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诡异的眼珠
没有灵根仙缘基本上就是断绝了修行之路。
但无仙缘者千千万万,有野心者却是不胜枚举,为了修道长生,超脱束缚,旁门左道应运而生。
《南荒御鲛录》便是如此。
心中对此邪术有了大致了解,敖青也对景白梅的修为有了估计。
按照御鲛录记载,结妖丹所用的鲛人是天仙阶,而且超过亦或低于天仙阶的修为都会造成结丹失败。
可想而知,这个景白梅即使结丹,也是天仙阶的修为。
以真仙阶修为斩杀天仙阶妖物并不难。
不过这个试炼弯弯绕绕不少,一个差池就可能踏入陷阱和弯路。
将残卷上的符咒诡术记下,敖青递给了摩昂太子:“已经看完,多谢表兄慷慨相助。”
一侧的敖摩昂接过残卷,点头道:“你若真打算接受解决这件事,除妖前切勿草率,修真界中诡道秘术最是出其不意。”
敖青正准备说些什么,忽听四周传来一阵轰隆隆的爆炸声。
下一刻,西海海水开始剧烈翻滚,房檐玉瓦摇摇晃晃,东南方向的珊瑚群甚至被整个震碎,向四周炸裂扩散。
头顶纷纷扬扬,转眼之间,地面已经堆满了白玉瓦砾。
敖摩昂面色一变,立即飞向龙宫上方,施展术法操控水流,这才将晃荡不止的海水强行停了下来。
“不好,封印松动!”
敖摩昂看向宫殿房檐下的敖青,说道:“情况危机,来不及解释了,随我一同,尽快赶往玄冥海渊加固封印!”
“明白,我这就过来。”
敖青心中猜了个八九成,将苏英交给她的同族鲛人,随即紧跟其后,朝玄冥海渊而去。
……
廉国长盛城,靖王府。
府邸内外站着不少太清门修士,府外修士各成一方,正准备布下法阵,逼出妖物。
王府中的家眷仆人,则被引到了另一方太清弟子所布的阵法当中。
几次反复的检验核实后,能基本判断出眼前的这些凡俗弟子都并非妖物。
但保险起见,还是将其困于阵中。
既是保险,也是护佑他们的平安周全。
太清门派了几名弟子上前探查,两个结丹弟子手持仙剑,入了靖王府中。
沿着王府一一探查,拐过几座亭台走廊,穿过大片的树荫灌木。
两名弟子最终停在一处贴满黄符的老旧木门前。
门板上布满裂缝,破旧的黄符在风中上下翻飞,蚯蚓似的血红符文缓缓蠕动,此刻,正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这是朱砂吗?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对。”
身穿道袍,手拿风水盘的修士看了眼木门上的黄符,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胆怯的情绪。
“此处有异,撤,去告知掌教再做定夺。”
“是师兄。”身材矮小的另一名修士应和,默默跟在了手拿风水盘的修士身后。
行走在靖王府中,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在缓缓降低。
冷风中带着一丝血腥气,光线无法照入的阁楼房屋内,黑黢黢一片,如同被剜出眼球的漆黑眼窝。
带着腥气的风从窗户口飘出,窗棂处一颗猩红眼珠一晃而过。
黑暗之中仿佛正藏匿着什么东西,默默窥探着来者。
小个修士搓了搓肩膀,莫名有些心慌。
“师兄,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很诡异?怎么看上去还阴森森的,让人浑身发凉。”
“你一个修士还怕鬼不成?”对方嘲讽。
小个的修士皱了皱眉:“不是啊师兄,不是鬼修的那种感觉,就是……怎么给你形容呢,就像是温度突然变低了……”
“不,也不对……”
小个修士的眼睛怯生生扫了眼窗户,越看越觉得渗入,竟是一刻也不敢多待。
“我感觉……我感觉好像有个死人正贴在我的身侧,从屋内出来的……”
手拿风水盘的修士被他这样一说,也同样心中发虚。
“你我皆是结丹期修士……有,有什么可怕的,何况风水盘并无反应,此处根本没有妖气!”
没有妖气……
说出这句话后,他心中的惧意就莫名重了几分,是啊,没有妖气,为什么这里的气息会变得如此古怪?
正准备转身去看身侧的师弟,就在视线转移的一瞬,他浑身战栗。
——“啪!”
风水盘砸在了地面。
但很快,翻涌而来的血红的丝线就缓缓爬向铜制铁盘,不断扭曲、纠缠。
而之前小个的修士早已被血丝吞没。
翻滚蠕动的血丝中,如今只剩下一具连带着烂肉筋脉的头骨。
“师……师弟……”
手指颤抖不止,心中怒火中烧,手指正欲捏出剑诀,斩断这不断扭曲的血丝。
然而。
就在双眼与眼珠对视的一瞬,身体就感受到了一股惊人的威压,压迫之下,他几乎喘不上气,喉咙被堵住,就连身体也失去了控制。
血丝汹涌如浪,血腥气中竟还升腾出了一股热气。
而四周,居然还传出了阵阵婴儿的啼哭声。
“滋滋……滋滋……”
血丝爬上脚踝,僵化的另一名修士也被拖入了血丝之中,皮肉发出灼烧时的“滋滋”响声,不过一个眨眼间,本体溃烂,一颗白骨瞬息扭曲碾碎,消声灭迹。
须臾,血丝退回房屋,地面上干干净净,就连一丁半点的血迹也没有。
那空荡而黝黑的房屋内,出现了一颗正在缓缓转动的眼珠。
眼珠的方向注视着门口,似乎在等待下一个猎物。
西海,玄冥海渊。
数名龙族子辈操控符纸,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其内,炫目流光在海中荡出了一圈圈明晃晃的光晕。
深渊之中,水深千丈,波浪汹涌。
隐隐有庞然大物拖动锁链,发出“咔嚓咔嚓”的刺耳响声。
“大哥,这海渊中的凶兽如今气息怎么这么古怪?”
“方才血腥味浓郁,九婴体内的血雾暴涨,四周居然还有一股人界修士的气息,莫不是它用某种方法拖来人修吃了!”
敖摩昂皱眉:“之前封印就松动过一次,但仅仅只是诅咒溢出。”
“看如今的样子,海渊底部的家伙恐怕真的醒了!”
仅仅只是残躯精魂,却仍旧有如此骇人的力量,众龙族修士加大了灵力的注入,海渊中浮现出金色符文。
符文乃是古神后羿的箭光所化,用以镇压九婴精魂。
金光大盛,锁链剧烈抖动,狠狠缠住了海渊底部九婴的残躯精魂。
此番压制下,九婴身躯震动,海水混着污血瞬间炸裂开来。
一声刺耳的婴儿啼哭响彻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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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加更正在写,白天遇到点事,没写完还。
第091章:洪荒九婴
嘭!
海渊中炸开的余波将众修震出了数丈开外。
敖青施法挡住席卷倾泻的灵力,受到的侵蚀较少,而修为天仙低阶中阶的则是当初口吐鲜血。
“不好,快继续结阵!”
敖摩昂率先飞冲上去,一柄长抢祭出,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紫电巨网,扑向了幽深的海渊。
敖青见状,也抛出仙剑施展术法。
可见深渊之中的金色符文已经碎裂不少,海渊深处一颗猩红的眼珠缓缓转动,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带着倒刺和坚硬鳞片的头顶。
仅仅只是一眼,敖青也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惧。
是发自本能的恐惧。
身体的每一寸皮肉都想要逃离,并重复告诉大脑,这里很危险,必须尽快离开。
强压下心中的情绪,敖青将灵力注入仙剑当中。
数道流光凝结成网,纷纷朝着海渊深处铺展而去,那些朝四周消逝溶解的金色符文,在灵力的束缚下再次凝聚成形。
但海渊底部的怪物仍在蠕动,大量的血丝朝四周蔓延。
腥臭味涌入鼻腔,婴儿啼哭的声音不绝于耳。
敖青专心结阵,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脑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些诡异的画面,后背的脊柱位置,却是瘙痒难耐,像是被某种蛆虫寄生。
此刻上下翻滚,啃咬着骨架内的血肉。
莫非是九婴血丝导致的幻觉?
但斩杀毕方时也有类似的这种感觉……后背脊柱,究竟是怎么回事。
敖青咬牙,心中默念静心咒术,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和状态陷入稳定。
压制九婴所要付出的时间和灵力都不小,将近过了两个时辰,金色符文才渐渐恢复如初,而深渊底部的九婴也再度陷入沉睡。
深渊旁边的众修皆是脸色发白,气血不足,明显是大量消耗灵力导致的状态。
敖青收回仙剑,同样深吸了一口气。
这场消耗下来,恐怕对战天仙阶的景白梅有些吃力了。
阵法修复好,摩昂太子再度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他望着幽深的海渊,浓墨般的黑暗中,那股诡异强大的气息已经难觅其踪。
可心底却始终悬吊着一块巨石。
前有敖琳意外坠入海渊受到诅咒,后有封印再次松动,可这前后相隔不足百年!
莫非当初敖琳坠入海渊根本就不是意外。
而是在当时,海渊底部的封印就已经有所松动?
心中隐隐感觉到要有大事发生。
而这场松动的封印,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收回法器,敖摩昂起身看着众修。
“即日起,不可有任何修士踏足此地,稍等我会立刻携部下来此设阵,此事非同小可,切勿当做儿戏!”
“另外,这场封印下来想必大家都消耗不少,你们尽快回宫调养,剩下的事由我来做。”
其余龙修纷纷道谢,互相扶持着朝水晶宫游去。
敖青却未离开,游到摩昂太子的身侧,说道:“表兄,我有一事不明。”
“何事?”
“有没有一种可能,廉国的景白梅和九婴有所关联?她一个凡人,如何能得到洪荒古籍,而且还是全本。”
“再之所捕获的鲛人也在西海,她得到古籍的时日是在四五百年前。”
“所以表兄,在四五百年前,这海渊中的封印可有松动的迹象?”
敖摩昂陷入沉思:“四五百年前?”
“实际上,并不是只要封印松动我们都能有所察觉,这九婴乃是生于天地初开之时,当时天地灵气厚若实质,孕育出了不少的妖兽怪物。”
“这只九命老妖便生于当初的深山大泽之中。”
“深山大泽内阴阳之元气氤氲交错,化生而出,乃是九头牛身而龙尾,自号九婴。”
“当初后羿以弓箭射杀,也未能取其性命,但九头皆被射下,残缺不全的身体方得镇压于西海海渊之中。”
“如今距离十日当空,已是万年不止。”
他看了眼黝黑深邃的海渊,摇了摇头:“这九婴若真恢复了肉身,哪怕只有一颗头,也足矣瞒天过海逃离封印。”
“对于这种上古凶兽,只需一缕魂魄便足矣分化出意识,不过天道压制,即使精魂遁逃,也无法长久立于世间,不仅自身实力大大削弱,就连残魂也会随着时间消耗殆尽。”
听敖摩昂这样说,敖青不禁想到了自己芥子中的毕方权杖。
或许只是目前而已。
她倒是没察觉到毕方的精魂在变弱,反而有一种正在渐渐恢复伤势且变强的趋势。
敖摩昂见敖青面色有异,以为是有所不解,顺势说道:
“不过你的猜测并无道理,洪荒古籍的术法站在我们如今的修炼角度去看,都是十分诡异畸形,甚至难以用常理去理解。”
“毕竟无论是天地灵气,还是本体资质,都相差太大。”
“凡人想到得到洪荒古籍确实不易,何况鲛人善惑,即使她得到了古籍,想以凡人之力捕杀鲛人还是有些难度。”
“毕竟描画黄符所用的血墨就是鲛人血液制成。”
敖青点头:“确实在理,正因如此,所以我才怀疑这景白梅和九婴有些羁绊,但无实质证明,只能算作猜测而已。”
简单聊了几句并无其他收获,敖青告别表兄,返回宫中。
随着敖青离开海渊,不远处的一只手掌大小的鱼也摇动着尾巴朝远处游去。
小鱼眼珠泛红,周身隐隐缠绕着一丝肉眼难见的血红丝线。
游动时,血丝一点点融入到眼球当中。
恍惚间,小鱼原本只是泛红的左眼,忽然变成了猩红色的兽类竖瞳。
……
西海龙宫。
苏英的伤势有所好转,想来无甚大碍。
找了块合适的地界布下法阵,敖青盘腿坐于石阶之上,取出之前向师兄骗来的仙酿,一罐仙酿下肚,体内丝丝暖流盘旋而起,冲刷着衰竭的灵脉和四肢。
休整一日有余,周身灵力才算恢复。
敖青一刻不敢耽误,匆忙赶去廉国长盛城,靖王府。
加固封印时,九婴体内不断浮现人修的气息,如果猜测没错,景白梅和九婴有所往来,那么被吞食的十有八九便是太清门修士了。
而一开始景白梅操控狼妖在王府作恶,恐怕就是为了吸引太清门的修士出手送命。
按照记忆飞到王府附近。
敖青照旧转换身形,压制修为。
远远望向靖王府,府中一片萧条落败,之前虽有妖气,但尚且有些活人的气息,可如今看来,却是半个活物也无,就连妖气也消散殆尽。
靖王府门前搭着不少简易草屋,附近设有中阶五品阵法,可困天仙阶修士。
阵法内的草屋住着不少人,有太清弟子,也有之前靖王府的丫鬟仆人以及王妃管事。
见众人皆是愁眉不展,敖青心中明白大半,转身飞离此处,朝皇宫方向而去。
如今九婴已被封印,必须尽快解决掉景白梅!
