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神秘电波
白世唯对组员们有个大致了解,鉴于队长人选空虚,两个中尉队长和六个少尉队副虚位以待,而组员只有八名,白世唯综合考量后,将组内人事进行了初步调整,规制如下:
情报三组暂设一个情报大队,由原中尉队长马鸿任情报大队队长,原少尉副队长任侠、袁兴继任副队长,擢升少尉军官李达任副队长。
队伍调整后,白世唯接着又宣布四条组规:
一、严格保密。不许对外泄露个人身份和组织机密,不许和家庭通信。
二、不许恋爱。抗战结束前不许和异性恋爱、结婚,已有交往对象的必须报组长审批。
三、不许外宿。组员们分小组聚居安全屋,活动结束必须归队,请假必须报批。
四、绝对服从。所有组员绝对服从组长指令,拒不执行以叛变罪交军法处置。
白世唯严肃地宣布完这几条组规,组员们窃窃私语,队长马鸿一马当先地站起,有些为难地说:“组长,我家里已经给我订了一门亲,准备在今年年底和女方完婚,这……?”
“是啊,组长,不许恋爱这一条,是不是过于严厉?”副队长袁兴也附和。
“身为特工,如履薄冰,随时都性命攸关,如果感情上有了拖累,如何自处?将自己爱人置于危险境地,于心又何忍?故而让你们斩断情丝,实为了不累及无辜,更让你们义无反顾!堂堂七尺男儿,何患无妻?国难之时,倭虏不除,何以家为?!”白世唯斩钉截铁,不许定下的这条铁律有任何松动。
“队长,我知道怎么办了。”马鸿痛苦地咬了咬牙关。袁兴也不再质疑,被白世唯一怼,白皙的圆脸烧得通红,低下头,不再吱声。
其他组员也再无异议,在白世唯不容置喙的威势下,顿时一个个严阵以待。
“组规如军规,一旦违规,轻则拘押,重则必死。众所皆知,进了特务处的门,成了这里面的人,就没有出去的道理!大家都是卖了生死契,性命都掌握在特务处的手里,奉劝大家不要视为儿戏,每一条组规都是铁律!我向来治队严厉,但也赏罚分明,我的组员必须绝对服从!”白世唯训诫完,严厉地扫视每一个组员,身上冷峻的气息,让每一个组员不寒而栗。
白世唯略一深思,为了确保小组活动人员安全,提高情报获取渠道,决定化整为零,把三组人员秘密派出,广泛搜集情报,于是下达第一道命令:“找到合适的安全屋后,我们三组化整为零,编成三个情报小组,由副队长各领一个小组,小组之间切断联系,队长马鸿机动,兼任总交通,管理电台,并秘密联络各小组组长,传递情报任务。”
“是!遵令!”组员们异口同声。
虽然诧异白世唯过于谨慎的做法,但安全为上,组长治队自有过人之处,加上前车之鉴,这位新组长看着年轻,思维也是极为缜密。
布置完任务,队长马鸿便带着袁兴和两名组员去了南京街头,寻找合适的安全屋,白世唯让他们不要介意用钱方面,房屋的地点以安全便捷为最优之选,最好可以方便监视日、英、美、法等国驻南京领事馆,在中央航校和中央教导总队等中央军驻地也秘密设置安全屋,这些各国间谍集中、容易出没的地点,白世唯都提前布置监视点,监视形迹可疑人员,在外线探听情报。
剩下的组员整理各自的情报信息,有需要请示白世唯裁决的由任组内秘书的朱智深汇总后统一转白世唯审阅。
大家分头散去,白世唯走进自己里间的办公室,一张宽大的办公桌靠墙而放,桌边摆了两个木质文件柜,靠窗放了几张藤椅和一张茶桌,角落里还挂了一个衣架和一个洗脸架,洗脸架上面有脸盆和新毛巾、洋皂。
白世唯看了看自己布置得还算清爽的办公室,在藤椅上休息了一下,伸出修长的指尖摆弄了一下案头的一盆迷迭香,淡雅的紫色花朵像星星点缀在绿叶中,散发的清香怡人,让白世唯顿时醒脑。
他颔目养神,思虑着自己的工作计划。
现在临近5月,离中日大战仅仅三个多月的时间,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借由情报组的工作搜集到日本大本营的作战计划和用兵部署,向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提出警示。
同时,还有一桩心事困扰着他,家族的西迁必须马上赴重庆拜托师兄秦跃,让他全权代理家族地皮采购事宜,秦跃这人行事果断干练,待友真诚仗义,在重庆也积累了一定的人脉,如果能让师兄出手相助,他家人的西迁他可以省心不少,正好腾出全部的精力用于情报工作。
白世唯正酝酿着,办公室外响起了一道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白世唯立即抬目。
“哟!两位组长大驾光临!”白世唯一见两位军姿笔挺的上尉军官,连忙起身让座。
原来是科里一组组长赵雄和二组组长李健东,两位组长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行色焦虑。
“白组长,这不,你刚上任,我们就要来讨教!你是喝过洋墨水的专家,我们特务处截获到了一组神秘电波,据我们得到的密电资料,代码十分隐秘。我们苦思冥想半月,却找不到任何破译的头绪,现在情报一科沈科长逼得急,限令我们这个月就要拿出情报线索,如果不能破译,我们就要接受特务处情报二科并入情报一科的方案。”赵雄苦着脸开口。
李健东随在赵雄的身后,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与白世唯面对面,也是愁肠百结。
白世唯一听情况如此严重,也不敢怠慢,他对情报一科沈自岳有所耳闻,知道他是特务处刀斧手身边的老班底,最器重的情报科长,但也不至于如此骄横跋扈、咄咄逼人?
赵雄见白世唯面有疑问,连忙解释道:“白组长,你有所不知,我们情报二科情报能力一直薄弱,在情报贡献上一直处于下风,处座对我们的工作不满已久,合并之心早已有之,如今,拿出这么一道难题,知道我们无法破译,这岂不是把我们闭上绝路?!”
李健东也愤怒道:“是啊,白组长,别说我们情报二科,我敢说,他们情报一科也未必能破!我们又不是密码专家,我们可以去搜集情报,但要破解密码,这不是缘木求鱼?有意为难吗?!”
“两位组长,先不要焦急,在密码破译方面我算不上专家,但略知皮毛,可以一试,你们把截获的密电资料给我,再给我详细叙述密电截获的经过!”白世唯波澜不惊,他在日本陆士专门选修过情报学,正好小试刀锋!
第十八章 扩充实力
白世唯从赵雄和李健东的叙述中了解到,原来半个月前,科里的电台截获到一组神秘的短波信号,发报人发报时间十分规律,分每天早上6点、中午12点、晚上6点三个整点。因特务处目前的电讯设备并不先进,自己办的无线电厂制造的几台无线电设备,仅能探听长波信号,而短波信号往往不准确,然而间谍通常采取短波信号发报,以减少发报时间,因而发报人的准确位置暂时还无法确定,范围模糊在中央航校至南山一带。
赵雄看了一眼聚精会神的白世唯,急切地说道:“白组长,虽然电讯科有破译军官,但他们的水平不敢恭维,您看看是否有破译的可能?”
“资料很充足,这些密电我排了个顺序,发报时间从4月3日至4月18日,一共十五天,且发报时间固定,分早、中、晚三个固定时间点,这些是很有价值的线索,可以作为破译的突破口!只是,目前科里有没有熟悉摩尔斯电码并能译日语的情报人员?我需要配一个助手!”白世唯把厚厚的密电资料排在办公桌上锁眉凝思,似乎看出些破绽,抬起深邃的目直视两位一脸茫然的中年组长。
“健东,我记得一处电讯科有位译电员郭人美,她懂日语,也会翻译摩尔斯电码?你和一处电讯科长熟络,我们是不是可以借郭人美过来用用?”赵雄转过脸问身旁的李健东。
“那我来试试,我现在就去一处走一趟,借个人用几天,应该问题不大,江科长跟我可是黄埔同窗!”
“好!那就辛苦李组长辛苦跑一趟!不过,既然借过来用,可不是几天的时间,因为密电的内容不可泄露,那位译电员必须在译出后,留在我们组里几天,直到发报人被我们捕获!”白世唯一脸严肃,特别交代。
李健东一脸懵懂,拿不定地问:“这么说,这位郭小姐要软禁在我们二处几天?恐怕不是我们的待客之道?”
“健东,白组长说的有道理!破译密电必须绝对机密,参与的人员都有外泄的可能,这是情报工作纪律,至于怎么留?我们要尽量客气,我会请示科长,让他从宣传科请一位女科员过来陪伴,以免人家心里有别的想法。”赵雄想法更稳重,他果断支持白世唯的建议,看着年轻却极为稳练的白世唯,他心悦诚服道:“白组长,还是你思虑周全,我自叹弗如!”
“赵组长过谦,世唯只是向来谨慎,论情报工作经验,日后还要多向赵组长请教!”白世唯谦逊地笑笑,深沉的目光继续落在案前一组组加密的代码。如果完全是外行,一定会被这一组组看似完全没有规律的代码吓退,弄得晕头转向,然而,白世唯似乎看出点蹊跷,一双深邃的星目熠熠生辉。
“白组长,那我和健东就去了,就不打扰你研究资料!”赵雄和李健东见白世唯进入状态,相视一眼,连忙静静地退出,各自分头行动。
现在合署办公的一处(中央党务调查科)和二处(力行社特务处),尽管陈丽夫同志和戴春农同志这两位大佬暗地里勾心斗角,争得你死我活,但明面儿上的技术合作,还是有来有往,不算难看。李健东凭私人交情去借个译电员几天,算作技术交流,不算难事,而赵雄通过向科长去要个女科员陪译电员相处几天,更不在话下。
白世唯在日本留学几年,自然看得懂这些日文字符,但术业有专攻,要在短时间把这些复杂的摩尔斯电码翻译成日文假名,那就必须依靠熟练的电码操作人员。
目前世界通用的摩尔斯电码是一种高级密报加密方式,也是最先进的加密方法,通常用点和横杠来代表26个英文字母和10个阿拉伯数字,以及其他标点符号等字符,如果是东方操作员,还必须掌握代表48个日文假名的摩尔斯电码,故而,一个专业的对日情报译电人员,必须掌握数量庞大的、代表各种声音的摩尔斯电符,并把它译成日文假名或数字符号。
白世唯把这些密电锁进办公室抽屉,叫来组员朱智深,慎重交代道:“我现在去一趟科长办公室,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我的办公室!”
“明白,组长!”朱智深立即遵令,在白世唯阔步离开办公室后,立即将组长办公室用一把大锁锁了,将钥匙系在自己裤腰带,然后到秘书室整理办公室文件。
白世唯头脑里闪烁着那些跳动的神秘字符,他的记忆过人,只要出现的字符,就会在他大脑里留下痕迹,自动过滤、筛选和串联,又重新组合,他相信只要一处借来的这位译电员肯配合,只要一个下午的功夫就可以把这些摩尔斯电码转换成日文假名或者别的字符,他就可以从这些假名和特殊字符中寻找蛛丝马迹,进行破译!
白世唯胸有成竹地想着,步伐已经走到科长向礼兵的办公室。他停在门外敲门,科长正在里面摇着电话线。
“进来!”向礼兵继续摇着电话,脸色看上去有些疲惫,大眼下有两道乌青。
“科长!属下有想法汇报。”白世唯进来报告。
电话没有接通,向礼兵重重地放下电话,抬起认真的目光,看了眼白世唯,让他在对面的沙发坐下,器重地说道:“世唯啊,有什么想法直说,现在科里的情形你想必从赵雄和李健东话里,也知道一二。现在人在屋檐下,我们也只能迎难而上,拿出干劲和巧劲来完成任务,你是我看好的一匹黑马,你要多想办法啊!”
