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我叫容吉
“你醒了?感觉如何?若是还饿的话,马车里还有些糕点,你先吃了垫垫肚子吧。
我们如今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离开安陵山,你若是觉得身子没什么大碍了,想走的话,可以随时下马车。”
尽管知晓他的身份可能不大简单,但现在骆雨身侧也没带什么能护着她的侍卫,手里头也就一个月泠纱能用。
倘若她真的救了一个白眼狼,怕是不好保住她和芦苇二人的安全。
倒不若早点放下马车,让他离开。
小少年闻言,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我的确还有点饿,但是姐姐,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不想再被抓回去......”
见他说着,便将双臂的袖子撸了起来,露出内里遍布青紫伤痕的瘦胳膊,看的让骆雨心下一惊。
“姐姐.......我很能干的,只要你能收留下我,给你做牛做马都可以的!!”
容吉说着,视线在骆雨青丝上佩戴着的暗金色发簪上扫了一眼,眸色微闪。
骆雨自问不是什么冷心冷情的人,可也不是那种只看表象就被迷惑的活菩萨。
对于眼前小少年的情况她虽深表同情,但她和他不过第一次见面,他甚至连她的名讳和身份都不知晓,却能直接说出让她收留他的话。
真说里面没什么猫腻,那自是不可能。
便避开他带着祈求神色的眸子,等芦苇也上来后,轻启红唇回他:“我如今身边,的确是还缺一些能打下手的人。
但我和你素不相识,真若说,只是恩人和被救人的关系。又怎会突然收下你当下人?”
“你倒是说说看,你能有什么值得我冒着被背叛或是算计的风险,收下你的?靠你这瘦弱到不行的身板,还是靠你这看起来甚至比我还小上一岁的年龄?”
容吉之前的时候,对旁的女子使装可怜这一套最是管用,哪曾想会在骆雨这里碰到铁板。
当即便静默了起来,看起来不知晓是心虚还是在仔细思考该怎么回。
瞧他不说话了,骆雨也不急着让车夫出发,就这么和他僵持着。
少倾片刻后,便见身前的少年往自己胸前的衣裳内掏了起来,将那块她和芦苇已经见过的金色令牌拿出,递到她身前。
“我......我曾经在皇宫做过活计,手脚麻利着,姐姐若是收下我,我定然不会给姐姐添麻烦。这是皇宫承德公公的贴身令牌,我叫容吉,是被他卖进宫里的,实在受不了他的折磨这才偷了他的贴身令牌逃出了宫里。”
对于他会是皇宫中人这事,骆雨之前就多少猜到了一点,但没曾想,他会是这个承德公公手底下的人。
接过他手里的金色令牌,仔细往令牌中央被划花的地方看了下,结合这容吉所言,果真,还能再瞧见一个承字的轮廓在。
承德公公此人,她之前还在盛京皇宫的时候,秦厌有同她说过。
宫里一共两个得宠的掌事公公,一个是皇后身侧的祥公公,还有一个,就是国主身侧的承德公公了。
问了下容吉这承德公公的一些隐私消息,见他都能一一对答如流,骆雨心下对于要不要收下他的犹豫很快消散了大半。
“芦苇,你去马车前室,让车夫可以继续走了。”
这话虽没明说愿意收下容吉,可容吉一个曾经在皇宫待过的人,心思自是玲珑,很快明白骆雨的意思。
马车跑起来后,骆雨没着急像查户口一样问起容吉的详细身份信息,而是不紧不慢地将放在马车柜子里的一些糕点拿出,放在容吉身前。
“吃吧。”
容吉为了逃出老员外家,躲避官兵的搜查,一连两日都没吃什么正经的吃食,不是喝山泉水就是吃野果。
这会儿瞧见眼前出现的精致糕点,连手上的脏污都顾不得了,狼吞虎咽地拼命往嘴里塞。
看的骆雨心下复杂了一些滋味后,静默着又帮他提前倒起茶水。
只因,按照他这个吃法,被噎住,估摸着也只是时间问题。
果不其然,没多久,她就见身前的小少年拍着自己的胸膛轻咳了起来。
“茶水在这里。”
容吉闻声接过茶水,牛饮一般喝下后,被噎住的情况方缓解了不少。
而后看着眼前因为他的狼吞虎咽被弄脏的马车车厢地面,面庞很快臊红起来。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骆雨摇了摇头,又重新给他添置了一杯茶水。
“无碍,你先吃饱才是正经事。吃饱了,才能有精神不是?”
容吉一直在等骆雨主动问他的身份,却完全窥不见任何她欲要发问的势头。
实在是忍不住了,才问起她,难道不好奇他之前在宫里是做什么的吗?
少女面上吹着从车窗外刮进来的清爽林风,柳叶眼微垂,视线甚至都未落在容吉身上:“好奇,但你自己若是不想主动开口,我便也没必要去问。从你身上这些骇人的新伤旧痕来看,你之前的身份应当算不得好。
“你不想说的话,我也可以当做不知晓,日后你在我手下做事的时候,只管记着,之后脚下要走什么路便可。且,一定要对我持有七成的忠诚,至于旁的,我便不再做要求了。”
其实容吉便是不说,骆雨也大致能猜到一些。
能待在皇宫里的人,还是男人,除却一些官位权势较高的,就只剩下两种可能。
一是太监,二,则是被公公买下满足个人变态癖好的“玩物”。
眼前的小少年即便面上糊着泥巴,却也仍旧能从他那双瑞凤眼,以及较为白皙的皮肤看出,面容,应当是不错的。
有较大的可能,会是后者。
不若前者是已经入了宫里的太监,想要离开皇宫,可算得上是私逃,是要被定下死罪的。
容吉从皇宫逃出来后,一路辗转遇见了颇多苦难,也试着去找了不少新主子,却没有一个是真正将他当做人看的。
这会儿听完骆雨所言,心下不可避免地起了一些触动,眼眶也有些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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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个小可怜。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容吉过往
过去的往事,他的确不想再提及,也的确在从皇宫出逃之后,没有和任何人再揭过他过去的伤疤。
可这会儿听完眼前少女所言后,他却突然来了勇气,讲述起了他的往事。
小少年声音喑哑,讲述之时,语气虽淡淡,可眸内溢出来的痛恨和愤怒却做不得假。
他说,他今年十一岁,进宫的时候,不过刚满九岁。
他生于一家花楼内,是妓子的子嗣,生母早早染病去世,留他在花楼打杂勉强过活。
可到底还是抵不过人心的肮脏,因为他那张还未张开的俊俏面被楼里的妈妈桑看中了,便被下了药迷晕,以高价卖给宫里那位有特殊癖好的承德公公。
承德公公此人因为是阉人,性情阴晴不定不说,也特别热爱折磨人。
他刚去,便瞧见一名被承德公公鞭打身死的少年被卷着凉席抬出。
当即吓的呕吐了出来,也就此逃过一劫,被下人带过去清洗身体,安生度过一晚。
但之后,便没那么好运了,因为他容貌出挑,年龄又小,承德公公几乎是隔三差五地来找他,用鞭子和各种利器将他打的遍体鳞伤。
还说就喜欢看见他这种年岁的娃娃惨叫的模样。
他为了躲避折磨,只能在夜里顶着身上的伤势给自己浇冷水,强迫自己发热,不停呕吐。
这事直接恶心到承德公公,又让他过上了几日安生的日子。
他也就此想到了一个好法子,每当承德公公过来鞭打他,或是想对他做些不轨之事的时候,都会准备一颗催吐的药丸,吐他一身呕吐物。
有了这事后,承德公公虽是没有亲手再教训他,却也没让他好过,将他关到水牢里去折磨,并且每日只给他吃馊了的饭菜。
这种痛苦的日子,一共持续了一年半后,他方寻到机会,趁着暂且对承德公公服软,忍受他的鞭打和折磨时,给他茶水下了药,将他迷晕了过去。
而后,便拿着他那块金色的贴身令牌,趁着夜色上了一辆出宫的运货马车,终于逃了出去。
骆雨听到这里,一直落在窗外的视线,这才终于落上身前的小少年那里。
“一年半的话,你说你今年十一岁,那逃出皇宫之后的半年呢?你如今这副狼狈模样,身上还带着不少伤,方才又说求我救你,可是又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
一个承德公公,便已经够她受的了,再来个身份地位厉害的,她就得重新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收下容吉,帮着秦厌对付皇宫里的人。
容吉睁开眸子,点了点头:
“是一个在营州的老员外,我经历几番辗转,期间又换了几个主人,却无一不是因我的皮相收下我的。
那个老员外,因为想要对我强来,我便指挥他府里的另外一位跟我一样的可怜人杀了他。”
言及至此,容吉眸内充斥起一些解气,“而后,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查,这才一路颠簸到了青州。”
骆雨:“.......”
这,她真的是救了个较为麻烦的人。
但奈何他手里好像还掌握着一些承德公公的秘密,真说直接反悔,不想继续收下他,也不行。
便将视线定在他那张被泥巴糊住了的面上,思忖片刻后,回起他:
“那你这张面,之后便不能再以真容示人了。
我寻个时间,帮你弄个人皮面具你之后戴上吧,不若招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的话.......”
容吉颔首表示理解:“我知晓的,只要小姐你能.......”
“骆雨,我叫骆雨,你日后既是要跟在我身边做事,就直接唤我主子吧。”
“嗯,主要主子您能接受我这些过往,我定然倾尽全力助您,以及您要帮的那个人。”
说到这里,容吉抬眼第二次看了下骆雨头上戴着的暗金色发簪,意有所指。
骆雨注意到他的视线投射,往自己发间摸了摸,摸到那根秦厌送的暗金色发簪后,取了下来。
“果真是在皇宫里待过的人,观察力是不错。”
手里的暗金色发簪,因为是宫中的东西,自然都会带上一些宫中的标志。
发簪顶部位置多出的一个火纹雕刻,便是这个象征标志。
但骆雨也没着急将她要帮的那个人是谁说出,只是在重新将手里的发簪插上后,从袖口内掏出一个册子递给他。
“不过既是要投诚,你也得先拿出一些诚意来。不说多了,你先写下一两条有关承德公公的秘密消息,我需要再向我想帮的那人查证一下。”
容吉知道,这应当就是骆雨给他设的最后一道关卡了,颔首过后,丝毫犹豫都不带,便动笔在册子上写了起来。
......
午时初,骆雨将容吉打发下去清洗身子,给伤口涂抹药物后,便和刚刚抵达这里的骆秀秀碰面。
寻常的时候,骆雨记得,骆秀秀虽也是爱穿颜色较为艳丽的衣裳,可从未像今日这样穿的这般庄重,几层厚厚的石榴色红裙外面,甚至又套上了一层反射着莹莹光亮的薄纱。
不但如此,面上从来都是淡妆的她,今日也难得弄了个浓妆,脖间和耳间也佩戴上较为名贵的首饰。
整个看上去,虽是贵气逼人,挑不出什么错,但骆雨就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直到巫松也过来了,她瞧见骆秀秀兀地染上薄红的面,以及从未在她面上看过的羞涩神情,她才知晓,到底是哪里奇怪。
这完全就是跟到了求偶期的孔雀一样,打扮的这么庄重只是为了向自己的心悦之人开屏。
意识到这一点,她以要去查验清倌们的质量为由,识相地将相处空间留给这二人。
巫松下了马车后,兀地瞧见骆秀秀穿的跟要去参加什么盛大的宴会一样,的确是愣了一下的。
但也没多想,没想着她会是为他才专门穿成这样,甚至还贴心地问起她,这么热的天,穿的这么厚,会不会有些闷热?
