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进房间到里面,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房间内被人精心布置成宛如旧时大家闺秀闺房的模样,绕过一张硬木框儿绢裱的芯儿的八扇屏,入目的就是一张白狐皮软榻。
林向晚随意地靠在榻上,向窗外望去。
外面是一座小小的温室,温室里种植的都是些极其珍贵的植物,蝴蝶兰,金茶花,还有火红热烈的郁金香,蹁跹的凤尾蝶,在花丛中振翅飞舞,一派丛容雍贵。
“真漂亮……阿刀找人设计的?”房间里很暖和,屋顶上有一小片琉璃瓦制成的玻璃窗,从玻璃里透下来的阳光,正好照在软榻上。
楚狄不动声色的坐在林向晚身旁,宽厚的手掌在她如丝绸般的长发上轻轻抚过。“阿刀在公司里待烦了,我就划出一块地给他,让他自己折腾。做什么都行,反正土地就在那里也不会被亏掉,后来他找来小周,由小周设计出山庄的整体造型和布局,阿刀找工人来施工,我开始还以为他会干砸,没想到这小子做得这么好。现在是淡季,没什么客人,等到夏天来的时候,客人多得你都想不到,不提前预约根本没有房间。”
这样的气氛,这样的环境,让人生不出想要吵架的心,林向晚像只猫似的蜷缩在软榻上,任他偷偷地占自己的便宜,睡意朦胧。“哦?阿刀做生意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他只会砍人的……只不过,他为什么说我是媒人?我又不认识小周。”
“你忘了,当初说谁说阿刀这辈子总做小弟,是没有出头之日的,还兴冲冲的帮人家报了夜校的名,阿刀要是不去上夜校,怎么能认识小周……”
困得头一点一点地,楚狄的声音也随之变得飘渺,真的是她做的么?她原来这么玛丽苏?林向晚的意识有些模糊了。
“哦?那他还没有请我喝喜酒……”
“你也没送红包。”
“切……我以前给他包扎伤口时还没有要他治疗费。”
“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谁还记得这么多……”
过去的事情,其实永远也不会过去。瞧着她熟睡安详的面孔,楚狄在心里默念。
现在想想那三年里,好像除了他自己,她自己和他手下的人关系都很好。
像阿刀。
叶向晚走了之后,阿刀一直在念叨她,说除了老大以外,他最佩服的人就是叶小姐,书读得好不说,人长得也漂亮,要不是叶小姐逼他去读夜校,他现在恐怕还在酒吧里收保护费,或者给楚狄当开车门的小弟。
后来某一次,两人喝醉之后,阿刀又说起这些,楚狄立即横眉立目的问。“给我做小弟不好?”
阿刀笑得狗腿,“跟着老大自然好,但老大也不管包娶媳妇嘛,叶小姐说的好,受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你看,如果连阿刀都可以从开门小弟变成山庄主人,那么叶向晚,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他低声问她,明知不会得到答案,但仍是忍不住想问。
林向晚在睡梦之中微微地几乎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温室里一片春意盎然,给人一种不真实的美感,就像是她,明明睡在他身边,他却总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个梦。
林向晚以为有楚狄这种渣人在她左右的时候,她一定睡不好。但当她睁开眼睛,看见外面的天色已经接近墨蓝的时候,不由得懊恼的叹了口气。
怎么就睡着了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最近加班太多吃不消,还是她的身体,已经糟糕到了一定程度,要靠睡眠来进行修补?
烦躁地把手捂在胸口上,从胸膛里传来杂乱的心跳声,林向晚苦笑了一下。她没注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坐在不远处黑暗之中的楚狄瞧见了。
“哇,你在那儿干嘛,为什么不出声?”发现楚狄的时候,林向晚吓了一跳,睡了一觉,精神饱满,她的脾气也平复了许多。
楚狄没有回答她,而是站起身,径直走过屏风后,才开口道,“晚饭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随便吧,只要别太浪费就好。”没和张阿姨说自己晚上不回去吃饭,不知道叶楠会不会等自己,林向晚心里有点不踏实。
只不过她的话听在楚狄耳中,却变成了另一种意思,他的眉头深锁,“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
“难道你想和我在一起,楚先生,别开玩笑了。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
“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不亲密?”
楚狄的话让林向晚答不出,细细想起来,他们的关系一直以来确实是亲密无间,只不过亲密的唯有肉.体,并不包括灵魂。
“叶向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突然的提问,让林向晚整个大脑思维停顿了一下,“你指什么?”她心虚的问道,难道他知道了叶楠?虽然她把他藏得很好,但如果有心找仍是可以找到的,她知道叶楠的存在肯定瞒不过楚狄,但她只是想让这个秘密揭开的时间越晚一点越好,她现在精力有限,真的没有太多的时间和楚狄纠缠。
“某些我应该知道,但你没有告诉我的事情。”楚狄的解释模棱良可,说了和没说没什么区别。
林向晚干笑了两声,“你是你,我是我,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佣人,有什么事情是我应该告诉你的?不是要请我吃饭嘛?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我要吃豆捞,就去金鼎吧,好久没奢侈过了。”
说完,林向晚就像条游鱼似的从楚狄身边滑过去,让他伸手去抓,都没有抓到。
掌中除了失落,什么也没有。
*
金鼎酒家的生意一直很好,每天饭点如果没有预约都要排上一个小时的队。
从山庄开到市区的时候,正好刚过七点,林向晚朝饭店里望了一眼,密密实实的饕餮客将饭店门口堵得严实。
她绝望地回头看向楚狄,楚狄拉着她,面无表情的冲过人群,朝服务生扬了扬手中的金卡,问题顺利解决。
“上菜时间要是长的话,先上些小点心吧。有没有小米粥?”楚狄低声地向服务生交待吩咐的时候,林向晚和阿刀凑在一起侃大山。
小周因为怀孕身体疲惫留在山庄里就没跟出来,没有媳妇在旁边监督着,阿刀原形毕露。
“叶小姐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现在住在哪儿?要是没有合适的地方,不如跟我回山庄住吧,那里房间多,设施什么的都挺齐全的,我还不收你房租,怎么样?”阿刀现在虽然不跟在楚狄身边做事了,但楚狄的心思,他多多少少还是能猜到一些,尽管帮不了老大太多忙,但是打听消息这种活,他还是十分熟练的。
只不过阿刀的想法早就被林向晚看透,她把玩着手中的白色小勺,悠悠地答道,“我在医院旁边租了房子,上班走路就能到,挺方便的,虽然房租不便宜,可也还吃得消,你想让我住在山庄里,不会是想要个免费的医生吧?”
阿刀见打听消息不成功,就立刻哈哈笑了两声,掩饰尴尬。
不一会儿点心就被端了过来,虾饺,叉烧,萝卜糕……满满当当摆了半个桌子,竟都是她喜欢吃的。
一碗熬得金黄的小米粥,冒着浓浓的香气送到她面前,“先喝点粥,暖暖胃,你胃不好,饿太久了受不了。”
从粥碗里飘起的热气,在她眼前氤氲散开,就连对面的楚狄都在热蒸气里变得有些模糊看不清。
林向晚想到,真是稀奇,他居然还记得她胃不好。只不过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她到底是为什么胃不好的。
那时候她胃溃疡,这禽.兽还拉她去给人陪酒,最后害她差点吐死在马桶旁边,这等奇耻大辱,难道一碗小米粥就想给她收卖?
想都别想!
把碗推开,林向晚朝阿刀笑了一下,“我突然想起有个电话要打,你们先用,不用等我。”
自始至终,连看都没有看楚狄一眼。
*
林向晚在过道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拨出家里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后被接通,却没有任何人回答。
“叶楠?”林向晚等了一会儿,试探地问道。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安静,随后才有个极小的声音答道,“嗯。”
林向晚听见了,不由得微微笑了笑,用极慢的语速说道,“叶楠乖乖,妈妈今天有事,不能回家吃饭了,你和张婆婆一起吃完晚饭,然后帮她洗洗碗好不好?妈妈会赶在你睡觉之前回来的,可以么?”
叶楠最近正在努力的学着和人沟通,如果一句结构稍微有些复杂,或者比较长的话,对他来说,可能理解起来会有些困难,所以林向晚用蜗牛的语速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很有耐心地等着他把这句话消化理解。
果然,在过了半分钟之后,叶楠才缓缓地开口道,“我帮张婆婆做事……妈妈早点回来……”
“嗯,知道了,妈妈一定早点回来,来,亲妈妈一下。”
听到电话那边羞涩的“啾”了一声,林向晚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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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他的每个情人都像你
等再回到包房的时候,楚狄却已经不在。唯有阿刀一个人守着一桌子菜,呆呆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林向晚不客气地坐下,不用人招待,开始往自己盘子里夹菜。阿刀像是见了鬼似的目不转晴地瞧着她,一直到林向晚转头望向他。“干嘛?”
阿刀难为地指了指楚狄的位置,“叶姐,你没发现,我们少个人么?大哥还没有回来。”
“他没回来,我就不能吃?”林向晚撇撇嘴,并没有因为阿刀的话而停下筷子。她知道从就餐礼仪来说,如果主人没来,而客人随意动筷的话,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但是……楚狄什么时候对她礼貌过?而且她是真的饿了,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吃饱了,然后早点回家。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叶姐,你不问问大哥去干嘛了么?”
阿刀的目光一直如商场中瓦数最高的大灯泡一样灼灼地照在林向晚身上,好像她不开口,他就会这样一直看着她,看到她开口为止。
这样实在是太影响胃口了,林向晚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投降似地放下勺子,“好吧,你说吧,他去干嘛了。”
见林向晚终于不再把注意力只放在食物上面,阿刀立刻眉开眼笑道,“你往我这边坐坐,自己就能看到了。”
金鼎的包间一般都是极大的,能同时容下二十多个人聚餐,但当客流高峰时,他们就会用屏风把包间隔开,以便更多的客人可以及时用餐。
林向晚把身子向阿刀那边偏了偏,透过屏风之间的连接处的缝隙,她看见楚狄正在和一个女人说着什么。
女人的妆容十分精美,梳理得一丝不轨的头发,以及身上合体昂贵的套装都在无声地彰显着她的身份。
“那位是乔小姐,冠美的董秘,老大曾经和她好过。”阿刀在一旁不遗余力地做着解说,而林向晚却因为他的话变得更加疑惑,“所以呢?你让我看他和别的女人说话,这有什么意义?”
“哎,林姐,你再看仔细一些嘛,你没觉得她和你长得有点像么?”
经过阿刀这么一说,林向晚再仔细看了几眼乔小姐,确实发现自己和她有几分相似之处,尤其是双眼,两人的眼睛如出一辙,都是微微有些上挑的单凤眼。
“好吧,我承认,阿刀你的观察很细致,但我不知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一个女人,和自己长得很像,那又怎么样?这个世界上长得相像的人多的很,又不是什么奇怪的自然现象。
对于林向晚这样的愚拙,阿刀实在忍无可忍,道,“哎,林姐,你平时那么聪明的人,怎么总在关键的时候犯傻。自从你走了之后,大哥找的每个女人,长得都很像你哎,你难道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嘛?哎呀,算了,我直说好了,其实大哥一直很想你,他一直在找你,我知道你们俩以前曾经有过不愉快的事情,但你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真的……”
“够了,别说了!”林向晚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带动了桌布,桌上的餐具都随着她的动作而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他的每个情妇都像我,对我来说是一种光彩的事情么?如果我找的每个男人都像他,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叶姐,我……我不是……”阿刀没料到林向晚会突然暴走,一下子结巴起来。
林向晚转身拿起自己的包,“阿刀,麻烦你转告楚狄一声,这顿饭我已经吃够了,我先回去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这样奇怪。
为什么,他们要告诉她这些?
她已经听够了,这些人告诉她的这些事。关于他的事。
在她如丧家之犬离开之后,他还假惺惺的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做给谁看?难道她的落荒而逃,还不能让他满意么?难道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她是怎样的好,而她是个多么不知深浅,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女人,他才会满意么?
只不过,很抱歉,他想要的,或许她以前可以给他,但以后,绝不可能!
林向晚一手拿着皮包,一手夹着大衣,怒气冲天的从包间里冲出来,阿刀跟在她身后,想要追过去,却被一群服务生拦住了去路,无奈之下,他只好冒着被楚狄砍死的危险,把他从另外一个包房里叫了出来。
等楚狄从金鼎追出来,林向晚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只能开着车子凭着直觉往一个方向追,并祈祷上天让他可以找到她,不要再像上次那样,把她丢失在茫茫人海。
这一次,楚狄的运气不错,在开过了两条街之后,他看见了林向晚。
只不过和他的好运比起来,林向晚的运气就差了许多。
从暖和的饭店里一出来,林向晚立刻觉得自己身体的温度被北风呼啸着带走,没走多远,她脆弱的呼吸系统在冷空气的刺激下就开始罢工。
嗓子痒痒地像是飞进去了毛絮一般,让人无法呼吸,林向晚停下脚步,扶着路边上废弃的灯箱,痛苦地大声地咳喘着,直到嗓子里泛起淡淡的甜腥之气。
她的样子让人远远地瞧着,就觉得无比揪心,巴掌大的小脸,因为难受而变得苍白,眉头紧蹙着,眼睛里泛起微微的波光。
楚狄飞快地出了车子,一边走着一边将自己身上的黑色羊绒大衣脱了下来,“快点跟我上车,外面太冷了,你这样……”
“滚!!!”把带着他体温的大衣甩在地上,她奋力地直起身子,一双黑得发亮的眸子,狠狠地瞪着他,就像是瞪着自己夙世的死敌,“楚狄,你滚!我不用你管我,我不用你可怜我!!滚!!”
就像有人把一把钝刀刺到他怀里,命运的大手,恶毒地在他受伤的胸膛里反复地搅动着,楚狄咬着牙,把大衣从地上捡起来,轻轻地抖了抖之后,又展开盖在她的背上。“想让我滚,也行,等你能活着回到家,我自然会滚的。”
“我活着死着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死了不是更好?你不是早就盼着我死!干嘛还要做出一副好像你多舍不得我死的样子!!”在他的手指接触到她的身体的时候,她突然爆发,颤抖着指着他,“你知道你现在这副嘴脸让我多恶心?每次一想到我曾经和你混过三年,我自己都恨不得杀了我自己!你想要什么?楚狄,还有什么是你没从我这里得到的?我惹不起你,我躲了,行么?我父亲被你害死了,家破人亡了,你还要怎么样?”
自己亲手毁掉的东西,还有可能重新拼回么?破镜或许可以重圆,但说的,绝不是她们。
或许曾经,他还有一丝期望,但当他看见这样的她,那点希望,就如燃尽的烟火,灰飞烟灭。
“叶向晚,你现在太激动了,你冷静一点,我不知道阿刀和你说过什么,但不管他说了什么,都是他的意思,我没有授意他讲过任何话,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因为和我发脾气而弄坏她,真的不值得。”
“你也知道我的身体是我自己的?”林向晚听到他的话,硬是扯出一个惨烈的笑容,“那它是死了,是破了,是烂成泥了,又关你屁事!我不想再看见你,我不想再听到和你有关的任何事情,楚狄,你能不能就当我死了,别再骚扰我了?算我求求你,别再纠缠我了,行不行?”
夜风凄寒,风卷着枯叶从他们身边飞过,她的身体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愤怒,而微微的颤抖着,好像下一秒,就会倒下一样。
天上没有一颗星,黑暗的就像是他的心情。
楚狄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会是她推开他。在他们的关系里,他一直以强者的身份出现,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的狼狈不堪。
许久没有人回答,林向晚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已经如强弩之未,再受不了一点刺激,所以她强忍着胸中的刺疼,缓缓的转过身。
可就在她还没来及向前迈出一步的时候,身体突然被人紧紧地抱住了。
“我也不想骚扰你,我也想再也不见你,可是叶向晚,是你先招惹我的!你为什么要闯入我的视线?为什么不甘心于平凡的生活?如果你不是为了钱,你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他妈的混蛋!你以为我想?你以为每天看继母脸色的日子好过?你以为每天被人指桑骂槐是我自己选的?你以为我不想过平凡干净的日子么?可是我有的选么?如果我不卖给你,他们迟早也会把我卖给别人!对,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是我贱!我爱财如命,我活该这样可以了吧!!”
