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 船中恶魔
“他们平常都在上面做什么工作?”陆舒扶着船舱,低声问道。
“打牌、看片、喝酒、睡觉。”
“我问的是工作。”
“他们……”,疤脑袋颤声道,“他们不工作,所有事都是我们其他几个人干的。”
“那还分什么老板、大副、二副?”
“老板是船主人,大副是船主的小舅子,二副是船主的弟弟。”疤脑袋这次说的话有些复杂,搞的孟黎柯接连翻译了两遍,陆舒这才完全听懂。
“那船主平常除了喝酒看片之外,每次出海都还做些什么?”陆舒无奈之下,不得不借助孟黎柯的翻译,换了一种问法。
他确定,自己在刚才的问话当中,一定还遗漏了什么。
如果这个海盗亲子团每次出海都只是在上层甲板里玩耍,那他们似乎没有存在的必要啊,想玩的话去哪都能玩,何必要冒着大风大浪在海上玩。
这艘船的船主和两名副手在台风天还能坚持出海,一定有他们的原因。
“他们每次出海,还会和附近巡逻的海警喝上几杯。”
果不其然,疤脑袋直接点出了原因。
“好吧,一个海盗家族,除了打点附近的脏警以外毫无用处。”,陆舒无语道,“而我现在需要掌控这艘船,没有用处的人都得死……那这样,你们先上去,把他们仨制住,明白吗?”
“是,老大!”
“是,父亲!”
“是,大哥!”
三名海盗用着不同的称谓答道。
看来在他们心底的幻像当中,陆舒的形象各有不同。
“行了,上去吧!”陆舒无语的大手一挥,三名精神亢奋的海盗立即冲了上去。
没过多久,一阵惊惶中夹杂着愤怒的骂声便顺着两层甲板连接处的楼梯传了下来。
在一阵粗野的骂声当中,上层甲板那边传来了两声枪响。
枪声在狭窄的船舱里反复回荡,震得人脑袋生疼。
听到枪声,陆舒脸色一变,立即吩咐道:“41,弗留斯,你俩立即回去轮机室,防止那两个维护引擎的受到枪声刺激后脱离我们掌控,其他人跟在我后头,我们上去看看。”
跟在陆舒身后的四人立即分成了两组,孟黎柯搀扶着29号,紧跟在陆舒身后,快步跟了上去。
待陆舒提着冲锋枪爬到上层甲板上以后,便看到了这样一副景象。
在舵机舱里,疤脑袋站在舵机附近,已经将一个有些秃顶的黑皮中年人射杀在了甲板上,中年人的胸腹部开了两个血洞,身体里流淌出来的汁汁水水已经把身下的那两床用来垫地的被褥浸了个透湿。
中年人的尸体下,压着一瓶倒下的洋酒,还有半包散落的香烟,几张扑克牌凌乱的撒在地板上。
在中年人的尸体旁边,还有两个相对年轻一些的黑皮男子,相互依偎着瑟缩在角落中,无数的眼泪鼻涕在他们的那张脸上挤做了一团。
而另外两名被陆舒催眠过的匪徒,只是歪歪斜斜的站在疤脑袋身后,脸上尽是兴奋之色。
“嘿,老子平日里被你欺负的够呛,梦里还不能杀你一回吗……”
其中一个匪徒兴奋道。
孟黎柯听到这声吐槽,无语的一拍脑袋,将那名匪徒的话翻译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29号和陆舒对望一眼,都轻声笑了起来。
“好吧,既然是做梦,那就把他们仨全杀了吧!”陆舒在孟黎柯的翻译下,继续吩咐道。
“哼,当然!”一个匪徒似乎是被刚才疤脑袋枪杀船主的场景给刺激到了,便也抬起枪口,对准了那两个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人。
“不要,不要!”一个年轻人看见有枪口对准了自己,当即大喊道。
