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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夫人不好惹全文阅读

作者:绚兰蝴蝶     权臣夫人不好惹txt下载     权臣夫人不好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5 口渴

    他是亥时到的家,在祖母那里问了安,才回风和苑,就见到她献宝似的将两个小姑娘推到他面前,便愣了。

    记起那日回来给她送东西,临走时说的话,她非常守信的帮他实现了,心口便又是一堵。

    他不动声色扫了眼那两女子,看向沈露华,“夫人费心了,还不错!”

    沈露华起先观他神色不是太高兴,还有些小紧张,听他说还不错,便又放松下来。

    风和苑西边的厢房一直空着,她让人收拾出来,叫绿竹和芙蓉二人住下,这样她便可以安心地睡自己的觉。

    宋铭有些疲惫,转身去净房。

    她朝着绿竹和芙蓉道:“还不快跟进去伺候!”

    两女子羞红了脸,正要跟上,宋铭突然回头冷脸道:“不必了,就在外头候着吧!”

    两女子被他的脸色和语气吓了一跳,互相对看了一眼,屈身行礼答是。

    沈露华看这二人吓得不轻,出声安慰,“别害怕,他就是这么个脾气,阴晴不定的,不会拿你们怎么样!”

    “是!夫人!”两人恭顺地退到一边站好。

    待宋铭从净房里出来,芙蓉拿着一件夹袄上前要给他披上,被他伸手一挡,默然退到一边不敢动弹。

    沈露华坐在一旁,带着笑道:“夫君,她们两个都是你的人了,你还这般冷漠,可吓坏了她们。”

    宋铭忍着不知名的火气,点了点头:“夫人说得是!”

    然后又抬眼去看绿竹和芙蓉,“叫什么来着?”

    刚刚他进门的时候便介绍过了,没记住。

    两人又重新站出来屈膝行礼。

    “妾身绿竹!”

    “妾身芙蓉!”

    沈露华又笑了笑,说:“夫君,西边的厢房都收拾好了,今晚就让她们中的一个陪你吧,或者你想两个一起,也行!”

    宋铭瞅着她的嘴脸,把那即将喷薄而出的火气生生压制在胸腔里,点头笑说好,“那就两个一起吧。”

    沈露华本是说的句玩笑,哪料得他还真想这么干,那便随他好了,“只要夫君高兴,怎么样都好,不过,夫君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千万别操劳过度!”

    “嗯!夫人当真贤惠啊!”宋铭甩下这句话,果断抬脚朝西边厢房去了。

    沈露华对二女道:“别怕,不会有事的,快跟上,别惹他发脾气!”

    二女脸红成虾子,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外间木莲走进来心疼她,“姑娘,哪有你这样的,才成婚不久,就一口气给姑爷纳两个妾室!”

    她重重吐出口气,“傻丫头,只要他高兴,怎么样都成,快别难过了,时候不早了,去睡觉!”

    木莲摇了摇头,事已至此,她又不听人劝,哭也没用,便擦了眼泪回外梢间里睡下了。

    一切似乎很顺利,沈露华也心安理得地躺回床上,蒙头睡自己的觉。

    也不知是何原因,翻来覆去,烙饼一般的,睡不着。

    她瞅着帐顶发了会儿呆,想是这几日太闲了,睡得太多,正打算起身喝口水,忽然听见房门响动。

    没有点灯,外头灯笼也灭了,她以为是木莲进来了,便唤了一声,“木莲,正好我有些口渴,帮我倒杯水过来吧!”

    听到倒水的响声,她也没怀疑,睡前木莲就不高兴,闹脾气不理人也是常有的事。

    她靠坐在床头,看着人影走近了,又说:“怎么也不点个灯?不怕绊倒了?”

    木莲还是没理她,将装有茶水的杯子“咚”一声,搁在床头柜上。

    这么大的气性?

    她嗤笑道:“还生我气呢?傻丫头!”

    她正准备去摸床头柜上的水杯,忽然被人捉住双肩,紧跟着,温热的唇贴了上来,撬开她的嘴,将包了满口的水一点点哺进她嘴里。

    她无处可躲,只得把水都咽下。

    “还喝吗?”他问。

    “……不要了!”她顿了顿,“你怎么又跑这边来了?”

    宋铭说,“我口渴,来喝水。”声音低沉,喑哑。

    “……”

    静了一会儿,口渴的人便又扑了上来……

    又是一整夜的折腾,清晨宋铭走的时候她才合上眼,一觉睡到晌午,木莲高兴地摆了中午饭在正厅里。

    吃饭前,她吃了一粒药丸。这药丸与避子汤同效,是她让木莲特意去外面济世堂里买来,一两银子一丸,这价格对别人来说,那是高价,她则无所谓,一出手就是一百丸。省了在院子里煎药,叫人瞧见了,传到宋铭耳朵里,引他起疑。

    本以为宋铭回来一次,要隔几天再回,哪晓得才吃过了午饭,他便又回来了。

    沈露华现在真怕了他,没完没了,又臭不要脸,非逼着她乱说那些不正经的话。

    宋铭还是平日那张冷脸,看不出喜怒,说下午有空,带她出去转一转,问她要不要去。

    憋了这么些天,能出去透透气,当然是好,她当即满口答应。

    天气已经日渐寒冷,她做了男子打扮,骑上她的乌云踏雪,与宋铭一起去了郊外。

    白雪一路跟随着她,似乎也非常兴奋,很少能跟着主人出一趟门,飞出一段又折回来,如此反复,像极了久不出门的孩子。

    冬日的景致一片萧索,她难得出来放一趟风,两人并驾,慢跑在乡间小道,她突然起了玩心,便策马扬鞭,卯足了劲,大有要与宋铭比试一番的意图。

    宋铭的惊影比她的乌云踏雪更沉稳有力,追上来恼了脸色,“给你三分颜色,你又开始作死?”

    她放缓了速度冲他笑道:“怎么,你怕我死了?”

    宋铭脸色更阴沉,“你再这么闹,下回便不带你出来!”

    她笑了笑不再说话!他怕她出事,无非就是想着沈家那背后的势力!也罢,就这么互相骗着吧!

    宋铭带她出来,并非纯粹出来游玩。

    来到一处农庄前,他止了脚步,“你进去吧,有什么话一次说完,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她猜到里面是她的大伯母郑氏,下了马,进了农庄里。

    里头有人专门给她带路,来到一方小院子门前,带路的人将锁住的院门打开,她跨进去,第一个看到的是方咏霁,那个男生女相,长得非常好看的小少年。

136 枭雄

    方咏霁见了她冷哼一声,转身进了一间屋里。

    尔后郑氏便出来了。

    郑氏看起来很憔悴,惶恐无助,看到是她,翕动嘴角,半天才叫出她的名字,“露华……”

    “大伯母,我……”

    一时间,谁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原本以为,宋铭只是打算放了郑氏这一房的女眷,郑氏却说,她们这一房的人,全在这庄子里了。

    宋铭将他们全关押在这里,已经重新做好了一家人的身份文书,打算明日启程,将他们一家送往登州,已为他们一家找好了营生,旁边有专门的锦衣卫情报处照拂着。

    这照拂,也可以理解为看守。

    如此,倒也比流放苦寒之地,进教坊司强上百倍。

    只是害人的是宋铭,如今做好人的还是宋铭,方家这一房人委实不可能对她有多少感激。

    宋铭能做到此种地步,倒是叫沈露华颇为意外,当初他只答应了放过这一房的女眷。

    宋铭对着方家这一房的人说了,是看在沈露华的面子,才给了他们这一次机会。郑氏面对她,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好。

    简单说了几句珍重的话,与郑氏告别,从庄子里出来,她看到宋铭呆坐在马上,望着远处的天际出神。

    听到她出来的脚步声,他回过头,虽没说什么,沈露华瞧他那眼神,似乎也似在邀功,怎么样?我对你好吧?看!我为了你,把他们都放了。

    这对他来说,确实是很大一步退让!

    “谢了!”她简单说了两个字,翻身上马。

    宋铭脸上略有一丝失望。为了讨她的欢心,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为自己埋下可能导致杀身之祸的隐患。

    回程的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

    快到城门前,宋铭才道:“过几日,我准备出一趟远门。”

    “去哪儿?”

    “宁州”

    沈露华记起,宁州山林险峻,造就山贼猖獗,近些年盘踞成一股不小的势力,取名为偃月帮。

    偃月帮帮众有近万人,不干那打家劫舍之事,反而是劫富济贫,甚至已经对宁州的米粮盐这类老百姓生活必须品的价格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山匪替代官府之职,历朝历代,简直闻所未闻。偏偏其行踪诡秘,数次打压,总能死灰复燃,叫人无可奈何。

    上一世,也是宋铭带人去剿匪,与那偃月帮的大当家关琅很是周旋了一阵子。

    宋铭是打算将其摁死在宁州,一直各路包抄追杀,那关琅也是个人材,早早在山里藏了粮食,被杀得走投无路,带着一大帮子人躲进了化伽雪山里,死活不出来,宋铭没时间与他虚耗,回了京城。

    哪晓得三年后李谨登基时,这关琅出了山,趁着那一年宁州大旱,鼓动百姓揭竿而起,造反了!

    关琅凭着他在宁州积攒的威望,造反的威势不小,最后还是谭颢领着边塞骑兵将其镇压。

    她正沉思着,宋铭又道:“可能过年也回不来!”

    这还真是个问题,若他不在上京,那沈岩回来了,她该怎么办?

    宋铭看出她的忧虑,“你放心,我已安排了人施压,你大伯父年底在屹石山回不来,就算他回来了,钟淮还在,他一直在暗中派人监视保护沈家,你弟弟沈岳这段时日也是跟着他,很有长进,不会出什么大事。”

    “……多谢你了!”

    “我们是夫妻,不必跟我说感谢!”他打断了她。

    沈露华愣了愣,若是不知道真相,自己今日极有可能被他这一系列的举动所感动。

    看她一直若有所思,宋铭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

    她想的是那关琅,此人是个枭雄,为人性格爽朗讲义气,在宁州一带的名气不小,十分有威望。上一世,他被宋铭逼得走投无路,本想投靠十虎,十虎没有搭理他,最后才躲进山里自称山大王。

    想让她爹背弃祖父的遗言,劝动十虎与朝廷对抗,那基本不可能。她想和十虎取得联系也很困难,如果能将关琅此人通过一些手段推到十虎身边,说不定是一个契机。

    “怎么就突然不高兴了?”宋铭不解。

    “能不能也带我一起去宁州?”

    难道是为了他要离开太久不舍?宋铭心里涌出点欣喜之意,只他是去剿匪,不是去游玩,带上她恐有危险,便想也不想拒绝道:“不行,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不是有你在吗?你不能保护我?”

    “我再厉害,难免有所疏漏,你还是安心呆在家里,等我回来!”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城门口,见他不同意,她索性又耍起脾气,拿起鞭子狠抽马屁股,冲进城内。

    宋铭急忙追赶,终是在到达宋府时追平,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气把她拽下马,“你下次再敢这么胡来,我绝不轻饶你。”

    哪知他这么一拽,沈露华腿一软,跌倒在地上,他只好顺势把她抱起来。

    “你又在玩什么花样?”他带着不满的情绪,瞪着她。

    她这回还真没玩花样,昨夜被他那样折腾,浑身酸痛,骑马的时候一直在强撑着,其实早没了力气。

    这还在宋家大门口,她脸皮再厚,也不能在大白天的叫人看见这副场景,挣扎着下了地,“什么玩花样?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宿不睡还能使不完的力?”