向礼兵知道白世唯肯定是为那组加密密报破译而来,他身为科长,也只能压力传导,毕竟他只司人力管理,业务上却比不上底下几位情报组长。
“科长明察秋毫,世唯正是为这破译的事而来,这件事对世唯来说不算难,只要译出电码,就有破译的方法!世唯只是借此想建议科长,建议两条:一、进行译电员培训,培养一批熟练操作摩尔斯电码的电报人员。二、采购先进的无线电设备,必须有截获短波信号的航空定位仪和信号定位器。”
“准!”
向礼兵见白世唯句句说到点子,不愧是一把好手,立即拍板:“我会像处座请示一万元活动经费,交给你全权负责我们情报二科的电报员培训和无线电设备采购!”
第十九章 利益均沾
白世唯从向科长办公室出来后,回到自己办公室,命手下在自己办公室旁边收拾了一间译电室,专供译电人员使用。然后,又通过自己在南昌行营调查课私交甚好、后调入一处仼人事科副科长的王彦,调来一处译电员郭人美的资料。
“郭人美,年二十一岁,祖籍浙江兰溪,出生于日本名古屋,上海法政学院毕业,日语流利,家庭殷实,上海名媛,曾登上《良友画报》封面。1936年经中央党部调查科驻沪专员介绍加入一处,正式从事译电工作。
父郭熙钺为清末官费日本留学生,早期同盟会员,现为SH市高等法院院长。母木村井子为日本名古屋名门望族之女。”
白世唯看着郭人美的简历资料,双目微微一凝,这郭人美有日本人的血统,出生在日本,她会不会可靠?但转念一想,如果此人心向日本,就不会通过一处的严格审核,成为一名译电情报人员?这么明显的瑕疵,不可能瞒过一处的特务人员?
小心驶得万年船,白世唯对郭人美多防了一手,只要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翻译那些资料,就不怕她泄露情报!
白世唯审视着郭人美的资料,案上的电话铃声响了,是向科长的内线。白世唯连忙接听:“科长,我是世唯。”
“处座已经批准了拨款计划,不日会计就会把一万元活动经费拨给你,你可以提前做好筹备,这件事办得越快越好!”向礼兵精神振奋地说。
“是,科长,属下一定全力以赴办好,借此机会扩充我科情报实力和装备!”
“对于人员的挑选,我建议你可以听听赵雄的意见,他会在这次人员扩充中,全力配合你!”向礼兵特意嘱咐了一句,不是他信不过白世唯的能力,他特意把赵雄加进来,目的也是想让赵雄在这次人员扩充中分一杯羹,不能让好处全给白世唯占了。赵雄是他的老班底,也是情报一科副科长的第一候选人,他当然要让自己的嫡系利益均沾。
白世唯听出向礼兵言外之意,他谦恭地一笑:“赵组长是老大哥,经验丰富,眼光也老道,世唯定然携手赵组长,精诚协作,完成科长交办的任务!”
“好!我就等你们的眉目!”向礼兵哈哈大笑,然后挂断电话。
白世唯放下电话,连忙叫进组员朱智深,朱智深严阵以待地进来,恭声问:“组长,什么吩咐?”
白世唯扫了眼属下神经紧绷的脸,脸色缓了缓,语调平和地交代:“你去总务处要一张沙发,如果不报批,就自己去家具店采购一张,放在我办公室,供我休息用!”
他实在对办公室的几张直背椅不满意,他一米七七的个子,即使几张椅子拼凑,也不够他的身量!
“是,组长,我这就去办!”朱智深连忙低头答应。
“回来!”刚走到门口,他又被白世唯喝回,神情懵懂地问:“组长,还有什么吩咐?”
白世唯从裤兜掏出几张大面额法币,大约一百五十元,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朱智深说道:“把钱带上!”
朱智深诧异地抬头看向白世唯,不敢接下面前的法币,扭捏地说道:“组长,我们组有活动费,我去找马队长支取。”
“拿着!组里活动费紧张,先拿我的垫上!另外,去附近酒楼晚上订一桌,组里兄弟们晚上好好聚聚!”白世唯不以为然道。一个情报组一个月才一百多元法币活动经费,他这样的手面儿,还不够打赏几次?看来还是要另辟财源!有钱才好办事!
“那谢谢组长!我这就去办!”朱智深脸上欢喜,他身为资深组员,岂能不知组里家底,这要买一张舒适点的带弹簧丝的沙发,就得四五十元法币,再上酒楼订上一桌酒席,又得四十几元法币,这一百块就差不多这样花出去了!组里月底才会有上头的活动费进账,现在才月中,账上还能剩几个钱?
幸亏这组长财大气粗,如果换作别的人当这头儿,他可要为难死了!去总务处要沙发,他哪敢开口?只有科长级别的校级军官,才能要到沙发,少尉军官的标配就是一张樟木办公桌带两张藤椅和四张直背椅。
朱智深拿了一百五十元法币,手面儿宽了,办起差来也不会显得捉襟见肘,他乐呵地叫上了另两名窝在办公室没事干的组员,一起陪同去家具店选购沙发和订酒席。
白世唯见他们走后,从办公桌后站起身,迈步到窗前,看了看特务处小院的环境。
特务处小院是坐南朝北的两栋三层楼,东西连接,中间是一道几十米的木质游廊,左右连着两个不大的花园,花园里绿树成荫,树荫下有石桌石凳,有几个尉级军官正在石桌边闲聊。
他站在窗边静立了几分钟,正要转身去办公室外面转转,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白世唯低沉的嗓音带着组长的威严。
“白组长,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门外,赵雄精力充肺地领了一名女科员进来,边走便笑着介绍:“李琳,这是三组的白组长,我们情报二科最年轻有为的长官,你要伶俐点,多服从白组长的安排!”
年轻的女科员拘谨地点点头,脸红地对白世唯自我介绍:“白组长,你好!我是宣传科科员李琳!”
白世唯示意他们坐下,客气地说:“小李,这几天就辛苦你了,一会儿译电员过来,你的任务就是紧跟译电员,确保情报不外泄,即使吃饭、上厕、睡觉,你也要毫不松懈,跟她保持步调一致!明白?”
李琳思维敏捷,很快贯通意图:“李琳明白,请组长放心!”
白世唯颌首,让组员带着李琳到外间早作准备的译电室等候,留下赵雄,亲近地说道:“赵组长,科长想必跟你说了!这次招训译电员,还需要老哥多多协助!”
“白组长能力出众,我就给你吆喝吆喝,甩甩马鞭,这领头还要白组长亲自辛劳!”赵雄很有眼力地对白世唯高看一眼,尽管自己是科里的老资格,这白世唯背后依仗的可是“二号”大人物,他即便不忌惮白世唯的手腕,也不得不忌惮他后面的大佬!他的话语,在白世唯面前充满谦恭。
白世唯见赵雄识相,也就敬他一尺,厚道地表态:“既然赵组长谦虚,世唯就当仁不让主持好这次事务!人员进来后,我会优先把优秀的译电员调配给老哥!”
“以后我们情报一组就多仰仗白老弟!”赵雄高兴地附和,他洞察出这白世唯是一匹谁也挡不住的黑马,与其争锋相对,不如俯首帖耳,依傍他才有更好的发展!
第二十章 特务之花
赵雄在白世唯办公室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约莫半个钟头后,李健东领着译电员郭人美过来了。
“白组长,中央党务调查课译电员郭人美,一朵军中美人花!你们认识认识!人已带到,我就不再打扰!”李健东笑着介绍完,匆匆离开。
白世唯从办公桌后站起,清隽冷峻的目光往郭人美身上一扫,只见她一身卡其色的军便服衬着欣长苗条的身段,两腿修长笔直,一张精致出众的瓜子脸,如临花照水,明艳动人。
“郭小姐,请——”白世唯收回冷峻的目光,伸手让郭人美在藤椅上入座。
郭人美秀丽端庄地向他回了一笑,优雅地入座,举手投足间不愧上海名媛气质。
能称为民国名媛的女人,除了姣好的外貌、殷实的家底,还要有优雅淡定的气质。坐定后,郭人美一双顾盼生辉的秀目也暗暗打量白世唯,见他目光澄澈,毫无浊念,气度非凡,不由得心生出好感。
“白组长,大家都为特务人员,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小郭就好。”郭仁美大方地笑了笑。
白世唯英朗沉敛的俊脸,露出一抹不易接近的淡笑,紧接着从抽屉拿出15封密报电文,直入主题地告诉郭人美:“你的任务是协助我将这些电文里面的摩尔斯电码译成日文假名和其他特殊字符,译完后,我再交代你接下的任务。译文期间,对电文内容严格保密,如需离开译电室,必须由指定工作人员陪同。”
郭人美听完工作任务和工作纪律,秀眉微微一皱,很快平静地接受:“一切听从白组长指示,我竭力配合!”
白世唯见郭人美无异议,便把她带进译电室,宣传科女科员李琳正在等候。见白世唯把女译电员带了进来,连忙严阵以待。
“小李,这位是小郭,你们就在这间译电室工作,有情况立即报告!”白世唯暗自向李琳使了个颜色,提醒她注意密切监视,李琳心领神会地点头。
“小郭,开始吧。”李琳把密电交给郭人美,郭人美开始熟练地翻译。
白世唯一开始站在郭人美身后看了看,见一连串的摩尔斯电码翻译成一个个的日文假名,对郭人美的译电能力满意,随后沏了杯茶走回了自己办公室,静心等待。
专注地看了一两个时辰书架上的《资治通鉴》,这时,窗外已经落进暮色,即将西沉的日头带着最后几丝光亮,逐渐沉进地平线,外面出勤的组员们也陆续回来了。
首先进来报告的是队长马鸿,他喝了一满茶缸凉水,顾不上抹去嘴边的水渍,向白世唯急忙报告道:“组长,今天运气好!我们在中央航校和日、美领事馆周围都找到了几处便于长期监视的空屋,只是租价有些高昂,我大致预算了下,一共三处监视点,大概每个月租金需要一百五十至两百元法币!但我们组里每个月份的活动经费也就一百五十法币,这——”
区区两百块法币,白世唯自然不在话下,他轻松地笑了笑,从裤兜拿出两百元法币,交给马鸿,慰藉道:“资金方面的事,你不用操心,你只管按我的指令,找到最佳监视点和安全屋,这件事事不宜迟,赶紧落实下来。接下来,我们还有别的任务。”
“是!属下明白!”马鸿欣喜地接过200元法币,萎靡的精神一下提起。
“晚上不要走动,收工后我们情报三组一起聚个餐,今天科长委托情报一组和情报二组交来了一份截获的日谍加密情报,因摩尔斯电码比较复杂,我已经让人借来了一处的译电员,另外还有我们宣传科的女科员李琳在这几天负责监视,你们注意动静,不要把情报外泄!”白世唯特意嘱托马鸿。
“组长,我们这次要是破译出来,是不是可以立个大功?”马鸿眼前一亮,立刻来了兴趣。
“破译只是第一步,抓到狡猾的发报日谍才是关键!”白世唯冷静地判断。
“组长亲自出马,我相信抓获这个发报的间谍指日可待!”马鸿信心满满。
“如果追查到这个间谍,我们情报三组这个功劳少不得让特务处记我们一笔!届时,我们也可名正言顺地问处里要人、要物!”白世唯踌躇满志,对第一个撞到自己枪口的日谍磨刀霍霍!
