第四十七章 惩治恶人
“你是不是说过要请你未来嫂子吃饭。”想到祁娆，季御年鲜有的在工作中出现好心情，江南一愣，随即巨大的震惊从胸口迭荡出，嘴巴也下意识张开。
“年哥，你谈恋爱了？”
“嗯，记得备饭。”
“一定一定，是哪个女生，我见过没？”眼见着季御年已经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准备进入工作状态，江南还是不死心的多问了一句。
“见过。”半分钟后，就在江南把这一想法压在心底时，得到了回应。
见过？肖雅？江南自然知道和季御年合作的这个女人，她一直喜欢年哥，莫不是追到手了？不能把，年哥不像是喜欢这挂的。
不过他也不知道年哥喜欢什么类型，还是不胡乱猜测了。
季御年坐在会议桌最前方，抬手看了看腕表，此时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半分钟，而他们的主角吴宇皓还没有到场。
“不好意思季总，我有事情耽搁了。”正思考着，会议室门就被推开，一位穿着正装的年轻男人就快步走了进来，发丝有些凌乱，看起来十分着急。
“没事，坐吧，会议开始。”
右下手位的研发部经理单翔第一个汇报最新进度，这个季度公司手上总共有三个项目在开发，两个游戏一个短视频平台。
煜连是做游戏起家，制作的大大小小的游戏大约有十来个，最著名的是rpg手游《百梦江湖》，是最核心也是研发团队最大的一个项目，游戏玩家众多，每个月都会推出不同的氪金模式，有着数以亿计的资金流水，是当之无愧的台柱子。
但止步不前是不可能的，游戏领域的成功给季御年拓展版图带来了优势，此时他手上的员工已经多达千人，可以在其他领域浅探一番。
“季总，十月和十一月连博短视频播放量五十三亿次，20-40岁用户群体占比85%，并且十一月份有明显下沉趋势，10-20岁用户增长150%，广告投放一亿次，单条广告费每分钟3分。明年第一季度有17个广告商想要入驻的打算，王副总那边已经在接洽。”
数据部林安将近期的一些情况告知。
“做得很好。”
....
一个小时过去，对于本月总结和下月工作任务的开展方案各个部门的参会人员已经有了深刻了解，也该进入下一个话题。
季御年看向江南，坐在他左手边的江特助立刻站起身，将打印好的材料分发到每位手上。
“这是煜连上半年的报税单和近期财务部的采购单据，你们随便看看。”他右手轻轻放在桌子上，指腹叩击桌板，没有发出声响，眼神锐利的盯着每一个拿到文件的人。
坐在这里的无一不是高层，决定着煜连的未来，他要确定，这些都可以作为他的心腹培养，如果有任何一个和吴宇皓一样的潜在分子，他会狠狠剔除。
除了季御年和江南之外，会议室里的五个人脸色都很沉，有些是在思考季御年葫芦里卖什么药，有些自然是心虚。
吴宇皓看着这份文件，只觉得晴天霹雳当头劈下，完了，完了。
他马上就要收拾东西滚蛋，甚至会有牢狱之灾。
但他还能维持最后的镇定，因为电话那头联系的人允诺，只要他把文件搞到手，就会给他一个新身份，逃到国外，拿着钱远走高飞。
“都看完了吧，吴经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季总，我辜负了公司的信任。”吴宇皓低下头，一脸后悔，“感谢季总没有在全公司披露我....”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我做了假账，报的税有水分，我会把这笔钱归还的。”他一边说一边声泪俱下，“实在是我的母亲病重，我走投无路了才除此下策，吃公司的红利和油水。”
吴宇皓知道他只有把这件事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将真相烂到肚子里他才能获得报酬，才能带着母亲出国治疗。
“你在犯罪，吴经理。”
“是。”
“内部做账问题是小，报税就不一样了，幸亏江特助发现了问题，否则不仅是你我这个做老板的也要遭殃，倒是你不会再有一分钱给你的母亲治病。”季御年满脸肃静，言辞犀利，气势让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都降了几分，几名年纪比他大的员工甚至感到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刚进公司时季御年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学生，短短两年的打拼让他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沉着冷静，缜密的思维，决策，让人敬佩赞叹。
季御年虽然话不多，但对员工很好，薪水也是往高了发，最重要的是公司很少有996，而他们的老板居然是下班最迟的那个人。
氛围这么好可以当做家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一颗老鼠屎。几人都是摸爬滚打过来的，自然清楚这件事对公司的危害有多大，不仅是名誉上的，项目，上市，后续发展会牵扯进一连串的官司之中，也就是他们即将面临失业。
几番思量，其余四人一致对外，没人同情吴宇皓的遭遇，都用一种鄙夷失望的目光盯着他。
“对不起，我错了，我会主动辞职。”吴宇皓伸出手擦掉鳄鱼的眼泪，无比低落，沉闷。
“行，材料你先看着，吃进去的钱都吐出来。一般是要赔10%，念及你的母亲，5%吧，明天我会让人接替你的位置。”季御年皱了皱眉，一脸失望无比的模样，伸出手摁了摁眉心。
“是。”吴宇皓也没有脸面继续呆在这里，他站起身，朝着众人鞠了一躬，佝偻着身躯往门外走，在打开门的一瞬间，略低沉的声音传入耳膜，“你好自为之。”
吴宇皓没回应，他心里有些乱糟糟的，季御年没骂他，但他宁愿被骂一顿，口袋里的u盘静静的放着，他伸了进去，用力握住，冰凉的温度让他平静了一些，想着卧病在床的母亲和高额的医药费。
想到因为钱离开自己的女朋友，他要钱，他要很多很多钱，思绪飞转，他目光坚定，大步离开。
第四十八章 教室接女朋友
插曲告一段落，还坐在位置上的四名员工望向季御年的方向，略年长的一位女士开口，“季总，您别太难过。”
“没事，公司以后还指望大家，辛苦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会议结束后，江南来到季御年办公室，他拿来一个平板，里面赫然存放着吴宇皓的视频，时间是下午一点，吴宇皓四处张望后，匆匆忙忙的拿着钥匙打开季御年办公室的门，摸上他的电脑，插入u盘，神秘兮兮的一通操作后飞快离开。
“他果然还是行动了。”季御年没有丝毫吃惊，之前吴宇皓在会议室被揭穿时的神情没有任何绝望，想来是早就想好了后招。
“那咱们怎么办？要...”江南以手为刀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这一动作把季御年逗笑了。
“跟小孙在一起久了？身上也沾染了匪气？”他饶有兴味的看了一眼江南，后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不是的，年哥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吴宇皓事情做的很周全，他从进来到离开全程不超过五分钟，而这五分钟里，从走廊到办公室的监控全被抹去，没人知道有人进来过。
如果不是季御年长了个心眼，在中央空调隔板里装了个独立监控，这件事就真的神不知鬼不觉。
“冷静。”季御年敲了敲桌子，江南跟着他三四年了，办事稳妥，唯一的不足就是私下里容易放飞自我，慌慌张张。
“哦。”江南找了张椅子坐下。
“电脑里我装了病毒，只要对方电脑开始接受信息就会被监控，所有资料都会到我这里，当然如果是没使用过的电脑我也可以定位到ip地址。”
“年哥英明！”江南原本耷拉的脑袋猛地抬起，竖起一个大拇指。
“别瞎吹捧，安保处的人清理了吗？”安保处负责公司大楼的整体治安和监控录像设备，季御年第一时间就让江南去查看他不在时的情况，一比对就发现有篡改痕迹。
这样吃里扒外的人留不得。
“已经让他离职了。”
“嗯。”
季御年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针指向三点五十，他挥了挥手，江南便站起身，走出门，“哦对了年哥，你办公室锁要换吗？”
“换吧。”
“好。”
本来出于安全考虑，总裁办公室的门应当进行二重加密，但工作之初，装修都是统一安排的，门锁也是普通的机械锁，后来事业蒸蒸日上季御年也懒得费事，拿钥匙开门也挺方便。
至于吴宇皓手里的那把钥匙，季御年猜到了来源，如果他真的是季澜的人，那应当是自己回老宅时，喝的有些多，被顺手摸了去。
他恨季池却并不会迁怒他人，季澜刚出生时他也挺喜欢这个弟弟，小小的奶娃娃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个哥哥，可后来，人各有志吧...渐行渐远，针锋相对，手足相残。
屏弃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季御年开始处理手头上的工作。
“滴滴。”
“喂。”
“年哥，查到了，资料已经发到邮箱。”孙才四周似乎有些嘈杂，声音不大听的真切。
“谢了。”
挂断电话后，季御年打开邮箱，内容并不多，只有三四行和几张照片，照片模模糊糊的不是很清楚，但仍旧可以看出是两个高中生，一个是他，一个长得很像祁娆，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嘴巴开开合合，应当是相识。
“一中并没有叫祁娆的学生，28届有位叫陆娆的，高考成绩398分，全省理科排名33，录取院校c大。”
季御年头脑有些发胀，他定定的看着拼命，伸出手揉捏太阳穴，陆娆，又是陆娆。
这已经是第三次出现这个名字了，而且从之前得到的信息来看，祁娆身边的人都觉得她和陆娆很像，甚至一模一样。
可祁娆是祁家的小公主，又怎么可能和他在一所高中。
无论是祁娆还是陆娆，为什么他都没有一点印象。
一系列错综复杂的问题在他的脑中盘亘，而唯一能够找到答案的办法....
祁家。
季家和祁家多年前有交情，可随着祁家兴旺繁荣，祁琛作为长子和家主，孤傲不群，这些年除了商业往来，从未和别的家族有过多联系，恐怕很难相交。
季御年短暂分析了从祁家那里得知真相的可能性，只觉得头愈发的疼，此路不通，看来只能从陆娆身上挖掘，如果她是c大的学生，那她现在是退学了吗？她有没有朋友呢。
......
四点二十，季御年拿起衣架上的外套，离开公司。
到达c大南门后，他看了眼时间，距离娆娆下课还有十五分钟，他记得她的课表，这节课在3号教学楼103，于是快步走进校园。
来到教室时，前后门都关着，隔着薄薄的木门，可以听见葛老头嘹亮的声音，他走到窗边，向里面张望了一眼，果然在最后一排发现趴着的人影。
不认真学习。
季御年摇了摇头，想到自己了解的资料，并没有苛责，她这样的天才，不旷课就很不错了。
“我是不是眼花了。”陈泽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向窗边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人影，他疑惑的皱了皱眉，觉得是自己昨天通宵打游戏的后遗症，季学神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呆在办公室处理价值上亿的合同。
“叮叮叮...”下课铃准时打响，祁娆抬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掏出手机，年年居然没给她发消息，还没到吗？
她拽上包，跟随人流走出，没走两步就发现面前出现一双脚，男士皮鞋，西裤，目光飞速上抬，原本冷漠的脸也出现灿烂的弧度，“年年！”
“看到我很高兴？”季御年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勾起浅浅的笑容，接过她手里的包。
“当然！你怎么都不给我发消息啊，我还以为你丢了呢。”祁娆像一只树袋熊环住他的胳膊，半靠在他身上。
“来的时候还没下课，就进来等你了。”
“哦，原来是这样。”
“不好好听课。”季御年抿了抿唇，吐出五个字。
第四十九章 生死相随
祁娆一愣，随后停下脚步，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季御年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带有责备语气让她不高兴了，整个人都是僵硬的状态，思考着如何转圜。
“我不好好听课？”她面无表情，重复了一句。
“我..我不该说的。”季御年微微垂了头，扯过她松开在一旁的手。
“说的很对，你太高了，凑过来点。”祁娆勾了勾另一只手的手指，他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照做。
季御年低下头凑她面前的时候，她附在他耳边，温热的气息触碰着肌肤，引起一阵战栗。
“我这人太懒了，所以男朋友要好好督促我。”临了离开时，柔软的唇瓣触碰上耳根，他的皮肤腾地一下红透了。
“嗯...”他握住她娇嫩的手心，把略带凉意的小手塞进自己外套的口袋。
贴吧栏上早已炸了锅，“石锤石锤。”“雷神之锤...”
