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流言
素娘惊讶了一下,这几天她的心都在外头,还不知道侯府里发生什么事了。
赵氏便道:“四小姐和沈家退亲了。”
素娘啊了一声,很是震惊。
陈雅莹竟然退亲了?
这种事,不管是哪一方主动要退亲的,最后吃亏的肯定是女方。
而且一人退亲,还会连累到家里其他还未出嫁的女孩的。
好在陈思蕊年纪还小,要出嫁也要十几年之后了。
赵氏叹了口气,“你去把我的衣裳取来,我往夫人那里去一趟。听说莹姐儿是哭着进了夫人的屋子的,我这个做嫂子的,得去看一看才行。”
素娘忧心忡忡地道:“您的身子,受得住吗?”
昨夜为了照顾陈思蕊,赵氏一夜没阖眼。
直到天亮的时候,才小小地睡了一会。
赵氏惨淡一笑:“怎么受不住?”
素娘只好去架子上取了衣裳来,给赵氏穿上,主仆二人就出去了。
行至半路,就碰上了傅昭一行人。
赵氏面色一僵,只要想起从前她对傅昭的那点子怀疑,她现在看到傅昭仍旧觉得尴尬。
当初,是她有意无意地疏远傅昭的。
傅昭神态自若地走了过来,淡淡地唤道:“四嫂,你也是去母亲那边的吗?”
赵氏神色稍缓,点了点头。
二人便并排着往前走去。
傅昭的余光瞄到赵氏身上穿着的厚厚的衣裳,如今她已经穿上春衫了,有时候往太阳下站一会,还会觉得热的。
傅昭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赵氏觉得一直不说话,有些尴尬,便主动开口:“你也是听说了莹姐儿的事吗?”
傅昭知晓内情,也只当不知道,“我也是才听说的,正想着去母亲那边看看莹姐儿。”
赵氏叹气道:“遇上这样的事,总归是莹姐儿要吃亏了。”
傅昭却在心里觉得,这门亲事退得好。
若是嫁给沈翰那样一个人,后半辈子才是要吃亏呢!
她还以为陈雅莹还会犹豫不定的,没想到陈雅莹这一次,这么果断地下了退亲的决心。
二人进了陈夫人的屋子里时,只见马氏和钱氏也在了。
陈雅莹正在马氏的怀里哭泣着。
二人行礼后,在各自的位置坐了下来。
赵氏担忧地问:“莹姐儿,你还好吗?”
陈雅莹抽搭得说不出话来,马氏只好代她回答:“唉,怎么能好呢?”
赵氏沉默片刻,“莹姐儿,凭着你的家世和性情,肯定能找到更好的,你快别伤心了。”
陈夫人突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沉着脸道:“那沈家做事忒不厚道了!不就退了个亲,就在外头到处说莹姐儿不好!”
在外,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雅莹的名声不好,其他人休想独善其身。
那一天,陈雅莹在她面前足足跪了两个时辰,就是为了要退了和沈家的婚事。
陈夫人头疼不已,她之前三番两次地提点陈雅莹,陈雅莹仍旧是决心要嫁到沈家去的。
如今两家的庚帖都换了,陈雅莹竟然又反悔了。
果然还是小孩子脾气。
陈夫人看在定北侯的面子上,就同意了。
交还庚帖的时候,沈夫人还是客客气气的,怎么沈夫人一离开侯府,就变了态度呢?
如今外头都在说陈雅莹脾气差、性格古怪才会退亲的,不是沈家人传出去的还会有谁?
陈夫人气得又拍了一下桌子。
沈家,沈夫人也气得在拍桌子。
她瞪着自己的儿子,质问道:“退亲就退亲了,你一个大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才行!外头那些话,是不是你叫人传出去的?”
沈翰翘着二郎腿,不以为意地道:“怎么,就算是我让人传的,那也是实话啊!她就是脾气差,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修养。”
如果不是担心被定北侯揍一顿,他还想让人传出去,陈雅莹是个不检点的,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了。
他现在让人传的,不过就是些不痛不痒的话,就算定北侯府的人知道了,没有证据,不敢对他做什么的。
因此他丝毫不怵。
沈夫人气得伸出手指,狠狠地点了点沈翰的额头:“这些话心知肚明就是了,你让人往外传做什么?到时候侯府的人一想,肯定是觉得是我们家故意为之,得罪了侯府,于我们家没有任何好处啊!”
沈翰切了一声,丝毫没有知错的意思。
沈夫人叹了一口气,“好了好了,你管好你的人,别让人出去随便乱说了,等过段时日,大家也就会忘了这回事了。”
沈翰从沈夫人的屋子里出来,脸色蓦地阴沉了下来。
对于那一天,陈雅莹不仅没把他的事情办好,还坏了他的好事一事,沈翰一直耿耿于怀。
他一直以为,陈雅莹是他手心里的玩物,他让陈雅莹往西走,陈雅莹就不敢往东去。
可没想到,陈雅莹不仅没听他的话,还踩了他一脚!
两家退了亲,他以后再想接近傅昭可就难了。
沈翰咽不下心里这口气,招过心腹:“你,在去外头传些话……”
*
傅昭在陈锋的书房里,亲手整理着书架上的书卷。
如今书房这边的丫鬟一下子去了两个,陈锋又不打算再收新人过来,还顺便将其他几个用不惯的丫鬟一起打发去了别的地方。
书房里人手锐减,子蒙一下子忙不过来,傅昭就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比如整理陈锋的书桌、书架,这些地方,一般只有极得陈锋信任的人才能触碰。
司棋在门口说道:“主子,胡茂过来了。”
傅昭挑了挑眉,“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让他进来吧。”
本来胡茂和纪飞阳二人被她派去盯着陈文的外室的。
可她又怕打草惊蛇,耽误了陈锋的计划,就叫胡茂和纪飞阳去暗中看一看她名下的产业。
当初侯府给的聘礼丰厚,可按照她现在花钱如流水的样子,肯定有花完的一天。
男人们在外行走方便,交给那二人最是妥帖的。
陈锋还将那二人的身契都给了她,就是为了让那二人只效忠她一个人。
傅昭以为胡茂是来说她产业的事的,就拿帕子擦干净了手,坐了下来。
287恶毒
胡茂进了书房里,低眉敛目地给傅昭行了礼。
“起来吧,”傅昭温声道,“是我名下的田庄铺子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是不是。”胡茂连忙摆手。
胡茂尴尬地挠着后脑勺,似乎很是为难。
傅昭见他欲言又止,便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胡茂这才下定决心开口:“是关四小姐的事,外头传得实在是太难听了,小的就是出去喝了个酒,耳边就听到了不少难听的话。小的觉得,还是得回来和您说一声才是。”
傅昭挑了挑眉,若是外头的人说陈雅莹脾气差,性子古怪,胡茂何至于如此生气?
胡茂继续往下说:“外头的人在传……四小姐,和府里的小厮……不清不楚的……这才被退亲的……”
傅昭震惊得连一贯的好修养都保持不住了,司棋更是瞠目结舌。
司棋蹭蹭蹭走过来,问胡茂:“你说的都是真的?”
胡茂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不敢拿这种事情撒谎的,若是姐姐不信,大可以派个人去外头打听一下的。”
司棋见胡茂眼神清澈,没有半点撒谎的心虚。
而且胡茂没有理由用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司棋拍了拍胡茂的肩膀,“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太过震惊了。”
傅昭对司棋使了个眼色。
司棋便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到胡茂手上,“这件事你做得好,你再去打听打听,最好能打听出来是哪里传出来的这样的话。”
胡茂应了一声是就出去了。
但傅昭和司棋心知肚明,要找出来是谁散播这样的流言的,难于上青天。
不过傅昭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既然是冲着陈雅莹来的,那除了沈家,再也不会有别人了。
司棋呢喃道:“要变天了,我们早点回去吧,不然遇上了大雨,恐怕路上就难走了。”
傅昭走到窗户边,往天上一看。
只见乌云密布,黑压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确实要变天了。
外头的流言很快就传到了侯府诸人的耳朵里。
陈雅莹听到这些话,又羞又恼,气得当场就要拿剪子剪了头发去当姑子去。
还是丫鬟们奋力将剪子夺下来的。
陈雅莹哭得声嘶力竭:“是哪个坏了心肝的这样子说我?我哪里还有脸出去见人啊,还不如死了算了!”
竟然说她和侯府的小厮不清不楚的,还说得有鼻子有脸的。
她真的恨不得死了算了!
她的丫鬟阿绣见陈雅莹情绪不稳定,赶紧让人去和陈夫人说一声。
若是陈雅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她们这群伺候的人就不用活了。
陈雅莹的生母冯姨娘先赶来的,她搂着陈雅莹泣不成声,“是谁要害你啊!竟然传播那样子的谣言来!要是你死了,我也随你一起去得了!”
陈雅莹哭得更凶了。
很快,陈夫人等人亲自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侯府的女眷和两位小姐。
苏玉蓉和陈雅芸的眼圈红红的,显然是才哭过的。
她们也听到了外头关于陈雅莹的流言,那流言太过恶劣和低俗。
而且在外人看来,侯府的小姐都是一体的。
若是陈雅莹被人说得不清不楚的,那她们两个也不能独善其身。
说不定已经有人在恶意地猜测,她们两个也和陈雅莹一样,和侯府的小厮不明不白的。
傅昭走在后头,一眼就瞧见了苏玉蓉和陈雅芸。
她忙走过去,小声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苏玉蓉哑着声音说:“我们也担心莹姐儿。”
傅昭欣慰地笑笑,“你们有这份心就好了,但是这件事,你们两个未出阁的姑娘不适合插手。有些话,你们听不得的。”
苏玉蓉和陈雅芸也明白这个道理,那些话听了,只会脏了自己的耳朵,可她们就是放心不下。
傅昭对二人的婢女说:“快带你们家小姐回去吧,天塌下来,也不用她们两个顶着的。找些事情做,分散下注意力吧。”
于是丫鬟们便拉着苏玉蓉和陈雅芸离开了。
傅昭快走几步,跟上了陈夫人等人。
众人才走进院子里,就听到了里头陈雅莹和冯姨娘的痛哭声。
陈夫人黑着脸,直接带着人走了进去。
看到进来的人,冯姨娘还知道分寸,立刻不哭了,拉着陈雅莹过来行礼。
陈雅莹行礼后,立刻跪在了陈夫人的面前,哽咽着说:“母亲,您要为我做主啊!有人要害我,要用流言逼死我啊!”
陈夫人的脸色很难看,有人散播出这样的话,还闹得京城人人得知,就是当面打定北侯府的脸!
这些捕风捉影的事,能闹成现在这样,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
陈夫人看了陈雅莹一眼,陈雅莹的脾气娇蛮了一些,就她这脾气,在外头得罪了什么人都不知道。
来的几人,除了陈夫人外,最担心的恐怕还是钱氏。
钱氏有两个女儿,大女儿陈思薇渐渐地大了,她还想带着陈思薇多出去见见人,早点相看起婚事来的。
毕竟女人的婚事,是至关重要的。
她早早地筹备起来,好让陈思薇嫁个最好的人。
如今好了,因为外头的流言,把她的计划都搅黄了。
她还要担心,会不会有人往自己的女儿身上泼脏水。
钱氏忧心忡忡地说:“母亲,不能任由流言这么传下去了呀,得赶紧把背后主使之人揪出来!”