“易卜里斯,你是易卜里斯!”另一个年轻人指着向那三名匪徒下达着催眠指令的陆舒,惊恐喊道。
随后,他便双手合十,用颤抖的声音,于绝望中祈祷了起来。
“我的唯一的主啊,我信奉您,我求您护佑,求你保护我免遭被驱逐的恶魔所……”
然而这人还未能完成祈祷,他的脑袋便直接炸了开来。
两颗苏制弹从匪徒的枪膛中呼啸而出,一颗正中他的眉心,一颗则是掀开了他的天灵盖。
他旁边的另一名年轻人,也很快被匪徒的子弹打得瘫软下去,整个身体的许多关节受到下冲之力,都在地面上反扭着。
“坏事做尽,还敢祈祷主来救你?”陆舒盯着那两具死尸,摇了摇头,“我都没这个脸。”
“其实,你刚刚也向妈祖祈祷过。”孟黎柯凑到跟前,低声道。
“滚吧,没你事。”陆舒怒道。
“噫,老兄,愿妈祖宽恕你。”孟黎柯笑道。
陆舒摇摇头,决定不再搭理这个肥宅,他向疤脑袋下令道:“把他们两个也杀了。”
疤脑袋听到命令,立即毫不犹豫的将枪口对准了其中一名同伴的胸膛,连开数枪,将那人当场击杀。
紧接着,疤脑袋又将枪口抵在了另一名同伴的脑袋上。
滚烫的枪口很快便将同伴脑门上的一块皮肤烧焦,在强烈灼烧感的刺激下,那名同伴很快摆脱了陆舒的催眠,逐渐清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之中,匪徒看着眼前的一切,惊呼出声道:“坏了,不是梦,不是……”
“砰!”枪声响过,一片血雾将匪徒身后的舱壁喷满了猩红。
疤脑袋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极其诡异的梦。
梦里,他先是在船舱中见到了自己远在乡下的老父亲,父亲对他说自己被船主给绑架了,现在需要他的帮助,而疤脑袋则是惊怒之下,带着自己的父亲,以及其他两个同伴,一路杀上了舵机室。
在舵机室里,他亲手杀死了那个一直对他吆来喝去的船主,还有船主的两个亲戚。
而现在,他又在父亲的指挥下枪杀了自己的两名同伴。
咦,父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为何他的样貌还和自己几年前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而且父亲……为何会指挥我枪杀自己的同伴?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只要父亲开心,我愿意为他做一切事,一切……
425 倒霉蛋
疤脑袋在脑海中回忆着自己幼年时,曾经在收割的季节里,差点被镰刀削掉半个脑袋的那次,父亲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使劲的拧着自己的屁股,大声骂道:“小畜生,你年纪轻轻,就搞成了这副样子,以后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你的!”
嘿嘿嘿,没关系,只要自己有了钱,有了枪,那也就会有女人了。
疤脑袋又回忆起自己上次带着一大捆卢比回家的时候,父亲挥舞着笤帚将自己赶出家门的场景。
“滚,你给我滚!我没有当海盗的孩子,也不用你的这些沾满了血的脏钱,我还有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养着我,用不着你在这里假孝顺,给我滚!”
你不要我的钱,父亲,那你要我的什么呢?