    门口有小厮过来替他们牵马,宋铭愣了一下,憋住了笑意紧随其后。

    她脚步有些虚浮,臭脾气又上来了,不肯服输,体力不支还非要快走,一不小心又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宋铭再次上前欲将她抱起,她猛推他一把,“走开!我自己能走!”

    她龇牙咧嘴像只小兽,就那么犟着脾气回了风和苑。

    宋铭今日本是想哄她开心,哪晓得她最后又闹起脾气,悻悻然,便独自去了外院书房里办自己的事情,让她自个儿消气。

    累是真的累!沈露华在坐榻上靠着歇了会儿,木莲给她端了杯茶进来,叫她一口气喝完。

    她发脾气当然是故意,就是想看看这宋铭什么反应。如果他能再退让一步,为了哄她,而把她也带去宁州,这事便算成功了一半。

    晚饭的时候,宋铭回风和苑来同她一块儿吃,两人再没为之前的事多说半句,只闲聊了两句家常。

137 宠爱与利用

    吃过饭,她实在受不住,去了净房浴池里,想泡上一小会儿,再回房好好歇着。

    冬日的温池雾气氤氲更胜平常,她靠坐在池子里头,琢磨着怎么才能让谭颢接受关琅这个山贼。

    有脚步声打断她的思绪,睁开眼,宋铭已站在池边,顺着迷蒙的雾气缓缓踏入池子里。

    “你……我还没洗完,你急什么?”

    宋铭没说话,氤氲的雾气下,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划动着潺潺水声,慢慢朝她走来。

    这人真是……

    看他朝自己靠过来,她吓了个哆嗦,忙往后退,不敢再耍性子,好声好气地道:“你别过来,我真的不行了,会死人的!”

    “放心,绝对死不了!”

    ……

    待洗好出来,她瞟了眼沙漏,两人在水中泡了快一个时辰。

    宋铭的伺候当真周到,替她穿好亵衣,抱着她送上床榻。

    她浑身没了力气,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布。

    此刻拿他无可奈何,想他往日待她的种种,再想想日后他愿望落空,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的场景,怎么想怎么解气。

    宋铭把她放上床,见她神游天外,扳过她的脸问:“又在想什么?”

    她收回神思,推了推他,“我困了,想睡了!”

    宋铭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转回身平躺,“那睡吧!”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郁堵,玩尽花样讨她的欢心,最后该冷脸还对他冷脸。她翻身朝里,默了一会儿,又问他,“真不能带我去宁州?”

    宋铭没有立刻回答她,短暂的安静后,说道:“太危险了,凭你这胡作非为的性子,又给我闯祸怎么办?”

    她听他的语气,似乎有松动的迹象,又翻过身爬进他怀里,“我就是想跟你一起,我给你保证,绝不乱来!”

    这句话直接叫宋铭最后那点防线彻底坍塌,他清楚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还是不由自主地答应了,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要真想去,不许再随便闹脾气,乖乖听我的话,我就带上你。”

    “好!我听你的!”她满口答应着。

    她疲累致极,枕着他的手臂很快睡着。宋铭瞅着她安静的睡颜愣神,他想了许久,也许宠爱一个女人,与利用一个女人,这两件事并不矛盾。

    宋铭出发去宁州的时间定在两天后,走之前,她回了趟沈家。

    因来得突然,家中没提前得到一点消息,祖母依然是独自在房中礼佛,父亲还是醉熏熏。

    她借口与父亲有话要说,把林氏支出去,悄悄在父亲房里床头柜最底层暗格里找到了那个竹哨。

    尔后,又去了父亲的书房。

    父亲的书房就是个摆设,平日里几乎不怎么踏足,林氏有一点好,爱干净,把里头打扫得一尘不染。

    她记得小时候,自己无意间闯进来,在这里乱翻一气,发现当年祖父寄回家的家书,是装着一个檀木的匣子里。

    还好,很快叫她找到了,她把那些信全塞进怀里,想了想,又在书房一角,拿了些陈年的空白旧纸,纸边受潮,有泛黄的印迹,这种东西除了父亲的书房,别处想寻,还是件难事。

    拿了这些东西,她回了宋家,关起门来,照着祖父的笔迹,在那旧纸上写信,前前后后写了好几张,挑出最为满意的一张来,将厨房里寻来的一根白萝卜雕成的印章沾上印泥,盖在了信的最后面,再用个的信封把信包好,一切大功告成。

    杜妈妈和木莲自然不能跟着她一起,只带了伤势基本愈合的无忧无垢跟随她左右。

    宋老夫人起初反对她跟随,但见他们小夫妻二人闹了那么长时间的别扭,如今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也不忍叫他们分开,便勉强同意了。

    五更天,她同宋铭一起,起了个大早,带着两大马车的物品,着男装与宋铭样骑马先去了衙门。

    待看清同行的,还有张涟钦,她便又生出些反感!不是说了将他调离吗?果然就是个骗子。

    带上张涟钦实非宋铭所愿,将她按排在情报营任职,他甚至未曾想起过她,这回有关宁州土匪的情报,正是张涟钦在负责,关琅的偃月帮十二分舵,六处暗桩,具体消息是她几次历险收集,功劳也不小,于公务这方面,她很少叫他失望。

    说来也巧,沈露华觉得自己与这张涟钦天生就犯冲,她的玉爪白雪一早跟着她飞出来,此时见到了张涟钦那只苍翼,明明两只鸟曾经同时落难,此时再见面,竟如仇人般,相互瞪眼,扇着翅膀唳叫个不停。

    宋铭事先并未提及要带她一起,所以,她的出现,让这群大男人有些小震动。因宋铭这人一旦面对正事,便是一副严肃面孔,大家也只敢相互对望两眼,不敢出声询问。

    张涟钦则不一般,或许是仗着这回收集情报有功,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他直接问宋铭,“大人,你这是何意?咱们是去执行公务,并非游玩,行军带女子,乃一大忌讳,大人带头,若兄弟们效仿,岂不乱了套了。”

138 出发

    这事,宋铭确实名不正,说到效仿,谁敢?他不大高兴地撇了张涟钦一眼,温鹤却站出来呵呵笑道:“涟钦!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夫人是出自名将世家,那精准的箭法连皇上也赞不绝口,岂能和普通女子相提并论?”

    “她……”

    “好了!该出发了,别耽误了时辰!”温鹤拦了张涟钦,不再让她继续开口。

    沈露华一直默默听着,最后白了张涟钦一眼,站在她的立场,她与张涟钦之间的恩怨,绝不单单是争风吃醋这么简单,至少,她不是!

    她一开始,确实不喜欢张涟钦,那也只仅限于不喜欢。倒是那张涟钦不止一次为了这个臭男人对她使手段,依着她过去的性子,根本不会忍他这么久,为了大局着想,只能一忍再忍。

    等出了东城门,后面来的队伍也分别到齐,乌泱泱的全是人头,浩浩荡荡,阵势不小!宋铭在最前方,身着朱红蟒服,身披玄色大氅,他背后几个千户级将领全是着大红飞鱼服佩绣春刀,后面的缇绮青一色的黑色官服,霸气威严,排场阵势叫人震憾,

    第一站是离京百里地的九龙镇,一路十分顺利,在傍晚时到达。

    驿馆提前得了消息,早早做了准备,宋铭带着温鹤张涟钦这些千户级的将领一起,入了二楼备好的雅间里用饭。

    沈露华做的男装打扮,驿丞也不知道他是指挥使夫人,并未特别对待。

    在外自然没有那么些讲究,她也不是那种娇滴滴的个性,便也没有额外再做要求,只想简单吃一口,早点去歇着。

    骑马出行这么远的路程,她还是头一遭,一整天下来,白嫩的手上被缰绳勒出好几个大血泡,筷子又拿不稳了。

    桌上有馅饼,她干脆用手拿了馅饼啃着,填饱肚子完事儿。

    宋铭瞅她又不大对劲,放下筷子问她:“怎么了?这些菜不合你胃口?”

    “不是,我喜欢吃这个!”她为了表现自己喜欢,特意将那馅饼咬了一大口,不料,里头的汤汁还很烫,刚好溅到她长了血泡的手心上,疼得她一抖,那馅饼便掉在了桌上。

    宋铭看出她手有问题,拉过来一看,好几个大血泡,顿时皱了眉头。

    温鹤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沈露华的,嘿了一声,“还是咱们这些大老粗皮实,我这皮厚得,刀也砍不进。”

    他说完,又去看张涟钦,嘀咕道:“涟钦看起来也是细皮嫩肉的,你的手没事吧?”

    张涟钦一直闷头不说话,闻言瞪他道:“你怎么那么多话?”

    宋铭扫了他们二人一眼,转头问她,“怎么不早说?”

    她收回手,把那掉到桌子上的馅饼重新捡起来,像征性地拍了拍,又咬了一口回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过两天就好了。”

    另外两个千户为了拍马屁,呵呵笑道:“夫人果然是豪爽性子,不拘小节!”

    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她又倔着性子,宋铭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由着她把那馅饼啃完了。

    吃过了饭回房,驿丞抬了两桶热水进房里,她简单擦洗了一下,无忧无垢则拿了药来替她擦上。

    宋铭似乎很忙碌,晚饭过后并未回房,与几个千户一起在隔壁屋里商议此次剿匪的策略。

    沈露华早早上了床睡下,为了不拖后腿,她得养足了精神。

    第二天早上醒来,宋铭就睡在她身旁,紧拥着她。她睡得太沉,竟不知他昨晚何时回的房。

    她一醒,宋铭也跟着醒了。

    睁开眼便问她,“手怎么样了?”

    她举起来瞧了瞧,昨夜里擦了药膏,有点效用,不怎么疼了,便道:“还好!”

    宋铭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叫你不要来,你不听,知道厉害了?”

    她心底是没有半分悔意,面上还得装一装,“知道了!下回不敢了!”

    还要赶路,容不得两人细说,宋铭唤了无忧无垢两人进来帮她洗漱穿衣,自己则迅速打点好自己,又出了门去。

    他昨夜里接了紧急消息,送往北方的军粮将在两天后抵达宁州,他必须在那之前赶到,防止关琅贼胆包天,打劫军粮。

    早饭每人发两个白面馒头充饥,她啃了两口,吃不下,用油纸包了塞进怀里,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再拿出来吃。

    外头起了风,太阳不见踪影,马匹已经准备就绪,大家各自上马,准备出发。

    她牵出自己那匹乌云踏雪,那头宋铭发了话,“你今日先和无忧无垢共骑,等手上的伤好了,再自己骑吧!”

    “那怎么行?那样可能会掉队!”两人共乘,长途不歇,马会受不了。

    “不会!还有我,三人轮换,问题不大!”

    “……”

    宋铭没时间细细交待,带着队伍,准备开始发动,无忧也已经准备好,“少夫人,快上来!”

    这会儿不是她闹脾气的时候,只得先依他的安排,和无忧共骑。

    跑了近两个时辰,无忧身上那匹马便有些跟不上,她又换到与无垢同乘。

    过了正午,大伙停下来简单吃了几口干粮喝点水,又接着赶路。她被宋铭拉到他自己那匹马上面,反身与他面对面坐着。

    天上开始飘起雪沫子,宋铭将她的披风裹紧实了,小声在她耳边道:“要是冷就把我搂紧些!”

    这样真的好么?