“楼内三层的位置同样也被我置放了一个储存冰块的银柜,若是热的话,先上去,我给你泡一壶冰茶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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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秀秀的感情线任重而道远。
第二百二十八章 选秀清倌的想法
安陵山这块儿虽的确较为凉快,但穿的像骆秀秀这么厚的话,便还是难免有些热。
此刻她额间已然因为穿的较厚沁出了不少汗液,青丝都被汗液浸湿,黏腻地贴在她额上。
听完巫松的建议后,自是点头应下,想着赶紧喝点冰的东西消一消暑。
今日巫松穿着的仍是他较为偏爱的蓝色调衣衫,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他衣裳的外衫上,也同样罩着一层反射着亮光的薄纱。
和她这身衣裳放在一起瞧,不知晓的,还以为会是同一个款式。
抬头去看他的背影,身形颀长,精瘦的腰肢用一根浅蓝色的腰带束着,尽显他挺拔的身形。
腰间挂着的那块碧绿色玉佩,也随着他一步一走的动作晃荡起下面坠着的青蓝色长流苏。
流苏一晃一摇的幅度,波动起骆秀秀的一颗心,让她自方才见到巫松后,就想要问问他,她今日这身扮相如何的冲动更强了些。
待巫松踏上三层的阶梯,顿下步子,腰间玉佩流苏也停止摇晃时,红裙少女方咬了咬唇瓣,顶着一头汗液问他:“巫松老师,您觉得,我今日这身扮相如何?”
巫松从袖口内掏出木门钥匙,刚准备插进身前的钥匙孔,便听到骆秀秀如此问。
开门的动作微顿后,扭头去看她。
其实身前之人面上画着的精致妆容已然因为她额间和面上不住沁出的汗液被晕染地有些花了。
衣裳虽也好看,却又有些太过庄严隆重,平生将她该有的少女蓬勃之气压下不少。
但这会儿对上她较为希冀的眸色后,巫松还是昧着良心点了点头:“不错,看得出来,你今日的妆容和衣着都有用了心。”
“不过我私以为,对比今日的端庄打扮,你试一试淡妆和较为轻薄的衣裳,说不定效果会更好。”
没人不喜欢被夸赞,尤其,是被自己心仪崇拜的人夸赞。
骆秀秀这会儿听罢巫松的夸赞后,感觉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一颗心也甜涨酥麻到不行。
努力压下快要扬起的嘴角后,颔首回他:“好,那我下次,便试试巫松老师的建议。”
两人交谈间,骆雨也到了清倌们集合的后院,已经开始了逐一查看。
眼前这些平均年龄都在十六岁左右的少年,可谓是各有千秋,估摸着就算放到现代,去参加男团选秀,也都是绰绰有余。
想到这里,她突然灵光一闪,忙让同样跟过来的芦苇去将巫松和骆秀秀叫下来。
她心下有了一个不错的给新开的清倌楼打噱头的想法。
现在这个清倌楼还未正式开业,清倌楼的头牌是谁,也还没有定下,能供她发挥的空间有大把。
用一用她在现世看过的男团选秀的套路,也不是不行,说不定,还能趁此大赚一笔,改善改善她现在较为“贫穷”的现状。
或许是因为听进了巫松的建议,骆秀秀在来后院之前,又去她带过来的马车内换了一身清爽轻松的黄裙,面上厚重的妆容也改成了淡妆。
等骆雨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有些意外,长相偏艳丽的骆秀秀走这种小清新的风格竟也不错,给人一种反差的美感。
“来了,清倌这里我已经看的差不多了,秀秀你先去考验一下他们,我有个计划需要先跟巫松商议商议,你等考验罢了,再来寻咱们。”
见骆雨说着就要将巫松单独带走,骆秀秀有些急了。
“等等,你们不然先喝个茶等等?我很快就能考验完他们的。”
毕竟骆雨容貌上虽不如她出挑,可气质和见识谈吐什么的,却都不算差。她怕就这么一会儿让骆雨和巫松单独相处的时间,就会给巫松喜欢上旁人的机会。
骆雨闻言愣了下,大致猜出骆秀秀的想法。无奈了一瞬神色后靠近黄裙少女身前,附在她耳边低声言说了些什么。
看着入眸的圆润耳垂染上淡粉色,骆雨知晓应当是没什么问题了。
便在拍了拍骆秀秀的肩头后亮声道:“那我和巫松就先去商议了,你不必着急的,横竖,日后咱们三人相处的时间还多的是。”
骆秀秀耳边回响着骆雨方才对她所说,她看出她对巫松有心悦之意,不会逾距的话语,起了水雾的美眸朝一脸云里雾里神色的巫松那里看了一眼后,又很快收回。
这次骆秀秀倒是没什么意见,红着耳垂颔了颔首。
见此,骆雨也继续带着巫松往一层书房的位置去,将她想要弄个让全青州女子票选新开的清倌楼头牌的事情言说了出来。
“我想的是,票选一共来上四轮左右。每一轮都筛选掉固定人选,进入最后一轮的,便是最具竞争力的。”
骆雨说着,用墨笔在册子上写写画画了起来,“筛选与否,全都看清倌们能获得的票数多少,且每一轮的票数都来一个清空。
如此,咱们便可获得最多的利润,你觉得呢?”
“利润?”巫松大致听懂了些骆雨的意思,问她:“你是说,这个票选要用的票,会采取收费的形式?”
骆雨点了点头,又用墨笔在册子上写下“有朋食坊”四字。
“没错,不仅会采取收费的形式,要用的票,也不会只有一种获得方式。”
说着,册子纸上便接连被少女写下两个词。
“一个,就是花费固定的银钱购买票,且每日可购买的票数会有数量限制,可以称之它为普通票。”
“至于这个特殊票,则是需要通过在有朋食坊购买指定的菜式,才能获得到。
这样的话,还能带动一下有朋食坊的生意,甚至于,如果到了后期这个票选清倌的活动较为火爆,咱们还能拉一些赞助商。”
“赞助商?”
见巫松一头雾水,骆雨忘了这是现代的词,轻咳了下后,将这个词解释的稍微古代化了些。
“就是别的花坊、酒坊什么的,届时他们店里的东西也可以在咱们清倌楼里使用。
不过他们需要提前给咱们交一定数额的银钱,这个就叫做赞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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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发现箱子秘密
巫松大致懂了些她的意思,这会儿再看向她侃侃而谈的眸色中,多了好些欣赏之意。
看来,他当初选择从空宇轩离开,跟她当合伙人,是一个极为正确的选择。
眼前之人,不但为人精通人情世故,脑内有关赚钱的新点子,也是层出不穷。
她所说的有朋食坊他来到青州之后,也听到不少南水轩的清倌们提及此处,都是在说食坊内的菜式多新颖好吃之类的。
没曾想这食坊的主人,竟会是骆雨。
二人一番交谈下来,时间也已经到了午时四刻。
骆秀秀过来寻他们后,将手里记载着清倌们歌舞琴艺水平的册子交给了骆雨。
“大致没有特别差的,有的话,横竖这处是清倌楼,用善谈来弥补,也不是不可。”
骆雨点头伸手接过册子,看了下屋内的滴漏,这才发现竟然都这么晚了。
当即出声问道,他们二人是想在清倌楼这里吃还是去有朋食坊吃,她请客。
“就去有朋食坊吧,那处正好是在青州主街道,清倌楼的名字不是还未想好?
咱们一边用午膳一边商议一下这事。想好了,也能直接寻个牌匾坊去打造牌匾。”
巫松所说的确在理,且骆雨也得去有朋食坊问问姜洛这段时间食坊的经营情况,便在又备了一辆马车,让容吉也跟上后,一行人往青州主街道去。
上马车之前,骆雨为了给骆秀秀和巫松二人一个独处的机会,特意将两人都安排在同一辆马车内。
她则是因为马车数量不够,跟芦苇还有容吉挤了一辆。
之所以要带着容吉也过去,主要是为了帮他专门定制一个合适的人皮面具戴着,本人不去的话,就让她帮他买,尺寸上可能不会太贴合。
还有便是,他身上的伤势,还是得寻医师看一看拿个药。
小少年乖巧听着骆雨所言,一一点头应下后,问她道:“那主子之后,是想让我在食坊做事,还是在清倌楼做事?”
食坊的话,人手其实已经够多了,较为缺人手的地方,是在清倌楼。
但骆雨还是想尊重容吉自己的决定,问他想要去哪儿。
“主子您之后会较常待的地方,会是哪儿?”
“常待的话,当然会是即将进行筹备开业的清倌楼了。不过,这和你想去哪儿有什么干系?”骆雨一脸的不解。
小少年笑眯起瑞凤眼,右颊处顺势露出一个可爱的小酒窝:
“自然是想着能多帮帮主子的忙,不枉费主子肯冒着风险收下我,还替我考虑的这般细致。”
骆雨信以为真,颔首过后表示理解。
“我当是什么,那也行,等待会儿到了青州主街道后,我就会派人带你去定制人皮面具的地方,记得将帷帽戴好,别让旁人看见你面容了。”
先前她还好奇容吉到底生着怎样出色的一张面,竟会接连遭到那么多人觊觎。
如今真的瞧见了,才知道原因何在。
眼前清洗罢面和青丝,换了一身玄衣的小少年,即便穿着的不是什么质地较好,款式较新的衣裳,也仍旧难掩其风华。
让她真正知道,有些人光是披个麻袋也好看的说法,不是凭空来的。
这会儿被他那双澄澈干净的瑞凤眼对上,只觉得像是瞧见了林间小鹿一般,气质堪怜,十分像是邻家弟弟。
人都对美好的事物拥有一种想要摧毁的变态心理,也难怪他前任的主子们会接二连三地折磨他。
两辆马车约摸着行驶了快半个时辰左右,方抵达青州主街道的位置。
此时天穹上的日头已然到了一个热量释放最甚的时候,骆雨擦着额间汗液下了马车,带着骆秀秀一人上了二层包房后,第一个点的,便是加起冰块的蜂蜜香橼水,既解渴又消暑。
骆秀秀一直知道骆雨开了这么一个食坊,也有听说过蜂蜜香橼水此物在有朋食坊的销量不错,但却从未有机会尝过。
这会儿入口喝了后,感受到满满地清爽和清香感,这才知晓原因。
就这种情况下,她家兄长还想和骆雨比拼,她觉得,胜算极为渺茫。
骆雨不知道骆秀秀在想这事,又喝了一大口冰凉凉的蜂蜜香橼水后,看了眼外头较毒的日头,很快想到了秦厌。
便起身暂且离开包房,寻了个瓷罐装了满满一罐放了冰块的蜂蜜香橼水,上了游戏。
打算将东西交给他的同时,也问问他,她从容吉那里得到的和承德公公有关的消息准不准确。
上了游戏后,骆雨并未在他住着的大殿寻到他的人影,估摸着,是又出去办事了。
便打算动用起视角跟随功能,去找一找他。
可这次还未来得及打开功能,就被她发现,大眼又在用爪子勾不远处木箱内飘出来的半截红线了。
这个箱子,以及这截红线,之前的时候,她就对此心生过一些好奇之意。
但还没来得及去看看里面的东西,便皆被秦厌以各种借口阻拦掉。
如今他人不在,她若想去翻看的话,会是最好的时机。
心下一旦生出这个想法,骆雨停留在视角跟随按钮的那只右手便暂且顿下,陷入了纠结之中。
“喵呜.......喵呜!!”