祁娆驾轻就熟的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直视着前方的车流，路上有些小堵，走一段停一段，她的思绪却飘忽起来，漫天打转。
季御年也时不时的看她，小姑娘也许是在想什么好玩的事情，偶尔勾起唇角，泛起真诚的笑容，他猜可能和他有关。
这个猜测实在是算不得错，祁娆确实在想季御年，那个彻彻底底属于她的年年。
“你不好好学习。”这话她高中时不知道听过多少遍，她不喜欢读书，觉得应试教育没什么意义，反正父母也不在乎自己，考一百和五十没什么区别。
可年年啊，总是一本一本的笔记往她面前送，整理的题目，重难点，时不时的敲打敦促，让她也改掉了一些臭毛病，居然真的像老师期望的那样，朝着一个好孩子的方向发展。
不知道他想起了多少事。
“滴滴...滴滴滴...”耳边突然响起鸣笛声，惊扰了祁娆的思绪，她瞳孔微缩，发现不远处不断向他们冲撞的汽车，季御年很显然发现了这一幕，立刻转动方向盘想要避开。
原本是侧方来车，撞击点是副驾驶的祁娆，但他却猛打方向盘，车头掉转九十度，撞击在护栏后停下，侧后方的车大力撞上轿车尾部，又往前顶了一大截。
“砰！”两个安全气囊迅速弹开，祁娆几乎没受伤，她立刻扯开安全带，急促的喊着季御年的名字，身体也微微颤抖。
“我..我..咳咳..”季御年有先兆性的保护了自己内脏，但左胳膊被撞击到，一时间难以动弹，驾驶座的车门也被钢筋护栏撞的凹进去一块。
祁娆压下了心底的所有情绪，第一时间拨打了120，在等待的过程中，她不敢挪动年年，只是时不时的和他说话...
“年年...”
“年年...120来了。”
救护车来的很快，季御年肺部被压迫到，呼吸有些困难，但施救人员立刻掰开车门，解救出了他。
拿着车上重要的物品跟着走上救护车时，祁娆才发现自己的腿部有些刺痛，可能是磕碰到了，她抿了抿唇，大步往前走，此时听到一阵“滴滴..”
“这位先生的手机响了。”季御年正在被医护人员紧急缠上夹板，想伸出手拿手机，却被祁娆快了一步，他见她脸色发白，想说两句安慰她的话，但刚开口，就一阵猛咳。
“别说话。”祁娆语气特别冷漠，整个人也是僵硬的状态，如果认真辨别，就会发现她声音中的颤音。
她拿起手机，正想挂断着吵人的铃声，却看见季御年轻轻抬起的手，迅速划开。
他们俩在一起多年，有些默契不需要言语。
“喂，年哥，你怎么还没到？宋总已经到了。”
“江南，季御年出车祸了，你和宋总说声抱歉。他如果非常生气，我来和他道歉。”
“好，什么，年哥出车祸了！怎么样，严重吗？”
“别担心。”简单说完两句，祁娆就挂断了电话，完全不顾江南的焦虑心情。
听见嘟嘟嘟..的提示音后，江南突然后知后觉，这个女人是谁？他怎么下意识的就听命于她。
但显然季御年是来不了饭局了，江南想了想已经到了的宋里随，硬着头皮走进包厢。
“危急吗？”短短三十秒的通话时间，医护人员已经紧急包扎固定好，看他们面容有些冷峻，祁娆的心提得更高，眼底一片猩红。
“应该还好，具体要等拍了片子。”
“好。”她不担心扯疼季御年，从车厢边角拿了一张折叠小板凳，坐在他手边，轻轻的碰了碰他的指尖，未曾想却先一步被男人握住。
宽大的手掌充满力量，止住她不断发颤的小手，稳定住她担心的情绪，“我没事。”季御年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嗓音有些沙哑，他的胸口可以感受到刺痛，但他知道没什么大事。
面前小女人的情绪才更需要安抚，果然，祁娆的眼眶溢出一些泪水，她立刻低下头。
脑子里全是那些不好的回忆，在那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那个黑暗的地狱，一次一次拉扯着她最爱的人奔赴死亡。
“你..”她想说些什么，但刚开口就止住话头。
医院很快就到了，医生推着病床一路飞奔来到急诊室，祁娆被关在ct室的外面，看着门上亮起的“工作中”三个血红的字，后背靠着墙，滑蹲在地，胳膊平放在大腿上，眼眶猩红，齿尖紧紧压住小舌，越刺痛越清明。
如果不是年年，现在躺在那里的应该是她。
她没有资格责备他的决定，哪怕没恢复记忆他还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她该高兴才对。
但....
她又一次害死了年年，她不敢想象如果后果严峻，幸好，这只是一个小事故，幸好…
祁娆的理智在不断压抑着那被埋在心底的阴暗之处的疯狂，那里有松动的迹象，她不愿撕破这个和善的外表。
就像菲尔博士说的，她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居然没有丝毫自责，甚至冷静的设想万一此次事故重大，满地的血，年年为了护着她，浑身是伤，无法动弹，只有微弱的呼吸昭示着他还没有死去。
以命换命，只求对方好好活着，这才是真诚的爱。
可她太卑鄙了，在她心里独活一人都是悲哀。
她要绝望的爱，热烈且无法割舍，生死相随。
第五十章 请假照顾
十几分钟后，工作灯转为灰暗，隔离门响起“咔嚓”一声，祁娆抬起头，看着季御年慢慢吞吞的走出来。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她立刻站起来，走上前搀扶，“我去找医生开个病房。”
“没事，不严重。”他却伸出手，略粗糙的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那你先坐会。”祁娆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抬起手臂胡乱的擦了一把脸，略粗糙的大衣袖口粘上一些湿漉的液体，晶莹很快和毛呢融合在一起，颜色微深。
她引着人坐到墙边的椅子上，“我去问下情况。”
祁娆有些闲不住，季御年也没拦着，虽然他已经从冲撞中自我恢复了不少，断定不会有什么大事，但看着心爱的女人因为自己受伤而烦心，心情居然有些愉悦。
他可能是精神不太正常。
“医生，多久能出结果？”
“半个小时，你别担心，不严重。”
“好。”祁娆抿了抿唇，走出办公室，在季御年身边坐下，一会问他身上疼不疼，一会问要不要喝水吃东西。
“我没事。”季御年叹了口气，伸出手，“把手机给我吧。”
她从口袋中拿出递了出去，此时江南已经处理好了宋里随那边的事情，于情于理，他还是要亲自致歉，于是打开电话簿，正准备拨出，就被一只白净纤细的手拦下。
“你要少说话。”她不由分说的扯过他的手机，将电话抄下来，“我来说。”
然后走到廊道边的窗前，拨通电话号码，“嘟嘟嘟...”
“喂，你好。”
“宋总你好，我是祁家-祁娆。”祁娆被祁家收养后，虽没有昭告天下，但祁家并没有隐瞒她的存在，只要她同意让对方知晓，便一目了然。
宋里随一愣，祁家声名在外，是每个家族都想与之合作的存在，如今怎么会主动找上他。
“祁小姐，久仰大名。”青年人声音温润，没有任何锋芒，祁娆却暗自觉得好笑，若是不了解他的人恐怕以为好相处的很，实则是一只狡猾敏锐的狐狸。
“不敢不敢，叨扰宋总为两件事，其一，我明天要签订一个协议，我相信宋总，所以担保公司是你那边再放心不过，其二，原本想着和宋总小聚一下，但发生了一些事，下次有机会咱们再约。”
“协议，你和季御年？”宋里随立刻就把今天的事情串了起来，没想到季御年所说的债权人居然与祁家有关，难怪能轻轻松松拿出一亿的流动资金。
“是。还希望宋总这边能帮我保密。”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好。”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若是能攀上祁家这艘大船，于自己的事业百利而无一害，知道了这层关系后，宋里随心中留存的最后一丝不悦也消失殆尽。
...