“组长,要是我们逮住这个机会,就要狠狠地向处里敲一笔!上次兄弟们出去执勤,真是牺牲得太惨!家属抚恤金都没要到几个!哎!”马鸿想起牺牲的众多兄弟,有点红了眼圈,咬牙切齿地说道。
白世唯理解他的心情,安慰地拍了拍马鸿宽厚的肩,把科里人员扩充和设备采购的计划告诉了他一些,让他振作精神,至于特务处经费紧张,农业不足副业补,他会想尽办法开源,给兄弟们一个尽可能的物质保障。
马鸿听了,心里敞亮,这个组长不光能力出众,对属下也是真心真意,跟这样的头儿有干头!内心不由得对白世唯五体投地!
俩人推心置腹聊了聊,接着,朱智深和其他两名组员也回来了。他们带着两个苦力,抬来了一个1米八长的弹簧丝沙发,兴高采烈地把沙发一步步挪到白世唯的办公室,靠东面墙放下,打赏了两块钱给苦力,便接着告诉白世唯在亚细亚饭店订好酒席的事。
“干得好!先歇口气,等译电员那边结束,我们一起好好搓一顿!”白世唯看属下办事麻利,脸上露出一抹愉悦。
“谢谢组长,我们就在外面候着,您也辛苦一天,先闭目养养神吧。”朱智深与白世唯一天相处下来,见他表面严厉,但内里对属下还是温和,便没有了先前的过于拘谨和紧张,说话也轻松起来。
白世唯点点头,马鸿和朱智深便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门,去了外间和别的组员们说说笑笑。
直到夜幕降临,译电室郭人美那边拿着手头译好的资料过来汇报,白世唯脸色才一松,高兴地宣布:“收工!全体去亚细亚饭店!”
第二十一章 敌谍现身
白世唯一声令下,组员们倾巢出动,走出徐府巷,到了繁华的街面,一路拦了4辆黄包车,一直拉到南京城最繁华的路段太平南路。
天山会馆、浙江庆和昌记支店、绿柳居、四川酒家、四名眼镜店……一路上都是经营的老字号,铺面前人声鼎沸。黄包车、电车、大敞篷的老爷车在宽阔的街道各行其道,平头百姓大抵穿褪色的蓝色衣褂或长衫,偶有穿簇新西服、戴礼帽的有钱男人和他身后花枝招展、穿绫罗旗袍的妻妾穿行其间。
白世唯和马鸿坐头一辆黄包车,跟在后面的第二辆拉的是郭人美和李琳,后面再有两辆,为了避人耳目,故意拉开了些距离,远远地坠着。
夜幕下的南京城,灯火通明,大小酒楼、饭店、茶社、外国人开的西餐厅摩肩接踵,连成一片,饮食业十分繁盛。
白世唯英气俊秀的脸廓在流光溢彩的光雾中显得更是深邃立体。
约莫半个时辰的脚力,黄包车夫在一家招牌为亚细亚的二层楼饭店前停下。这是家中西合璧的饭店,由华商经营,兼营京苏菜和西餐。
第二辆黄包车也紧跟着停下。
马鸿付了两辆车的车钱,向亚细亚饭店的饭僮招了招手,十五六岁的饭僮立即跑过来,殷勤地领着他们先头人马进到预定的包厢。
上了茶水,一刻钟后,后面的组员也陆续进到包厢。
总共十一位用餐,订的是亚细亚饭店的2号大包厢,有十二张软垫椅子的大圆桌。桌面是高档的大理石,房间里有敞开的壁炉,因为是四月天,壁炉里空着,地板是松木,有两扇弧形的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临街的街景,白世唯对酒店的环境颇为满意。
他坐在临窗的主位,左右手依次坐下郭人美和马鸿,李琳挨着郭人美坐次位,其他组员随意分坐。
“小朱,叫跑堂上菜!”
白世唯见组员们一个个正是吃壮饭的时候,大抵饥肠辘辘,连忙叫朱智深安排跑堂上菜。
“好嘞,组长!”朱智深笑嘻嘻地去外面走廊吆喝跑堂。
“组长,我们今天可不可以开点洋酒助助兴?”副队长袁兴活跃地问道。
“袁队长,你还喝洋酒,要喝醉了,可是在我们俩位女士面前出洋相喽!”其他组员立即哄堂大笑。
袁兴也不介意,依旧嬉皮笑脸:“常言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今天即使不喝酒,我也陶醉!”
郭人美和李琳也不气恼,抿着唇偷笑。
“袁队长,来一个段子!要荤一点的!”副队长李达不怀好意地逗。
“组长?”袁兴虽然嘴里跑火车,但也不是毫无原则,他询问的目光请示白世唯。
白世唯深邃的目光看了一眼郭人美和李琳,见她们微微点头,便留了些余地说:“助兴可以,但嘴巴不能太野!”
袁兴便来了劲,绘声绘色地说起一个段子:“生产队杀鹅过年,队长写通知,把鹅字写得较散,变成:下午男人杀我鸟,女人拔我鸟毛,晚上男人老少都来吃我鸟肉!也可以吃我鸟蛋!”
“袁兴,有你的!看不出你这人精肚子里还有些花花肠子!”马鸿哈哈大笑,其他组员也笑得前仰后合。
郭人美没听懂这个荤段子,瞪着一双秋水明目,懵懂地看着笑成一团的组员,只有白世唯英气的脸沉稳如初,她不由得暗暗钦佩。
白世唯见组员们有些放肆,犀利的眼风一扫,众人立即鸦雀无声,袁兴知道自己过了,连忙耷下头,不敢再造次。
“少帅坛子肉、百花春满园、葫芦美人肝、瓢儿鸽蛋、酒凝金腿、兰花肉卷、水晶鸭、蟹粉扒白菜、烩牛筋、炖甲鱼来喽!”跑堂的接二连三地上着一道道民国大菜,嘴里念的菜名儿一听就十分有食欲。
这些都是金陵响当当的大菜!
白世唯不动神色地扫了一眼,在座之人除了郭人美出身富家见多识广,其他组员都被名贵华美的大餐,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们哪里吃过这么多美味珍馐!
“组长够意思,这一桌可真是气派!”有组员在底下窃窃私语。
“少说也得上七八十块法币!真是大手面儿!”又有组员暗暗咋舌。
随后,跑堂上齐菜,又开了两瓶香槟。
“今天组长慷慨解囊,请组里兄弟们欢聚欢聚!我提议先敬组长一杯!”马鸿率先提杯,恭敬地敬向白世唯。
“谢谢组长!”众人齐声站立,一起端杯敬酒。
白世唯挥手让大家坐下,端起杯爽快地一饮而尽,亲近地说道:“自家兄弟,大家以后一个战壕,出生入死,同辱与共,不要拘谨,今天好酒好菜敞开了享用!”
众人连连称好,气氛一时甚为融洽。
白世唯看了一眼寡言少语的郭人美,客气道:“小郭,你是今天的主客,招待不周,多海涵!”
郭人美含蓄动人地微微一笑,视线看着其中一道“百花春满园”的大冷盘,举着竹筷不忍下箸。
千姿百态、娇艳欲滴的百花造型同样吸引了白世唯的视线,他犹豫了几秒,夹下其中一道牡丹造型的水果,放入郭人美的盘中,会意一笑。
“谢谢白组长。”郭人美矜持地启唇。
“组长,请先品尝这道“美人肝”。”马鸿指着其中一道色香味俱佳的金陵菜推荐道:“这道菜相传有这么一个来历:据说某日,辛亥革命元老于右任在马祥兴请客,由于当日客人很多,备料不足,配菜时缺少一个菜,名厨马定松急中生智,用鸭胰子配上鸡脯用鸭油爆炒。上桌后,客人吃得赞不绝口,大呼真乃人间美味。问这道菜叫什么名字?马定松脱口而出“美人肝”。”
白世唯一听,阖首称赞,在众人的翘首以待的目光下,举筷夹了一片,蘸了点调好的酱汁,放入口中品尝,一时肉香和着酱香溢满唇舌,回味无穷,一向偏好清淡口味淮扬菜的他,也忍不住夹了第二片,连连赞不绝口,招呼所有人一起动筷:“妙哉!大家一起来!”
组员们一个个饭量惊人,吃得好不热闹,一道道大菜很快见底。郭人美吃相优雅,每道菜夹了一小筷,浅尝辄止。她一边吃着,一边暗暗观察白世唯对食物的喜好。
白世唯除了偏好淮扬菜,对京苏菜也能适应,只是每样菜吃得不多,对水产类的食物多吃了几筷,便停下了筷子。
他深邃的目光不经意地转向窗外,忽然看到两辆日本大使馆黑色小轿车停在亚细亚饭店门口,大门外接着走进五六人,一色的黑礼帽、黑皮靴,个头一般高矮,分辨不出谁主谁从,紧接着四人分成两边,列队恭立,走在最后的俩人并肩步入,看上去身份不俗,出于特务人员的警觉,白世唯忙向马鸿使出一个眼色,马鸿立即会意,往窗外一瞄。
“盯紧这俩人!”白世唯向他耳语。
第二十二章 成功窃听
马鸿不动声色地拿了礼帽离开,他一身长衫打扮,看上去像一个斯文人,装作结账悄悄盯在楼梯口。
日本驻南京大使馆的副领事三井须弥和助理武官木村智仁在四名保镖的护卫下,进入亚细亚饭店,在确保周围没有可疑人员,直接上了二楼预留的包厢。
马鸿悄悄坠了上去,见日本人进了6号包厢,便退了出来,在包厢的对面要了一个包间,假装等客,继续观察。大概一刻钟后,又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进入,中等偏壮的身材,穿着一身灰色长衫,带着礼帽,帽沿压得很低,看不清长相,走路却带着劲风。
马鸿见两个保镖把门,只好折身回2号包厢向组长汇报。
马鸿回到2号包厢,向白世唯悄悄使了个眼色,白世唯阖首示意,让他在外面等候。
众人疑惑白世唯和马鸿的举动,却保持沉默,看着白世唯阴沉绷紧的面廓,一个个被紧张的气氛渲染。
“白组长,谢谢您今天的宴请,我们也酒足饭饱,能不能先回去休息?”郭人美心如明镜,含蓄地开口,打破冷凝的僵局。
白世唯冷峻地点头,从裤兜掏出自己公寓的钥匙,丢给李达,命令道:“李队长,你护送二位女士到复兴路93号沙逊公寓602号套房住下,确保她们的安全。”
郭人美听完一愣,在自己身边安插一个李琳她忍了,现在连家也不能回,这是要把她软禁?!
她明艳的瓜子脸陡然一冷,不客气地质问道:“白组长,我是犯人吗?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白世唯耸耸肩,语带歉意:“抱歉,为了情报安全,这几天需要委屈郭小姐暂住鄙人公寓,等情报破译,敌谍归案,我会把人撤掉。”
郭人美面儿上虽然气恼,心中却暗自佩服这位年轻的中尉军官办事极为稳练,她英气的秀眉一挑,嘟起嫣红的薄唇没好气道:“随你!白大组长!”
随后,她冷若冰霜地拿了手袋离开座位,走出包厢。李琳和李达快步跟了出去。
白世唯令组员把马鸿叫了进来,沉着地问:“情况怎么样?”