    身为头领,带着个女人,还这般不避讳不讲究!那是他自愿的,跟她没关系,她可是半点没有矫情,手起泡也没跟他叫过苦。

    老天爷也跟着任性,半下午的时候,鹅毛大雪漫天飞舞,似乎存心要跟宋铭过不去。

    好在是初雪,落地便化,暂时对行路影响不大。

    若是持继这么下着,到了明天一早,官道怕是会被积雪所覆盖,分不清路况,肯定危险。

    最后,宋铭做出决定,夜里加急赶路半宿至林渠县落脚。

    她半下午搭上半宿都紧抱着宋铭一路赶至林渠。他那匹惊影本身十分高大健壮,加上她个子小巧,体重较轻,似乎并未受什么影响。

    林渠县不是预计的歇脚点,又只是个很普通的小县城,大军留在外头空地扎起帐篷,宋铭带着沈露华及几个将领进城投了客栈。

139 苦衷

    他们到的时候,客栈本已关门,深更半夜,把门叫起,掌柜的见了他们的行头,吓得小腿肚子直转筋,跑前跑后地安排他们住下。

    半夜里雪越下越大,客栈里平时人不多,主要是为那些过路商贾提供个歇脚的地方,两条大通炕,那褥子也是臭的。

    这群锦衣华服的男人疲乏致极,也顾不得那么多,合衣倒下便睡了。

    掌柜的自己单身一人歇了一间厢房,宋铭则把那掌柜的给赶了出来,叫无忧无垢拿出自己带来的被褥铺到掌柜睡的火炕上,将她安顿下来。

    而这边张涟钦拒绝与那群男人一起睡通炕。往常出任务也不是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宋铭总会特意嘱咐人将她另行安顿,如今……

    等宋铭安顿好沈露华出来,想去照料一下奔劳了一天的坐骑惊影,看到杵在门口的张涟钦,方才想起她,心中明白她的难处,一个女人,与一大群男人睡一张炕上,确实不大合适,又将去大通铺睡下的掌柜喊出来,把柴房的门打开,拿来两床被褥,将张涟钦安置在那里。

    柴房没有火炕,但比起在外头扎帐篷也要强上一些,凑合着睡上半宿问题应该不大。

    张涟钦却突然哭了,弄得宋铭满腹怒火。

    沈露华听见宋铭出去后又跑去折腾客栈的掌柜,本想出去说两句好话,大半夜的,随便对付对付得了,还纠着人不放,不累么?

    结果看到柴房里张涟钦对着宋铭哭,马上又折返回来。

    口口声声说跟他没关系,大半夜两人在那里互诉衷肠呢?王八蛋!

    宋铭拿张涟钦没办法,“你别哭了,若是嫌累嫌苦,将手头上的任务交给温鹤,明早自己回去!”

    “大人,我不是嫌苦也不是嫌累,我……”

    “你别说了,这是出任务,你要是还为着你张家这千户的职位,就这么熬下去,我保你无虞,若是熬不下去,我不勉强!”

    宋铭说完,甩手去了马棚,给他那匹马又多加了一捆草料。

    等他回到屋里,沈露华已经睡下了。

    他脱了衣裳钻进被子里想要抱抱她,却发觉她根本没睡着,将他的手推开了,说:“你的手太冰了,别碰我!”

    他觉出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又在闹什么,“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他只得闷声平躺着睡了过去。

    快天光时,一阵轰响惊醒了所有人。大通铺里的男人穿着衣裳睡的,直接起身去看,说是客栈柴房塌了,宋铭在屋里听见了,急忙穿好衣裳赶过去查看,张涟钦狼狈地从里头爬出来,冻得嘴唇发乌。

    掌柜的连忙叫人去厨房给她抬了一大桶热水,叫她去泡一泡,去去寒。

    温鹤摸着头说:“昨晚上雪也不算特别大,这柴房又不是泥巴做的,怎么说塌了就塌了?”

    掌柜的叫苦连天:“可不是嘛官爷!我这柴房可结实了,去年才搭的,不漏风不漏雨的,可惜我这一屋子的干柴火,打湿了,又不好烧。”

    宋铭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扔给掌柜的,“别唠叨了,天晴了再重新盖一间吧!”

    掌柜的得了银子弯腰作揖,嘴里千恩万谢。

    宋铭一早去查看了,那柴房里的几根柱子都叫张涟钦故意给砍断了。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终究是个祸患!宋铭不好当面拆穿她,同情是半分没有,火气加怒气填了一肚子,此地前后不靠,处置她十分棘手,终归是个女人,只能一忍再忍,待这次的任务顺利完成,回京便将她送去经历司,眼不见心不烦。

    再次整装出发,雪还在下着,比预想中的要好一些,道路还能辩识,车马行得慢些也不打紧,经过昨天半宿赶路,天黑前到达宁州城不成问题。

    沈露华不肯再与宋铭同乘,先是和无忧一起,后又换了无垢,最后还是牵回她自己的乌云踏雪,用棉手捂子隔着缰绳,竟也掉不了队。

    她那只玉爪白雪一路跟随着她,有时飞累了,会停在她肩头歇会儿,若是它飞远了,沈露华也会吹起脖子上挂的玉哨将它唤回。

    为了安全起见,放缓了行进速度,到达宁州城的时候,天已擦黑。

    宁州城是连接南北的重要城池,是挨着运送粮草的官道,南来北往的商贾云集,地方不是特别大,却也不输一个中等城池的繁华,

    锦衣卫在这里设有一个情报处,因此,宋铭便带着将领门直接住进了情报处里。

    繁华富庶之地,这情报处也比一般城池的要高出不少档次。这里领头百户叫盛时安,还是上一任锦衣卫指挥使在的时候所任命,在这小地方呆了五年,平日里只书信情报朝着上京传送,头一回见着真主,为了安全起见,宋铭决定就住在这情报处里,盛时安便把自己一家人住的小院子腾出来给了宋铭。

    这小院前面有一排值房,宋铭算了一下,两人一间的话,则刚刚好,唯一麻烦的还是张涟钦,她不能与别的男人同住,若非这回有关偃月帮的情报掌握在她手上,宋铭真想直接打发她回京。

    盛时安腾给他的小院子他们住的正房旁边还有一间小罩房,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把张涟钦安排在那里住下。

    沈露华受不得这份气,把宋铭拉进屋子里,问他:“你上回不是说了,把张涟钦调走,再不见他,现在这又是几个意思?要不我去睡那罩房得了,把这正房让给你们俩!”

    宋铭怕隔壁张涟钦听见,压低声音:“别闹了,我把她调去了情报营,哪里知道,这回她刚好便是负责宁州这一块的情报,实属巧合,安排她住这里也是有苦衷,我保证不跟她有任何牵扯。”

    “苦衷?什么苦衷?”

    “……总之她不能跟外面那群男人同住!”

    沈露华嘁了一声,太累了,不想跟他继续争论下去。

    这样的安排实在是逼不得已,温鹤却笑得意味深长,那些个富贵子弟坐拥娇妻美妾,养上三两个**不是稀奇事,他们大人这算好的。

140 刘氏

    人马都很困乏,盛时安有心想好酒好肉招待,大家都没那个心情,晚饭随便应付了,各自回房里,准备歇个好觉,后头剿匪才是正事。

    盛时安得知那个矮个子,长得白净漂亮的小相公原是女扮男装的指挥使夫人,不敢怠慢,叫人准备了一些的糕饼零嘴,又殷勤地让人抬了热汤给她沐浴。

    外头大冬天的想洗热水澡是件麻烦事,盛时安不嫌麻烦,特地把自己家的媳妇叫来在外头听吩咐。

    盛时安的妻子姓刘,大概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穿得很仆素,人是真漂亮,看起来,有一种江南女子的温婉,说话也是细声细气。

    人家是个百户娘子,也不是下人,听说她还有两个孩子,她身边有无忧无垢,便叫她回去了。

    宋铭连夜召集了宁州州府孔杰等一众大小官员,方便了解关琅的一些具体情况,再商议剿灭的方法。

    沈露华洗了个热水澡正准备上炕睡觉,听得外面两声凄厉的鹰唳,赶忙穿上夹袄跑出来查看,原来是她的白雪和张涟钦的苍翼打了起来。

    夜里看不清战况,她担心白雪吃亏,吹了脖子上的玉哨将白雪唤回,隔壁张涟钦也吹了口哨召回她的苍翼。

    白雪停要她的手臂上,弯而尖利的嘴上挂着一撮麻灰色的毛,再观它自己,身上干净光洁,没见受伤。

    张涟钦大怒,“沈露华,你别欺人太甚!”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将白雪交给无垢,抱臂道:“我就是欺了你,又如何?”

    温鹤今晚在外面值夜,听到吵架声,进了院子里来,挡在了张涟钦面前,“啊……那个……夫人,我们锦衣卫都是些粗人,也不怎么会说话,哪儿说得不对的,你别往心里去,这大冷的天搁外头站着,也怪冷的!”

    他转头拉着张涟钦的袖子,“走了,涟钦,大老爷们儿的,跟夫人置什么气呢?”

    张涟钦眼眶微红,一只手架着她的苍翼,一只手垂在身侧,紧紧捏着拳头,被温鹤一个劲儿的拉扯,终是转身,带着她的苍翼回了屋里,将门重重关上。

    温鹤有些尴尬地叹了口气,习惯地拿手挠了挠头,“夫人也回屋吧,外头冷,别冻坏了,叫大人心疼!”

    她朝温鹤笑了笑,转身进了屋里。

    一早,宋铭带了所有人去接运送军粮的马车队。雪还是没完没了地下着,军粮必然要在宁州耽搁几天。

    盛时安的夫人刘氏听说沈露华起了身,带了两个丫鬟,给她摆了一桌子热气腾腾的早饭。

    水晶包子,什锦粥,三丝卷饼,小米粑粑等等,卖相好,口味也不错,花了不少心思。

    她叫上无忧无垢一起,吃得盆光盘光。

    这几日风餐露宿,大冷的天有时候连口热乎的也吃不上,难得有这么精致的早饭,无忧无垢没像在家里时那般拘着,待少夫人吃好了,风卷残云地将剩下的吃了个干干净净。

    刘氏很高兴,指挥使夫人肯吃她做的东西,那也是给她面子。

    沈露华吃饱喝足,就想去宁州城里逛一逛。

    不料,那刘氏却道,宋铭在临走时下了死命令,不许她出这情报处大门一步,谁要敢放她出去,以死论罪。

    他这是早料到她不会安分在屋里守着,怕她出去作天作地。

    刘氏为了给她解闷儿,特意找了两个歌姬来给她唱曲儿,只这隔了几百里的路,方言听不懂,唱了几句便把她唱烦了,刘氏只得叫人退下,又寻了两个洒扫老婆子一起拿了叶子牌来打着玩儿。

    这个她倒是会,技术也不错。就是刘氏和那两个老婆子玩儿太小,一个铜子打一局,她往常在家跟几个族亲玩儿这个,都是一两银子一局不带眨眼的,嫁给宋铭这厮,银子多如粪土,这输赢完全没感觉,没意思。

    刘氏没遇到她这么难搞的,左右不得她心意,实在没法子,忍痛拿出一锭五两的银锭子,叫人上街,将沿街的小玩意儿一样买一个回来给她瞧,也可算作她逛了一回街。

    沈露华无语望天,这也能算逛了回街?