经历了一场不算大的风波后，祁娆突然觉得有些事情可以早些处理，毕竟她最看中最在乎的唯有季御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那些杂碎趁早绞杀。
宋里随是第一个关窍所在，季家和祁家，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权衡，何况她和季家最名正言顺的长子关系匪浅。
“季御年，取报告。”白衣护士站在走廊里喊了一嗓子，祁娆把手机塞进口袋，快步走过去，她看了一眼，肋骨断了一根，左胳膊骨折，还好，内脏器官没有受伤，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办公室在二楼。”因为没有提前通知院长，所以这些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祁娆走到季御年身边，伸出手扶住他完好的右胳膊，“我腿没事。”
“我就想搀着你。”
办公室内，医生戴上老花镜，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去开药吧，我给你打石膏。”
肋骨断裂只能静养，祁娆拿着打印的单据走出去缴费，季御年就被领到了帘子后面，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勾勾兑兑，调好石膏糊，抹在季御年的胳膊上，很快就干涸，硬邦邦的无法动弹。
“近期别喝酒。”
“嗯。”季御年看着自己行动明显受限制的模样，心中陡升出不少无奈之情，想着如何洗澡擦身，正思考着要不要请个护工，祁娆就走了进来。
“好了吗？”这话显然是对医生说。
“行了，带走吧。”
时间已经不早，原本的晚餐也搁置许久，两人皆觉得腹中难受，原本的车辆被送去4s店维修，至于肇事者的后续赔偿问题也是孙才在处理。
“就吃那家吧。”祁娆不想跑去太远的地方，随手指着医院对面的一家炒菜馆，普普通通但生意火爆。
“行。”季御年也不是挑剔的人，公司最艰难的那段日子，他一日三餐都是没有营养的泡面，也不觉得苦。
随意点了两三个炒菜后，祁娆拿来热水，认认真真将碗碟涮了一边，然后倒上两杯，放在两人面前。
都是些不油腻的菜色，她顾忌到季御年不方便，主动帮他加菜，不小的白瓷碗很快就堆成了小山。
“我是左手伤着了。”
“嗯我知道，多吃点。”
祁娆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仍旧不停的重复，直到身边的人强令制止才停下。
出了餐厅后，她拦下一辆车，“水湾1号。”
“我先送你回学校，师傅去c大。”季御年抿了抿唇，示意司机更改目的地。
“我不回去。”
“我没事的，你明天还要上课。”
祁娆却突然拿出手机，拨通杨睿的电话，“喂，杨老师，我家那边有点事情，要回去一周，跟您请个假。”
“现在没课了。”她目光真诚，直直的盯着季御年，眼中的爱意几乎要溢出。
季御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祁娆的胡搅蛮缠，从私心上来说他并不想让祁娆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样，所以哪怕一直咬着舌尖也没有说一句疼。
“客人，咱们到底是去？”
“水湾1号。”
这次，季御年没再拒绝，只是别过脸去。
半晌，他轻声说了句，“你不要自责。”
“我没有自责，这是你应该做的。”谁知，祁娆的回答如此不讲常理，他大为吃惊。
第五十一章 求之不得
都说车是一个让感情迅速升温的好场所，狭**仄的空间不仅使身体触手可得，心与心的距离更是拉近不少。
“疼吗？”祁娆轻轻戳了戳季御年被包裹起来的手臂，随后转为摩挲，她眉眼低垂，名为心疼的情感不断氤氲。
“没事，不疼。”季御年伸出完好的右手，拍了拍她圈着自己左小臂的小手。
“下次不要这样了。”她音量不大，很是温柔，但其中的力量感让人无法忽视，她是真的不喜如此。
季御年没再回应，他当然可以敷衍过去，但无论下次，还是下下次，他都会如此，往事不可追，这次他一定会护住身边的人。
出租车在小区大门口被拦下，保安走出例行盘问，见到熟悉的业主面孔才放行。
“年年，你们小区的安保是不是陌生人不准进啊。”
“嗯。”
“那我以后是不是也会被拦在门口？”祁娆把玩着他的大掌，五根白皙的纤指插入缝隙中，握紧又松开。
“不会，我会和物业说。”
“哦，那万一咱们分开了，是不是还消去？”她玩心四起，让人恼怒的话语脱口而出。
果然，季御年的手猛地收紧，死死的攥着她，眼神锐利，乌黑的瞳孔一凝，气势赫然。
“你抓疼我了。”她抽了抽手却没能成功，只能软着声音撒娇。
他立刻清醒过来，连忙松开，红色的指印留在白皙娇嫩的肌肤上，让人心惊，季御年有些慌乱，一时间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轻轻抚摸上压痕，力气小到似羽毛拂过。
“只是看着恐怖而已，年年不是最清楚我皮薄吗？”祁娆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
他突然就想到了昨天晚上，软.嫩白皙的娇躯，轻轻一碰一片红.痕，耳根唰的一下红到脖颈。
“到地方了。”说话间，司机已经将车停在楼栋底下，付完钱后，两人便下了车。
在电梯关上门后，季御年将人抵在墙角，“你会和我分手？”面容俊朗的青年如今下巴处多了一块青紫，胳膊也粗了一圈，有些滑稽，但神情无比认真。
祁娆在他乌黑的瞳孔里看见了慌乱，年年在害怕，怕她离开，怕真心错付。
风马牛不相及，她突然想到了季池派人去强.奸她那天，她拎着钢管，不要命的往那帮混混身上砸，可双拳终难敌四手，在她被撕扯下衣服的最后一刻，年年赶到了，他一脚踹开压在她身上的人，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
如同一只囚笼中被放出的凶兽，一拳一拳直直的砸向摔在地上的男人，突然一把刀不知从哪里出现，到处都是血，她撑起身子，冲过去，扯开季御年，救下被他压在身下猛刺的男人。
“季御年，你醒醒！你会杀了他的！”她第一次意识到她心里那个清冷的男孩也会有如此狠厉的一面，年年被她的喊叫唤醒了理智，定定的看了她几眼，最终松开握着的刀，把她紧紧搂进怀里。
祁娆永远不会忘记他的那天的眼神，瞳孔放大，微微震颤，满满的都是惊慌疯狂。
“娆娆，我好害怕。”季御年，将血手在裤子上蹭干净后，才揽住她的腰，他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嗓音无比沙哑。
“年年，你找到我了。”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那天放学她就被一辆黑车带走，离开前她留下的唯一线索就是一串手链，她不知道年年是如何找到她的，但他来了那就够了。
可是一切都没有按照她的设想发展，她本以为连这样的困难都可以度过，再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可年年还是主动注射了药剂，忘记了她。
祁娆突然觉得有些可笑，甚至是疑惑，季御年那天害怕吗？会害怕她离开，此生不复相见吗？
五人三人轻伤，一人重伤，一人进了icu，后来，季家压下了这件事情。
“不会。”祁娆摇了摇头，压下心里所有的苦涩，阴暗疯狂不敢表露出一丝，“我很喜欢你。”
因为她永远记得年年称呼她为小太阳，永远明媚永远发光。
“那就一辈子陪在我身边。”
“求之不得。”
*
打开家门，熟悉的陈设引入眼帘，祁娆将包放在沙发上，蹲下身子，给他脱鞋。
“你不必如此。”季御年有些僵硬，腿部的触感更加清晰，他想避开，没想到纤细的手充满力量，难以挣脱。
“你是伤患。”
“要洗澡吗？”她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走厨房烧了一壶热水，“哦对了，我没换洗的衣服，你能找人送两件吗？”
“好，等会洗吧。”
季池虽然对季御年不好，但季家从未苛待过他的衣食住行，更别提他还有个即将上市的公司，马前鞍后的人自然不少，他拿出手机，随意拨通了一个电话。
“170，90斤。”他将尺码告知对方，随后皱了皱眉，下定决心一定至少要把她养胖十斤。
此时祁娆已经去卫生间调好了水温，“年年，你过来吧。”
季御年不明所以，走过去后，就见她十分自然的给自己解开衬衫的扣子。
“我，我自己来就行。”他耳根一红，往后退了一步。
“你浑身我哪没见过？”拒绝无效，祁娆扯着他的衣领，一点一点去除束缚，很快他就露出了赤.裸的上身，“有点窄了，硬拽的话会疼，只能剪掉。”
她拿着一早准备好的剪刀，从袖口一直剪开，直到肩部缝线处，总算将衣服从裹了石膏的小臂上取下。
“给你包层保鲜膜。”
忙碌了七八分钟后，她的手抚上他的皮带，“这里，要我帮忙吗？”
“我....我自己可以。”一向雷厉风行的季大佬在情.事上尤为青涩，只是简单两下撩拨，身体就开始发红发烫。
“你真的可以吗？”她有些担忧，“咔哒。”解开金属扣，拉下拉链，西裤从腰部滑下，落在地上。
“年年发育的很好哦。”祁娆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戳了戳，指腹下突然跳动两下。
“你快出去。”
“好，那你洗完了叫我。”
第五十二章 祁娆往事
热流顺着头顶倾斜而下，整个浴池被水蒸气笼罩，炙热的温度打开毛孔，疲倦了一天的身心得到释放。
虽然包裹上了保鲜膜，但季御年还是刻意将左手移开莲蓬头，避免被水流直接冲击，肋骨处总是似有似无的传来刺痛，他手掌轻轻摁了摁，疼痛便明显加剧。
他却没有任何后悔，嘴角泛起点点弧度，只是庆幸自己反应快，不然这样的伤就会落到娆娆身上，她那样的小身板，怎么可能扛得住。
季御年若是知道祁娆在m国那一年多的经历，恐怕半分都笑不出来。
清洗较为容易，可到了擦身穿衣就犯了难，他尽量伸直右手，将后背擦干，然后略变扭的穿上内裤和睡裤，做完这些，后背已经起了一些薄汗。
打开门，房间内一股暖意。
“洗好了？坐过来，我给你吹头发。”祁娆走了进来，左手拿着保温杯，右手拿着几盒药，将东西摆放在桌面，接着去拿柜子里的电吹风。
季御年乖乖坐在她指定的地方，柔软的羊毛毯随后就被披在肩头，娇嫩的小手替他拢好防止滑落。
碎发被不断抖散，暖风不停的穿梭其间，直到快要熔化才关闭电源。
“这个睡衣应该够大。”祁娆在他的衣柜里找了一圈，拿出最宽大的真丝睡衣，比了比袖口的大小，先从束缚住石膏的胳膊穿入，接着是另一边，季御年蜷缩起右臂，主动塞了进去。
“行了，去床上吧，电脑和手机我都给你拿到床头了。”扣上扣子后，她轻轻拍了拍爱人的肩膀，指着床畔的位置。
季御年这才发现原本空空荡荡的木柜子被充盈不少，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我右手还是好的。”
“医生说了你要少走动多休养，少用力。”
等他在床上坐定，抓起电脑垫在被子上，祁娆才拿起放在一旁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此时水温正合适，她按照医嘱打开一个一个纸盒，从里面掰出三五颗五颜六色的药丸，握在手心，走过去。
药吃完后，祁娆扯了扯被角，遮住他露出的小腿，将杯子放在一边，打开衣柜，随意扯下一件柔软的棉质衬衣，走进浴室。
季御年敲击键盘的右手一愣，她是不是没拿内衣就进去了。
果然如此，二十多分钟后，肤色白皙，脸颊略微绯红的娇嫩美人从浴室走出，头发半干，略微带着湿润的气息披散在背后。
季御年知道祁娆一直是美的，而他难落俗套，从第一次见面时内心就泛起波澜。