否则让她逃了,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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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子·本经训》记载:“逮至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皆为民害。尧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邱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猰貐,断修蛇于洞庭,擒封豨于桑林。万民皆喜,置尧以为天子。“
第092章:凝结妖丹
廉朝皇宫,密室内。
昏暗的光线下,密密麻麻的黄符贴满了石墙和地面。
遍体鳞伤的鲛人被拖到了一块巨大的阵法之中,阵法中心画着古怪符文,四周矗立着十余支通体鲜红的蜡烛,此刻火光幽幽,无风自动。
地面上的诡异符文缓缓蠕动,顺着鲛人的手臂和尾翼向上缠绕,将其紧紧捆绑束缚。
手臂处被勒出血痕,灼烧般的疼痛让他再次苏醒。
可身体早已虚弱不堪,鲛人呼吸短促,周身灵力不断被缠绕的暗红丝线侵蚀消融。
俯身看着阵法中垂死挣扎的鲛人,景白梅眼中神情越发贪婪。
她白瓷般的手指搭在了锁骨的位置,不慌不忙将上半身锦绣绸缎脱下,凝脂般的肌肤展现在外,景白梅从木案上取下一把刀,缓缓走进阵法内。
“鲛人鲛珠,结于胸口二寸之下……”
景白梅面带笑意,纤细手指贴在了鲛人的皮肤。
被符文束缚的鲛人身躯扭动,想要凭借体力挣脱束缚,奈何身体越动,符文束缚越紧。
“别急,你很快就不会痛了。”景白梅浅笑,缓缓举起了刀刃。
烛光中泛着森寒冷光的刀刃狠狠插入皮肤,霎时间鲜血喷溅,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皮肤缓缓下滑。
恍若一片浓烈而粘稠的油彩。
……
隐在空中的流云之间,敖青双眼视线朝皇宫的方向望去。
巍峨宫殿高大雄伟,红墙青瓦交相辉映。
皇宫附近也设下了结界阵法,如同巨大的半圆形灵罩,将皇城宫殿整个罩入其内。
见其阵法,敖青脑中记起了之前在洞庭藏书阁看过的《六道阵法策》。
此刻,在皇宫之外布下的阵法名为“预妖阵”。
顾名思义,只要有妖邪通过阵法,或者藏匿于阵法之内,布阵之人便可感知,同样,阵法上空的八卦符文也会随之扭曲改变。
此阵法对真仙阶以下的妖邪皆有预警反应。
目测是请来天界修士布设的法阵。
敖青隐藏气息穿过法阵,依照之前的记忆朝着狼妖消失的方位找去,如果猜测没错,那个位置应该就是景白梅的藏身所在。
先前操纵人皮蝴蝶跟踪狼妖,记下了狼妖施展术法消失的位置。
如今对《南荒御鲛录》有所了解,在找到当初的地界之后,可以尝试用古籍中的咒术攻而破之。
穿过几道亭台楼谢,郁郁葱葱的灌木间,大片的月季暗送芳香,沁人心脾。
庭院附近月季盛放,枝叶繁茂。
看了眼隐蔽处的符文,敖青确认之前狼妖消失的位置就是此处。
施展术法操控傀儡,照旧让其四散而去。
“青阳困阵”已出,只等鸟雀落网,收而束之。
确认四方无人,敖青依照记忆,使用洪荒法决操控符文。
随着符纸上暗红血渍缓缓游动,附近地面出现了一道纵深向下的台阶,台阶直通密室,一股带着腥气的冷风在地窖内呼啸盘旋。
直接进去?
敖青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一旦踏入地窖内,那么所在的环境就是景白梅所熟悉的。
如此一来,主动权会掌握在景白梅的手中。
直接进入地道不行,那目前来看,最好能有一种方法将对方直接逼出。
用毒烟?毒物的使用敖青并不擅长,对付一些小妖精怪还行,但要是天仙阶的妖邪,确实有些天方夜谭。
脑中思绪飞速转动,尽力思索着最佳的解决方案。
既然用毒烟不可,那用水,加上毒物和寒气注入地道之内,普通水流或许不行,但要是在水中加上毒气和寒气,如此一来,或许可以逼其出洞。
腥气扑面的地窖,确实应该好好清洗一番了。
思及此,敖青手指结印,面前浮现出了一面繁复的符文法决。
法决萦绕在地道上空,隐隐有下压之势。
敖青口中默念咒术,转眼间,便引来了滔天水浪,翻涌的水流从法决正中倾泻而下,浩浩荡荡冲进了地道之内。
燃烧的火光被水浪席卷吞噬,墙壁在冲刷下发出阵阵闷响。
见水浪倾泻而下,敖青取出毒物将其分解抛掷。
接着施展法决,注入了一股股特殊的寒冰冷气,不少水流凝结成尖锐的冰刃,顺着水势刺向地道深处。
稀里哗啦的响声不绝于耳。
敖青找了块树木茂盛的地界,默默藏在了树荫之后,诚然是一副守株待兔的架势。
地道外的法决还在不断向下倾泻水流。
地道中已是洪水滔天,不少的建筑结构想必也被水流冲刷侵蚀,敖青隐隐听到了一股砖石崩塌的轰隆声。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
地道口忽然冲出一道玄色身影,顿时,妖气也在地道口炸裂开来。
出来了!
敖青心中大喜,操控纸人催动阵法。
——“嘭!”
空中发出了一阵猛烈的撞击,那黑色残影果然重重撞在了结界表面。
敖青手中仙剑已出,一道剑光急速斩向残影的方向。
“噗呲!”
血肉刺破皮肤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那黑影摇摇晃晃砸在了地面。
敖青手持仙剑,立于半空。
却见地上所躺乃是一身玄衣,金丝绣凤的景白梅。
她浑身湿透,皮肤惨白。
景白梅的胸口还在不断浸出猩红鲜血,浅色里衫已被血液染湿。
触目惊心,宛如盛放罂粟。
被剑气所伤的景白梅面露怒意,恶狠狠盯着空中的敖青。
在见到空中少女的相貌之后,景白梅脑中的记忆再度浮现,她先前操控狼妖正欲取了景安王妃的性命。
当时护住景安王妃性命的,正是眼前少女!
景白梅周身邪气猛涨,一团黑雾化作根根凌厉飞刀,朝敖青的身体刺去。
敖青操控手中仙剑,将自身周围凝聚出了冷白护盾。
飞刀刺在护盾之上,片刻之间,黑气萦绕的飞刀纷纷坠落地面,化作了一地雾气消散殆尽。
手中太康凝聚灵力,只听“刺啦”一声。
长达数丈的剑气直袭景白梅的身躯,空中气流也宛如被瞬息划破,擦出了一道锐利冷光。
这一击敖青未曾留手,对方修的是诡道邪术,早早结束战局最为稳妥。
“嘭!”
猛烈的碰撞声响彻云霄,地面裂出了数丈深的缝隙。
然而,方才斩中的并非景白梅,而是先前受到景白梅操控的狼妖。
狼妖的尸体成了一地齑粉,而景白梅,则是化作了一道黑影从裂缝中蹿出,飞速冲向了结界所在。
这次,景白梅周身缠绕着暗红流光。
那些蠕动的流光诡异莫测,竟是将青阳困阵撞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黑影穿过裂缝,朝皇宫外飞去。
不好!
敖青提剑紧跟其后,手中也幻出了几张符纸,对准景白梅的后背抛去。
嗖嗖嗖!
符纸划破长空,化作了一道流光刺在了景白梅的后背正中。
“滋滋……”符纸接触景白梅的一瞬,她周身的诡异血丝瞬息崩溃瓦解,化作了烟雾消散空中。
她长袍蹁跹,宛如一只被弓箭射中的鸟雀,摇摇晃晃朝下方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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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晚只有一更,后期会补,因为一些负面评论被影响了,实在有点写不出来,当然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初次写这种长篇,心态上面没调整好,这才导致受到影响,其实字数多了上推荐之后,负面评论就没断过,感觉自己还是没有受到社会的毒打,多被抽几次估计就没啥事了,简而言之还是欠抽啊……下次我会好好调整情绪,尽量不影响到更新,抱歉了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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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死无全尸
灵力消散,身体下坠。
景白梅咬牙,催动体内鲛丹,气流在筋脉中来回滚动,发出骨骼碎裂一般的爆响。
身体灵力有所恢复,景白梅双眸一转,隐隐察觉到远处有修真者将近,借助诡异符咒压制妖气,景白梅朝太清修士所在的方位跑去。
如今妖气已藏,太清弟子难有察觉。
皇宫外的阵法起了反应,太清弟子正欲操控道术寻觅妖邪。
便看到浑身是血,身穿玄袍的皇后慌慌张张跑来。
“仙长救我,仙长救我!那妖物一路追着我,说要生吞了当做口粮,求仙长救我!”
一名结丹弟子上前,他伸出双手正欲扶住虚弱不堪的景白梅。
就在此刻,一道女声喊道。
“小心!她才是妖!”
众修抬眸,结丹期弟子身形一顿,然而为时已晚,景白梅的身躯顺势绕到结丹弟子身后,一把玄黑刀刃已然架在了结丹弟子的脖颈处。
“别动,你要是再靠近一步,我就亲手杀了他!”
景白梅阴冷的双眼落在敖青身上。
挟持人质?
敖青立于半空,并没有继续上前取其性命。
景白梅的刀距离结丹修士就差分毫,只需一刹,刀刃划破脖颈,结丹弟子必死无疑。
这玄刀并非凡刀,而是浸透妖气和毒气的刀刃。
周围几名太清弟子也是大惊失色,方才变故来的太快,原本的皇后居然变成了妖物?
而且周身居然察觉不出一丝妖气。
原来他们费尽心机要找的妖物,居然就是宴请太清弟子除妖的皇后?
这是什么操作,贼喊捉贼?
如今门中弟子被挟持,还是长老器重的结丹弟子。
虽说是放虎归山必生事端,牺牲一名太清弟子斩杀妖物本也在情理之中,但修士也是人,如今的局势下也难免进退两难。
景白梅手指紧握刀柄,眼中渐渐爬上了血丝。
“放我离开,否则我会拉他一起陪葬!”景白梅冷声道。
敖青居高临下看着景白梅,左手藏于身后,默默施展术法操控纸人。
右手则仍旧紧握仙剑。
“你这样何苦呢?修行邪道强行结丹乃是逆天行事,你本为凡人,如今强行结丹必遭反噬,到时钻心蚀骨魂飞魄散,岂不是得不偿失?”
敖青故意说了这些,就是为了激怒景白梅的情绪。
她的情绪越不稳定,就越难察觉到暗处靠近的人皮纸人,到时,只需操控纸人救出结丹弟子即可。
果然,此话一出,景白梅怒意上涌。
“我宁可被鲛丹反噬,也不愿意像蝼蚁一般苟活于世!”
“你们生而有灵根便可修行,而我却没有,要是我也要有阳关大道可走,我又为什么要千辛万苦地杀鲛取丹,天道对我不公,我逆天而行又有何妨!”
“被你杀的其他修士和凡人呢?他们也是无辜的,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对他们也是不公?”敖青反问。
纸人已经渐渐靠近。
景白梅手指颤抖。
“杀人修道又如何,这本就是天经地义!”
——“噗呲!”