他抱得那么紧,勒得她的肋骨生疼,但和她的心脏相比,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林向晚难受想要哭,可是眼泪却像是被寒冷冻结成冰晶,封在眼眶里,让她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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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藤与树
在父亲的坟墓前,林向晚对自己说过,从此之后,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只流血,不流泪。
她说到做到。
楚狄不肯放手,也不能放手,因为他怕他只要一松手,她就会像是山庄里的蝶一样,再次飞得无影无踪,让他找不到踪迹。这样寒冷的夜,她这只蝶,如果离开他,会被冻死的。
所以他宁可让她疼,让她恨,他也绝不会放手。
他拖着她,向着车子的方向走过去,林向晚如一只落网的小兽,拼命地挣扎撕咬,可是她的力度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混蛋!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放开我!!”
真的要感谢老天,让她挑了这么一条僻静的小路,否则照她这个折腾劲,恐怕早就有好事的路人打了110。楚狄费力的打开车门,拉着林向晚的胳膊就把她往车里塞,林向晚的身子一震,而后所有的反抗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她就像是被屠夫抽了筋骨的龙女,身体软软的瘫在他怀里。
好疼。
从心脏处传来的一阵剧烈的抽疼,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林向晚的手指紧紧地抓住胸口,好像在竭力地控制着这种痛苦的爆发。
楚狄见状,心中一惊,突然想到在拳场里她病发的模样,于是他飞快的将手探进她的衣襟里……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狭小的车内响起,五条红肿的指痕隐隐地浮现在楚狄的右脸上。
林向晚下意识地把身体往座椅里缩了缩,她没有忘记自己也曾经无意地打到过他的脸,结果下场是怎样的。
如果说那次是场绝对的意外,而这次就是她有意为之。
在她这样虚弱的时候,他暴怒之下将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打她一顿?或者是……
林向晚不敢再想下去,她尽力的向后退去,想要离开楚狄的控制,只不过,让她完全没想到的是——
在那一巴掌打出去后,楚狄并没有暴怒,他只是怔了怔,眼中虽有一抹戾气划过,但马上他又恢复了清明,这一次,他先是用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腕抓住,以防她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然后再将另一只手伸到她的衣襟里。
摸
索了片刻,他在里兜找到药盒。
打开药盒,熟门熟路地摸出两片,强硬地塞在她手中,“把药吃了。”
跑车里的空间很有限,他只能抱着她,两人一起坐在座位上,林向晚的身体抽搐得十分厉害,他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但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病得很严重。
一向冷漠的心,此刻也随着她的颤抖而紧缩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寒冷,林向晚的手一直在抖,抖得药片在她的指缝间颠来倒去的跳蹦着,怎么也入不了口。
楚狄握紧起林向晚的手,然后从她掌中拿起药片,不顾她的不情愿,硬塞进她口中。
药很苦,没有糖衣外皮的包裹,苦涩地味道从舌尖化开,沿着味蕾一直传到脑中。
林向晚紧紧地闭上双眼,过了好一会儿,药效开始起作用,她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
车里十分安静,听不到外面寒风肆虐的呼啸,只听得到他们的呼吸声,一起一伏。楚狄的身上很暖,林向晚枕在他的肩膀上,听到从他胸膛里传来强健有力的心跳声,突然觉得有种悲凉的沧桑感。
她生平最憎恨的男人,却总一次次的出现在她生命最关键的时分,左右着她的命运。
他们就像是森林中的树与藤,相生相杀,到了最后你无法说是藤缠死了树,还是树崩断了藤,留下的,只是两败俱伤。
这就是他们的命运么?
“你有没有洗过手,脏死了。”林向晚一缓过劲,立刻恶意的冷嘲着,她的面色虽然还是青白没能一丝红色,但整个人却因为眉眼里都是讥讽意外地显得有些精神。
楚狄紧抿着双唇,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冲动。不过他的双手一直紧握着,显然也是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自说自话就像是一拳打在空气里,一点成就感也没有。林向晚撇了撇嘴,不再继续浪费口水。果然,和男人拼体力是件极不理智的事情,她瞟了楚狄一眼,楚狄正襟危坐,手臂用力地箍在她腰间,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让人无法拒绝的强硬。
林向晚知道自己暂时跑不掉,所以也不再白费力气。每次犯病的时候,都像是九死一生,好累,能熬过这次是她的运气,可是下一次呢?她的运气,什么时候会用完?明天?后天?下个星期?下个月?
如果不是心中那个念头支持着她,如果不是放不下叶楠,对这样的人生,她早就感觉厌倦了。
“你得了什么病?有多严重?”楚狄开口打破了沉静,他不知道阿刀到底说了些什么,让林向晚突然暴怒,但他可以肯定,她的病情一定和情绪有关,而她就是这么厌恶他,宁可冒着发病的危险,也不愿意让他碰一下。
林向晚不想和他讨论自己的身体,于是干脆把脸扭向窗户那边,“不知道,看过医生,医生说没事。”
“什么时候看的?在哪里看的?会经常像刚才这样么?如果没事的话为什么要吃药?”
“你还有完没完?我自己就是大夫,我的身体难道我自己不知道?”林向晚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特意把“我的”这两个字着重加强。
她的病情一向是她的一大忌讳,就算是沈士君想要和她讨论这个问题,都要找个她心情好的时间,而楚狄这样喋喋不休的追问,实在是触了她的逆鳞。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突兀,楚狄明显地感觉到随着林向晚的话语,她的身体又开始不由自主地轻颤着,虽然他心中仍有许多的疑问想要问她,但见到这种状况,他选择了沉默。
只是将手掌更加用力的紧攥了起来,那里藏着两片药,是他刚才从她的药盒里偷拿出来的。就算她不愿意讲也没关系,只要把这两片药的成分搞清楚,她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也就清楚了。
两人用沉默当成武器,僵持了很久,最终林向晚悠悠地吐出一口气,道,“我饿了。刚刚吃的那点东西,都消耗掉了。”
“你坐着别动,我去买。”拐角的街对面有家7-11,红绿白三色组成的招牌,在黑夜之中十分显眼。
楚狄下了车,往前走了几步,又有些不放心的回头,按下电子钥匙把车门锁了起来。
林向晚对他这个动作,嗤之以鼻。“我要喝八宝粥,热的。”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楚狄点点头,示意她自己听到了。
八宝粥的瓶子是铁制的,没办法放到微波炉里加热,因为时间有些晚了,便利店里没什么客人,所以对于这位十分英俊的客人,兼职小妹也就多了份耐心,特意找了个盛关东煮的小碗,把八宝粥倒了进去。
“先生还要不要别的东西?”把收银机打得噼啪做响,小妹甜甜的笑问着。
楚狄摇摇头,对她说了声谢谢,微波炉里的发出的提示音与车子尖锐的警报声几乎是同时在这一刻响起。
等楚狄跑出便利店的时候,他看见林向晚已经不在车里了,车后窗被打破的玻璃碎片,以及一只女士细跟高跟鞋,凌散地落在原地。
便利店里的小妹捧着热乎乎的粥碗追了出来,“先生,你的粥啊……”
“不用了,倒了吧。”楚狄没有回头地答了一句,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
林向晚光着一只脚一瘸一拐地跑到了街尾,拦了辆出租车,在城里兜了几圈后,才敢叫师傅往家的方向开。
嘴角不自觉地微扬了起来,想关住她?看来他还要选择更结实一点的车子。
虽然牺牲了只自己最喜欢的鱼嘴鞋,不过一想到楚狄发现她逃走后的脸色,她就觉得值了。
进到家门的时候,叶楠刚好洗完澡。
香香暖暖的小孩儿一看见林向晚回来了,立刻从房间里冲出来,奔到她身边,抱着她的大腿不松手。
张阿姨拿了一条大毛巾,追在叶楠身后,看见林向晚就笑着说,“念叨了你一晚上,刚刚洗澡的时候还问我,你怎么还不回来。”
林向晚抱起小孩儿,亲了亲他嫩嫩的小脸,“这么乖啊?那妈妈要奖励你,我们今天多讲两页故事书,好不好?”
叶楠愉悦的点点头,把脸埋在林向晚的颈窝里,将她的长发卷在指头上。
唯有和叶楠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是最愉快,最没有负担的时候,如果可以保护叶楠,她愿意做任何牺牲。
一直等到叶楠睡熟,林向晚才合上故事书,留了一盏夜灯,将房门轻掩上。
“爸爸,他今天问我可不可以重新开始。他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没有。他说的每个字,我都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没有开灯,坐在书房宽大厚实的沙发里,林向晚摊开手掌,借着外面的星光,可以看清她掌中是一张叶衷的遗像,相片中的他,正微笑地望着她。
“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一定不会同意,可是爸爸,我现在想答应他。”
第18章 如他所愿
平日里不可能向外人说起的夙愿与心事,那些她觉得根本无法在阳光下光明正大讲出来的期望,都可以在夜深人静时对着叶衷的相片诉说。
他的照片,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树洞一般,可以掩藏她所有的晦暗的愿望。不用担心会被别的人知道,也不用担心说出去,会给她带来什么负面影响。
生前,他不是个好父亲,而逝后,他却成了她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
多可笑,斗转星移,日复一日,我们谁也无法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
那些爱过的,恨过的,怀念的,以及忘却的,他们都会变成怎样的模样。
“爸爸,我这些年其实一直也在想,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们是不是还是这样的结局。如果我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你……并不喜欢我……知道楚狄的心思……你说,我还会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林向晚说着,自嘲地笑了笑,点了一只烟,看红色的火光在黑暗里燃起,她继续说道,“你看,我又在说傻话了。这个世界上永远也没有如果,没有卖后悔药。”
所以,我们就要更勇敢一点,勇敢地走下去。不再回头张望,不要学罗得的妻,被索多玛城曾经的辉煌与丰饶诱惑,忍不住回头,最终变成石柱。
“我其实一开始还在担心,他会不会继续对我感兴趣,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我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其实就算他不要求,我也会给他的。这下好了,他主动提出来了,也就不用我再绕圈子了。”将燃着的香烟和相片并排放在一起,叶衷生前有吸烟的爱好,不过后来因为生病就被迫戒掉了。忽明忽暗的火光,把照片里的人,也照得虚实不定,林向晚把这两样端端正正的排好就继续道,“但我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他,太过容易得到手的东西,没人会珍惜。曾经他对我的做的那些事,这一回,我会全部还给他,一点不差,只多不少。”
“爸爸,如果你还活着,你会支持我么?还是告诉我别再继续下去了?”林向晚把目光投向窗外,这里和芝加哥的景色不同,从芝加哥她的书房落地窗户望出去,掠过各种颜色建筑风格的屋顶,目光到达再远一点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密歇根湖。
而这里,她能看见的,只是一个个小窗户里在午夜还守着灯光不肯睡去的人们。
每个灯光后面,都有一个故事。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麻烦和苦恼,不能诉之大众的秘密。
“你看,我又在说如果了。你已经走了。”林向晚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没人再管我了,爸爸,没人能再管我了。只有我自己管我自己了。”
她说着,停顿了下来,把头往书房门口扭过去,她知道隔着两扇木门后,有她一生的守候。
“你放心,我不会让叶楠走我曾经的老路。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我要他平平安安的长大,做他想做的事,成为他想成为的那类人。我要让他,离所有可能欺负他的人,远远的,要是那些伤害一定要降临到我们身上,那我会把它们都扛下来,一定不会让它们再伤到叶楠。”
“爸爸……你想我么?我很想你,虽然你不喜欢我,可是我……真的很想你……”眼眶变得酸涩难忍,她的声音在夜色笼罩之下显得犹为脆弱,和平时精明干练的林医师不同,林向晚此时,就像是一只迷了路孤鸟,用单薄的翅膀罩住自己柔弱的身体,没有任何庇护,她只能用她的脊梁来与外面的风雨对抗。
“没关系的……我们不久就会见面的……不久以后,这一切都会结束的……”
*
季茉莉在投诉事件之后的第二天,就办了出院手续,打算离开了仁爱。
出于职业道德,林向晚想要去劝她,告诉她最好再等一段时间再出院,毕竟剖腹产是个不大不小的手术,如果伤口没有长好的话,以后会很麻烦。
不过,可以预料到的,她并没有见到季茉莉本人,而是干脆地被楚母派的保安拦在病房外,吃了闭门羹。
好吧,或许有钱人的身体结构都和平常人不同,运用在一般人身上的普遍规律到了他们这儿就失灵了。不过林向晚并不觉得懊恼,因为她已经尽了她的职责,后面的事情就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了。
踏踏实实地又过了几天,就到了周五,把楚家这些烂人烂事都抛到脑后,林向晚就开始安排周六带叶楠出去玩的事。
本来是打算借沈士君的车开,可没想到沈士君所在的医院周五周六两天去市郊开研讨会,沈士君的洁癖比林向晚要严重许多,要是和同事一起坐大巴,估计他能别扭死。
不忍心看沈大妈洗澡洗到褪皮,林向晚好心地把他的车子还给了他,自己到租车公司租了辆红色的小polo,然后开车到了市中心的顶点咖啡厅。
进到咖啡厅里,林向晚远远地看见叶宽坐在卡座里,正低头看着杂志。她快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呀,大姐,你来了。”叶宽的样子和四年前没什么变化,就是身材更加高大了,像个健美运动员似的,倒三角的体形,再加上遗传自香姨和叶衷的好相貌,走到哪里都女生注意的焦点。只不过他的脾气却和从前一样,有点孩子气,但是心地十分善良。
一看见林向晚,叶宽立刻笑着问好,向服务生招招手,“带一壶水果茶,要热的。”
“水果茶?你什么时候见我喝过这个?”林向晚对于叶宽的选择不置可否。叶宽憨厚地笑了笑,“女孩子都喜欢喝这个的。”
“阿宽,我可不是女孩子了,是你未婚妻喜欢喝这个吧?下手够快的啊,我想你怎么也得再过两年才谈恋爱,说说呗,怎么把人家骗到手的?”林向晚故意揶揄着叶宽,成功地看到叶宽憋红了脸。
“大姐……不是骗……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是同班同学,上学的时候关系就一直挺好的,后来毕业了……妈说反正两个人感情已经确定了,也没必要再等这么长时间,还是先把事情办了,要是有了小孩儿,她也可以趁着现在身体好,帮我们带一带……”叶宽越说声越小,到最后就根本说不下去了。
叶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在别人面前都可以装出一副成熟的样子,但一见到林向晚,他就觉得自己好像又成了家里最小的幺子,说话做事,都要看着长姐的脸色行事。
“又不是什么坏事,看你那个样子。”林向晚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别太紧张,“你现在可是大小伙子了,别再像以前似的,还等着我给你出头。以后该是你当家里的顶梁柱了,该学着保护别人了。”
“这个不用大姐说,我都知道。”叶宽老实的答应着,随即试探似地抬头望着林向晚,“大姐……妈说想周末想让你回家里吃顿饭……不知道你答应不答应。”
几年时光,让叶宽也变成了大人,以前不懂的人情世故,现在也都明白了很多。虽然齐香芸是他的亲生母亲,但他也知道当年她,小蓉,乃至爸爸,对叶向晚都不是很好,而大姐走后的这几年,家里发生的巨变,让从小没吃过苦头的他,也终于明白,当年林向晚为了维持这个家,到底付出了怎样的艰辛。
他不求,林向晚可以再像当年那样对待家里人,他只希望她的心中不要有芥蒂。
听了叶宽的话,林向晚一时没有回答,老实说她是真的不想见香姨,但叶宽已经低三下四的来请她,如果还不答应的话,就太伤人心了。
左右衡量之后,林向晚笑着点点头,“一家人嘛,干嘛说得这么客套。我最近刚回国进了仁爱,工作是真的特别忙,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吧,我就回去看看香姨,这些年她也不容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再说了,姐还要吃你的喜酒呢。”
一听林向晚松了口,叶宽的心算是落了地,他眉开眼笑的答道,“我就知道大姐最好了。我们打算等开春了办婚礼,到时候一定给大姐留个最好的位置!”