“我要你的命。”在疤脑袋眼中,他的父亲就站在自己的眼前,温柔的向自己笑道。
父亲,您是想要我的命是吗?没关系,我是个老是惹您生气的孩子,我的生命本来就是您赐予的,您如果要取走……
疤脑袋向自己幻想中的父亲微微一笑,转头在尸横遍野的舵机室里,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将滚烫的枪口塞进了自己嘴中,随后便伸直手臂,扣动了步枪扳机。
眼看着最后一名海盗也在陆舒的命令下,自行结束了性命,29号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惊异之色。
原本自己只是随口一提,却没有想到这个掌握了瞬间催眠术的小杀手,还真能利用他的能力,做到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陆舒心中也是大为震撼。
瞬间催眠术的功能,果然远不止自己已经所探索出来的这么简单。
维克多能够在光天化日之下,催眠约翰牛领事馆里的文员,对其长官展开刺杀,如今自己也能……
虽然自己的手段跟维克多相比,还是稚嫩了许多,但他确确实实已经能够控制别人去做一些之前做不到的事情了。
还没等到陆舒仔细思考其中的利害,便只感觉脑中传来了阵阵眩晕感,随后,如同潮水一般的疲惫便淹没了他的意识。
“老兄……”
这次,陆舒没有再进入之前每天都有的清醒梦状态,而是一反常态的睡了个昏天黑地。
我……好困……
等到陆舒再次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色依旧昏暗着,海面上依旧是风雨交加,但明显有了些光亮,时间似乎已经是到了白天。
“好家伙,你可真能睡。”一声略带些疲惫感的嘤语从身边传来,陆舒揉了揉惺忪睡眼,便看到了旁边的一张床位上,正在给自己更换纱布与药膏的29号。
“唔……”陆舒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正身处于一间连接着舵机室的休息舱内,休息舱左右两边各放置着一张一米八左右的小矮床,两张矮床中间是几部傻大笨粗的通讯设备,密密麻麻的电线和数据线在上面胡乱插着,各种线缆表面皆是一层厚厚的油泥。
再向休息舱的门口望去,休息舱敞开的大门外便是舵机室,之前原本横尸遍地血浆迸溅的舵机室,此刻已经被简单擦洗过了一遍,那六具尸体皆是不翼而飞,只有许多大苍蝇在那里吸吮着残留的血污。
不用说,那些尸体八成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已经被41号他们扔到海里喂鲨鱼了。
而舵机室的正中央,一名之前被陆舒催眠过的海盗,正在弗留斯的监视之下工作着。
不过现在看来,那名海盗怕是早已脱离了自己的催眠,而弗留斯能够命令那名海盗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怀里抱着枪。
“在这么差的环境里,你是怎么睡得着的?”29号又吐槽了一句。
“还好,我连比这更差的地方都睡过。”,陆舒撑起身体,双脚踩在地板上,坐在床边道,“在福利院最初的那几年,我们都是被年龄大一些的孩子一路欺负过来的,睡地板睡厕所都是常有的事。
我曾经还见过一个体重比正常人低一半的小可怜,每晚都要被那些想要撒气的大孩子殴打到半夜才能睡觉,时间一长,这人患上了精神病,每天夜里都要突然惊醒,然后鬼嚎一阵。”
“那他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偷了护工的皮带,在夜里硬生生勒死了一名欺负过他的大孩子,老天,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如此瘦小的人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力气。”,陆舒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道,“然后他就被汉斯警方连夜带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
“简直就是地狱。”,29号说话间,将纱布在腰间打了个结,“就像那些暗影死斗营里培育出来的杀手一样,每个人的童年都不是很愉快。”
“幸好你们这些成年人不用进死斗营。”
“是的……不过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虽然拥有一个相对美好的童年,但在毕业考试里,生存率却比那群孩子要低很多。”29号回忆道。
“我还记得在毕业之前,曾经有个五人小队接到过一项刺杀乌科兰寡头的任务,结果那五个人全军覆没了,他们全部被活捉,然后让人挨个溺死在了浮满冰碴的茅坑里,很有毛熊特色的处刑方式,从古拉格时期流传至今的。”
“然后这时候出了一个很牛逼的死斗营杀手,把任务解决了?”陆舒用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望着29号。
“对。那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倒霉蛋。”,29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到一半,竟然放声大笑了起来,但他笑的太过厉害,以至于牵动了肚子上的伤口,于是他的表情又显得很痛苦。
看到29号这幅诡异的模样,陆舒也低声笑了起来。
“对,一个倒霉蛋。”,29号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呃……其实一开始他并不倒霉,甚至还很顺利,这人先是通过鹅国边境的蛇头,向乌科兰境内送了一支PSS手枪和两支弹匣,随后去应聘了寡头的安保队伍,最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刺杀机会,在某列火车的车厢当中,将那名寡头的脑袋爆掉了。”
426 代号十三
“但他没跑掉?”