景白梅瞳孔微缩,眼前血液喷溅。
她手持玄刀的右臂被纸人割出一道开裂的伤口,白肉外翻。
剧烈的疼痛下,景白梅手指松动,玄刀哐当落地。
趁此时机,敖青身影一晃。
残影擦着景白梅的身侧急速闪过,等看清残影身形时,却见结丹弟子已经被敖青救走。
与此同时,一道阵法罩住了附近的数名太清弟子。
景白梅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臂,目眦欲裂。
她手中凝聚暗红血丝,对着面前纸人一阵纠缠撕扯,不过片刻,纸人碎成了一地残渣,景白梅仍旧不肯罢休,血丝缠绕纸人碎屑,将本就碎裂数片的纸人碾碎成粉。
指尖灵力暴涨,刹那间,景白梅被纸人割出的伤口恢复如初。
周围结界已布。
无处遁逃,只能亲手杀了她才有继续修行的可能。
景白梅祭出数十张诡异黄符,黄符在空中盘旋缠绕,化为一道暗红色的长虹破空而去。
敖青眯了眯眼睛,转动手腕,一道流光射出,空中凝出了数道水刃,幽蓝光束下,一把把如同匕首的森寒水刃急速旋转,以惊人的速度刺向景白梅。
水刃与黄符相撞,这洪荒时期的诡异符纸,竟是将敖青的水刃挡下。
二者相互纠缠撕扯,擦出了大片火光。
转瞬,黄符溃败,水刃消散。
“可恶……”
景白梅眼神森寒,她不甘心就此斩断修行之路,她付出了千倍万倍的代价才走到如今的这一步,数百年的修行毁于一旦,她不甘心!
滔天怨气萦绕周身,在诡异黄符的加持下,景白梅的身躯散发出了一股极端怪异的气息。
暗藏的深深杀意炸裂扩散,狂风骤起,飞沙走石。
尽管有阵法护住了太清弟子,但周围修士仍旧被这股力道甩出了几丈远才堪堪稳住身形,敖青则捏诀在前,周身护盾抵御了景白梅的强大怨念。
不可久战,必须尽快解决。
敖青心中思索,这景白梅虽然修为不高,但洪荒邪术不可小觑。
久战下去难免再生变故,既然如此,也没必要硬耗下去,这场考核已经花费太久时间。
是时候结束了!
收回太康,敖青幻出毕方权杖,
心底默念咒术,手中毕方权杖萦绕出了大团灼热火焰。
敖青手指一动,身后出现了一只硕大的青色巨鸟,巨鸟羽翼处掺杂着红色斑纹,周身似乎有火光流转。
“去!”
敖青默念,一字出,毕方展翅而动,化作火光扑向了景白梅的方向,
毕方挥动羽翼,周围数丈之内野火焚烧,寸草不生。
见到巨大青鸟的一瞬,景白梅正欲施展邪术抵御,奈何飞出的符纸居然皆被火焰燃烧殆尽。
热浪在空中翻滚,浑身灼痛难耐。
皮肤发出滋滋响声,热气火焰的灼烧之下,肌肤已经发红溃烂,体内鲛丹也有爆裂的迹象。
见状,敖青伸手幻出太康,剑身横空一转,四道凌厉寒光射出。
剑气寒光对准景白梅的脖颈和胸口,直挺挺刺入了融合鲛珠的心脏位置。
大团的鲜血喷溅而出,粘稠的血液触目惊心。
鲛珠碎裂,剑气贯穿心脏。
景白梅身躯晃动,重重倒了下去。
她双眼看着空中未散的火光,身体能清晰感受死亡正在逼近,手指仍旧紧紧攥着两张符纸。
黄符彻底被鲜血浸透,湿哒哒皱成一团。
就这样……死了?
景白梅布满血丝的双眼望着天际,眼前发黑,身躯颤抖,呼吸越发微弱不堪。
妖化的身躯开始消散。
这一次死的彻底,就连尸体也不会留下。
景白梅苦涩一笑,但即使如此,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她也从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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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无灵根,无资质,无仙缘
景白梅赴死的一瞬,记忆走马观花,瞬息入了敖青脑中。
……
四百多年前,南瞻部洲。
正逢荒年,蝗虫成灾,田地颗粒无收,流民四迁求生。
逃荒途中不少婴儿受困而死,或是感染风寒无药可医,或是活活饿成一具皮包骨、一命呜呼。
而景白梅,则是因为染上了瘟疫,被生身父母遗弃荒野。
并非不想救,无药、无金银、无食物,有的不过是破裤烂衣,两袖空空。
黄沙落日,秋风萧瑟。
荒原中婴儿的哭声引来了过路做杂伎变把戏的摊贩,留着八字胡的管事犹豫再三,抱起了尚在襁褓中的女婴。
女婴嘴里咿咿呀呀,一双带着婴儿肥的小手在管事的眼前挥动。
管事抱着女婴,坐进巡演的马车内,吆喝着朝下一个城镇而去,车轮滚动,卷起了阵阵黄沙弥漫。
吞刀、履火、碎石、御兽。
杂技摊贩在城中摆下席位,一场表演下来,叮当作响的铜钱入了袖中。
拿铜板买来草药之类,细细炖煮,苦涩的药味引得周围几人好奇打量,杂技摊的人都是四海为家四处漂泊,一个婴孩的出现平添了不少乐趣。
女婴病症好转,脖颈处的痱子也消退下去,皮肤白白嫩嫩的,宛若盛放的白梅。
长着八字胡的主事左思右想,自觉白梅这个名字很是不错。
如今这般却也算得再生父母,主事姓景,顺势,这个新生的小丫头也姓景,唤作景白梅。
日出日落,窗间过马。
转瞬已是十余年弹指挥过。
景白梅学着景主事走钢刀、垒圆盘,在人群的注视中,几把飞刀耍地出神入化让人啧啧称奇。
杂耍也是三教九流之辈,变戏法的行当。
上不得达官显贵的眼,但能捞些银两,在市井之间也算混得开,茶饱饭足,不至于食不果腹穷困潦倒。
荒收年间,人命值不了几个银子。
为了金银粮食,人心生贪欲,景白梅在乱世中渐渐明白了人性复杂,终究是相隔肚皮难以窥探。
杂技之中,亦有行弯路的流辈。
抢来旁人的孩子或是流民中年龄稍小些的乞丐,断手断脚穿一身破烂衣裳,摆在外面不必多说,便会引来心生怜悯的众人围观砸钱。
或是拿鞭子摆架势,狠狠抽向后背,让十来岁的孩子学杂技,钻火圈、驯野兽……
表面妙趣横生,背后却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人世生活本就不易,若是遇上洪灾旱灾那便更是命如草芥。
灾荒年间,妖邪趁乱祸世不胜枚举,有妖物喜食嫩肉,小儿最佳,一身细娇皮肉定然比得过几个皮糙肉厚的老年,乃是妖物眼中的上等货色。
大雨瓢泼的夜里,嘴生尖牙的妖邪堵在了荒庙门口。
庙中躲雨的正是巡演杂技的景主事和其门徒,几人望着屋外妖魔,眼中生出惧意。
取出刀剑想要抵抗,奈何飞刀方才抛出,便被妖魔一口吞了下去。
尖锐刀剑非但没能伤了妖物的皮肉,反而被妖物尖牙咬碎,嘎吱嘎吱吞进了肚里。
舌头舔过嘴角的残屑,妖魔一双眼睛泛着寒光。
看着杂技团中皮肉细嫩的景白梅,几名口长尖锐獠牙,背生双翼的妖物竟口吐人言,大声议论起来。
“不错不错,今晚运气不错,有个上等货色!”
“几日没食人肉,肚子里全是些清汤寡水,正愁没找到机会开荤呢,不过我偏爱陈年老肉,嚼起来更有味道,这新鲜货便留给你们享用。”
说话间,妖魔锋利爪牙向前撕扯,直接将靠前的一名中年人撕成两半。
血液内脏稀里哗啦流了一地,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喊上一声。
景白梅藏在主事身后,双腿已然站不稳当,晃晃悠悠的险些摔倒,冷汗浸透衣衫,窄瘦的身躯缩成一团。
恐惧!这是景白梅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近乎绝望的恐惧。
妖魔杀了人,便随便扯下一条腿塞进嘴里品味。
牙缝里还沾着血丝,妖魔淬了口吐沫,说道:“这肉太干太油,那老的给你,我腹中饥饿,只想撕下那嫩肉打打牙祭。”
妖魔说到此处,已是垂涎三尺,挥动利爪便要扑向景白梅。
拦在景白梅身前的杂技主事却站了出来,妖魔见八字胡的中年人挡路,一爪子撕了下去,半个脑袋削裂,露出了一团冒着热气的脑浆。
景主事的身体砸在了地上,浑圆的眼睛还瞪着前方,死不瞑目。
景白梅脸上溅着血液,她浑身颤抖不止,僵在原地。
此刻,屋外忽然一道白光刺目,手持仙剑的道门弟子操控飞剑,两三下取了妖物的性命。
但杂技团却只余下景白梅一个活口。
景白梅看了眼满地的尸体,妖尸,人尸。
又看了眼持剑而立的仙门弟子,长袍如落雪,滴血未曾沾。
景白梅愣了很久,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面。
仙门弟子离开,不久之后,景白梅才知道那是除妖司下的弟子,除妖司是修仙门派,天庭上界特意立于下界斩妖除魔的宗门。
也是人界直通仙界的桥梁。
除妖司下设七门,分属各个部洲,门内也皆是修道的弟子,引气、结丹、渡劫、地仙……
寻仙问道,长生不灭。
景白梅双眼生出亮光,她想修仙,想斩妖除魔,护佑天下苍生!
七门每年都有资质测试,通过测试者便有仙缘,可拜入修仙门下引气结丹。
而景白梅,无灵根,无资质,无仙缘。
人死如灯灭,盖棺成白骨。
长生之道拦腰截断,景白梅立于山巅之中,忽然明白,命由天定,有人自出生起,便注定如同蝼蚁蜉蝣。
但景白梅不信。
正道走不了,便走邪道,行旁门左术。
既然不能斩妖除魔,护佑天下,那忤逆道法又能如何?
时日流转,寻求长生的景白梅欲念太深,或许是欲望引来了一些东西,她开始做梦,梦中悬着一颗猩红眼珠。
在眼珠的引导下,景白梅得到了《南荒御鲛录》。
剥鲛珠结妖丹,只要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便可一试。
修行,夺天地之造化,尤其邪道诡术,乃是逆天而行,代价最重,剜眼、断手、刨心、蚀骨……
这些都无所谓,只要能成仙,而不是成为任人宰割的羊肉!
如同在破庙中一般,被品尝、被挑选。
……
在猩红眼珠的指引下,景白梅开始斩杀妖物,修行邪道。
百余年后,因廉国特殊龙脉地形有助修道,她开始操控鲛人迷惑圣上,踏入皇宫建下密室,只为聚灵为阵,有朝一日,鲛化成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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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死病中惊坐起,鸽子竟是我自己,赶作业赶麻了,已经准备通宵了,真补不上了,太抱歉了哇。不过有一点要说一下,你们还是有点牛,均订竟然干到了107,等到150以上会每日三更,肝起来!!!
第095章:《驭诡册》
不过瞬息,景白梅一生的记忆在敖青脑中掠过。
了解她这几百年来的经历和遭遇,敖青不禁感慨修真界的残酷,感慨世间百态,众生皆苦。
但即使成为仙人,也不代表就可以逍遥天地间,普通的仙家子弟,也照样身处棋局任人摆弄,说到底还是旁人手中的玩物。
有价值是还能获得几分好处,若是没价值了,便被一脚踢开。
想要真正的自在逍遥,并非朝夕可得。
景白梅本有野心,杀人杀妖无数,她踏错了路,误入歧途。
但如若景白梅身有灵根,或许她的命运也会截然不同。
可惜一步踏错步步错,逆天改命者,倘若没有主角光环,保不准就是个灰飞烟灭的下场,景白梅陷得太深,终究还是双脚陷入了深渊之中,再难自拔。
当然,孰对孰错,并非旁观者可以任意批判。
……
周围人多眼杂,敖青暂未取出山海图鉴所奖励的物品。
手捏法决,收回之前的纸人,如今纸人只剩一个较为完整的,其余不是被景白梅撕碎,就是在方才的打斗中损坏。
心中难免有所惋惜。
这并不是普通的纸人,她修行的是《人皮傀儡术》,之前斩杀尸妖所奖励的人皮已经用光,手头上没了余货便要去找。
剥皮炼纸,怎么听怎么像个变态。
敖青自认为阳光向上,对于这类相对阴间的事情,自然是不甚擅长。
将最后的完整纸人塞进芥子,敖青看向不远处的太清弟子。
见诡异莫测的妖物被仙人轻松斩杀,太清弟子无不面生憧憬感激,更有几名对着敖青弯身行礼,感激涕零。
事实也是如此,假设敖青没能及时出现,恐怕太清弟子多少也要死几个。
被刚刚炼化妖丹的景白梅当成练手的韭菜。
为首的一名太清弟子往前走了几步,对着敖青拱手一拜。
“敢问上仙尊姓大名?我太清弟子知恩图报,今日上仙救下我等性命,将来,我太清门定谨记上仙恩情!”
望着不远处满脸诚恳的太清弟子,敖青沉默片刻。
这人脉在精不在多,多了反而易受束缚,已经有宗正了,要是也和太清扯上关系,难免生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真名自不必说,但其他身份倒是可以一用,将来真有什么事也能上太清门说道说道。
思及此,敖青拱手回礼道:“在下杨娴,一介散修无门无派。”
“原来是杨仙长?”