“又不是看戏,哪个位置不一样?”林向晚被叶宽的情绪也感染了,不由得笑道。
“哦,对了,大姐……那天楚夫人为什么管你叫林小姐?”叶宽小心翼翼的开口问着,就这个问题,他听过几个版本的答案,但他都不相信,他只信林向晚说的。
林向晚也没打算瞒叶宽,于是很干脆的答道,“我随了母姓,只是因为我自己有些事情要处理,并不是对叶家有什么看法,
这件事你别多想。”
“我知道的,大姐做事一向是考虑周全的。”叶宽坚定地点点头,望着林向晚的眼睛里满满地都是对她的信任。
林向晚心头一热,但很快她就想到另一件事。“既然提起了楚夫人,我也有事要问你,你和小蓉是怎么认识季茉莉的?”
被她这样一问,叶宽一时语塞,思虑良久才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道,“姐,这事儿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们和季小姐并不熟,完全是看着楚夫人的面子才过去的,你不在的这几年,家里出了大事……”
PS:我的猫走失了,昨天找到凌晨四点也没有找到,天气这么冷,真的不知道她会怎么样,哭得眼睛肿起来,看电脑疼得要死。我很难过。非常难过。
第19章 败落
“什么叫出了大事?”林向晚已经端起杯子,要尝尝叶宽给她推荐的水果茶,但听到叶宽话语不对,她就立刻放下杯子。
叶宽的眉头皱成一团,似乎想要把事情理清了再讲给林向晚,但在努力奋斗了半天之后,他发现这件事本来就是一团乱麻,根本理不清,所以他也就自报自弃道,“哎,说来说去都是因为钱闹出来的事,妈欠了高利贷,人家带人追债到家,要砍妈的手,后来楚夫人帮忙,才把事情挡了下来,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香姨欠高利贷?”林向晚被这个惊人的消息也是震到了,“我当初离开的时候,家里至少还有几百万的存款,她干什么了,把几百万都花光了,还欠了债?”
她出国之前楚狄曾给过她一张五百万的支票,扣除了叶衷的丧葬费用应该还余下许多,而林向晚离家的时候,根本就是净身出户,家里的钱她没拿走一分,这些年除了沈士君在最开始的时候帮过她,剩下上学,吃药,还有花在叶楠身上每一分钱都是她自己想办法赚回来的。
“家里有几百万?姐,你不会弄错吧?妈说她只赔了十几万进去……”很显然,林向晚说的话也把叶宽吓到了。叶宽虽说从小也算是被人捧在掌心长大的,但叶家的经济大权主要都控制在叶衷手里,他只是过了好日子,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巨额的款项。
林向晚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鬼,于是她给叶宽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你别着急,慢慢说,把来龙去脉都说清楚。”
叶宽把茶水一饮而尽,“这件事情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二姐知道细节,我听的都她说的。妈喜欢打麻将,你是知道的。不过她一般不跟外人打,她有固定的牌搭子。可是那年冬天,你走了之后,邻居胡叔叔全家都移民加拿大了,所以经常和妈一起打牌的胡叔叔的老婆也跟着走了,妈她们的麻将局就三缺一,后来过了春节,有人买了胡家原来的旧别墅,两人在别墅里开了个小party,妈就和他们认识了。”
“再后来那家的女主人,就加入了麻将局,她还来咱家玩过,不过我那时候住校,所以也没见过她。那家女主人说自己丈夫是做期货的,可以介绍妈妈一起做……”叶宽说得口干,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香姨就跟着做了?”林向晚听到这段,心里就已经有了计较,这年头做期货比做白粉买卖还要提心吊胆,今天一个风暴,明天一个地震,全球的期货市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起伏不定。
就算是极有经验的老手,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下,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香姨!香姨平时连电视报纸都不看,要看也是看娱乐版,她还想要玩期货……简值就是自寻死路!
“妈开始也不敢,不过和她一起打牌的有位姓于的太太先跟着试了一个月,没想到居然赚了翻翻,后来妈……妈也就跟着做了起来……前两个月是赚了些钱……可是紧接着他们买了外汇期货……”
“就都亏空了……”林向晚接过叶宽的话。
前两年因为全球各地纷纷暴发出的恶性恐怖袭击事件,导致金融市场严重萎缩,期货市场和股市一泄千里,林向晚还曾经和沈士君开过玩笑,说现在市场坏成这个样子,不知道有多少企业家会在一夜之前变成穷光蛋,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些人里还有香姨一份。
“亏了也就亏了,为什么还要借高利贷?”
几百万,对普通人家来说,或许是赚一辈子也赚不到钱,可是在金融市场里,这些连大鳄们的牙缝都塞不满。
几百万,她卖了自己三年给楚狄,就这么一眨眼不见了。
齐香芸,你倒真是大方的很。
事到如今,林向晚已经不想再去过问那些钱消失的细节了,她更关心的是,她家的事儿最后怎么扯上了楚家,她可不信楚夫人是因为大发慈悲所以才决定救香姨一把的。
“钱亏空了以后,家里的生活一下子就变差了。我和二姐都在读书,也没有工作,只能靠打一点零工来赚生活费,妈没钱去打麻将,平时时常走动的那些朋友,也不跟她来往了,所以她总觉得不甘心,想要翻身,后来大概是听人说,有地下钱庄做赌马的买卖,要是运气好,一转眼就能赢几十万,她就去了……”
“最后把房子都输给人家了……”叶宽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他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向晚,“人家来要房子,妈说什么也不肯搬,高利贷的人就急了眼,要砍她的手。事情搞得实在太大,二姐……二姐就给楚先生打了电话……不过楚先生那时正巧不在国内,是楚夫人接的电话,二姐就和她说了。后来楚夫人把房子买下来,还替我们还了帐。等二姐毕业之后她又替她介绍到了楚氏上班,我开的文具用品公司里面的业务,也大多是楚氏的……”
叶宽说完,林向晚彻底绝望的闭上眼,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家里的命脉,所有人的前程都被楚夫人一手攥得死死的,她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出于慈善心才做这种事,她想要的不过是让自己难受罢了。
林向晚不得不说,楚夫人成功了。
这件事情做得太漂亮了,让人根本没有半点可以指责的地方。人家不但替你还了债,还帮你打理了前程,于情于理,你都不应该对人家有半点怨言,可唯有她心里清楚,这个恩情,加负在身上,有多痛苦。
也只有她清楚,楚夫人这么干真正的目的。但她却没办法跟任何人说,这种不知感恩,反而还猜忌恩人的行为,不管放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是要遭人唾弃的。
“为什么不和我说?虽然我这四年都没有回来,但是你哪次发邮件我没回?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你一个字也没和我提起过?”林向晚的眉头打成了结,她虽然没多少钱可以帮叶家,但如果她知道这件事,也不会至于让全家人都落在楚夫人手里,至少她可以问沈士君帮忙。
沈家和楚家在H市的声旺算是平分秋色了,她不信如果沈家出马的话,那些高利贷还能做出剁手行凶。
叶宽说完之后,一脸愧疚,他明白林向晚的意思,他从二姐和妈妈的只言片语里也听说过林向晚生母和楚家的纠葛,他也知道人家不会白白的帮他们,楚家是商人,现在付出一分,以后是要十分回报的。
“我想和你说来着,可是二姐和妈都不同意……她们说……说你……”
“说我一声不吭的离开家,就不是叶家的人了,而我当初就算是身在叶家,心也早就离开了,对不对?”
叶宽没回答,没回答就算是默认了。
林向晚觉得疲惫异常,心里十分不舒服,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到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一个名声,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谁都舒服不了。
“大姐,现在怎么办?”叶宽瞧着林向晚的脸色一点点变得灰暗,心也跟着一起灰了下来。
林向晚窝在沙发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先想法子还钱还债吧,你那个公司,能不做楚家的生意,就别做。H市这么大,干点什么不行,非得和他们家沾上关系,你以为他们家那个老太太是好相与的?这么和你说吧,楚家不出两年,一定会落败,你要是信我,就想办法和他们撇清了关系,你要是不信……”
“姐,我信。”叶宽挺直了身板,他是男子汉,他也不想靠人施舍着过日子,他其实早就不想和楚家搅和在一起了,可是叶蓉和齐香芸却不同意他这么做。“不过,你说楚家会落败是什么意思?”
“这事儿你别瞎打听,打听多了对你不好,也别随便出去说,你只要记着我的话就行了。生意上的事儿我不太懂,不过你放心吧,我会替你想办法的找门路的。”
打发走了叶宽,林向晚自己坐在沙发中没有动。
水果茶早就冷了,入口时甜腻浓重的香精味,让她有种反胃的感觉。
看来这四年,不光她的心智成熟了,有些人的手段也更凌厉了,她还以为她只会诬陷祸害这一招呢。
那好吧,既然大家都已经上了台了,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有什么手段,就当面锣对面鼓地使出来吧,谁笑到最后谁笑的最好看,她倒是要瞧瞧,最后是母慈子孝赢了,还是男欢女爱胜了。
*
第二天早上,林向晚早早地就被叶楠闹起来,拿着张阿姨做的爱心便当,娘俩穿着一模一样的亲子衫一起出了门。
林向晚把叶楠安置在后排座上,给他系好安全带,就发动了车子。
一边和叶楠说着话,林向晚一边把车子驶出了地库,叶楠激动地一双眼睛不知道往哪个方向瞧才好,林向晚微笑的从后视镜里时不时地看着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从他们驶出大厦后,就有一辆黑色的车子,一直尾随在她们车后……
第20章 儿子
H市的动物园,坐落在H市的城西。十年之前H市城北是H市里最荒凉的地方,而现在随着城市化的不断扩张,城北区已经成为了H市新的金融商业区。
动物园如孤岛般存在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之中,园内的设施虽然年年翻新,但园外的规划却十分混乱。
林向晚在街上绕了几个来回,都没有找到一个停车位,眼见着进入动物园的游人越来越多,叶楠在后座上也有些坐不住了,小小的身子不安分的扭动着,把脸贴在玻璃上,可怜巴巴的看着别的小朋友和父母一起手拉手入园。
林向晚最看不得他这副样子,于是她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将方向盘狠狠一打,钻到一条小巷子里,虽然巷子口十分明确的竖立着一个大大的红色禁停标准,但看了看巷子里排得整整齐齐的小车们,林向晚决定选择性失明。
大不了就扣钱扣分吧,总比让叶楠着急要好。
母子俩买了包括海洋馆在内的动物园年票,动物园随票赠送了一个老虎头造型的绒线帽子,林向晚把帽子戴在叶楠头上,两人兴致勃勃地直奔猴山而去。
H市从昨天开始天气回暖,动物园里的猴们第一时间感知到天气变化,纷纷拖家带口的出来晒太阳,叶楠从没来过动物园,对于动物的了解也是在电视和图册上,所以一见到满山乱窜的黄毛猴子,他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
林向晚十分可以理解这种情绪。因为她第一次看见猴山的时候,也和现在的叶楠反映一样。
嘴巴张成圆圆的O型,面颊上因为兴奋而染出淡淡的红晕,小小的鼻翼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拳头握得紧紧得,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猴山上的猴王选妃……
叶楠十分疑惑的瞧着两只XXOO正欢的猴子问林向晚,“妈妈,它们在干嘛?”
哎,怎么刚刚还是猴子争大王,这么一会儿时间就变成色猴发情了?!
虽说X教育要从少年开始,但对只有四岁的叶楠来说,这也未免太早了吧?林向晚干咳一声,装出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把叶楠的眼睛挡住,确定猴子们春心荡漾的模样不会继续荼毒祖国的花朵之后,才开口道,“他们在谈朋友,谈高兴了,摸屁股庆祝一下。”
“哦?”叶楠半懂不懂的,他在狂野周末里显然是没有看到过这方面的知识。还想再回头看一看,林向晚赶紧抓住他的手把他带下台阶,“人类见面的时候不是都要握手问好的嘛,猴子也差不多,哎哎,叶楠,看,好漂亮的鸟。”
见五彩缤纷骄傲挺胸的野雉彻底把叶楠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林向晚才算是松了口气。
心里暗自决定,下次再来动物园,一定要找个天气热得动物没心思OOXX的时间。
把园里的动物走马观花的看了一大半,林向晚就带着叶楠先去海洋馆看海豚表演,因为他们进场的时间有点晚了,没能赶上前排的位置。
不过就是这样,叶楠也觉得很知足了,精彩的海豚海象表演让他看得目不转精,林向晚见他这么喜欢海洋动物,就提出带他去买小鱼摸摸白鲸的建议,小孩儿幸福得几乎快要冒泡了。
母子两十分尽兴的玩了一上午,到了午饭时间,林向晚把依依不舍的叶楠带出海洋馆,并许诺如果下个月工作不是很忙,一定带他再来玩。
动物园比较僻静的地方有座小小动物园,里面散养着如小兔,小鸡之类对儿童完全没有危害,性情十分温和的小动物,还有几只羊驼,大摇大摆地混迹在其中。
关于羊驼这种神奇的动物,因为在网络上名声过响,林向晚因为好奇还曾经特意研究过。
其实这种看上去长像怪异,双眼皮大眼睛,脖子和身体相比长得不成比例的动物,性情十分温和。据说它们就算是发脾气,攻击敌人的办法也不过是……吐口水……
林向晚知道养孩子和养动物其实是一个道理,光圈着是不行的,要让他融入社会才行,否则的话就算是没病的孩子,老锁在屋里不出去交朋友也会憋出病来,所以她特意把叶楠一个人留在了小小动物园里,而自己则退到不远的地方,让叶楠独立去探索和接触小动物,同时也试着和别的小朋友交流。
最开始的时候叶楠显得十分紧张,他不停地朝着林向晚的方向张望着,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安,连十分可爱的小兔子凑到他脚边向他要草吃,他都顾不上管。
林向晚狠心地硬是没有过去,只是向他微笑着,示意他自己玩。
等过了一会儿,叶楠开始对四周的环境熟悉起来,人也慢慢的踏实下来,他不再一个劲的回头寻找着林向晚的身影,而是蹲下身体,怯怯地伸出小手,轻悄地在离自己最近的一只小兔子身上飞快了摸了一把……
见小兔子没什么反应,小孩儿高兴得笑眯了眼睛,一把一把的摸起来……
林向晚坐在树荫,看见叶楠脸上绽出的笑容,心里如打翻的五味瓶,说不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她一直在为离开以后叶楠该如何生活而做打算,就算这次回国,其实也是为了更好的安顿他。
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很坦然的接受这个事实,但现在看到叶楠幸福的模样,她突然觉得害怕。
她不想死,她还没活够,她的孩子还这么小,他就像一只雏鸟一样,如果没有大鸟的保护,他的未来会有多艰辛多难过?