沐浴后的娆娆卸去了不少精致的张扬，懒洋洋的柔和静谧，像一汪清泉，直直的勾着人想去品尝，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季御年招了招手，祁娆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帮衬，将手里的干毛巾随意搭在椅背上，快步走过去。
大掌从后穿过，捏上她的后颈脖，轻轻把人往怀里压，祁娆一时未察，整个人向前扑去，但在即将碰到他胸膛的时候，小手撑住床，悬空在原地。
双唇轻触，男人的唇瓣略干涩粗糙，无比柔软，她愣了愣，瞳孔微微震动。
“把吹风机拿过来，我帮你。”并未亲吻太久，季御年就放开了她，凑到她的耳边，声音低沉，充满魅惑。
“好。”祁娆被蛊惑住了，原本想着要一手包办所有事情让年年好好休息的计划被打乱，乖乖走到桌前，拿起吹风机走回床边。
季御年已经主动往后挪了挪，留下可以坐人的距离。
一只手实在是不太方便，但好在左手只是小臂处有轻微断裂，手还是灵活可用，他右手拿起吹风机，左手不断拨弄湿发，让暖风可以毫无阻隔的吹进。
“你的手。”祁娆虽背着身，却也感受到这并非一只手所完成，扭了扭腰，试图转过来。
“没事，马上就好了。”在他坚定的态度下，她不再动弹。
季御年的工作有些繁重，他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和报表，看的入了神，祁娆在这方面没什么研究，难以协助，只能抿了抿唇，看了眼时差，拿着手机走出房间。
*
祁娆穿着略薄的衬衣，裸露出纤细的长腿，站在客卧露天的的阳台上，手中播出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哥，我有些等不及了。”
“要我帮忙吗？”电话那端声音温润，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让人安心。
“不用，但我不一定收的住。”她叹了口气，自己想过很多计划，如何一步步让季池害怕，惶恐，最后吞而食之，但入了局才发现原本死寂一片的心是如此躁动。
祁娆难以控制的疯狂，想把年年据为己有，想替他解决所有的烦心事，就连面对季澜也觉得厌恶万分，她原以为自己早已学会和习惯虚与委蛇那套，可当年年今天义无反顾将危险留给自己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无论是让季池一步步沾沾自喜的落入陷阱，亦或是一脚把他踹进去，也没什么不同。
至于年年有没有以前的记忆，或是想起一些，也没什么分别。
而他喜欢明媚善良朝气蓬勃的娆娆，那她就伪装一辈子至于，只要他陪在她身边。
“你大胆放手做，一切有哥哥兜底。”
“哥，谢谢你。”
“是我该谢谢你，傻妹妹。”祁琛捏了捏眉心，眼中全是温柔，这丫头从认识她那天开始，就倔强的要命。
那天，他落入卡特设下的圈套，他的人被支开，心腹拼死护送他出去，他受了伤，在错综复杂的小巷深处逃避追击，走投无路之际，遇上一个俏嫩的z国小女孩，见他浑身是血，居然没尖叫出声，更是大胆的把他塞进垃圾堆藏好。
然后只身一人迎上数十追兵。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把那帮人引开的，只看见她回来的时候脸上一片掌痕，啐出一口血。
他作为祁家家主，欠陆娆一个条件，在得知她要参加菲尔卡尔曼那个疯子的人性实验时，他提出过可以帮助她，但她摇了摇头，“我救你是因为你像我很重要的人，卡尔曼家族我有了解，没必要为我带上他，何况我要很多钱。”
祁琛承认自己一开始并不伤心，因为父亲刚去世不久，家族势力动荡，他精力实在有限，而卡尔曼家族一直处于平衡天平的另一端，不是什么要紧事，没必要打破那根杠杆。
第五十三章 立速担保公司
菲尔是莱恩卡尔曼的胞弟，最受宠爱，此次二十人的计划在道上早有消息，据说他为了寻人几乎翻遍全球。
少一个，便要补上一个。
祁琛承认自己有私心，并没有为了陆娆和卡尔曼对上的想法，但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为了让陆娆能够在那项实验中活下去，他请了最好的武术老师，并且在里面安插进自己人手，一旦精神出现问题，就会立刻进行心理疏导。
但也仅此而已，菲尔变态又疯狂，在他手上的人活不过三轮，当时也是抱着非死即残的想法，没想到祁娆居然真的挺到了最后，还获得了菲尔的赞赏。
后来又发生了不少事情，两个弟弟都一致同意让陆娆进祁家族谱，也圆了自己从小到大的一个妹妹梦。
祁娆挂断电话后身体已经被风浸的遍体身寒，她缩了缩身体，走回室内，待回温后才回到主卧，在年年身边躺下。
“去哪了？这么凉。”季御年伸出完好的右手摸了摸，触手一阵冰冷。
“打了个电话。”
“嗯。”他皱了皱眉，却并未在说什么，只是将电脑关上放在柜子上，灭了床头灯，转为半搂住，略带凉意的身体慢慢被裹上一层热乎气，软软的小人似乎怕压着自己，克制着几乎不碰到他。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祁娆小心翼翼从季御年怀中退出，梳洗片刻，负责做饭的阿姨已经在厨房忙忙弄弄，她悄无声息的走到门口，把阿姨吓了一跳。
“夫人好。”阿姨在这家做了两年，先生一向洁身自好，家里从未出现过别的女人，想来这位是好不容易在一起的正牌女友。
“你好，早餐清淡些。”祁娆叮嘱了一句后，就转身离开。年年习惯在早餐时多吃一些能量高的食物，比如肉类，这样可以供给他大半天的工作，但昨天刚受了伤，要忌口几天，否则很容易感染。
“诶，好。”
她回到房间时，季御年已经在更换衣服，动作不是很灵活，显得有些滑稽，她快步走上前，蹲下身，给他扯上裤子，随后拿起床上摆放的皮带系好，果不其然，耳根通红。
“年年，你要早点习惯。”她若有所思的盯着看了两秒，然后戳了戳他的喉结，指腹处的凸起迅速上下滑动。
考虑到他的身体，她不再缠闹，替他穿上衣服后，就走出房间。
*
吃完早餐后，祁娆并没有跟季御年一道，而是在小区门口打了车，来到立速担保公司，宋里随的秘书陈可已经在楼下等候多时，见到她便快步迎了上去。
“您好，祁小姐是吗？”
“是我。”
“宋总已经在办公室等您，我带您上去吧，这边请。”陈可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生，比她大不了多少，但为人处世很到位，不会让人生出不悦。
推门而入，宋里随立刻站起身，“祁小姐。”
“宋总。”
“请坐。”宋里随指着不远处的沙发，自己也快步从办公桌后走出，与祁娆一同落座在两张沙发上，一旁的秘书也迅速端来两杯刚沏好的热茶。
“打扰您工作了。”
“哪里的话，我们这行就是为民服务的。”宋里随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二八分，让他的年纪看起来虚长几岁，说话很圆滑，果然是只狐狸。
“是这样的，我和季家小少爷季澜有合作，御年相信你，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什么时候签约？”
“下午两点。”
“没有问题，立速已经在这行做了六年，从未有让债权人亏损的情况，季澜少爷那边的资产我们也有了解，不会有问题。”
“宋总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而且我这人不大会看合同...”祁娆没有把话说完，但其中的意思两人皆心知肚明，她怕合同灌水，黑幕条款，而作为第三方的立速需要更加谨慎。
“我会让分管副总许睿和高级律师王遂负责此事。”宋里随作为最大的老板，理应亲自负责，但他揣测这位小小姐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你办事我放心。”
祁娆这才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端起桌上的热茶押了一口，“我就不打扰宋总工作时间了，告辞。”
“我送你。”
亲自将人送到门外后，宋里随盯着远去的背影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c市的天要变了。
不过，他只是个生意人，他爹年纪大了，老在位置上坐着也不是什么好事，趁这次告老还乡，免得清誉不保。
政商相互是大忌，上头早有察觉，只是树大根深，一时间难以插手，等树倒猢狲散那天，季池所做的腌臜事都会被扒出。
他突然想起季御年抵押所有房产地契，背水一战那天，面容憔悴，可见季池是铆足了劲要把他往死里逼，父子情深的外衣早就被扯的破碎不堪，下一代季家主，怕不会那么好相与...
*
祁娆前脚刚离开立速，后脚就接到季澜的电话，说要共商合同事宜。
“竹溪路这边的杏于咖啡厅，你来找我。”说完，祁娆就掐断电话。
季澜速度很快，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地方，他刚走进去，就看见不远处的四人沙发上懒散的坐着一人，明艳绝美。
“一杯冰美式。”他对着身边的服务员说了一句，随后迈开步子走过去。
“小美人。”
“你来了？”祁娆睨了他一眼，继续玩着手机，季澜看过去发现是一款名为消消乐的游戏，忍不住眉头蹙起，有那么好玩吗？被恭维惯了的小少爷从受过这种待遇，冷哼一声，在她对面坐下。
十分钟后，手机界面显示体力不支，她这才关闭程序，将手机放到一边。
“小少爷和家里人谈妥了？”
“那是自然。”
“行，那下午去立速。”
“你找了立速？”季澜瞳孔微微睁大，他自然知道父亲和宋涛有来往，立速是宋家的产业，这么巧吗？
“业内最有名的担保公司，你不知道？”祁娆又白了他一眼。
“哦。”听到这话，他又觉得很正常，毕竟祁娆不了解c市，担保方自然要找靠得住的公司。
第五十四章 为什么选我
季澜本想着和祁娆讨论一下合同的事宜，没想到她却半分没有好奇的意味，喝着咖啡，闲聊两句无关紧要的话题。
“你不看看吗？”
“看也无用，我又不懂。”祁娆放下杯子，浅浅一笑，动人心魄的弧度让季澜的心一下就浮躁了起来，心里对季御年的厌恶又加剧了几分，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儿怎么让他先占了去。
不过，无妨，等自己干成这件大事，父亲定会高兴无比，把大半公司事务交给自己都极有可能。到时祁娆自然知道该选谁。
他沾沾自喜，全然忘了面前的女子是轻轻松松能拿得出手一个亿的“孤女”。敢花那么多钱博一个并不算安稳的创业，又怎么会没留后手。
可惜刚进入商场的季小少爷，没有季御年的成熟也没有季池的老练，注定要跌跟头。
“我们等会去哪里吃饭？”
吃饭？祁娆挑了挑眉，几日不见季澜怎么蠢笨如斯，不过他也该是这样，一个被家里人惯坏的小少爷，除了纸醉金迷，就是骄奢放逸，就算创业失败，也是家里人给的玩票钱。
相比之下，正牌夫人所出嫡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为何呢？
祁娆的眼神暗了暗，她查过很多次，想找出季池为何厌恶年年的原因，可除了季夫人与季池是家族联姻并无感情之外，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如果她都查不到，那这件事要么是她想多了，要么是知道真相的人除了季池以外全部消亡。
罢了，不管年年血脉如何，他终究是顶着季姓，她会推着他坐上季氏家主的位置。
“祁娆？”
“你定就好，我对这边不熟悉。”祁娆抽出一半心神来应付眼前人，很快她就要拿到季澜手上的产业了，就让他上刑场前再高兴一会吧。
*
季澜虽然年纪不大，但他的小情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是风月场所的老主顾，自然对饭店了如指掌。
“四望阁那边有一家御膳，仿照宫廷做派，很有意思，味道也不错。”
“行，要现在去吗？”
简单交流后，两人起身离开咖啡厅，紫膳房离这里并不算远，驱车只花了五分钟时间，就在快要下车的之前，季澜突然问了个问题：“你和我合作，当真是为了赚钱吗？”