为首的太清弟子手中幻化出一块玉牌。
他手指在玉牌上勾画了几下,竟是将敖青如今的样貌刻入了玉牌之上,除此之外,一侧还留了名号。
手中玉牌注入灵力,他扬手挥动,玉牌稳稳落入了敖青手中。
“杨仙长不仅救下了我的师弟,还亲自诛杀妖邪,这玉牌便当做一份薄礼赠于上仙,上仙若有要事,持此玉牌,便可任意出入太清门,也可调动太清弟子,见此玉牌,如见护教。”
“多谢了!”
敖青将玉牌收进芥子,继续道:“如今妖物虽除,但廉国人皇曾受妖邪迷惑,如今体内仍旧残存邪气,还请诸位将这皇宫好好清洗一番才是。”
太清弟子异口同声:“谨遵上仙教诲。”
敖青满意点头,御风离开。
先是讨要了些御膳房的存粮,随后按照记忆找到了双喜所在的柴院,解开周围结界,双喜躺在柴垛上,仍旧是昏迷状态,不过面色泛白,已是整整一日滴米未进。
唤醒昏睡的双喜,敖青将顺手讨来的食物递给了对方。
对于这几日的遭遇说一半藏一半,双喜听得情绪上下起伏,一阵惊一阵喜。
“放心,苏英她没事,这些东西是苏英留给你的,她已经离开了,皇宫之中水太深,只要你愿意我会帮你改头换面,从今往后,你去民间生活,有这些珠宝,想必也能活得很滋润。”
“改头换面,重新生活?”
双喜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又垂眸看着敖青手中的金银珠宝。
她犹豫了片刻,抬头与敖青对视。
“我……我刚入宫时处处受人欺辱,是苏英主上一次次帮我,我才能活到现在,苏英对我有再造之恩,即使她是妖,那有如何?”
双喜握紧双手,语气坚定:“我想继续服侍她,或者……即使是陪着她过完一生我也愿意。”
听完双喜的叙述,敖青未曾想还有这般质朴的主仆之情。
“你的选择我不反对。”
敖青道:“但是你与她人妖相隔,不说其他,苏英如今身在西海……”
“无妨。”双喜摇摇头:“我可以等。”
“凡人的几十载寿命对修真者来说不过须臾,你何苦等上几十年呢?”敖青继续说。
双喜还是摇头:“等不到也无妨,是我心甘情愿的。”
看着眼眸澄澈的双喜,敖青叹口气,幻出一颗避水珠塞进了双喜手中。
“既然如此,这东西本是苏英留给你逃命的用的,此物名为避水珠,避水珠吞服入肚可在水中呼吸自如,你若真有意想见苏英,此物或许可以帮你。”
想了想,敖青又将一根玉簪递给了双喜。
“玉簪中已经注入灵力,带着这根玉簪,在海中行事你也会方便许多,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路还需你自己走,明白?”
双喜看着手中的避水珠和玉簪,心中感激不尽,
领着双喜飞出皇宫,再三确认后,双喜仍旧带着金银朝西海方向而去。
看着双喜消失的背影,敖青心中思索。
五年相交,胜过前程似锦,这双喜确有一颗赤诚之心。
找了处隐蔽的巷子,敖青掩藏气息,从芥子中取出斩杀景白梅的奖励。
这一次,山海图鉴所赠乃是一本古籍秘术。
古籍触感独特,滑腻阴寒,还透着一股潮湿的水汽,斑驳老旧的书封上用猩红笔触勾画出了三个字——《驭诡册》。
书册中所载,乃是控鬼御鬼的术法,并非御鲛录一般的洪荒古籍。
但同样是旁门左道,曾盛行于江城一带,传闻入夜后,便有邪修控鬼杀人,城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不少活人被残忍掠杀,死前怨念越重,死后魂魄越强。
御诡者为了养出煞气重杀意强的诡物,行炮烙、凌迟、腰斩……更有甚者,将孩童以烈火焚烧,周围则是绑着家眷父母亲眼看着。
见亲生骨肉被活活烧死,怎不骇人?
而这般赴死的魂魄却是最佳,以一敌百,乃是邪道眼中不可多得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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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造畜之术
这御鬼邪术本身并无正邪之分,奈何人心险恶,此种邪道难免如刀在手。
坚守本心者寥寥无几,控鬼邪术害人不浅。
数千年前,控鬼术盛行,本该暗藏之物光明正大地展露出来,人界闹得满城风雨,死伤惨重,且不少人效仿此种邪术,杀人御魂。
难免枪打出头鸟,杀鸡以儆猴,此番一闹下来,天界派遣星宿神下界绞杀歼灭。
自此,御鬼之术消声灭迹,隐退江湖。
看着手中的《驭诡册》,敖青心中思绪转动,忽然觉得此种术法虽是歪门邪道,但不可否认,发展空间很大。
仅仅只是普通人的魂魄也可控其杀人杀妖,若是操控修道者的魂魄,想必强悍程度会翻上数倍不止。
“只不过有点缺德啊,虐杀而死,怨念滔天……”
想要修行邪道,必须坚守本心,否则难免踏入深渊而不自知。
收回《驭诡册》,正在思考去处的敖青,忽然感受到芥子中的玉叶起了反应。
敖青取出玉叶,通体温润透彻的叶片上浮现出一行全新的字迹:
“三阶试炼,救出靖王陈焕。”
见此字迹,敖青面色微变,只觉太虚的考核还真是环环相扣,要是第一步就杀了狼妖,恐怕这次试炼成绩会不堪入目。
“靖王……”
回忆着之前在靖王府中的经历,寻找线索时,曾在靖王府的内院发现了一间上锁的偏房,锁外还贴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符纸。
如果没有记错,这间偏房中大有文章。
心底有了方向,敖青身形一幻,化作一道流光直截了当入了府邸宅院。
靖王府外的结界还未撤去,但在大道掩息符的加持下,穿过结界,便如入无人之境。
冷风森寒,王府内萧条寂静。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双脚踩在布满枯枝败叶的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远远瞧去,王府的屋子大多破损,看样子是经历过打斗。
残破的窗户黑黢黢一片,墙皮破损,一具残缺不全的骨架四分五裂,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还凝着干枯的血痂。
周围没有妖气,但敖青很确定,这一切都和九婴脱不了干系。
在景白梅的记忆里,那一路指引的猩红竖瞳就是九婴的眼珠,而太清弟子,本就是交易的一部分。
九婴给景白梅教授长生邪道。
而景白梅则要冒着风险宴请太清弟子来此,让九婴得以饱餐一顿。
“当初封印九婴时,人修的气息出现了十多次,想必这太清弟子最起码也死了有十几个人了。”
从西海海渊的封印到景白梅的梦中,甚至还能化无为有,在王府内吞食修士。
洪荒凶兽的可怖之处让敖青哑言。
依照记忆一路往里,敖青幻出仙剑握于手中,虽说九婴已被封印,但万事不可大意,一路走来,敖青凭借匮乏的御鲛符文,将几处符咒布设的所在纷纷销毁。
这里是景白梅补下的阵法结界,不少的符文在《南荒御鲛录》中都有记载,不过还有些诡异符文敖青仍旧看不明白。
甚至多看几眼,心里也会产生一种莫名的不适和怪异。
仿佛不是自己在看符文,而是符文在看自己。
西海时摩昂太子说过,洪荒时期的术法的修行方式和如今大有不同,站在自身修行的角度去看洪荒秘术,自然而然会觉得诡异。
虽说三千大道终归一,但未能练到归一的境界,便无法参透其中妙法。
“看来这些诡异的符文还得让师父亲自出手。”
敖青凝神静气,继续朝前走去。
须臾,眼前出现了一面布满诡异黄符的木门,木门上的符纸似乎感受到了有人靠近,纷纷蠕动起来,如同虫子一般在木门上爬来爬去。
这扇门的符纸在《南荒御鲛录》的残卷中有所记载,乃是封印气息的符纸。
要是贸然摧毁此符,被符纸封印的人也会死去。
敖青心底默念诡异咒术,手指捏出法决,对着木门上的符纸描画出了一道弯弯曲曲的纹路。
“破!”
敖青低喝。
话音刚落,方才还在木门上蠕动的黄符顿时安静下来,下一刻,符纸碎裂,消散成了一地灰白的齑粉。
符纸已破,敖青手持仙剑,将房门缓缓推开。
木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嘎吱”声。
一条生锈的锁链哐当当坠了下去,在寂静的靖王府中显得有些刺耳。
房门推开,院内古树苍天,盘根错节,在寒风的吹拂下,一片片发黄的树叶簌簌下落。
而歪脖老树下,此刻正蜷缩着一只骨瘦嶙峋的黄狗。
黄狗面前摆着个缺口破碗,破碗中空空荡荡只有几片枯黄落叶。
听到响声,黄狗身体晃了晃,拖动着沉重的锁链抬起头,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看向了敖青的位置。
黄狗张了张嘴,脖颈处的锁链在拖动下叮当作响。
见到树下黄狗的一瞬,敖青面色微变。
“这景白梅还真是个变态,竟然是造畜之术……”手捏法决,一道流光落入了黄狗体内。
不过瞬息,这只骨瘦嶙峋的黄狗身形扭曲变换,狗吠声不绝于耳。
黄狗声渐渐变作人身,等再看时,地上哪里还有骨瘦嶙峋的黄狗,却是活生生躺着一个人。
而这人正是靖王陈焕。
古有造畜邪术,此种术法可将人变作猪羊之类。
更有甚者,灾荒年便会将活人变作牲畜去卖,俗称“打絮巴”,江南一带叫“扯絮”,乃是一种魇昧之术。
在敖青的记忆中,聊斋中便有此种邪术的记载。
小孩被变作猪羊去卖,买的人哪里知道这是人肉,宰杀后放入锅中,等水开了,飘上了的尽是些人皮人骨。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靖王,敖青不禁感叹万千。
将靖王背出府邸,敖青手持太清护教弟子所赠的玉牌,府外的修士一看玉牌便明白其意,纷纷上前接引。
“靖王身体虚弱,快请大夫过来,之后的事我便不会过多插手。”
敖青将昏迷不醒的靖王交给太清弟子,自己则按照太清弟子提供的线索,找到了草房内的何梅、何雪二人。
未曾多说,敖青和二人交谈几句,取出了一些金银塞到了何梅何雪手中。
“拿着钱买些药材,好好陪陪你们的父母。”
望着手中的金银,又看了眼敖青。
何梅何雪身躯颤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是救命钱,有了这些银子,以后何愁为了几块铜板卖身做奴?
“不必谢我,举手之劳而已。”敖青浅笑。
处理完凡俗因果,敖青这才拍拍袖袍,转身离开靖王府。
第097章:索取代价
此番试炼结束,玉叶给出给出了评测品阶——“甲。”
按照玉风真人所说,试炼结果由高到低分为甲、乙、丙、丁、戊五个考核结果,甲字最高,戊字最低,相对应的,获得的评测品阶越高,获得的奖励也便越好。
追根溯源,花费了十来天的时间才将试炼结果拉到“甲”品。
太虚的考核果然不简单,仅仅是五年一小考,难度已是不俗,要是每百年的直系弟子考核,难度可想而知。
活在当下,尽心修炼才是重中之重。
正在御风而行,朝太虚方位飞去,还未离开廉国地界,便远远感受到一股熟悉修士气息。
敖青抬首望去,架云而来的正是玄石。
面色微变,转瞬又恢复如初,如今外貌还是杨娴的模样,体内的灵力气息也被大道掩息符掩盖,想必也起不了什么争执。
当做没看见,敖青御风继续往前走。
待玄石靠近后,他却是率先拦住敖青,问道:“这位道友可是从廉国而来的?”
面色如常,敖青回礼道:“在下一介散修,见廉国有些妖气想要来碰碰运气积攒功德,却没成想靠近廉国后妖气渐散,这一趟无甚收获,真是可惜了。”
听面前少女说廉国内妖气已散,心中便明白大半。
他继续问:“这位道友可在廉国中见过一位龙女?年龄不大,看上去莫约及笄出头,穿着一身暗青色纱裙。”
敖青面不改色:“我想想,似乎确实在城中见过一面。”
“她如今所在何处?”
“可能……”敖青随意指了一个方向:“似乎朝那边离开了,具体我也不清楚,怎么,你认识她?”
玄石面色一暗,沉声道:“我和她有仇!”