没等她想出个结果,便听一道凄厉的猫叫声传进耳中。
抬眸一看,才发现是大眼不知何时被那根极长的红线缠住脖子了,正被红线吊着乱挣扎。
见状,骆雨也顾不得继续纠结下去,忙上手帮大眼解起了脖颈间的红线。
只是,红线的另外一半还在箱子内,想要完全解开,必须得打开箱子才行。
骆雨没法,只能掀开箱子,动手去寻里面剩下的半截红线。
线还没找到,她便被满目较为熟悉的物件吸引去注意力,打眼一看,全都是她送给秦厌的东西。
从他们初识的时候,她送他救命用的葫芦圈,到最近她专门给他绣的一个荷包,大大小小的东西,几乎快要完全塞满这整个木箱。
怔愣间,她也听见一阵脚步声从屏幕内传来,便忙将木箱盖上,替大眼解开缠绕的红线,调换起视角去看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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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眼:又是充当工具喵的一天。
第二百三十章 骆雨知晓真相
来人是一名瞧起来鬼鬼祟祟的太监,见内殿这会儿没人,原先还较为紧张的表情缓了些,松气从袖口内掏出一个玉玺模样的东西往秦厌床榻的位置放。
做罢这事后,便低头垂腰快步离开。
确定太监走远了,骆雨掏出放在秦厌床榻的玉玺仔细查看了起来。
见下面的雕刻印子上刻着大周皇室的火焰纹标志,骆雨握着玉玺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居然是国玺?!”
低声震惊地呢喃罢后,骆雨忙带着国玺暂且离开秦厌的寝宫,在外面寻了个假山,将国玺塞了进去。
那太监不是秦厌,她没法一直做到视角跟随,只能先把他拿来估摸着是想栽赃陷害秦厌的国玺藏好,以免给她家崽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处理好这事后,她这才开启视角跟随功能,去寻秦厌。
盛京郊外林中。
骆雨刚刚花了十两银子解锁这地,就瞧见一个她极为熟悉的面具出现在视线内。
面戴灰狼面具,身着玄衣的少年正手执剑柄为木制的玉骨剑,砍菜瓜一般砍着朝他袭去的蒙面刺客。
从灰狼面具内露出的那双眸子,一直到收剑了,内里的戾色方散了些,平淡着神色从袖口内去掏帕子,揭开面上的灰狼面具。
而后,垂下丹凤眸去擦拭起剑刃上溅到的血液。
没了面具的遮掩,少年那张平日里在她这里向来是较为乖巧的面庞直接显露出来,看的骆雨大脑一时间嗡嗡作响,欲要去拉他右手小指的动作也顿住。
之前那个烟公子手持的佩剑有着的外形描述,和秦厌手里的这把玉骨剑较为相像一事,她还能以是巧合来安慰自己。
可现今这个当时在青州的缘灯节上曾经见过的灰狼面具,也出现在秦厌身上。
再加上她方才在他寝殿的木箱内看见的那根较为眼熟的红线。
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一个答案。
那便是,秦厌他,早在她知道《新帝》不仅仅是一款游戏,和他面基之前,他就已经私自过来找过她了。
且,次数还不止是一次,他甚至连她去盛京之后的事情也知晓,还用假身份去和她相处。
了然过后,骆雨又看着站在遍地尸身林中,身上戾气还未完全消去的少年,头一次觉得,眼前之人有些陌生到可怕。
若非是这次她恰好想着上线过来找他,她怕是还要继续被蒙在鼓里,认为秦厌就是那个她脑海中以为的纯良少年。
阿劲趁着秦厌擦拭佩剑的间隙,从袖口内掏出一瓶化尸水,挨个往尸体上倒。
边倒,还边询问起秦厌:“主子,太子那边,您交代的事情属下已经做好了。只不过,断了他未来生育子嗣的路,会不会太过冒险,万一被查出来的话.......”
“这有什么,他不是在外面已经养了不少怀了身孕的通房?要怪,便怪他不该觊觎她手下带来的人。”秦厌丢掉手里染上污血的帕子,又将灰狼面具收进袖口内,语气中带着轻嗤:
“若非是我那日在春猎的时候还留了一些暗卫在,真不知晓,秦光霁那个蠢货,竟然还敢打那宁笑笑的主意。
他该庆幸,他身后背靠着的人是皇后,不若,十一的下场,就会是他原有的下场。”
阿劲一听也是,便没有继续纠结此事,而是在处理好尸体之后,去牵马匹。
骆雨在屏幕另一端一开始听到十一的下场,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十一是谁。
细想了下,才想起来,之前祭天大典那次,是有个叫十一皇子的人,在冒犯了她之后说是因触怒山神,被断了手筋脚筋,成了残废。
这事,若非今日她在秦厌这里听到事实真相,怕是还会以为,那个十一皇子真的是因为触怒了山神才落得那种下场。
宁笑笑被太子觊觎的事情,她不知晓,但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性,主要是宁笑笑的样貌极为出色,会被看上也不奇怪。
但她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秦厌会以这种残忍的法子替她和她带来的人出气。
收起心中的千般思绪后,骆雨再次看向秦厌的时候,陌生感比之前更甚。
她不知道他到底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甚至,自以为已经摸清他性子一事,到现在来看,不过也只是她的自以为。
便难受着心情头一次在上了游戏见到他后,没有去拉他右手小指,告诉他她来了,而是直接下了游戏。
秦厌回去的路上,总感觉心有些慌慌地,像是已经发生了什么无法被他掌控的事情。
抬头试探着声音喊了骆雨几声,并未收到她的任何回应后,他却还是没有放下心来,而是让车夫加快驾马的速度,往皇宫寝殿的位置赶。
因为他已经有了封地,即将搬出皇宫的事情,导致他在寝殿内放着的那个大箱子也解了沉重的锁,方便下人去搬。
倒是忘了,骆雨可以趁他不在的时候,去他寝殿查看情况。
马车抵达皇宫,秦厌还没来得及打开木箱去看看,便见大眼抱着一整根红线用猫爪玩着。
那根被他从缘灯节带回来的红线有多长,他心里很是清楚,若想将它全都拿出的话,光靠大眼一只猫,肯定是不行的。
除非,有人帮了它。
脚下的步子还未走到木箱旁,他便被屋内多出的一个瓷罐吸引去注意力。
瓷罐触手冰凉,外面还渗着一层水,估摸着,里面是放了冰块。
罐口的盖子甫一揭开,一股清新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是他曾经喝过的蜂蜜香橼水。
到了这里,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骆雨来过一趟,且,似乎已经发现了些什么。
若只是发现他木箱内放着的东西,她断不可能连一个招呼都不同他打,就直接离开。
除非,方才他和阿劲在林间杀人和交谈的时候,她也在!!
这样的话,他之前一直在她面前营造的乖巧纯真的形象,便全都不复存在了。
阿劲入了里屋,发现自家主子正抱着一个开了罐口的瓷罐失魂落魄着,刚想问问是怎么了,便听一道太监的公鸭声从外面传来。
“皇后娘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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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豁,某崽崽露馅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去问他原因
一听是皇后那边来人了,秦厌顾不得继续失神,将瓷罐重新封好后,面上看着虽是再次恢复起平静,眸内翻涌起的烦躁和不安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皇后由太监搀扶着踏进寝殿内,受了秦厌的行礼后,说明了来意。
“宫里的国玺失窃了,所幸国主目前在醒月观调养身子,暂时不知晓此事。
本宫便想着,趁国主回来之前将事情处理好,免得让他徒增烦忧。七皇子,就委屈你配合一下了。”
慧婉玉说着,对着身后的一众太监做了个搜的手势,看起来竟是连让秦厌拒绝的机会都不肯给。
殿内还放着他装满骆雨所赠物件的箱子,他自是不可能让这些人下手去碰。
身子周遭因为他卑劣真实模样被骆雨发现后起的骇人戾气又浓厚了些,语气发冷道:“想要搜可以,但,他们的脏手,没资格触碰我的东西。”
不难猜出,皇后应当是趁他不在弄了什么幺蛾子。
他离开皇宫的时候,也就是一个时辰前的事情,因而皇后弄幺蛾子时,骆雨有六七成的可能性是在的。
她若是在,定然会出手帮他。
不过就算是没被骆雨瞧见,他也有法子能够全身而退,毕竟,让太子断子绝孙的那个药,他这里,还有着最后一颗解药。
好在最后经他手亲自帮着搜查的结果是,殿内并无任何玉玺的踪影,估摸着,是骆雨出手帮他摆平了。
皇后也没想到一定会成的事情竟然还能出差错,狠瞪了一眼一旁放玉玺的太监后,面上挂着假笑道:“既然这处没有,那本宫便继续带着下人们去旁的宫殿搜了,辛苦老七做的配合。”
目送走皇后离开,秦厌关上装着各种骆雨所送杂物的木箱后,再次拆开她送过来的放了冰的蜂蜜香橼水,直接对着罐口喝了一大口。
入口的饮品明明酸甜可口,他喝在口间,却感觉只尝到了满满苦涩。
阿劲看出秦厌的不对劲,担忧之下,到底还是出声询问起来:“主子,您这是,和皇子妃闹了别扭吗?”
秦厌有个一定会娶的有情人这事,阿劲作为秦厌的贴身下属,自是知晓。
便私底下一直以皇子妃去称呼她。
之前的时候,秦厌听到这个称呼心下还是挺高兴的,只因按照他给骆雨营造的假象来看,他能够成功娶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可现在,他却不确定了。
不确定他将自己的暴戾、冷血、甚至是谎话连篇的形象暴露在她面前后,她之前对他生出的喜爱,还能有几分。
又会不会,开始厌恶他,恶心他。
想到这个可能性,少年眼角处便因为不知所措和烦躁变得靡红起来。
他闭上眸子,哑声回阿劲道:“不是别扭,只是我好像,单方面做错了一些事情。”
......
骆雨那厢。
从她下了游戏之后,她整个人的心情便肉眼可见地低落起来。
甚至连回到包房继续用午膳的时候,也没了什么胃口。
对于此,巫松和骆秀秀只当是天热,她吃不下太多。
便继续按照原计划,开始给清倌楼取名字。
“雨堂姐,当时有朋食坊这个名字是谁起的?挺符合食坊的。
若是可以的话,将此人叫过来,一起参考一下意见最好。”
起名字的人,当然就是现今扰乱她心绪的秦厌。
一想到他,骆雨本来已经调整好一些的心情又重新溃散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之后,垂着眼摇了摇头:“暂且没法叫他来,咱们还是自己起吧。你们二人先提意见,我待会儿帮你们选就行。”
巫松心思灵敏,注意到骆雨情绪的不对劲,便拉了拉看起来还欲要再追问骆雨什么的骆秀秀衣袖。
“嗯,那我和秀秀就先想。我觉得,这名字,从诗词中取的话,应当效果不错,秀秀,你可有什么好的诗词推荐?”