“哪有,他跑掉了,他先是摸到了火车的最后一节车厢,然后趁着有人发现寡头尸体的那阵混乱,从即将到站逐渐减速的火车上跳了下来,很快就消失在荒野中了,你要相信暗影培育杀手的手段。”
29号说着说着,又忍不住乐了起来:“但他仅仅只是在冰天雪地中向南方跑了不到七八公里,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了大口径榴弹炮的破空声,随后,他所在的那片区域很快就遭到了一整个炮兵营的持续集火。”
“卧槽,他这是刺杀了一个什么人物啊!”陆舒惊叹道。
“什么人?就是一个死人而已,没人会为死去的寡头复仇,大家都在忙着吞并寡头的私产呢,只是那个倒霉蛋不知道,那次寡头是应一个军火商朋友的邀请,坐火车去参加乌科兰炮兵演习外加销售大会的。
而那名军火商在大会开始之前,决定先动用一个营的火力,给来访宾客献上一场开门红式的表演,只不过演习区域恰巧和那个倒霉蛋的逃跑方向重合了而已。”
“吭……”,陆舒也绷不住了,“那后来他活下来了?”
“当然活下来了!不然我们就没有这段故事可讲了!”,29号笑道,“而且这还不算完,这个被榴弹炮炸到晕头转向的人在跑回来的路上,还一度遭遇了将他错认为野鹿的猎人,以及误入荒野的警察。
反正当我们将这人“收回”的时候,他估计也就已经只剩一口气了,是他的教官,一个该死的变态找准了时机与他会和,并将这人带回来的。”29号提到这人的时候,表情一直十分轻松,但当他提到这人的教官时,表情却突然紧张了起来。
“后来,这个倒霉蛋在乌科兰首都休整了整整三个月,直到来年开春才重新开始执行任务,而他的教官就一直在他的身边照顾他,在接下来的整整一年时间里,这个可怜虫都只能和那个变态待在一起……
我们不是没有尝试过让他和别人组队,但每次总要出些状况,所出的状况之多,过程之险,让人难以置信,于是渐渐有人开始认为他是厄运的集合,是一颗名副其实的扫帚星,所以我们给了他一个其他人都不愿意要的代号作为他的正式称呼。”
“十三号。”
“还真像是一个倒霉蛋应该有的数字。”陆舒咋舌道。
“其实我听有些小道消息说,这人在‘出栏’之前,似乎就已经常常被人叫做‘十三号’了,后来所发生的那些事情,不过是坐实了这个称号罢了。”,29号感叹道,“所以,这人一倒霉起来,就得从头倒霉到尾,我们之前听维克多说过,这人下半辈子也就这样了,除非哪天他下了地狱,见着撒旦,才能终结厄运。”
“那就是让他死咯。”陆舒摊手道。
“也不一定,我记得他后来似乎是在某天跑了,从他的教官,暗影十二元老之一的手下跑掉了。如果跑掉以后他能脱离现状,兴许还能多活几年,否则早晚得死在任务里。”,29号啧啧道,“听说他之所以能跑掉,是因为他亲手杀了自己的教官,还是虐杀,那个变态教官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还被固定在了乌科兰大酒店的某张床上,真不知道生前都遭遇了什么。”
“那没人去追杀他吗?”,陆舒提问道,“依照正常的剧情,杀手组织一般都会有专人前去解决叛徒的。”
“当然有了,‘法官’维克多亲自去的,不过还没追多久,暗影就被清洁工手下的大批雇佣军合围了。
清洁工在有备而来的情况下发动了偷袭,还一度动用了重武器进行支援,暗影的总部大楼、死斗营、训练基地……全都毁了,被毁了个干净,十二元老死了好多,你不知道我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多高兴!”29号眼中闪着光彩,兴奋道。
“恢复自由了当然高兴。”,陆舒向往道,“我第一次住在福利院之外的学校里,拿着补助干着兼职的时候,也认为那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正当两人沉浸在那些令人感到幸福的往事中时,陆舒却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喊话声,随后,自己身旁那些连接着电源的通讯仪器也开始发出滋滋声。
“发生什么了?”陆舒立即警惕的向弗留斯喊道。
“什么?”因为长时间专心看守着那名海盗干活,以至于有些愣神的弗留斯,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陆舒在说什么。