当然不是啊，当然是为了坑你。
这样的话，祁娆自然不会表露出，她很快接上一句，“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季家就是那棵大树。”这话无意是塞进季澜肚子里的一颗定心丸，他脸上立刻浮现出得意的神色。
然后不死心的又问了句，“那你为什么不和季御年合作？他是我大哥。”
“你们兄弟关系如何我不清楚，也不想管。季御年那边不需要这么大款项的投资，回报率太低，周期太长，而你就不一样了，上个月的生辰宴，季董他宴请八方，耗费万财，只为让你高兴。”
祁娆说的很清楚，就差直接把“你才是季家少爷”七个字写成字条贴在季澜脸上。
“嗯。”季澜的虚荣心一下就得到了充盈，他就说嘛，自己的竞争力肯定是高于季御年那厮，虽然自己样貌上是略输一成，但综合实力还是很强的。
紫膳房名不虚传，独栋楼阁，古色古香，器宇轩昂，外有雕龙花柱，内藏金玉乾坤。祁娆和季池刚走进大厅，就被一位穿着宫女服制的女人领了进去。
“两位贵人，里面请。”
季澜象征性的征求了祁娆的意见后，勾勾画画，点了八九道菜。
每道菜都做的很精致，一人一份，分别摆放在红木圆桌上，碗碟是描金的白瓷，筷箸银玉参杂，触手温凉。
“确实不错。”祁娆惯是会享受的，遇到对口味的菜肴便不会吝啬夸奖，燕窝桃胶熬制的白玉羹，入口顺滑，滋味鲜甜。
“那当然。”
*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八九分饱后，祁娆就放下了筷子，拿起服务员递来的漱口茶，押了一口后吐进干净的白瓷碗，接着拿起布帕擦去唇边水渍。
她敲了敲黑屏的手机，一点，有两条未读信息。
打开一看，是年年发来的，原本不达眼底的笑意多了几分真诚，明晃晃的映进季澜的心，她很高兴吗？
消息并不长，短短两行，“吃饭了吗？”“晚上要我去接你吗？”
简简单单的话将坚硬的心肠熨得妥帖，柔软又滚烫。
祁娆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飞舞，密密麻麻的字被收进狭窄的对话框，“吃过了，季澜请我吃了一个御膳，下次和你来，我看着他就反胃。晚上不用来接我了，我打车回去，你注意伤口不要吃发物，不要磕碰，公司事务不多的话就早点回来。”
她和年年之间虽然横亘了陌生的三年，当然还有被遗忘的三年。这六年的光阴被锁进黑漆漆的匣子，她没有钥匙，只有零星半点方法，只待他窥见其中关窍，放出满盒深情。
秒读，秒回，只有一个字，“好。”
冰冷僵硬，不近人情，可祁娆偏偏读出宠溺的意味，一如高中时，她说什么，他都会应“好。”
“约的两点，歇会再去，还是早签早结束。”祁娆退出聊天软件，瞥了眼季澜，却陡然发现他在注视着她，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没什么邪性但也让人不大舒适。
一条没被血浸润的毒蛇自然不会有什么攻击力，但滑溜溜的皮和艳丽花色仍旧让人无法喜欢。
季澜正准备回她，手机就响了，屏幕上的人名让他皱了皱眉，居然是八百年没联系的沈亦歆。
“喂？”
“季澜，你在哪呢？”
“我在和人吃饭，怎么了？”
“女人？你别忘了，你前两天怎么答应柳阿姨的。”
“我没忘。”说完这句，他就直接挂了电话，晦涩不明的神情昭示着这不是一通很好的电话。
祁娆对此不感兴趣，季澜也不会煞风景的把自己有未婚妻的消息告知。
可惜是个小孤女，不然也许可以考虑和她结婚。
反正他这样的身份婚姻一定是一桩筹码，还不如和自己感兴趣的在一起，至少不会那么难熬。
第五十五章 季澜私生子
两人休息了片刻后，就心照不宣的上了车，往立速公司而去。
虽然还没到上班时间，但祁娆联系了宋里随安排给她的人员，他们热情的把她迎了进去。
季澜觉得有些怪异，但他觉得是这单保金太大，所以他们才更勤快，所以并未多想，而是随着祁娆一起来到十二层的办公室。
“季先生，祁小姐请喝茶。”许睿在放好茶叶的杯中冲入滚烫的热水，雾气缓缓上升，茗香四溢。
简单寒暄两句后，高级律师王遂也收拾好状态，一脸严肃的走进办公室。
祁娆看了眼季澜，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打印装订好的合同，摆在桌上，她拿起一份递给王遂，自己则随意翻看桌上的另一份。
她是真的不太懂这些合同上的咬文嚼字，专业的事自然交给专业的人负责，有了宋里随的吩咐，两名员工定然无比认真。
十来分钟后，王遂放下合约，“没有问题。”
“二位稍等。”王遂拿着手上的合同来到办公桌后，对着电脑键盘不断敲击，很快在原有股权投资合同的基础上担保合同的模板删删改改，从打印机中吞吐而出。
“合同编号：3332220
债权人：祁娆(以下简称“甲方”或“债权人”)
借款人：季澜（以下简称“债务人”）
保证人：立速担保责任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乙方”或“保证人”)
甲方作为出借人与借款人于2035
年12
月8
日签订的编号为3332220
的《股权投资合同》(以下简称“主合同”)，为确保主合同的履行，保障甲方权利的实现，乙方愿意作为债务人的保证人向甲方提供不可撤销的连带责任保证。甲、乙双方经协商一致，订立本合同，以便共同遵守执行。
一、被担保的主债权
第一条乙方所担保的主债权为主合同项下的本金人民币(大写)1亿元.....”
祁娆从头到尾认认真真读完一遍后，拔下笔套，大手一挥，在末尾债权人处签名盖章，字体潇洒，笔走龙蛇，毫不输于她随性自在的性格。
季澜也紧随其后。
合同签约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一份《股权投资合同》，一份《担保合同》在手，在没什么后顾之忧。
接下来，就等两天后的土地拍卖了。
祁娆浅浅一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一桩心事得到解决，就连归家的脚步也轻快不少。
祁娆正走进小区楼道，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嗡的震动起来，她拿起一看，眼中有些惊异。
“小歆？”
“娆姐。”电话那头的沈亦歆明显情绪不高，或者说她失意又绝望。
“怎么了？”
“我..”纠结了半天的沈小姐，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柔和的女声击碎不少，她觉得娆娆也帮不了她，何况她们俩也没什么交情。
“没事，就是给你打个电话，你在忙吗？有没有吵到你。”
“小歆，你既喊我一声姐，那想说什么就说。”祁娆倒不是真的有什么善心，她想起今天中午季澜接的电话，那时她瞥了一眼，来电人正是沈亦歆。
她敏锐的第六感察觉到季澜和沈亦歆之间的天平失了衡，若加以利用..
“是...是这样的，我不是和季澜有婚约吗？”
“对，怎么了？”
“明年二月份突然要订婚，我不想这么急，而且，他的一个情妇怀孕了...娆姐，能有什么办法吗？”沈亦歆不是天真的大小姐，沈家虽然没有这些腌臜事，但也不是什么善良纯善的家族。
按照惯例，情妇怀孕，无非打胎而已，可季澜先天不足，很难让女人有孕。
这也是她请私家侦探调查时偶然得知的，她立刻联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为什么突然那么着急订婚，是要给她一个名分，还是给那个孩子一个名分。
她容忍季澜这个花心又恶劣的渣男已是退无可退，可他们居然还想让她帮着养小三的孩子。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原以为一向宠爱自己的父亲会怒不可遏，直接撕毁婚约，可他只是叹了口气，站起身，摸摸她的脑袋。
“小歆，爸爸对不起你。”
此话一出，她立刻就僵在原地，脸色唰白，一家之主盖棺定论，一辈子温柔的母亲也不会辩驳，她是棋盘上的一颗小卒，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祁娆愣了愣，“你明天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
“好。”
沈亦歆莫名迸发出一些希望，娆姐就像是一团火，热烈又果敢，破开一切阴暗。
她突然想起二人第一次见面的宴会厅，妙语连珠，舌战群儒，只为护着一人。
勇敢，是她永远可望不可即的词。
她希望娆姐会是那个变数，只要她能救自己于水火，必马前鞍后...
*
沈亦歆的电话是递到祁娆手中的一把刀，她回到家后就走进书房，打开年年的电脑，进入一百二十八位加密的内网，仔仔细细查询所有关于郝洁的内容。
郝洁就是怀了季澜孩子的情妇，18岁，辍学，两人相识于酒吧，一夜雨露，居然就珠胎暗生，三个月后，胎像稳固，直接越过季澜，告诉柳涟。
季澜十八岁时，一次无比细致的基因筛查和健康体检报告中显示，季澜精子活跃度很低，受孕几率不到5%。柳涟深知，一个无法孕育下一代的继承人，一定会变为弃子。
她很慎重，做了穿刺，验了dna后确认季澜就是郝洁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于是柳涟将郝洁安置在一个独栋别墅里，万事有人照料，只让她安心养胎。
至于沈家，柳涟陪着季池这么多年，自然有方法知道商场上的事情，沈军山几个月前被爆出行业违规，医药行业，一旦违规就是危急国民生命的大问题。
法律条文很清楚：处罚百分之三十以上三倍以下罚款，并判处十年直至终身禁止从事药品生产经营活动。
这件事，是季家帮着压下来的，那个手里有视频的人被处理了，这件事无人知晓。
但同时，沈军山也欠了一个巨大的人情，除了杀人放火他不会拒绝季池的任何要求。
第五十六章 季江到访
库中人力有限，登记的都是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连带的从属关系也有，但并不详尽。
祁娆得知了柳涟将郝洁安置在里廊花园的事，那里恐怕早已密不透风。
孩子是不是季澜的并不重要，但季池此人极爱脸面，若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给他脸上抹黑，还没有处理干净，会气的吐血吗？
她的指尖不断叩击桌面，思考着周密的计划。
这事门铃响了，她以为是祁琛安排的给她送衣服的人到了，于是打开门，没想到面前是一位五六十左右头发半白的中年人。
“季先生，您好。”
“你认得我？”季江的目光落到眼前的女子身上，小年交女友了？
他看了几秒，从脑中对应上一人，她是那天孟凡带来的女伴，也是那个护着小年的女人。
“您恐怕不记得了，我们见过。”祁娆从鞋柜里拿来一双干净的拖鞋，放在他面前，情绪和善。当年事和季江没有关系，后来年年的事业他也相助过一些，想来是季家为数不多的好人。
他能进到安保严密的小区，也能佐证叔侄俩的关系良好。
“我对你有印象。”季江坐到沙发上，四处打量一番，屋内并没有多少女人的陈设，想来同居没有多久。
也对，那次宴会她和小年看起来并不熟，在一起也不会多久。他审视着匆匆走去厨房的女人，若是真诚那尚可，若是虚情假意的攀附，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请喝茶。”她将白瓷杯放在茶几上，“御年还在公司，您先坐会。”
一老一青，分坐于沙发两端，气氛有些微妙，祁娆想试探试探，却又怕过了火。
“你是小年的女人？”
“他是我男朋友。”
“嗯。”季江点了点头，抬起茶杯吹开上面漂浮的茶叶，押了一口，祁娆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你是c市人？”
“我长居m国是华裔，这次是作为交换生来c大的。”