闻言,敖青浅笑:“那便祝愿道友大仇得报了,在下告辞。”
转身离开,思索片刻,转了个方向朝西北方位飞去。
回忆着方才玄石的灵魂,他本就摇摇欲坠将近破损的魂魄,如今更是千疮百孔不忍直视。
修为短期内居然达到了真仙低阶八重,想必又是使了什么消耗生命的邪术。
自寻恶果,没什么好怜悯的。
顺着血腥味的方位寻去,果然见到一处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的交战地。
眺望山岭之中层层叠叠的尸体,敖青心中大喜。
随即掏出仙剑,在死人堆里找些皮肤紧致尚佳的死者,口中默念往生咒,但愿诸位死者魂魄安息,过奈何饮孟婆,来生轮回转世,能得一世平安喜乐。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敖青手起刀落,将剥好的人皮清洗干净,三三两两塞进了芥子。
待人皮收集足够,方才转身离开此处。
太虚仙山,正阴一脉,云临宫。
入宫之后,便瞧见一声灰紫长袍的玉风真人靠在树上饮酒,一大罐仙酿被他抱在怀中,白胡须上也沾着亮晶晶的酒水。
“师父。”敖青拱手拜道:“廉国试炼已经结束,还请师父安排后续。”
躺在树干上的玉风真人掐指一算,喜道:“不错不错,这次的表现我很满意,凡俗中的洪荒符文我会下界处理,你继续修行御水术,等春麦回来,再说后续安排不迟。”
“试炼任务少有甲字的品阶,按照规矩,这把中品仙器便算是此次试炼任务的奖励。”
话音刚落,御风真人袖袍一挥,一把通体暗红的弓箭落入敖青手中。
“此仙器名卓阳弓,可引火为箭射敌千里。”
“在宗正门所得的毕方权杖想必也可以召唤出火系灵兽,有了这把卓阳弓,到时方可引毕方的灵火作为箭身,拉弓射之,效果想必弱不了。”
望着手中的暗红弓箭,弓箭上隐隐有灵气流动,触感微热。
“多谢师父相赠!”将卓阳弓收进芥子,敖青拱手谢道。
玉风真人挥挥手:“哎,不必谢不必谢,这是你应得的,不过为师如今腹中饥饿,你有没有些新鲜的花样?”
“回师父,徒儿可以一试。”
转身进了膳房,洗菜切菜煎炒蒸煮。
……
三日后,月上柳梢,夜风穿堂。
玄石手中弯刀呼啸而过,太清众修无不心惊胆战。
“上仙,你所说的那位龙女我们真的没见过,斩杀妖物的乃是一名人修,姓杨,相貌平平,所使的灵力似乎是火系,乃是操控一只火鸟歼灭的妖修。”
“人修,火系?”玄石面色暗沉。
太清弟子道:“我等怎敢期满上仙,斩杀宫中妖物的真是一名火系的人修,众弟子都能作证。”
询问无果,玄石只好离开太清门宅邸,往山下走去。
路边杂草丛生,虫鸟的叫声在山野林间此起彼伏,清冷月光倾泻而下,在地面铺就了一片冷白的光晕。
道路尽头站着一名身穿白袍,手持折扇的青年。
他眯着细长的狐狸眼,静静打量着渐渐靠近的紫袍玄石。
“时间到了。”刘长安笑道。
“你我交易已成,今晚,我是来向你索取代价的,你这具身体将近奔溃边缘,在命陨之前还能替我做一件事,你应该感到庆幸。”
望着一身白袍的刘长安,玄石脸色十分难看。
“不能宽限?我知道我这具身体撑不了多久,可是我怎么甘心就这样简简单单死了,宫中还有舍弟,我不甘心就这样死了,我不甘心……”
他手掌扶着树干,鲜血顺着嘴角缓缓下滑。
“不甘心?”
刘长安收拢折扇,将扇柄在手心中轻轻敲了几下,他细长的狐狸眼泛起了一丝寒意:“我也不甘心……”
手指扭曲变形,不过刹那,刘长安原本纤长的手指变作了长满毛发的利爪。
见到刘长安的手指变化,玄石面色大变,心生惧意。
那利爪的形状竟是与虎爪有八九分相似。
“你……你不是人修?你是谁!”他往后退了几步,强忍剧痛,将一把玄刀幻化而出,杀向刘长安的后颈。
——“嘭!”
玄刀被轻松接下,刘长安利爪划过刀身,竟是将法器硬生生切成两半。
“哐当当!”
断裂的玄刀坠在地面,刘长安伸手掐住玄石的脖颈,利爪插入皮肉,温热鲜血汩汩流出。
“你能替我做事,这短暂的一生也不算白活!”
“你心中的欲望和恶念,我十分喜欢,闻起来还算可口,若不是还有灵丹要取,今晚便可开斋,我也能好好品味品味你这一身贪念恶骨。”
夜色微寒,乌云遮月。
施展诡术奇咒的刘长安,后背隐隐现出双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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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章:月光照金樽
周身出现了暗青符文,刘长安嵌入血肉的指尖流出了丝丝缕缕的诡异火光。
青火流入玄石开裂的伤口,他原本的黑色瞳孔渐渐发生变化,在符文的侵蚀和影响下,他的眼眸成了森寒的幽绿色。
转瞬,幽绿色的瞳孔又恢复成正常的黑白。
灵魂腐败,意识全无。
刘长安看着木偶傀儡般的玄石,手中运转灵力,一道道有关纯阳宫的记忆传入了玄石脑中。
纯阳宫是太虚仙山炼丹制药的所在。
即使是在整个三界六道中,也是数一数二位列前茅的,其中奇丹妙药数以万计,各类仙草灵石惹人垂涎。
宫中亭台阁楼蜿蜒交替,后方还有一片茂密的百草园。
纯阳宫外有道童和太虚弟子镇守,若无仙师和菩提老祖的准许令牌,是无法踏足纯阳宫中,即使得到准许令牌,也并非处处可去。
自从考入太虚后,刘长安日日夜夜在研究纯阳宫的布局和轮班。
使用异术,将一部分意识寄宿于纯阳宫的弟子周身,如此日日轮换查看,脑中对纯阳宫的布局已是了然于心。
丹房、后宅、藏灵阁…
虽说找到一处防范尚浅的入口,可以施展邪术进入其中。
但纯阳宫中仍旧有不少的道童,想要取走宫中的丹药,还需一位替死作乱的太虚弟子。
而玄石就是最好的人选。
从无妄海渊的考核开始,刘长安就意识到,他会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帮手。
看着眼前神情恍惚,双目失神的玄石,刘长安眸中怨念渐重,贪欲更甚,他之所求,也不过是一个逍遥自在,快意世间。
如今天道有意,正是万年难遇的大好时机!
虽说太虚有混元大罗坐镇,但在拿到太虚令的开始,恐怕已经无形中表明了菩提老祖的态度。
瞑昏岛中施展邪术也是试探。
试探的结果不言而喻,只要不越界,他便不会插手此事。
既然菩提老祖有意为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自己有何苦步步瞻前顾后?
无论菩提老祖所谓何意,或是天道所为,或是下棋取乐另有所图。
这些都是后话,刘长安只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所留的机会也不多,想要摆脱封印,唯有孤注一掷,豪赌一把!
暗青符文已经尽数注入道玄石脑中。
此刻,他脖颈处的划痕也渐渐恢复如初,只不过双眸中仍旧黯淡无光,看上去像是患了某种眼盲症。
刘长安周身的诡异气息渐渐收敛,兽爪变作双手。
就连身后虚幻的翅膀也缓缓分散消失。
展开手中泼墨折扇,刘长安双眼视线落在了玄石的身侧,缓缓开口道:“等到时机成熟,替我去纯阳宫放一场火。”
双眼涣散的玄石应声道:“回主上,属下遵命。”
……
次日入夜,太虚山。
敖青与周脂玉坐在房檐上,空中一轮圆月当空,周遭清风徐徐,桂香芬芳。
望着空中皎洁的圆月,周脂玉来回晃荡的双脚停了下来。
方才摆动双脚时,她鹅黄色裙摆轻轻摇荡,系在裙摆处的荷包也在随着纱裙来回摆动。
停下后,裙摆荷包都坠在半空,遮住了大半的绣鞋。
“师姐,我还未曾见过月中的太阴真君和嫦娥仙子,不止这月里嫦娥是否真如同下界传说那般明眸皓齿,冰肌玉骨。”
“嫦娥吗?”敖青双手托腮。
“我也未曾去过月宫的广寒宫,不过听闻这月宫中的嫦娥并非只有一位,凡太阴真君手下的女仙似乎都唤作嫦娥。”
抬头望月,难免生出心思故乡的情绪来。
敖青取出一罐仙酿,破开木塞,一股清雅酒香沁人心脾。
“广寒宫,玉兔,吴刚……”
敖青仰头灌了一口,酒水入肚,先是一股灼热和辛辣,紧接着,却是回香入喉,甘甜可口。
师兄郑阳别的没有,仙酿倒是藏了不少。
这几天又凭着几章话本小说,换了三罐桃花仙酿。
仙酿中亦有灵力蕴含其中,虽比不得太虚考核所奖励的仙酿,但也是不可多得的灵酒玉液。
“尝一口?对修行悟道很有帮助。”
周脂玉眼神懵懂,葡萄似的眼珠泛着亮光。
“师姐,我不会饮酒。”
“无妨。”敖青摆摆手,掏出一罐仙酿塞进了周脂玉怀中:“我也不会饮酒,反正能提升灵力的,不喝白不喝。”
周脂玉犹豫片刻,拔起了塞着酒罐的木塞。
她凑到瓶口闻了闻,接着抱起仙酿喝了几口。
酒水入喉,周脂玉被辣的脸颊一红,她赶忙伸出白皙的小手对着嘴扇风。
似是不服气,周脂玉咬咬牙,又仰头喝了一口。
这回合,她直接干咳起来,末了舔舔嘴唇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酒一阵辣一阵甜。
看她一脸狼狈的样子,敖青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是真不行啊,这喝酒的模样,啧啧啧……”
敖青摆摆手:“不着急,你慢慢来,喝完之后可以感知体内的灵气,运转术法试着炼化炼化。”
擦去眼角笑出的眼泪,敖青心中忽然有些空荡荡的。
一龙一麦共同饮酒不知几何。
待大半的酒水下肚,空中月盘依旧明如宝玉。
来到这个世界也六七载有余了,她还是会时常想起曾经的经历。
华国也有月亮,只不过是地球的卫星,华国也有嫦娥,只不过是名叫“嫦娥”的探测器。
一个没有神明的世界,似乎近在咫尺,却忽觉相隔万里。
隐隐有了醉意,敖青盘腿坐在屋顶,将酒罐放于一侧。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敖青浅笑,李白的诗句随口而出。
周脂玉还在细细品味酒中的甘甜,却忽听身侧的敖青没来由说了一句,不由有些诧异。
敖青看向周脂玉,眼角泛红。
她举起了酒罐,忽然对着圆月敬上一敬,似是要与月色共饮。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曾经的经历历历在目,敖青眼中醉意上涌。
一饮尽江河,再饮吞日月。
“师妹,我这辈子,不想就这样过完一生,唯有修道,修道,还是修道!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唯有修行悟道,方能逍遥世间,看遍锦绣山河,行过千山万水……”
最后几滴酒水入了喉间,敖青躺在房顶上。
双眼所见是无垠夜空,恍惚中,也是一片浩瀚无边的天地!
第099章:纯阳宫失火
一夜无梦,在屋顶上睡了一夜。
次日一早便被玉风真人揪起来修行御水术。
玉风真人前秒还在呵斥喝酒误事,后秒便问仙酿是何处得来的,敖青笑嘻嘻道是师兄郑阳赠的桃花酿。
听了此话,玉风真人果然从郑阳身上搜刮出了不少。
此后半日,玉风真人抱着一罐酒半醉半醒,还没等一个时辰过完,已然倒在树下不省人事。
人菜瘾还大。
这是敖青给出的评价。
当然这话可不敢当面说出来,心里默默吐槽吐槽便是,装作淡定模样,操控水流施展术法。
修行悟道的时日总是转瞬即逝。
敖青贯彻落实两点一线的计划方针,早晚在山顶吞云吐雾炼化天地灵气,其余时间则是于临云宫中研习御水法决。
入夜时阴气重,修炼旁门左道最佳。
故而,等月上柳梢,敖青便拿出人皮开始裁剪缝制,借助月华凝成丝线,以灵为针,穿皮而过系作死结,再运转灵力将月华丝线与人皮相融。
此番下来,缝制拼接成的人皮哪里还看得出针脚痕迹?