“嘎啦啵……一兹……”还没等弗留斯回过神来,陆舒身边那台通讯仪器的外放音响里,便传来了时断时续的喊话声。
“鹅语,妈的,清洁工追上来了!”陆舒听到了喊话的内容中出现了几个熟悉的音符,立即从床上蹦了起来。
紧接着,陆舒便开始四处找衣服。
幸好队伍里有弗留斯这个搞过后勤的灰衣人官员在,陆舒很快就在床尾处找到了自己那被堆叠好的衣物和作战装备。
将已经被轮机烘干的衣服和战术背心全部穿戴好,陆舒起身想跑进舵机室,借着船舱玻璃观察一下四周情况,却感觉脚下一软,整个人差点栽倒在舵机室中。
紧接着,便是一阵饥饿感如潮水般向他袭来。
“我……”,陆舒颤颤巍巍的扶着舵机室的栏杆爬起,向身后的29号问道,“我感觉好饿……我到底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29号也已经从那张让他感觉很不舒服的小床上爬了起来,一只手提着把状态还算不错的步枪,另一只手始终护着自己的脑袋,以防在左右摇晃的船舱中撞到舱顶。
“你们身上有干粮没有?”
“有些压缩饼干,你就着这瓶水喝下去吧,我们的水不多了。”弗留斯听到陆舒的喊声,立即从身边提起一瓶矿泉水扔了过去,又扔了半块压缩饼干过去。
陆舒急忙抖着手将那半块压缩饼干抽出嚼碎,然后用水就了下去。
但只是半块饼干还不足以解饿,于是陆舒又向弗留斯伸出了手。
弗留斯见状,便又扔了半块过去。
暂停一下,作者去考公务员去了
最近开始准备考公务员,不怎么更新了(ー_ー)
427 尼基季奇
“妈的,怎么都是半块半块的?”陆舒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嘀咕道。
“剩下半块都喂给这人了。”,弗留斯抱着怀里的步枪指向舵机室里的那名走私贩子道,“你总得搞清楚这东西到底有没有毒吧?”
“有道理,但太浪费了,你们可以少给他点。”陆舒快速将手中干粮吃干抹净,便扶着舱室中距离自己最近的栏杆,起身走到了舷窗前,想要寻找刚刚到底是谁在向自己这艘小船的通讯设备发送讯息。
可一片阴沉的海天之间,只有阵阵波涛在缓慢翻腾,哪里有半艘船只的身影?
通讯仪器中的鹅语响了一阵,似乎是觉得没有效果,用鹅语呼叫的那位很快又将语言切换成了高卢语和嘤语,甚至是汉斯语。
这下更笃定了陆舒之前的猜想。
这个世界上会多国语言的人不少,但在这个台风肆虐的节骨眼上,附近海域里出现了一个会多国语言的报务员,八成也就是清洁工派出的精英杀手了。
总不会是去千岛国参加海上丝路峰会的翻译吧?
没等陆舒多想,通讯仪器中传出的声音便开始渐渐清晰了起来,船舱中的众人分明能够听到一个沧桑的声音在用四国语言轮番描述着同一件事。
“在哈瓦夷参与过攻击的灰衣人们,你们好,我是清洁工的千岛国副主管‘多布雷尼亚·尼基季奇’,如果你们听到了这段广播,那便证明你们此刻尚未逃出千岛国的海域。
你们被困于海上,无处可躲,只能倾覆于波涛之间,或被肆虐的台风撕成碎片,唯一能够求得生路的,便是第一时间向任何你所能见到的武装力量投降。
无论是千岛国的海警、海军,还是别的什么,第一时间向他们投降,我们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我们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你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勇敢……”
就在这封又臭又长的汉斯语版本劝降书播放完毕以后,通讯设备里又响起了最初的那段鹅语。
听到这反复播放的劝降书,舱中几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不是因为劝降书的内容,而是因为他们居然能够听到劝降书。
这样一来,便证明了这片海域并无其他国家或组织的任何船只,否则按照清洁工那种专门隐藏于黑暗之中替人收拾残局的习惯,是断然不可能嚣张到四处广播劝降书的。
更何况这艘破船上所搭载的设备还是比较落后的,尤其是这台海事通讯设备,原本就是为了近岸渔船所量身打造的,能够让通讯双方互相听个响就不错了,至于通讯距离和远距离上的音质,那是什么?