陈夫人冷笑:“揪?怎么揪?难道把京城所有人都查一遍?”
流言这种东西,说的人多,想要查出第一个说的,实在是难。
钱氏想了一下又提议道:“那不如让莹姐儿自证清白。”
陈雅莹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泪都不流了,瞪着钱氏:“难道说嫂子不相信我吗?”
钱氏被陈雅莹的眼神看得瑟缩了一下,讪讪地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只要你自证清白了,流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陈雅莹捏紧拳头,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嘴唇都被咬破出血了。
冯姨娘连忙过来,将颤抖着的陈雅莹搂在怀里,哭着对钱氏说:“您这个法子,可不就是应了外头的流言。就算莹姐儿自证清白了,人家也只会说我们是心虚了,到时候就算是假的,人家也当成是真的了。”
288提议
钱氏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也只是提议罢了,若是你们不同意,就说不同意好了,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
傅昭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发表意见。
这件事,就是一个死结。
众人在这里坐了一会,仍旧想不出什么对策来。
冯姨娘搂着陈雅莹,尽量克制得哭着。
这样的哭声,着实让陈夫人觉得头疼。
“唉,或许等过段时日,外头的人就会忘了这回事,”陈夫人恹恹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莹姐儿,你也无需太担心的。这段时日,你就别出门了吧。”
陈夫人又安慰几句,就先离开了。
其他人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安慰了陈雅莹几句就离开了。
“五嫂。”陈雅莹唤道。
傅昭原本已经走到门口了,又折了回去。
陈雅莹哑着声音说:“五嫂,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其实,当时退亲的时候她还是高兴的。
可现在她被外头的流言折磨得,都开始怀疑起来。
若是当时她选择忍一忍,没有退亲,就不会有这些破流言了。
傅昭认真地说:“当然是对的。”
她又压低声音:“传出这些流言,你有没有怀疑过沈家?”
陈雅莹面色一白,犹豫地说:“是他?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完,她就想到了。
那一天,她没有把沈翰的事情办好,还当场撞破了沈翰的好事,羞辱了沈翰一番,沈翰肯定是怀恨在心。
她咬牙切齿:“对,肯定是他!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傅昭拦住了她,“你这么过去,他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陈雅莹眼中充斥着恨意:“就算他不同意,我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沈翰最在乎的不就是他那一张能蛊惑人心的小白脸吗?那她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也要把沈翰的脸划花了!
傅昭按住了陈雅莹的肩膀,生怕她一个激动就冲了出去。
傅昭劝道:“你先别急,这件事事关侯府的荣誉和名声,你的几个哥哥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你就听母亲的,这段时日就先别出门了。”
傅昭招了招手,让冯姨娘过来,她对冯姨娘说:“姨娘,莹姐儿就交给你了,你可别让她出门去了。”
冯姨娘郑重地点了点头,“您放心吧,我会看好莹姐儿的。”
傅昭嗯了一声,就出去了。
夜里陈锋回来,傅昭就说起了这回事。
傅昭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淡淡地道:“我也听说了。”
傅昭睁大杏眸,连陈锋也听到了,可见这流言传得有多么凶猛。
陈锋见傅昭忧心忡忡的模样,就安慰道:“别担心,这些流言影响不到你们的。”
傅昭苦笑:“怎么可能影响不到呢?玉蓉和芸姐儿都为了这事哭了一场呢。”
陈锋皱了皱眉头,他觉得就是流言罢了,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若是因为这些没有根据的话被伤到了,岂不是太脆弱了?
只要行的端做得正,这些流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他盯着傅昭,到底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傅昭叹了口气,却也觉得无可奈何。
她凑到陈锋面前,道:“不如去查一查沈家吧,这些流言肯定是沈家人传出来的,着重去查一查沈公子!”
陈锋刚想说有必要吗?
可见着傅昭灼灼的视线,话到嘴边就变了一番:“你说的对,我会派人盯着他的。”
傅昭嗯了一声,转身进内室去了。
因为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流言闹了好几日了,都没有平息下来的迹象,反而越演越烈。
陈夫人带着侯府一干人,除了陈雅莹和何氏外,出去做客,都被人指指点点了一番。
陈夫人气得够呛,好不容易挨到用完午膳,就赶紧回来了。
马车上,傅昭瞧着苏玉蓉和陈雅芸眼眶红红的,很是屈辱。
她叹了口气,有心安慰几句,却觉得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从胡茂打听回来的消息,她越发笃定就是沈翰在背后推波助澜。
从她第一眼看到沈翰的时候,就十分不喜欢沈翰此人。
而此时,沈翰在茶楼里坐了一个时辰,满面春风地出来了。
陈雅莹想和他斗?太嫩了!
他就要让陈雅莹跌一个跟头,等将来陈雅莹嫁不出去了,跪在他面前求他,他再好好地奚落陈雅莹一番。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沈翰摇着扇子,去书局里买了一套珍品,就拎着书去了傅家。
估摸着时辰,傅老爷也该回来了。
傅家守门的小厮一看到沈翰,就点头哈腰地迎着沈翰进了傅家,往傅老爷的书房里去。
傅老爷已经叮嘱过他了,沈翰是贵客。
无论何时过来,都要恭敬地迎着沈翰进傅家去,不能让沈翰感受到一丝怠慢。
进了书房,傅老爷看到沈翰过来很是高兴,笑得脸上都开花了。
自打丧事过后,他很少有这么高兴的时候了。
沈翰一点都不摆架子,恭敬地行了一礼,“伯父,这是我一点心意,请伯父收下。”
傅老爷接过,解开外头的包着的纸,看到里头包裹着的东西,顿时乐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他拍了拍沈翰的肩膀,“好啊,你有心了。”
傅老爷看这个小辈,怎么看怎么喜欢。
沈翰家世好长得俊,还会说话,懂得讨傅老爷开心。
傅老爷心里本想招沈翰做女婿的,可自家那个女儿实在是配不上沈翰。
但沈翰三番两次前来讨好他,他的这个念头又浮了出来。
他先去门外,对门外的人吩咐了几句,才进屋子里继续和沈翰说话。
*
傅晚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不情不愿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李妈妈给她梳头发。
李妈妈是她的奶娘,是看着她长大的。
她生母走得早,她最信任的就是李妈妈了。
傅晚害怕得眼眶都红了,哀求道:“妈妈,我能不去吗?”
李妈妈哎了一声,利索地给傅晚盘着发髻,嗔道:“姑娘,你快别说傻话了。我听说那位沈公子样貌好,家世好。如今家里就您一位未出阁的小姐了,这好事才落到了您的头上,您可要把握住啊!”
289示好
傅晚不安地抠着自己的指甲,心里惶恐极了。
她本来就被康姨娘和傅清心的死吓坏了,如今又来一个什么沈公子,砸得她晕头转向的。
自小到大,她上头有两位优秀出众的姐姐,她一直是最不起眼,会被人忽视的那一个。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相信好事绝对不会落到她头上的。
若是真的落到了她的头上,那肯定不是像李妈妈说的这么好。
李妈妈不去理会傅晚那一点小心思,她利索地给傅晚盘好头发,戴上首饰,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将傅晚打扮得贵气逼人。
傅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是不适应。
她习惯性地低下头去。
李妈妈肃着脸:“小姐,以后你不可再如此了。如今老爷的女儿,还留在傅家的就只有你一个了。你该抬头挺胸,拿出傅家小姐的做派来,万万不可让人看扁了。”
傅晚认真地回道:“我知道了。”
李妈妈欣慰地笑笑,拉着傅晚往书房那边去。
傅晚一下子苦了脸。
想到傅老爷心里打的那点子主意,她的脸一下子就通红通红的。
到了书房门口,傅晚听到了书房里头传来的男子的笑声。
除了傅老爷的声音外,还有一年轻男子的声音,儒雅悦耳。
傅晚的脸更加地烫了。
她在书房外站了一会,一个丫鬟走来,将手上放了茶盏的托盘交给傅晚。
李妈妈眨了眨眼,傅晚就端着托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进了书房里。
她能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父亲,女儿给您送茶水来了。”
傅老爷上下打量了傅晚一番,很是满意,“进来吧。”
傅晚继续往里头走去,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路,根本不敢看书房里的人。
她给傅老爷上了茶,就走到了沈翰边上上茶。
她紧张地手都在抖,她不敢看那人,但能闻到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
她原本以为,男人都是臭烘烘的。
将茶盏放好,她福了福身子,拿着空空的托盘落荒而逃。
沈翰只在傅晚进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视线就再也没有落在傅晚身上过。
实在是傅晚太普通,他根本就看不上。
傅老爷也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傅晚和沈翰的事,得慢慢来才行。
沈翰在傅老爷的书房里待了快一个时辰才出去,傅老爷端着长辈的架子,就让管家送沈翰出去。
沈翰看着走在自己身后,头发有些花白的管家,就主动地问:“傅管家,想必你已经儿孙满堂了吧。你的儿子孙子们,可有读书当官的?”
傅管家忠厚地笑了两声,如实地回道:“您太抬举我了,我的儿子孙子们哪里有这个本事能读书?而且当官,我是想都不敢想的。”
沈翰的嘴角翘了起来,意味深长地道:“若是我说,我能让你家出一个当官的呢?”
傅管家立刻精神了起来,苍老的眼珠子亮晶晶的,“若是您真的能让我家出一个当官的,那您的大恩大德,小的做牛做马都要报答!”
沈翰大笑两声,心情极好,“我也不需要你怎么报答我,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忙。”
*
丛氏带着傅宜在傅家的小花园里玩。
如今傅宜学会走路了,就不肯在屋子里待着了,只要睁开眼,就想迈着两条小短腿到处玩。
丛氏不忙的时候,就会亲自带傅宜出来玩一会。
在花园里玩了一会,丛氏的心腹孔妈妈就来说:“夫人,那位沈公子已经离开了。”
丛氏嗯了一声,又皱起眉头来,“这位沈公子出生不低,怎么三天两头往我们家跑?讨好父亲,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丛氏实在是想不通。
傅老爷就是个闲官,认识的人也不多,在外根本说不上什么话的。
依丛氏看,傅绍年可比傅老爷靠谱得多。
想起之前傅老爷做下的糊涂事,丛氏心里仍旧憋着火气。
若不是傅老爷突发奇想,将康姨娘带了回来,哪里会有现在这么多事?