    看着屋里满桌子稀奇古怪有用没用的东西,刘氏心疼得眼珠子要掉出来,她也不爱占人家这便宜,直接拿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子给她。

    刘氏哪里敢要,推脱着不肯收下。

    沈露华心里也知道,这小地方比不了上京,连打个叶子牌也是一个铜子儿一局,更别提五两银子该有多金贵,只劝她敢紧收下,剿匪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照这么个情况花起来,她得倾家荡产还摆不平。

    刘氏看她这个人虽难搞,心中倒也有谱,便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将那十两银子给收下了。

    她听说刘氏有两个孩子,又随口问了问,刘氏说姑娘有十岁了,小子才两岁。

    她把那满桌子的玩意儿叫无忧打包起来给了刘氏,“这些个拿去给孩子们玩儿吧,你不要,我也得拿去扔了。”

    这话不大中听,刘氏还是蛮感激地收下了。还多得了她五两银子,过意不去,一个劲儿地问着她晚上想吃什么,她做好了派人送来。

    这时,外头响起一阵纷杂的脚步声。

    听那声音,多半是宋铭他们回来了。沈露华被强行关了一天,正憋闷得慌,忙跑出来一看,却见宋铭抱着张涟钦从外面快步走进来。

    宋铭看她站在廊庑下,愣了一下,怀里的张涟钦小腿还在滴着血,一双手臂紧紧攀着宋铭的脖子。

    张涟钦的伤需要紧急处理,他看了她一眼,转身抱着张涟钦进了房里。

    温鹤将围着门口的几个人赶进屋子里,回头看沈露华还站在那里,不好意思地又挠了挠头,“夫人,今日接军粮进城,半道上遇上土匪偷袭,涟钦他是为大人受的伤,所以大人才这么的着急。”

    这个糙汉子心地不坏,沈露华不想与他为难,笑了笑说:“晓得了!”

    温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笑着点了点头,也回了屋子里。外头就剩下刘氏和她,还有无忧无垢。

141 故意

    无垢在她身后悄悄撇嘴,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回回总是为大人受伤,没准哪回真叫人给砍死了,那才有意思!”

    无忧和无垢两人随她一起进出过几回锦衣卫衙门,私下里早有人把这些闲言碎语传进了她们俩的耳朵里。

    沈露华忍不住笑道,“无垢,你可别瞧不起这种人,不是人人都有勇气舍得下这种血本,我可是怕疼得很的,一根毫毛都舍不得掉!”

    无忧则道:“夫人不必与这种人计较,你什么也不用做,少爷也是疼你到心尖尖上的。”

    刘氏大约明白了一点什么,不好跟着她的两个丫鬟瞎起哄,“夫人进屋里呆着吧,一会儿饭做好了,再来陪夫人用饭。”

    刘氏一走,沈露华也进了屋子里,可以清楚听到隔壁哼叫声,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是在做什么羞耻之事。

    这边,宋铭替张涟钦处理了小腿上的伤口,问题不大,血流得多了点,看起来有点吓人,歇个一两天,应该不会影响行走。

    他清洗着手上的血污,满脑子里想的是沈露华站在廊下看他那个眼神,自己一再跟她说,与张涟钦没关系,今日怕又是要说不清了。

    其实他也想找个妇人去给她处理伤口,如此一来,她的身份很可能会透露,从而导致她乃至她的家族获罪入狱。

    想来想去,于心不忍,他记仇,也记恩。

    洗完手,他站在张涟钦面前,“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下回,我不会再替你医治,你身份暴露也好,死了也好,都与我无关,你记住了,我说到做到!”

    “大人,你认为我是故意受伤?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倾慕大人已久,只要你有危险,便会不顾一切,如果你认为是故意,那便是故意吧,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还是会这样做。”张涟钦含着泪。

    宋铭怔了一下,初相识的时候,张涟钦也是这般遇到危险挡在兄弟前面的个性,多少男人也不见得能做到,何况她一个女人,“是不是故意,不重要!你只要记住我刚刚说的话,我向来说一不二,对你,不会再有例外!”

    “好,我明白了,大人请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关于偃月帮十二分舵六大暗桩的信息我已收集齐全,晚一点再跟大人汇报。”

    从张涟钦屋里出来,他又叫人抬了两桶热水进房里沐浴更衣。

    沈露华一直在屏风后面坐着看话本,他进出几次,不曾与他说上半句话。

    直到他洗完了出来,坐在她身旁,对着碳盆烘着半干的头发,他方才开口:“你又生气了?”

    沈露华放下话本子,笑了笑说:“没有!”

    “那为什么刚刚一直不理我?”

    “你刚才有理我吗?”她反问。

    他点了点头,“你不生气就好!”

    刚好,外头刘氏又来敲门,说是晚饭已经做好了,正热乎着。

    她让刘氏把饭菜在外间摆起来,不打算等宋铭,准备自己先开吃。

    刘氏得了那么多的东西,特意把儿子也带过来,给她道谢!因女儿大了,这院里有外男,不方便,便只带了儿子。

    两岁小男童,正是调皮的时候,爬上爬下的闹腾。

    他长得非常可爱,和刘氏很像,肤色雪白的,一对乌黑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对什么都好奇,一直在问东问西。

    沈露华觉得他跟沈岳小时候有些像,很是喜欢,抱着他玩了会儿,又拿出十两银子给那刘氏,说是第一次见面,要给见面礼,刘氏不敢收,她便硬塞给了她,叫她以后有空,把这孩子多带过来,陪她解闷。

    刘氏怕耽误她用饭,千恩万谢后抱着孩子走了。

    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开始吃晚饭。

    宋铭束好头发,走出来,看她一个人吃得香,“手好得还挺快,这筷子拿得也稳,花生米也夹得起来。”

    “那是!我只是表面看起来娇气,其实也皮实着,没别人想的那么弱不禁风,小时候还得过一个浑名,叫小铁匠,经打又经踹!”

    宋铭忍不住失笑,“小铁匠?还真有些像!”

    宋铭盛了碗饭坐在她旁边,自己还没开吃,先夹了块豆腐在她碗里。

    被她夹起来扔回他碗中,“自己吃自己的,别夹来夹去的!”

    本就脆弱的豆腐被夹了一个来回,四散分裂在宋铭碗里,他愣了愣,没再说话,默默地吃起了饭。

    宋铭自然是不得清闲,饭吃到一半,外头就有人来禀,州府大人孔杰已在外候着。

    心里装着事情,没什么胃口,他放了筷子,“你先吃着,晚上冷,早些休息,不必等我。”

    她只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她也正如宋铭所说,没有等他,早早睡下了,一觉醒来,一切还同昨夜睡前一样,没有分毫变化,说明他昨夜并未回房。

    他没有回房,是去办事了,还是去了张涟钦那里,不得而知。反正也无所谓,她不在乎。

    刘氏又给她送来了早饭,还是如同昨日那般精致可口。热乎乎地吃着可口的食物,本来不甚好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直到宋铭卷着外头的风雪进来,带着一股子疲惫的寒气,她才敢确定,他昨夜是去办事了。

    她接过他解下的披风放在一旁,桌上的粥还是热的,宋铭昨夜里晚饭只吃了一半,此时正饿着,她舀了一碗递上去:“昨晚忙碌了一夜么?先喝一口垫垫吧。”

    宋铭接过来,一口气喝下去。

    他这个人狂傲惯了,见不得比他更狂的,昨日下午受到关琅的挑衅,夜里就制定了计划,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连夜挑了关琅的一处分舵,抓住两个舵把子,算是给了关琅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笑了笑说:“叫人打点热水来,我擦洗一下,先睡一会。”

    “不再吃点早饭吗?”她问

    “不了,睡醒了再吃吧!”实在困极了。

    打来水,沈露华竟十分贴心地亲自伺候他擦洗。

    宋铭愣了,昨日吃晚饭还憋着气,今日怎么会变得这么乖巧懂事?

    沈露华昨日就想通了,她现在急于出门,为着那些个事与他置气没意义,便又开始哄他。

    他不也正是这般,一直哄着自己,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142 酒楼

    他抓着她的手细看,那些血泡已经消了,只留一些丑陋的痕迹得一些时日方能消散。

    两人四目相对,宋铭眼中没有往日的清寒,他心中所渴望的妻子正是这般贴心贤惠,此时的她,非常符合。

    她错开目光,抽回手,这宋铭不那么凶的时候,其实还真叫人讨厌不起来,她端起铜盆道:“你睡吧!”

    待她倒了水回来,宋铭还坐在那里。

    “不是困极了吗?怎么还不躺下?”

    “等你呢!快点过来。”

    ……

    “那起来了,你得让我出去走动走动!”她适时提出要求。

    宋铭脑子昏昏沉沉,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好!”

    宋铭抱着她,很快睡着,她心中想到昨日他抱着张涟钦的场景,膈应是少不了,想趁他睡着了抽身出来,刚动了两下,反而被他抱得更紧。

    底下火炕烧得火热,她有些燥热得慌,又动了两下,他很警觉地翻身把她困在怀里,小声道:“别动。”

    无奈,只得忍着。

    这一忍,没想到,自己也跟着睡着了。

    晌午,刘氏来敲门,备了中午饭,二人才一起悠悠转醒。

    刘氏昨日得了她的银子,在饭食上格外用心,鸡鸭鱼肉整了满满一大桌子。

    盛时安是个小百户,家里只买了两个仆婢照看孩子,这下厨一事,大多数时候,还是刘氏自己亲自动手。

    刘氏的手艺似乎很合宋铭的胃口,连着吃了两碗饭。

    沈露华还记得早上他答应带她出门的事情,觑着他的神色,怕他一觉睡醒了又要变卦,半天没开口。

    宋铭看出来了,放了碗说道:“别着急,一会儿我出去跟人交待点事情,就回来带你出去。”

    她放了心!

    关琅也是个腹黑狡诈之徒,多年盘踞在宁州,劫富济贫,仗义疏财,其势力已深入宁州城方方面面,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每回出现,总是汗巾蒙脸,宋铭好几次被他耍得团团转。

    如果不知道宋铭的真实目的,如果不知道沈家与十虎的真实关系,她可能会很是爽快地将关琅的秘密告诉宋铭,但现在一切都变了,她不会再告诉他任何有利于他的信息,除非是与沈家安危息息相关。

    宋铭当真是说话算话,没多久便折回来,兑现他的承诺。

    沈露华里头穿着夹袄,外头特意换上一身曳撒,和宋铭一样,罩上一件厚重的大氅,无忧无垢同她一样,着了男装,四人三骑,出了情报处的大门。

    因这个地方初来,加上昨夜里才动过关琅,宋铭格外小心谨慎,两人共乘一骑,“想去哪儿玩?”

    “听盛夫人说了,宁州城里有个地方叫茗莳坊,是这儿最大的酒楼,我想去看看。”

    宋铭点头,“好,那就去看看吧!”

    茗莳坊的名气,确实不小,宁州的富贵窝,

    她知道,茗莳坊的掌柜蓝景就是关琅,想先来认个门脸,如果能和这蓝景打个照面,她也好制造点巧合来与之结交。

    宋铭自然不知道她另有目的,按她的意愿来了茗莳坊。无忧无垢两人得了宋铭指令,留着门外观察有没有什么异象,这里不比在上京,人生地不熟,需要处处小心。

    这里头来的人非富即贵,一进门,便有女使上前来伺候,替他们接住大氅。

    两人身上的衣裳皆是面料华贵,人也都是极体面的人,因此,吸引了许多目光。

    宋铭不喜欢被这么多眼睛盯着,叫女使领着上二楼雅间。

    沈露华边上楼边东张西望,一抬头瞧见二楼厅台前有个着青色直裾的男子负手站在那儿盯着他们瞧。

    宋铭也看见了那男子,他惯常目中无人,只瞥了一眼,便转过视线,不将其放入眼中。

    沈露华观这男子眉眼疏朗,气质卓然,过往女使纷纷向他行礼,该是这茗莳坊中的掌事或是掌柜?

    那男子面上一抹和气的笑色,见沈露华盯着自己打量,冲她点了个头,笑意更甚。

    她现在是男子装扮,回他一个友善的笑意并不失礼,于是她也笑着冲他点了个头,若他真是个掌事或者别的,下回见面,更容易说话。

    宋铭并未发现她与那男子之间的小细节,跟着女使进了二楼雅间里。

    室内焚着龙涎香,香调得十分雅淡,桌上放着各种茶点果子,旁边还搁着小碳炉,女使问他们要不要喝点酒,宋铭要了梅子酒。

    女使很快拿来,放在碳炉上温着。

    宋铭将女使赶出门外,他不喜欢有人在里头盯着,不自在。

    沈露华说:“你不是不喝酒吗?今日怎么了?”