“组长,日本人已经进了西头6号包厢,门外有2个把守,里面有4个,半路又进去一个,穿中式长衫,行迹看着鬼祟,里面的谈话无法窃听。”马鸿一筹莫展地说道。
白世唯弯唇一笑,从手腕上解下瑞士进口的英格机械手表,打开表盖,取出一个蚕豆大小的秘密装置,看着像一块海螺形状的海绵,白世唯把它放在包厢的内墙试了试吸附效果,见十分稳固,便按动机械表上的收缩开关,将海绵体取了下来,从里面抽出一个连着耳塞、一丈多长的黑色弹力细丝,放在掌心给各位组员看了一遍,方说:“这是苏联间谍通常用的一种窃听装置,可以把它设法装在建筑物的外墙或者玻璃上,因为它吸收的声波可以穿透墙体,因而反馈到这个类似耳朵的声音转换器,就像接听电话一样,墙内的人说话内容都可以适时传递出来。”
“组长,这么先进的窃听器我们能不能也发一个?”袁兴眼馋地看道。
“这种窃听器只有苏、德等国际间谍才有,我这个是在陆士留学时偶然得之,现在正值科里扩充设备,这种特工人员必备的窃听装置,我会想法设法联系上购买渠道,看能不能多弄来几个?”白世唯应允道。
这种目前世界上最顶尖的窃听装置,一般多为苏联、德国间谍使用,要想购买,就必须设法联系上苏联或德国特工。
白世唯锁眉沉思,忆起了两年前东渡日本时,从上海黄埔港开赴日本长崎的一艘法国邮轮上,他结识了一名叫荣格的《法兰克福报》驻日记者,因彼此共同的信仰,对日侵华的憎恨,他们进行了深度交流,并获得了他的馈赠——一个可以隐藏在机械表盖下的窃听装置和一只可以拍照的特殊打火机。这两样先进的特工设备,他一直珍藏在身边,直到派上用场。想起荣格,他后来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一名为苏联服务的国际间谍,他组织的一个由多国间谍人员组成的拉姆扎小组,负责在日本潜伏,专门刺探日、德等发动世界侵略战争的轴心国的军事、政治情报。
“组长真有办法!我们组有这个宝贝,还有什么秘密谈话窃听不到?”袁兴一脸兴奋。
“走,我们去找个合适位置,把这家伙吸上去!”白世唯起身,命令组员开始行动。七名组员分成两个行动组,一个由马鸿领队带着4名组员在6号包厢对面包厢暗中监视,一个由白世唯亲自带队,带着两名身手矫健、行动能力强的组员,绕到亚细亚饭店的一楼建筑外墙东侧面,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搭起人梯,攀爬上5米高的外墙,白世唯一手紧紧攀附墙面,一手将窃听器定在了一扇窗户下面。窗户紧闭,里面的日本人低声交谈,没有任何察觉。
做好这一切,白世唯顺着人梯跳下地面,对两个组员伸臂一挥,令他们贴着墙根不要发出动静,他拽着手中的高弹力黑色天线,将天线拉到合适的位置,再将耳塞放入耳蜗,挑起俊眉,认真地窃听里面的谈话内容。两名组员紧张的目光看向白世唯。
一阵沉默后,里面的谈话声渐渐清晰。
虽然都是用日语交谈,但每一个发音都未被白世唯漏掉,他完全听懂。
“智仁,你负责的情报工作要加快对中国军事情报的搜集力度,陆军参谋本部对我们的工作寄予厚望,并派出了川端成一这名帝国老特工人员对你进行协助!你要和成一君密切合作,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准确窃取中国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军令部和作战厅制定的军事作战防御计划和用兵部署、将领名单和火力配置图。”
“嗨依!三井阁下,我和川端桑一定通力合作,必要时启动“黑蜂”,尽快将我们的优秀特工安插进中国人的心脏!”
“黑蜂?呦西!”
第二十三章 布下暗哨
白世唯接着监听,旁边的组员屏息凝神,目光警惕地对四周警戒。
“川端桑,以后南京情报网的建立就全拜托了!”
“嗨依!成一是帝国军人,为天皇而战,一定竭力效忠,不负皇恩浩荡!请三井领事放心!”
“呦西!”
“……”
接下来没有实质性的信息,都是日人饮酒作乐的对话,白世唯按下秘密开关收回窃听器,挥了挥孔武有力的手臂,两名组员立即靠拢。
“你们在亚细亚饭店外墙绕一圈,观察有几个出口,立即回报!”白世唯轻声命令。
“是,组长!”两名组员立即分头行动,从东西两个方向绕着饭店整体建筑观察一圈。
白世唯深邃犀利的目光看向黑魆魆的夜色,仿佛蛰伏的豹子,等待扑入网里的猎物。
“组长,我们已经摸清了,亚细亚饭店共有三个出口,正面大堂一个,北面和西面还各有一个小门出入。”两名组员很快返身汇报。
“好!你去悄悄知会马鸿,让他继续监视6号包厢,发现穿灰布长衫、戴礼帽的男人出来,立即从窗口丢一双筷子下来,作为行动暗号,至于日本大使馆其他人员不用跟踪,放他们走!任务完成,队长到我办公室汇合,其他组员解散休息!另叫任队长带两名组员下来和我们汇合。”白世唯疾声下令。
“是!组长!”一名组员立即去和马鸿汇合。
白世唯领着另一名组员赵耳就地等待。
一个守株待兔的计划在白世唯头脑中迅速成型,他冷静地控制大局,准备放长线调一条大鱼。
他敏锐地直觉,这个叫川端成一的日本间谍,极有可能为日本领事馆派出的一名老牌特工,他的公开身份与日本领事馆并不勾连,但肩负建立日方在南京情报小组并启动间谍活动的的重大使命,是日本领事馆的一张重要王牌。
只是那个代号“黑蜂”的潜伏日谍会是谁?是否为日本间谍机构潜伏在国民政府军政内部的高级间谍?
想挖出这个“黑蜂”,就只有盯紧这个老牌日谍川端成一!
“组长,任队长他们下来了!”赵耳兴奋地提醒。
白世唯颔首,孔武挺拔的身躯威严地在夜色中站立,清峻沉稳的目光看向朝自己疾步过来的任侠和三名组员,鹰隼的黑眸闪过一丝期翼的亮芒。
任侠,年二十四岁,黄埔军校九期步科毕业,身材高大魁梧,战术一流,尤其擅长射击和近身短刃搏杀,行伍前,曾师从江湖拳师练拳,武力值在全组组员中首屈一指。
他快步走向黑暗中默默注视他的组长,健硕魁梧的身躯,走出一道劲风,很快将其他两名组员甩出两步远。
“组长,目标还在包厢,我们是不是提前布置?”任侠走到白世唯面前,沉稳地问了一句。
白世唯拍了拍他厚实有力的肩膀,慎重交代道:“任队长,你是战术高手,这条大鱼是个老牌特工,有很强的跟踪能力,你带两名组员到北门守株待兔,目标一出现,立即行动!注意不要跟得太紧,以防打草惊蛇,但也不要麻痹大意,眼睛盯紧,摸清他落脚的地点,回来向我汇报,再研究下一步行动!”
“是,组长!”任侠严阵以待地领了两名组员,立即摸到亚细亚饭店北门下了暗哨。
“赵耳!你到5号包厢窗口下面,等马队长暗号,一旦丢下筷子,立即跑步前进,分别到西门和北门,向我和任队长传达行动命令!钱方!你和我去守西门!”白世唯分兵把守,布置另外组员。
“是,组长!”赵耳行动敏捷地立即去了暗号联络的位置。
白世唯大致计算出日谍从走出包厢到经过走廊、下楼再到达任意一饭店出口的时间,以正常成年人步距大概60-75cm,步伐频率大约1步半/s,可推算出他的步伐大约1m/s,而从包厢到出口的这段距离,以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他即使经大堂从正门出,也需要走完约一百米的距离,即约2分钟的时间,而赵耳从接到暗号到传达给北门和西门暗哨,只有不到60米的距离,以正常跑步速度算,也仅需10-15秒,在时间上绰绰有余,完全可以起到守株待兔的效果。
白世唯判定,日谍川端成一极有可能避开正门,剑走偏锋,走向西门或北门,掩人耳目地离开亚细亚饭店。他对任侠的跟踪技术有一定把握,毕竟他受过黄埔军校专业军事训练,又是经验丰富的少尉副队长,加上对他的默默观察,发觉这位不善言辞、行动胜过语言的副队长,是一个比较稳重的手下,借此机会,也正好验验他的成色。作为黄埔军校毕业的毕业生,他自然会高看一眼!
等各暗哨布置妥当,马鸿也从包厢窗口丢下了一双竹筷。守在窗口下方灌木丛的赵耳,立即火速奔向西门和北门,通知暗号传达,立即行动!
白世唯带着钱方隐藏在黑暗中,鹰隼的目光盯紧了出口。3分钟后,出口没有任何动静,钱方有些按耐不住了,他急切地问:“组长,我们还要不要等?”
“稍安无躁,再等3分钟!”白世唯沉稳地指挥,他料定川端康一不会逃出他设下的暗哨。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树杈被夜风吹动的声音、灌木丛中发出一两声虫鸣,白世唯见时间差不多,手臂一挥,气定神闲道:“收工!回特务处!”
钱方一愣,瘦长的脸显出一脸不解,他忍不住问道:“组长,那个日谍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过去北门看一看?”
“不用了!任队长已经跟过去了!这条大鱼一定逃不出他的掌心!”白世唯薄唇微弯,锐利冷峻的目光充满淡定。
钱方嘿嘿地摸了摸脑门,特意跑到北门,发现暗哨已经撤出,任队已经带着组员悄悄坠上了目标,忙兴奋地返回报告:“组长,任队长已经行动了!”
“干得好!今晚就等任侠这一出好戏!”
第二十四章 分头行动
回到特务处本部,白世唯召集马鸿、李达、袁兴开一次组内碰头会。
白世唯向三人通报了在亚细亚饭店窃听到的谈话内容后,一脸凝重地开口:“现今形势如锅置釜上,十分危急!各位若洞察形势,便知日本对华之策以武力征服!军事演习步步紧逼!日本国自1936年发动以下克上的“二•二六”兵变,日本军人便进一步掌握内阁,建立了狂热好战的“军人政府”,尤其是广田弘毅内阁上台,日本军部进一步主张扩大对华军事行动。据这份情报,日本外务省通过驻南京领事馆向南京派出了老牌间谍川端成一,责令他在南京组建情报网,配合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的军事行动,刺探我方军事情报。据我窃听所知,这个川端成一手里还握有一张王牌,一个极有可能长期潜伏在我军方内部的高级间谍——“黑蜂”,必要时,川端成一会冒险启动这张王牌!所以,要挫败敌人的阴谋,破获日本驻南京领事馆派出的这个间谍小组,我们要采取应变措施,制定妥善的行动计划,谋定而后动!现在摆在我们情报三组面前有两条路:第一,向科长报告,把案子往上移交,这抓捕的事与我们情报三组就没有很大关系,功劳薄上也没有我们的份;第二,组内消化,接下这个案子,以全组之力破获这个间谍组织,占这头功!你们意下如何?”
白世唯表达完意图,锐利的目光扫向在座的马鸿、李达、袁兴。
沉默片刻后,马鸿第一个发言:“组长,这个情报是我们窃听到的,如果任侠可以挖出这个川端成一的线索和踪迹,我们顺藤摸瓜,找出他的下线,就可以把所有潜伏在南京的日谍一网打尽!我建议这个任务我们三组可以尝试!”
马鸿说完,袁兴接着说道:“组长,我十分赞成马队长的看法,我认为以川端成一为突破口,对他进行严密监视,找出他的活动半径和规律,从中发现与他联络的其他日谍,对与他联络的日谍再进一步监视,直到掌握所有的日本间谍名单,再一锅端!”
李达认真地听完众人的意见,低着头咬唇深思,用指骨单调地叩击着樟木桌面,直到白世唯问起,他才缓缓地开口:“组长,各位兄弟立功心切,我能理解,不过,我有一点个人不同的看法:我认为日本大本营虽然急于搜集我方军事情报,但川端成一是负责建立南京情报网的一名老牌特工,他到达南京后,不会立即启动“黑蜂”,而是与其他派入的日本间谍取得联系,建立情报小组,再逐次打入我方军政内部,策反高级间谍,当策反的高级间谍遇到暴露的危险,“黑蜂”才有可能冒险启用。所以,以川端成一为追查的突破口,再顺藤摸瓜,我是认同的,但要找到川端成一的下线,再逐一监视,我认为这个工作量十分巨大,我们三组的人力有限,必然捉襟见肘,所以我认为这个案子还是必须向科里请示,以全科之力去追查,才不会有漏网之鱼!”