虽然她喜欢康姨娘,但不等同于她会喜欢康姨娘的身世。
孔妈妈笑道:“您也不瞧瞧,老爷有个什么样的女婿。沈公子肯定是冲着世子来的,如今那些想要巴结上世子的,有不少都想来走老爷的门路。”
就看逢年过节来给傅家送礼的人,自从傅昭嫁到定北侯府后,一下子多了不少。
丛氏也放松了下来,是她经历了傅清心的事后,一直紧绷着,难免就胡思乱想的。
“那下一次沈公子来,就让人好好招待着吧。”丛氏吩咐道。
她才吩咐完,就看到了傅晚和李妈妈。
傅晚精心打扮一番,让人不注意也难。
再看傅晚是从书房的方向过来的,丛氏心里就有了数。
傅晚也瞧见了丛氏,红着脸过来给丛氏请安,一张小脸跟烧起来了一样,声音小的几乎快要听不到:“嫂子。”
丛氏笑道:“你这样打扮很好看,女孩子家家,就是要这样打扮才行。”
傅晚害羞得说不出话来。
丛氏像是没有看到傅晚的尴尬和不自在,继续说:“过几天是你大哥的生辰,到时候一家人一起吃一顿饭就成了。到时候昭昭也会回来的,你们姐妹俩好好说说话。”
傅晚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丛氏也不为难她,就让她回去了。
看着傅昭的背影,丛氏似是欣慰的叹了口气,又吩咐孔妈妈:“你派人去侯府一趟,和昭昭说一声,让她三日后回来吃个饭吧。”
孔妈妈笑道:“就算不派人去说,二小姐心里肯定没有忘记大爷的生辰的。二小姐打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
侯府里,傅昭正在库房里挑选,要给傅绍年的生辰礼。
大哥大嫂待她好,她也该投桃报李才是。
趁着给傅绍年送生辰礼,她还要挑一些给丛氏、傅松舟和傅宜的。
晚上陈锋回来的时候,看着屋子里摆放着的东西,还以为自己是不小心走进了库房里了。
他小心翼翼地绕开这些东西,走到傅昭身边,调侃道:“在府里住得不舒坦,想要出去散散心吗?”
290收买
傅昭挑了挑眉,“出去散散心?”
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出去散心的。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将要永远地待在侯府这片天地里。
陈锋爱怜地摸了摸傅昭的脸颊,“城外有处温泉别庄,虽然天气热了,但还是能过去小住几日的。”
傅昭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又惊又喜地拉住陈锋的袖子,“真的可以吗?”
突然,她的小脸又垮了下来,“到时候时不时要和其他人一起去?”
若只有她和陈锋出去小住,肯定会有人说闲话的。
陈锋笑道:“只我们两去,那处是我置办的产业,无需担心。”
傅昭的眸子再次亮了起来,亮晶晶的和星子一样灿烂,她是真的期待的。
就算只是出去住几日,也能让她高兴不已。
傅昭愉悦地说:“但得等我大哥的生辰之后再去,三日后,我回傅家去吃个晚膳,你若是没空,我自己回去就行。”
这几日,陈锋忙得都是在晚上回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和陈锋一起用过晚膳了。
陈锋摸了摸傅昭的头发,“确实不得空,等我忙完了,就去接你。”
傅昭嗯了一声。
要带去傅家的东西也挑好了,她又指挥着丫鬟赶紧把屋子收拾了。
等忙完之后,夜已深了。
*
这日,傅管家从傅家出来,直接进了一家酒楼,二楼的包厢里。
傅管家年少的时候就进傅家当差了,这些年一直忠心耿耿的,就被主子赋予了傅姓,也算是表达傅家对傅管家的信任。
如今,傅管家年纪大了,唯一的心愿就是他的儿子孙子之中,能出一个有出息的。
可傅老爷也就那点本事。
而且傅管家在傅家得到的已经不少了,若是他再开口要求太多,恐怕会让傅老爷厌烦的。
当他渐渐地想放弃这个念头的时候,竟又有了希望。
傅管家进了包厢里,先朝里头坐着的少年拱了拱手,“沈公子。”
沈翰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装出一个讨长辈欢心的小辈。
他站了起来,拉着傅管家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自己才坐下,笑道:“你的年纪和我爷爷差不多了,在我面前不用多礼。”
傅管家心里很是熨帖,笑呵呵地道:“我就是个下人,哪敢。”
沈翰笑了一下,拍了拍手让伙计上菜了。
等上完菜,桌子都快摆不下了。
傅管家没有料到,就是招待他这么个下人罢了,沈翰竟然点了这么多的菜,可见对他的重视。
傅管家调整了下坐姿,坐得更端正了一些,他赞赏地看着沈翰,真是个好后生。
沈翰又亲自给傅管家倒酒,让傅管家受宠若惊的,傅管家这辈子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等酒壶喝空了一半,傅管家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这是后宅的布置图。”
沈翰虽然讨好了傅老爷,入了傅老爷的眼,可他也只能在傅家的前院走走。
后宅是女眷住的地方,他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理由进去。
而傅管家不一样。
傅管家年纪大了,是爷爷辈的人了,傅家从傅老爷开始,都是傅管家看着长大的。
他倒是可以在后宅随意进出,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这后宅的布置图,就是他一笔一画画出来的。
沈翰接过图纸,打开一看,顿时笑得眼睛眯了起来。
图纸上写得很详细,连哪处宅子是哪位主子住的,上头都写得清清楚楚。
沈翰的视线,最后落在了标着傅昭名字的那处地方。
等图纸交到了沈翰手上,傅管家又有一些不放心,犹豫着说:“沈公子,我也是看在你和我家老爷关系要好的份上,才帮你这个忙的。这张图纸,万万不能泄露出去啊!”
若是泄露出去,傅家的女人都不要做人了。
到时候查到他的头上,他也无颜面对傅家的主子了。
沈翰笑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的。若是你不信。”
说完,沈翰将这张图纸撕了个粉粹,反正他已经记在脑海里了,这张图纸也没什么用处了。
看到那张图纸在沈翰手中成了碎片,傅管家终于彻底放心了。
沈翰笑眯眯地说:“不过我还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只要这件事做好了,我就许诺你的小儿子进鹤山书院。”
傅管家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圆滚滚的。
鹤山书院!
鹤山书院极其难进,就算是王公贵族,想进去也要通过一番考验,考验不过,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但是只要从鹤山书院出来的,前程一片光明。
傅管家又有一些不信,“沈公子怎么有法子的?”
沈翰得意一笑:“我知道入学试验的考题。”
傅管家激动得手都在发抖,若是他的小儿子真的能进了鹤山书院,那就要飞黄腾达了!
他们家,也要跟着鸡犬升天,去当人上人了!
傅管家拼命点头,“沈公子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的忙!”
沈翰满意一笑,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很快就到了傅绍年生辰这一日。
自从傅绍闻走后,傅绍年的生辰这日,从来就没有大半过,普普通通的就是寻常的一天。
只是前一日,丛氏吩咐了管事婆子,要出去采买的菜肴多了一些罢了。
早晨,丛氏给傅绍年理着衣裳,“今天是你的生辰,晚上昭昭也会过来用晚膳的,你早一些回来。”
傅绍年嗯了一声,“一家人简简单单的吃个饭,你不用太操劳的。你最近照顾两个孩子也累,有什么事就交给傅管家去吧。”
丛氏笑道:“我知道的,大部分的事情我都让傅管家去办了。只是傅管家到底年纪大了,我怕他吃不消。”
傅绍年随口说道:“等再过段时日,就让傅管家回去养老吧。他在傅家待了大半辈子,是该回家去享福了。”
丛氏嗯了一声,心里已经在盘算起来,该给傅管家一些什么赏赐。
傅管家是傅家的老人了,赏赐应当丰厚些。
傅绍年整理好衣裳,就出去了。
丛氏打了个哈欠,想到今天还有傅管家在呢,就放心地回去小睡了一会,养精蓄锐。
291生辰
傅管家站在大厅里,看着管事们递过来的采买单子。
傅管家指着其中一处,“果酒?”
那婆子忙道:“是果酒,不醉人。今晚大部分都是娇客,喝醉了不好。”
傅管家不假思索地说:“果酒少买一些,再买点梅子酒。”
那婆子愣了一下,梅子酒度数高一点,那些娇滴滴的女子喝个半壶,说不定就要喝醉了。
丛氏已经说了,就是简简单单地用一顿晚膳,若是有人喝醉了,岂不是不美了?
傅管家在傅家的下人面前,素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见那婆子纹丝不动,他的语气严厉了些:“还不快去?”
“是是。”婆子回过神来,赶紧拿着单子和对牌出去了。
傅管家的眸光黯了一下,继续看起了别的单子。
丛氏对傅管家的能力很是放心,她本来想再亲自去看一看的,可是傅宜又闹着要和她一起玩,丛氏只好抱起傅宜,笑嗔道:“你这个孩子,怎么整天都挂在我身上了?我还有正事呢。”
傅宜小小的胖乎乎的手捧着丛氏的脸颊,咯咯直笑,笑得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弯弯的和月牙一样,笑得丛氏的心都化了。
丛氏无奈又宠溺地抱着傅宜去花园里玩,将那些事就丢给傅管家好了。
傅宜在花园里疯玩了一个下午,困得在丛氏的怀里睡着了。
丛氏无奈地抱着傅宜回去。
等傅宜午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孔妈妈从外头进来,欢快地说:“二小姐的马车到门口了。”
丛氏一喜,但傅宜比她动作更快,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就自己下了床,拍手而笑:“姑姑!姑姑来了!”
丛氏一把将傅宜抱了回来,按住她的小胳膊小腿,笑嗔道:“先把衣裳穿好。”
等傅宜收拾好,被丛氏带着去前面的时候,傅昭已经进了傅家,到花厅了。
晚宴就设在花厅里。
丛氏一进去,注意力就被傅昭吸引了过去。
只见傅宜外穿一件玫红色及膝如意纹褙子,很是喜庆。
头上戴的,是当初自己送给傅宜添妆的红玛瑙头面。
丛氏心里一暖,傅昭这孩子,从来都是懂事贴心的。
只要你是真心地对傅昭好,傅昭也恨不得掏出她自己的真心给你瞧。
傅宜蹦蹦跳跳地过去,抱住了傅昭的腿,仰着胖嘟嘟的小脸稚声稚气地说:“姑姑,宜姐儿好想你!”
傅昭顺势将傅宜抱在怀里,温柔地道:“姑姑也想你呀,姑姑还给你带礼物来了。”
傅宜笑了起来,“礼物!礼物!”
傅昭抱着傅宜进花厅里头去,丛氏忙道:“你快别抱她了,她重,别累坏了。”
可那对姑侄高高兴兴地说着话,谁也没有理会丛氏。
丛氏笑着摇了摇头。
她在门口处稍微站了一会,就看到了放学回来的傅松舟。
因为走得急,傅松舟的脸红红的,还在喘着粗气。
给丛氏行礼请安后,傅松舟就忙不迭地问:“姑姑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里头呢。”
丛氏话音刚落,傅松舟就脚步轻快地进了花厅里,丛氏也跟着进去了。
几人在花厅里说了一会话,傅晚姗姗来迟。
傅昭瞧着傅晚十分没有精神的样子,就把她拉到面前,问:“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吗?”