    “天气寒冷,你喝点果酒可以暖暖身体。”

    他将温好的酒倒进杯子里,沈露华欲伸手去拿,被他一掌拍开了,他拿起酒杯闻了闻,又尝了一口,方才给她,“跟我一起,在外面吃喝都要小心!”

    她扯嘴笑了笑,接过他手里的杯子,酒温得正好,香甜不辣喉,一杯饮尽,又自顾自地满上。

    宋铭瞅着她说:“可有什么想吃的没有?我叫人送进来!”

    她摇头,“刚吃过午饭,现在什么也不想吃!要不咱们叫两个姑娘来做陪怎么样?”

    宋铭皱眉,“这里又不是妓院,还可以叫姑娘?”

    “这你就不懂了,这儿与妓院不同,这里的姑娘都是清倌,只陪酒,不卖身!”

    “这都是盛时安的夫人告诉你的?”

    “不是,她一个内宅妇人哪知道这些!是你那情报处看门的几个守卫说的。”

    “你竟还能跟他们也搭上话!”

    “你可千万别迁怒他们,是我逼着他们说的,我威胁他们,如果不说,等你回来,就告他们黑状!”

    宋铭拉着脸,“你倒是有脸说出来!”

    她嘿嘿一笑,“怎么样,叫不叫姑娘?”

    宋铭气不打一处来,他一个男人,还怕叫姑娘作陪?

    “叫,你要叫那便叫吧!”说着,唤了外头的女使。

    没一会儿,真来了两们清秀的姑娘,进门行跪礼,抬头见两位客人玉容仙姿,满心欢喜过来伺候。

    因是清倌,两人都比较内敛,只在一旁斟茶倒酒,也不会娇滴滴地撒娇乱说话。

143 打听

    沈露华旁边坐的那位女子见这小公子和颜悦色,开口问了句:“两位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沈露华答道:“嗯!我们做些小生意,途经此地。”

    女子笑道:“公子可是慕名而来的?”

    “正是,听说茗莳坊可堪比上京红枫楼,当真闻名不如一见,传言非虚呀!”她开始胡说八道。

    女子掩嘴而笑,“公子说话可真有意思!上京红枫楼乃是天下第一楼,茗莳坊哪敢相提并论!”

    沈露华也就随便乱说,她不注重这些东西,都是吃茶喝酒消遣之地,实在没觉得两者有多大区别,她指着女子笑道:“你这话要是叫这里的老板听见了,可不高兴了!”

    女子继续笑说:“那倒不会,我们蓝大掌柜是个随性洒脱之人,名利什么的,都不看重!”

    正聊着,外头女使敲门道:“二位公子,我们蓝大掌柜送了盘冬枣来,说是二位贵客初来茗莳坊,特别招待。”

    宋铭略有诧异,闷声道:“进来!”

    女使将一盘个头饱满,青中带红,光洁可人的冬枣摆上案几。

    沈露华瞅了一眼,这冬枣卖相确实是好,伸手拿了一个,被宋铭夺了过来,扔回盘子中,“不是刚吃饱的饭,什么也吃不下吗?”

    这么好看的冬枣,实在诱人,莫非还能下毒?也不好当着两位清倌的面细问,不吃便不吃吧!

    女子笑道:“二位公子如此谨慎是好事,只可惜了我们蓝大掌柜的一番心意!”

    沈露华已然猜到她们所说的蓝大掌柜便是那蓝景,也是这偃月帮的帮主关琅。

    “你们蓝大掌柜整天没事干,只盯着哪些客人是新来的?”她打趣问道。

    女子又笑,“当然不是!他只偶尔过来,今日正巧来了,你们刚刚上楼时,站在厅台那边穿青衣那位就是了!”

    宋铭对那人有点印象,他当时只瞟了一眼,便能看出,女子所说的蓝大掌柜是个练家子,整个人看起来,不同寻常,便也多问了一句:“你们这蓝大掌柜的不会还开着武馆吧?”

    女子摇头:“这我们便不清楚了!他是大掌柜,我们哪敢探听他的事情!”

    沈露华没想到,一来茗莳坊就遇上了关琅!担心宋铭对他过度关注,便打岔道:“大哥!你就这么对男人感兴趣?这如花似玉的姑娘还不如那糙老爷们儿?”

    出门在外,她不能随便喊他的名字,便叫他大哥!

    宋铭果然蹙了眉头,甩给她一个欠收拾的眼神。

    沈露华打算一作到底,自怀里摸出个银锭子拍在桌上,对两位姑娘道:“你们二人谁要是能把他给逗笑了,这锭银子就归谁。”

    清倌与那妓子倒底不同,两人俱是掩嘴一笑,坐在宋铭旁边那位开口道:“这位小公子真喜欢开玩笑,我们不过是个陪衬,能逗这位公子笑的,怕是只有小公子您自己了!”

    她原是打算借机调戏某人,哪晓得反被取笑,顿时讪讪,“你们就这么怕他?”

    宋铭抿着唇,眉梢轻挑,扫了身旁那女子一眼,女子本来还笑着提着酒壶准备给他倒酒,被他这一眼扫得心头一颤,酒壶一歪,酒洒到了宋铭的衣袖上,慌忙致歉,“公子恕罪!”

    宋铭面无任何表情,拿帕子擦了擦,未置一词。

    沈露华嗤笑,他越不喜欢什么,她就越要给他找不痛快,“他就喜欢装样儿,其实是只纸老虎,吃不了人!”

    不管他吃不吃人,她们只是训练有素的陪客清倌,出了茗莳坊的门,便再无任何关系,所以,那女子还是低头致歉,“是奴家手抖了,公子勿怪。”

    她又笑说:“他就是天生长的副凶样子,未必有你们这儿那位偃月帮的关大当家的更可怕?”

    女子偷瞟了宋铭一眼笑道:“这位公子这般俊朗,只不苟言笑,哪能说是凶样子!不过,那关大当家的什么模样我们倒真不知道,若论起凶,那关大当家的真谈不上。”

    宋铭似乎也来了点兴致,问道:“那关琅,是个什么样的人?”

    “关大当家的满身侠义之情,这宁州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他这个人呀,桀骜得很,最崇拜的,当是那镇守边境的十大虎将!他常常笑称,自己是那第十一虎!”

    宋铭不以为然,“一个山贼强盗,他也配?”

    女子似乎有点不服气,竟大着胆子反驳,“关大当家他可算不得强盗,若非要论的话,那也是一位侠盗!”

    宋铭身边那女子低头轻咳一声,“看你,今日怕是又喝多了点,怎的在客人面前这样失礼。”

    女子这才惊觉自己为着一句闲话,与客人较起真来,忙又赔着不是。

    沈露华则大大咧咧地道:“无妨的,这位公子还就是喜欢直爽性子的姑娘呢!”

    宋铭本身不喜欢来这种地方,由着她胡闹了半天,耐心磨尽了,起身道:“走吧,这儿太闷了,换个地方看看吧!”

    见他隐含愠色,她见好就收,“好,就依你!”

    从雅间里出来,蓝景已不见人影,她跟在宋铭身后下楼梯,下到一半,又回头瞧了瞧,却见蓝景就站在楼梯口,又对她笑了笑,她怔愣了一下,回过头,若无其事。

    从茗莳坊出来,外头的冷风冻得她打了个哆嗦,宋铭拥着她上了马背,无忧无垢两人远远跟在后面。路两旁的积雪堆得老高,没有半点要化的迹象,冷是真冷。

    宋铭一只手拉缰绳,一只手紧搂着她,“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既然出来了,当然要多逛一逛,天气虽寒冷,丝毫不减街上的商贩的热情,哟呵叫卖此起彼伏,她指着一处卖糖年糕的摊子道:“欸!欸!那个那个,我喜欢吃那个!”

    宋铭打马过去,给她买了一块,用油纸包着,冒着热气儿,她正准备去咬,宋铭道:“稍等一会儿,小心烫!”

    她也不听他的,小心翼翼咬了一小口,烫得直呼气。

    宋铭骑马慢踱,忽然,天空斜飞出一道白影,在他们头顶打了个转,嘴里唳叫。

144 被抓

    她搞不懂玉爪白雪这是怎么了,仰头去看,宋铭拉紧了缰绳道:“别吃了,抱紧我!”

    话音一落,街巷里涌出一大批手持大刀身着布衣的人朝着他冲过来。

    惊影扬蹄嘶吼,她手中才咬了两口的糖年糕掉落在地,宋铭将她反转过来,她双手抱紧他的腰身,他策马飞驰,将那群朝他扑来的人撞了个七零八落。

    正当她以为,她和宋铭会被偃月帮这伙匪徒围追时,四面八方又出现一大批的锦衣卫缇骑,将这群布衣匪徒围在街心。

    两方差距悬殊,布衣匪徒很快束手就擒。

    温鹤上前来报:“大人,关琅并未出现,这群人也并非真正的匪徒,全是城中普通百姓。当是受了蛊惑,听命行事!”

    宋铭抿唇沉思索了一会儿道:“悉数带回去审问清楚再行论断!”

    他今日得了消息,关琅集结了偃月帮的帮众在城内,打算对军粮下手,早早布好陷阱等着,没想到关琅给他玩了套虚的。

    沈露华早已松开他的腰身,她本以为自己此回利用了他,倒是没想到,原来利用,一直是相互的。

    宋铭见她不做声,问道:“怎么了?吓着了?我记得你胆子一直挺大!”

    她无所谓地道:“跟在你身边,胆子再小,也该练出来了!”

    听出她语气里夹着些不快,他摸了摸她的头道:“这个关琅还真狡猾,我布了重兵在这里,才敢带你出来,你要是不喜欢这场面,等这宁州太平了,咱们再来。”

    她有些搞不懂他,有时候温言软语,总叫人分不清真假!同时,她也害怕,怕跟他在一起太久,生出些不该有的情分,倒是她想多了,他这样卑劣的人,时时在利用算计,哪能叫人生出什么情份。

    回院子里,宋铭忙着去审讯犯人,刘氏则来询问她,晚上想吃什么,看到她身着男装,肩上停着一只雪白的大鹰,吓了一跳。

    她笑着将白雪放飞出去,安慰刘氏:“别害怕,它很乖,不会无缘无故啄人!”

    刘氏惊魂未定,天空又传来唳叫,两人均抬头去看,只见天上又飞回来一只麻灰色的大鹰,两厢见了面,在天上盘旋,发出刺耳的叫声,准备一较高低的架势。

    沈露华担心自己的白雪吃亏,吹了玉哨,将其唤回。

    隔壁张涟钦跛着脚从屋里出来,对着她斜瞟了一眼,她的苍翼则降落在她的手臂上。

    两人谁也没说话,似有暗流在涌动。刘氏怕二人杠上,有心想劝和一下,壮了胆子上前:“夫人,这外头够冷的,还是先进屋里说话吧!”