骆秀秀接收到巫松的暗示,回神后,才发现骆雨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便忙顺着巫松的话接了下去。
“啊,诗词的话,的确是比较合适用来给清倌楼起名字,那巫松老师.......”
两人后面到底都说了些什么,骆雨根本没心情仔细听,而是一直低沉着情绪,想着她之后到底该怎么面对秦厌。
这一想,便是几乎快半日的功夫。
直到巫松和骆秀秀二人将清倌楼的名字定为“花月轩”,她也帮着容吉挑选好人皮面具。
甚至是收到她家兄长对她所说,骆俊才会在三日后正式开始跟她进行骆家商坊掌事权的比拼后,她才终于说服自己,不要逃避,去找秦厌问个清楚。
看了眼屋内的滴漏,时间已经来到子时四刻左右,到了第二天凌晨。
也不知晓,他这个时候睡了没有。
如是想着,骆雨深吸一口气打开游戏。
玩了《新帝》这么久,她还是头一次在登游戏的时候有些紧张。
进入角色所在点一看,原先秦厌固定待着的冷宫大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名为七皇子府的新地方。
估摸着,是他今日已经从宫里搬出来了。
操控着视角往他榻室所在的位置一看,才发现他正披着外衣,坐在窗边矮榻,一杯皆一杯地给自己灌着什么。
本来,她还以为他是在喝酒。
等离近了,她才发现,被月光照耀着的那个瓷罐看起来有点眼熟。
那不是,她今日白日里去给他送的蜂蜜香橼水吗?他喝这个做什么?
视频通话她昨日已经用过了,骆雨便在压下眸内不解后,开启了语音通话功能。
“阿厌。”
少女的声音乍响在耳边时,秦厌几乎都以为,他是出现了幻听。
直到看到他身前多了一颗通体为幽蓝色的语音通话石,伸手的确握住了它,他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
骆雨,真的来找他了。
见他握起了通话石,右手却还像是在找寻什么一般,骆雨猜到他的想法,还是心软抿唇将左手伸进屏幕内,精准找寻到他右手,同他十指相扣。
做完这些,她是想要严肃着语气同他说正事的,却不料直接瞧见少年眸内充斥起晶莹泪液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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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厌:遇事不决,先装可怜。
第二百三十二章 他不敢赌
少年略带肉感的唇瓣上因为还沾着一些蜂蜜香橼水,镀上了一层水亮的光泽。
她看着他唇瓣一张一合,哑声言道:“对不起.......”
话毕,积蓄在他丹凤眸内的泪液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颗滑落下去,滴落在骆雨和他十指交握的那只左手上,烫的她心口处有些发疼。
“仙女,我之前骗了你,我有通过你送我的兔子玩偶制作的布料,猜到你可能是在青州。便直接不声不响地去青州寻你,还隐瞒着身份没有告诉你我去了......嗝.........”
见他说着说着还打起一个哭嗝,眼尾处也靡红异常,骆雨没有先回他,而是叹气拿起他袖口内塞着的帕子,轻着力度替他擦拭起泪液。
直到他那张白皙的小脸上不再挂着泪痕了,她方用食指点了点他哭的有些微红的鼻头,言道:“你之前私自去寻我的事情,我虽较为讶异,但也并无指责你的意思。毕竟那时,因为一些限制在,我不好向你透露我的真正行踪。”
她最为在意的,是他隐瞒自己的真实性情一事。
便在又帮他理了理鬓边微乱的发后继续道:
“今日你和阿劲在林中杀人,以及谈话的内容,我都知晓了。
阿厌,我想知道的是,若你之前较为纯良天真的模样是装出来的。那,对我的感情呢?对我的依赖呢?也都,只是你营造出来的假象吗?”
以秦厌如今的手段,想要往高处爬称帝,其实不算太难。
有了她帮忙的话,无非是中间遇见困难险阻的时候,他能更顺利,更快脱离困境,达成所求,不会有较大的风险失败。
但若是没她,他中间要历经的困苦虽会多一些,却也不一定会失败。
简言之,到了如今,他们二人之间已然不再是像一开始那样,性命相依的情况了。
秦厌没了她,或许还能正常生活,可她却不行,她却还要一直仰仗他带给她的养成值兑换成的生命值。
这种情况下,还被她发现,她一直信任的人,其实有着另外一张她一点都不熟悉的面孔,着实让她觉得心下一阵的发冷和不知所措。
不知道万一他若真的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她之后又该以什么身份和他重新在一起相处。
秦厌这会儿虽无法看见骆雨的脸,却也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她的心慌和试探。
当即紧握住她左手,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否认道:“不是,我在这事上当然从未想过诓骗仙女。旁的东西都可以用演来遮盖,但感情却并不行。”
少年眸内的真挚在银白色月光的照耀下显露无疑,让骆雨暂且信了他这个说辞,一颗紧提起来的心,也就此放下。
“好,若这事没有骗我的话,那你便说说,你既然本性并不是纯良之辈,又为何非要在我面前演出这副模样?
我记得不错的话,你之前有答应过我,不会对我有任何隐瞒。”
秦厌的确说过这话,因而被问到这里时,小脑袋垂的更低了一些,像一只知晓做错了事的狗勾。
他抖了抖浓密纤长的睫毛,犹豫片刻后,握住她左手的力道突然紧了许多,坦白起事实来:
“只是因为,仙女好似喜欢我是如此模样。你既喜欢,那我压抑住本性,变成你想要看到的模样,虽需费些功夫,却也不是不行。”
“时间长了,我愈发发现,仙女对我营造出的假象较为满意,便没想着向你坦白事实,将我真正的性情显露出来。
唯恐,你在发现真相后,对并不符合你想象的这个我感到厌恶,甚至,是恶心。”
少年言及至此,眸子望向夜穹上挂着的一轮皎洁银月:
“于我而言,仙女你的出现,便像是这夜穹上高悬的明月,皎洁、神圣。而我,只是一个本已经快要发烂的臭水渠。
你能照耀我一次,便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我无法确保,在将自己真实的全部都袒露给你后,还能再迎来你的第二次照耀。”
言毕,秦厌将视线从银月上收回,半张面都掩在阴影里,哑声继续道:“所以,我不敢赌,我怕我会得到一个不好的、难以让我自己接受的结果。仙女,你能明白我吗........”
听他说着说着,话音还带上了一些颤抖,骆雨之前便是再气愤他骗了她,这会儿也被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弄的心疼到不行。
当即揉了揉他小脸,用指腹去帮他揩眼角处新溢出的泪液:“嗯,我能明白的。”
闻言,少年抽了抽有些发红的鼻子,微红的眼眶望向虚空,问她。
“那,仙女觉得,这样的我,你也能接受吗?”
即使他心思肮脏,满口谎言,甚至还冷血暴戾,她也依旧能待他如初吗?
骆雨隔着屏幕和他满怀希冀与不安的黑眸对上,一时间,竟不知晓该回他实话,还是谎话了。
静默了片刻后,最终,还是打算告诉他实话。
她道:“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会有些难以接受。毕竟在我这里,你之前的性情都是已经定型了的。”
说到这里,眼看着屏幕内的可怜“狗勾”就要失落着神色低垂下头,骆雨忙又用左手抵住他下巴的位置,在他神色发懵的情况下强迫他将头重新抬了起来。
“但是,但是心悦一个人,从来都不是说只心悦他的性情。你之前对我的好,对我付出的情意,我都看在眼里。自然不会单单因为你性情和之前大有出入便将这些全都忘了。”
“所以.........”骆雨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屏幕内的少年时,眸内已然充斥满坚定之色,“我会试着慢慢接受真实的你,但前提你,你不可行大奸大恶之事,必须做到之前答应我时所说的,登上帝王之位时,会成为一位明君。”
“这样,你可能做到?”
少年从听她说到会慢慢接受真实的他时,眸内原先熄灭下的光亮便已经重燃,如今不过是答应她一个小小的要求,自是满口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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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可怜见儿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二人隔阂消除
他像是一个重新讨得主人欢心的犬只一般,用面颊去蹭骆雨那只看不见的小手时,晶亮着眸子回她:“自是能的,只要仙女不讨厌我,不嫌弃我,我怎么样都可以。”
骆雨被他这副模样逗乐了,没能忍住弯起唇角,又捏了一把他的小脸。
“好了,既然误会说清楚,便该说起正事了。白日里我去你在皇宫的冷宫大殿时,有瞧见一个太监拿着国玺往你榻室的枕头后面塞,便出手帮你解决,藏在殿外的假山缝隙内。
如何?可有出什么事?”
他就知晓会是骆雨出手帮的她忙,记下她所说的位置后,摇了摇头:“没有,应当是皇后派来的人做的手脚,还好仙女帮我解决了,不若真的被搜出来,我便没法像现今这样安然和你说话了。”
其实事实并非如此,就算没有骆雨,他也能全身而退。之所以会这么说,纯粹是为了显得他较为依赖她。
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让骆雨觉得,他离不开她,她也会一直将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骆雨不知道秦厌的小心思,一听她今日竟然帮到他这么大的一个忙,心下的成就感多了些后,又开启隔空传物功能,将容吉那日写给她的,有关承德公公的消息传给秦厌。
“那就好,还有就是这个。我昨日去清倌楼查验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名叫容吉,自称是从承德公公那里逃出来的小少年。我当时瞧见他身上带着承德公公的金色令牌,便应下收他为下属的要求。”
秦厌接过骆雨给的册子纸,大致扫了一眼上面写的内容。
其中大半,和他调查到的几乎没什么大差别,一些旁的,则是他不知晓的消息。估摸着,都是真的。
只是未曾想到,从皇宫出去的人,正好到了骆雨所在的青州。还恰巧,成了她的下属。
这其中,不好说到底有没有一些蹊跷。
敛下眸内的暗色,秦厌点了点头,表示册子纸上写的消息都是对的。
但,这容吉的身份,他还得再去仔细查一查,让她在此期间记得对此人保持一些警惕。
这话便是他不说,骆雨当然也知晓,应下他后,眼看着语音通话时间就要结束了,便抓紧时间,问起他,之后有没有空闲的时间能拿出来用。
如今封地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他也从皇宫搬出来了,手上能用的空余时间自是比之前多了好些。
再加上,他得到的那块封地,就在江南的地域,不过是在江南最富庶的泉州,和青州在地理位置上,一个靠南,一个靠北。
七日后他便要出发去泉州处理公务了,过去的话,正好能顺路。
遂点头应下她:“自是有的,七日后我会去江南处理公务一趟,少说会去上至少十日左右,若公务处理的速度快,我便能快些从泉州往青州赶。”
秦厌获得的封地在江南这一带骆雨是知晓的,就是没想到,会是在泉州这个距离青州其实不算太远的位置。
坐马车,不到半日的功夫便能抵达。若从此地出发,的确是方便不少。
“好,那我之前交代你帮忙去和叶时见面的事情,你勿要忘了。”
这事骆雨忘了,秦厌都不可能忘。
好歹是和自己心悦之人有着假婚约的男人,他当然会较为上心。
说好这事,最后一分钟的语音通话时间也被骆雨使用完毕,她戳了戳秦厌面颊,用通信功能对他道:【好了,快些歇息,熬夜伤身。】
秦厌才经历了心情的大起大落,昨日又没怎么和骆雨相处到,自是不愿意这么轻易就放她离开。
便拉住她欲要去扯他右手小指的左手,低哑的嗓音中带着一些乞求:“今夜,我能不能还继续握着仙女的手入睡?”