如今傅家待字闺中的小姐,傅昭这一辈的就只有傅晚一人了。
没了傅清心压一头,傅家上下不由地对傅晚多了一些关心。
傅晚扯动嘴角,露出勉强一笑,“没有,可能是昨夜没睡好吧。”
这确实是一件实话,因为沈翰的事,她已经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了。
不是激动,而是对未来的惶恐不安。
从前有傅清心在,傅晚从来都没觉得,这样的好事能落到自己头上,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傅昭也不多问,安慰了几句就没再提了。
傅晚坐在一边,低着头当背景装饰。
没一会,傅老爷是和傅绍年一起到家的。
傅老爷一看到傅绍年,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沈翰。
若是今天沈翰也能过来就好了,傅老爷是真的喜欢沈翰,想要招沈翰当女婿的。
可是傅晚实在是太过普通,说不定入不了沈翰的眼。
若是傅清心还在就好了……
傅老爷连忙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从脑海里抛出去。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花厅里,花厅里的人起来给二人行礼。
傅昭走到傅绍年跟前,发自肺腑地笑着:“大哥,我也不怎么会说话,就祝你事事如意吧。”
傅绍年笑着摸了摸傅昭的头发,就傅昭还未嫁人的时候一样,“这样子还叫不会说话啊?你不会说话,那我们不都成了哑巴了?”
傅昭不好意思笑笑。
傅老爷在一旁看着,心里头不是滋味。
从前,相对于亲生女儿傅昭,他更关心的是傅清心。
傅清心嘴甜,很会哄傅老爷开心。
如今傅清心走了,傅老爷才发现,他和傅昭之间的父女情竟然淡到这种地步。
就比如傅绍年会对傅昭做的亲昵举止,他是怎么都做不出来的。
就算他想对傅昭表达亲近,恐怕傅昭的头一个反应是逃跑吧。
傅老爷自嘲一笑。
傅昭和傅绍年说完话,就又去和傅宜玩耍了。
傅老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傅昭对自己的冷淡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可傅昭如今的身份不一般了,他不能摆出父亲的架子来,省的让父女二人越来越疏远了。
正当傅老爷不舒服的时候,傅晚走到他身边,小声地说:“父亲,请入座吧。”
跟在傅晚身后的李妈妈满意一笑。
李妈妈从早到晚都在傅晚的耳边说,让傅晚和傅老爷多多亲近,傅晚总算是听进去了。
傅老爷满意地看着这个从始至终都被他忽视的女儿,突然觉得若是和傅晚修补好父女关系,也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
他入座之后,其他人也入座了。
一桌子上都是自家人,仿佛又回到了傅昭还没有出嫁的时候。
傅管家站在边上,盯着下人们上菜。
他对着正在上酒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会意,将一壶梅子酒放在了傅昭的面前。
292喝醉
今晚,陈锋和傅昭说了会忙到很晚,可此时此刻,他却在侯府的书房里,目光沉沉地盯着手上的一封信,面上看不出喜怒。
卫山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爷,那边有动作了。”
陈锋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面目阴沉。
在卫山的印象里,陈锋一直是优雅温和的,山崩也不动声色的。
这一次,可见陈锋是气狠了。
“哗”的一声,陈锋站了起来,袖子划出凌厉的弧度。
卫山打起精神,亦步亦趋地跟在陈锋身后出去了。
*
生辰宴上,难免会喝一点酒。
傅昭平日里滴酒不沾,今晚为了大家一同高兴,主动端起酒杯敬了傅绍年好几次。
当初,傅老爷偏疼傅清心,年少的傅绍年,就半兄半父一样教导着傅昭和傅绍闻兄妹。
后来丛氏嫁进来了,丛氏和傅绍年一起照顾兄妹二人。
可以说,若是没有大哥大嫂,就没有今日的傅昭。
傅昭想起上一世,自己在傅家当个老姑婆的时候,傅老爷对她冷淡至极,傅清心还要时不时来踩她一脚。
若不是有大哥大嫂护着,她早就被傅老爷扫地出门了。
想到此,傅昭让良穗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上,又要敬傅绍年一杯。
丛氏笑了起来,拉了拉傅昭的袖子,“昭昭,你别把自己灌醉了。”
傅绍年先道:“难得高兴一会,你就别扫兴了。”
丛氏乐呵呵地说:“好好好,我就不扫兴了。”
傅老爷坐在正中间的位置,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傅清心死后,他就有更多的心思放在别的女儿身上。
但他发现,傅晚是个胆小的,从来不肯主动亲近他。
而傅昭,似乎当他不存在一样。
就说在饭桌上,傅昭敬了傅绍年那么多次,可曾想到过他这个亲爹?
若是他主动示好,可就太掉面子了,傅老爷只好喝着闷酒。
傅昭不想去搭理傅老爷,她就觉得只要维持面子情就是了。
不知喝了多久,傅昭的脸颊红红的,脑袋也晕乎乎的。
她手里的筷子不知为何,啪嗒一声从指间滑落,掉到了地上。
丛氏被这声响吓了一跳,再看到傅昭红彤彤的脸蛋,失笑:“喝醉了吧,瞧你这个喝法,不喝醉才怪。”
傅昭已经靠在良穗身上,垂着眼帘,呼吸之间都是醇香的酒气。
傅绍年愣了一下,“不可能啊,才喝了半壶果酒,怎么可能喝醉呢?这果酒,从来都是喝不醉人的。”
丛氏嗔道:“可昭昭不就是喝醉了?你这个当大哥的,也不劝着一些。”
傅绍年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了笑。
他也是没料到,傅昭竟然会喝醉的。
丛氏指了几个丫鬟,先扶傅昭去傅昭未出嫁时的院子里歇息。
丛氏本来想跟着去的,可是她看了看心情似乎不大好的傅老爷,就没有跟着一块去了。
左右是在傅家,良穗是傅家出去的丫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良穗搀扶着傅昭往外去。
傅昭还算清醒,可以自己走,就是走不稳罢了。
因此很快就走到了傅昭未出嫁时住的院子。
走到院子门口,傅昭顿了顿,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没出嫁时。
前程往事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良穗扶着头重脚轻的傅昭继续往里头去。
挨着床,傅昭就睡着了。
那一边,傅管家叮嘱了左右人几句,就退了出来。
他只身一人,匆匆地走到了傅家的偏门。
偏门处,守门的婆子正在打瞌睡。
傅管家都走到眼前了,那婆子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看到是傅管家,她忙讨好地道:“呦,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呀。我刚刚就是眼睛不舒服,没有在打瞌睡。”
傅管家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丢到了那婆子的怀里,“今天是大爷的生辰,这是主子的一点心意,拿去买壶热酒喝吧。”
那婆子捧着银子,眼睛都亮了起来,连声道谢然后跑着离开了。
傅管家等那婆子走远后,才上前打开了偏门。
一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面容极其英俊的男子,穿着也不俗。
看到沈翰,傅管家也不敢摆架子,弯着腰说:“您终于来了,二小姐喝醉了回去歇息了。”
沈翰笑了一声,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傅管家连忙朝四周查看,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同时提醒道:“您小心些,我先过去支开人,您跟在我后头,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要是被人发现,我也吃不了兜着走的。”
沈翰志得意满地拍了拍傅管家的肩膀,“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傅管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往前去,时不时不放心地回头看沈翰一眼。
沈翰已经将傅家后宅的位置图记在脑海里了,时不时回忆一遍。
因此他极有信心,慢慢地走着。
就算没有傅管家在前带路,他也能凭着记忆找到傅昭所在的地方。
傅管家先去厨房了一趟,拎着两个食盒才往傅昭的院子那边去。
进了院子,几个丫鬟就来给他请安。
他把提盒交给丫鬟们,“这是主子赏给你们的,你们拿去分了吃了,填填肚子。”
提盒里,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一个丫鬟惊喜地道:“是肘子!”
傅管家笑道:“你们快去吃吧。”
炖的烂烂的红烧肘子的香味实在是诱人,这几个丫鬟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她们也不和傅管家客气了,拿着食盒就往后边的厢房里去。
傅管家又走到正屋那里,敲了敲门,隔着门轻声喊道:“良穗姑娘。”
良穗打开门走了出来,见是傅管家,便客气地问:“您怎么过来了?”
傅管家在傅家德高望重,一般的下人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尊尊敬敬的。
傅管家和蔼地道:“我从厨房拿了菜肴来,你快去吃两口吧。”
来之前,良穗吃过点心填了下肚子,还没有吃过晚膳呢。
如今肚子确实有一点饿,可是今日跟着傅昭来的近身伺候的就只有她。
若是她离开了,傅昭身边就没有人了。
看出了良穗的顾虑,傅管家主动道:“你去吃两口,我去院子门口守着。你若是不放心,盛了饭在走廊里吃。”
293溜进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良穗心动了,忙笑道:“那就麻烦管家了。”
“和我还客气什么?二小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说句僭越的话,在我心里,二小姐就和我的孙女差不多。”傅管家笑呵呵地说了两句,就往外去,走到了院子门口,就在门口那里守着。
良穗放下心,立刻去了后边厢房。
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饭香味。
尤其是那一只大肘子,炖的烂烂的,香味几乎要把屋顶都掀翻了。
那些丫鬟见良穗进来,忙放下手里的碗筷和良穗问安。
良穗吩咐了个小丫鬟给她盛饭菜,她不放心又出去看了一眼。
只见傅管家背着身,仍旧站在院子门口守着。
良穗皱了皱眉头,她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疑了?
她又赶紧回厢房里,看看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了。
*
傅管家看到不远处的沈翰,连忙招手催促:“快一些!那个丫鬟很快就过来了!”
在这个时候,沈翰也不摆什么少爷架子了,毫无形象地跑了进来。
在傅管家的指点下,直接跑到了当中的屋子前,轻轻地推开门钻了进去。
当他轻轻关上门后,就听到了外头响起的女子的声音。
良穗捧着还冒着热气的饭碗出来了,“多谢管家,您先去忙吧,我守在这里。”
傅管家瞧着还算镇定,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后背出了不少冷汗,衣裳都湿哒哒地贴在后背上,被风一吹,冰冷刺骨。
但他一动都不敢动,只笑着说:“你个小丫头,和我还客气什么?对了,你记得吃完了再进屋子里去,省的饭菜的香味打扰了二小姐歇息。”
良穗连声应下,目送着傅管家离开。
她就站在走廊里吃晚膳,等吃完了就要进去守着。
屋子里,沈翰自然听到了傅管家和良穗的谈话,他知道,留给他的时辰不多了,只有一碗饭的功夫。
不过,这也足够了。
就算等一下被人发现闹出来,他根本就不怕。
出了这样的事,为了傅昭的性命和傅家的名声,傅家肯定会选择息事宁人,极力将此事压下来了。
而傅昭本人更不用说,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烂在肚子里也不敢往外说,更别说去找沈翰算账了。
沈翰挂着得意的笑,反正今晚,他肯定是要心想事成了。
他先利落地脱掉外衣,轻手轻脚地往屋子里钻去。
隔着一道又轻又薄的纱帐,沈翰能瞧见床上被子下,那玲珑有致的倩影。
“美人,我来了!”沈翰心里痒痒的,眼里都能冒火了,一把掀起帘子冲了进去。
突然,他撞到了一个坚硬和墙一样的东西上,撞得他眼冒金星。
他摸着估计红肿了的额头,在心里嘀咕。
奇怪了,刚刚他没瞧见前面有屏风之类的东西呀?