    沈露华从未见过白雪如此激动的情绪,停在她手臂上,还在不停叫唤,便用手摸了摸它的头,安抚了一会儿,将其放飞出去。

    正打算听从刘氏的建议进屋里,不料,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片刻功夫,一群黑衣蒙面人冲进了院子里。

    刘氏一个内宅妇人,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抱头惊叫,蹲在地上不敢动弹。

    沈露华很镇定,最先瞟向扶着廊柱站立着的张涟钦!因为,听见打斗声响时,她转过身,眼角余光正好扫到他,他脸上明显露出欣喜之色。

    情报处的守卫宋铭一直非常看重,今日情况特殊,抽调了一部分人去城中抓人,此时还没有归位,是防卫最薄弱的时候。

    除非是有人暗中报信,不然,对方怎么可能抓住这个时间节点冲进来。

    玉爪白雪非常有灵性,今日不正常地叫唤,肯定是早已知晓危险临近。

    黑衣人闯进院子,并没有立即朝她们冲上来,而是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朝着沈露华一齐包抄过来。

    正是这个犹豫,让她看到,张涟钦朝这群人使了个眼神。

    无忧无垢一左一右在她身旁,抽出腰间的软剑,无垢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中,有个领头的,指着沈露华道:“把她抓起来!”

    张涟钦怎么会和这群土匪有瓜葛?这个发现在叫她十分震惊,甚至忘了害怕。

    收到指令,那些黑衣人一涌而上。

    “等等!”沈露华大喊一声,这些黑衣人还真就一怔,互看了几眼。

    “你们是想要抓我是吧,那就来吧,别伤了其他无辜之人,我跟你们走!”这么多黑衣人,她不束手就擒,反抗也是白搭,总好过乱打一气,伤着刘氏这小妇人。

    “算你识相!”黑衣人头头朝她走过来。

    无忧无垢下意识想动手,被她按住。

    黑衣人手一挥,“把她带走!”

    无忧道:“要抓就一起抓,把我们也一起带走!”

    黑衣人笑道:“好啊!一个个细皮嫩肉的,那就都带走!”

    出了院门,外面睡了一地东倒西歪的侍卫,都是些手脚处外伤,并无性命之忧。

    来到一处巷子里,那地方停着黑衣人的马匹。

    沈露华看准机会,对着这群人,放出了右手腕上的袖箭。

    那领头的第一个倒下,他身后紧跟着倒了五六个。可惜这袖箭一次只能放一回。

    无忧立刻拉着她上马,带她冲出巷子,结果一出来,又被一群黑衣人包围。

    无忧使劲拍打马腹,想冲出去,不料,他们牵了绊马索,马前蹄跪地,向下栽倒。

    无忧护着她就地打了个滚,抵在墙边的积雪上,几把大刀横惯在他们二人面前。

    她和无忧齐齐被抓,她的袖箭也被人当场摘走。巷子里无垢翻墙逃走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

    “少废话!被抓了就给我老实点儿!”

    黑衣人歪了歪头,出来个小个子,上前来要搜她的身。

    她紧张叫道:“干什么?你们不是号称侠盗吗?明知我是女人,还对我动手动脚!”

    小个子冷声:“吵什么?我也是女人!”在她身上从上到下摸了一遍,在夹袄内袋里找出一小袋药丸子。

    那是她的避子丸……

    小个子女人将那袋药丸子交到黑衣人手里,黑衣人拿起一颗,闻了闻,一股子药香味儿,问她,“这是不是解药?”

    她摇了摇头,没脸说出那药的真实用途。

    黑衣人不信,把那几个中毒的抬过来,一人分食一颗,等了片刻,无任何效果……

145 出逃

    黑衣人怒而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快说解药在哪儿?”

    其实解药就缝在袖箭里头的暗格里,得拆开了方能拿出来,这么个好东西,任谁也不会拿上手便拆,更不会想到里头还藏着解药。

    刀架到了脖子上,不害怕是假!如果是张涟钦背叛锦衣卫出卖消息来达到陷害她的目的,她的处境相当危险!

    “我身上真没有解药,我一个妇人更不懂得什么解毒之道,要不你们去找宋铭要吧,那毒箭是他给我的,他身上肯定有!”

    “你……”

    找宋铭那不是自投罗网?

    黑衣人不得已,只得带着中毒的兄弟先行离开再做打算。

    沈露华和无忧两人被那伙黑衣人五花大绑,破布堵嘴,扔上一架四面漏风的破马车。

    马车颠簸了近大半个时辰,终于停下。

    眼前是一座农庄,青石小路蜿蜒,院门前的积雪清扫得很干净,门前栽着几株梅树,阵阵冷香幽暗,院门上的木质匾额刻着两个简单的字,梅庄。

    这里的主人当是个有品位的人,与世无争的性子,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庄子,赋诗作画,怡然自得才对,怎么会和土匪扯上关系?可惜可惜!

    她和无忧被人从马车上拽下来,推搡着进了庄子里。

    庄子里头很静谧,穿过宽阔的院子,沿着一道游廊走到底,有间稍显陈旧的木屋子,她和无忧被搡进屋内,两人分别被绑在了屋里的两根木柱子上。

    紧跟着,就是木门关上,上锁的声音。

    她想说话,开不了口,无忧就在她对面,同她一样,只能干瞪眼。

    她试着抬了抬脚,刚好到无忧的嘴边,马上用另外一只脚踩掉鞋袜,抬脚帮无忧把她嘴里的布巾给扯掉了。

    无忧也学着她的样子脱了鞋袜,用同样的方法帮她把塞在嘴里的布巾摘除。

    她轻轻吐了口口水,那破布巾一股子霉味儿,差点没给她熏吐了。嘴里舒坦了,又琢磨着想解绳子。

    无忧看她不安分的转动着脑袋四处看,叹气说:“少夫人,省点力气吧,被绑成个粽子,没辙了。”

    她充耳不闻,扭头打量着身后的木柱子。

    这间屋子原来应该是一处马房,后来改放杂物,身后的木柱子并非承重用的,乌漆抹黑的有些年头,榫卯处像是有松动的迹象,于是,她便使足了力气,开始对着榫卯处摇晃。

    无忧也不是傻子,很快懂了她的意图,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便学着她一起摇。

    没多久,她一个趔趄,还真把那柱子给摇晃开了。

    无忧轻声道:“少夫人,你转过来,我先替你解绑,你再来帮我解!”

    “好!”她背着那柱子,艰难地朝着无忧慢慢挪过去。

    无忧习武,对各种绳结均精通,很快帮她解开了,她小心扶着脱掉的柱子靠在墙边,转回来帮无忧解了。

    主仆二人终于可以在这木屋里自由活动,窗户被封死,趴着窗缝往外看,除了墙角一堆积雪,什么也看不到。

    眼看天将擦黑,无忧手无寸铁,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干着急,“少夫人,你说少爷他能找到这儿来救我们吗?”

    沈露华瞅着窗子看了半天,心不在焉答道:“与其等他来救,倒不如自己先想想办法!”

    无忧正想说,被困死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办法,却见她扶着整扇窗扇又开始摇晃。

    “少夫人,这窗扇都被铁钉钉死了,要破开必有不小的动静,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无忧话音才落下,却听得啪嗒一声,窗扇连着窗框一起脱落,沈露华怕掉到地上声响太大,一个人用力顶着,龇牙道:“还不快来帮忙,小心点别弄出大动静!”

    无忧立刻上前替她分担,两人小心翼翼把那窗扇取下来,轻轻放在地上。

    无忧简直要配服她配服得五体投地,比起力气,脑子真是个好东西!

    无忧利落地率先跳了出去,轻手轻脚,四处看了看,没见有人影,马上折返回来,扶着她从窗口跳下来。

    那伙匪徒大约是急于去寻找救命的解药,除了几个中毒受伤的躺在另一边的的木屋里,院里并没有留多少人看守。

    这群大大咧咧的山贼太小瞧了这两个女人的本事。

    无忧托着她爬上后面的围墙,自己翻出去,再稳稳将她接住。

    两人提心吊胆,一路顺畅逃出了梅庄,天色已渐渐昏暗,无忧特意去寻了马,这伙人一匹也没留下。

    无忧只能拽着她一路小跑,刚跑出一小段路,对面岔路口突然来了几匹快马。

    两人想躲已是来不及,无所遁形。

    沈露华瞧见,打头那个,正是关琅,也是她在茗莳坊中看到的那们她误以为是管事的青衣人蓝大掌柜。

    逃路被撞了个正着,她突然急中生智,正儿八经走上前,展臂将他们拦住,朝关琅行了个揖礼:“几位侠士请留步!”

    有人跟关琅耳语了几句,关琅略微有些诧异,脸上很快又闪现一抹笑色,问她:“这位小兄弟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在下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刚刚得以脱身,正巧遇上几位侠士,不知可否帮在下尽快离开此地!”

    关琅微微侧目,与身旁的几人悄悄递了个眼色,“竟有这等事?”他朝身边的下属道,“杜春,让出一匹马来给这两位小兄弟,带着他们一起回城!”

    那叫杜春的立即把自己身下的马让出,将那马绳朝她一扔,“小兄弟,接着!”

    无忧一把稳稳接住。

    她则拱手道:“多谢几位侠士,等回了城,再行报答各位!”

    叉路正对着直路,往左通往梅庄,往右便是回城。刚刚关琅等人明明有朝左转的趋势,此时又都调转马头,准备进城。

    无忧与她二人同骑,和关琅并行。

    关琅也是才得知她的身份,锦衣卫中有人找到他们一处暗桩把头杜春,提出了条件,只要杀了宋夫人,便可以无条件提供锦衣卫内部情报。

    这样的好事,当然是求之不得。只是他们偃月帮向来不滥杀无辜,得等对方真的提供了情报,他们才会动手。

146 救命恩人

    哪知,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竟还出了点意外,这小妇人放倒了他几个兄弟。

    关琅刚刚正是为着那几个兄弟四处寻着解药,城里郎中问遍了,均解不了那个毒,正想着回来审问她,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倒是没曾想,她们竟然跑了出来。

    沈露华知道关琅重情重义,非常看重与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此时必然是在为那解药所奔忙。

    终归是落入他手中,刚才如果硬来,最终的结果也还是被他抓住捆绑,或者比这更甚,多少是要吃点苦头,所以她便故意来了这么一出,没想到他还真有耐心陪着她演。

    关琅先开口问她,“不知这位小兄弟究竟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她呵呵一笑回道:“侠士有所不知,今日我突然遭遇一伙匪徒劫持,把我关押在一间破屋子里,叫我给逃了出来!那伙人呀,也跟着倒了霉了,叫我用有毒的袖箭射中了好几个!”

    关琅正是想问她有关毒箭的问题,想一点一点把话题朝那方面引,看能不能套出有关解药的消息,哪晓得她张口便得意洋洋地提到了这上面。

    “哦?倒是看不出来,小兄弟还有这等本事!”

    “那是!只可惜,我那好东西叫他们给收走了,要是叫他们知道解药就藏着那袖箭的暗格里,那就白瞎了!”

    闻言,关琅脸色一凛,朝着身后的人使了眼色,立刻有人调转头背离而去。

    关琅是个极聪明的人,这女人分明是故意告诉他这个消息,她只见了自己一面,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不可能!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半天,突然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沈露华也明白自己说得太刻意,但想要不与他交恶,只能先一步把矛盾解开,若是拖了太久,那些人中毒身亡,她想结交关琅的心愿也得泡汤。

    她转过脸看着他,做恍然大悟状,“啊……你不正是今日我在茗莳坊中见到的蓝大掌柜吗?怎么会这么巧?”

    关琅看不懂她,扯嘴笑了笑:“是挺有缘的!”

    她呵呵笑了两声,这出戏演得有点蹩脚,关琅没有拆穿她,也不知是要做何打算!只要他的兄弟们都没事,依他这个的脾性,倒不至于非要为难她一个女人。

    天逐渐暗下来,前方的城门处亮起了火把,身旁的关琅突然道:“两位小兄弟还没吃晚饭吧?不如我来做东,请两位去茗莳坊吃顿饭如何?”