她舍不得他,舍不得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荆棘密布的世界上,她想守着他,看着他长大,看他上学,读书,工作,娶妻,生子,她想看着他挽着别的姑娘的手走入圣殿时的幸福模样,她不想死……
她并没有她看上去那么勇敢,很多时候她逼着自己在人前做出一副顽强,凶狠的模样,因为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这样的,要么忍,要么残忍,你只在选择其一。
只有在看着叶楠的时候,她才可以褪去披满坚刺的外壳,露出最柔软的内里,也只有叶楠,可以让她变得更加坚强,披荆斩棘,无往不胜。
每个母亲都是一个斗士,女子虽弱,为母则强。
林向晚出神地瞧着叶楠和一个胖嘟嘟的小姑娘交上了朋友,两人分别拿出自己带得水果交换给对方品尝,并把不喜欢吃的水果悄悄地喂给小动物。
瞧着他们给对方打掩护,掩耳盗铃的小样,林向晚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看得出神,没注意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人。
楚狄也在微笑,只不过笑容里还有些苦涩的味道。
虽然从私家侦探那里得到的消息,知道她有个四岁大的儿子,可是真正见到叶楠的那一刻,他仍是止不住双手微颤。
毋庸置疑,那个相貌英俊的小家伙,是他的孩子。
就算没人告诉他,他也知道。那一定是他的儿子。
他的五官,他的表情,他皱眉时的模样,他轻咬着唇沉思的样子,他高兴时爽朗的笑容,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他,他是林向晚和楚狄的儿子。
楚狄站在林向晚身后,从他这个角度,并看不见林向晚的表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林向晚一定在微笑,和他一样,瞧着那小家伙,就会忍不住的微笑。
他错过了生命中的许多美好,他也亲手毁掉不少,但此时此刻他只想感谢上天,没有让他毁掉他,没有让他铸成大错。
他不知道林向晚到底有多恨他,不知道她回来到底想干些什么,但在看到叶楠的时候,楚狄想,或许一切还没有那么糟,或许他们还有可能……?
午后的阳光热烈非凡,一阵微风过后,林向晚却觉得背心有点发凉,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与楚狄望着她的目光交叠在一起。
她平静地与楚狄对视,没有发怒,没有质问,也没有震惊,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会来一般,半晌之后,她收回目光,拍了拍身边的长椅,“坐下吧,别杵在那里了,要不然人家会以为你是卖保险的。”
楚狄守在林向晚家门口的时候,并没预料到他们母子俩会来动物园,他只是想碰碰运气,看看会不会遇见她,所以身上穿着还是昨天加班后没来及换掉的西服。
虽然身上意大利手工定制的西服被她恶狠的与卖保险的廉价西服相提并论,但楚狄心里却十分愉快。
见到他,她即没逃跑,也没跳脚大骂,这是否意味着他们今天会有一个良好的开端?
“你……他是……”眼睛瞧着叶楠,头一回,楚狄说话时舌头打了结,关于叶楠的身份,他想从林向晚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但他又觉得,自己其实是不配问这个问题的。
“他是我儿子。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的话。”林向晚干脆的回答,没有一点打算要隐瞒的意思,既然人家都已经追到动物园来了,那就说明她辛苦隐瞒的秘密早就被楚狄摸清。
这样也好,反正她也打算摊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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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红的眼白的脸的票子。
第21章 你配么?!
“那他的父亲是……”楚狄异常艰涩地问出这个自己在心里已经酝酿许久的问题。他虽已知道答案,但仍想从她口中听到确定。
只不过,林向晚又怎么能这么乖巧的如了他的意?
“不是你。”
果然,她微笑的答道,一脸童叟无欺的模样,却恨得楚狄牙根痒痒。
时隔四年,她就像是一只长成的狐狸,娇美的,狡猾的,不肯轻易让人从她这里占一点便宜,凡是意欲对她图谋不轨的人,都要做好被她反咬一口的打算。
“你说谎。”楚狄咬牙回道,“他的父亲就是我!”
“矮油,楚先生你又知道了?既然知道了干嘛还来问我?自己的儿子自己都不认识,说出去不觉得丢脸么?再说了,谁告诉你你是他的父亲的?这不是坑爹么?你的孩子现在正在楚家老宅被他奶奶捧在手掌心里的,你跑到这里来乱攀什么亲戚。给人当爹很有快/感么?”林向晚像机关枪扫射似的说出这些话,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
反观楚狄的脸色,却愈发的青紫,“你当时怀孕了……”
“我当时还做了流产了呢,你不知道么?不会吧?我还记得你是怎么迫不及待的逼我去做手术的,拿钱买我和孩子的命……楚先生,你不会已经忘记了吧?你当时掏出支票任我随便填的风采,小女子没齿难忘啊!你偷偷摸摸跑到医院看我的时候,医生没让你看孩子的碎片么?”
流产手术的残忍,不止在于手术的过程,更在于手术结束后,大夫会当着病人的面,把孩子尸体的碎片,一片片的拼出来,告诉你,这是他的手,这是他的腿,这里是他的心脏……
这是你的孩子,而你却亲自选择杀死他。
虎毒不食子,你连禽兽都不如!
“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可是我想……”
“你做错的又何止这一件事?楚狄,你一直在问我,我想干什么,那么现在,我也想问问你,你这么做又想干什么?接近我们母子两,像个变态一样跟踪我们,你觉得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么?还是你以为,破镜重圆这种蠢事,会出现在我们身上?”
有些错误是可以弥补的,但有些永远也不可能,因为我不会给你再次伤害我的机会,绝不!
春和景明,繁花绽放,一派生机勃勃的影像是一年里最让人欣喜的季节,而楚狄此时却觉得自己身处冰窖,寒冷刺骨。
林向晚微笑地对他说着的每个字,都是对他的凌迟。
对他过去所有行为的惩罚。
他们两人分别坐在长凳的两端,远远的瞧过去,就像是一对寻常的夫妻,可也只有他们知道,这看似咫尺的距离,其实天涯。
楚狄原准备了很多话想对林向晚说,觉得她在孩子面前多少也会给他几分面子,可没想到现在却变成这种境地,他苦笑着想,不是她在逼他,是他逼死了他自己。
当年他在她给她的一切苦难,现在开始反噬到他身上。
自讨苦吃。
“叶向晚,你又何必这么狠,把话都说到绝路。我当时做过什么,我从未否认过。可叶楠的身份,你也没办法否认。我是他的父亲,这件事情是你我心知肚明。”
“你这么肯定?你带他做过亲子鉴定?”林向晚冷笑反问,这男人还和以前一样,自大得令人可笑,他以为全世界的孩子都是他楚狄一个人的种么?他倒真是不怕自己头上绿出一片新世界!“就算这孩子真的是你的,你又能怎么样呢?你除了提供精子之外,还给过他什么?像你这样的人,口口声声说什么是他的父亲,你配么?!”
林向晚一句接着一句,跟刀子似的回话,让楚狄心里的火也蹭蹭地再往上拱,只不过他为了将谈话继续下去,而强压着没让它们发泄出来,“我不配也是因为你不给我这个机会!如果不是当初你带着他离开……”
“楚狄!难道你忘了我当初带着他离开是为了什么?!如果当时不是我跑得快,现在我和他坟上都长出草了!!”
他怎么还有脸和她提到当年?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又怎么会家破人亡,当年如果沈士君晚来了一步,她和叶楠就是一尸两命!
当年她曾经是真的想要放弃过叶楠,扪心自问,这个决定不仅仅是因为楚狄一直要求要拿掉他,而她自己本身,也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想要报复,疯狂的想。哪怕是用出最原始最血腥的手段,哪怕要付出无法挽出的代价,她也想要让这个一直冰冷无情的男人感觉到疼痛。
她要亲手杀了他的孩子,她要带着这个孩子和她一起死,如果这样的话,他仍然是无动于衷,那她和他的这三年就算是白活了。
虽然现在回头看,她当初的这种想法,幼稚得让人发笑。
但她曾真的这样想过。
林向晚有什么会觉得害怕,不是害怕别人,而是害怕自己。她怎么会有这么让人毛骨悚然的想法?就像是在自己的身体里住了一个陌生的灵魂,让她无法控制的疯狂的恶魔。
她从来也不敢在叶楠面前提起这件事,她生怕让叶楠知道了,他会不原谅她。
因为他的妈妈,为了报复一个男人,而想要杀死他。
多可怕。
“他是我的孩子,我一个人的。”林向晚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给他听,“楚狄,你有很多钱,你如果想要孩子的话,会有很多女人都会乐意给你生,而叶楠,他是我一个人的。我这一辈子只有他这一个亲人了。我知道我没办法藏住他的身份,只要他在世上,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他的存在。可是我警告你,别把主意打在他身上,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
阳光透过还未来及长出叶片的树枝,在她脸上织出斑驳的图形,她向他笑了笑,然后说道,“你不会想知道这个答案的。”
曾几何时,有个少女站在他车旁,苦苦的求他帮帮她的亲人,而他要求她出卖自己的身体,为家人换取一个平安。
她也曾这样问他,如果你不满意,我会怎么样。
他是怎么的说来着?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楚狄没想过,这一辈子竟会被她威胁,而这件事,真真实实的就在上一秒发生了。
两人如针尖对麦芒般的寸步不让,没有注意到小小动物园那边有些不对劲。
就算是小孩子,也各有各的性格,有些孩子如叶楠般安静老实,而有些则像只泼猴,上窜下跳无所不能,大多这样的孩子,总被家长冠以聪明活泼的名义被允许肆意妄为,但有些孩子是真的聪明,有些只是放肆罢了。
小孩子放肆,总是离不开大人的溺爱。
一家的男主人因见到自己儿子最喜欢的小兔子们都挤在叶楠和另外几个小朋友身边,而自己的儿子因喂不到小兔子大哭大闹,于是做为父亲的他爱子心切,趁着管理员一个不注意,立刻翻进了小小动物园的围栏。
拎着兔子耳朵,把小兔从几个小朋友手中抢了过来,身为大人的他,丝毫没有羞愧的心,反而因为打败了几个小朋友而骄傲的很。
燃起一只烟,男人优哉游哉地颠着身子,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看自家爱子一个人霸占一群小兔,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自己这番行为,会带来多么恶劣而可怕的影响。
羊驼是一种性格非常温顺的动物,没错,但羊驼同时也是一种领域性十分强的动物,对于公羊驼来说,每年春天发情的时候,为了争夺地盘和争夺配偶,这种一向闲云野鹤般的动物,就会变得十分有攻击性。
在羊驼眼里,个子小小的小朋友们,大概和小兔小香猪一样,对它的地域控制权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威胁,只不过偶尔叽叽呱呱的有些吵闹罢了,但这个突然出现的成年男性……
羊驼一看见男人跳进围栏里,先是一楞,然后随着他各种放肆的动作,羊驼本应该软柔可爱的小耳朵立刻竖了起来,毛茸茸的脸上满是警惕的表情。
见男人把小兔子们抓起来,羊驼开始摆出进攻的姿势。
而当男人得意洋洋的抽起烟时,羊驼就忍无可忍的从远处一路小跑的奔过来……
一大口带着浓烈刺激性味道的羊驼口水,不偏不倚地喷在男人脸上,男人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天降大雨吓了一跳,随即等他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立刻火冒三丈。
口中大声地喝骂着,男人挥舞着拳头,开始追赶羊驼,男人的又叫又骂的样子实在太恐怖,羊驼用完了自己最有力的武器,对它来说,下面能做的也就只有奔跑逃命了。
小小动物园里的小朋友们哪个不是被家伙捧在手掌里长大的宝贝?谁见过这样的架势?有些胆子小的被男人一吼再看见羊驼四散逃命,立刻骇得嚎啕大哭。
哭声就像是一种传染病,一个哭了,另一个马上也跟着不示弱地哭起来,登时小小动物园里乱成一片。
PS:感谢yaner036和小云的票子。
第22章 英雄救美是遗传谁?
孩子们的哭声就像是一种传染病,一个哭了,另一个马上也跟着不示弱地哭起来,登时小小动物园里乱成一片。
而守在小小动物园的围栏外的大人们一见这个情况也都慌了起来,人推人挤的冲进园内寻找着自己的孩子。
大量的人群慌乱地拥入围栏里,不知是谁被栏杆绊倒,还是被人推倒,当从人群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时,现场的场面已经控制不住。
林向晚听到叫喊声,立刻从长凳上站了起来,叶楠此时已经陷入慌乱的人群之中,看不见他的身影。
“叶楠!!!”林向晚的心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攥住了,她飞快地向着小小动物园冲过去。
眼前人影一晃——
楚狄已经先她一步迈入了围栏之中。
叶楠平时不爱和人沟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外界环境没有感觉,正相反,他的敏感让他在第一时间查觉到小小动物园里的气氛不对劲,他想到平时林向晚嘱咐他的话,放下手里的青草,转身立刻向着入口的方向跑去,跟着他一起跑的,还有最初和他一块儿玩的那个小胖姑娘。
小胖姑娘跟着跑,倒不是因为她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她在幼儿园的时候,小孩子们每天有事没事总是哭哭啼啼的,她早习惯了这种事情。她跟上叶楠,单纯是觉得和叶楠于的很投缘,不想这么早就说白白。
小胖姑娘像条跟屁虫似的人追在叶楠身后,叶楠感觉到了,就停了停脚步,回头拉起她的小肉手,两个小孩儿一块往门口奔。
可他们毕竟还是太小了,胳膊腿都短,没跑了两步,就被疯狂地冲进来找孩子的大人们给挤到了围栏边上。
人太多了,孩子哭大人闹的场面极度混乱,叶楠扒在围栏上,踮起脚尖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他只听到林向晚拼命的叫他,但他细嫩的回答,很快就被乱嘈嘈的吵闹声所覆盖。
小胖姑娘就算神经再大条,现在也知道害怕了,她嗷的一嗓子嚎开了,尖锐的哭声像是警笛冲破了所有吵闹声的封锁,颇有些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劲头。
小胖姑娘的妈妈第一时间分辨出自家女儿很有个人特色的哭声,只不过因为挤在围栏处的人实在太多,她因身材矮小挤不过别人而落了下风,于是母女俩隔着一道围栏,明明已经看见对方了,就是够不到,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比起小胖姑娘的妈妈,楚狄的身手明显好了许多,他奋力拔开人群,就像是一条逆流而上的鱼,跟随着小姑娘哭声的指引,在人群之中快速地找到了叶楠。
叶楠此时虽然没有哭,但也吓得够呛了,就连楚狄一把将他抱起来时,他都忘了林向晚一直和他叮嘱的,如果平时有不认识的叔叔摸你,你就用力踢他小JJ的家训,被楚狄夹在胳膊下面,叶楠感觉自己就像是坐上了超时空火箭,正飞快地冲过人群向外移动。
突然从人群里暴发出的一声惨叫,让所有人的心瞬间都提了起来。
那样的叫声实在太凄惨,一听就是受了重伤之下发出的嘶吼。小小动物园里没有什么大型的动物会攻击人类,那么这人又是因为什么才受伤的呢?
踩踏。
这两个字飞快的从楚狄脑子里冒出来,他的额头上立刻浮起一层冷汗,在拥挤行进的人群中,如果前面有人摔倒,而后面不知情的人若继续前行的话,那么人群中极易出现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连锁倒地的拥挤踩踏现象。
现在这里大多都是儿童,一旦真的发生这种事情,那将是不可估计的惨重后果!