难道说是撞到墙上了?那也不应该呀?
沈翰狐疑着后退了一步,震惊地发现他撞上的根本不是什么屏风墙的,而是一个人!
那人身材高大,被他撞了一下,连头发丝都不曾动一下。
沈翰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很快镇定了下来,低声问:“你是谁?”
见那人不肯说话,沈翰眼珠子提溜一转,心里有了一个念头,“你是不是也是为了傅二小姐来的?哥们,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沈翰只感觉到一阵劲风刮了过来,刮得他的脸痛痛的,随后他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摔在了地上。
屋外的良穗听到了动静,离开大喊:“谁在里头?!”
“良穗姑娘,”卫山的声音随后响起,“是爷在里头,你放心吧,估计小夫妻俩吵架了吧。”
良穗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就继续吃吃饭了。
卫山被这香味弄得口水都掉下来了,腆着脸说:“良穗姑娘,给我也去弄一碗吧,我肚子都饿得叫了呢。”
听到是世子在里头,良穗一下子就放心了,“好,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弄一碗。”
听着外头的说话声,沈翰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面前的男子,竟然是定北侯世子!傅昭的夫君!
他恼怒不已,那个傅管家到底是怎么办事的!陈锋今天过来了都没和他说一声!害得他被陈锋抓了个正着!
沈翰气恼之余,又有些庆幸。
好在屋子里没有点蜡烛,只有窗户透进来的一点月光。
黑漆漆的,想必陈锋也没认出自己的身份。
只听陈锋一声低吼:“滚!”
沈翰顺势跑了出去。
陈锋带兵打仗过,自己对上陈锋根本没有胜算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沈翰跑得那叫一个快。
跑到门外,他连忙双手抱住头就往院子门口冲,生怕外头的人认出自己是谁。
卫山吓了一跳,急忙追了上去,因为跑得太急,还摔了个跟头。
可是顾着傅昭的名声,他根本不敢喊叫出声,只能既无奈又愤怒地盯着沈翰的背影。
跑到院子门口,沈翰转头看了一眼。
看到卫山狼狈的样子,沈翰讥诮一笑,看来陈锋也不像外头那样精明厉害,就是个外表好看,内里草包的蠢货!
沈翰收回视线继续往外跑,按照记忆,很顺利地就从傅家离开了。
卫山从地上爬起来,嘴角噙着笑,低声自言自语:“砧板上的鱼肉罢了,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良穗端着慢慢地装着饭菜的碗过来,同时疑惑地问:“我怎么听到脚步声了,是不是有人来过了?”
卫山接过碗筷,憨厚地说:“哦,是我在练功,习武之人,不能松懈的。”
良穗半信半疑,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屋子里,陈锋坐在床沿。
月光下,傅昭的脸颊泛着莹润的光泽。
沈翰的闯入并没有打扰到傅昭的好眠,傅昭的嘴角微微翘着,不知道在做什么好梦。
陈锋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天知道,在得知沈翰的计划的时候,他几乎要暴跳如雷了。
自己如珠似宝护着的人,被人觊觎还想伸出爪子的感觉,是多么让人震怒。
陈锋伸出手,将傅昭脸颊上的发丝拨到耳后。
好在,沈翰笑不了多久了。
294憋屈
沈翰一直跑到人多的地方才停下来。
虽然为了傅昭的名声,傅家和陈锋都会把此事压下去,不会闹出来。
可为了报仇,陈锋派人来打他一顿也是有的。
今日他为了行事方便,并没有让随从跟着。
慢慢的,他走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
这一条街道两步的酒楼上,都挂着红色的灯笼,以及五颜六色的绸缎。
街两边,还有穿得轻薄,浓妆艳抹的女子卖力地挥着手绢。
沈翰摆出贵公子的架子,走了进去。
他是常客了,街两边的女子见了沈翰,都不敢上前来。
有才来的不知道沈翰身份的,见沈翰面容英俊想要贴上去,就被身边的人拉住了。
“别去,那位沈公子不好惹。”
沈翰心情不好,也没心思瞧一瞧新来的可人儿里,有没有他喜欢的款。
他进了熟悉的酒楼,进了自己长期预定的雅间里。
等一坐下来,他就觉得憋屈得很。
觊觎别人的夫人,还被抓个正着的感觉,实在是让沈翰心里堵得慌,很想发泄出来。
这时,雅间的门从外头打开了,迎春姑娘花枝招展地走了进来。
沈翰皱了皱眉头,这个迎春姑娘他早就享用过了。
如今迎春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他早就对迎春没什么心思了。
若不是看在迎春伺候人,例如端茶倒水、捶背捏肩做得很好,沈翰是不会让她再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的。
但在他心里不痛快得时候,他没好气地问:“你来做什么?”
迎春手上拿着一壶酒,娇娇滴滴地说:“奴家来给您送酒的,这酒一直放在热水里烫着,奴家给您倒一杯吧。”
沈翰黑着脸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迎春便走到沈翰身边,给他倒酒。
一杯接着一杯,沈翰足足喝了半壶。
他一抬眸,看着迎春那张浓妆的脸,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来。
因为他已经厌弃了迎春,看迎春就和看家里的丫鬟一样,心里没有一丝涟漪。
可现在不知怎的,他心里和有一只猫儿在挠一样,迎春的面庞也格外娇俏动人。
他心里燃起了一簇火苗,拉着迎春的手,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沈翰常年出入这种地方,老鸨对他都是很熟悉的。
而且沈家有权有势,沈翰出手也大方,老鸨就像捧着祖宗一样,对沈翰言听计从的。
沈翰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送到他跟前来的女子,不管是端茶还是送水,或者是打扫卫生的,都是要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病痛的。
就算只是被怀疑染上了花柳病,那也不许送到沈翰的跟前来。
否则按照沈翰出入这些地方的频率,迟早要染上花柳病。
老鸨把沈翰的这个要求记在心里,都恨不得刻在脸上让沈翰瞧瞧。
每一个到沈翰跟前的女子,老鸨都会提前检查一番。
而沈翰也翻了几本医书,学了一些相关的知识,事前都会留个心眼。
迎春从沈翰怀里离开,要去吹屋子里的蜡烛。
沈翰不假思索地道:“不要灭灯。”
迎春噘着嘴撒娇:“可是屋子里的灯都点着,奴家会不好意思的。奴家昨天才挨了妈妈的打,身上有好几道鞭痕,不敢给您看。若是您嫌弃,奴家出去,另外寻个妹妹来吧。”
沈翰正在兴头上,哪里等得了那么久?
“算了算了,都随你。”
迎春一喜,吹灭了屋子里的灯,就拉着沈翰往里间去。
*
傅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马车上,顿时吓了一跳。
良穗连忙安抚道:“您别怕,这是在侯府的马车上。”
傅昭回过神来,“是世子?”
良穗点了点头,“夜深了您还不醒,世子没办法,只好抱着您上了马车。”
傅昭按了按自己的脑袋,也不知怎的,就喝了这么一点酒,就醉成这副模样?
陈锋怕她冷,特意把她裹在了厚厚的毯子里。
傅昭往毯子里缩了缩,头还晕乎乎的,看来得回去喝一碗醒酒汤才行。
陈锋骑着马在外头,听到动静,微微笑了笑。
本来该寸步不离地在陈锋身边的卫山,此时还留在傅家。
他的面前,是一脸阴晴不定的傅管家。
傅管家心如擂鼓,坐如针毡,还是强撑着才没跑出去。
卫山年纪比傅管家小了不知道多少岁,但他的气势根本不输给傅管家。
在战场上,他面对敌军千军万马的时候,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更别提区区一个傅管家了。
卫山的手在桌面上敲了敲,就让傅管家吓得抖了一下。
傅管家感觉自己再待下去,说不定就要晕过去了,他便故意沉声道:“若是你没话说,我就要出去忙了,还有一大堆的事呢。”
在傅管家要站起来之前,卫山先道:“沈翰,你认识吧。”
傅管家眉心一跳,不动声色地说:“认识,沈公子是我们老爷的忘年交,常常来傅家做客的。”
卫山惋惜地摇了摇头,“你知道我说的并不是这个,今晚,沈翰是你放进来的吧。”
傅管家吓得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跌坐在地上。
从傅昭那里没有出事,陈锋抱着傅昭出来开始,傅管家就知道大事不妙。
没想到,他做下的事还是被人发现了。
若是闹出去,他这个管家不用当了,还会受到主子的惩罚。
可同样的,傅昭的名声就保不住了。
傅管家定了定心神,从地上站了起来,脸色难看地道:“怎么,你要来找我算账吗?可你想过没有,若是闹出来,二小姐的名声就毁了。”
卫山淡定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这件事,不会传出去的,连傅老爷他们都不会知道的。”
傅管家松了一口气,傅老爷他们不会知道,那他也不用受罚了。
反正傅昭没事,那这件事大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傅管家的面色缓和了不少,“那你现在来找我,还有什么事呢?”
卫山道:“没什么,我就是来和你说一下,你的家人们已经连夜离开京城了。”
傅管家面色大变,忍不住拔高音量:“什么意思!他们去哪里了!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295生病
傅管家愿意和沈翰里应外合,对付自己的二小姐,就是因为要让自己的家人有一个好的前程。
如今听到他的家人可能被卫山抓起来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你要对他们做什么?他们都是无辜的,要算账,就冲着我这个老头子来好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傅管家悲愤地道。
卫山面无表情地说:“他们听说你翻了背主的大错后,他们是自愿收拾东西,连夜离开京城的。至于去了哪里,想必他们不愿意让你知道的,让你牵连到他们。”
傅管家手脚冰凉,颓废地坐了下来,认命似地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直说吧,只求你放过我的家人。就算是让我去指认沈公子,那我也是愿意的。”
卫山却道:“我没有说让你去指认沈翰,你我都知道,这件事闹出来,对世子夫人肯定不好。这件事你自己想法子吧,只要你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你的家人们定会平平安安的。”
说罢,卫山离开了。
他出去之后没有关门,夜里的冷风一股脑儿地钻进来,吹得傅管家越发的清醒了。
他的脸色灰败无比,和死人一样。
唉,好歹没有连累到家人,也算是一件幸事吧。
*
翌日,沈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独自躺在床上,迎春早就离开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很是疲惫。
许是因为昨天在傅家实在是太憋屈了,昨夜就折腾了许久,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睡下。
这一醒来,头疼得像要裂开一样。
他的小厮见他彻夜不归,只好出来寻找。
本来是想来这里碰碰运气的,没想到沈翰真的在这里。
“公子,您昨夜彻夜不归,小的差点瞒不住露馅了呢。”
沈翰却丝毫不在意,“就算被我娘发现了,又怎么样呢?”