    她就知道!

    无忧搭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她悄悄抬手拍了拍,安抚她莫要慌张,回复道:“难得蓝大掌柜如此慷慨,求之不得!”

    城门遥遥在望,一声鹰唳划破长空,她抬头仰望,白雪在半空中盘旋,发现了她的踪迹。

    关琅发觉到异常,正想动手挟持她,沈露华突然出声道:“蓝大掌柜,今日真的非常多谢你的出手搭救,来日必定厚礼酬谢。”

    说话间,城门口已涌出乌泱泱一大批黑衣缇骑。

    关琅面色凝重,怀疑自己落入了圈套,瞅着如潮般的黑衣缇骑问她:“看来小兄弟身份不简单啊!”

    她又道:“蓝大掌柜,这些人应该是来接我回去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必惊慌!”

    关琅斜瞟她一眼,暗自心惊!他刚刚才从城中折返,前后不过小半个时辰,这些缇骑竟已集结在此,此时如果暴露身份,那便是插翅难飞。

    要知道,这回宋铭带着些缇骑来宁州,首要任务是为了抓他,他不敢确定宋铭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故意设陷阱来捉拿他,还是为的眼前这个女人。

    他所了解的宋铭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弄权奸佞,为着个女人这般动作,他不敢相信。

    “小兄弟,我好像并没有救过你的命!”他再次出言试探。

    沈露华笑道:“不!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包括你的这些兄弟,都是!”

    她这是表明,不会为难他和他这几个兄弟,关琅呵呵笑道:“这位小兄弟当真有点意思!”

    “只可惜蓝大掌柜邀请我去茗莳坊作客,今日怕是要去不成了!改日有时间,定不负这邀约!”

    “好!那蓝某随时恭候!”关琅决定相信她,如果真是身份暴露,宋铭完全可以将茗莳坊围起来,不至于绕这么大个弯子。

    这么会儿功夫,宋铭骑着他的惊影风驰电挚赶来!

    此时天已全黑,月朗星稀,他抿唇盯着她,说了两个字,“过来!”

    无忧打马朝他走过去,将将靠近,她被他一把掳进怀中,尔后又听他道:“还愣着干什么?全抓起来!”

    缇骑正要行动,她急忙制止:“慢着,是他们救了我,你怎么见人就抓,好赖不分?”

    宋铭瞅着关琅,关琅坦荡地回望他,那个眼神叫宋铭无端生出敌意,“哦?他救了你?他如何救的?”

    无忧虽觉得刚刚少夫人与这姓蓝的对话稍有点怪异,倒也不能否认,在她们二人逃出梅庄的时候,是这个姓蓝的伸出援手给了她们一匹马,将她们带回城来。

    于是无忧将经过简单复述了一遍。

    宋铭自然早就将关琅认出来,他漫声道:“当真是巧得很了!中午还见蓝大掌柜在茗莳坊中,不知是因何缘故路过那里?”

    关琅也非等闲之人,应答起来相当从容:“今日在茗莳坊中,不知是宋大人驾临,实有怠慢!蓝某人不才,在乡下有几处农庄,每月初一十五都要下去查一查账,今日刚巧是十五,从农庄回城,恰巧就碰上了。”

    他的回答有理有据,整个人看上去也是相当的平静,从容不迫!正是他太从容,让宋铭对他起疑!

    普通人看到这么多的缇骑,再看到他这尊活阎王,不说吓傻,至少也该有一丝丝不安和紧张,他太镇静了!他不是普通人!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抓人是不可能了!他却不想放过他,“既是救命恩人,我也不瞒着蓝大掌柜,这位是拙荆,今日得蓝大掌柜援手,说什么也该感谢一番,若不嫌弃,不如随我到暂住之地,吃顿便饭?”

147 死讯

    关琅笑了笑,“救命恩人不敢当,能遇上,也是缘份,举手之劳而已,宋大人太客气了,不若改日你们来我茗莳土豪中喝酒,照顾一番我的生意即可!”

    沈露华在他马上调正身体,接下了话茬,“好啊!记得到时给我们打个折扣!”

    关琅哈哈一笑,“难得与宋夫人如此有缘,若是宋夫人来,一切费用全免!”

    “蓝大掌柜的说话可得算话,我可把你这话当真了!”沈露华同他开着玩笑。

    宋铭坐在她身后,恼了脸,她是一点也不知道。

    “只要宋夫人肯来,自然是说话算话!”关琅拱了拱手,“宋大人,宋夫人,蓝某就先走一步了,后会有期!”

    “再会!”沈露华也朝着他拱手。

    关琅带着人策马先行离开。

    宋铭整个脸已经黑得不能看,调转马头,缰绳一抖,策马飞驰,朝着锦衣卫情报处归去。

    温鹤找了匹马给无忧,自己又紧急调配缇骑回去看守军粮。

    宋铭把马打得飞快,沈露华差点要颠吐了,不停要跟他说要慢点,他一直不肯搭理,一路横冲直撞,回了情报处,把她从马上抱下来,进了屋里,关上房门,便将她抵在门上,俯身朝她啃咬亲吻。

    他的动作非常粗暴,她反抗的双手被她紧紧捉住,捏得生疼,疼到实在忍受不住,挣扎着求他:“好痛……快放开我!”

    宋铭喘息着,慢慢松开了手,又一把将她搂进怀中,紧紧抱住。

    “我派人送你回京好不好?”他今日真的怕了,千防万防,没想到在他以为最安全的地方出了事情。

    他冒着军粮被抢的风险,调集了所有人,跟随她那只玉爪,这样的事情,换做从前,他不敢想象。

    他曾经对那些情种嗤之以鼻,认为谈情说爱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跟精力,如今他终于明白,世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听说要送她回京,她吓了一跳,“下这么大的雪,那要是在路上再出点什么意外怎么办?”

    这也是宋铭担心的地方,左右为难,当初脑子魔怔了,才会答应带她一起来,“我会加强防守,你也要小心些,别再总想着出来,这里不太平,随时会有危险。”

    “好!我都知道了,我听你的安排,你别赶我回去就行。”

    其实宋铭此时也在生着她的气!得知她出了事情,他做出调集所有缇骑来营救她的疯狂举动,她却在那里云淡风轻地跟别的男人调笑,胸腔里那股子酸意拧巴得他快要窒息。

    想到此,他又把她抵着门在狠狠亲吻。

    感觉到他身体起了变化,手开始剥扯她的衣裳,她记起自己带的那些避子丸全叫那伙匪徒给搜走了,慌忙按住他的手,“别!我肚子饿了,还没吃晚饭呢!”

    她找了个很客观的借口。

    宋铭喘息着停下,在她耳边说道:“以后不许你再跟别的男人那样说话!”

    她怔了一下,这种语气,这种语调,难道他是在吃醋?不可能!他是宋铭!

    “哪样说话?”她故意问他。

    宋铭并不想跟她置气,也不想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太多出来,只要她活着,他什么也不在乎。这事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没有多放一些守卫在这里保护好她。

    他手在她腰间掐了一把,略带威胁问她,“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宋铭唤了人去外头饭馆里订了饭菜送进来。

    她也是真饿了,等饭的功夫叫人抬了些热水来简单清洗了一下,吃了些糕点垫了垫底。

    饭菜送来时,已近亥时,宋铭又出去了。

    吃饱喝足,就见无垢搬了块门板儿进来,说是要在房里打地铺。既然无垢能来房里睡,则说明宋铭晚上不会回来,她让无垢上炕上来睡,地上凉,无垢不肯,她只好作罢,躺在热坑上,安然睡去。

    早起,没见到刘氏的影子,往常这个时候,她该是备好了早饭,在外头殷切的候着她。

    难道昨日那惊吓,把她吓破了胆,门也不敢出了?

    无忧无垢都不会做饭,想吃什么得去外边买。无垢问她:“夫人,早饭想用点什么?”

    “随便来口热乎的就行!”她心不在焉地答着,看到无垢正要出门,又问了句:“那盛夫人是吓坏了吧?要不你多买点回来,我过去瞧瞧她。”

    无垢一愣,转回身来答道:“少夫人,我昨日逃出来,去给少爷送信,回院子里,盛夫人已经被那帮人给杀了。”

    什么?!!

    “你说什么?她……死了?”沈露华变了个声调。

    “是!伤在脖子上,当场毙命,救不回来了。”无垢吃了两天她做的饭菜,言语间也透出无限惋惜。

    “昨日死了多少人?”她又问。

    “就她一个!”

    那帮人,连那些侍卫也没有下死手,为什么要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

    “她在哪儿,带我去见见她!”她冲出屋子,刚好瞧见隔壁跛着脚走出来的张涟钦。

    张涟钦见了她,撇过脸去,一瘸一拐地走了。

    无垢跟上来道:“少夫人,还是先吃了早饭再去吧!”

    她听闻这个消息,哪里还吃得下!

    “带路!”

    无垢只好顺从她的意思,领着她穿过一条小巷子,到了她所居住的院子后方,那里有一排没有窗子的暗屋,原是关押犯人所用,盛时安将自己的住所腾给了她,一家子般到那小黑屋里住着。

    屋前的空地上,放着一块门板,上面直挺挺躺着一个人,用白布从头盖到脚。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坐在门板前面烧纸钱,小男童则在地上跳来跳去,他还太小,应该是不懂娘亲为何要躺在那个门板上,非要扒上去看,被两个布衣丫鬟拦着。

    沈露华的出现,叫那小女孩愣了一愣,木然地盯着她,手上的纸钱散落一地。

    她走上前去,要去掀那白布,被无垢拦住,“夫人,还是别看了。”

    她哪里会听,她要亲眼看一看,想要记住她的样子。

    她动手掀开了白布,刘氏的脸色苍白如纸,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双手攥成拳。

148 收养

    有风吹来,散落在地上的纸钱被风吹得扬扬洒洒,她红了眼眶,这妇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为她而死了……

    小女孩哭到了麻木,脸上满是泪水滚过皲裂的痕迹。从此以后,她和弟弟两人再也没有了娘亲。

    正当她准备将那块白布为刘氏盖上,突然发现,她紧握的拳头里,有什么东西在随风闪动。

    她轻轻拿起她的手,从她指缝中,扯下一根麻灰色的羽毛。

    张涟钦!是张涟钦!

    他为什么要杀她?她一个妇人,干他何事?

    她提起裙子朝回跑,无垢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跟在后面叫着:“少夫人!少夫人!你要做什么?”

    她跑得太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无垢追上来,把她扶起,“少夫人,你没摔着哪儿吧?”

    疼痛感渐渐使得她从爆怒回归为冷静。

    昨日在巷子里,她用了有毒袖箭,那伙人搜了她的身,没有搜到解药,如果张涟钦是他们的内应,他们必然会转回头去找他要解药,应该是不小心,被刘氏听到,所以他才会杀人灭口。

    这全是她的猜测,没有任何凭证,说出来,宋铭不会信她,更不会相信,张涟钦与偃月帮的人有勾结。

    她膝盖摔得生疼,爬起来慢慢往回走,忽然外面来了几个人,抬着一个人从巷子里进来,从她面前经过。

    她清楚看见,抬着的人是盛时安,垂在两侧的手,毫无意识地随着他们走动而摆动着。

    她呆呆站在那里,听那小女孩撕心裂肺喊了一声爹……

    有人又拿出块门板,把盛时安与刘氏并排放在一起,用白布从头盖到脚。

    小女孩哭嚎了两声,直直倒下,两个小丫鬟跑过去半抱着她,嘤嘤地哭着,小男孩懵懂地站着,不知所措。

    那几个人准备从巷子离开,沈露华拉住其中一人问道:“盛百户怎么了?你们为什么把他放在那里?”