“哦。”季江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她的模样，他的记忆很少出错，所以几乎可以断言她和老二电脑里存着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但她说长居m国？怪事。
“你和小年是怎么认识的？”
“说起来还真的很感谢他。”祁娆浅浅一笑，陷入回忆，“一个月前，我刚来c市，人生地不熟被几个混混盯上，他救了我还送我去医院。”
“嗯。”季江点了点头，尴尬又沉闷的聊天戛然而止，半晌，他又问了句，“你有姐妹吗？”
“只有兄弟。”
那就更奇怪了，天底下竟有如此像的人吗？那张照片很稚嫩，青涩年华十六七岁，季池总不会龌龊到这种程度，想来与之有关的不是小年就是季澜。
看到照片那天，季池眼神躲闪，随意扯了借口，说是朋友家的女孩，但c市并不算大，朋友都知根知底，竟从未见过？
这中间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
“密码正确。”门外响起冰冷的机械女声，伴随着咔嚓一声，门被打开。
季御年有些懵，没想到在自家沙发上会看到一个男人，那人也回头看他，“大伯？您怎么来了。”他准备弯腰脱鞋，就看见祁娆快步走向自己，自然的半跪下。
“你起来。”他扯了扯，没能成功，反倒是脚上的皮鞋被轻易脱掉，换上了柔软的棉拖。
季江皱了皱眉，“你没手？”他一生未娶，唯一爱过的女人也是放在手心心上捧着的，自然看不惯这种大少爷奴役女友的做派。
“大伯，他昨天出车祸了，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季御年还没说话，祁娆就飞速替他解释，眼里流淌着慢慢的深情，季江半空的胃突然被填饱。
他压低声音咳嗽了两下，“那你要好好休息。”
祁娆帮季御年脱掉外套，走进主卧，把客厅留给叔侄叙旧。
季御年在季江身边坐下，“谈女朋友了？”
“对。”
“我记得这应该是你初恋吧。”
“什么时候谈的，老朋友？”
“认识一个月，刚谈。”季御年抿了抿唇。
“你小心些。”季江没说出自己的疑惑，这些事他会查清楚。
“不是的，她很喜欢我，而且她家境优渥，甚至在我之上。”季御年以为季江说的是祁娆目的不纯。
“哪家的？”
“祁家。”
没有刻意说地区，因为全世界只有一个祁家，生根m国，势力遍布各大板块。
季江愣住了，原本的猜忌被一个新的想法替代，却不算很高兴，甚至更为慎重，略浑浊的眼中全然严肃，“你，你真的想好了吗？”
小门小户无所可谓，但若是牵扯到那边，负了伤了，按着祁家人的护短程度，不死也要脱层皮，“你们太仓促了。”
“我，我也有些不明白，但我会处理好的。”因为出了车祸，原定的计划被打乱了一些，他准备后天回趟一中，且已经和校长联系过。
“你一向早熟，大伯放心。”有他这句话，季江知道他还算清醒，他们这样的人啊，爱情婚姻都不由自己把控，但他希望小年能和他不一样，过自己想过的日子，爱自己爱的人。
“不说这个了，大伯您今天来找我有事情吗？”
“周家出事了。”季江也正色起来，这是他今天早上刚得到的消息，已经全面封锁，但里外里还是有不少知道的。
“什么？”
“周大少爱闯，搞些新玩意儿，原本和西洋签的一船新兴材料，入境过检时被查出混有一千克海洛因，已经被海关扣下了。”
“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季御年皱起眉头，周家和赵家交好，赵家子嗣单薄，他成年前产业已经被季池吞并了不少，他现在手里仅存的几乎都是周爷爷给护下的。
这份情，他得还。
“被人盯上了。”季江也有些唏嘘，但幕后黑手来势汹汹，又和西洋扯上关系，难寻踪迹。
“能保吗？”
“林段已经去了，只要抢在缉私局之前就有希望。”
“我想想。”这件事爆出来，周家百年基业不说毁于一旦，必定元气大伤。
第五十七章 他吃醋了
半个小时后，祁娆从房间走出准备去厨房给叔侄俩做饭，却发现季江站在门口，正准备离开。
“大伯，不留下吃饭吗？”
“我还有应酬，就不多打扰了。”
“那大伯再见。”祁娆伸出手挥了挥，季御年则下楼送季江离开。
等他回来时，茶几上已经被收拾干净，厨房传来一些声响，快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都不说话？”祁娆一扭头，就看见厨房口站了个人，心里一惊。
“你会做饭？”
“当然，我又不是那种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她招了招手，示意季御年过去，“牛肉是贺土豆一起烧还是番茄？”
“番茄吧。”
“好。”祁娆将洗好的番茄切成大小均匀的块，扔进锅里搅拌，腰上突然出现一双大手，轻轻圈住，下巴搁在她的肩头。
“今天怎么这么粘我？”
“想你了。”
“哦，我还以为你是吃醋了呢。”祁娆眨了眨眼睛，将锅铲反扣在碗里，转了身，互相面对着。
季御年低下头，额头与额头相贴，鼻尖若有似无的轻碰，“其实也是有的，我不想让你见他。”
“我也不想。”
“那咱们下次不见了好不好？”他低沉的声音卷着一些哄人的意味，温热的气流擦过祁娆的唇瓣，她像是被蛊惑住，两人心照不宣，交换了一个湿润的吻。
祁娆没有答应他，因为现在这种情形，不见季澜是不可能的，但她允诺，“能不见就不见。”
*
“娆娆，其实你金色头发也很好看。”季御年突然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怀里的女人僵硬住，眼中翻涌着莫名的情绪，她低下头，却被他的右手掐住下巴轻轻抬起，随后又轻轻一啄。
只是一句试探，但她的反应已经表露无遗。
娆娆记得所有的事，那就证明是他忘了她，虽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总归是他做错了事。
“你，你想起来了？”祁娆抿了抿唇，强迫自己冷静，明明知道他如果记得根本不会是这样的反应，可她还仍旧揣着希望。
“想起了一些，连贯不起来。”
“嗯。”她有些失望，恹恹地连声音都小了不少，“那，那你想起什么了？”
“有一个小姑娘总是在教室门口堵人，一点都不紧张，但她突然不来了，是我同学说了什么吗？”季御年松开手，将她往怀里扣了几分，嘴唇凑到她的耳边，声音柔和温暖。
“哼。”祁娆当然不会忘了这件事，她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生气了？”
“你不都知道？”
“回忆并不完整，我只知道杜江说了什么。后来呢，我有去把你哄回来吗？”季御年想象过那时的自己会做什么，大概率是忍着什么都不说，然后渐行渐远。
可他总觉得，那时自己一定心动了，也许会有些不一样的后续。
“也不算。”祁娆认真回忆起来，只觉得脸颊发红，不知道是爱人胸膛太过滚烫还是臊得慌。
“我躲了你大概半个多月，其实也不算躲吧，只是我不去刻意寻你，所以就再也没遇上。”
那时她虽然大大咧咧，但也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女生，被人指着鼻子转述不要脸，当即又气又恼，但冷静下来后发现相比于羞愧更多的是怕季御年厌烦，所以才离远了一些。强压着心里的悸动，明明想他想得要命，却不准自己去看一眼。
“突然有一天，晚自习上之前我在楼底下遇到你，我怕你烦，装作没看见准备离开，却被你拉着一路走到六楼。”
他们学校总共五层，外加一个天台，天台常年被锁，但六楼楼梯有个平台，没什么人去。
那天她有些懵，手腕处被带着薄茧的指腹捏得滚烫，她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惹到他了，于是谨慎的开口说了句“我这段时间已经很克制自己了。”话音未落，手腕就被松开。
年年疑惑的眼神中带着一些坚定和严肃，问了一句她难以想象的话，“你，还追我吗？”
“然后呢？”季御年捏了捏祁娆的脸，让她把注意力放在现在的自己身上，“更喜欢以前的我？”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句话里带着多少醋味。
“不都是你？”
“那不一样。”
“你把我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问我还追不追你，我说，你不是嫌我烦吗？我会保持好距离的。结果你又说了句，不准半途而废。”
季御年脸色有些僵硬，这么自负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然后我想想也是，都努力了那么久，而且你肯定也是喜欢我才这么说的。学霸嘛，呆板点，脸皮薄点很正常的。”
那会年年才高一，少年青葱树立，耳垂红的可以滴血，听到这话，她突然无比惊喜，可可爱爱的伸出右手平举在头边，回了句，“使命必达。”
“如果我那天没去找你，我们还会有以后吗？”季御年有些紧张。
第一次出现那个回忆时，他很担心那时的自己会因为所谓的脸面而错过这么好的女孩。
“会的。”祁娆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松开我啦，菜要糊了。”
“嗯，我去准备碗筷。”
*
两人齐心，干活不累，番茄牛腩已经炖的软烂，她盛出一碗，放在台面上，季御年就主动端到桌前。
又花了三五分钟炒了两个素菜，简简单单的晚饭就做好了。
味道甚佳，不知为何勾起季御年的情绪，他漆黑的瞳孔里居然泛出水光。
都说肌肉记忆是远别于神经中枢的存在，哪怕脑子里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只要碰到，感受到，就会激起波澜。
这口家常的味道，他似乎惦记了很多年，以至于情难自控。
“怎么了？不好吃吗？”见季御年呆愣愣的，一口牛肉咀嚼了很多下，祁娆有些紧张，“应该炖烂了才对。”
“很好吃。”
“那就多吃点。”她自己也尝了一口觉得很不错，于是不疑有他，又夹了几块塞进对面的碗中。
“你也吃。”
两人互相给对方夹菜，一顿饭吃的温情无比。
祁娆不喜欢洗碗，油腻腻的带给指尖异样的感受，她正纠结着，就看见季御年起身，拉开厨房拐角的一个黑面玻璃，“家里装了洗碗机。”
“那还挺方便的。”
虽然疑惑年年明明请了打扫阿姨并且也不经常在家吃饭，为什么要装些使用率极低的东西，可她觉得整个房子的装修都和他们当年讨论的很相似。
也许冥冥之中他的潜意识记得那些事，就如同购置下这个房子一样。
第五十八章 公司查岗
季御年没问祁娆自己为什么忘记了她，有些事情还是自己找到真相更好。
休息了一天后，他的行动已经自如了很多，除了穿衬衣有些麻烦以外，别的都不再需要劳烦祁娆，刚吃完晚饭，门铃就响了。
这次真的是祁淮安排的人，用一个四轮车拖着物品，纸盒垒得很高，足足有六七个。
祁娆扶额，让他们进来。
两个健壮的男人穿上隔离服，戴上手套和鞋套，在木地板上铺好一层防护垫后，将几个箱子抬了进来。
“祁小姐，放在哪里？”
“里面都是衣服吗？”
“还有鞋子包包和首饰。”
“稍等。”祁娆走进主卧，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年年！”
“怎么了？”季御年关掉水龙头。
“给我送衣服的人来了，我放一部分在主卧好吗？”
“都可以。”
和季御年商量后，她让两人把应季的衣服放在主卧，其他的则全部存放在客房。
一个个约一米宽的正方体不断被打开，她这才意识到存量有多吓人，除了包包和鞋子为了防止挤压，所以空隙大并不多之外，其余被压缩叠放的衣服恐怕一年都穿不完。
她叹了口气，任命的看着两个男人进进出出，坐在沙发上监工的同时给祁淮打了电话。
“哥哥。”
“妹妹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你给我安排的人来了，不是就让他们搬一点吗？这也太多了吧。”祁娆自动忽略祁淮的话。
“这有什么多的？你是没来过秀场，一次三天的秀比这量还多。你要常住，缺一件少一件的搭配起来不方便。”也许是工作原因，祁淮这人对穿衣搭配要求极高，有时候少一双鞋，立刻派人坐飞机从国外调取的事情也时常发生。