但偏偏这封劝降书上的内容,却是一字不漏的就这样播放了出来,全程没有杂音干扰,清晰明了。
这意味着敌方的搜索单位已经非常接近自己的方位了,更有可能……自己已经进入了对方的目视距离。
“望远镜,望远镜!”想通了这一关节的陆舒立即转身,向着弗留斯伸手道。
“狗东西,说,望远镜在哪!”弗留斯听到陆舒喊话,立即毫不犹豫的在开船的那人身上踢了一脚。
开船的那名千岛国土著猝不及防之下挨了这一踢,双手立即抖了一下,连带着船身也开始轻微晃动。
“别打他别打他,我来问好了……”陆舒无奈之下只得叫来在底舱睡觉的孟黎柯做翻译,先催眠了那人,让他指出观察设备的存放柜以后,再狠踹一脚给那人醒了醒困。
无缘无故挨了两脚的这位走私贩子,心中自是憋屈不已,但一想到那天晚上噩梦般的经历,便不再吭声。
陆舒拉开柜子,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翻了一阵,便从其中抽出了一支……望远镜?
“嘿,这玩意可有年头了。”陆舒将望远镜举起,29号望去,却发现那赫然是一只造型别致的老式双筒望远镜。
“蔡司的变倍镜……千禧年特别款,这帮成天在海上杀人越货的倒霉玩意还挺有品位。”29号缓步走来,接过那支望远镜观察了一会,揉了揉两头,便将四片保护罩取下,微调目镜间距,举起望远镜,向海面远眺。
此刻的海面已不复前几日台风经过时的那样风高浪急,但海中仍有余波,这艘小船又没什么吨位,29号观察远处的过程,自然是极为艰难。
但他依然在海天相接之处,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白点。
将倍数一点点拉大,半晌之后,29号总算看清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样?”陆舒在旁边看到29号的眉头越皱越紧,不由得心中一紧。
“呼……没事。”,29号听到陆舒出声询问,却是突然放松了下来,用一副颇为轻松的语气说道,“是吕宋人的近海巡逻船,这里应该很接近吕宋领海了,只要能离开千岛国地界,我们去哪都行。”
“快到吕宋了?”,孟黎柯闻言大喜,“等上了岸,我一定得先去洗个澡,再找个馆子好好吃点……”
“吃?先确认一下这船是不是来找我们的吧。”29号目不转睛地说完这话,便立即在开船的那名走私贩子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紧接着,29号又对着孟黎柯这名翻译官道:“右舵,十五度,让这人动作快点。”
连着几次被人踹向要害,那走私贩子也是欲哭无泪,但鉴于舱里这帮狠人都是瞪眼宰活人的主,他还是只得乖乖照办了。
船头微微右转,和那艘吕宋船只的行进方向错了一错,两艘船的预期航线形成了两条互相平行的直线,但没过多久,却见远处的吕宋船只也开始向一侧调转船头,两艘船的预期航线再度交汇。
“继续向右。”
这次,没等船头向右偏离多少,那艘吕宋船只上,似乎已经是有人在盯着这边了,渔船刚刚完成转向,吕宋船只那边便立即开始调整方向。
“头儿,对方有拦截嫌疑,我建议现在就开始检查武器和补给,准备应付对方有可能的登船与攻击行为。”29号见此,立即毫不犹豫的向陆舒建议道。
428 等待吕宋人
“唉,好吧,临了临了,还是得拼上一场,不过这次打完,恐怕我们就能回南塞岛了。”,陆舒叹了口气,随后向孟黎柯吩咐道,“雷霆,你下去给狗哥带句话,就说上头快打起来了,让他做好上来参战的准备,至于如何处置那个维持轮机运转的海盗,由他自己决定。”
“至于我们仨,弗留斯,你去清点所有装备,一切武器弹药和补给由你分配,奥斯卡,你守着对讲设备,吕宋船只一旦向这里喊话,就立刻接到舱内扩音器上,那对讲设备的声音太小了……对了,这舱内有扩音器的吧?”