一想到这儿,楚狄更加努力地拔开人群往外走,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小孩儿,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他挤丢。
而就在此时,他腰间的衣服突然紧了紧。
楚狄低头向下看,叶楠的小手紧抓着他的衣裳,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楚狄,道,“她,她。”
“要带上她?”楚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后看过去,小胖姑娘正哭得五官大团结,一张小脸被泪水和鼻涕泡抹得一塌糊涂。
叶楠用力的点点头,见楚狄没什么反应,生怕楚狄不同意,于是他开始像条活鱼似的挣扎着,想要自己跑回去。
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英雄救美,从谁那里遗传的?!楚狄心中一惊,轻轻地拍了他屁股两下,“别闹,我们回去,带上她。”
听到楚狄这么说,叶楠立刻安静了,小脸上马上浮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像是放心地把自己和那个小胖姑娘的性命都托付给了楚狄,让楚狄看得心里一疼。
“小姑娘,你到底多重?怎么这么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楚狄又重回到小胖妞身边,把她抱起来的时候,楚狄忍不住发出一声质问。和她一比,叶楠简值轻得就像是一片云彩。
小胖姑娘抽了抽鼻子,细声细气地说,“妈妈说,女生的体重和年龄,是不能告诉男生的……就算大叔你长得再帅,我也不能告诉你。”
成功升级为大叔,楚狄一点也不高兴,反而觉得自己快要吐血,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没心情再继续和小胖妞纠缠她的体重问题,把两个孩子分别夹在两边胳膊下面,楚狄快步地向前冲。
和刚刚人人都急着进来找孩子不同,过了这段时间,大多数父母已经找到了自家的宝贝,现在的情况是人人都急着冲出去。
楚狄带着两个孩子,身手步伐都减缓了许多,他一边要照顾着叶楠不要被人磕到碰到,,一边又要照顾小胖妞别磕到碰到别人。
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两个孩子身上,而楚狄自己则被完全的忽略掉了,在这样分身乏术的情况下,他一个不小心就会腹背受敌。
抱着孩子们的家长,就像是冲锋陷阵的勇士一般疯狂,楚狄的身子被人从后面重重一撞,他试图想要稳住自己的脚步,后腰却狠狠地磕在铁丝架成的围栏上。
尖锐而突出的铁丝边角深陷在肉中,有一种顿顿的疼痛从腰间泛开,楚狄低声喝骂了一句,没有理会它,继续带着两个小家伙往前冲。
终于,将小胖妞完好无损地交到她妈妈手里,楚狄总算可以停下来喘口气,最艰难的任务完成了一半。
而林向晚早就等在出口处,一见叶楠出来了,立刻从楚狄怀里把他抢过来,上上下下仔细地检查着叶楠的脸上,身上,“宝贝,有没有伤到哪里?有没有被人踩到?有没有哪里疼?”
她的眼里露出焦急的神色,几乎快要哭了似的,
一双手慌乱地在叶楠身上摸来摸去,是乱了阵脚的模样,楚狄心里酸酸的,出手轻轻的拉了拉她,“他没事,一点也没有碰到,我一直护着他的,你放心好了。”
林向晚听了他的话,心里踏实了一些,刚才要不是楚狄出手帮助,只是凭她自己的力量,可能真的挤不过这么多人,但让她向楚狄道谢,她又说不出口,于是林向晚只能把目光都聚焦在叶楠身上,让自己故意忽略到楚狄。
早知道她别扭的性子,楚狄也不为难她,他半蹲下来,和叶楠平视,道,“这小家伙还知道英雄救美呢,刚才我要带他出来,他还得非拉上那个小胖妞,怎么?喜欢上人家了?”
他说着,伸手就要去摸叶楠的头,可是手掌才刚伸到叶楠面前,叶楠就怯怯地躲到了林向晚身后,露出一只眼睛悄悄的看他。
叶楠觉得,这个大叔很脸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虽然知道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刚才还把自己和小胖妞从危险里救了出来,但叶楠直觉,妈妈并不喜欢这位大叔,有大叔在妈妈都不喜欢笑了。
妈妈不喜欢的,叶楠也不喜欢。
他心里想着,就躲了起来。
看着自己空落下的手掌,楚狄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教的孩子很好,很勇敢,比他大的孩子都在哭闹,他却知道保护小别人,真是好样的。”
身子一动,从腰部突然传来的撕扯感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抹痛苦的神情从楚狄脸上飞逝而过,被林向晚看到。
“你受伤了?”林向晚把叶楠放到一边,转而看向楚狄。
楚狄摆摆手,如慢刀子割肉的痛感让他一时说不出话,他缓缓地走到一旁,扶着树干坐在上长凳上,痛苦地喘匀了几口气后,才慢慢地开口道,“不是什么大伤,应该不碍事。”
“让我看看。”林向晚跟过去,伸手就要撩他的衣裳,楚狄下意识的一挡,林向晚先是一楞,然后就轻嘲地笑道,“楚先生,你浑身上下哪个地方是我没看过没摸过的,现在装淑男,恐怕有些晚了吧。”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是打算要把他气死,楚狄伤在腰眼上,刚才精神高度紧张还没什么大太感觉,现在松弛下来,每次呼吸都是疼到极致,他手指着林向晚,想说点什么,但还没说出口,就被林向晚打断了。
“男人伤了腰可不是什么小事,你要是打定主意下半辈子不举也无所谓,那我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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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没有爸爸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的?”楚狄咬牙道,林向晚嘴上不饶人的功夫是日渐臻于佳境,算计好了他不能拿她怎么样,于是她愈发的有恃无恐。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林向晚耸耸肩,“那举而不坚,坚而不久,久而不射,射而不多,多而不活,活而不育……这样的说法,您能接受么?”
楚狄听得张口结舌,他当然接受不了!“你在美国学了些什么?怎么说的和街上贴的专治不孕不育的医院小广告上写的都一样……”
“我本来就是妇产科医师,知道这些也不算为过吧?只不过,楚先生您的观察力还真强啊,小广告上东西的逃不过您的法眼。”林向晚懒得再与楚狄纠缠,趁他不注意,她劈手将他的衣服掀看,看到伤处之后,林向晚不由得“咦”了一声。
楚狄知道她在芝加哥时看过的伤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在她看来再复杂的伤口只要不治命都可以医治的,所以林向晚这声惊奇让他的心不禁向上提了提。
“很严重?”楚狄回头问道,刚才林向晚满嘴跑火车如江湖游医般的话并没有让他太放在心上,但现在看起来……林向晚眉头紧锁,对着他腰上的伤口,来来回回远远近近地不知看了多少遍,眉目间全是忧虑,却是紧抿着嘴,不给楚狄一个答案。
楚狄等得不耐烦,“有多严重你就直说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不会比以前中过的枪伤还麻烦。”
“这两种不一样……这种伤……恐怕会影响你以后的工作发展哎,楚先生。”
“?”见楚狄不解,林向晚十分好心的掏出手机,在他的伤处咔嚓咔嚓地拍了几张照片后,把手机递给楚狄,“你伤的好精妙啊,看起来和LV新款图案一模一样,楚先生你的公司日后要是倒闭了,凭着这个,你也不用发愁,给LV做人肉代言想必待遇也应该是极好的……”
棱形的铁丝围栏在楚狄的后腰上留下几个不完整的青紫淤伤,伤处看起来还真的很像LV公司今春新款手包图样。
拿着手机,看着自己后腰上的经典图案,楚狄无语。
知道她是在故意调侃自己,语气夸张,表情更是丰富多彩,一双水润晶莹的眼睛满含着笑意看着他。可楚狄却一点也不生意,他几乎是痴迷的望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他已经想不起她上一次像这样和他轻松说话时的情景,一别四年后再见到她,她对他除了冷嘲热讽,就是无尽的敌意。
他怀念她无拘无束的样子,阳光灿烂的笑,或是阴谋得逞后的小狡黠,总好过她带着面具,一本正经的模样。
林向晚见楚狄脸上青红交加的颜色,心里十分痛快,已经盘算好了他要是开口斥责她,她该怎么回嘴。
可没想到是,楚狄却露出一副大人家看到小孩子淘气似的无可奈何表情,只是怔怔的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你特么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敌人没有接招,林向晚一拳打在空气里,懊恼得胸口发闷,她恨恨地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出一块虎皮膏药,将虎皮膏药“啪”地一下大力拍在楚狄的伤处,又用力揉了几把,道,“没事没事,楚先生不用担心,虽然你的伤势很严重,但只要你贴了我家传的虎皮膏药,保证你药到病除,三天后又是一条龙马精神的好汉。”
她揉的手劲很大,楚狄怀疑就算是自己腰上没有伤,恐怕被她揉这几把,也要揉出青印子了。
他强忍着疼痛,默不做声,让林向晚揉得很没有成就感,于是再继续揉了一会儿,她自觉无趣也就收了手,不再继续下去。
这时候小小动物园门口又是一片骚乱,林向晚远看过去,有几个人被人掺扶地走了出来,一瘸一拐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开始在园内招惹了羊驼的那个讨厌的家长,原来刚才在人群里发出一声惨叫的也是他,只因他跑得太急,被石头断了一跤才引起后面差点酿成踩踏事件。
林向晚出于职业道德,赶紧上前替受伤的人查看伤势,因为心里实在太讨厌那位父亲,所以唯独把他跳了过去。男人哎呦哎呦的叫喊着,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大家心里都讨厌他惹出事非,对他极为厌恶,根本没人去理会他。
好在小小动物园里的地方不是太大,所以在刚才的慌乱之下虽有些人被踩伤了,但伤情并不是很多严重,只有一个小姑娘,因为家长跑得太心急而被母亲把胳膊拉得脱臼了,哭得撕心裂肺。
林向晚轻拍着她的背,示意守在一旁满脸焦急的母亲说些安慰的话分散小姑娘的注意力,就在小姑娘稍一走神的时候,她用手轻轻一推一托,脱臼的胳膊就恢复了原样。
小胖妞挤在叶楠身边看着林向晚熟练的动作,忍不住咂舌道,“你妈妈是医生哇?真帅!!我以后也要当医生!”
“我妈妈不光会治病,还会生很多小朋友的。”叶楠听着十分受用,很骄傲的昂起头,觉得全动物园的妈妈都没有一个比林向晚强。
“这么牛?我妈只会生我一个,哎……”小胖妞转过头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自家妈妈一眼,十分遗憾她没有什么时候可以拿得出手的绝技对叶楠炫耀,瞧着叶楠得意的样子,她又道,“那大叔是你爸爸呀?”
叶楠瞧了眼楚狄,然后缓缓地摇摇头,“我没爸爸,妈妈说爸爸不要我们了,然后他被外星人抓走了。”
“啊?真的假的?你真可怜,不过你也别难过,我爸爸也不要我和我妈了,但他没被外星人抓走,他是被外国女人抢走了,哎,你说外星人和外国人怎么都这么坏呀……”
楚狄在一旁坐着,听两小孩儿你一言我一嘴的闲聊着天,开始听着还觉得很多有意思,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弯了起来,可以想像,林向晚每天工作回来,一定会眉飞色舞地告诉她,今天妈妈又(接)生了多少小朋友,有多少男小朋友,有多少女小朋友。
幻象着他们母子日常生活中的点滴细节,让楚狄心头涌起一股暖意,但当他听到叶楠说起父亲时,笑容就再也维持不下去。
这个问题,自从他得知叶向晚并没有做手术,而是生下叶楠之后,就一直盘旋在他心头。
他知道以叶向晚的性情,是绝不会对叶楠说出实话,她虽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但为了保护叶楠,她也会隐忍着不说当年的旧事。
林向晚或许不是个好情人,但她一定会是个好母亲。
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楚狄就是这样认为。
一个好母亲会想尽办法保护自己的孩子,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伤害他。
“我不难过。我有妈妈,我还有干爹,干爹很好,对我好,对妈妈也好。”叶楠很有耐心的给小胖妞解释着,对于爸爸这个词汇,他除了感觉到陌生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印象,林向晚从来也不忌讳在他面前提起这个词,是他自己这样认为的。
别人怎么样他不知道,但是对他来说,只要有干爹就行了,干爹知道他喜欢的什么,想要什么,无论他想想做什么时候事情,干爹都会支持他,他有时候觉得干爹比林向晚对他还要好。所以,比起那个飘渺得不知所踪的爸爸,叶楠觉得干爹更可靠。
叶楠纯真无邪的话,还有他提到沈士君时脸上毫不掩饰的幸福的笑容,就像是一柄剑,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没入了楚狄的胸膛。
他仰起头,对着天空中的某一点,轻轻地说,“这只是开始对不对?这是你给我的惩罚,现在只是个开头,对不对?可我为什么已经觉得这么疼了呢……”
冥冥之中,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微风如叹息般,吹拂而去。
动物园的管理人员和救护人员陆续赶到,见伤员们没什么时候大碍了,林向晚就从人群里走出来,小胖妞和叶楠摆了摆手,跟着她妈妈一起离开。叶楠仰起头,十分惋惜地对林向晚道,“妈妈,老虎帽帽不见了。”
“是不是刚才丢在里面了?”只是顶绒布帽子,做工也不是很精细,所以林向晚根本没拿它当一回事,不过看叶楠好像挺喜欢的模样,她就摸摸他的头说,“估计已经被人踩脏了,不能要了,等下次来,妈妈再给你买好不好?
叶楠乖乖的点点头,伸出小手把林向晚额头上的汗珠抚了去。
“叶楠真乖。”林向晚笑着亲了亲他的面颊,“宝贝儿,饿了吧?今天就不逛了,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让我想想,咱们去哪儿好呢?”林向晚做思考状,拉着叶楠看也不看楚狄一眼,就随着人群开始往外走。
楚狄三步并做两步拦在他们面前,“你们这就走了?动物园还没有逛完吧?那边的两栖馆里新引进了许多南美的动植物,你们应该去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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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我不同意你就会用强的?
楚狄的话是对着叶楠说的,语气真诚热切,只不过叶楠完全没买帐,他从林向晚身上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只要这个男人一靠近,林向晚全身上下就会散发出一种很不友好的气息。
林向晚不喜欢的,他也不喜欢。把小脸不客气地扭过去,叶楠送了一个后脑勺给楚狄,算是给他的回答。
儿子,好样滴!!林向晚心里笑得打跌,脸上还要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道,“楚先生对两栖动物这么感兴趣,不访自己去好好逛逛吧,没准还能在里面找到点同类,我们就不打扰了哈。愿你逛得开心。”
挥了挥衣袖,林向晚带着叶楠头也不回的走了。只把楚狄一个人留在原地,仔细品尝失意的苦涩。
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林向晚一路春风得意,拉着叶楠的手,母子俩乐颠颠地往停车的方向走,一直到——
“这特么是什么意思啊?前后左右的车子都不锁,单锁我这一辆?!”红色的小polo四个轮子都被地锁锁得紧紧的,车窗玻璃的右上角上粘着一张罚单,林向晚把罚单拽下来,上面赫然写着她因为乱停乱放车辆而被扣去两分,罚款200块。
掏出手机,拔到交警中心,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有个刻板的女声传来,“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的车被锁了,我想要解锁。”
“请报告您的位置。”
“市动物园。”
“请等待……”
五分钟后。
“该区域所有交警都去出任务了,请您明天再拔打电话。”
“可是我带着孩子,车子不能开的话……”
“嘟嘟嘟……”
再拔电话,就永远都是忙音,林向晚挂了电话,气得当场把罚单撕了个粉碎,她不心疼钱,也不心疼分,但如果要罚,好歹也要公平些吧?为什么和她排成一排的这十几辆车里,没有任何一辆被贴了罚单,只有她运气这么背!?
不,这绝不仅仅是运气的问题,这是阴谋!
而马路对面豪车里笑得诡异的男人,正是这场阴谋的主谋!
楚狄对着林向晚招了招手,“真巧,又见面了。”
林向晚咬牙,“巧个腿毛!你说,是不是你找人故意搞得鬼?!”
这个变态,他跟踪自己,她看在他帮叶楠解围的份儿上,也就不和他计较了,知道他卑鄙,但忘了他居然有这么卑鄙!
政府机关的工作人员都是这么好被收卖的嘛?还没有王法?!