    “盛百户昨夜不听劝阻,私闯偃月帮的寨子,宋大人带人去营救,还是晚了一步!”

    那几个人摇头叹息着离去,只留她呆呆站在那里。

    情报处的防卫较平常翻了数倍,她想出去,没可能。一大早,从悲伤到愤怒再到麻木,一口东西也吃不下。

    宋铭到了晚上才疲惫的回来,听到无忧无垢说起她为了刘氏难过一整天,进来安慰:“再难过也要吃点东西,在锦衣卫当差的,都是这样,今日不知明日身在何处,我会替他们报仇。”

    这冷血冷情之人,连安慰人的话也是这么冰冷的毫无感情,她不想搭理他,躺在炕上,用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想冲出去杀张涟钦。

    宋铭太疲倦,正想随便对付两口,听外头一阵哭声,他仔细听了听,是小男孩吵着要娘亲的声音。

    沈露华从炕上坐起,穿上夹袄趿上鞋就往外跑,出了门发现,外面又在下着大雪。

    无垢出来说:“少夫人,外头冷,你赶快进去吧!”

    宋铭站在门后抿唇看着她,知道她是心疼那个男孩,便对无垢道:“去提个灯笼来,带她去后面看看。”

    末了,他又取来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身上。

    入了夜,门前两具尸身被抬进屋里放着,黑洞洞的屋子里,点着豆大点儿的灯,女孩搂着嚎哭不止的男童坐在简易的木板搭成的床上,冻得瑟瑟发抖。

    沈露华进去,昏暗的光线下,男童看着她的身影,把她当成娘亲,不停地喊着她娘亲,要往她怀里去。

    她伸手把他搂进怀里,轻轻拍着,男童止了哭声,双手紧抱着她,闭着眼睛抽抽嗒嗒。

    女孩木然坐在那里,知道她是贵夫人,爹娘把屋子让出来就是给她住,娘天不亮起床做早饭,也是送给她吃。

    “你叫什么?”沈露华轻声问她。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用极细的声音回答道:“我叫盛涵玉,弟弟叫盛昭。”

    “涵玉,这屋里冷,你随我来,去前面屋里跟我一起睡炕。”

    盛涵玉摇了摇头,眼泪又开始掉,哽咽道:“我要守着我爹娘!”

    沈露华也跟着落泪,身后的无垢道:“我来替你守着,你放心,我保证一晚上不眨眼睛。”

    盛涵玉昨晚便是一夜未眠,到了这会儿,又冷又困,也才十岁的年纪,快要撑不住。

    沈露华心疼道:“傻丫头,你娘可舍不得看你这样挨冻,快点跟我来。”

    盛涵玉身边两个小丫鬟也跟着劝她:“姑娘你就快去吧,这里还有我们呢!”

    无垢把盛涵玉从床上抱起来,她没再说什么,就是一直在抽泣着,沈露华和无垢两人一人抱一个孩子,把这姐弟二人抱进了屋里。

    宋铭见她把孩子带回来,转身默默拿了床被子,说是要去前面跟温鹤挤一挤。

    沈露华没有理他,叫无忧打了热水来,替两个孩子擦洗了一下,把他们放在炕上,盛昭早已睡熟,盛涵玉也闭上眼睛睡去。

    她自己靠坐在旁边,怎么也难以入睡。

    闲聊时,曾听刘氏说过,盛时安小时候随父母逃荒来的宁州,父母生生饿死,他被一个年老的军户用一碗米汤灌活了,认了老军户做了干爷,干爷一死,他靠着灵活的头脑混进了锦衣卫当差,立了几次功,升做百户,在宁州安家立户。

    盛时安没有亲人,刘氏的娘家也离得远,因此,尸身停了三天,宋铭便安排人备了两口棺木,将他们下葬了。

    沈露华几经思索,决定收养这两个孩子,宋铭听了也没有反对。家里地方大,也不缺那两碗饭,她想收便依了她。

    有了那两个孩子在她身边,她也不至于成天胡思乱想,或是老想着往外跑,他便可放心地去剿灭偃月帮。

    沈露华一方面照顾着这两个孩子,一方面盯着隔壁张涟钦,注意着他苍翼的动向。

    她找宋铭要来了一把轻弓箭,说是用来防身,宋铭自然不会拒了她这个要求,很快让人送了进来。

    可惜了那么好的一只海东青,落在了张涟钦的手里,成了他助纣为虐的工具。

149 射杀

    听见外头苍翼的叫声,无垢看到她拿了弓箭出去,急忙跟上。

    院子里,苍翼停在对面的院墙上,凶狠的扫视着院子里的人。

    沈露华举起弓箭结准了它,毫不犹豫一箭射出,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苍翼从院墙上翻落,掉在地上,不停地蹬着爪子,很快便不再动弹。

    张涟钦从屋里跛脚出来,看到地上躺着的苍翼,再看看手里拿着弓的人,怒而抽刀,上前要砍她。

    沈露华没有丝毫畏惧,持弓对准了他,“张涟钦,我今日先杀了你的苍翼,来日,再杀的,就是你!”

    张涟钦愣在那里,刀抽了一半,没再继续有任何动作。

    良久,他才开口:“宋夫人好大的口气,杀我?杀人者偿命,大齐律法这一条,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以为你仗着宋大人,就可以为所欲为?”

    “知道我为何没有立刻杀了你吗?就是不想仗他的势!”她笃定,不管她干了什么,宋铭绝对会护住她,但是,她不想这么做,无凭无据杀了他,让所有人觉得自己是个因嫉妒而发狂杀人的疯妇。

    张涟钦并未再接她的话,把刀按回刀鞘里,转过身,深吸一口气,自己现在什么处境,只有她自己知道,昨日看宋铭惊慌失措的样子,可说是她这几年来,第一次见。哪怕以前面临生死考验,也不曾见他流露过那种表情,他对这个女人的在乎,超乎了想象。

    沈露华瞅着他的背影暗想,做贼者心虚!以前不过打伤了他的苍翼,他便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今日直接把他的苍翼杀了,甚至还这般嚣张威胁,他竟没再说什么,基本可以确定,通敌杀人者,就是他。

    张涟钦一瘸一拐去把那苍翼的尸体捡起来,默不做声地出了情报处大门。

    杀了他的苍翼,他瘸着腿,想要与偃月帮的人联系,比起从前,肯定要麻烦许多,如此也更容易露出马脚。

    无垢碎了一口:“那狗东西今日是怎么了?就这么算了?夫人,你这箭法是真的好,奴婢也不见得有你这准头。”

    她把弓扔给无垢,“我小时候最喜欢玩儿的东西就是这个,别人学几个月,我十来天就能赶上,我祖母说,这是我们沈家人祖上传下来的天性,可惜,太后嫌粗鲁,不怎么让我碰,要是能从小习武,我何至于是现在这副模样!”

    “少夫人现在这样也不差!奴婢听无忧说了,少夫人可聪明着,光有蛮力也没什么用,还得有头脑。”

    她自嘲地笑了笑,大智慧她没有,小聪明偶尔还是有一点。

    屋里,盛昭吵着要出去玩,无忧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怎么哄也哄不好。

    小孩子爱玩是天性,她怕把小孩子憋闷坏了,叫无忧带着姐弟两人出去走一走逛一逛,她自己不能出门,总不能把她们都拘着不让出去。

    屋里只留下无垢陪着她,两人没事,又下起了五子棋。

    宋铭突然从外面回来了。

    无垢担心是张涟钦的苍翼被杀,跑去找了宋铭告状,两人可能又要吵架,她便自觉退了出去。

    沈露华与无垢的想法一样,坐在炕上斜睨着他,想看看他究竟要说什么。

    宋铭却是上前来问她,“怎么这么看着我?”

    她愕然,他不知道,还是在假装?

    “……没什么!”既然他不说,那她也不说。

    宋铭坐在她身旁,把她拥入怀中,“这几天看你一直围着两个孩子转,可有累着?”

    她不大自在的扯着嘴角笑了笑,“还好,都是无忧无垢在照料他们,我只是搭把手,反正也是闲着。”

    他又问,“你很喜欢孩子吗?”

    “嗯!还好吧!”

    “那要不,你自己也生一个,这孩子一生出来,有哥哥,也有姐姐,还有太祖母!”

    “……”

    宋铭说完,手上也没闲着,开始扯着她衣带。

    这几日,她每晚带着两个孩子睡,宋铭不得近她的身,今日寻着这个机会,哪会轻易放过她。

    她吓得不轻,那避子丸没了,她也不敢叫无忧无垢帮她去买,这两人对她再好,还是得听宋铭的话,叫他知道了,这就是个麻烦。

    “啊,你别,我小日子来了,不方便!”她暂时只能想到这个借口,如果有下次,不知该怎么应付。

    “这么巧?”宋铭叹息一声,仍旧抱着她亲吻不撒手。

    她推拒了两下,宋铭说:“我不动你,让我抱一会儿吧!”

    她只得任他的手肆意妄为……

    “如果我杀了张涟钦,你会怎么样?会不会想尽办法来替我掩盖罪行?”她突然问出来。

    宋铭愣了一下,当她是为着那天的事说气话,没往心里去,继续亲吻她的耳垂,含糊不清地道:“为什么要杀她?她又哪里惹到你了?”

    “我今天杀了他的苍翼。”

    宋铭终于停了下来,满脸的无奈,问她:“为什么?”

    他自己也曾养过大鹰,就如同别人养猫养狗一样,时日久了,同自己亲人一般难以割舍。

    “不为什么,看他不顺眼行不行?”

    宋铭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裳,“怎么还这般的任性?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可曾对你动手了?”

    “他想动手,我说要杀了他,把他给吓回去了。”

    宋铭抬眼瞅着她,相处这么久,她什么性子,他早摸一清二楚,偶尔会任性胡闹,也不会毫无缘由,耐着性子问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她其实思考了很久,张涟钦与偃月帮的人勾结一事,给宋铭提个醒,依他的性子,信与不信,总会留个心眼,“我怀疑张涟钦与偃月帮的人勾结,那天偃月帮的人闯进情报处来抓我,正是他里应外合,盛夫人也是被他所杀。”

    “你可有证据?”这消息对宋铭来说,非同小可,那天的事,他心中也有疑窦,听她这样一说,也合乎情理。

    沈露华摇头,她要有证据,还能让那张涟钦继续活着么?“没有!那天去看盛夫人的遗体,她手心里攥着苍翼的一根羽毛,这算不算得上证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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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夫人不好惹介绍:
【这就是个狂拽恶毒男主为了女主背后的权利,想尽办法诓骗女主,被女主发现后,反被骗的故事!】
重生的沈露华终于明白,上一世,太后对她千娇万宠,并非真心疼爱她,她是太后握在手中的工具人。
平昌候沈家,大齐名将世家,自沈露华祖父去世,并与其十个养子反目后,开始走向没落。
仇人的仇人,可以是朋友。这一世,沈露华为了摆脱太后的摆布,决定嫁给太后的仇人锦衣卫指挥使宋铭,用自己上一世预知帮助宋铭早日问鼎权力巅峰,从而帮她铲除仇人。
*
宋家历经劫难后,只余祖孙二人。因此,宋铭对祖母非常恭敬,百依百顺,只希望她在有生之年,事事顺心,便打算遵从祖母的意愿,娶沈家二姑娘。
世人皆知,沈家与边塞十虎将二十年前就已经反目。可仍有不少人认为,那不过是沈家当年功高盖主,为了暂避锋芒,刻意为之。
一场由太后精心策划的试探,叫宋铭窥得实情,野心勃勃的他改变计划……权臣夫人不好惹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臣夫人不好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臣夫人不好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