骆雨本来也想多和他待一待,便戳了戳他面颊,给了他回应。
隔阂消除的二人,这会儿再次交握起双手的时候,心下皆升起不同的感受。
秦厌是觉得,坦白一切后,再去和骆雨相处,不再害怕会有真相暴露,骆雨离开他的事情出现,心里的踏实感增了许多。
而骆雨,脑海内则是回想起秦厌之前对十一皇子和太子做过的狠事,脑内竟突然生出一个,若她有一日也做出惹得秦厌不悦的事情。
亦或是,之后二人的感情出现了裂缝,她会和他分道扬镳的话,他会如何对她的想法。
但她没能继续想下去,思绪便被袭向脑内的困意击散,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晓,是不是脑有所思,梦便有所想。
她梦见,她和秦厌之间感情破裂掉,正在争吵着的一幕。
梦中的少年,眉眼间熟悉的温和气质已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让人感觉冷汗直冒的阴沉感。
她就这么被秦厌那双平日里总是纯净澄澈,梦里却变得阴鸷到不行的黑眸盯着,下巴被他大着力道攥在手里,听他沉声道:
“仙女,既然是要离开,当初又为何选择出现?我不许,就算你想走,我也断不会放你离开。”
而后,便是被他强硬带进一座精致到像是鸟笼一般的宫殿内折腾了起来。
翌日一早,等她醒来,脑内都还是梦里气质大变的秦厌对她做的折腾事。
甩了甩脑袋后,心想她怎么做这种奇怪的梦。
芦苇起的比骆雨早一些,听见她房里有动静了,便端着木盆和洗漱的东西进来了。
一边替骆雨浸湿起帕子,一边言道:“小姐,昨日的时候,便听说二少爷往商坊去探查情况,择选之后和您比拼的时候要用什么铺子。您今日也去看看吗?”
骆雨接过芦苇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把面清醒了些后,点了点头。
“过场当然还是要走一走的,和兄长说一下,将我即将开办的花月坊纳为商坊的铺子吧,我打算,以清倌楼和骆俊才做比拼。”
毕竟,比拼的时间足够长,骆父定下的,是半个月的时间。
清倌楼的清倌数量也不算太多,约摸着就三四十人,用上现世的选秀模式的话,半个月,也是绝对足够的。
芦苇却有些担忧:“可是这清倌楼,老爷和夫人并不知晓,小姐您不若先和他们二位商量一下?”
------题外话------
误会什么的,当然是尽早说清尽早好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骆风心事
开清倌楼一事,她的确还未和骆父骆母说过,甚至是骆风,都还未告诉。
骆风还好说,或许在接受程度上能高一些,但骆父骆母那里,她就不太确定了。
便想着还是先将事情定下了,再回来仔细和他们说,来个先斩后奏。
少女摇了摇头,将梳妆台上放着的那根桃木簪子插进梳好的垂挂髻上:“此事不急,还是先去商坊一趟,搞定兄长那里再说。早膳,咱们就去商坊用吧,横竖时间还早。”
其实用早膳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想看看,骆风和詹颜之间的关系进展如何了。
好似自上次,詹颜告诉她,让她转告骆风,婚约暂搁的事情过后,便再也没听到任何动静。
回来之后,她一开始是因为关心骆父病情,便没怎么注意骆风的状态。
等处理完骆父的事情了,她才隐约发现,她家兄长情绪状态似乎不太好,竟还会背着家里人偷偷喝闷酒。
横竖距离真正的商坊掌管权比拼还有个一两日,她先帮骆风处理一下难题,也不是不行。
同一时刻,骆家商坊。
在骆雨那里情绪状态不太好的骆风,如今,正在商坊食厅内盯着看见了他,也跟没看见一般的红衣少女从他跟前目不斜视地走过。
握着筷箸的手紧了紧力道后,想着这段时间他从詹颜那里感受到的明显冷淡下来的态度,终于是没能忍住,端起自己身前的食盘,到了她落座的食桌前。
身前笼罩住的一道阴影让詹颜下意识抬头,一抬眸,便撞进面带复杂神色的黑皮少年眸内。
下意识地,詹颜就打算收回视线将食盘端起来换个地方,却在站起身后,被骆风抓住胳膊。
“我们聊聊吧?”
少年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些疲惫,让詹颜欲要微启的红唇抿了抿,将手里端着的食盘重新放回食桌上,垂眼盯着还冒着热气的包子,等着骆风的主动开口。
见她肯配合了,骆风压低声音问她:
“婚约暂搁的事情,你之前告诉我,说是因为你还没想好,我可以理解。
但,之后,又为何总是躲着我,避着我,甚至根本不肯正眼看我?”
晨曦自食厅天窗处细洒入内室,落在骆风身上,照亮他古铜色的皮肤时,也照亮他眸内的不解和难受之色。
詹颜就知晓他会问她这事,避开他的视线注视之后,用筷箸往盛放着爽口白萝卜的食盘内夹了一块入口,边咀嚼,边看似漫不经心地回他:“你非要我说的这么清楚吗?一个本对你有情的女子,突然态度冷淡下来,还能是因为什么?”
入口的爽口萝卜是她平日里最爱吃的,腌制的总是酸甜可口。
但今日入口后,她却只尝到了满口苦涩。
骆风在生意场上这么些年,揣摩人心思和话下之意的功夫还是有些的。
很快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却就是不肯相信,眼前这个,他好不容易确定,是对她动了情的女人,会突然变得这么薄情冷漠。
刚想继续追问一下,便听下属过来禀报说,骆雨来了。
詹颜也趁此,再次将食盘端起:“看起来二当家有事要去忙了,詹颜也先退下了,待会儿还要帮着护送一批重要货物。”
目送着詹颜愈走愈远,骆风没法,只能暂且压下问个究竟的冲动,跟着下属去接骆雨。
出去后,知晓骆雨还未用早膳,骆风记得她只能吃由何子平研制的药膳,便带着她去了商坊附近的一间食坊,开了个包房,等厨子给她做药膳。
在此期间,骆雨便先将她想开清倌楼,并且已经初具雏形的事情告诉了骆风。
骆风虽然较为意外自家妹妹会想着开清倌楼,但也没太过反对,只是问她,需不需要他同样在开清倌楼的友人给她做一做引导什么的。
骆雨捧着手里凉下来的茶水轻嘬了一口,摇头拒绝他道:“这个就不麻烦兄长了,我之前不是去盛京踏青了一趟?在那处刚好挖到一个对清倌楼十分了解的头牌。”
“头牌........你是说,之前南水轩来的那个松公子吗?我倒是听说,他就是从盛京过来的。”
骆风做的商坊生意,涉猎极广,其中清倌楼要用的一些瓜果点心甚至是家具什么的,也要经过骆家商坊,从他们这里拿个便宜些的价钱。
因而对于清倌楼内出现的一些大事,倒也了解一些。
骆雨颔了颔首,从袖口内掏出她之前给巫松还有骆秀秀看过的策划案,递给了骆风。
“就是他,昨日我刚和他还有秀秀定好了这个策划案,兄长看一下,可有什么地方还能再做完善?”
骆风一听这事还带上了骆秀秀,接过策划案的右手微顿了下,神情讶异:“秀秀堂妹也参加此事?那她这不是在帮着你对付她自家兄长吗?”
骆雨还没说想要让骆风将花月轩纳为骆家商坊的铺子,就直接见骆风猜中了,愣了下后摇了摇头,视线落在茶杯内跟着水波晃动打着转的茶叶上:
“也算不得是对付,毕竟她做这事,主要还是为了她自己。
昨日我和她见面后,仔细问了下她会同意过来帮我的原因。”
当时她听骆秀秀说,骆老太太和骆荣德竟想着以骆秀秀之后的婚事给二房换取好处时,虽是有些意外,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两个做长辈的,没一个是拎得清的。
骆家就算在青州再富庶,也不过只是一届商户。
在这个士农工商,商居于末位的架空古代,骆秀秀若想嫁进高门高户的话,除非是嫁给那种死了妻子,亦或是年龄极大的男人。
不若,是根本轮不到她的。
因而即便骆秀秀没有细说到这一层,骆雨也能大致猜到一点。
这次会选择跟她合作,应当,是起了想要摆脱二房控制的念头。
她能想到的点,等她将骆秀秀的动机言给骆风听了之后,骆风也同样想到了。
静默过后,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告诉她,之后遇见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只管向他求助便是。
商议好这事,骆雨发现,没像之前一样见詹颜守在他身边,便又问起了她的事。
------题外话------
哎,可怜的骆秀秀。摊上这么倒霉的一大家子。
第二百三十五章 和李家商坊有关?
听她问起詹颜,骆风神色僵了一瞬后,飘忽起视线扯谎道:“啊,你说她,她今日要帮着护送一批重要的货物,便没让她跟过来,你........”
骆雨继承了原身的记忆,穿到这里后,又和骆风相处了不少时间。
自是知晓,他每次说谎的时候,视线都会飘忽起来,直接出言戳穿他拙劣的演技。
“行了兄长,我又不是外人,在我面前还隐瞒什么。我从盛京回来之后,就发现你情绪状态十分不对劲,总是喜欢没事儿对着右手上戴着的银戒发呆。
那银戒,我若是未记错的话,詹姐姐也有一只吧?”
谎言被戳穿后,骆风很快沉默下来。
只见他从袖口内,掏出了一个木盒子。盒子打开,内里赫然还躺着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银戒。
彼时他将这颗蕴含他心意的红宝石银戒送给詹颜之后,她非说他右手光秃秃的不好看,让他给他自己再打造一颗。
便顺了她的意,跟她戴起了同款银戒。
但谁曾想,佩戴上银戒的时日连半月都不到,便从她那里收回了他之前送出的东西。
骆雨那日从詹颜那里听说婚约暂搁,还当真的只是暂搁。
现在一看,人家连戒指都送回来了,怕是不仅仅暂搁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接下来骆风所言也的确证实了她猜测的这一点。
“那日你告诉我,她想要暂搁婚约的事情后,我便直接去询问她,是何意思。”骆风眼眉低垂,似是陷入了回忆中。
“戒指还你,我目前,突然不太想这么早就考虑婚约一事。”詹颜避开骆风诧异的眸色注视,将右手无名指处套着的红宝石银戒褪下,交还他手。
“好端端地,怎得这么突然?”黑皮少年接下尚带詹颜余温的红宝石银戒,强迫她和他视线相对。
“还有,便是打算暂搁,这戒指,也没必要还给我,你继续收着。等哪日,你突然又想考虑,再........”
“够了,不必再说了。”詹颜不给他说完的机会,也没有接过他再次硬塞给她的银戒,“我目前突然没了这个想法,既如此,代表婚约的银戒,也不能再留。”
骆雨听完骆风的回忆转述,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想起今日上午她主要就是来商坊这边说清倌楼和问詹颜的事情,清倌楼的筹备开业事宜还在准备中,也没什么旁的要紧事要办,便问骆风道:“那詹姐姐何时能结束货物的护送?”