陆舒抬头望了眼舵机室天花板角落里的小喇叭道:“希望这玩意还能用。”
将一切布置了下去,陆舒便接过29号刚刚用过的那支望远镜,同样微调了一下目距,再观察了一下远处的那艘吕宋近海巡逻船,白色的船舷之上,赫然用黑漆刷出了船只的国别和用途。
“还真是冲着我们来的。”
陆舒观察了一下那艘船的方向,又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两艘船的预期航线,发现不久之后就会交叠在一起,顿时在心中问候起了吕宋人的祖宗。
陆舒还没来得及在心中多骂几句,接到命令的41号便跟着孟黎柯从底舱爬了上来。
陆舒见到41号上来,便用翰语询问了一下底舱人员的情况,而41号却并未答话,只是用右手在胸前横着划了那么一下。
随后,41号似乎是觉得有必要再解释一番,于是便开口道:“反正我看这船上的柴油也烧的差不多了,后面有他没他也一样。”
于是陆舒便点了点头,不再作声。
弗留斯将武器和弹药聚拢在舵机室中,将原本自己拿着的,保养程度最好的那支步枪给了41号,又将冲锋枪还给了陆舒,再把剩余的武器依次分发给了自己三人。
大家皆是将枪口对准了挡风玻璃,先是拉开枪膛检查了一下,随后便将弹匣扣进卡笋,拨开保险,提前做好了交火的准备。
趁着时间还早,陆舒又用剩余的时间做起了交火计划。
“我们先不管这群人的身份是什么,他们到底是前来敲竹杠的黑警,还是负责搜捕灰衣人的清洁工雇员,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已经被盯上了。”
陆舒沉重道。
“而看吨位,这艘船在我们之上,我不太清楚这种巡逻船到底有多重,但无论如何,他们也是要比我们这种几十吨的小舢板要强的,等到他们登船检查,或者展开强攻的时候,必然是一个居高临下的状态。”
陆舒望向两位老杀手道:“如果你们两个是负责登船检查的吕宋人,你们会怎么做?”
“肯定是利用巡逻船只长度与高度的优势,先在自家船只的首尾处设立火力点,这两个火力点覆盖面极广,基本能够涵盖对方船只暴露在外的大部分甲板,一旦发现任何异动,都能够及时支援。”29号立即回道。
“随后会有人登船?”陆舒沉思道。
“没错,等待上方确认安全之后,负责检查的武装人员便会顺着放下的舷梯登船。
我们这种小船,吃水相对较浅,但距离海面又有一定距离,所以等到他们下到一半的时候,可以直接从梯子上翻下来并很快站稳脚跟,这可比登上摇摇晃晃的救生艇要容易多了。”
29号顿了一顿,继续道。
“在进入舵机室之前,通常会分出至少两组人,一组站在甲板上,用以关注巡逻船上那两个火力点照顾不到的地方,而另一组则是会守住舵机室门口,以防生变。”
“看来我们没有任何能够利用的优势了?”陆舒脸色微沉。
如果那艘吕宋巡逻船上的武装人员,真的能完全按照29号所描述的这样,来执行一场教科书式的登船行动,那接下来可以预见的是,自己一行人的反抗,将变得极为艰难。
“看来是的。”,29号叹了口气道,“所以我们目前最好的选择,也就是在他们的人登船以后,再另做打算。
最好是利用起你的那种催眠手段,先行制住进入船舱的几人,做肉盾也好,能替我们当打手也好,总之能够减小一点伤亡就是一点。”
“可以,不过频繁使用这种手段,会令我感到极度疲劳,我到时候可能会完全失去战斗力,这对突围极为不利,可能会使我们遭受不必要的损失。”陆舒提醒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先等着对方靠上来吧。”蹲在一旁的41号却是揉了揉自己的大脑袋,用一副生死看淡的语气说道。