他娘舍不得打他舍不得骂他,才纵得他越发不知道天高地厚。
就算是看中了公主县主,他都有胆子去拼一拼。
小厮伺候着沈翰起身,随着沈翰慢悠悠地回了沈家。
等过了几日,沈翰觉得不对劲。
身子一向强健的他,竟然发烧了!而且似乎还得了皮肤病。
可专程看过医术的他,隐隐地觉得自己的病没有那么简单。
沈夫人急得不行,“你在发烧呢,快点去床上躺着,我给你去请个大夫来。”
沈翰一把拉住沈夫人的衣袖,“别去!别请大夫!”
“这怎么能行啊,”沈夫人伸手摸了摸沈翰的额头,急得不行,“你的头这么烫,不请大夫不行啊,万一烧坏了脑子可怎么办呀!”
沈翰烧得头很痛,但脑子却越发地清醒了。
感觉到身体上的不舒服,他越发地确定,自己的病有蹊跷。
沈夫人吓得够呛,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谁来给她养老送终啊。
在沈夫人的一再坚持下,沈翰终于松口了,“去请东街的严大夫来。”
严大夫是知根知底的,和沈家素来有交情,若是真的有蹊跷,沈翰相信,严大夫的嘴巴肯定会很严的。
只要沈翰能松口,不管请哪个大夫沈夫人都是愿意的。
沈夫人连忙让人去请严大夫。
沈夫人催得急,严大夫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沈家的小厮们等得抓心挠肺的,干脆背着严大夫跑着进了沈家。
严大夫来之前,听说沈翰是发烧了。
他猜测,估计是着凉了。
他给沈翰把了脉,平静的脸色突然惊讶了一下。
沈夫人心一紧,“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好?”
严大夫欲言又止。
沈翰耐着性子道:“大夫,我到底是什么病。”
严大夫踌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道:“夫人,您先出去一趟,老夫还要看一看少爷的身子。”
沈夫人质疑:“发烧还看什么身子?”
沈翰的心往下坠了一下,沉声道:“娘,你先出去,屋子里所有人都出去!”
沈夫人只好带着人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严大夫和沈翰二人。
严大夫硬着头皮说:“少爷,麻烦您把衣裳脱下来。”
沈夫人在门外等着,焦急地走来走去。
沈翰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连她都不许在边上陪着。难道是严重的病?
沈夫人吓得腿都软了,若是沈翰有个三长两短,她也跟着一起去了算了。
不知过去多久,沈夫人只觉得度日如年,严大夫终于从屋子里出来了。
沈夫人急忙拉住严大夫的袖子,声音颤抖地问:“大夫,翰儿到底是什么病啊!”
严大夫脸色难看,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很是为难的样子。
虽然沈翰和他说了,不要告诉别人。
可沈夫人不是别人,是沈翰的亲娘啊。
后续的治疗,肯定是瞒不过沈夫人的。
严大夫思虑再三,就在沈夫人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沈夫人脸色大变,目瞪口呆,久久回不过神来。
严大夫叹着气,低声道:“夫人,老夫先去开方子了,这件事,您得想开些啊。”
严大夫去写方子了。
沈夫人回过神来,喉咙里一阵腥甜,气得差一点晕过去。
她蹭蹭蹭地走进屋子里,见丫鬟婆子想跟上来,连忙将她们赶出去,还把门关好了。
守在屋外的丫鬟婆子,听着屋子里摔东西的声音,大气都不敢出。
沈夫人是红着眼睛出来,她脸色阴沉:“少爷生病的事,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连老爷那里也不许说!若是问起来,就说少爷在闭门苦读。若是谁说漏了嘴,我立刻发卖了!”
丫鬟婆子们连声保证不会说出去。
敲打完下人,沈夫人再次去叮嘱严大夫。
若是今日的事传出去,那沈翰就完蛋了。
*
直到天快黑了,沈家才放人。
严大夫从沈家出来的时候,一下子老了十岁,沧桑了不少。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啊。
他背影沧桑地回家走去。
蹲守在沈家不远处的两个男子,见严大夫出来,立刻打起了精神。
大夫出来了,那就说明一件事。
他们两个立刻去了酒馆茶楼,鱼龙混杂,消息最是灵通的地方。
想散播什么消息出去,在这里也是最方便的。
296求情
天气好,傅昭带着司棋去了前院陈锋的书房,让子蒙带人将书架上的书拿出来晒晒。
她用帕子捂着嘴:“这里有一股霉味,我很久就想说了,今天太阳好,拿出去晒晒吧。”
傅昭的嗅觉格外敏感一些。
从前是因为才来书房,有些拘束。
现在来得久了,甚至都快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了。
子蒙却很犹豫。
他是知道的,陈锋的书房,除了是得到陈锋的点头,不然谁擅自动了书房里的东西,肯定会被陈锋赶出去的。
更何况是将书架上的书拿出去晒晒,万一书里夹着别的东西,书架上摆着重要的东西……
子蒙很是犹豫。
他的脸色难看得很,傅昭也看出来了,只挑了挑眉,“怎么?难道说我吩咐不动你?”
子蒙的脸一下子绿了,额头上的冷汗接连不断地往下掉,“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司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您快别吓他了,吓坏了他,书房就没人打理了。”
傅昭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无奈:“我什么时候吓他了。”
她明明走的是温柔路线好不好。
傅昭翘起嘴角,“你去吧,若是世子要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着。”
子蒙心里苦涩,看世子对傅昭的宠爱,怎么舍得怪罪傅昭呢?肯定最后还是他们这些下人遭殃。
不过这些话子蒙不敢说出来,傅昭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只好去叫人来了。
院子里先是摆好了桌子,铺上了油布,随后子蒙带着人将书搬出来晒。
这些事,是不用傅昭动手的。
看着子蒙进进出出,那张苦哈哈的脸,傅昭忍不住想笑,陈锋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等到了午膳的时候,良穗亲自送了饭菜过来。
傅昭也让子蒙他们去用午膳了,反正谁也没那个胆子,来陈锋的书房偷书本。
良穗小声地说:“您没瞧见,今天夫人带着四小姐出门做客,最后是黑着脸回来的,连午膳都没在人家家里吃呢。”
傅昭却问:“这个时候,她们去哪里了?”
“好像是去沈家了?”
傅昭是真的惊讶:“去沈家做什么?”
良穗摇摇头,“这个奴婢没有打听出来。”
傅昭默然,总不至于是去沈家说不要退亲了的事吧。
她轻轻摇了摇头,反正这些事,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那一边,陈夫人发了一通火,一张脸红通通的,显然是气得。
回想起在沈家的那一幕,她就觉得愤怒。
最近京城里流言纷纷,她隐隐猜测是沈家放出来的。
这些流言就和刀剑一样,几乎快要让陈家千疮百孔。
而且都好几日了,流言都没有平息的迹象,还愈演愈烈。
再这样传下去,肯定会对陈家造成不可估量的下场。
到时候定北侯一回来,发现定北侯府被传得是个青楼一样的地方,陈雅莹更是名声一塌糊涂,说不定定北侯就要休妻了!
陈夫人再也坐不住了,就拉着陈雅莹去沈家,希望沈家高抬贵手。
陈雅莹这性子,肯定是无意间得罪了沈夫人。
她都愿意低头了,可沈夫人却摆起了架子。
沈夫人面色沉沉,“我们两家已经退亲了,再无瓜葛了。不知道我还能帮你什么忙?”
陈夫人像是没听到沈夫人的阴阳怪气,“虽然退亲了,可外头那些流言……”
沈夫人冷笑一声,“怎么,你是怀疑流言是我放出去的?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夫人为沈翰的事烦躁不已,对着陈家人就没有好脸色。
若不是陈家突然要退亲了,沈翰也不会得这种病的。
说到底,还是陈雅莹的错!
沈夫人瞪了陈雅莹一眼。
陈夫人的脸色不好看了,可是想到来这里的目的,又只好将这口气忍了下去。
她拉了拉陈雅莹的袖子,示意陈雅莹说话。
在来之前,她就和陈雅莹说过了,只要陈雅莹给沈夫人赔个礼道个歉,沈家说不定会放过陈家,不会再外头搅混水了。
为了自己的名声,陈雅莹咬着牙,冲着沈夫人福了福身子,小声地说:“我以前要是说错了话,得罪了夫人,还请夫人看在我爹爹的面子上,原谅我这一次。”
沈夫人面色冰冷,“你哪里得罪过我了?我怎么听不懂啊?我还有很多事,就不留你们了。”
只要一想到沈翰的病,沈夫人就心如刀绞,对这两人更没有什么好脸色。
大夫还说,沈翰的病很棘手,是最严重的那一档,不一定能治好。
沈夫人“嚯”地一下站了起来,就大步离开了,只让丫鬟招待这二人,可把陈夫人和陈雅莹气得够呛。
二人都是最要面子的,如今她们都愿意放下身段了,没想到沈夫人不仅不领情,还在二人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等二人回到侯府,坐了好一会,还是气不顺的。
陈雅莹哽咽着说:“母亲,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若是流言在这么闹下去,说不定族里会派德高望重的长辈来,要带着她去家庙修行了。
陈夫人心烦意乱的,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揪着,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好半晌,她才道:“你先去府里的祠堂里去住几日,求陈家的列祖列宗保佑你吧。”
陈雅莹一怔。
陈夫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快去吧,说不定列祖列宗被你的诚心打动,会在天上保佑你度过这一劫的。”
陈雅莹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眼下除了这个方法,再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陈雅莹哭成了个泪水,在丫鬟的搀扶下去祠堂了。
陈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这都是什么事啊!
陈雅莹去祠堂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侯府。
众人很是感慨,陈雅莹是侯爷的掌上明珠,竟然也有去祠堂的一天。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像苏玉蓉和陈雅莹等未出阁的小姐,都自身难保了,也没精力去管陈雅莹的事。
像钱氏和赵氏有女儿的,都觉得这个惩罚不痛不痒的。
等将来自己的女儿要议亲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姑姑,肯定要艰难一些的。
297吃食
傅昭听到陈雅莹去祠堂的事,正在看着子蒙等人将书搬进书房去。
太阳快下山了,没有阳光了。
子蒙生怕一个不好,让陈锋怪罪。
因此将书摆到书架上,是他亲力亲为的。
傅昭看得摇摇头,但也没说什么。
当听到陈雅莹去祠堂了之后,傅昭看了一眼天色,马上就要天黑了,怎么不明天再进去?