李达说完,马鸿和袁兴也注意到自己热血冲头,建议欠几分考虑,这么大的案子,的确让只有区区八个组员的情报三组,是很难吃下的,这份功劳也只能匀给其他情报组!
好不容易搞到这么一个情报大案,拱手相让却实有些不甘!马鸿和袁兴憋屈地想着,低头抽着闷烟。
“李队长的建议很中肯,这个案子看似不难,头目已知,线索也好追踪,但考虑到川端成一使命的特殊,他底下的情报人员必定庞大而精干,而我们组员人力有限,谨慎起见,我们保留走第一条路的意见,明天我会向科里上交案子,取得其他力量支持,但我们可以要求这个案子以我们为主导,其他力量配合。这份主要功劳,别人也抢不去!”白世唯综合了大家的看法,最后决定采用第一条办法。
这时,任侠执行完任务回到办公室,见他一脸沉稳,没有一丝执行任务的兴奋之色,袁兴忍不住问:“任队,这条大鱼有没有溜钩?”
“怎么样,任侠?”马鸿也按耐不住地凑过来问。
任侠泰然自然地瞟了他们一眼,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大口,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这才开口向白世唯汇报跟踪情况:“报告组长,大鱼没有脱钩,我和组员已经跟踪到他在江西路的东方旅社落脚,我已经派了两名组员在他对面的房间开了一间房,时刻监视他的动向。”
“任侠,干得好!这次要能抓住这个川端成一后面的尾巴,一定记你一大功!”白世唯开怀大笑,果然没有看错这名干将,办事极为老成持重!
“组长,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行动?”任侠请示道。
“先不要着急,我们这次要放长线钓大鱼,盯着这个川端成一,不要让他脱钩,监视他这几天的动态,看他一天当中,去见什么人、去哪些地方!一旦发现和他接头的人,立刻盯住!”白世唯淡定地告诉任侠,然后又对其他三位队长、队副,严肃地交代:“马队长、李队长、袁队长听令!”
马鸿、李达、袁兴一脸严阵以待,内心充满了执行任务的兴奋和期待。
“现在我们兵分四组,每组由队长或副队长带队,配1名组员,除了任队长继续监视川端成一这条大鱼,其他小组分散行动,其中马队长领第1小队追踪川端成一背后出现的1号小鱼!李队长领第2小队追踪川端成一背后出现的2号小鱼!袁队长追踪川端成一背后出现的3号小鱼!我坐镇指挥,每天晚上八点整各位队长到办公室汇总一次情报信息,如有特殊情况,随时电话请示!至于增派后援,我会明天一早向科长请示,大家先按今天的布置各就各位,雷霆行动!”
“是!组长!”马鸿、任侠、李达、袁兴齐声领令,一个个跃跃欲试!
第二十五章 请示机宜
这一晚,白世唯住进了特务处安排的军官宿舍。宿舍位于特务处本部大院后的两排青转瓦房。前排是单间,后排是集体宿舍。白世唯因是上尉军官,总务处给安排了前排单间,房间号107。
队长们已经解散,白世唯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迈开长腿,独自绕到后院闲庭信步。
四周悠然安静,花木扶疏,白世唯顺着蜿蜒斑驳的台阶,走上一个坡顶,登高远眺,他看见烟波浩淼的秦淮河,河面上游船画舫缓缓穿行。
林间穿过的夜风,让他神清气爽,一股明显感知的力量在他四肢百骸游弋、汇聚,又疏散至身体各个关节、血脉。他清晰地看到躲在青叶后的螳螂,辨认出远处秦淮河上徐徐穿行的船只数量,这种夜中视物的能力让他有些惊奇!
微风吹动草叶的沙沙声,草虫窸窸窣窣的低鸣,清晰地传入他的耳畔!仿佛身体的每一个神经元都蕴含取之不尽的活力!这并非靠长期的军事训练,就可以练就的强大体魄!
他深邃的星目敛着精光,这一世,拥有强健的体魄,与同时代的热血青年接受专业军事训练,加入到抗日救国、民族复兴的伟大事业,能经历战火洗礼,见证英雄壮烈、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与同时代的英雄同抱负、共命运,是他的幸运,更是他实现男儿价值、报效祖国的大好机遇!
白世唯热血沸腾,想着自己精心布好的局,他锋利的尖刀将一把把地插入日本特务机关的心脏,他无比振奋,深沉的心仿佛峡谷深渊下奔泻的激流,势不可挡,摧枯拉朽!
他临风而立,抬眸望向坡底整齐划一的军官宿舍,电灯一盏盏渐次熄灭,随后,他抬腿迈下山坡,走向自己的军官宿舍。
简单的洗漱后,铺好4斤重的薄被,在照例做完800个俯卧撑后,熄灯就寝。
次日一早,起床的军哨响起,住军官宿舍的单身军官和组员动作划一地到拿着毛巾脸盆、牙膏牙刷到青砖瓦房外的一排公用水池排队洗漱。
白世唯洗漱后,换了一身黑色的中山装,修长挺拔的身躯愈加英气逼仄。
他抬腕看了看时间,正好早晨七点,正要离开军官宿舍去食堂吃早点,这时,马鸿、任侠、袁兴、李达已经整理完毕,意气风发地来到白世唯面前。
“组长!”
经过一夜的休整,大家精力充沛。
白世唯熤熤生辉地看向自己生龙活虎的队员,沉敛地笑了笑:“走!一起去食堂!”
“是!组长!”队员们正值血气方刚,嚎出的一嗓子十分宏亮。
力行社特务处本部的工作时间十分紧张,早晨7点—8点吃早餐,8点—12点工作,中午12点—13点吃中餐,中午休息一个钟头,下午两点又投入紧张的工作。晚上没有外勤任务,可以自由安排个人生活。但特务处纪律严明,为了防止特务人员腐化堕落,禁止个人非执行任务期间出入烟花柳巷、歌舞厅、电影院、戏园子等娱乐场所。
故而作为一名优秀的特工,特别是需要在敌方潜伏的人员,生活上要耐得住长期寂寞、孤独,才能保持冷静、自省,不被敌营腐蚀。
在力行社特务处,“一号”刀斧手戴春农同志,治纪之手段,极为残酷严厉!特务们经严格筛选才能进入组织,并接受高强度的秘密训练,在自我约束上都有很强的定力,除少部分生活腐化被捕后投敌,大部分是铮铮铁骨的英雄男儿!
白世唯和组员们就着萝卜咸菜,吃了两碗白粥再加几个馒头,便准时到达办公室。
队长和队副带着自己的行动小队,分头行动,最后剩下白世唯和译电室的郭人美、李琳。
白世唯走到译电室,郭人美眸光只落到桌上的密电资料,明艳的俏脸,淡描柳眉,朱唇紧抿,罩着一丝不悦的阴云。
白世唯扯了扯唇,抬起锐利的眸看向李琳,她背着手向白世唯做了一个0k的手势,白世唯会意,悄声退出译电室。
白世唯知道,依郭人美的电码熟练程度,她很快就可以把所有的密电文译出日文假名。他无需对破译进度担心,现在手头当务之急是向科长报告昨晚窃听到的情报以及自己的行动思路。
回到办公室,他整理了工作思路,快速拟好《关于侦缉日本驻南京谍报小组成员的工作思路》,拿着书面材料,面呈向科长。
“进来!”向礼兵声如洪钟。
白世唯推门快步而入,见端坐办公桌后的向礼兵,挺身敬礼:“报告科长,白世维有重大情报报告!”
“哦?详细报告!”向礼兵放下搪瓷茶缸,沉深的眉眼微眯。
“是,科长!世唯昨天从一饭店遇几名日本大使馆的人,偶然窃听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发现有重大情报!他们密谋派出日谍川端成一,责成他组建南京军事情报网,将成员秘密打入南京各军政要害,以窃取我军抗战防御计划等机密军事情报。”
白世唯一边详细叙述,一边将书面报告呈到科长的桌前。
向礼兵目光惊诧,他未想到白世唯可以轻而易举窃听到日本领事的机密谈话?!
“你是怎么办到的?”向礼兵谨慎地问。
白世唯解下自己的英格腕表,按下秘密装置,取出豆大的窃听器,放到向礼兵面前,又解释了一遍原理,向礼兵方才信了。
“世唯啊,这件情报事关重大,关涉到中日战局及对日用兵,我必须立即上报处座,你切勿贪功心切,轻举妄动!”向礼兵仿佛摸透了白世唯的心思,先行严正警告。
白世唯唇边浮出一抹势在必得的淡笑,心里有自己排兵布阵的打算,他要借船出海,极稳练地说道:“科长,世唯知情报重大,不敢擅自妄为,但为防止大鱼脱钩,仅安排组员暗中看牢大鱼动向,其幕后小鱼也有所布置,其他一切按兵不动,听从科长安排!”
向礼兵默许地点头,面色嘉勉地拍了拍这位虎虎生风的属下:“世唯啊,这次要能全力挫败日本驻南京领事馆的间谍阴谋,我一定亲自为你请功!”
第二十六章 成功破译
白世唯从向科长办公室出来,抬腕看了下时间,刚好九点,他阔步流星地回到自己办公室,隔着一道隔间,低沉的嗓音喊了一句:“李琳!”
“组长,什么吩咐?”李琳闻声,立即从隔壁间小跑着出来,白皙的圆脸带着粉霞,向他拘谨地笑。
“小郭怎么样?”白世唯见她一脸拘谨,特意放缓语调。
“郭小姐工作上很认真,目前为止未发现她有异常表现,我盯得很紧,她基本上没有机会向外传递情报,而且,我昨晚跟她有过一番深谈,我了解到她的母亲虽为日本人,但她母亲很贤惠善良,从小教导她中国才是她的祖国,而她父亲是老同盟会员,受他父亲影响,她对自己的祖国充满热忱的爱!她自上海法政学院毕业后,原本可以做一个让人羡慕的电影明星,或者安逸地找一份大学助教的工作,保持上海名媛的优雅优渥,但她为了救国图存,毅然选择了危险的特工职业,在父亲故交的引荐下,加入中央党部调查科!从她的爱国精神来看,组长,我认为她没有理由值得怀疑!我心底是钦佩她的,组长,我认为可以对郭小姐尊重一点。”李琳有理有据地说完,原本泛红的脸,因为情绪激动,愈加像红透的苹果。
白世唯剑眉一蹙,对于李琳婉转地表达他对郭人美不够尊重,他有些诧异。情报战线拼的就是你死我活,即使血肉横飞,也不见得有明晃晃的刀光剑影!
他深邃的目光盯着李琳,冷酷地说道:“身为一名优秀的特工,必须时刻恪守情报工作纪律!若抱有妇人之仁,放松警惕,丢弃原则,势必被对手扼住软肋!后果便是致命一击!特工随时要保持头脑冷静,不要被感情、喜好、习惯左右自己的判断!”
“可是,组长,郭小姐真的……”李琳还要继续辩驳,较起真来,她也不再拘谨。
“不必说了,让她加快译电速度!我会酌情考虑,你回去吧。”
白世唯有些不耐烦地打断李琳,虽然言之灼灼、情真意切,但他不会轻易放弃原则,这是一名特工人员最基本的素养!
他不得不叹服郭人美策反技术之高,才相处不过半天一宿,李琳就开始为倒向她一边,还真是有俩把刷子!