垂眸看去光溜溜一张,皮肤下还混着血丝和毛孔,这些尚不合格,还需继续打磨炼制,待人皮成了纸张模样才算完工。
这纸扎本就是手艺活,人皮纸扎更非寻常技艺。
一张人皮纸没个十天半月不好成形。
圆月当空,敖青挑灯夜战。
心中时不时幻想着要是人皮纸也能批量生产,那不到半载,便能组建一批纸人军团,到时遇见敌对妖邪,只管以多欺少便是。
不过显然,缝制人皮炼制纸张并非易事。
午夜凌晨最佳,以月引线最佳,油灯相照最佳,尸气萦绕最佳。
大概就是怎么阴间怎么来。
要不是来回麻烦,敖青真打算下界找一处乱葬岗缝制人皮,身侧再有几个孤魂野鬼唠唠家常更好。
……
半月光阴白驹过隙。
敖青望着眼前栩栩如生的纸人心下喜悦。
纸人有七八分似人,但皮肤惨白姿态僵硬,眼中白森森一片并无瞳孔。
要是午夜摆进人堆里,保不准会被认作真人。
左看右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敖青拿起毛笔,将纸人的嘴角拉长,又缝了几条血淋淋的丝线。
“不错不错,有裂开女内味了!”
将制好纸人塞进芥子,敖青正准备继续修行御水术,忽然听到不远处人声喧闹。
扬头看向屋外,远方纯阳宫的方向大火焚烧,浓烟滚滚。
不少纯阳宫的弟子匆忙飞于半空,俯身看着纯阳宫中燃烧的大火,焦躁难耐。
天赋灵根中若无水属,便无法操控水流修行御水布雨的术法。
见纯阳宫大火,敖青身形一转,朝纯阳宫方位飞去。
炼制丹药的纯阳宫距离正阴一脉的临云宫并不远,隔山相望,期间相隔不过几座流云山峰。
顺着火焰焚烧的方位飞去,敖青手捏法决,一道法印腾空而去。
幽蓝色的法印在半空中盘旋流转,不过一刹,乌云汇聚下压,在空中翻涌不止。
闪电如银蛇穿梭,雷声滚滚而下。
见空中乌云汇集,显然是仙家行云布雨施展术法。
纯阳弟子皆顺着灵力气息的方位看去。
却见不远处御风而来的乃是一名身穿青衫的龙女,长相温婉清秀,眉眼间却带着一股与外貌并不相配的凌厉。
纯阳宫的大火并非凡火,而是掺杂这一股诡异灵力。
见状,敖青手中也同样运转灵力,将灵力注入乌云之中,借此改变雨水的特质,将凡水变作灵水。
“疾风,出!”敖青口中默念。
灵力相凝,眨眼间,冷风过境,倾盆大雨。
雨水落向烈火熊熊的纯阳宫中,纯阳宫的火势渐弱,片刻后,舔舐房檐木柱的火焰也渐渐削弱消散。
敖青飞到几名纯阳弟子的身侧,疑惑道:“这宫中烈火是因何缘由?”
身穿灰袍的纯阳宫弟子道:“此番火势诡异,必然有人刻意为之!”
此人转眸看了眼敖青,拱手道:“方才可是道友相助,行云布雨,这才扑灭了纯阳宫的大火?”
敖青回礼道:“同为太虚弟子,这是应该的。”
另外几名纯阳宫弟子也对着敖青行礼相拜。
“多谢师妹相助,想必是玉风真人门下的弟子,要是再晚上几分,恐怕纯阳宫就会成为一片废墟了,此火诡异,我等又不懂御水之术。”
“道友救火有功,师父会赠些丹药给你当做回礼的!”
闻言,敖青也顺势感谢了几句。
“我方才在临云宫中间此处有火光浓烟,凑近些看,却发现这火并非凡火,能燃烧出这种程度的火焰,想必修为不会太低。”敖青蹙眉。
“无论是何人所为,能在纯阳宫中放火的必然不是泛泛之辈。”
纯阳宫弟子望着墙皮泛黑的宫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火是从纯阳宫内燃烧蔓延的,很诡异,纯阳宫不比其他仙山,并非人人可进,能悄无声息踏入纯阳宫内纵火的,究竟会是谁?”
“何况宫中纵火,宫内的丹药损失不少,恐怕师父怪罪下来我等也不会好受。”一名弟子哀叹连连
就在此刻,宫外弥漫的白烟中甩出一个人影来。
人影重重砸在了地面,那人周身还有火光萦绕盘旋,如今双眼紧闭,七窍流血,早已不省人事。
敖青垂眸望去,神情一滞。
那甩在地上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玄石。
他此刻魂魄已经彻底破碎湮灭,像是一个报废的皮球,体内的气体被抽干抽尽,软踏踏躺在地上,没了一丝生气。
躯壳已废,灵魂消散。
死了?
敖青愣了许久,虽说不久前就发现他的灵魂有异,得知命不久矣,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虽说玄石处处针对自己,甚至还专门上洞庭挑衅。
不可否认,敖青对玄石也没什么好感。
但见到他身死的一瞬,还是不免有些心中诧异,或者说,并不是因为他的死,而是因为玄石死亡的原因。
和玄石同门的刘长安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修士。
之前太虚测试结束时,敖青便借山海图鉴看到了刘长安身上的异常。
异兽遮眼。
刘长安体内有两个魂魄,一个兽魂,一个人魂。
无论玄石的死和刘长安有无瓜葛,都不可否认一点,那就是刘长安有异,但太虚对此并无作为。
这才是真正恐怖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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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异兽苏醒
玄石的尸体萦绕着丝丝缕缕的诡异气息。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玄石周身的诡异气息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片刻后,他的身体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能留下。
其余众修士也将视线齐刷刷看向了玄石的尸体。
他手中捏着一张符纸,符纸正是控火所用的黄符,情况显而易见,在纯阳宫中放火的不是别人,正是玄石。
有几名纯阳弟子认出了玄石的身份,燃烧符纸通知火系一脉的陆明真君。
周围熙熙攘攘的围观者渐多。
须臾,远处身着藏青长袍的陆明御风而来。
陆明眸光扫过纯阳宫,对此事的缘由已经了然于心,不过其中仍有相隔云雾的所在,以金仙中阶的修为竟是难以窥探。
掩过心中不安,陆明落于玄石身侧,手指拂过玄石周身。
不仅仅是身体的死亡,就连他的神魂也四分五裂。
陆明皱了皱眉,幻出一颗硕大的引灵葫芦,他将玄石的尸体扔在了自己葫芦上,自己也纵身站了上去。
“我陆明座下弟子在此作乱,是我管教不严,但小徒神魂俱灭,气息怪异,想必此事另有原因,我会上告菩提祖师,彻查此事。”
“纯阳宫的损失我会偿还,还请诸位同门海涵!”
陆明对着纯阳宫的众弟子行了一礼,随后运转周身灵力,将纯阳宫烧毁后的混迹抹去,但烧痕可消,纯阳宫损失的丹药却是个不少的数目。
虽说有些丹药水火不侵,即使烈火焚之也难受损,但不少的丹药在高温下,其中蕴含的灵力会发生变化。
炼丹本就不易,稍微出点差错,丹药便算是废了。
但碍于陆明仙君的颜面,纯阳宫的弟子也不好多说,只能任由陆明转身离开。
纯阳宫失火之事影响不小,宫外守门的弟子又加了一批。
不少的门内弟子还被掌事劈头盖脸骂了一阵。
纯阳宫是出了名的严师,但炼制丹药不严不行,何况炼丹术法在此界中向来受人尊崇。
毕竟对于金仙期以下的修为来说,丹药越多,修行越快。
纯阳宫掌教虽对弟子严苛,倒也不算吝啬,大大方方给敖青赠了几颗中品丹药。
将丹药收进芥子,敖青转身离开。
……
太虚山,正阳脉。
陆明看了眼玄石的尸体,面色一片铁青。
“师父,这玄石虽说为人莽撞不计后果,但也绝不可能冒着必死的风险在纯阳宫中纵火,何况,玄石如今魂魄溃散,想必是另有缘由。”
陆明身前的白袍老道仙风道骨,发束玉莲。
听陆明所言,菩提老祖转身,双眼看向玄石的尸体。
“徒儿,纯阳宫这场火烧的很旺,但火势越旺,或许也只能看到火,而火中的其他事物,反而难以窥见。”
陆明沉思,“师父的意思是,玄石只是替死,这场火是为了引入耳目?”
“刘长安可回来了?”菩提老祖答非所问。
“回师父,刘长安他还在天庭办事,说天宫中有些琐事需要处理,最近都不在太虚仙山。”
菩提祖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明。
“这是十年前,玄真道人神魂在陨落前所留的口录,当时有妖物上界为祸,刘长安同玄真道人斩杀妖物,而后妖物被除,玄真道人重伤仙逝。”
话音刚落,一卷羊皮纸落入了陆明手中。
展开羊皮卷轴,纸张血迹斑斑,隐隐透着股腥气,而羊皮纸上银钩虿尾写了几行字迹。
——“天历两万三千四百年,妖邪上界为祸,数名地界妖物持诡术,朝十重天而去,小辈玄真与刘长安一同镇压一名真仙狐妖,狐妖七尾,善幻术,已成气候。”
“狐妖虽被斩杀,但小辈同刘长安皆中妖毒,命不久矣,却在灵魂将散之际,穷奇苏醒,妖魂外溢。”
“小辈惊骇,亲眼得见穷奇一缕精魂融入刘长安体内,奈何神魂溃败,无力阻止。”
看完羊皮卷中的记载,陆明面色越发难看。
眉头微蹙,陆明握着羊皮卷的手指有些轻微颤意。
“师父,徒儿不懂,这刘长安体内有穷奇精魂,为何还要收他入太虚?况且这般让他逃了,想必要生出事端来!”
“穷奇苏醒只是一个开始,即使斩杀刘长安,也无法阻止苏醒的穷奇。”菩提回道。
陆明哑言:“可是师父,纯阳宫的火,想必也是他有意为之……”
菩提负手而立,双眸眺望远方。
“斩草需除根,想要彻底减少人族的伤亡,只能如此,否则待春风拂过,野草疯长,想要回头便是无路可退。”
“穷奇精魂只引子,这天地的变局才刚刚开始。”
菩提老祖摇摇头:“此事牵扯很多,我也不便插手,也罢也罢,这颗金丹赠你,拿去纯阳宫了结因果,此事莫要与旁人再提。”
陆明身体不动,仍旧对此事心有不解。
“师父,弟子一心向道,毕生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若是太虚包藏妖物,那我还有什么继续留下去的必要,即使今日师父告我忤逆,借此取了我的性命,我也要求一个天理公道!”
此言出口,菩提轻叹一声,挥袖幻出影像。
他面前所展现的乃是一名身穿青衫的少女。
陆明看向幻影,诧异道:“这是玉风真人手下的龙女?”
菩提老祖颔首:“正是,刘长安必须由她去杀,龙女体内的能力还未苏醒,穷奇是最好的引子,缺此不可。”
语罢,菩提老祖看着陆明叹了口气,沉声道:“你这厮,性子倒是一直没变,今日我所言所述不可在外声张,你可明白?”
解了心中疑惑,陆明拜道:“弟子明白,方才弟子所言,还请师父莫要放在心上。”
“也罢,为师了解你的秉性,谈何怪罪?”
“陆明多谢师父宽宏大量!”陆明拜谢,收了玄石尸体,转身离开。
坐在引灵葫芦上,陆明心中仍有不解。
思来想去也不明白龙女身上有何玄妙之处,凭他的修为看去,龙女并无异样,但心中已有答案,便不好过多询问。
皱了皱眉,陆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穷奇苏醒,毕方现世,听闻西海的九婴也出现异动。
余光瞥过玄石的尸体,陆明取下腰间的酒壶猛灌几口,灼辣的酒水下肚,这才平息了心底的忐忑。
第101章:雨夜入荒宅
敖青坐木案前,掏出了几粒纯阳宫给的丹药。
细细数来,纯阳宫这次相赠的乃是五粒中品丹药“上阳洗髓丹”,丹药功效尚佳,对天仙阶帮助很大,但真仙修为使用此种丹药的效果就会削弱不少。
对自身疗效一般,但也并非无用。
敖青将中品丹药掏出一粒塞给了周脂玉,剩下的打算给洞庭的父亲和长姐二哥。
处理完诸多琐事,收敛心中疑虑,盘腿坐于树下修行悟道。
两日过后,纯阳宫失火之事才有了交代。
传闻陆明用五行玄机丹和一些仙药仙草抵过了纯阳的损失,而此事的缘由,说是玄石试炼后心智受到妖物侵蚀,这才行为出格,神魂寂灭。
敖青却是不信。
玄石体内的诡异之处早在考核结束后就已产生,金仙修为或许难以察觉,但大罗混元境不可能难以窥见。
除非此事有意隐瞒,不便相告。
无论原因为何,敖青也将此事埋在肚子里。
不该说的便没必要多说,多说多错,唯有努力提升自己才是正道。
否则怎么样?告诉太虚众修,玄石之死并非表面所见,这太虚有意隐瞒妄为正道宗门?