她吩咐司棋:“你去拿点厚被褥,送去祠堂里吧。虽然天气热起来了,但晚上还是冷的,尤其是祠堂里。”
良穗道:“您送过去,四小姐也不会感激的。”
傅昭失笑:“我也不是为了让她感激我,司棋,快去吧。将被褥交给丫鬟就是了。”
“是。”司棋便去了。
良穗却不解,自家主子和陈雅莹的关系一般,为何要主动去帮陈雅莹?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说不定陈雅莹还会觉得傅昭别有用心呢。
看出了良穗的疑惑,傅昭解释道:“都是一家人,总不能自己还要踩自家人一脚吧。”
良穗嘀咕:“可是四小姐没把您当作一家人。”
傅昭语气淡淡:“那是她的事,我只要问心无愧便是。”
说不定还能博一个好名声。
名声是满满积累起来的,就从这些别人不愿意做的细节里积累的。
这些话,傅昭是不会和良穗说的。
等子蒙将书全部在书架上放好,陈锋也回来了。
子蒙吓得腿一软,差点就要跪下去。
生怕陈锋看到书架上的书都被动过之后,就要找他算账了。
子蒙行了礼,低着头看也不敢看陈锋。
陈锋只是进来拿东西的,拿了东西就出去了。
子蒙惊讶了一下,就听到外头响起的傅昭的声音。
“今天回来的早,正好可以陪我用晚膳。”傅昭的语气轻松又愉悦,拉着陈锋回后院去了。
子蒙走出书房,就见陈锋和傅昭带着人离开了。
卫山拍了拍子蒙的肩膀,狐疑地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卫山的嗓门不小,子蒙只觉得耳朵被震得疼。
要是放在从前,他肯定要和卫山说道说道,可现在,他没什么心情,自言自语地道:“也不知道书房的事。”
卫山除了嗓门大,听觉还很灵敏,“晒书的事?爷早就知道了。”
子蒙啊了一声。
卫山古怪地看了子蒙几眼,“怎么才到书房几日,你就忘了爷的本事了?府里发生的事,怎么能逃过爷的耳目呢?而且还是爷的书房。”
子蒙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小心翼翼地问:“这可是爷的书房,难道爷没说什么吗?”
卫山挠了挠头,觉得子蒙很是古怪,“爷能说什么?”
子蒙说不出话来了。
这一刻,他很确定,世子夫人在世子的心里的地位非常不一般。
以后世子夫人说一,他肯定不说二。
*
如今侯府里大大小小的事还是钱氏在管着。
主要是陈夫人把大部分的心血都放在了培养陈善身上,而且她未出嫁的时候,从来没有学过料理家事,她怕出丑,干脆就让钱氏管着了。
而傅昭才过门没到一年,还在慢慢熟悉的阶段。
傅昭派人往祠堂里送了厚被褥的事,自然没有逃过钱氏的眼睛。
钱氏讥诮一笑:“她倒是会做好人。”
金儿压低声音,“要不要奴婢派两个心腹过去守着?”
钱氏不屑一笑:“不必了,何必浪费我们的人手?”
“是。”
钱氏想了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就是因为陈雅莹的轻佻,害得自己的两个女儿的名声都要被连累了。
而且因为陈雅莹在府里的地位,这口气她还出不了,只能生生地咽下去。
但只要看见自己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钱氏就觉得胸口里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得难受至极。
这口气不出,她迟早都要憋死了!
她抬眸,瞧了金儿一眼,眼神刻薄冰冷。
金儿颤了一下,凭借多年的默契,她立刻让屋子里的人出去了,钱氏肯定是有话要说。
“把四小姐那里的菜单拿来。”钱氏吩咐道。
侯府每一位主子都有一张菜单子,按照每人的口味和喜好,菜单子都是不一样的。
金儿将陈雅莹的那一张挑了出来,送到钱氏的手上。
钱氏看了一眼,冷笑:“侯府金尊玉贵养大的姑娘,就是这样报答侯府的。”
陈雅莹被宠得娇蛮,口味也刁钻得很。
若是普通一点的菜肴送到她的面前,她肯定要闹一番。
也因此,侯府里只要有好的,都是紧着陈雅莹那边。
可以说在日常支出上,陈雅莹最费银子了。
想起自己娘家送来的白花花的银两,不少都浪费在了陈雅莹身上,钱氏就觉得气不过。
她冷声吩咐:“四小姐既然去祠堂里了,那菜单就改一下。在列祖列宗面前,吃得这么好可不行,也没有诚心。明日开始,就让四小姐茹素。若是她不愿意,就把我这些话告诉四小姐就是。”
钱氏也是气狠了,再也顾不上面子了。
第二日,陈雅莹看到早饭,气得摔了筷子。
早饭就是一碗白粥,和两碟子小菜,和她日常的早膳完全没得比。
陈雅莹冲着来送早膳的丫鬟怒道:“你们就是这么敷衍我的?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连我的吃食都敢做手脚?你把那个人找过来,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丫鬟就是厨房负责跑腿的,吓得浑身都在打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厨房的人说送这个过来,她就送过来,其他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就在陈雅莹要冲出去找人算账的时候,金儿进来了。
看到金儿,陈雅莹神色稍缓,“是二嫂让你过来的?”
金儿给陈雅莹行了礼,“是,我家主子怕您误会,特意让奴婢来走一趟。这吃食,您别怪小丫鬟,是我家主子的主意。您在祠堂里,是求列祖列宗保佑的,若是再和以前一样吃得好,恐怕就没有诚心了,这和吃斋念佛是一个道理。”
陈雅莹脸色阴沉着,一句话也没说。
金儿硬着头皮道:“若是您不愿意,奴婢回去说一声。”
298背主
陈雅莹垂在身侧的手攒成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在她的丫鬟阿绣不断地使眼色之下,陈雅莹咬牙切齿地开口:“我知道了。”
她动作僵硬地坐了下来,拿起勺子慢慢地吃起了白粥,眼眸里闪着刻骨的恨意。
金儿无声地叹了口气,心情很是沉重。
看来这一次,是把陈雅莹得罪狠了。
好在现在陈雅莹不得不蛰伏,不能再随心所欲地挥鞭子了,不然金儿觉得,今日肯定逃不过一顿打的。
她朝着陈雅莹再次福了福身子,就出去了。
阿绣看着陈雅莹委屈地吃着白粥,心里也不是滋味。
就是她这个陈雅莹的贴身丫鬟,平日里的早膳也没有这样简单的,至少还能吃上几个水晶包子。
阿绣等陈雅莹吃完,才低声嘀咕了一句:“说不定等下世子夫人还会送东西来。”
昨夜要不是傅昭送的厚被褥,恐怕她们就要冻感冒了。
陈雅莹一声不吭,只在蒲团上跪下了。
到了午膳,送来的都是素菜,没有一点荤腥。
陈雅莹怎么能忍?这也太欺负人了。
看着这些白菜青菜,都是清炒的,她一点食欲都没有。
她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才走到祠堂门口,还没跨过门槛,就见到了冯姨娘。
陈雅莹顿时委屈得不行,哽咽着道:“娘,那些人都要糟践我!”
冯姨娘连忙捂住了陈雅莹的嘴,好在边上没有外人。
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她也很心疼,可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她劝道:“如今外头关于你的流言闹得纷纷扬扬的,你可不能再惹出什么乱子了呀。你乖乖的,等你爹爹回来,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冯姨娘瞧着,府里的人,因为关于陈雅莹的流言,早就心生不满了。
若陈雅莹行事还和从前一般跋扈,那只会让人更加厌恶的。
冯姨娘没什么本事,但是最会忍耐了。
她劝了陈雅莹好一会,终于劝得陈雅莹回祠堂里了。
冯姨娘头痛无比,另一边,丛氏也非常头疼。
傅管家跪在她的面前,一副悲愤的模样。
丛氏皱着眉头:“管家,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傅管家头发花白了,脊背却跪得笔直,“我知道,做错了这么多的事,我实在是心里难安。主子们对我这么好,我还借着傅家的名号,在外头放印子钱,置办产业,实在是该死啊!”
丛氏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傅管家说的事,她稍微知道一些。
但只要傅管家不要做得太过分,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傅管家到她跟前,将做的所有事都说出来了,她不得不严惩了。
可看着傅管家花白的头发,丛氏又狠不下这个心。
毕竟傅管家从少年的时候就到傅家来,为傅家殚精竭虑的。
除了高开始的时候会犯错,这些年来,傅管家从来没有犯过错,在傅家的名声也很好。
丛氏顿了顿,“管家,你知道你把这些事告诉我,会是一个什么下场吗?”
傅管家默默地点了点头。
丛氏叹了口气,“希望你不要后悔吧,你的事,我会和大爷和老爷说一声的,看他们怎么处置你。这段时日,你就先在屋子里待着吧。”
傅管家应了一声,站了起来,背影佝偻地出去了。
丛氏坐了好半晌,始终琢磨不出来傅管家的意图。
等傅绍年回来后,听到傅管家做下的事,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傅老爷知道了之后,震怒不已。
傅老爷将傅管家叫进书房里,好一通骂。
等傅管家出去后,傅老爷让傅绍年进去了,“这样的人留不得了,谁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就让他把借着傅家的名义获得的所有利益都交出来,然后把他赶走吧。”
傅绍年皱了皱眉,“若是全拿走不合适吧?傅管家年纪大了,需要一点银子傍身养老的。”
傅老爷怒道:“就一个背主的下人!你还为他说话?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
傅绍年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都听爹的。”
等回去后,傅绍年和丛氏提起傅管家的事,忍不住叹道:“父亲可以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当成亲生女儿,为什么对傅管家这么无情?”
丛氏垂着眼帘,不发表一言。
她只是个儿媳的身份,在背后评判公公总归不好。
傅绍年也没有想着丛氏和他一起吐槽傅老爷,他吃完一碗茶,就去处理傅管家的事了。
等傅昭知道傅管家被驱逐出傅家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了。
傅昭很是不解,就算从打探来的消息里,知道了傅管家做下的那些事,可傅昭还是不理解。
良穗更是不理解。
作为一个下人,她和傅管家的接触更多一些,“听说傅管家的家人都离开京城了,傅管家没有盘缠,怎么去找他的家人啊!傅管家年纪这么大了,说不定就要死在路上了。”
这也是傅昭心中所想的,“说不定大嫂会私下里给管家一点盘缠的,你别担心。”
想到丛氏的性子,良穗也安心了不少。
陈锋正在隔间里洗脸,洗完脸出来,他直接在傅昭身边坐了下来。
二人离得近,傅昭还能感受到陈锋面庞上的潮意。
良穗偷偷笑了笑,福了福身子出去了。
陈锋问:“是我上一次见过的傅管家吗?”
傅昭嗯了一声,就将傅管家的事说了出来。
陈锋摇了摇头,表示对傅管家的遭遇很是同情,“岳父这么处置傅管家,肯定是有他的道理,你别插手了。”
傅昭的心里原本还有一点动摇的,听到陈锋的这句话,立刻就有了主意。
“嗯,你放心,我不会插手的。”傅昭道。
傅管家在傅家经营这么多年,肯定有自己的法子,能去找到他的家人的。
傅家新提拔了管事上来,这位傅管家,也要慢慢地被人遗忘了。
此时,傅管家正在破庙里躺着。
他身无分文,只能在破庙里留宿,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至于他好不容易弄来的银钱,都用来写信送信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知道他的家人在哪里,好全家团聚。
299流言
傅管家往他所有觉得可能的地方都送了信过去,只要得到回信,就能立刻动身离开清晨。
第二日,傅管家起来了就去傅家外头候着。
他是用傅家的名义送的信,回信肯定也是寄到傅家来的。
好在门房里有他的人。
他原本以为今日也是空手而归的时候,门房的给了他一封信。
他欣喜若狂,拿着信回到破庙里,一拆开,就是熟悉的儿子的笔迹。
当初儿子的启蒙是他一笔一画交的,这字迹绝对错不了的。
当他一目十行的看完,脸色灰败无比。
信上写的并不是告知傅管家他们如今所在的地方,而是让傅管家千万不要去找他们。
傅管家帮着沈翰做的事,丧心病狂、背信弃义,肯定是要连累他们的。
傅管家心头一哽,对着天大笑了两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破庙外,好几双眼睛盯着,都听到了傅管家不同寻常的声音。
卫山叼着一根野草,呸得一声吐了出来。
他边上的人问:“大哥,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用,你们在这里盯着,里头那个人若是要乱说话,直接了结了。”卫山眼里露出凶光。
那一日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偏偏这个傅管家就是其中一个。
若是傅管家这张嘴要出去乱说,哼,那就是自己找死!