白世唯唇边掠过一丝冷淡的笑,从笔筒拿出派克钢笔,正准备在信笺纸上誊写下一行代码,一道沁脾的幽兰淡香掠入他的鼻尖。
“喏,这15封密电文我都已经译出了,是不是可以放虎归山?”郭人美挑起精致的眼帘,望着白世唯那张硬朗阴沉的脸,先发制人,语带不善。
“恐怕不行,如果运气好,抓到发报人,你可以恢复自由。”白世唯态度坚决,没有回圜的余地,冷峻如初。
“那我们做个交易,如果我可以帮你提供破译线索,让你事半功倍,你可不可以信任我?”郭人美秋水翦眸的乌亮眸子,闪烁着精明的光。
“你能?”白世唯鹰隼的眸透着怀疑。
郭人美也不辩解,她拿起白世唯手中的派克钢笔,在白纸上按报文顺序,一连写了15行日文假名,她娟秀的字体,十分工整,暗藏着笔锋。
她写好后,递给白世唯,得意地问:“喏,有没有发现一些线索?”
白世唯锐利的目光扫过郭人美记录的报文代码,发现这种排列十分有意思,顺序如下:
クケコササシスセソタタチテトナ
ナヌネノハハヒフママムメララリ
シャしシュしょシちゃチちルレロ
……
白世唯锁眉沉思,通过一组组对比,他灵光一闪!
“我通过记录这些报文发现,这些日文假名中,只有10个假名被用到的频率最高。所以,我一边记录,一边思忖,为什么这10个日文假名常用到?我的直觉隐隐告诉我,这10个用到的假名一定代表特殊含义!”郭人美话到嘴边,没有继续透露,她要判断白世唯是不是对信息捕捉一样敏锐?
“代表数字!”白世唯迈开长腿,走到窗前,深邃的星目投向窗外生机勃勃的古樟,薄唇不紧不慢地吐出四个字。
郭人美漂亮的眸底一闪狡黠的光芒,她莞尔一笑,侧身对白世唯说道,“白大组长,你智慧过人,我郭人美论智力不是你的对手,你现在离破译成功不远了,我也给你提供了线索,是不是可以履行诺言,让我离开?”
“郭小姐既然对情报破译也有研究,那能不能邀请你共同参与密码破译?”白世唯主动问。
“白组长,谢谢你对我抬举,我对破译密码并没有很深的研究,我只是碰巧发现重合率,下一步如何破译,还要看白组长的智慧和能力!”郭人美嫣然一笑,她步履轻盈地走出白世唯的办公室,自觉地回到译电室和李琳话着家常。
日本间谍为了加快报文的传送,用十个短信号的假名代表十个数字,白世唯经过一番研究,找出了十个假名各自对应的数字,并转换成了一张数字和假名转换表。
看着这张转换表,白世唯的破译进度加快了很多。
白世唯对照转换表,将15封电文的所有代码换成了数字,其中的8封电文罗列如下:
A.M018221429636324223242653875
018221429660117234456765874
018221429680119345786673876
NOON018243429660121543670672878
018243429658890678979654872
018243402665780770565776850
P.M.018268429636654763789721878
018268429671651762765652873
白世唯罗列后,敏锐地发现这八组报文都由018这组数字开头,极有可能代表这些报文是从南京发出,前三份报文代表的是不同的日期的早上6点发出,对应的数字是429,因此,429可能相当于早上6点。依此类推,第四、第五和第六份报文中的第二组数字是243,那么代表243相当于中午12点,同样,第七和第八份报文中第二组数字268代表的就是晚上6点。
这些报文的长度一样,经验告诉白世唯,这些密电应该是关于气象方面的情报,比如天气、云幕高度、能见度、气压、温度、风向和风速等。
为什么发报人要测气象信息?
是否跟日本人派出的军事间谍有关?
他记得特务处曾经对发报人的方向做过粗略定位,此人在中央航校至南山一带!而国民政府交通部和军政部航空署在大校场建立中央航空学校,后又确定大校场机场为军用机场。
大校场机场是南京唯一的空军基地,那么,毫无疑问,这名间谍针对的主要打击目标便是大校场机场!
一个针对气象间谍的抓捕计划在他脑海迅速成型!
第二十七章 “二号”召见
白世唯抑制破译的兴奋,放下派克钢笔,抬腿走向隔壁译电室,见空无一人,心中一疑。
“郭小姐,你看这片云,多好看!”
“是啊!小琳,多美!”
白世唯一听,是郭人美和李琳的欢声笑语。他走向东面的窗前,犀利的目光往外一扫。两道姝丽的身影,正端坐在石凳上,举头望向天空,悠闲地观云。
白世唯释然,正要折转身继续案牍工作,这时,李琳刚巧看到了他探出的半身,她高兴地朝他挥了挥手臂,充满活力地喊道:“组长,下楼放松一下吧,加入我们赏云协会,一起欣赏欣赏这大自然的杰作!”
李琳笑容灿烂,原本的拘谨在身心放松下,一扫而空,白世唯不由得为这样真挚质朴的笑容感染。
他双手插在裤兜,目光看上去柔和,挺立的身姿清隽硬朗,他微微一笑,向李琳和郭人美示意。
“白大组长,莫负人间四月天,只有懂得停下来欣赏云朵的人,才懂得更好地工作!”郭人美这时也从石凳上起身,一件墨底兰花的旗袍把她欣长优雅的身材,衬得亭亭玉立,颈项上的一串白色珍珠链,映照得面颊凝脂莹润。
白世唯抬腕看了看时间,微微颔首,然后信步走出办公室,加入到郭人美和李琳的观云队伍。
四月的春风,轻柔地拂过他英朗的面颊,放眼一望,整个特务处大院,此时一片绿树红花、春景盎然。
白世唯心旷神怡地解开中山装的领扣,露出一抹白衫领子,立在宽阔的草坪中,潇洒地抬眸注视着天边的层积云。
郭人美娇柔的目光,含蓄地看向白世唯,春心暗浮,但她不着痕迹地掩饰,身为特工,她知道这样的情愫在特殊时期不应该在他们身上蔓延,这份欣赏也只能偷偷掩在心底!
在白世唯专注看云之际,她端庄秀丽地走到他面前,眼波流转地望向天空,天真烂漫道:“这些悠悠飘荡的云,就像天空的表情,浪漫而多变,有时像棉絮,有时像万物,让你无法捉摸!”
白世唯侧目看了眼与他并肩的郭人美,淡淡一笑:“观云,就要放空头脑,任由思绪飘荡,直到它无形地飘散。”
默了默,油然而生一些诗兴,他轻声吟诵李白的四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扶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白组长也喜欢古典文学?”郭人美感兴趣地问。
“自小喜读唐诗,不求甚解,只悟其中意境,寥寥几句,歌尽人间繁华沧桑、国家社稷兴亡!”白世唯淡淡地说。
郭人美点头认同,自幼接受中式教育的她,对中华文化宝库中的古典诗词,也是熟读三百。
“小郭,你是个聪明人,话不用点开,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次要能抓获这个发报人,我会请示上峰给你记一大功!”白世唯深目看向粉面含春的郭人美。
“谢谢白组长,跟你合作,我很愉快!”郭人美低头婉转地说,刻意掩饰自己目中的柔情。
李琳这时从草坪走近他们,笑嘻嘻地说:“组长,如果有相机,我要偷拍下你们这张剪影!你们的背影,和着这蓝天白云,真像良友画报上登的明信片!”
李琳一说,郭人美动人的瓜子脸顿时红了。
“不许胡诌!”
白世唯深邃的俊目犀利地一扫,李琳顿时掩嘴,意识到自己失言。
“好了,你们慢慢观赏,我还要去科长办公室一趟。”白世唯有些尴尬,骤然脱身。
回到办公室,白世唯心绪莫名不宁,他烦躁地走至洗脸架边洗了一把冷水脸,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整理了自己的思绪,白世唯拿起桌上破译的密电,正准备去一趟科长办公室,这时,进来两位同僚,他们乌黑锃亮的皮靴踩到有些松动的旧木地板,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白组长,多有打扰!”赵雄停在门边,叩手敲了敲门,音色响亮地和白世唯打招呼。
“来,两位组长不必客气,请随意坐。”白世唯连忙谦逊地从座位上站起,迎见赵雄和李健东。
“白老弟,我和健东拜托你的那些密报可有眉目?”赵雄焦急地问。
“请两位组长宽心,我已经破译得差不多!”白世唯轻松地一笑。
“白组长,佩服佩服!果然出手不同凡响!不愧是我们情报二科的密码专家!”赵雄肃然起敬,拍手叫好!
“白组长,可否详细一叙?”李健东迫不及待地追问。
“破译经过是这样:我通过对比电文,找出了十个最常用的日文假名,然后作出大胆的假设,经过一番推定,将所有的电文罗列,发现了一组组十分有趣的数字。”白世唯兴致盎然地向两位同僚叙述自己的破译经过,并把写在白纸上的推理方式详细地向他们演示。
“妙!真是绝妙!”
赵雄和李健东听完解说,顿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他们一脸敬畏地看向这位后起之秀,不无推崇地说:“白组长,刚刚上任,就解了我们情报二科的燃眉之急,现在听科长说,老弟又有大手笔,我和健东痴长几岁,实在望尘莫及!汗颜!汗颜!”
白世唯谦和地一笑:“赵组长和李组长经验丰富,自然有世唯学习之处,不必妄自菲薄!我们情报二科现在势力单薄,情报一科遥遥领先,我们身处组长,还需精诚协作,共同扭转落后局面!争取在特务处赢得一席之地!”
“所言极是!所言极是!”赵雄和李健东无不折服于这匹黑马的魄力和气度,俨然把情报三组当成自己科里的主力,把白世唯当成特务处未来冉冉升起的新星!
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办公桌上响起。白世唯快步走到电话机边接听,原来是科长打来的内线。
“科长,是我。”
“白组长,立即做好准备!速来办公室,唐处座召见!”科长向礼兵言简意赅地在电话里突然下达通知。
第二十八章 动用险招
白世唯和向科长迅速来到唐清江办公室。
余秘书已经在办公室外等候,见他们二人过来,立即笑脸相迎,把他们引入一间门对开的大房间。
穿过一道木质屏风,进入唐清江的办公区。
白世唯环顾一周,只见处座办公室陈设朴素,四壁只刷着白色的石灰,地面是松木地板,墙上挂着两幅字画,一副是后人临摹的王羲之《兰亭集序》,另一幅是无名氏的《宫妃夜宴图》。房间的尽头立着一只放着线装古籍的书柜,靠书柜摆着一套樟木办公桌椅,桌子下首是两张并排直背椅,西面靠墙还有一张藤质沙发,可以并排坐下三人。
白世唯见唐清江威严地坐在办公桌后,一张满月般的圆脸,看上去红光满面。
他立即挺身立正,朗声报告:“报告处座,情报三组组长白世唯到!”
“都坐下!”唐清江挥手示意向礼兵和白世唯坐下,端起泡着黄菊的茶缸喝了一口,不急不缓地开口:“情报工作最忌误判,对于世唯的这条情报,处座非常重视,也下达了两条意见:一、进一步核实日本的对华政策和军事部署;二、提前防范,找出鼹鼠,一网打尽!日谍在华的活动一直十分猖獗,他们多个特务机构已经渗透到我方政治、经济、军事、科技等各个领略,对我军的形势十分不利!作为反间谍的特工组织,我们没有退路,要么大获全胜,要么一败涂地!你们既然已经察觉在南京冒头的日谍组织,就要制敌机先,洞悉敌情,竭力搜集敌方资讯,善加运用,重挫敌谍攻势,甚至机巧地利用谋略,从敌人内部制造间隙,分化瓦解敌营,以打赢这场情报战!”
唐清江训诫完,又特意转向白世唯,语重心长地勉励道:“世唯啊,要成为一名优等的特工,需要高超的智慧、诡诈的手段、过人的胆识,这些你都要善加运用,才能在血雨腥风的对抗中,完成任务,保全自身!”