“好，谢谢哥哥。”
“有什么缺的再跟我说，哥哥别的不行，衣服管够。”
“那..哥，什么时候给我男人准备点呗。”
“他缺衣服？”祁淮有些诧异。
“他不缺，但我俩没有情侣装。”何况，年年这几年的衣服趋向统一，西装，衬衫，大衣，没了。
就连防寒的羽绒服几乎都看不见，可能这就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臭男人吧，等着老寒腿。
“行，做好了寄给你。”
*
两名员工速度很快，想来是被祁淮调教过的，十分钟左右就将所有物品分门别类归置整齐。
“谢谢。”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走之前，他们将原本铺在地上的隔脏垫折叠好塞进箱子里一并带走。
季御年也洗完澡，从卧室出来。
“有人来了？”
“对，给我送衣服的。”
他点了点头，走了回去，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祁娆，“刚回国有些不习惯吧，需要添置东西就刷我的卡。”
祁娆毫不推辞，从他的指缝中抽出，是一张纯黑色的铂金卡片，中间印着一个骑士，她挑了挑眉，“年年是在包养我吗？”
“我们是男女朋友。”他眉心蹙起，严肃的回答。
在他心里包养这个词是极其贬低他人的，只有情妇和第三者才会使用，而他们俩是正当的男女朋友关系，是爱人，这是他该做的。
“好。”
*
一夜好眠，第二天阿姨来家里做早餐时，敏锐的观察到屋内的女士用品在不断增多，在厨房也更加细心，准备了一些女孩子喜欢的食物。
祁娆打了个哈欠，她请了一周假，等她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冷了，再一看屏幕显示的时间十点，走出房门时阿姨还没离开，在准备中午的饭。
“夫人好。”
“你好，在做什么？”
“先生说给您准备一些补气血的东西，要吃早餐吗？我给您做。”
“我随便对付两口就行。”补气血吗？她回忆起昨天半夜肚子疼醒，走到卫生间发现是生理期提前了，家里偏偏没有卫生巾，还是劳烦伤残人士顶着寒风出去买回来。
祁娆打开冰箱，里面有一袋吐司，有时早上会和黄油果酱一起吃，她随手抽出一片，往嘴里塞。
“不能吃冷的，我给您加工一下很快的。”邱阿姨是个很善良的人，祁娆和她女儿年级差不多大，便忍不住想对她好一些。
“那就麻烦了。”
邱姨并不复杂，打了两颗蛋，把蛋液均匀的裹在面包片上然后放进平底锅里煎，然后盛到盘子里，在搭配上一碗熬好的银耳莲子红枣羹。
“谢谢。”
热乎乎的东西吃下去是暖胃的，甜儿浓稠的汤羹更是让人从头到脚都愉悦起来，就连小腹处微微的痛感也被忽略。
祁娆拿出手机，发现年年十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
“工作忙，中午走不开，你好好吃饭。”
这几日两人同吃同睡陡然分来，心里实在是不大好受，祁娆叹了口气有些郁闷。
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无事，可以去陪年年吃饭！
于是喜滋滋的回了句，“你平时几点吃饭？等我来。”
季御年正在给江南布置任务，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可以看到备注信息，他立刻拿过，打开，原本严肃的神情立刻柔和下来，甚至嘴角都有莫名上扬的趋势。
“哥？你咋了？”江南有些迷惑，凑过去想看。
“你一个单身狗是不会懂的。”
“嗯？？？？”谈过二十个女朋友的江南突然被内涵到了？他不懂？到底谁不懂。
“咳咳，继续。”
*
邱姨做了三菜一汤，用保温桶装好后，递给祁娆。
“夫人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
祁娆不能开车，就在小区门口叫了一辆的士，“煜连公司。”
她内心有些说不出的感受，一种查岗的喜悦油然而生，她盯着窗外不断划过的风景，想象着来到公司的场景。
公司前台会不会把她拦住，说她麻雀想变凤凰，然后来一桩总裁亲自下场接小娇妻的盛况。
她轻轻一笑，很有趣但很不现实。
因为年年并不是所谓的霸总，而她也没有突然到访。
下车后，面前是一栋独立的写字楼，为了满足公司扩张的需求，原本的其他公司已经搬走，整栋楼都是煜连所有。
祁娆定定的盯着门牌看了几眼，然后迈步走进。
“小嫂子！这边！”江南非常激动，年哥还在开视频会议，他就自告奋勇揽走下来接人的任务，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他见过的那位！
“你是？”
“我是江南，年哥的特助。”
“你好，祁娆。”
第五十九章 小嫂子？
有了江南的引路，祁娆想象的场景并没有发生，而且因为到了饭点，所以前台根本没有人在。
一路上也没遇见什么人，不过等电梯时，倒是出来了不少西装革履的男士，他们都向江南点点头，“江特助好。”
“你们好。”
来到顶层，江南领着人送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后，就离开了。
祁娆推门而入，年年还在视频会议，见到她进来后指了指远处的沙发，她点了点头并没有打断，而是将食物摆放在小桌子上，好奇的观察着里面的内饰。
年年的办公室很大，装修简约大气，除了办公桌以外还有一面很大的书架，摆放了各式各样的书籍，至于文件则存放在一面有玻璃的柜子里。
办公桌和沙发中间的过道很宽敞，甚至可以打高尔夫。
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渺小又忙碌的人，就在刚刚她也是其中的一份子，恍惚间什么都变了，又什么都没变。
倒不是说站在高处就高人一等，但心态确实不一样。
“季总，成风项目的经理申请辞职。”
“让他走。周凯我交代你办的事呢？”
电脑里不断传出声音，祁娆后背依靠在落地窗上，看向季御年，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脸上，轮廓间全是坚毅和果敢。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不苟言笑，杀伐果断。话不多，但每个部下提出的事情都得到了妥善解决，他是一个很好的老板。
一眨眼，青葱树立的少年就长成了挺拔参天的大树，没有养分和土壤，全靠露水浇灌，不用想也知道年年过得不好。
可惜，最难的几年不在他身边。
“还没办好。”周凯有些紧张，因为自己的原因路上耽搁了两天，等去找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他身体僵直，像往常一样等待老大的责备。
季御年眉心蹙起，眼神无比锐利几乎要把周凯刺穿，可当他看向娆娆的方向时，火气突然泄了不少，“再给你五天。”
“谢谢季总！”周凯傻了，忙不迭的表达感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大没有责骂他，但不挨骂就好事。
若是一些只知道压迫员工什么都不会的老板，他还可以当做耳旁风。可老大偏偏青年才俊，样样拔尖，只会让自己自惭形秽，认为是工作能力太低。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散会。”
会议室里的五个人都等季御年点击退出后才离开，不一会他们没有季御年的五人小群就有人忍不住冒了个泡，“咱们公司有什么大发展吗？怎么老大今天脾气这么好？”
“嘘，小嫂子来视察了。”江南突然跳了出来，故作高深，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鸦雀无声的群里活力四射。
“小嫂子？”
“老大谈恋爱了？”
“什么？”
“？”
他们都和季御年差不多年岁，其中三个是他的校友，还有两个是后来加入的创始人，大家一起创业，一起奋斗，最终把六个人的团队发展成千百人。
江南在刑讯逼供下，将整件事情娓娓道来。
“一个月前，年哥中午应酬完，让我去家里给他送材料，我摸了个空才得知他在医院。我本来以为是年哥生病了，火急火燎赶过去，你们猜怎么着？”
“什么？”
“别屁话快说。”
“年哥在路上救了个人，一个特漂亮的女生，亲自送到医院就算了，还牺牲休息时间照顾她，我那天就觉得年哥春心萌动。”
“这么玄乎？”
“可不嘛？”
“来路正吗？”孙淼一向严肃，考虑的事情也比他们周全，屏幕上的出现的字都让大家都为之一振。
如今正是公司上市的紧要关头，有多少家盯着那一个名额不放。季家和老大的关系又是水火不容，可以说前有狼后有虎，稍有差池万劫不复。
“我查了是华裔，不会是对家派来的吧，而且她成绩特别好，不是伪装的大学生。”江南自然做了些工作，孙才虽然也在群里，但老大然他保密，便什么都没说。
“那应该是遇到真爱了，也到了这岁数。”
六个人里，除了季御年以外其余五人都有爱人，或者前女友，只有他从相识开始就一直单身，一直孤寡。
*
“会开完了？”祁娆从保温袋里取出几个饭盒，依次打开，“阿姨熬了骨头汤，还有几个蔬菜，快来尝尝。”
“好。”季御年卸掉一身寒意，走到水池边清洗干净手，快步走过去。
“饿了吗？都怪我开会太迟了。”
“没有的事，我早上起得迟才吃完早饭。”
话虽然这么说，但闻着食物的气息，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了上来，祁娆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当然期间并没有忘记给自己的男友夹菜。
然而十点钟的早餐还是局限了她的发挥，好在带来的饭菜并不多，季御年多吃些，就刚刚好吃完。
她把碗碟收拾好，正思考着是回去还是再玩一会，就听到身边传来一句，“要去休息室歇会吗？”
“好啊。”
她这才知道整层楼都是季御年的空间，办公室旁边就是一个小型休息室，有沙发，有床，有卫生间和衣帽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领着人走进去后，季御年从柜子里拿出新的牙膏毛巾，递给祁娆，随后走出去。
“你不休息吗？”
“我还要忙一会。”
“好吧。”祁娆知道他手头上的事情很多，虽然心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工作量在这里，现在不干就得晚上熬夜。
“年年，喝点吧。”刷完牙后，祁娆从休息室找到一罐奶粉，她烧了一壶热水，冲泡好走进季御年办公室。
他仍旧对着电脑核查，原本澄澈的眼中浮现出点点血丝，“谢谢。”
“这些很困难吗？”
“不难，但是比较琐碎。”对于一个初具规模的公司来说，他们扩张的太快，人手虽然有，但大多都是技术型人才，管理型的已经让江南去挑选了，但之前来的几个他都不太满意，又不愿意将就，所幸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一来二去的，他这个最该甩手做掌柜的老板反而成了公司事务最多的人。
第六十章 职业经理人
“没请职业经理人吗？”
祁娆看着电脑上员工调岗申请，忍不住蹙起眉头，这样小的事情也要年年来决策？那他岂不是要累死。
“还在挑。”
“我给你找一个吧。”说完她就走了出去，回到休息室拿手机，拨通祁琛的电话。
“喂，我帅气迷人厉害又强大的哥哥，好久不见。”
“说。”祁琛放下手上的文件，认真聆听宝贝妹妹的诉求。
“哦，我记得你手上那个维里恩是不是来z国分公司了，他忙吗？”
“你要用？”
“我男人他不是公司要上市了嘛，文件太多，又没有可信任的职业经理，帮帮忙嘛哥哥。”祁娆声音甜甜的，荡涤干净祁琛的内心，他明明知道妹妹满嘴胡话，却还是松了口。
“半个月。”
“没有问题！哥哥我爱你！”
“别给我灌迷魂药，最多半年，给我滚回来。”
“啊....”