她的养崽系统新出的那个大周人物志功能,倒是可以再用用。
既然骆风自己都没法从詹颜那里问出个所以然来,那就只能看看,是不是詹颜的身份上有什么问题。
毕竟,前一日的时候,两人还是浓情蜜意的关系。
偏生在经历了一个被仇家找上的事情后,突然改变了主意,一看便知晓不对劲。
骆风听出自家妹妹的言下之意,拧眉不赞同道:“此事你无须插手,这到底是我们二人自己的事情,交由我们自己解决便可。”
骆雨心下虽吐槽道,他们自己若真的能解决,何至于闹成如今这副局面。嘴上,却还要解释道:
“我当然是知晓这一点的,但兄长你到底并非女子,在一些事情的思虑角度上,可能不会太正确。
我也不会插手太多,就是帮你试探一下詹姐姐的口风。”
见他表情略有松动,骆雨再接再厉:“横竖,事成,兄长你能了却心头一大忧事;不成,也没多大损失不是?”
骆雨所说的确在理,很快,便见骆风松口,将詹颜今日护送货物要去的地方,和要待的时间都尽数告诉了骆雨。
得到想要的关键消息,骆雨等用完早膳后,便带着芦苇乘上马车,往詹颜这次护送货物要去的崔氏花圃前去。
骆风告诉她,詹颜是护送较为名贵的花种和草种去了,应当会在那里待上半日的时间,傍晚的时候才会回来。
花圃这种地方,花卉也较多,之后清倌楼开业了,这种装点情调用的东西肯定也用得着。
骆雨便想着以去崔氏花圃选购花卉为由,和詹颜来一个不经意的“偶遇”。
顺带,再用上那个必须要识别人物就在眼前才能启用的大周人物志功能。
晚春初夏的时节,温度最是不稳定。
骆雨坐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从马车内下来时,较为轻薄的绿色罗裙直接被汗湿了不少,额间的刘海也被汗液浸湿,黏腻地贴在额上。
好在,崔氏花圃地处青州郊外的位置,不说气温会低上一些,最起码,风势还是挺大的。
芦苇手里用来给她遮阳用的纸伞还没走几步路,便被烈烈夏风吹的折了,没法再用。
没法,主仆二人只能用被风吹的有些发鼓的衣袖遮挡住太阳,入了附近一个凉茶摊子。
本以为这崔氏花圃也不会有太大,哪曾想进来之后,简直就跟个大型的赏玩景点一般,放眼望过去,除却数条纵横交错的石板路和土路外,便是一望无际的花圃。
这种情况下,想要找到詹颜,还得靠问人才行。
“骆家商坊的,穿红衣的.......”小二将手里提来的茶壶放在骆雨主仆二人身前,嘴里念叨间,眸子突然发亮起来,“喔,你说的是,腰间别着一根长鞭,看起来面色极臭的少女吧?
那人我知晓,还来买了一壶凉茶呢,是往西边那条路去了。”
打听到詹颜的行踪,骆雨在凉茶摊子喝罢茶水,又吹了好一会儿凉风消暑后,方再次回到马车上,往小二所说的方向追了过去。
所幸,詹颜一行中途没变道,她掀开马车车窗帘往外看了下,不远处的一个谷场,就停着插着骆家商坊标志旗帜的马车。
而她要找的詹颜,正环胸在和一名中年男人说着什么。
马车离近了些,等骆雨出了马车后,正好迎上似是商议罢事情的詹颜往她这处前来。
她也就此抓紧时间唤醒系统,用起大周人物志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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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志会渐渐开始常用啦。
第二百三十六章 花圃遇李邵
【人物已锁定,检测到人物查询等级为二级,处于可查询范围内,支付二十两白银,即可读取人物可展示信息。】
一听还有这个什么查询等级,骆雨暂且压下心下疑惑,付了二十两后,趁着大周人物志读取的间隙,和瞧见了她的詹颜寒暄起来。
“詹姐姐,这么巧,你是过来处理事务的?”
詹颜方才离的较远时,还没看清不远处身着藕绿色纱裙,头梳垂挂髻的少女面容。
走进了,瞅见那双熟悉的柳叶眼,她方知晓,是骆雨过来了。
便在怔愣过后颔了颔首:“你呢?你这身子骨,到这种风大的地方,可能受住?”
红色劲装的少女说着,便将身形往左边挪了下,帮助骆雨挡住吹过来的劲风。
现今秦厌的养成值都已经增加了大半了,她兑换好的生命值亦然,不说和正常人一样健康,但出来走一走吹个风还是可以的。
便点了点头谢过詹颜的关心。
本还想再和她多寒暄几句,就发现大周人物志功能的读取进度到百分之九十八了。正想着以什么法子让詹颜先过去忙,就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过来,说是种子那边出了点问题,需要她过去处理。
这正好合了骆雨的意,便让詹颜先去忙,她也需要去挑选届时开的清倌楼要用的花卉。
送走詹颜,大周人物志的读取进度也到了百分之九十九,骆雨便寻了个花圃的下人,让他带着她们往能歇息的地方去,她得先看看詹颜的真实信息如何。
【读取完成,詹颜的可读取资料已做显示。】
骆雨听到这道机械声,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后,仔细看了起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詹颜之前告诉骆风的身份,几乎没有一样是对得上的。
骆风告诉她,詹颜无父无母,是跟着一个收养她的老爷子辛苦活下来的,人物志上读取的,却说她是李家商坊当家人的私生女,且还有一个尚在人世的生母。
人物志下面显然还有不少关于詹颜真实身份的消息,但却都被一层马赛克遮住,她点了下,却被提示,需要人物志等级达到中级的时候才行。
她可是记得清楚,之前系统说了,第一次升级需要两千两白银。现在人物志功能处于初级阶段,她可没那么多钱用来升级,只能暂且作罢。
不过,初级的时候倒也不是一点儿用都没有,起码,她知道,詹颜和李家商坊有些干系了。
等之后寻个时间,亲自向李邵打探打探这事看看,应当能窥到一角真相。
目前的话,还不知道詹颜为何要撒谎骗他们,她也不好亲自问她这事。
只能从她那里打探打探,她非要和骆风冷下关系的原因。
“哎,这个也不行,这么俗气的颜色,我家师父肯定不会喜欢。”
骆雨老远,便听一阵耳熟欠揍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愣神后,定睛一看,不远处正嫌弃着神色对着一盆橙黄色花束摆手下结论的人,不是她方才想到的李邵,还能有谁?
今日李邵照常穿了一身极为骚包的颜色,是她未见他穿过的桃粉色衣衫。
李邵长相本就偏阴柔,又生着一双狐狸眸,肤色也极为白皙。
穿上这种寻常男子去穿极有可能踩雷的桃粉色,也是丝毫不减风采,反倒是衬的他皮相出众,宛若一只刚出山成精的男狐狸。
就是,他这浓浓的青州官话口音,太煞风景了些。
还是当个哑巴新郎的好。
“哎,这个也不行,再换个别的。”
李邵嫌弃间,骆雨也跟芦苇走近了许多。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邵子。这么巧,你今日也来崔氏花圃有事办?”
见是骆雨来了,李邵面上闪过讶异的神色后,挥退额间已经起了不少汗液的下人,领着骆雨往放有冰块的屋子走时,回起她。
“后日便是师父的生辰日了,我便想着来花圃这里给她选一些合适的花卉,届时送过去给她助兴。不过小雨子,你今日怎得也来这处了?”
秦淳月生辰日的事情,骆雨是真的不知道,告诉李邵,她是来替即将开业的清倌楼选购花卉后,问他,若两日后真是秦淳月生辰日的话,怎得未见她之前提起过。
言语间,二人也入了开着一个极大落地木窗的屋子。
屋子背阴,窗边风势猛劲不说,还置放着两大盆冰块。
骆雨乍一踏进去,像是进了一间冰室一般,瞬间感觉凉爽不少。
“你这身子,可能喝一些冰的?能的话我让下人也给你弄一杯冰酸梅汤。
这花圃吃食做的不行,但喝的还尚可。”
“可以,少喝点便不碍事。还是快些说说淳月生辰日的事情吧。若消息属实,我也得赶紧着手准备起她的生辰礼了。”骆雨放下手里的团扇,将一旁一直被风吹落到她袖口处的窗帘卷了卷,用木夹夹了起来。
李邵:“自是属实的,回到青州后,我无意间瞧见了师父装在包袱内的长命锁,锁上就刻着她的出生日子。”
窗帘夹好,骆雨抬眸去看他:“那既是这般,咱们和她之间的关系也算不得差,怎会没想着主动告诉咱们?”
直觉告诉她,这事有些不对劲。
但李邵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应当是师父脸皮薄,没想着告诉咱们吧?长命锁上既然都那么刻了,肯定是对的。”
骆雨拗不过他,便只能暂且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只是在心下记着,回去提前给秦淳月备上一份生辰礼的事情。
而后,便试探性地开口问起李邵,李家的人口和他有多少个兄弟姐妹的事情。
这种问题,便是骆雨不问,在外面稍微打听打听也能知道,因而李邵没多想,皆都一一如实回起了她。
听他说,家里也就五房人,他所在的大房,只有他这么一根独苗苗后,骆雨想起方才在大周人物志功能上看到的消息,拧眉过后,又问道。
“你爹在迎娶你娘亲之前,真就没旁的女人了?”
李邵心道骆雨这么好奇这事做什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后,也没说她什么,而是摸着下巴仔细想了起来。
“真说的话,倒也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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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给秦淳月的真正身世揭晓买个伏笔哈。
第二百三十七章 追问詹颜
李家商坊之所以能做到只比骆家商坊差上那么一点,李家当家人的能力自是不差的。
从古至今,愈是有能力的男人,拥有过的女人数量便愈是多。
因而在接下来李邵掰着指头数了一二三四五号女人的名字后,骆雨神情也没显得太过讶异。
而是较为淡定地问他,那,这些女人可都有给他爹诞下子嗣?
只要查清詹颜的生母是谁,关于詹颜的秘密,应当便能一一弄清了。
这倒真给李邵难住了,他爹之前胡搞的女人多是多,但子嗣什么的,倒真没听说有过。
真要说的话,之前他娘亲告诉他,有对不要脸的母女过来乱攀亲的,倒还真算一个。
但那对母女也已经被他母亲发卖到外地的花楼了,早都不知踪影了,便摇了摇头:“子嗣的确是没有,不过小雨子,你问的这么清作甚,跟查户口似的。你该不会.......”
说到这里,李邵兀地环住自己身子,十分警惕地盯着骆雨道:“小雨子,你该不会觊觎上本少爷了吧?我告诉你啊,你可不要喜欢我,虽然我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但是........”
骆雨见这会儿冰梅汤上来了,黄豆流汗了一会儿后,从下人端盘里直接端了一杯递到他口间,手动打断他的语言施法:“行了,自恋也不是你这么自的。你在我这里,完全和淳月是同一种存在,我根本都没把你当异性看待的。”
说到这里,骆雨怕李邵误会,她是在说他娘,忙补充道:“就是,咱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跨越男女性别了,你懂我意思吧?”
被迫灌了一口冰凉凉酸梅汤的狐狸眸少年:“明白明白,我没误会什么,不用解释也行的。
还好,我还说你真的觊觎上本少爷了呢。真觊觎上了,本少爷这一颗心,也没法分成两半。它.........”