那不是大义凛然,那是脑残。
修仙世界死道友不死贫道,安安稳稳修行道法,再时不时斩杀妖物获取奖励,苟着慢慢变强才是王道,枪打出头鸟,在能力范围之外多管闲事,多半死得很惨。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收敛心底的情绪,敖青专心致志修行术法。
春去秋来,太虚山的仙桃熟了五回。
转眼已是五载春秋。
玄石意外赴死,刘长安失踪,敖青心底始终不踏实,尽心修炼五载,体内的丹药灵草也算完整炼化。
日日夜夜修行的效果尚佳,体内日月灵气融入四肢百骸当中。
暖流一般落于丹田,溶解扩散,与筋脉血液相互融合,以达到众灵归一的目的,沉淀入丹田之后便由血气自行炼化。
修为晋升,五年里已是真仙低阶九重有余,将近圆满的修为。
想要突破瓶颈并不容易。
若不是玉风真人传授的道法玄妙,外加本体天赋尚可,五年时间也难以达到真仙初阶九重。
如此得见修行之不易。
五年里除了修为上涨之外,敖青对傀儡术也多有研究,如今的纸人已可挥手断竹,虽不比修士体质,但也有凡人武道宗师的水准。
想要纸人炼化出修仙者的程度,便不是短短数年可行。
即使身有秘法,亦非百年不能。
太虚每五年的下界历练对自身帮助不小,敖青早早准备好纸人傀儡,准备下界。
同之前一般无二,玉风真人先行发放玉叶,玉叶到手后,敖青告别玉风真人和周脂玉,朝下界行去。
沿途取出玉叶,敖青垂眸去看。
转瞬,玉叶上灵光流转,一行字迹浮现而出——“东胜神洲,丰元城颛县长胜村,斩杀邪祟。”
“东胜神洲,丰元城?”
见到玉叶上字迹的一瞬,其地址也在脑中展现而出。
顺着颅内记忆寻去,敖青化作原身朝着东胜神州方位飞去,青色巨龙穿云而过,见首不见尾,身侧流云清风,好不自在。
嗖……
轿中赶路的小姐掀开纱帘,双眸看向远处,却忽见云层中有青龙行过。
本想再看,但眨眼间,龙影消失,只余空中云卷云舒。
轿中小姐赶忙叫听停车夫。
她下了木轿,跪在地上对着空中青龙消失的方位拜了一拜,心中许下愿望,但求一生无病无灾,平安喜乐。
天色渐暗,乌云密布。
敖青与丰元成布雨的龙族打了个照面。
修为早已压制到天仙阶,面对众仙,自不比过多担心。
“晚辈洞庭敖青,来此除妖。”
敖青化为人身,对着云层中施云布雨的黑龙和另一侧的雷公电母风婆拱手作礼。
云中众仙回礼。
寒暄几句,便见雷公电母放出银色闪电穿梭云雾,风婆则抛出一个硕大的暗青布袋,布袋鼓胀晃动,霎时,狂风呼啸席卷,云下树木纷纷弯身。
敖青转身正欲离开,那玄龙却开了口。
“此方地界的乃是一名大妖,若是惜命,尽快离开,莫要可惜了你的一身血脉修为。”
敖青转而一笑,“多谢兄长提醒,小辈明白了,自当谨言慎行。”
末了,身形一幻,落入山岭。
随手折过树叶,灵力流转,手中的落叶已然变成了一把暗黄竹伞,外貌也照旧幻化为杨娴模样,压制周身灵力到凡人气息。
雨水顺着伞面滑落而下,融入了雨幕之中。
踏着山路走了一阵,便见远处破旧的荒宅中火光幽幽,宅院墙皮岌岌可危,数道裂缝纵横蔓延。
而在宅院四周,正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妖气。
敖青持伞走去,脚步声混合着雨声。
“吱嘎……”
破旧木门推开,发出了刺耳响声,屋内几人也下意识转身,一名身形干瘦体态修长的中年男人将手放在腰间,隐隐便要抽刀而出。
却见来者是一名年龄不大,相貌平平的少女,心底的顾虑才低了几分。
“荒山野岭的,姑娘怎的一人到此?”
敖青收了竹伞,裙摆衣袖处满是水渍泥点,头发也散了大半,看上去狼狈不堪。
“小女本是山下村户杨氏的女儿,母亲病重这才来到此处采药,却不想在山林中迷了路,恰逢遇上暴雨,一时惊慌,远远瞧见有些火光,这才踏入房内。”
“不知可是惊扰了诸位?”敖青装作不解模样。
围着篝火的是三名身带刀剑的成年男性,三人身侧摆着几个硕大的木箱,接近门口的位置还系着一匹通体深棕的骏马。
木箱上挂着一块布匹,布料之上绣着四个大字——崇北镖局。
三人的身份显而易见。
敖青也没过多询问,站在门口不进不退,等着几人回话。
走镖的三人对视一眼,心中仍有不安,如今正逢乱世,山野中多是些蛇精狐怪,常年在外混迹漂泊,见此状况,免不了心中警惕。
一名皮肤黝黑的镖师面色微变,垂头给身侧人说了几句什么。
等了须臾,三人挪出了一块区域。
“姑娘,往这边坐,看你衣服都湿了,尽快烤烤火,免得着凉受了风寒。”
敖青点头,走到几人身侧坐下。
扯东扯西聊了几句,一名镖师从衣袍里取出一块香囊,笑着递给了敖青。
“姑娘,这香囊我本是要卖给家中舍妹,但我人糙,心思也不细,不懂姑娘们的喜好,不知杨姑娘能否帮我看看这香囊的做工如何?”
双眼瞥过镖师手中的香囊,敖青心底已有答案。
第102章:篝火,鬼故事
这香囊中藏有道家灵力,想必包着一张低阶符纸,对付刚刚化形的小妖精怪倒是有几分用处。
如今的身份是农家少女,常年劳务,手中难免生出些老茧磨痕。
不着痕迹幻出茧痕,敖青伸手接过香囊。
在三人的注视下,她毫不避讳地翻看打量,并无任何异常。
三人看着少女的动作,心中疑虑顿时少了几分。
对香囊中的符纸无异变的无非两种,其一非妖非怪,这便没什么可怕的;其二修为高深,并非寻常小妖,此番遇上,想逃也逃不掉。
故而见到敖青周身未曾发生变化,显然是普通人的可能性最大。
“这香囊我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女出生农户,常干些粗活重活,倒是觉得绣工不错,应该能值不少钱。”
语罢,敖青将手中香囊递给了皮肤黝黑的镖师。
夜深人静,篝火熊熊。
屋外瓢泼大雨,狂风呼啸。
三男一女围着篝火畅谈甚欢,几句聊下来,敖青得知他们正要往江城的方位而去,受富商所托,运送一批货物。
沿途见夜色已深大雨倾盆,这才找了一处荒宅落脚生火。
体态干瘦的镖师往火苗上架了一壶酒。
另一人伸手要拦:“明早还赶着路呢,喝酒误事。”
干瘦的镖师摆摆手,舔着嘴唇道:“这一路下来,嘴里都寡淡无味,浑身疲软难耐,让我喝一口暖暖胃,要不明早怎有力气押镖赶路?”
“少喝些,出了事这钱可得从你的月钱里扣。”
火舌舔过酒罐,片刻后,温热酒香弥漫四周,在屋内四散开来。
一壶热酒下肚,三人兴致更高。
屋外枯树枯枝随风而动,张牙舞爪好似鬼魅夜行。
干瘦镖师搓了搓手心,笑道:“今晚雨夜荒宅,要不讲些诡异怪谈之事?也好解解一路的乏味无趣。”
身侧人呵斥:“现在讲什么怪邪志异,还有姑娘在呢。”
敖青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轻笑道:“无妨,我胆子一向很大的,不然也不会三更半夜独自留在荒郊野外。”
见少女未曾拒绝,三人便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
“我这儿有有个说法,倒也不新鲜,不算是狐鬼之类。”一名镖师缓缓开口,深吸一口气,视线落在跳动的火苗上。
“说是北疆地区有一户张家姓氏,张氏生平最好赌博饮酒,常常混迹在赌场青楼,为人不思进取。”
“家中长子好言相劝始终不听,那张氏耍起了酒疯,竟是失手杀了亲生子嗣。”
“长子头颅落地,脸上的表情原本是诧异惊恐的,但转瞬就变了模样,竟然对着那醉酒的张氏笑了起来,烈酒撞人胆,张氏心中也不畏惧,就将那脑袋一把拎起扔进了井中。”
“次日一早被发现时,井里的人头白森森一片,肿了不少!”
“这事一过,张氏花钱买通衙门,找了个替死鬼糊弄过去,本以为此事了结,张氏便继续逛窑子进赌场花天酒地。”
“但没隔多久宅中便开始闹鬼,后来请去法师驱邪才平静不少。”
“就这些?”身侧镖师问道。
他摇摇头:“不止,随后这张氏的的大腿位置便长出一个肿块来,肿块越长越大,用寻常方法砍烧都不行,四处寻医问药也都没用。”
“后来那肿块竟是长成了人脸模样,嫩生生一张皮,和那张氏所杀的长子相貌一般无二!”
“长到最后,那人脸会说会笑,还将张氏另一侧大腿的皮肉撕下大片。”
“实在没辙,张氏又花重金请来了游方道士。”
“那道士一看,取出平日道观寺庙中上供的香火焚烧,又念了几声古怪咒语,才使大腿上的人脸骤缩脱落,这人面落地后还在怪叫——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至此,这件事才算结束,张氏也再没犯过怪病。”
听完叙述,长相文质彬彬的镖师摇摇头:“这张氏没居然没受到报应,还真是讽刺。”
干瘦镖师道:“混迹江湖这几年了,你还想相信天理报应呢?”
对方苦笑一声,开口道:“轮到我了。”
“我平日对这些鬼神之说倒是无甚在意,但前几年卢家有一桩怪事,这卢家的卢肆与我本是同窗好友,我干镖师之前学过几年儒家经文,这卢肆便是在先前学经文时结识。”
“卢肆当日与我说,他午夜醒来,感觉手指有些湿,借着烛光才发现是中火流了鼻血。”
“起身去水槽边洗血,这血却怎么也洗不干净,当时烛光昏暗,窗外无月,直到卢肆将麻布塞进鼻中一擦才发现,那血根本就不是鼻血,因为麻布干干净净的。”
“而他身体上的其他位置也没有受伤流血。”
其余几人愣了几秒,待明白其中的蹊跷之处,后背皆是袭来一股凉意。
“到你了。”那人看着身侧镖师。
“我没什么好说的。”长相黝黑的中年人抓了抓脑袋。
“不过也就一句,听镇上的老人说,之前有个变态将人头用沙石泥浆封存,做成了硬枕,日日夜夜垫在头下,据说梦里还能听到死者的哭声。”
说完这句话,他撕了口干粮吞咽下肚,侧身看向屋外。
此刻地面积水渐深,大雨未停。
“今晚的雨水真大,怕不是龙王爷喝多了?看样子山下的村镇要被淹去半截喽。”
悠哉悠哉听故事的敖青面色一僵。
她咳嗽一声,默默应和道:“是啊,雨势太大,也不知明早能不能停。”
其余几人也是沉默片刻。
干瘦镖师看向敖青,开口相问:“丫头,你平日可曾听过些奇闻诡事?说来看看。”
“我?”敖青略一沉思。
她将华国看到的一些灵异电影修修改改讲了出来,什么温子仁招魂死寂潜伏三部曲,什么日系恐怖片系列,什么泰国鬼影,道家尸解成仙的双瞳和华国的红白双煞。
倒不是完完整整地讲出来,而是挑选一些敖青心底印象深刻的。
但听一句人头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女鬼骑在活人脖子上,木偶杀人之类的诡事,便叫几个体态壮硕的镖师出了一层冷汗。
仿佛有冷风灌入,不由缩了缩脖子。
“厉害!”