林向晚的好心情一扫而光,怒视着楚狄恨不得目光变成实质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来。而楚狄则是似笑非笑地,对她道,“我说和我无关你信么?你肯定不信,所以这事确实和我有关。别这么看我,看我也没用,车子至少要明天才能解锁,你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上车来,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你和叶楠一定会喜欢。”
“你去死!”林向晚气得完全没了风度,十分不雅观地向楚狄竖起中指,而后带着叶楠气哼哼地开始向街的另一端走去。
车锁了就锁了,她不要了!反正也不是她的车,都是租来的,大不了多付租车行点钱!她就不信了,除了他的车子,她自己还打不到一辆车!
林向晚的身影十分娇小,但楚狄知道,在这个小小的躯体之中此刻蕴藏着多大的怒火。
就像是一座火山似的,你不能因为火山的体积而估算它的破坏值。
苦笑着发动了车子,看来他一开始的策略就错了。他以为自己的低姿态可以换来她的另眼相待,就算不会原谅,至少她也应该给他一些好脸色看。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应该的,而什么是不应该的?
他低估了这段颠沛流离的生活给她的磨练,也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这四年的生活,对她来说,是一种炼狱吧?独自一个人拉扯着一个孩子,在弱肉强食的国度,艰难生活。
楚狄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出脑子,不能想这些事,一想就觉得心里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不过她的态度,让他已经完全的清醒过来,既然如此,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吧。反正她恨他入骨,也不在多这一分了。
“你打不到车子的,我已经请警队的朋友把前面的路口都封了,空驶的出租车不会驶过来的。最近的公车站,离这里至少还有一公里,你如果不怕叶楠累到,你尽可以走过去。”
林向晚抱着叶楠在路口站了十来分钟,才发现刚才楚狄对她说的话,并不只是威胁。路上飞驰而过的车子里,竟没有一辆空的出租。
楚狄将车子泊在她身后,站在车外燃起一只烟悠闲地晒着太阳,一双犀利的眸子藏在墨镜后面,目前光不知落在何处。
叶楠一直很乖,伏在林向晚的肩头,就像是一只小猫安静得没有一句怨言,林向晚听到从他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叫声,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背,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转过身,走到楚狄身边。
冷着脸,没有丝毫的笑容,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上车。”
他把她的软肋找得很准,她不能因为和他的争执而连累到叶楠,她做不到。
*
楚氏集团的产业主要分布于地产,制药,以及海运等一些极其敛钱的行业,但也有一小部分投资于娱乐和餐饮业。
楚狄带林向晚和叶楠来的这家餐厅,就是楚氏旗下的一家特色私房菜。
菜馆叫“无名居”门面并不是很大,小小的朱门旁挂着两只破得纱笼都褪了色的红灯笼,也只有最资深的老饕,才可以透过这扇小门,看到里面的别有洞天。
绕过了刻着福禄福喜的石影壁,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在翠竹掩映之下显得格外幽深静谧。
楚狄带着林向晚走在小路上,见她脸上显出疲惫之色,他伸手想把叶楠接过去,却被林向晚警惕的闪到一边。
楚狄叹口气,“我又不会卖掉他,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迟早都要让他知道我的身份,早点告诉他,对你对我对他,都有好处,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倔。”
“我没看出我和叶楠的好处在哪儿,老实说我也没看出你的好处在哪里。”林向晚换了只手抱住叶楠,凉凉地说道,“你要是打算继续和我讨论这个问题,那我只有带着叶楠走了,楚先生,你应该还没请你的朋友把这附近的道路都封锁吧?”
她要是真的想走,恐怕谁也挡不住,楚狄扫叶向晚一眼,不再多说话,继续带路。
走出了小路,眼前霍然开朗,造型精美的花圃里盛开着各种早春时季绽放的花卉,紫藤架子上缠绕生长着碧绿的菟丝寄生槲,几只色彩艳丽的粉蝶,扑扇着翅膀飞舞到叶楠面前。
叶楠眼睛一亮,挣扎着从林向晚的怀抱里跳出来,追着蝴蝶进了花丛。
林向晚不放心的想要跟过去,被楚狄拉住了,“让他玩吧,这座院子是密封的,周围都有摄像头和安保人员,他不会有事的。男孩子就是要多跑跑才好,不能老闷着。”
“你在教我怎么养孩子?”林向晚讥诮道,“确实,我也知道男孩子应该多跑动跑动才好,可是我做不到,我没办法,我怕我一眼看不到他,他就会消失不见,或者出什么状况。楚狄,你不知道养一个有自闭症的孩子有多难,叶楠以前甚至不肯叫我一声妈妈,我也是最近才慢慢地和他亲近起来。或许谁都有权力指责我,但是你不行,你不能就这样大大咧咧的闯入我们的生活,然后打破所有的一切。你不能这么干。”
如履薄冰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过了。在人前,她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时时刻刻地提心吊胆着,生怕自己的一个举动,或者一句话,让叶楠与她再次疏离。
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就算她不愿意,但她依然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无声地流逝着。
如果可以,她想分分钞钞地都和叶楠在一起。
忘记这些该死的仇恨,忘记这个该死的男人,只把她最珍爱的小儿子,抱在怀里,一刻也不松手。
可是她……
“我能。”楚狄说,“只要你给我个机会,我就可以。但是如果你执意不给的话,那我只能用我的手段来争取。叶向晚,你知道,我不是个有耐性的人。我不希望看到那种情况,到了那个时候,我可能会变得不太友好。所以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各退一步,因为我只是想弥补,并不是想破坏。”
林向晚倒吸一口冷气,“你什么意思?我不同意你就打算用强的?你现在这是在威胁我?”
“那是最坏的一种情形,我也不希望看到。但如果必要的话……”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这才是这个男人的本性,要不到,就用抢的,总之天下的所有事情,都要随了他的心愿。
“好,就算我相信你。那你的母亲呢?你也能保证她像你想的一样么?”林向晚看似是退了一步,但其实她不过是把问题重又抛给了楚狄。
第25章 我不是大叔,我是爸爸
林向晚回国之前,心里斗争了很久,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担心楚母知道叶楠的身份,会对他做出不利的事情来。
说句实在话,她并不害怕楚狄对她怎么样,因为他所能做的最恶劣的事情,已经在那三年里都做过了。
肉体上的疼痛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为疤痕,但心灵上的,却会永远溃烂下去。
和楚母的恨比起来,楚狄的狠根本不算什么。
他是男人,她的女人,只要她愿意,他们就永远也不会成为敌人。
但是楚母……她们是天生的敌人。
“楚狄,对你来说,你的儿子只有一个,他才刚出生,你应该善待他和他的母亲,而我们,我和你,不是我们……我能躲你四年不被你找到,就能躲你十四年,四十年,你如果想这辈子都不要见到叶楠的话,那你就请继续。”
林向晚的威胁十分有力,至少对于楚狄来说,她这句话的分量,足够让他在这顿午餐里保持沉静了。
叶楠跑得满头是汗,手里抓着一只粉蝶小心地捧到林向晚面前献宝,林向晚同样以小心翼翼的姿态接过去,母子俩就像是在传递着核弹般蹑手蹑脚,此时的画面十分有爱,可楚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来回的重复着。
我和你,不是我们。
珍馐美味,食同嚼腊。
林向晚的话直指人心,不费吹灰之力就点破了他心上最薄的那个地方。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什么,再说什么对她来说也是无用,她如果真的带着叶楠离开,此生他或许真的无法再见到他们。
不行。
不行。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留下她?让她心甘情愿的待在自己身边?
如果把她的手脚都带上镣铐铁锁,能不能锁住她这个人?
如果把她囚禁在黑黯不见天日的小屋里,可不可以将她肩上的翅膀折断?
不行。
她会死的。
她宁可死,也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太了解一个人也不好,你知道她的性情中的软肋,同样也知道她看似柔弱,实际上坚不可损。
到底该怎么办?
一桌团圆饭,却吃得十分沉寂,楚狄的心思都用在想怎么对会林向晚这种不妥协,不示弱,不退让的态度上,而叶楠和林向晚则为了几颗青豆而各自费尽心思。
叶楠不喜欢吃青豆,十分不喜欢,可林向晚总是变着法子地让他全面摄入营养,小家伙嘟着嘴偷偷地把青豆一粒一粒地藏在碗壁上,林向晚装做没有看见,先让他得意一会儿,然后再揭穿他。
三个人各自心思不同,但画面看上去却是安静美好。因为叶楠喜欢看那片花圃,所以他们坐的地方靠近窗户,来来往往的食客们,经过的时候都忍不住会向房间里这相貌十分出色的一家张望。
“我好像看见楚总了。”胡和侧过脸对叶蓉说。
叶蓉挎着他的手臂不在意的答道,“认错人了吧?他昨天不是为了企业并购的事情加了一夜班,他现在应该在家睡觉才对。”
叶蓉毕业后因为楚母的关系,进了楚氏下面的制药公司,因为她年轻貌美,再加上由楚母亲自推荐,公司里很多单身且有野心的男士都以为她和楚家关系非浅,于是变着法的和她结交。叶蓉乐在其中,也不急着解释,看男士为她争风吃醋,自信心爆棚。
但她也不是随便和谁都好,凡是她看中的人必是家世过硬,且个人素质极高的。
就拿胡和来说,胡家的本家是在东南亚做橡胶生意的,只不过因为胡和的父亲早年从了政,所以才脱离了本家的买卖,但这并不意味着胡家和本家就没了联系,每年胡氏在泰国的企业年会,都是要邀请胡和父亲出席的。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胡和家在本家企业里还有股份,属于不用出力却可以拿分红吃干股的那类人。
而胡和自己本身也不弱,哥伦比亚的MBA毕业,年纪轻轻就在制药公司的海外投资战略部做二把手,听说明年就会直接晋升为一把手。
这样的人材主动和自己接交,她为什么要拒绝?
听胡和这么一说,叶蓉也来了兴趣,把目光顺着胡和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叶蓉不禁一楞。
楚狄请叶向晚吃饭并不是多大的事儿,毕竟两人以前有过一段,但是那个孩子……
叶蓉找了个借口,把胡和支开,自己躲在竹林后面仔细的观察着叶楠。
那孩子长得和楚狄太像了,尤其是眉眼,简值是一模一样倒扣出来的。要说他不是楚狄的种儿,那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怪不得叶向晚不动声色的离开了H市,几年都没有音讯,原来是给楚狄生孩子去了,只不过不知道这孩子的身份,楚家人清楚不清楚,尤其是楚母,还有楚夫人,要是知道当年的仇人给自己家开枝散叶增丁进口了,不知道楚夫人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叶蓉轻嗤一声,随即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了手机……
午饭在还算和平的气氛里结束,林向晚起身去洗手间,本打算叫着叶楠一起,却被楚狄拦住。
“他是男生,你不会要带他进lady
room吧?”楚狄用餐巾无比优雅地拭了拭嘴角,正气凛然道,“他如果想去,我会带他去的。你不用担心我会拐走他,如果我想那么做,早就动手了。”
“别给他说那些有的没有的,听见没?”林向晚想了想,威胁道。
楚狄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回给她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
林向晚离开后,那笑容看似变得明显了些,但其中却加杂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楚狄放下手中的餐具,向叶楠身边移了移椅子。
“你叫叶楠?叶楠,你知道我是谁?”
叶楠正在用小勺子把青豆藏在薄薄的一层米饭下面,听到楚狄的话,他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安静的与他对视,“你是妈妈不喜欢的大叔。”
再次中箭,楚狄强忍着不让笑容毁塌,继续循循善诱地说道,“不,我不是什么大叔。别的小朋友才叫我叔叔,你不能叫。你妈妈和你提起过我,叶楠,我是爸爸。”
什么不许和他说有的没有的,都去见鬼吧!反正他也没有答应她!
此时,林向晚在小道里迷失了方向,走得头晕眼花时,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叶楠听到从楚狄口中听到“爸爸”两个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像他说的,在他的心里,唯有干爹和妈妈,对他来说是重要的,爸爸和爷爷,奶奶之流,皆是浮云。
所以叶楠这次连头都没抬,轻轻地答了句,“哦。是么?”,就不再理会楚狄。
楚狄一口气堵在胸膛里,堵得自己感觉快要爆炸了。他把椅子拉得离叶楠更近些,用自己的手掌轻轻的盖在叶楠的小手上,“叶楠,是真的,我是爸爸。叶楠的爸爸。”
“外星人放你走了?”感觉自己如果不回答,他就绝不会放手似的,叶楠很无奈的开了口。
楚狄被咽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我没被外星人抓走……我和妈妈出了点问题,所以她带着你离开了。”
“哦……那你现在和她和好了?”
“……没有……”
“那你们为什么不好的?”
对话进行的很艰难,似乎不管叶楠问什么
,楚狄都不能十分顺畅的回答他,他和叶向晚的事情不是一句两句就可以说完的,而且他怀疑就算是他给叶楠解释清楚,叶楠也无法理解这其中的曲折。
大人们的世界,总是这样复杂。
充满了欲望与纠葛,如一杯打翻的墨汁,将所有的纯白浸染成灰。
楚狄无声的凝望着叶楠的时候,叶楠的小脑瓜儿里也在不停的转动着,虽然说因为林向晚的关系,他不能和楚狄亲近,但就他自己本身来说,其实并不讨厌楚狄。楚狄救过他,带着他和小蛮一起从可怕的地方逃出来,而且楚狄还带他们来这个地方,叶楠很多外面的花花草草,只不过林向晚平时太忙,很少带他出来,所以他接触大自然的机会也就少了很多。
所以然叶楠并不讨厌楚狄,相反的他甚至有一点点可怜他。爸爸被外星人抓走了,哪有那么容易回来的呀?他一定是在骗他,反正以前在拳场,有好多人也总说要当他爸爸,后来都被妈妈收拾得很惨。
不知道妈妈听到楚狄要当他爸爸的话,会怎么收拾他呢。
看他一直盯着自己,一眼不错的样子,他不会是因为想吃自己的青豆子,才一直和他说话的吧?
想到刚刚楚狄带着自己从人群里冲出来时的情景,叶楠觉得自己应该大方一些,反正他也不喜欢吃青豆,他如果想要的话,就给他好了。
于是他拿着小勺把还未来及藏在饭下面的青豆挖起来,“大叔,给你。”
楚狄得了一勺豆,吃得满嘴苦涩,感觉这一大一小就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他的,旧仇新恨,一并结算,不死不休。
第26章 鬼迷心窍
熟门熟路地将林向晚和叶楠送回小区,林向晚连一句客套话也没有,带着叶楠就下车回家了,好像楚狄是个免费的司机似的。
倒是叶楠,被她抱着,在林向晚看不到的时候,偷偷地朝楚狄挥了挥手,用口型和他说着再见。
楚狄也向他笑了笑,笑容僵硬而心酸。
独自一人坐在跑车中,四周安静得就像是死寂,楚狄把头抵在方向盘上,没一会儿,怀里的手机便嗡嗡地响了起来。
*
虽然是节假日,但因为时间不对,不是营业高峰期,所以KTV里的生意十分冷清。
楚狄走在装潢奢华的走廊里,跟在服务生身后,很快就随着鬼哭狼嚎的声音找到了钟悦。
钟悦怀里抱着已然喝得滥醉的杜源,杜源的身体不断的往下滑,口中吱哇乱叫着不知道说着什么
,钟悦用手臂环着他的腰,时刻提防着杜源把自己滚到地上,一看见楚狄来了,钟悦就像是见到了大救星。
“你快点过来,把他挪一边去,可压死我了。腿都让他压麻了。”钟悦说着,十分嫌弃地推着面色赤红的杜源,两人合力,把他抬到旁边的沙发上。
“怎么喝成这样?”楚狄虽是个生意人,但极不喜欢喝醉的人借酒撒疯,若不是钟悦打电话叫他,他才懒得过来。
“我哪儿知道,说是怀念他曾经青葱的似水流年,他什么时候青葱过?一个大爷们,每天老弄这些事情,他不觉得腻歪么?”钟悦几年前由主接民事纠纷的律师,转型做了刑事律师。每天和杀人犯,死刑犯混在一起,性格本来就很坚毅的她,经过这几年的磨砺变得更为犀利。
不是不明白杜源的心思,这些年他绞尽脑汁出现在她面前,明明是个跨国公司的老总,却像个小丑一样做出各种各样让人叹息又无奈的蠢事,只为了吸引她的目光。蹉跎了青春,推却了大把大把的美女,只为了陪在她左右。
可是她不喜欢他,就算是他再做出一百倍的努力,她也不会喜欢他。
他们两个就像是两条相交后又彼此远离的射线,谁都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将会落在哪里,一刹那的相交已经是他们此生最后的机会。
楚狄点了一只烟,坐在钟悦身边,50寸的液晶屏幕里放着一首老歌,男人沧桑沙哑的声音低低吟唱。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因缘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
鬼迷心窍?