卫山吩咐完,就离开了,只留下三个下属继续在破庙外盯着。
三个小伙子盯着一个老头,是绰绰有余的。
这几个小伙子在破庙外盯了两天两夜,其中一个人意识到不对了,“里头没吃没喝的,那个老头怎么不出来弄吃的啊!”
这下,三人都意识到不对了,赶紧进去看了,一进去,就是扑面而来的恶臭味。
三人捂着鼻子走过去,这才发现原来这个老头已经死了,恶臭味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老头死了怎么办啊?”
“人死不能复生啊,先去和大哥说了,听大哥如何处置吧。”
当卫山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反而松了一口气。
傅管家自己死了,倒是省的自己动手了。
他让人将傅管家丢去乱葬岗,就去和陈锋说这件事了。
陈锋知道了,也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另外一个,差不多该解决了。”
卫山心中一凛,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别看世子这阵子看起来没有一点异常,但卫山心里清楚,那一日沈翰联合傅管家,差一点害了傅昭的事,陈锋一直记在心里呢。
卫山赶紧出去了。
不出半天,京城里就传出了沈翰身患花柳病的流言,来势汹汹,说得有理有据的。
一下子震惊了不少人。
沈翰面皮生得极好,在长辈面前装得嘴甜乖巧,哄得不少夫人都想把自家女儿嫁过去。
就冲着沈翰独一无二的好模样,就算他是个不会读书的,那也值了呀。
可众人没想到,沈翰竟然会染上花柳病?
不少夫人庆幸,还好没有让自家的闺女嫁给沈翰,不然自家闺女也要毁了!
普通百姓听到这件事,同样很惊讶。
这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最是洁身自好,规矩又多,竟然也会染上这样的病,真当是稀奇啊。
反正这流言越传越凶,很快就传到了沈家里。
沈夫人惊得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丫鬟婆子们赶紧过来搀扶沈夫人起来,一时屋子里乱糟糟的。
等沈夫人再次坐回椅子上的时候,心如擂鼓:“你说的是真的?外头真的是这么传的?”
那出去打探消息的婆子郑重地点了点头,“老奴不敢撒谎,外头不少人都知道了我们少爷的事。”
沈夫人面上一片灰败,她站了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地往沈翰那边去。
一路上,她都不要人搀扶。
等进了沈翰的屋子,她又是一通骂:“你瞧瞧你惹下的事!这下子好了,你做的事外头的人都知道了!等你爹知道,看他回来不打死你!”
沈翰精神还好,面对沈夫人劈头盖脸的骂,很是冷静,“你说,外头的人都知道了?”
不应该呀,他都瞒得死死的,消息怎么可能还传得出去?
沈翰脸色凝重:“是谁将消息泄露出去的?”
沈夫人愣住了,苦苦思索了一会才说:“是大夫?”
沈翰摇摇头,“不是他,他一家八口人都在我们手上,不会是他说出去的。”
“那还能是谁?”沈夫人这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因为这件事除了他们母子二人,就只有大夫知道。
那这件事是怎么传出去的?还传得气势汹汹的?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母子二人都在苦苦思索,到底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了。
突然,沈翰想起一人,目光中浮现杀气,“我知道是谁了!母亲,你让罗贵进来!”
沈翰猜测,自己会得了这病,肯定和那个女人脱不了干系!
沈夫人犹豫着,没有出去。
沈翰厉声道:“母亲,若是你想保全沈家的名声,就都听我的!”
沈夫人嘴唇动了一下,还是出去了。
很快,罗贵就进来了。
沈翰低声道:“外头的流言,你都听到了吧。”
罗贵面色讪讪的,胡乱地嗯了一声,不敢抬头去看沈翰的脸色。
沈翰调整了一下坐姿,才道:“你知道迎春吗?”
“知道知道。”罗贵忙说。
他是沈翰的贴身小厮,这些人他当然是知道的。
“你现在就去把迎春给我带来!”沈翰低声吩咐道,语气里是浓浓的杀意。
罗贵心中一紧,道了一声是就赶紧出去了。
他直奔望春楼,因为沈翰常常来,他和老鸨也是认识的。
看了老鸨,他直接问:“迎春呢?”
老鸨回道:“那丫头啊,已经离开了。”
罗贵愣了一下,才问:“谁给她赎身了吗?”
老鸨哦了一声,胡乱地说:“这丫头病得要死了,留下来也是浪费医药费,我就让她走了。”
罗贵追问:“是什么病?”
“是着凉了发烧,烧得脑子都傻了。”老鸨临时编了个借口,至于迎春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她不敢说的。
要是说出去,她的生意就做不成了。
300清白
罗贵半信半疑的,带着人将望春楼翻了个底朝天。
可就是没找到迎春的影子,连她住的地方的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罗贵不得不信了。
临走前,那老鸨拉住罗贵,试探性地问:“外头的流言是真的吗?沈公子真的病了吗?”
罗贵一下子甩开老鸨的手,板着脸道:“不关你的事就少打听!”
罗贵带着人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看到罗贵的反应,老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若是按照流言说的那样,沈翰真的沾上了那病,那不就是因为迎春……
老鸨吓得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打定主意,迎春就是感染了风寒烧坏了脑子,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她也绝对不改口。
罗贵空手而归,自然受了沈翰的一番斥责。
沈翰越发笃定,肯定是这个迎春有问题。
他染上这个病之前的最后一个女人,就是迎春。
也怪他,那一天被愤怒冲晕了头脑,就没有细心一点。
罗贵小心翼翼地问:“那……那该怎么办?”
沈翰咬牙切齿:“找!挖地三尺也要找!”
罗贵立刻出去了。
京城里这么多人,要找一个迎春,真是难于上青天。
而且罗贵一行人满打满算才只有二十个,更是难了。
找了几天都没有一点消息,他们只好先去酒楼里喝点酒去去疲劳。
因为沈翰的催促,他们晚上也睡不了几个时辰,就要起来找人了。
而此时,正被他们苦苦寻找着的迎春,就出现在了沈家门口。
如今沈家的护院,大部分都跟着罗贵出去寻找迎春了,是以迎春就算露面了,也没在沈家里头掀起一点波澜。
迎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因为关于沈翰的流言,如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沈家。
迎春这么一跪,就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迎春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清了清嗓子大声开口:“沈公子!您这些时日不是一直费尽心思在找奴家吗?现在奴家出现了,您要找奴家什么事?”
立刻有人嗔道:“你知道沈家是什么人家吗?沈公子怎么会找你一个乞丐?”
迎春浑身脏兮兮的,衣裳破烂不堪,可不就是和乞丐一样吗?
她脸上不知道沾了什么,将她清秀的好样貌都遮挡住了。
“奴家以前是望春楼的姑娘,”身上虽然脏,但她的嗓音还是清脆动听的,“沈公子每一次来望春楼的时候,都是奴家在旁端茶送水的。”
围观的人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结合最近的关于沈翰的流言,这里头信息量巨大啊!
围观的群众也不插嘴了,屏气凝神地听着迎春说话。
迎春苦笑:“沈公子这几日一直在找妾身,估计是觉得是奴家害沈公子染上了那种病,才想要灭口的。”
有人问:“只是怀疑罢了,那也没必要灭口吧。”
而且沈翰得了那病,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不检点!怪得了谁呢?
迎春回道:“因为奴家一直给沈公子端茶送水,次数多了,就听到了许多了不得的事。比如,当初定北侯府要和沈家退亲,就是因为知道了沈公子的作风。那天在侯府的赏花宴上,沈公子就敢和侯府的丫鬟不干不净。侯府为了沈家的面子,一直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而沈公子怀恨在心,前段时日关于侯府小姐作风不好的流言,都是沈公子派人传出去的。”
顿了顿,“侯府的小姐走一步路都恨不得量一量距离的,那是最规矩的人,怎么可能和流言里的一样呢?都是沈公子,怀恨在心,故意扭曲的。就是因为奴家知道了这些事,沈公子才派人来杀我灭口的。”
这一下,围观的人纷纷为侯府的小姐鸣不平。
人家好好的一个小姐,被沈翰传出了这副模样。
若是脆弱一些的,肯定已经一根绳子吊死了。
这个沈翰,自己不检点,还要往清清白白的姑娘身上泼脏水,真是该死啊!
迎春朝着沈家的大门膝行了两步,“奴家死不足惜,但是奴家就是看不过沈公子这么欺负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姐!如今真相大白,奴家这条贱命,也不算白活了!”
迎春站了起来,目光极其坚定,在众人猝不及防下,猛地朝着沈家门口的石狮子冲了过去。
只听一声巨响,迎春软软地倒在地上,额头上一片殷红。
有胆子大的人过去探了探迎春的鼻息,软着腿说:“死了……”
众人又是一阵愤慨。
到这个时候,沈家的门才开了,沈家人出来打探情况。
看到迎春死在了沈家门口,沈家人吓了一跳,这么大的事,他做不了主,立刻回去找主子了。
沈翰听到了在沈家门口发生的事,气得一拳头砸在床沿上。
如今他身子还很虚弱,这么一下,喉咙里一阵腥甜,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在沈家门口发生的事,很快就传遍了。
要说最高兴的,肯定是定北侯府的人,陈雅莹身上的冤屈终于洗清了,侯府上下都能松一口气了。
钱氏连忙朝着四个方向拜了拜,庆幸地道:“上天保佑!上天保佑啊!”
钱氏高兴不已,金儿却有些担忧。
这段时日,对陈雅莹的苛责,尤其是在饭菜上,这么几日了,顿顿都是吃素的,没有一点荤腥。
如今真相大白了,陈雅莹的名声保住了,不用再憋屈了。
按照陈雅莹那性子,肯定是把钱氏记恨上了。
金儿忙提醒:“我们恐怕是把四小姐得罪狠了,四小姐会不会……”
她没有说下去。
钱氏哼了一声,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错,别人肯定都挑不出理来的。
陈雅莹迟早是要嫁人的,是别人家的人。
她冷声回道:“怎么?她难道还能杀了我不成?”
金儿一时语塞,说不下去了。
那一厢,傅昭听到此事,却怎么想怎么奇怪。
这几日她一直让胡茂和纪飞阳二人盯着沈家的动向。
关于沈翰派人去寻找迎春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因为知道迎春对沈翰的重要性,她也让胡茂二人暗中打探一下迎春的消息。
就这么一个躲藏得十分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沈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