“嗯?你有了心悦之人?何时的事?”骆雨听出李邵的言下之意,突然来了兴致。
李邵本想就着她所问回起她的,却兀地想起来,一开始是他在问她问题,怎么还被她反客为主了,当即轻咳了声,红着脖颈说了句“没有的事”。
“倒是你,你若不是觊觎本少爷,那突然问的这么清楚作甚?”
骆雨一脸淡定地扯起谎:“突然来了兴致想问问,不行吗?”
“......”
“行。”
两人拌嘴间,外头原先较亮的天色暗下去了些,骆雨往外看了下,发现不知从哪儿过来一大片乌云遮住烈日,估摸着,不久后可能会下场雨。
见状,李邵喝完杯子里剩下的冰镇酸梅汤,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那你继续挑选吧,我再去选几样花卉,就带着它们回李府了。免得再晚一些回去的路不好走不说,还会让花卉受些影响。”
“嗯,那你就先去吧,我也要去仔细挑选一下届时清倌楼开业之后要用到的花卉了。”
顺带,再去看看詹颜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没。
......
两盏茶后,等骆雨看完花圃下人递给她的花卉册子,将上面的花卉种类认了个大概,大致在心下定了几样届时想要采买的花卉种类后,詹颜那边的事情也处理完毕,过来寻她。
“小雨,想要的花卉类型可想好了?”
见詹颜似是因为太过忙碌,额上和面上还沾染上了一些灰尘,骆雨颔首过后,便用手里的帕子替她擦拭了起来。
“想好了,詹姐姐你这里有些脏东西,我帮你擦了。”
面上温柔的触感让詹颜欲要告诉骆雨,之后还是和她保持一些距离的话卡在嗓中,一时间不知晓要怎么跟她说。
毕竟,当初她和骆雨说的是,她和骆风之间的婚约是暂搁,没说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会淡下的事情。
骆雨之前,包括现在,对她这么好,应当全是因为她和骆风之间的有情人关系。
现今既然她已经打算暂且和骆风淡下关系,那她当然也不应该继续享受来自骆雨的好。
便在骆雨即将擦她右颊上的灰尘时,抿唇握住她纤细嫩白的手腕。
“小雨,有件事,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绿裙少女抬眸对上詹颜混着复杂神色的凤眸,很快猜到她是什么意思,收手后,点头跟着詹颜往廊下置放着秋千吊椅的位置走。
秋千吊椅的位置是个背风口,饶是这般,风势也较大,骆雨身着的藕绿色纱裙一直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詹颜坐在她身侧,帮她将衣裙压住后,看着她衣裳上绣着的迷你鸳鸯戏水图案,眸色中带着一些伤感。
“我和你兄长之间,目前来看,怕是没有缘分再成为夫妻了。
所以,之后你若是再见到我,其实不必继续对我这么客气的。”
她如今身中着雷霄给她下的蛊,说不定哪日做的不合他心意,便会蛊毒发作身死。更莫要说,她之后还要继续定期向雷霄禀报骆家商坊机密的事情了。
这两样,不论是哪一种,对于骆风来说,都是伤害性极大的。
与其如此,她倒不若先不给他期望,以免之后他知晓全部真相,知晓她的真面目后,痛苦会更甚。
骆雨不知晓詹颜所想,这会儿听完她所言后,反应倒也不是很大,而是问起她:“具体的原因,我就不问了,我只想问问詹姐姐,你不想和兄长继续做有情人,和你对他的感情如何,应当是无关的吧?”
眼看着詹颜眸色犹豫了一瞬后,就要摇头否决,骆雨不给她说谎的机会,补充道:“不若的话,为何詹姐姐方才说这话时,眸内还带着一股落寞之意?”
“旁的东西,倒是都可以骗人,但人的眼神,却不会。”
骆雨将话都说死了,詹颜便是想要继续撒谎,也开不了口,便只能在保持了一会儿静默后,颔了颔首。
见她点头,骆雨此行最主要的目的便达到了。
松气之后,左手搭上詹颜帮她压着罗裙的右手,柳叶眼对上她的:“既如此,又为何不肯将真正的难处告诉兄长?反倒是选择以你们二人之间好不容易筑起来的感情做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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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邵:差点就被觊觎了,好怕怕。(抱胸惊恐状)
某雨:大翻白眼jpg。
第二百三十八章 姜洛想法
闻言,詹颜心下的确是有那么一刻的松动的。
但也只是一刻。
她扭头避开骆雨投射过来的视线,苦笑着摇了摇头:“小雨,你不必再劝了,我意已决。之后不论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也都是我自己做的选择,我不会后悔。”
她的确是对骆风无法割舍下感情,但对比起骆风的性命安危,她宁愿选择让骆风和她暂且处于痛苦之中。
等一年期满,她再看看,该如何去和骆风坦白真相。
见她如此坚定,骆雨没法,只能在叹气之后颔了颔首,没再多问。
外头的天色眼看愈发阴沉了起来,骆雨跟詹颜分别后,往花圃包房去往的路上,还瞧见不少搬家的蚂蚁。
侧眸随意瞥了一眼被风势吹的摇曳起来的花海,阵阵浓郁的花香夹杂着泥土香气朝她扑面而来。
少女站在迎风口的位置,片片樱粉和鹅黄错杂的花瓣随着风势被刮落到她发梢、衣衫上。
配着她被吹的翩飞的轻薄青绿罗裙,宛若一名刚刚莅临人间的花中仙子。
姜洛抵达此处时,瞧见的,便是这么令他心生惊艳的一幕。
眼看着骆雨转身往屋内走了起来,蓝衫少年信步跟上的同时,看着她娉婷的背影,脑海内的思绪,忽然随着吹在他面上的香风,渐渐飘远了些。
彼时初遇她时,他肮脏低微地像一只耗子,被一群人踩在脚下欺辱着,心下虽已对这样的事情习惯麻木了,却仍旧觉得不甘心。
那日,他像寻常一样,本就打算承受下欺辱,将好不容易乞讨到的钱财拱手让出时,身前的少女,便像天神一般下凡。
不仅帮他解了围,还给了他,甚至是他妹妹一个好的去处。
他一开始,以为骆雨是对他有所图的,毕竟他生着一张不符合他身份的俊俏面。
若生在富贵人家,有着这么一张面,或许会是好事。
但,在身为乞丐的他这里,便是罪过了。
即使他已经用泥灰糊在面上,也仍旧逃不过一些年龄稍大的女子,亦或是人牙子的觊觎。
他最困难的时候,甚至出卖自己的色相,只为换得一些银钱。
实际上,在骆雨当时出现之前,已经有了个大腹便便,人至中年却还未嫁人的女掌柜过来寻过他。
说是若他愿意入赘的话,不仅之后他能过上好日子,他认下不会说话的义妹安云亦然。
那时,再次被那些同街的乞儿抢走银钱时,他心下其实已经生出了动摇。
当日骆雨不出现,等那些乞儿欺负罢他,撒完气之后,他应当有八成的可能性会考虑去找那个女掌柜。
好在,她还是及时出现了,阻止他往或许可能是深渊的地方坠落。
接触之后,他方发现骆雨对比上寻常女子,性情果敢豁达不说,脑内的点子也总是一个接一个。最为重要的是,她作为掌柜,是真的将尊重给到了他和安云。
没人不倾慕优秀之人,他也不例外。
只是,他却一直没有勇气将自己的心意诉说出来。
毕竟对比起骆雨,他仍旧还差的太多,不论是在家世上,亦或是在能力上。
思绪翻涌间,跟在骆雨身侧,扶着她入了房内避风的芦苇余光似是瞥见了他,惊奇地喊了他一声。
“姜公子!!”
骆雨闻声回头,见是姜洛来了,愣神后看着他走了过去,问起他怎得知晓她在这儿。
“哗啦啦......”
姜洛还没来得及回答,雨势便下来了。
见状,骆雨便让他进屋里说,芦苇则是下去准备起凉茶水。
严格来说,这是骆雨从盛京回来之后,第一次见姜洛。
上次带着容吉和巫松几人去有朋食坊的时候,正巧赶上他出去替食坊采购物资,没能见到。
没曾想,今日他倒是会主动寻了过来。
“你今日怎得特意跑过来了?”
骆雨解下肩上披着的挡风披风,动手想要去关被雨风吹的呼啦作响的窗子时,被一只带着烫伤的大手抢先了一步。
姜洛也是等在帮着骆雨关好窗子,发现她视线落在他右手上了,这才像是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愣神后忙将右手缩进衣袖内,却被骆雨抿唇阻拦住。
攥住他绣着波浪纹的湖蓝色衣袖,将衣袖轻着力道往上掀了些后,果真见一个极大的水泡出现在他右手上,少女眉头紧拧,抬眸看向他。
虽是未说话,眼神却在无声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少年瘦竹竿一般的身形在骆雨的注视下渐渐倾颓起来,他咬了咬因为着急赶路过来见她,连水都未来得及喝一口,变得有些干燥的唇瓣,哑声解释道:
“我一早的时候,刚进完商坊要用的食材回来,就听小云说您从盛京回来了。一个愣神下,原先欲要倒进茶杯内的滚烫茶水便倒上右手。”
“而后,又马不停蹄地想去骆家新宅见您,却在出了食坊后,刚好撞见您的兄长,说您是来了崔氏花圃,这就赶忙带着账本什么的追了过来。”
骆雨:“......”
所以,便是想要快些跟她汇报商坊情况,他这也太急了些吧?连手上的烫伤都顾不得管了,未免太过敬业。
心下感叹她招聘了一个好下属后,骆雨将他递过来的账本放在一旁,让他先坐在这里老实等着。
而她,则是去寻花圃内聘请的医师,过来给他处理起手上烫伤。
这一来二去,时间便到了晌午。
外头的雨势也基本上完全停下,从窗子口往外看去,还能从未散的雨雾间窥见一弯彩虹。
骆雨也借此抽空将记载着有朋食坊这段时间经营和收支情况的册子看完了。
总的来说,赚的钱还是不少的。
但大头却不是靠食坊的生意如何赚的,而是通过她之前告诉姜洛的,挑选一些合适的食坊售卖蜂蜜香橼水的配方,和一些菜肴的做法,拉的合作商家。
赚的,就是这个合作费,和现世的加盟有点像。
“个、十、百、千......八千六百两白银?”
不错啊,她记得她上次去盛京之前,食坊的钱也不过一千两出头。
这才过了多久,立马就赚了这么多合作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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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写到现在,已经确定姜洛是男三号了,准备开始角逐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营销大成功
但高兴过后,她也大致能猜到,这其中,姜洛付出的努力定然不在少数。
想了下,他和安云目前还蜗居在食坊的后院,骆雨盯着册子上的收益情况看了一下,心下有了个主意。
......
翌日一早,姜洛和安云二人被骆雨带着去了牙行,说是要让他们二人帮忙选购一间宅子。
兄妹二人虽没懂骆雨选购宅子为何要他们帮忙相看,但到底因为她是主子,二人只是帮忙做事的,便认真帮她挑选了起来。
“就这间了?你们确定?”
最后敲定的屋子,因为只是个一进式的宅子,价钱上要不了太高,整整一百两。
骆雨直接交钱拿下之后,又让他们兄妹二人跟上,实地去相看了一番。
屋子虽是一进式,但空房间却不在少数,后面还有一大片未经开垦,长满杂草的附属土地。
其实整体的价格上,本该比一百两还要多出三四十两。
奈何屋子的主人着急出手,再加上骆雨能直接交付全款,价钱上便便宜了许多。
“感觉如何?”