楚狄想,或许真是的鬼迷了心窍,否则天大地大,又怎么会把身家性命都放在那一个人身上?
和林向晚一样,他也不相信神鬼之说,但在他生命之中发生的一件又一件事情,让他不得不思考。
难道真的像歌里所唱,一开始我相信最伟大的是感情..到后来我无力的看清最强悍的是命运?
可就算是真的有命运这种无形无态却无比强大的力量。
楚狄也要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认定的人,最终只能属于他一个人,他是个没多少耐性,且脾气并不温和的商人,他会用自己所有的手段,来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一切。
“怎么了?干嘛不说话?”看出楚狄有些心不在焉,钟悦用膝盖撞了撞他的腿。
楚狄靠在沙发上,面容冷俊的开口道,“钟姐,我想让你帮我处理件事情。”
“什么事?”
“我想要争回孩子的抚养权。”
钟悦睁大了眼睛,“你要和茉莉离婚了?我的天,你总算想清楚了!我就和你说,那个姑娘脑袋里住了只麦兜,你一直不信,现在可算是想清楚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手续……”
楚狄挥挥手,打断了钟悦的话,“不是茉莉,我还没打算和她离,就算是离的话也要她先提出来,我们结婚的时候签过协议的。我想要的,是另外一个孩子的。”
钟悦这下不说话了,她静坐了半天,才开口道,“另外一个孩子?楚狄,你在外面有情妇?还允许她给你生了孩子?”
钟悦知道楚狄在和季茉莉结婚之前签过一个协议,协议的内容她不是很清楚,但楚狄以前和她聊天时曾透露过。
季家同意和楚氏联姻,一方面是因为看中了楚氏未来的发展前景,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季茉莉真的喜欢楚狄。
不过按钟悦所说的,季茉莉脑袋里就住了只麦兜,连她一个外人都看得出那丫头是个金玉其外的货,她的家人又怎么能不知道?
所以,为了保护自家的女儿不被欺负,季茉莉的父亲特意要求楚狄在结婚之前签下协议。在最大的限度上,保护了季茉莉的利益不被伤害。
只不过季老板并没有想到,人的利益有许多种,经济利益只是其中的一面。还有许多无形的财富,是钱没办法衡量的。
“不是情妇,钟姐,那人你也认识,是叶向晚。”
楚狄的声音不大,却在钟悦说得半天没有缓过神,“你说叶向晚?你们不是几年前就分开了么?怎么会有孩子?”
“她出国的时候怀着孕,可是我不知道,我以为她做了手术……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现在很确定那是我的孩子,她也承认了。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我现在和她对簿公堂,胜算能有几成。”
楚狄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如果林向晚的态度一直这么强硬下去,他不介意用这种手段逼她就范,虽然知道,她可能会恨他一辈子。
但,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就算他不这么做,她也不会认为他是个好人。
只要有一分把握,他也要试试。
钟悦的眉头拧成一团,这个的消息对她来说有些突然,她需要时间消化一下,“这事儿挺麻烦的,如果按你说的,她是在国外生下这个孩子,那你们的官司就要打到外国去,这期间会牵扯许多精力和时间,而且这种新闻一旦露出来的话,对你,对阿姨,还有对楚氏,都会有不小的冲击。而且你的胜诉机会很小,因为不管再怎么说,是她把孩子独立抚养大的,这说明她有抚养孩子的能力,而你这些年却没有尽到做父亲的义务。楚狄,你为什么要争这个孩子的抚养权?”
钟悦是看着楚狄长大的,知道他能得到今天这个地位还有身家,付出了怎样艰辛的努力。她更知道楚狄不是个长情的人,准确的说,在感情世界里,他是一个冷血动物。
“我想这么做,是因为我希望在死了之后,他可以得到楚氏的继承权。”
楚狄的回答让钟悦彻底晕菜了,“你……你说什么?楚狄,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钟姐,你知道我们家叶家的事情吧,可是如果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并不像我们想的,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叶向晚的妈妈,和我父亲之间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你会怎么说……?”
钟悦长大了嘴巴,惊讶地说不出话,半天才吐出一句,“我会说你是个混蛋。”
楚狄当初对林向晚做的那些事,就算是基于双方都同意的基础上,也实在是太过分了。虽然这是你情我愿的交易,构不成犯罪,但在道德的法庭上,楚狄绝对是罪大恶极。
“钟姐。”楚狄苦笑,“我以为我们是一家人。”
“就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我才只是骂骂你而已,如果我是叶向晚的家人,我才就报110来抓你了!有钱了不起了,有钱就能随便欺负人了?想想那丫头也真是太可怜了,被你欺负那样,家里居然都没人帮她衬她一下……不对,你等等,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楚狄,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律师与生俱来的敏感嗅觉让钟悦一下子就抓住了楚狄话中的不对劲,她紧盯着楚狄,直到他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楚狄疲惫地揉搓着自己的眉间,“三年前她走了之后,家里老宅子开始翻修,有个工人在主屋后废掉的花园子里,挖到了一个铁盒,交给我。盒里是一本日记……”
“那里面写了什么?”钟悦追问道。
“因为埋在地里的年头太多,本子大多都被雨水泡过了,我找了修复专家,才抢救出来其中的几页,钟姐,你猜那本日记是谁写的?”
“是……你爸爸?”。
楚狄摇摇头,“不对,是叶向晚的母亲,林落的日记本。”
“她的日记本怎么会在你家的后园里出现?上面写了些什么?”
“日记里只写了些很平常的事情,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从那几页抢救出来的内容可以看出,林落很早以前就和爸爸认识了,两个人的关系还走得很近,林落曾经在老宅里住过,这本日记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妈妈也知道这件事情,但是这些年,她从来也没对我讲过这些。”
第27章 底线
“或许阿姨并不知道这件事?”下意识的,钟悦想要为楚母开脱。
在钟悦心里,一直觉得楚母是位可怜可敬又有些可怕的女人,一个女人在自己一生中最好的年华里,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和爱人的庇护,与幼儿相依为命,这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做到的。
而楚母不仅做到了,还把楚狄养得不错。这样的韧劲让人不得不佩服,可也是因为太坚韧了,又让人生出些畏惧的心。
“你觉得可能么?如果妈妈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会在我小时候命人把后花园无缘无故的给封起来?你我都知道,她最喜欢玫瑰的。”
那座园子里的玫瑰花听说是楚狄的父亲在结婚之前,特意托人从意大利和西班牙进口的皇级种子,开出来的玫瑰花开如碗口大小,色彩艳丽,花形齐整,是不可多得的玫瑰品种,就算是隔了这么多年,钟悦的父母说起那座玫瑰花园,仍是赞不绝口,眼中满是对那座旧园的念念不舍。
事出反常必有妖,就算楚母是自己的阿姨,钟悦此时也听出这件事情里的蹊跷。
所以不用楚狄再说什么,钟悦就已然开口道,“那你想把这个孩子认下来,是出于对以前事情的弥补,还是因为……你对叶向晚,有了感情?”
果然是金牌律师,一下子就掐到事情的关键。楚狄手中把玩着做工精良的银制火机,沉思片刻后,给出他的答案。
“我对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不知道是因为她是我孩子的母亲,还是因为她曾经和我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在我最不堪最落魄的时候,她没有离开我,我相信曾经有人出过重金向她买我的行踪,但她并没有出卖我。钟姐,你知道,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信任是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很放心。就算我知道她这次回来,肯定有她的目的,但我仍然选择相信她。这几年她或许改变了很多,但我知道她的内在并没有变。”
楚狄的话向来不多,一下子说出这么多,已经算是奇迹,钟悦知道,他是在和自己掏心窝子,于是也不加掩饰的直接回道,“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你要和她争孩子,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最不能容忍的事情,而且你们两家还是那种关系……她如果不理解你的苦心怎么办?她要是不买帐呢?她要是不稀罕你的钱,你的企业呢?”
“那我就会逼她理解,逼她同意,逼她接受,逼到她除了投奔我,没有别的选择。”
“楚狄,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非要这么做呢?你如果真的在意她,为什么不能多给她一些时间呢?”
“因为她没有时间了!!”如同一只受伤的兽,发出痛苦的悲吼,在那一刻,钟悦在楚狄眼中看到刻骨的忧伤与绝望。
她从来也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深刻的哀伤,就算是他在黑道上混的那几年,被人堵在小巷子捅了三刀六洞,在急诊室抢救的时候,他的眼中也依然冷静如冰。
可这一刻,她深深的感觉到了来自他内心的痛苦绝望。
“她病得很重,我拿着她的药找人问过,他们说只有病入膏肓,不想活的人才会吃这种药,这药相当于大剂量的兴奋剂,它会把人体里的潜能全部激发出来,让人短时间内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透支以后的生命,可是一旦这种潜能被挥霍完……”
一切就都结束了。
“钟姐,她如果死了,叶楠就会变成孤儿,叶家人不会替她养孩子的。不管她以前帮过他们多少。所以我必须要回叶楠的监护权,不管她不乐意,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在孤儿院里长大。”
更不能让别的男人把他的孩子养大!
他容忍她,放纵她,忍受她对他的一切挑衅,皆是因为他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她在测试他,对么?她想看看他的底线在哪里,她想看看自己是否可以把叶楠交付给他。
虽然没有从林向晚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但楚狄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他们能拥有的时间已经那么那么少,他不想再把这些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猜忌争吵上。
“我知道了。”钟悦听完楚狄的话,觉得自己的心情都被染灰了不少,“你要是一定想要打这个官司,我会亲自出马的,只是……楚狄,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如果按你所说,叶小姐……已经病得很重,你最好还是不要刺激她……”
“我明白,不到最后的时候,我不会轻易做这个决定。”
“那就好,哦,对了,还有那个日记本。”钟悦揉了揉肿痛的太阳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现在的关系怎么样……总之……别告诉她。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你要是不想和她从此之后形同陌路的话,就不要告诉她。”
如果真的像楚狄所说,叶向晚的妈妈和楚狄的父亲,并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而楚狄这几年如恶魔般的行径,加诸在叶向晚身上所有痛苦都是无妄之灾,如果被她知道的话……那等待他们的,又该是多么狰狞的现实?
可怕的,简值连想,都不能想。
*
林向晚带着叶楠回到家后,林向晚和他一起洗了个澡,就把他哄去睡午觉了。
看着叶楠熟睡的小脸,林向晚靠在沙发上发呆,本是不想睡的,可天气晴好,阳光和煦,呆着呆着,她就觉得眼皮发沉,头一点一点地会周公去了。
等闹钟叫起来的时候,林向晚已经在沙发上睡了将近两个小时。
她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爬起来,然后又摔倒在地板上,腿麻了。
林向晚躺在地上,一时不想起来。脑袋晕晕的,头疼的几乎要裂开。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酸痛,稍一用力,整个后背就像是被人摔在墙上,又踩了几脚似的,动一动,就能听见骨头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这是,感冒了吧?
心脏供血不足,导致身体越来越差,免疫系统开始罢工,有时候睡着睡着觉,心脏会突然一阵狂跳,口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之气,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死亡来临的前兆。
林向晚平躺着,让身体尽量的放松,等待不适的感觉慢慢褪去。
她想让自己想些愉快的事情,可是一闭上眼,眼前就只有一个男人熟悉的身影来回晃动,如地缚灵一般纠缠不散。她叹了口气,感觉头更疼了。
不是说好了要让自己努力的接受他么?怎么一见到他就变卦了呢?理智被感情打得一败涂地,脑子根本控制不住嘴,那些冲动的话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看见他就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咆哮了出来。
林向晚,你在搞什么?像这样子下去,你还怎么接近他?你不把他骂跑就算是奇迹了!忍辱负重懂不懂?!卧薪尝胆懂不懂?!
越想头越大,林向晚卷曲起身子,委屈地呜咽了一声,这世界上还有没有比她更可怜的人,明明已经生病了,还要做自我检讨?
又躺了会儿,觉得身体没那么难受了,林向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回到卧室换衣服。
晚上还要去医院守个夜班,好在妇产科不像外科,生意没那么红火,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在办公室里睡上一整夜,虽然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得让人快要疯掉,但一想到加班费,林向晚还是咬着牙出了门。
沈士君在她的办公室里等了有一阵功夫,来来往往的小护士从他身边经过时,都忍不住抿着嘴微笑,等走过去了还要回头张望。
长相好的男人不管放在哪里都吃香啊。
林向晚看到这一幕时,忍不住想,沈士君不光是长了一副好皮囊,更重要的是人家的芯也不错,举手投足都透出一股子浊世佳公子的劲头来,怎么就落到自己魔爪里了呢?难道说自己就是传说中的贵公子终结者?
摇头晃脑地走过去,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沈士君见林向晚的心情似乎不错,“这么开心?有什么好事?”
“不是看见师兄你了么,自然心情就好了呀。”林向晚以无比轻挑的,风流少爷调戏良家女子的口吻答道,顺便还在沈士君脸上揩了一把油道,“师兄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了?难道是对我思~~念~~成~~灾?”
“没正经。”沈士君笑着拍开她的狼爪,把放在自己身边的大包递过去,“在外面开会,主办方送的当地特产,你回去让张阿姨做了吧。”
林向晚的厨艺不精,家里做饭的事情都由张阿姨一手包揽,几年海外生活让沈士君对她的习性了如指掌,所以根本没对她有所希望。
“大医院就是好,每次开会都有特产拿,照你这个开法下去,咱家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开个土特产店了。”林向晚把大包打开,里面盛满了上好山货,蘑菇,木耳什么的质量比超市里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沈士君看她像是松鼠似的在特产里翻翻捡捡,眼睛里熠熠生辉,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别弄得自己好像个难民似的,我的东西不都是你的……阿晚……你的头怎么这么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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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逆天
林向晚傻傻的抬着脑袋,正在想如何把沈士君糊弄过去,而沈士君已经则拉着她的手臂,坐了下来。
从皮包里取出一副听诊器,放在掌心捂暖了,按在林向晚胸口。
“师兄,我没事,就是着了凉……呃……”林向晚想要继续说下去,却被男人冷峻严肃的目光一扫,乖乖闭嘴了。
沈士君平时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温文而雅的感觉,但唯有林向晚知道,他发起脾气的时候,有多可怕,就像几万伏的高压电在自己头顶噼啪做响,林向晚立刻老实了。
“烧得这么厉害,你还来医院做什么?”沈士君恶狠狠的批着林向晚。“赚钱重要还是身体重要?!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
被他训得不成样子,林向晚偷偷地撇撇嘴,用一副沙哑得弱不经风的声音答道,“我不来上班师兄不就白等了,再说万一我晕在家里,叶楠和张阿姨不要吓死了,我在医院待着还安全些,抢救也方便……”
“闭嘴!”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但实话听着向来刺耳,沈士君的脸色阴沉,“你待着别动,我到急诊给你开些药。”
老实听话的就不是她了。
沈士君前脚刚走,林向晚后脚就溜了出来,披了件医生袍,大模大样地查房去了。
等她干完活回去的时候,沈士君明显已经快爆走了,林向晚见情形不对,立刻装出一副马上就要死掉可怜兮兮的样子,道,“师兄,我难受。”
几个字,就把沈士君打败了。
办公室里间有张病床,平时给病人诊断时用的,现在被林向晚征来做了自己的睡榻,她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向沈士君提出很多例如一定要喝有许多皮蛋的皮蛋粥,以及要吃红心大柚子之类的无理的要求,沈士君一一记下来,转身就去办。
林向晚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叹息,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落在自己魔爪里了呢……莫洛洛那个笨蛋,怎么还没**成功呢……
放在床头的手机,微微的颤抖了一下,林向晚拿起一看,竟然是楚狄的短信。
“明天一起出来坐坐。”一如即往的强硬态度,不是询问而是告之,只不过他忘了,林向晚已经不是当年的叶向晚,容得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有什么好坐的,今天还没坐够么?头痛得快要炸开,不想再想和这人有关的任何事,林向晚回了个“没空。”就顺手把手机关了,丢到一旁。
小睡了一会儿,等醒过来的时候,沈士君已经把她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林向晚像个老太爷似的裹在被子里坐在床上,颐指气使的指使着沈士君拿这拿那。
夜渐深了,医院里静了下来,只是偶尔从婴儿房那边传来孩子微弱的啼哭声,但很快也就在护士的哼唱里消失不见。
沈士君坐在台灯前,专注地翻看着手中的资料。看样子他是不打算回去了,要守她一夜么?