面对唐清江殷切的目光,白世唯心头一热,立即挺身立正,朗声报告:“是!世唯谨记处座教诲,定当冷静判断,善加运用,与日谍斗智斗勇,出色完成任务,不负处座厚望!”
唐清江见火候已到,沉深的目光转向一旁聆听训导的向礼兵,询问道:“礼兵,谈谈你对这桩军谍案的看法!”
向礼兵抬起稳重的目光,深思熟虑地说道:“回处座,属下认为要捕获这个军谍小组,必须双管齐下:一是24小时监控小组核心人物川端成一,通过这只信鸽,放长线钓大鱼,挖出他背后所有的鼹鼠;二是对我们的特工精心挑选,组成特别行动小组,组内进行分工,制定严密、多方位的行动方案,确保行动推进妥善!”
唐清江听完向礼兵的思路,颇为赞许,他目光再次转向白世唯,亲切地问道:“世唯,你的看法?”
白世唯早有准备,于是将自己的行动计划和盘托出:“回处座,世唯赞同科长的思路,认为川端成一是组建这个日谍小组的核心人物,其一,必须对他严密监控,摸清他的动向和线下成员,其二,派出我们的侦缉力量,对军事委员会各作战部门及南京各军事机构进行一次全面的反间谍秘密调查,将有间谍嫌隙的人员名单摸底排查,一个个甄别,缩小范围,最后将最有嫌疑的人员名单进行秘密监控。其三,立即选拔精锐,组成行动组,分侦缉、潜伏、跟踪、抓捕等多个小队,分战线对敌各个击破!”
唐清江疑虑地看向白世唯,慎重地问:“世唯啊,你的思路很明晰,举措也详尽,只是要对南京所有的军事部门进行一次全面的调查,会不会触动面太大,甚至打草惊蛇,反而不利我们行动的推进?”
向礼兵也是一脸疑惑,不知白世唯冒险地用这个险招,有什么意图?
白世唯深知敌谍来势汹涌,要出奇制胜,不能冒用险招,但中日大战形势紧迫,他没有更充足的时间去挖出一个一个的间谍,那对战局的影响将是滞后的,也无法重挫敌人的攻势!这个军谍小组只是日本人在南京投放间谍组织的冰川一角,有更多形形色色的间谍已经渗透到南京政治、经济、军事、交通、文化等各个领域,他必须在历史已经给他设定的时间,尽可能清洗南京所有的日谍,给日本在南京的谍报组织进行一次毁灭性的打击,这才是他的整盘棋!需要达到这个战略目的,就必须动用狠招,对自己内部的军事涉密部门人员进行一次全面、彻底的清查,既能有效阻扰日谍的行动计划,又能将潜伏在军方的日谍一个个深挖!
至于会不会打草惊蛇、事倍功半,那就要看选派的特工精锐手段是否高明、行动是否秘密?
白世唯整理了自己的思路,胸有成竹地报告:“回处座,世唯之所以动用险招,目的是要对我方军事部门及南京驻军进行一次全面清洗,一是阻扰、延滞日谍军事行动,为国家制定防御计划和构筑防御工事赢取战机;二是将潜伏在南京的军谍一网打尽,全根拔除!中日大战已经迫在眉睫,时不待人,我们特务处需要动用更雷霆的手段主动出击!至于行动的风险,我有应急安排,会将风险系数掌控在可控范围之内!只要精心谋划,选用最精锐的力量,多用烟幕弹,化有形为无形,引蛇出洞,关门打狗,敌人是不会识出我们的计谋!”
唐清江这才默许地点头,转头问向礼兵:“礼兵,你对世唯的建议意下如何?”
“回处座,世唯的建议我认为可行,运用险招制胜,这在世界间谍战中,不是没有先例,我认为只要人员精当、措施严密,可以冒险一用!”向礼兵看懂了白世唯的后招,颇为同意。
“那好,就这么议定!一切照世唯的建议,礼兵你挑起总责,尽快拿出组建特别行动小组的详细方案,至于人员调度,我会请示处座应允,你可不限于我们情报二科,在特务处情报一科、行动科中,除校级军官,随意挑选精锐!”
第三十章 潜入探查
白世唯在复兴路与思明路东的交汇处街口停下步伐,望向前方一栋欧陆风格的6层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大楼。
楼体上有“东方旅社”四个正楷大字,他犀利的目光淡淡一扫,旅社交通位置以及大致的房间结构在他脑海迅速成像。
他迈进旅社,鹰隼的目光往边角一扫,一道帽檐压得很低的身影,佯装阅报,低调地靠在报架前。
白世唯一眼认出是马鸿,他佯装取报,靠近报架,淡声问:“先生,可有旅游指南?”
马鸿一听是自己组长,镇定地说:“请询问旅社。”
白世唯低声致谢。马鸿会意,放下报纸,折身上楼去了房间,白世唯快步坠上。
马鸿闪入302号房间,白世唯紧跟着闪入。
房间里另一位组员赵耳正留守房间监视,见马鸿领着白世唯进来,立即紧张地报告:“报告组长,目标离开后,房间暂时未有其他人出现,也未有清洁员打扫。”
白世唯颔首,目光看向马鸿,紧迫地问:“目标什么时候离开的房间?随身带走什么物品?”
“目标一大早就提了一只黑色皮箱出门,在旅社门口雇了一辆黄包车,往复兴路的方向而去,其他三支小分队已暗中跟上。”马鸿沉声汇报。
“会不会已经退房?”白世唯一听,立刻警觉地问。
马鸿回道:“我在大堂查过住宿登记,目标登记的是三晚,尚无退房记录,应该还未退房。”
“但愿如此!你们继续密切监视,我现在潜入目标房间进行探查,你们注意把好风,不要让闲杂人等靠近!”白世唯星目一凝,严肃命令。
“是!组长!”
马鸿和赵耳分头把风,一个站在窗口远远观察街口动向,另一个停在过道随时警惕目标房间周围人员动静。
白世唯摸到307号房间,从裤兜取出一副白色手套戴好,又取出配好的万能钥匙试了试,咔哒一声,房间的门锁开动,他谨慎地打开一条细缝,首先观察门缝边有无特殊标记?
他十分清楚,像川端成一这种老牌间谍,往往都会对自己的藏身之处做些额外的保护措施,比如在进入的门窗留下隐形记号,像一根不易发觉的头发丝、一张无关紧要的纸片、一枚别针诸如此类。
白世唯仔细验视,果然发现一根白色的丝线夹在开门的缝隙,他了然一笑,没有把白色丝线蹭下,而是保持原封不动地挂在门边。
闪入房间后,他记住自己步伐,先是对房间所有柜子进行了仔细搜查,再检验床铺,重点在被褥和床板间都逐寸地探查,巡视一圈,发现并无夹层和可疑物品,最后才把目光锁定在角落的一只设有密码的行李箱。
白世唯试着拨动行李箱上的密码,连试了十几遍,却无法打开,只能悻悻放弃,将密码数字重新复位。正要按原路步伐退出,突然,犀利的目光扫到一面墙上钉着的一枚红色的大头针!他略一迟疑,走近观察,发现这枚针钉得不紧,便轻轻拔出,放在掌心探查,果然发现这枚大头针制作精良,针头端是红色的橡胶,针体比一般的大头针更坚硬,针尖也明显更粗钝!绝非街面上文具行售出的普通型号!
他敏锐地判断,这枚针极有可能为川端成一的特制物品,也许代表某种特殊含义?如果仅仅用来固定文件或物品,大可采用更便捷实用的普通型号,不可能用这种粗钝的针体固定!
白世唯暗暗记下这枚红色的大头针,然后原封不动地将它钉回墙体,又心细地擦拭一圈周围落下的细微痕迹,确认不会被对手察觉后,才倒着退出房间,一边原路返回,一边擦着前一步的脚印。
退出房间,再次查看门缝隙,见那根白线还挂在门上,才心头一松,快速把房间重新锁好。
“组长,有没有发现?”见白世唯退出房间,马鸿迎上来悄声问。
“先回302。”白世唯沉着地使了一个眼色。
马鸿会意,立刻跟着白世唯回到监视点。
“组长,是不是得手了?”马鸿见白世唯一脸淡定自若,迫不及待地问。
“组长,什么发现?跟我们说说!”一直在窗口把风的赵耳一听马鸿的话,也激动地凑过来。
白世唯取下白色手套,握起长指抵在线条冷毅的下巴,向马鸿和赵耳透露道:“这个川端成一很狡猾,门窗都留了特殊痕迹,房间内也未留下过多线索,仅有一只设密码的行李箱,我尝试着打开,却徒劳无功,不过,我还是找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虽然暂时不能确定其用途,但我们可以随时留意!”
“果然是老狐狸!如果非组长亲自行动,我们组员自行探查,必定踩雷!”马鸿感慨道。
“是啊,还好我们没有贸然行动!”赵耳乐呵呵地傻笑。
“组长,那有价值的线索是什么?”马鸿一脸期待地看向白世唯。
“是一枚特制的红色大头针,我认为极有可能为川端成一的私人物品,至于具体有什么用途,我暂时无法判定,但我观察了这枚针体,它比一般针体要坚硬,针尖也更粗钝,绝非固定文件物品之用,如果只是普通物品,作为特工人员,不应该累赘地带在身边,应该还有其他特殊用途,或者代表某种特定含义!”白世唯冷静地分析道。
马鸿心思活络,他一听似乎悟出什么,兴奋得一拍脑门,激动道:“狡猾!组长,我想这枚红色大头针,或许是日谍秘密联络的一个暗号?!”
第三十一章 案情研判
白世唯一听,思路畅快得犹如迎着海风飞驰的帆船,他激越地高举起右掌,示意马鸿举掌互击,痛快地笑道:“马队长见微知著,嗅觉敏锐,不愧为我的左膀右臂,我为你叫好!”
“组长过誉,马鸿只是突然灵机一动,才有了这个联想。”马鸿谦虚地答道。
白世唯赏识地拍了拍马鸿的肩头,给他鼓足干劲道:“处座已经郑重地许诺我们情报三组,如若这次破敌有功,我们所有组员集体叙功一次,你这个中尉军衔也该再往上升一升了!”
“谢组长栽培,马鸿一定竭尽才智,为组长效劳!”马鸿一听,喜上眉梢,诚勉地地向上司鞠了一躬。
白世唯慷慨地表态:“大家都是生死兄弟,勿须虚礼,以后有的是建功的机会,你们是我带的第一批组员,也是我的老班底,只要有功,所有的兄弟们都要跟随我升上一个台阶!”
马鸿和赵耳见白世唯言尽于此,顿觉打了鸡血一般振奋!
赵耳血气方刚地说道:“组长放心,兄弟们一定使出浑身解数,拼力擒敌,为国家和民族效力、为情报三组立功!”
白世唯颔首,深邃的目光悠远地望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面,一脸凝重地说道:“我们身为九死一生的特工,奋战在卫国战争的隐秘战线,更需要艰苦卓绝的斗争,抱定顽强的意志和必胜的信念,才能在惊心动魄的争夺和对抗中,立于不败之地!不论何时何地,切记头脑冷静、戒骄戒躁,不高调、不贪功、不暴露!”
“是,组长!属下谨记教诲!”马鸿和赵耳心悦诚服。
“据马队长这个思路,有这么两种可能:一、川端成一即为信鸽,他会利用这枚红色的大头针作为和下线联络的信号,当他的助手看到一枚红色大头针,便会主动和他取得联系,接受任务安排。那么我们的侦缉重点是他出现的所有地点,只要我们在现场发现一枚红色大头针,就可以确定是他们的联络地点,即使信鸽和鼹鼠未直接碰头,我们也可以将取走这枚针的人,作为鼹鼠继续追踪!二、川端成一并非信鸽,他的使命是启动信鸽,将建立情报小组的任务转达给信鸽,对信鸽进行单线联系,由信鸽去发展情报网络。那么我们的侦缉重点是他房间的访客和他手头的那只黑皮箱!据我的判断,那只行李箱或者黑皮箱,一定装有谍报活动电材、小组人员花名单、活动经费和秘密文件。”
白世唯深入地分析了两种可能后,问询的目光转向马鸿和赵耳;“你们也说说自己的思路!”