“你总不能圣诞节也不回来？”
“遵命！”意识到祁琛只是让她回去看看，并没有让她常住的意思，于是飞快答应。
从祁琛那里要了人后，祁娆的心情就无比的美妙，她脚步轻快的走进办公室，主动贴在季御年身边。他伸出手，拍了拍大腿。
“你受伤了。”
“腿没事，我想抱着你。”
“好吧，但你要是能和我一起休息就更好了。”祁娆跨坐上去，屁股落在他的大腿上。
“一个人睡不着？”
“也不是，给你找了个帮手，明天就到。”祁娆拿过一边的牛奶，自己喝了一口，感觉温度正好，于是递给季御年。
“我能应付的。”他就着她的手咕咚咕咚全部喝完，并没有直接接受，因为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大男子主义，他都希望是自己保护爱人的人，而不是让她为自己劳心劳力。
“大舅子发善心，咱们不能不接受，对吧。”祁娆抓住他放在桌上的左手，两只小手上下夹住，扣紧。
“好。”季御年没再多说，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里。
没过多久，祁娆就捏了捏他的眉骨，逼迫他去休息室午睡。
岁月静好，阳光和煦又温柔，祁娆并不困，她看着躺在自己身边面容英俊的男人，指尖轻轻点在他的额头，山根，鼻尖，一路下滑到喉结。
这个她从十六岁就开始肖想的人，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她身边。
“我爱你。”她张了张口，声音很小，小到身体相贴也听不真切。
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很快困意翻涌。身边是熟悉又清冷的香，簇拥包围，裹着甜梦睡去。
两点，闹钟准时响起，季御年伸出手关掉声音，看着缩在自己身边，却生怕压到自己的小姑娘，在她的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
然后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压了压被子，走出休息室的时候正好和秘书小杨撞上。
“季总，股权构架合同。”
“好，你那有红糖吗？”季御年猜测这种东西女性身边会常备，他又想起祁娆睡梦中微微蹙起的眉头，只懊恼自己身边备着的东西太少。
“有的，您需要吗？”
“你跟我来。”季御年走进办公室，拿出柜子里一个白色的保温杯递给杨柳，“不要太甜，泡好送到休息室。”
“好的。”
杨柳带着一些疑惑离开了，她猜想也许季总也有了枕边人，但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季总在她们心里清风霁月，俊逸无双，什么样的女人能配上他？
忍不住有些酸涩。
泡好一杯红糖水后，她就回到顶楼，推开休息室的门，就看见床上卧着一位睡美人，恬静又温柔，她慢慢走过去，盯着她看了一会。
没想到原本沉睡的人却突然睁开眼，目光凶狠又冰冷，似尖刀，几乎刺穿杨柳的心脏，冻的她往后退了几步。
“你是谁？”祁娆的声音略微沙哑，却没有丝毫温柔，杨柳觉得自己眼花了，怎么会误认为她是个好相处的。
“我是季总的秘书杨柳，他让我给您送杯红糖水。”
“谢谢。”祁娆收敛住所有的冷意，浅浅一笑，一如往常。
“不用谢。”善变的情绪让杨柳摸不着头脑，但应当是生理期疼痛而导致的心情多变，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
祁娆在床上又歇了一会，她闭上眼睛，如同走马灯一样闪过无数回忆。
各种各样的人会把熟睡的自己从床上拖起，有时是来上一针，有时是一盆凉水，有时...
所以，她一向浅眠，也只有在年年身边时才能真的睡个好觉。
如今，就连他离开都察觉不到了。
当真是懈怠了许多。
常年置于危险的人，一旦陷入温柔的囚笼便在劫难逃。
手机里有两条陌生的信息。
“明天的竞标你来吗？”
“方嘉衍。”
“你来接我吧，我住在水湾1号。”
祁娆勾起唇角，当然得去，不去的话，好戏怎么能顺利开场呢？
季池当你再次看到这张脸时，你会害怕吗？
那个当初本该在上飞机前死去的女孩，突然出现，你会不会认为是恶魔来索命。
“收到，我八点半到。”
*
下午五点左右，季御年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他走进休息室，看着她仍旧侧靠在床上，担忧的走过去。
“肚子很疼？”
“还好吧。”
祁娆本就不是娇弱的，何况她这也是老毛病了，几年来都自己熬过去，不能有了男人就变得弱不禁风。
可伸进衣服里的手掌太暖和，一股热源紧紧地贴住小腹，轻轻揉动，竟果真缓解了不少痛楚。
原本僵硬的身体也软了下来，贴在季御年怀里，她似餍足的小猫，翘着胡须，“压到你伤口了告诉我。”
“没事，我是左侧肋骨断了。”
“有男朋友真好。”
“你之前也疼吗？”冥冥之中，季御年觉得这个动作很熟悉，但查找记忆时，又无处可寻。
“疼，自己忍着呗。”
“以后有我。”
“那万一你不在怎么办？”
“你一个月就这么几天，我会空开。”季御年以为她说的是自己工作忙要出差。
“你答应我了，就不能失约，不然我就把你锁起来，让你什么都干不了。”祁娆说的很轻松，似开玩笑一般。
“我保证。”季御年也没当真，勤勤恳恳的做着人体暖炉。
第六十二章 慕凌哥?
“陈总好。”
“小方总，上次咱俩见还是在谈林那个局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小方总真的是一表人才，如今都能独当一面了，我们这些老江湖比不过咯。”陈风意有所指，上次被方氏抢了项目，他心里本就堵着一口气，这次老方没来，便端起前辈的做派。
方嘉衍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男人，但大家都是同僚，也不好意思搞得太难看，随意应付了两句。
祁娆已经独自走过去，扯开椅子，坐在方氏席位上。
等他去寻时，就发现了这一幕，也跟了过去。
“方少，我坐这没问题吧。”
“坐吧。”方嘉衍主动提出邀约，自然是已经决定站在祁娆那边，哦不，是祁氏身边。
两人坐定后不久，季氏的人就来了，这次事项重大，季池派出自己最忠心的臂膀-刘海涛，季氏还是一如既往的张扬，人数多，排场大，一行人昂首阔步。
巧的是，他们和祁娆只隔着一条过道，她原本还担心今天自己来会没什么效果，看到刘海涛那刻她就放心了，因为他就是那个最先威胁她的人。
回忆一下又窜回三年前：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她叼着棒棒糖，正思考着要不要听年年的话去书店买两本习题，面前就出现了一位身材高大，满脸凶相的男人，黑着脸，阴沉沉的，也不说话。
她挪了挪步子，准备从空隙离开，就被人呵斥住，声音沙哑，难听极了。
“陆小姐，有些人不是你能肖想的起的，要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配不配。”
“与你何干。”论口舌，她从未居于人下，何况从见到这人的第一眼起，她就无比厌恶，嘴上自然更不留余地。
“陆小姐，你最好能识相点，否则...”
“现在是法治社会，讲威胁这套，谁信啊？”她挑了挑眉，满脸不屑，“说完了吗？别挡路。”
她表面自信，内心其实也猜到了原因。她知道季家，明白豪门之间的等级差距，可她也算是个千金小姐，何况高中而已，总不会真的棒打鸳鸯吧。
不过倒是她高看了季池的度量，比针眼还小。
慕氏这次来的人，是她后妈和前夫的儿子，比她还大上三岁，现在已经做到了项目部总经理的位置。
人啊，还真是可笑，血浓于水的不亲近，上赶着给别人当爹。
*
“尊敬的各位来宾，女生们先生们...”主席台上站着一位头发半白的男士，他充满激情，声音高亢嘹亮，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都在他身上。
竞拍会很快开始，前两个地块都是百亩的小地，不值钱，被几个新发展的小公司收走。
很快，就到了万众瞩目的时刻，投影屏幕上出现了西焦山荒地的俯视图，圈画准确，周围连带产业也被一一标注，其附加值可见一斑。
“本次竞拍的三号地块，起拍价一亿八千万，每次举牌一百万，现在竞价开始。”话音刚落，边角位的公司负责人就举了牌。
“一亿八千二百万。”
“一亿八千三百万。”
.....
“两亿两千五百万。”
叫价叫了一轮，季方慕家都没有举牌的意思，就在主持人重复着第二遍，“两亿两千五百万。”后，慕凌动了，他竖起牌，“两亿五千万。”
“两亿五千万。”主持人有些激动，衬衫袖子都撸到小臂上。
“两亿八千万。”方嘉衍也加入了进去，这时原本叫价的几个小公司都偃旗息鼓，看着商界大佬们厮杀。
“三亿。”季家独占鳌头多年，这些钱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何况今天季澜也来了，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方嘉衍身边的祁娆，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和方嘉衍一道，但原因也不过就那个几个。
要么，小孤女到处找盟友。
要么，她看上了方嘉衍。
季澜觉得后者可能性不大，毕竟她连自己都看不上。
“三亿一次！”刘海涛举起牌。
“三亿两千万。”方嘉衍再次举了牌，竞价持续高涨，远超于土地原本的价格，众人咋舌，会场内一阵窸窸窣窣。
“三亿五千万。”这次季池给了刘海涛四个亿，如果超了，那就不要了，反正季家地已经够开几十个楼盘。
“三亿六千万。”慕凌咬了咬牙，这几年房地产是大热板块，慕家凭着发展房产，一路扶摇直上，不仅将陆家原本的产业稀释融合干净，还拓展出了很多新兴产业。
而且，他们慕家是最缺地的，他知道自己争不过季家，但还是想试试，也许对方放弃呢。
“三亿八千万。”方嘉衍最后一次举牌，场上一片鸦雀无声，都望向季氏的席位。
刘海涛有些着急，还没等主持人报价，他就举起号牌，“四亿。”
听到这句话，方嘉衍轻轻勾起唇角，将号码牌放到桌上，价格已经哄抬上去了，功成身退。
“方少胆子真大。”祁娆撑着脑袋，压低嗓音，满眼兴味。
“彼此彼此。”祁娆和季澜签订了合约的事情方嘉衍已经听说了，他在立速有人脉，再加上祁娆并没有可以隐瞒，就像只罩住一层薄纱的秘密，根本称不上隐秘。
“四亿一次！”
“四亿两次！”
“四亿三次！”
主持人一锤定音，西焦山地块由季氏拍得。
慕凌自知输人一筹，心里也不算郁闷，他站起身，准备去洗手间，刚走出会场大门，就看见一个穿着灰蓝色西装的女生，和...和陆娆一模一样。
“陆娆？”他忍不住拦下她，“你还活着？”
“你是谁？”
“我，我是慕凌。”慕凌压下嗓子里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哥，仔仔细细的盯着这张脸出了神，有多少年没看见这个妹妹了呢？
她不是飞机失事了吗？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陆娆。”祁娆皱了皱眉，抬脚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
认错人了？慕凌下意识就认为她在撒谎，就连整容都做不到一模一样的脸，又怎么可能是认错了。
可她眼中的冷漠和疑惑是掩饰不住的，她当真不是？
慕凌在门口驻足了一会，才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
“祁小姐，认识的人很多嘛。”
“那是自然。”祁娆挑了挑眉，不再搭理方嘉衍，反而朝季澜的方向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