其中一人叹道:“没成想姑娘年纪轻轻,所见所闻倒是不少。”
敖青抱拳:“过奖过奖,都是道听途说,不比诸位的含金量高,大家也就是听一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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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素材——《日本异闻录:
人面疮的故事》
第103章:四面玉佛
几道白虹似的闪电横穿天际,由远及近,欲要撕裂苍穹。
冷白的寒光照过破旧宅邸,裂痕遍布的墙皮被照得发白,相围篝火的几人打了个哆嗦,只呼今晚惨雨酸风,不宜远行。
干瘦镖师扯出一条宽大麻布,递给了敖青。
“女子性阴体寒,姑娘披上吧,免得着凉了,等会我们几个轮流守夜,杨姑娘安心入睡,哥几个都是老实人,不必担心。”
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麻布,敖青笑了笑,原模原样还给了干瘦镖师。
“多谢好意,如今我等一同在此处避雨,那便是要互帮互助的,守夜之类,我们四人轮流相换,如若发觉有异,再叫醒其余三人。”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颔首应和,简述了守夜顺序,名叫蒋北柱的干瘦镖师是第一轮的守夜人。
屋外雨声不歇,屋内飞蛾扑火。
除蒋北柱之外,其余几人皆是找了些破布麻草,枕在地上寻觅周公。
火烧的声音噼里啪啦,蒋北柱搓了搓掌心,呼出一口热气来。
走镖常年离家,且是些脖颈悬刀的活。
家中妻儿一年半载见不得几面,如今夜色正浓,心底难免生出些思家愁绪,重重叹了口气,摇晃着空荡的酒罐唏嘘不已。
“簌簌……”
篝火边的蒋北柱身形一滞,却听身后传来诡异怪响。
转身去看,身后杂物成堆,布满灰尘蛛网。
而在杂物堆上,如今却多出一个通体青白的玉佛来,玉佛直挺挺立在宅邸正中,周身散发温和光晕,面带微笑。
玉佛足有半人高,头生四面,双臂扭动,左手侧持圆环长抢,右手轻拈合欢玉花。
仅仅只是一眼,蒋北柱的视线便被四面玉佛吸引。
玉佛光晕落入蒋北柱双眸之中,蒋北柱身形一顿,缓缓站了起来。
他身躯如同被操控的木偶,一顿一行,左摇右晃。
四面玉佛人脸蠕动,脸上表情起了诡异变化,原本的笑面忽而变作哭脸,微抿的双唇也同样缓缓张口,数只鲜红合欢向外爬出。
那一朵朵从嘴里吐出的合欢,不似花束,反而如同变异的蜘蛛,沿着地面快速爬动,渐渐靠近篝火所在。
“窣窣……窣窣……”
一团长满细腿的血红合欢爬上了柱子,一道道血痕在木桩上蔓延开裂。
看着满地合欢,蒋北柱的双眼也成了暗红一片。
他僵硬地注视着四面玉佛的眼睛,“嗖”一声抽出了腰间长刀。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就能平安归家……杀了他们,我就能拿到黄金万两,锦衣还乡……
诡异思想在脑中生根发芽,藤蔓般爬满了三魂七魄。
他嘴里喃喃自语,无神的暗红双眼,已将视线落在了入睡的几名同僚身上。
高举长刀,刀刃森寒。
“嘭!”
长刀狠砍,却未砍在肉身人骨上,而是与一把仙剑相撞。
凡剑与仙剑相触的一刹,凡刀发出沉闷脆响,瞬息之后,剑身分崩离析,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嗖!”
敖青脚尖轻点,整个人宛如长箭射出,屋内流光急速闪过,等看清时,剑光已然斩向了四面玉佛。
屋内传出哀怨尖嚎,四面玉佛被敖青剑光所伤,周身开裂,鲜血外涌。
“好疼好疼,好疼!”一张人脸狰狞扭曲。
另一张露出诡异笑容,声音却如泣如诉:“你伤了我,金蟾老妖会要了你的性命,你会死在这里,你会死在这里!”
“咔嚓嚓!”
四面玉佛身躯扭动,裂痕处急速蹿出数十朵合欢,直刺敖青面门。
伸手摧毁合欢,玉佛趁机要逃。
敖青眯眼,身侧纸人幻出,以诡异的身形速度挡住了玉佛逃遁的方位,周围结界凝聚,已然是退无可退。
后背的两张人脸与敖青对视,四面玉佛心生恐惧,下跪求饶起来。
“上仙饶命,小的并非有意伤人,乃是受人指使,不得已而为之。”其中一张脸开口说话,是低沉的男声。
“只求上仙饶过小妖性命,小妖定会潜心修行,唯上仙马首是瞻。”
这次说话的是另外一张人脸,语调嫩声嫩气,如同幼儿。
“咔嚓!”
面不改色,敖青挥剑斩去,四面玉佛应声碎裂,狰狞可怖的玉脸砸碎在地,大团的血气蔓延消散,如同一朵盛放的彼岸。
四面玉佛已死,脑中图鉴翻动,展现出了四面玉佛的相貌。
……
三百年前,玉石工匠收到了富商的一笔金银,富商想要雕出一尊四面玉佛,镇宅求平安,一手长枪一手合欢。
圆环缨枪招财进宝,青玉合欢祈求安康。
将四面玉佛摆在正堂,富商日日香火祭拜,这玉像隐隐孕出灵气。
数十载后,富商因病去世。
四面玉佛几经辗转被李户所带,李户前往江城的路上遇到手持砍刀的劫匪,棕马被砍了一刀,吃痛狂奔,这四面玉佛也从马车上甩了出去,摔在了荒山野岭。
数载年岁,积叶沉灰。
百年后,大雨瓢泼山洪汹涌,玉佛被水流冲到了山底,一名两鬓斑白的穷秀才赶路撞见,拾进了木箱带回家中。
秀才年过半百,穷困潦倒恶疾缠身,本想着去当铺变卖玉佛赚些银两。
但这四面玉佛却被几个邪道传教看见,见玉佛体态独特,四面表情年龄各有不同,竟是平添了几分诡异邪气。
传教的五羊道人买下玉佛,将其取名“四面尊”。
自此,五羊道人将四面尊奉为神像,四处妖言惑众,鼓吹信徒。
邪道贪念侵蚀四面玉佛,生出灵智的玉佛浸墨则黑,凝练邪道的痴念贪欲,还未踏足正道术法,便已深陷泥潭。
五羊道人在几个城中作乱传教,不少百姓断手剜眼,只为跟随五羊道人寻仙问道。
怨念渐重,冤魂无数。
五羊道人行事嚣张跋扈,最终被正道宗门斩杀,而生出灵智的四面玉佛却趁机逃遁,隐蔽山林。
玉佛周身贪念浓郁,枉死者的魂魄盘踞体内。
日日夜夜的炼化下,玉佛金玉在外,体内却满是污垢浑水。
而后四面玉佛被金蟾老妖收服,入了门下成为侍从,行控人挖心之事。
而剜出的心脏,则尽数入了金蟾老妖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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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你难道甘心吗?
脑中记忆流转而过,敖青收回仙剑,心中有了大致方向。
这四面玉佛只是此处的小妖小辈罢了,而真正的幕后主使,乃是北山中的金蟾老妖。
依照四面玉佛模糊的记忆,这北山老妖不仅修为高深莫测,手段阴狠毒辣,手下还有三名地仙阶的护教。
分别是九翅蜈蚣、白骨女妖、蛇皮竹伞。
懂得拉拢势力的妖物多半不好对付,敖青轻叹一声看向手中物件。
玉佛修为尚浅,斩杀之后,手中多出了一株血红合欢。
合欢上萦绕死者怨气,侧身听来,却宛如有无数诡魂哀嚎哭诉,悲痛绝望的哭声萦绕四周,久久不散。
似乎是感受到了亡灵气息,身侧裂口女样貌的纸人身体动了动。
见纸人眼珠转动,敖青将血凝合欢扔到了纸人手中。
纸质手掌捏着合欢,纸人开裂的嘴角发出一阵“咯咯咯”的怪笑。
纸人将合欢扔进了嘴里,嘎嘣嘎嘣嚼碎,吞进腹中。
血凝合欢的怨念邪气竟是化作了纸人周身的灵力,不过刹那,纸人身躯气息发生变动,原本死寂无神的双眼,也平添了几丝人气。
看见纸人傀儡的变化,敖青心中惊喜。
旁门左道,果然需得用这些诡邪之物才能蕴养!
正要收回纸人,忽听身后传来异动。
敖青转身,那三名走镖的中年人皆直挺挺站了起来,如今玉佛已碎,但侵入魂魄中的邪气却还未散。
那三人眼眸暗红,愣愣盯着敖青。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我才能治好家中老母的顽疾,杀了你,我就能治好老母的顽疾……”一名镖师挥动大刀,朝着敖青劈了下去。
“你的身体是我的,结果你的性命,才能拿到金银珠宝,才能卸下刀甲……”
痴笑声在屋内回荡不休。
外貌儒雅的镖师抽出了鞭子,眼神涣散,语调飘忽不定:“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考不上,我寒窗苦读数十载,到头来却还是付之东流。”
字字句句皆是所求所愿。
敖青轻叹一声,手中凝出灵力,对着众人周身抛去数道法决。
法决纷纷扬扬落在三人额头。
一团猩红蠕动的合欢从三人嘴中爬出,窸窸窣窣掉在了地上,片刻后,枯败凋零。
合欢消散,三人才渐渐恢复意识。
方才所行所见在脑中浮现,四面玉佛蛊惑人心,少女挥剑斩杀妖物……
恍然大悟,几名镖师惊愕不已。
三人对着敖青行礼道:“多谢仙长救命之恩,恩情无以为报,仙长若有所求,但说无妨,我等定竭尽全力报答仙长恩情!”
敖青收回纸人仙剑,看向三人。
“这山中还有妖物,此地不宜久留,诸位若是信得过我,便随我尽快下山入城,若是生出些变故来,恐怕我难以顾及护全。”
几人面面相觑,回道:“仙长所言在理,但屋外大雨,这批货物恐怕……”
敖青扫过屋内的几个硕大木箱,挥袖拂过。
眨眼间,木箱消失不见,只余下地面的几道压痕。
“押送的货物我已收入芥子,等下山之后自会归还诸位。”
见此神通术法,几名镖师连声赞叹,不愧是仙家术法,当真玄妙多变,惹人憧憬。
敖青持剑在前,领着几人朝山下而去。
沿途山路泥泞湿滑,棕马摇摇晃晃磕了几个跟头。
走镖的几人也被溅了一身泥点。
荒林中多是些枯骨烂肉,邪煞之气盘旋萦绕。
山野林间邪气最重,几只孤魂野鬼穿林而来,周围影影绰绰凉风飕飕,野鬼发出难听怪叫,深夜林间,鬼嚎不断。
“活人,活人的气息……”
“我要吃了他们的魂魄,我要吃了他们的心脏脾肺!”
咯咯咯——
见牵马的四名活人走近,几只飘荡的孤魂野鬼反而笑得更加怪异。
敖青双眼微眯,一样望去,尽是些未曾结丹的低阶鬼修。
但鬼修周身邪气缠绕,显然是多以活人为食,这山野中的枯骨烂肉恐怕都是此界的野鬼造就。
咯咯咯——
野鬼扑向敖青,幻出森寒利爪。
“哗啦!”
幽冷剑光腾空而起,野鬼身躯接触到敖青剑光的一刹那,发出阵阵刺耳尖叫。
几只乌鸦受到惊吓,扑动翅膀朝远处飞去。
一道剑光便斩杀了四五只诡魂,跟着敖青身后的三人唏嘘不已。
踏过这道崎岖山路,远远得见山下灯火稀疏。
雨势也小了不少,如今距离城镇不足一里,将走镖人送到此处,敖青与众人拱手道别。
沿着山路往回走去,敖青尽力消化四面玉佛的记忆。
斩杀妖物后,虽然能在顷刻之间获得所杀修士的记忆,但记忆残缺不全,很多画面都是零散片段,如今想找到金蟾老妖的巢穴,敖青只能从散乱的记忆里找些线索。
颛县长胜村、北山、乱葬岗。
玉叶给出的提示加上妖物的记忆,这金蟾的所在应该就在此处。
穿过荒草遍布的山路,周围古树苍天,道路崎岖。
正在寻觅妖气的敖青,却在此刻远远感受到一股特殊气息,抬眼一看,站着槐树下的,居然是一身灰袍长衫,手持折扇的刘长安!
心下惊异,敖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随即伸手幻化,立即凝出太康握于掌心。
见林见少女心生防备,刘长安浅笑一声,往前缓缓走了几步。
“你在怕我?”
刘长安开口,语调带着笑意。
敖青凝眉:“你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在此动手天庭和太虚很快会察觉到你的踪迹。”
“谁说我要动手了?”
刘长安扇动折扇,一双细长的狐狸眼微微转动:“真要说来,你我才是同类。”
话音刚落,刘长安身后羽翼若隐若现,原本的黑色双眸,也变作了暗金色的兽类瞳孔:“龙女,你我同为洪荒遗存,何必在人族手下仰人鼻息?”
他笑了笑,羽翼消散,双眼恢复如初。
“上古洪荒,龙族傲立四海,谁人敢惹?”
“如今呢?被人踩在脚底下如同猪狗之辈,你难道甘心如此,一辈子在人道之下苟延残喘?你就不想改变龙族的命运?”
敖青紧攥太康剑柄,冷声回道:“龙族之事,不必你来插手!”
说话间,敖青不动声色凝聚灵力,借助大道掩息符的遮蔽,凝出一道符纸将其藏于身后燃烧。
此符乃是玉风真人所赐,灵火焚烧,玉风真人便可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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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说我笔力退步了我有点慌,要是我真的越写越差了还请各位指点一二,我确实有点不太能看出来,因为自己的书自己读没啥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