守了她这一夜,能否守得住她的一生?林向晚窝在被子里,瞧着男人如松树般笔挺的背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身为女人最大的骄傲之一,就是有个男人可以如此掏心掏肺的对你好。
但只可惜,她不能要。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总比可惜是你,陪我到最后,要强的多。
从身后传来唏唏索索的动静,沈士君抬头,“睡不着?”
林向晚闷声回答,“冷。”
虽然吃了药,可体温一时还降不下去,寒冷的感觉在四肢百骸里流窜,让她止不住的打颤,盖多少被子都感觉不暖和。
沈士君放下资料站起身,走到病床前,脱下外套,然后上床把林向晚揽在自己怀中,用他的胸膛温暖着她。
他的手掌在她的额头轻抚着,感觉到掌中的点点湿意,在她耳边低声安慰道,“没事的,已经开始发汗了,就快好了。”
床很小,两个人唯有紧紧的贴在一起,身体的曲线完全重合,就像是**里的一对双胞胎。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同睡一张床,林向晚在孕中期的时候,身体变得极差,肚子里的胎儿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把她所有的能量都掏空,她时常会因为缺钙抽筋,而在午夜痛醒,可是不管她怎样隐忍着不发出**,对面房间的沈士君总是会在第一时间赶来。
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她的苦难,他都可以倾听。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和她挤在一张床上,用低沉的声音安慰着她,将她冰冷的手脚揽在自己怀里,用他的体温温暖她。
林向晚总觉得,他对待她的感情远远超过了情侣之间的腻歪,他对她来说,如父如兄。
在叶楠还未出生的时候,他让她觉得,在这个寒冷残忍的世界上,她并不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她还有他。他是可以让她安心依靠,而不用在意事后该如何回报的。
“师兄,要是我死了,你能帮我照顾叶楠么?”
身后胸膛因为她的话而明显一僵,“别胡说!你不会死的,我已经在联系德国那边的专家,如果没有心源的话,我们也会想办法给你动手术。”
“可是手术的成功率还不到10%,万一……我是说万一……我要是撑不住了,你能帮我管管叶楠么?不用占你太多时间,你只要有空的时候,去看看他就好,我已经替他存了一些钱,足够他衣食无忧到成年的了。”
好多事情,她都开始做准备了。虽然她也极不愿意说出这种泄气的话,但时间不等人。
“叶向晚,你现在该想的不是这些!”沈士君连名带姓的叫出她的名字,就意味着他有些动怒了,十指与她交握在一起,紧紧的,像是要把自己身体里的力气都传递到她身上,让她好可以顺利渡过难关一般。“你只要好好休息,把身体尽量调养好就可以了。”
林向晚笑了笑,把头在沈士君手臂上蹭蹭,道,“可我做不到啊,我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守财奴一样天天算计着银行里还有多少钱,恨不得把折子看出几个窟窿,每天都在盘算自己干点什么才能再多赚点钱。”
“阿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师兄都会照顾你,照顾叶楠,但如果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自报自弃的话,那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师兄不会让你死的,可是前提是你自己必须也想活。阿晚,坚强一些。”虽然在让她坚强,但他的声音却在微微的颤抖。
林向晚仰起头,背着光,她看不清沈士君的脸,但也却知道,他一定也在看她。“师兄说的好像仙侠小说里的情景啊,为了挽回妖女的命,英俊的二楞子神仙要去屠龙盗仙草了。”
“要是真能救你的命,别说盗仙草,就是逆天行事,我也会做。”沈士君勉强地笑答道。“师兄会亲自给你做手术的,师兄一定不会让你死。”
想尽办法从德国引进最先进的手术技术,所有的资料都是德语的,所以他抽出所有空闲时间来学习和翻译,因为不放心任何人给她手术,他要亲自操刀。
他此生都未曾像此刻般渴望过时间,他记得自己高考的时候,都没有如此的用功。他害怕会失去她,原来这个女孩儿,已如一颗种子深植他心,连着他的心脉,长在他的血肉之中。
林向晚在他怀中安然的睡去,轻浅的呼吸,甜美的睡容,此时的模样都被他深烙在记忆深处,好好珍藏,“师兄一定不会让你死。”沈士君在她耳边低语,一诺千金。
*
一觉醒来,温度已经降下去了,身体轻松很多,头也不疼了。
病愈之后的林向晚像是重获新生,两眼放光,神采熠熠。和早班的大夫做了交接之后,她就拉着沈士君往停车场赶。
“快点快点,趁着护士长还没过来,咱们得赶快走,否则明天整个医院都会传起来,我在办公室藏了个男人。”
沈士君见她没事了,心里也轻松了很多,“原来你也怕的人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护士长猛于虎也啊。”林向晚停下脚步,一本正经的说,“要是让她看见你了,估计她得把你祖宗八代都盘问出来,到时候你就要感谢我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上了车,林向晚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拍了沈士君肩膀一下,“对了,今天要去你家的拍卖会吧?你准备好衣服没有,我家里可没那劳什子的东西,我八百年没穿过晚装了。”
沈士君朝后备箱指了指,“早给你准备好了,连鞋子我都带来了,等回去洗漱一下可以先过去,我祖母预备了早茶,她有些关于中医针炙的事情想问你。”
与此同时,H市城北,楚狄的别墅。
钟悦一早就驱车来到别墅门口,按了半天门铃,也没有人来应,她在门外等得有些担心,抬头看看铁栅栏门的高度,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咬牙把高跟鞋脱下来,翻墙入户。
“我的天,楚狄你怎么喝成这样?拿洋酒当白开水么?赶快起来,我有个重要的拍卖会要参加,你陪我一起去。”
第29章 拍卖会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郁的酒味,楚狄怀里抱着一瓶已经空得见底的伏特加,双眼无神地坐在地板上。
屋里的酒气快把人熏死,钟悦赶紧把窗户都打开通风,然后劈手将楚狄怀里的酒瓶夺了过来,“和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赶快去洗个澡,咱们现在就出门,要不然来不及了。”
钟悦手里现在正在办的案子中,有一个恶性伤害事件,受害人是位在校大学生,上完晚自习回家的路上被人泼了盐酸,全身受伤面积达到70%以上。而涉案的疑犯里是位富商,据说富商曾和女生有过亲密关系,但后来两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分手了。
分手之后女孩儿曾经找过富商理论,甚至公开威胁要将两人的事情弄到人尽皆知,所以这个案件发生之后,警方怀疑的对象立刻锁在富商身上。
但最终由于证据不足,不得不将富商无罪释放。
女孩儿的老父母找到钟悦所在的律师事务所,明知道会输的官司没人愿意接手,老夫妻俩见无人肯为女儿伸冤,就干脆跪在了律师事务所的大门口,正巧钟悦那天出差回来,见到这个场面,二话没说就把案子接下来。
由于富商平时深入简出,为人极其低调,开庭的时候也是叫律师出场,真人从不现身,让钟悦根本无从下手,她想要从他这里打破僵局,难如登天。所以她绞尽脑汁,总算打听到富商最近总是在各个拍卖会上出现,于是她打算先到沈家的拍卖会上碰碰运气。
钟家在H市也算是旺族,沈家拍卖会的会员卡也有他家一份额,钟悦得知周末有拍卖会后,飞奔回家取了会员卡,就直奔楚狄这里。
钟悦这几年做律师,锋芒太健,因为仗义执言不知得罪了多少人,钟家在H市的人脉线几乎都要被她糟蹋光了,而楚狄和她正相反,有楚狄在她身边,就像是有个强有力的后盾,钟悦觉得心里踏实多了,就算是遇到曾经得罪过的对象,也不怕人家会打到头上来。
把地上喝空几个的酒瓶子收拾到一边,将茶几拉正,钟悦半跪在楚狄身边,“阿狄,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怎么喝这么多酒?太伤身体了。”
楚狄起初没有回答,因为熬夜而通红的双眼怔怔地盯着客厅中的某一点,下巴上冒出青硬的胡渣,整个人看上去颓废极了。等到钟悦出手推了推他,他才像是从梦中苏醒过来似的,把目光落在钟悦脸上,“钟姐,你来了。”
这不是废话,我都来半天了。钟悦翻了翻白眼,“公司的事情不顺利么?昨天见你还是好好的,怎么地一晚上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快起来收拾一下自己,一会儿跟我走。”
“去哪里?”楚狄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昂贵的衬衫被他揉搓得如破布一般沾满了酒渍和褶皱,他脚步踉跄的走了两步,大概因为酒劲还没过去,所以步伐凌乱像是随时都会摔倒。钟悦见他那个样子,生怕他会一头撞在玻璃酒柜上,于是赶紧上前扶住他,“我和你说了那么半天,合着你一句也没听见啊?去拍卖会,沈家的拍卖会!听清楚了没有?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楚狄的眼中原本混沌一片,在听到沈家两个字后,突然闪过一丝清明,“沈士君家?”
“沈谁?我又不是狗仔,不知道他们家里的人叫什么名字,就是那个在市法院做院长的沈家,不知道和你说的是不是同一个。”
钟悦扶着楚狄往卫生间走,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抱怨道,“你一个人喝了多少啊?身上全是酒味……哎,要不然还是算了,我去找杜源和我一起去……”
“不用,钟姐,我没喝多少,你等等我,我跟你过去。”楚狄飞快的答应了一声,人就闪进了卫生间里,钟悦只当楚狄是因为工作上的事不顺心才喝酒买醉的,也没有多想,只是帮他把西装准备好。
梳洗过后,人就显得精神了许多,但酒精浸淫在血液里却不是那么好消除的,楚狄将头扎在冰水里,泡了一会儿,猛抬起来,耳朵里嗡嗡做响,脑袋中像是藏了窝兔子,嘣嘣的只是乱跳,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真的不适合出席任何正式活动,但一听到钟悦说起沈家,楚狄就无法再冷静。
酒精叫嚣着冲动,想要找个出口发泄,他想会会沈士君,想见一见这个一直在后面充当老好人,保护着叶向晚和他儿子的男人,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和他好好的谈一谈!
*
座落在H市新城商业娱乐中心的“香山会馆”外,豪车云集,红地毯上美女如云富商如林,闪光灯及狗仔们的叫声此起彼伏,远远地看过去,竟然比一年一度的电影颁奖典礼还要热闹几分。
沈家的慈善拍卖会,不仅可以为富豪们博一个好人的名头,为偏远山区的孩子们募集更多的善款,更重要的是,它是一个交际的平台,它给让往日那些不方便见面,打死不相往来的各位高端人士们提供了一个拼狠斗富的机会。
林向晚即不是电影名星,也不是富豪商贾,若是靠她自己或许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出入这样的场合,但多亏了沈士君,让她也走了过了几回走红地毯的瘾。
沈家因家境优越,所以备着专门的裁缝,替家中各位成员量身裁制日常衣物及晚宴礼服,林向晚身上这套黑色云绸的晚装和所有的配饰都同出自其手。
黑色怕是所有晚装里最安全的颜色,但同时也是最不容易出彩的,林向晚知道自己没有和FD杯美女傲人雄峰的资本,所以她另辟蹊径选择了露背式的晚装。
大开的V字将女子美好白皙的背部暴露无疑,小巧的肩胛骨形成两道微微的凸起,好似初生的天使的羽翼,背后有一条白水晶制成的长链,珠子由大至小穿成一长串儿,最尾端的一颗白珍珠落在女似圆润小巧的臀上,随着走动左右摇摆若隐若现,勾得人心悸摇曳,恨不得将它扯下来……
裙角如流云般迤逦于地,高跟鞋若不注意就会踩上去,把自己绊得东倒西歪,林向晚只能紧紧地依偎在沈士君身旁,怕不得把全身的重量都拖付在他身上。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身侧男人的轻笑,林向晚不明就里的抬脸看他。
沈士君低头对她说,“难得见你这么老实,乖乖走路,一句话也不说,还真像个淑女。”
林向晚咬牙切齿,“要不是给你撑面子,我恨不得现在就把鞋子甩一边儿去,鞋带太细了,快勒肉里了,还有丁字裤……简值就是酷刑!!沈士君,以后再有这样的差事,别再来找我!否则小心我和你翻脸!”
嘴里恶狠狠地说着,林向晚脸上还要装出一副嫣然微笑的嘴脸,好让记者们可以拍到她最美的样子,万一登上报纸,可以拿给叶楠吹嘘。
沈士君见她这副口不对心的模样,忍不住笑得更欢,十分恶劣的用手指弹她的额头,瞧她吃瘪又不能发作的模样,比中了五百万还要欣喜。
只不过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打情骂俏最好的证据。
钟悦将车子停在地上贵宾停车场里,车还没熄火,楚狄已经不见人影。
等她找到楚狄的时候,楚狄正站在离会馆入口不远的地方,双拳紧握,眼睛通红得像是要冒火。钟悦上前拉了拉他,楚狄下意识的挥出一拳,拳头差点打到钟悦,钟悦跳到一旁尖叫,“你要是酒还没醒,就赶紧给我回去,我是要办正事的,可不是带你来撒酒疯的!!”
开什么玩笑,她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机会盘问嫌疑犯,要是被楚狄弄砸了,那人跑出国,或者躲起来,她要去哪儿找?!她这金牌律师的牌子不就砸个粉碎了?!
楚狄看清钟悦,立刻收了手,抱歉道,“钟姐,不好意思,我没看清是你。”
“不是我你也不能随便打人啊,你又想起什么了?气成这样?楚狄,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别勉强了,还是先回去吧,我自己也能办事。”钟悦跺脚道,她简值是拿自己身边这几个男人没辙了,事儿妈的事儿妈,暴躁的暴躁,还有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楚狄向前走了两步,“我的酒量,别人不知道,钟姐还能不知道么?我早就没事了,刚才真的是个误会,我们赶快进去吧,再晚了人更多,只怕你到时找不到想要找的人。”
钟悦没办法,为了办正经事,也只能把楚狄刚才失态的行为抛在脑后,挽起他的手臂,跟在他身侧,“我还以为你对这种晚宴不感兴趣的,乱嘈嘈的吵得人头痛。”
一走上红毯,闪光灯就哗哗的不管不顾的亮起来,楚狄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冷笑,这样的聚会他确实不感兴趣,他不需要故意和任何人交好,他想要的一切已经尽在他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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