马鸿点头赞许道:“组长思维严密,我的看法与组长基本一致,只是我有一点疑惑,既然川端成一随身可能携带谍报电材、组织成员花名册以及秘密文件,我们何不立即采取行动,夺取他手中的花名册和秘密文件?对照名单,一个个搜捕,岂不一劳永逸?”
白世唯听了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目光再次看向赵耳。
“组长,我是个武夫,耍枪弄棒可以,让我回答这么高难度的问题,我脑子就不够用了!嘿嘿!”
赵耳行伍出身,受教育程度不高,是特务处从军队中挑选的行动高手,原本要分配在行动科,阴差阳错却进了需要舞文弄墨的宣传科,他自知干不来宣传,便在科室干点烧水、送文件、跑腿的粗活,适逢情报三组扩编,才得以从宣传科调入情报三组。情报三组虽然不比行动科行动任务多,但外勤任务也不少,盯梢、跟踪、翻墙、射击、搏击,这些特工赖以生存的技能都要派上用场,也算英雄有用武之地。
“赵耳,你可不能偷懒!好好想想,干情报工作,必须要训练自己的思维!将来你们每个人都要有单独完成任务、独挡一面的能力!敏捷的思维和不凡的身手这两者缺一可!”白世唯锋芒逼人的目光射向高大精壮、膀阔腰圆的赵耳,赵耳未料及组长对自己这般严厉,长方脸上显现一丝忸怩不安,他拧起眉头苦思了片刻,说道:“呃,我想这个信鸽暂时还不能抓吧,要给它撒一把食,让它搭起巢穴,孵出更多的蛋,然后我们再一窝端!这一窝蛋,要炒要煮要煎随我们便!”
白世唯鹰隼的双目,露出一抹赞赏之色,他激荡地握拳与赵耳的大拳一击,开怀笑道:“说得妙!赵耳与我英雄所见略同啊!看来,牙膏挤挤还是有的嘛!赵耳,继续努力!”
马鸿也为自己队员的进步高兴,黑黑的脸膛露出欣慰的笑,一排整齐的白牙仿佛上了釉。
“组长,我小时候经常逮麻雀,心想这抓间谍就像逮麻雀,要待火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赵耳被组长一鼓励,话头就多了。
白世唯淡淡一笑,他犀利的目光逐一落到马鸿和赵耳的脸上,俊眉微蹙,冷肃道:“对于川端成一,我们还不到收网的时机,他手中握的花名单只是我们理想的猜测,如果我们现在就缉捕他,我们的收获就要大打折扣!抓住信鸽只是手段,但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我们要肃清日谍埋在我方军政内部的所有棋子!不要忘了,川端成一手上还有一张重要王牌!”
那只代号“黑蜂”的鼹鼠,一直困扰着白世唯,他的杀伤力非同一般日谍,他极有可能是潜伏在国民政府军政高层的高级间谍,手中握有重权,可以接触到最核心的机密,他的存在是一枚随时引爆的重磅炸弹,危害不容小嘘!而川端成一为了保护这枚棋子,必然不会冒险启用,甚至让他长期潜伏,不执行任何情报任务,如果川端成一这条线断了,这只“黑蜂”就无人再知!他是川端成一单线掌握的孤峰,他的存在是绝密,川端成一不可能将他的信息和其他一般组织成员的名单并列在花名册!”
“马队长听令,你带领组员继续严密监视东方旅社307号房,如有动静,不可妄动,立即电话请示!晚上八点通知其他各副队长一起到我办公室汇总情报!”白世唯望了一眼房间设施齐全,电话机就装在床铺旁边,厉声命令。
第三十二章 茶铺秘闻
白世唯离开东方旅社,顺着思明路向东而行,正午的阳光从高大的法国梧桐树梢洒落,他英气的脸廓和高大挺拔的身躯,一半明朗一半灰暗。
他目光扫过街景,脚下信马由缰,城外的小贩们挑着担子从他身边经过,担子里货物繁杂,有芙蓉糕、茯苓糕、马蹄糕,还有葡萄干、杏脯、酸梅等零嘴,大点儿的行商赶着驴车,车上满载着布匹、成衣、家具和山货,路旁的铺面有绸缎庄、胭脂水粉店、药铺、点心铺子、茶馆、戏园子,三教九流穿梭于市井街巷,一片热闹嘈杂之象。
虽然战争的阴云即将笼罩,但此时的南京街头一片清明祥和。男女老幼购物的、泡戏园子的、逛庙会的,各得其乐。
白世唯看着热闹繁华的城市,内心火炙般的焦灼!七个月后,这里将繁华不复,中国军队守城失利,从外廓紫金山、乌龙山、牛首山到内廓雨花台、中山陵、中华门、光华门、水西门,日军的强大炮火突破中国守军一道道防线,侵入这座六朝古都之地,给南京百姓带来血洗的灾难!在日军的野蛮屠戮下,这座国都将到处尸山血海、残垣断壁、烈火焚天,仿佛人间炼狱!
白世唯想到这一幕,眼眶一热,滚出一行愤慨的热泪!虽然不能改变历史的主向,但他可以尽量多挽救一些无辜的生命!让南京守城失败的中国军队减少伤亡,让错过撤退时机、混乱无序、逃生无望的中国将士最大限度逃出生天!
他在隐秘战线截获的情报,能有效地改变战局的被动,最大程度牵制敌军兵力,为正面战场赢得战机和防御时间!
脑海中盘旋着一个个问号,他浓密的俊眉深蹙,脚下步伐不由得沉重!
作为特别行动组的前敌指挥人员,他肩负着神圣的使命,一丝一毫的偏差都将前功尽弃!
白世唯暗暗握拳,精明睿智的双目闪耀着中国军人的正气和坚毅!
白世唯走出思明路,转入光华街,离最是繁华热闹的夫子庙约五六十丈远,这里挨近庙会的茶馆、酒楼、糕点铺子鳞次栉比,街边赚吆喝的小商小贩摆了各式各样的摊子,有卖煎饼的,有卖梳篦的,有卖狗皮膏药的,有相命算卦的,还有街边表演杂耍的。各种文生意、武生意让他应接不暇!
他目光落到前面一间茶幌高高挑起的茶馆,信步过去,茶馆门楣上写着“中央茶馆”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门脸两边是一副对仗押韵的对联,上书:“一茶香茗藏世界,半壶清泉煮乾坤。”
白世唯一看这个铺面便是个雅铺,里面不大,摆了四五张红木茶桌,环境清雅,多为文人墨客品茶会友之地。他掠过这家茶馆,继续往前,是一家更大的铺面,门楣上写着“华丰茶馆”,左右钉着一副木牌匾,上书对联:“香茶一杯解乏力,吉言三句暖人心。”里面茶座五六十张,茶客几乎满座,茶资低廉,付几毛角洋就可以喝上一壶。茶叶当然是次等,要喝碧螺春、龙井、铁观音,可以加付茶资,铺面还兼营煎饼、小食,茶客可以加点小吃点心,在解渴之时又充饥。
白世唯走入茶铺,目光淡扫,在座的茶客或长衫短卦、或西服绸衫,各色人等、三教九流,该是南京城最大的平民娱乐消遣场所,也是最大的信息交换站,所有未登报的小道信息或趣闻轶事,都可以从这里探听一二。这是一个最鱼龙混杂、也是信息最灵通之地,百姓、行商、记者、政客、妓女、间谍,都可能穿行其中。
白世唯犀利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圈,周围的茶客或安静地坐在茶桌品茶、剥瓜子,或洽谈生意的洽谈生意,或断是非的断是非。吵杂混乱,声浪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他挑了一张角落的单桌,叫来伙计点了一壶龙井。
“先生,您看中午了,要不要再点些吃食?本铺有茯苓糕、马蹄糕、葱油饼、果铺干、瓜子、花生米……”伙计殷勤地问。
“来一盘茯苓糕,再加一碟花生米。”白世唯抬起深目看了年轻的伙计一眼,一看是个嘴甜会做生意的伙计,他正好腹中饥饿,便加点了两样。
“伙计,最近有无奇闻轶事?”白世唯随口一问。
“先生,要说起这奇闻轶事,你来本铺可就对了,这里没有你听不到的消息,您只要泡上一壶茶,坐上小半天,西洋白俄、关东轶事、西南袍哥、南边剿匪,天下百事,没有不知底的!”伙计口齿伶俐地吹嘘道。
白世唯弯唇一笑:“行了,给我上茶吧!”
“好嘞!29号茶桌一壶上好西湖龙井!”伙计利落地擦净桌面,敞开清亮的嗓子吆喝。
很快,茶把式提着一个细长嘴、热气腾腾的铜制大茶壶麻溜地过来。
伙计将白世唯面前的JDZ白瓷茶杯轻轻拿掉盖子,往里面加了上等的龙井茶叶,便退到一边,等茶把式泡茶。白世唯拭目以待地欣赏着茶把式的手艺。
“先生,您看好!”茶把式一吆喝,双手将硕大的茶壶高举至头顶,一手借用熟练的腕力,将滚烫的开水从茶壶中倾泻,通过细细的茶嘴倒入白世唯面前的茶杯,一滴不洒,水流像一条漂亮的白练。
“好手艺!”白世唯出口赞道。
“请喝好!”茶把式腼腆一笑,提着茶壶回到后堂。
白世唯把茶盖盖好,让茶叶慢慢溢出茶香,锐利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地扫向四周。他敏锐的听力在嘈杂的声浪中,注意到他右手一桌的低声谈论。
“听过大陆阿菊没有?”其中一位行商装扮的人故弄玄虚地问同桌的茶客。
“你说的是那些东洋妓女?”一个带毡帽的中年商人马上接口,他知道一些行情地说:“听说这些个都是年轻貌美,在汉口、上海、天津的高级堂子都有,去里面寻欢作乐的非富即贵,纨绔子弟、高级军官和青红帮头目都会去里面逍遥,听说这些阿菊把嫖客玩得神魂颠倒,从他们口中套出了不少重要情报!”
“你说是东洋间谍?!”其他几人脸色一吓。
“嘘——”打头的茶客立即示意同桌小声。
“可不是,这些阿菊可不是省油的灯,都是在东洋学校进行过秘密训练再派入我们中国,进行间谍活动,她们不图金钱,甘愿献身,就是为了刺探我国的机密,你们有所不知,除了这些阿菊,日本的间谍在北部和东部沿海那边儿更加猖獗,他们善于潜伏,渔夫、农民、苦力、和尚,什么面目都有,你们还不知道,在西部额济纳那边,也是多事之秋,日本人屡犯边境,对我们过往行商的皮货、棉花、矿石等大宗物质明抢暗夺,甚至设立边站,收取重税,商人叫苦不迭!我们都不去边境那条线了!日本间谍太猖狂了!我们可是听说日本人在额济纳勾结当地头人,秘密建立航空军事基地,狼子野心天之昭昭!我们日后行事可要小心,不能上了日本间谍的道儿,出卖国家、民族利益!”
“颜兄,所言极是!我们虽为商人,但也不能昧着良心,国难之时,要有民族精神!”
“……”
白世唯一听,为这几位走南闯北的爱国行商暗自钦佩,也从他们口中得到了一个十分惊人的军事情报!
他立刻付了十元法币,匆匆喝下一杯龙井,连茶食还未上桌,便离开了华丰茶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