骆雨推开主屋的木门,将路让了出来,仔细观察起姜洛和安云兄妹二人的反应。
“屋子这个价钱拿到的确是十分不错,五间空房,又是二层式,后面还有一大片可供开垦的空地。掌柜的用来自己住,极为合适。”
安云的手语骆雨看不懂,但也从她晶亮起来的眸子和较快的手语姿势看出,安云对于此地也较为满意。
如此,她便放心了。
“嗯,既然你们都觉得不错,那就定下吧。”
姜洛发懵状:“什么定下.......”
话还未说完,就见原先被骆雨握在手里的钥匙到了他手上。
“这房子,是我替你们兄妹二人相看的。”
一听是这样,姜洛下意识便要将钥匙推回去,却被骆雨摇头阻止。
“拉合作食坊的事情,其中出力最多的,便是你了。你替我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赚了几千两的银子,我用一百两来犒劳你,其实已经算是有些磕碜了,你这还有什么好拒绝的?”
姜洛蹙起眉:“这如何能是一码事?当初掌柜的肯收下咱们兄妹二人,还给咱们提供吃住的地方,已经是极为仁慈。如今我们又怎能继续收下您给的宅子?”
安云也觉得骆雨给的太多了,摆着双手面上满是抗拒之意。
见这兄妹二人如此抗拒此事,骆雨没法,只能做最后的让步。
“那好吧,这样,这屋子,我虽还是主子,但需要你们二人住进来,没事的时候帮我打理打理,继续养着这屋子的人气,如何?”
眼看着他们还要继续拒绝,骆雨直接不给他们机会,又言了句:“还是说,我作为你们的主子,连这点小要求,你们也不愿满足我?”
姜洛能在食坊做二把手掌柜,脑子当然是比安云转的更快,更灵光一些。
很快就知晓,骆雨这话,不过是为了给他们兄妹二人找个入住的借口。
的确,在食坊后面住着虽没什么不好,可安云和已经嫁人的李西施还有年龄尚小的小灵不同,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就这么继续住在时不时就有坊内男下人去歇息的地方,一时倒还行,时间久了,定然还是不好的。
之前他们兄妹二人当乞丐的时候,他是没那个能力让安云过上正常女子的生活。
如今既是有了这个条件,当然还是得尽力一试。
便在骆雨看起来已经沉下面后,无奈地颔首应下。
如此,骆雨才算满意了些,让安云回食坊吩咐人去整理他们的行李后,和继续留在新宅子内的姜洛,商议起她即将开办清倌楼,但还不知晓该择选有朋食坊的哪些菜品和饮品打广告的事情。
骆雨要开清倌楼的事情,昨日他就从李西施那里听说了,只是对于这个“打广告”一词,他的确是头一次听。
听骆雨通俗易懂地解释了一下,知晓这个打广告能给有朋食坊带来更多的营业额后,他便将这段时间里食坊销售量最好的菜品和饮品写在纸上,替骆雨出谋划策了起来。
“不过,您说的那个选清倌头牌的打算,届时,真的会有女子过来买账吗?”
骆雨自信满满:“若只靠我自己的话,我或许会跟你一样对自己心生怀疑。但,有那么些各有千秋的俊俏清倌在,我相信,应当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毕竟,不论在古代还是现代,生着一张出色的面容,就是比一般人容易成功些。
更何况,清倌楼内的那些清倌面容,还是一等一的俊俏,相信不会有人不为他们的美色动摇。
姜洛一开始还不明白骆雨的自信是从何而来。
直到她和骆俊才彻底开始了比试的那一日,瞧见一众容颜俊俏的公子们成群结队地上街,往青州主街道最大的一个湖上擂台上去的时候,见街上竟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女子后,他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些。
“天啊,月公子真人比画像上还要俊逸!我若是能嫁给他........”
“啧,可别白日做梦了,月公子怎么可能会娶你,要娶,肯定也是娶我啊。听说,他最爱的就是较为娴静的女子。”
“什么月公子,都不如咱们埼玉公子一根脚指头!看看他这眸子、鼻梁,还有看起来就很好吻的唇瓣,定然会是这次清倌头牌的最终获胜者!!”
“光天化日之下,你说这话倒也不害臊。”
“你害臊,你害臊你还过来干什么?都是一路人,装什么清高呢?!”
骆雨和秦淳月一行混迹在人群中,听着这些女子们的拌嘴,嘴角处弯起的弧度是一直没放下去过。
只因这说明,她之前专门花钱聘请托儿,还有用画师美化的画像做的宣传效果不错。
打眼看过去,向来都是男子居多的街道上,女子这次竟然几乎快要将街道挤满了。
人越多,就说明她制作的选票卖出去的越多,钱也能赚的更多。
有钱赚,她就有更多的钱去养崽,开启新功能了,可不是乐的合不拢嘴。
思忖间,她也很快跟着人流到了净月湖高台附近,看着一名又一名的清倌往高台上走。
------题外话------
某雨:有钱啦有钱啦,又能造作啦~
黑心系统:又有韭菜能割了了~(苍蝇搓手状)
第二百四十章 秦淳月身世一角
按照她原先的计划,这次清倌头牌的选秀会用上半个月的时间。
花月轩的清倌人数她也做了清点,一共三十三名清倌,正好可以分为三轮,弄三个演出舞台去进行竞演选秀。
今日只是让各个清倌出来亮个相,展露一下各自擅长的才艺,评一个上等、中等,还有下等的级,届时分成三个小队伍。
三个小队伍之后要表演的曲目和歌舞,届时就由花钱投票的这些女眷们决定。
不过三十三名清倌人数不在少数,一日之内紧凑些表演完虽也不是不行,但这样的话,能挣到的票钱肯定不比将时间拉长后挣的多。
便和巫松与骆秀秀二人商议了一下,定好初亮相一共会维持五天,剩下的十天,就留给他们做竞演选秀用。
水上擂台附近已经被骆雨聘请的专人修建了木制的阶梯座位,用以让买票了的女眷坐上去,以最好的角度观看擂台上的众位清倌。
带着秦淳月和李邵二人到了水上擂台后台时,巫松和骆秀秀正在紧张准备着待会儿台上清倌们要用到的乐器和一些服饰。
“淳月,你和小邵子先稍作等候,我还有些事情要向巫松他们询问。”
今日之所以带秦淳月和李邵过来,让他们凑凑热闹还是其次,最为主要的,是她之前从李邵那里听说,今日是秦淳月的生辰日,便早早替她准备起了惊喜。
但这惊喜,还需要清倌们配合完成,得先等他们进行完才艺展示才行。
秦淳月闻言颔首,抬眸看了眼较毒的日头,提议让李邵跟她去买把纸伞遮阳用。
“你平日里不是最精贵你这身皮肤,晒的久了,肯定会伤到些。”
李邵今日见到秦淳月之后,其实一直在等着她主动提起她生辰日的事情。
这会儿终于见她主动开口又说起话来了,本以为她会提起生辰日,却不料还是没有。
只能在跟着她去买纸伞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生辰日的事情。
“我的话,今年开春的时候已经过罢十二岁生辰了,师父你是何时出生的?”
听他兀地问起这事,秦淳月挑选纸伞的右手顿了顿,而后又很快恢复如常。
“就要这把吧。”红裙少女指了一把画着霞色梧桐叶的纸伞,没有先回李邵所问。
等他也随意择了一把纸伞,跟着他往一旁栽种着柳树的湖边走时,她方淡着语气说起了这事。
“我的生辰日的话,和你们都有些不同,我一共有两个生辰日。”
秦淳月说着,从衣领内掏出了两个色泽不一的长命锁。
一个是已经有些泛黑的银色长命锁,看起来有些陈旧廉价。
而另外一个,则是金制且份量瞧起来明显比银色的那个更足的金色长命锁。
长命锁一物,每人一般都只能有一个。
见秦淳月一下子掏出两个后,李邵狐狸眸发愣地眨巴了下,上前靠近她,仔细去看她手里的两个长命锁。
他生于李家这种富庶的商户人家,见过的长命锁也不在少数。
因而一眼便看出这两个长命锁的区别何在。
他那日意外看见的,是那个金色的,瞧起来甚至比他的长命锁质地还要好长命锁。
银色的那个上写着的生辰日,比金色的要晚上一个月左右。
所以秦淳月一直没跟他说今日过生辰的事情,是不是说明,她过的生辰,会是银色长命锁上刻着的那个?
少年思忖间,秦淳月也盯着被她取下来的长命锁,出声替他解了疑惑。
“其实,我现今的母亲,只是我的养母。这个金色的长命锁,是在我过继之后,养母给我的。”
提及起往事,秦淳月圆眸内不自觉染上一些悲凉。
“我之前的生母,因为一些事情,必须选择将我过继出去,我便带着这个银色的长命锁离开了她。
但没想到,那一别,竟会成了永别。”
少女言及至此,略带些婴儿肥的面庞上多了一些晶莹泪液,鼻头处也有些发红。
此时一阵清凉的湖风吹过,带着她面上滴落下的泪珠落在李邵手背上,让他方后知后觉发现秦淳月红了眼的事实。
当即面带歉意地帮着她将两个长命锁都塞回衣衫内,自责道:“抱歉啊师父,我不知晓这事还会牵扯起这种伤心过往。”
说着,他又从袖口内掏出帕子,轻着力度帮眼前的圆脸少女擦拭起泪液。
其实在年岁上严格来算,他是比秦淳月小上一岁的。
但估摸着因为秦淳月长相较为幼态的缘故,他总会不自觉想着多关照关照她,将她当做一个比他年岁还小的妹妹看待。
见他帕子擦上去后,帕上沾到的泪液不减反增,他似是瞧见了李家三房那个年岁最小,又极好哭的妹妹。
咬了咬拇指的指甲后,在秦淳月发懵的神情下将她揽进怀中,拍起她背部。
边拍,嘴里还轻声安慰道:“不哭了不哭了,再哭,眼睛都要肿成核桃仁了。”
在李家的时候,他每次都是这么安抚那个好哭的妹妹的,百试百灵。
但他知晓自己做出此举之前都想了些什么,秦淳月却并不知晓。
她可并非他家里那个年岁较小的妹妹,已然到了一个该讲究男女大防的年龄。
被他揽进宽大怀抱的一瞬间,她其实是想下意识挣脱的。
但等听完他后面所言,知晓他只是在安慰起她,她这才暂且顿下动作,想着既然抱都已经抱了,她又为何不趁此好好发泄一下情绪。
于是乎,接下来李邵发现,他方才刚刚安慰了一番的少女,这会儿眸内的泪液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不断从她眸内汹涌而出。
随着她埋面印在他肩头上的动作,浸湿了他肩头处的一片衣衫。
秦淳月哭的畅快了,也出声回答起李邵最开始的时候所问。
“正是因为此事,我特意和现今的养母说了,生辰日我不打算再过。”
只因不论过哪一个,都会有一方不高兴,她便索性想着不过了。
听完她的哑声回答,李邵在秦淳月退出他怀抱之后犯了难。
若这样的话,骆雨特意替秦淳月准备的生辰日惊喜,岂不是要浪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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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邵开始撩而不自知了。
题外话:提前预告一波,之后有一大波感情线占比很重的章节会陆续发布哈~应该是有大家想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