几人的注意力都被41号吸引了过去,这时,陆舒突然惊奇的发现,41号的那大脑门上,竟然已经长出了一层细密的短发。
经过了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先是去灰衣人的基地集合,再是空降哈瓦夷强袭广播站,最后再从千岛国的小村庄一路逃到了吕宋国的海上边境。
尤其这两天,大家都处在一种逃命的状态下,原本就没什么机会打理自身卫生,身上自然是该骚的骚该臭的臭,嘴唇旁也是慢慢生出了一圈胡须,看上去颇为油腻。
但几人可都没留过光头,尤其是41号这种,在剃完了以后还要拿着刮胡刀一点点的修,直到把脑袋修到锃亮的头。
所以41号的脑袋上一旦长出了新头发,那对比自然显得相当强烈。
“原来你有头发?”弗留斯惊奇道。
“废话,我只是剃的干净,又不是掉的干净。”41号翻了个白眼,立即回道。
弗留斯听罢,嘿嘿一笑,刚想说点什么,却见旁边的29号突然耳朵一动,随后便径直走向那部对讲设备,将设备所接收到的信号接到了扩音器里,顿时,一股充满吕宋特色的嘤语便充斥了整个舵机室。
“……被我方查获,立即停下接受检查。”
429 猝不及防的二人
很显然,等到29号将扩音器打开的时候,吕宋人喊话的内容已经到了末尾。
但是,陆舒一行人现在都没有兴趣去了解吕宋人喊话的真正原因,因为有些人,你知道他是来找事的就行了,至于他为什么来找事,这个并不重要。
也许是你长的太帅,也许是你走路太快,也许是你喜欢微笑,也许是你今天出门没戴帽子。
淡淡的在频道中回了句“收到”,29号便随手将通讯设备的电源扯了下来,脸色阴沉的回到舵机室当中,和陆舒等人围坐在舵机旁边,一起愣愣的望着那名硕果仅存的海盗发呆。
那海盗原本听到吕宋人说要登船检查,心中自是一喜,毕竟自己虽然是千岛国的一名特殊行业从业者,不过现在这个形势,无论谁进了船舱,看到这一切,都只会认为自己是个被绑架来开船的无辜平民,到时候脱身的机会还是有的。
但一想到自己曾经熟悉的那几位老兄弟,都已经和船老板一起下海喂了鲨鱼,这位仁兄顿时又对自己的命运感到一阵担忧。
等吕宋人上船检查,我就赶紧冲出舱门?不不不……把后背卖给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大佬们,风险实在太大。
但错过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就算到时候被吕宋人押上法庭审判,在监狱里蹲个十几年,也总好过死在这群人手里吧?
正当盗哥在那纠结过会该逃还是该怂的时候,他却没有注意到,一直在旁边守着的41号,已经悄悄站在了他身后。
41号的右手迅速从其右肩深入,绕过此人下巴,按住了他的左颊,而左手则直接盖住了其右耳上方,双臂用力一错,便将一颗大好头颅硬生生在颈腔上旋了半圈。
这位海盗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觉得自己面前一阵模糊,眼中画面急速转动,随后便定格在了身后。
身后?
还不等他细细思考自己为何能看到身后的画面,便觉得喉管中一阵发堵,紧接着就是眼冒金星,四肢无力,随后便扑倒在了舵机上。
将舵机上的尸体用力推到一边,41号将船停下,没过多久,那艘吕宋人的白色巡逻船就贴了过来,在渔船旁放下舷梯之后,五个身穿迷彩服手持武器的人便直接爬上了渔船。
果然如29号所预料的那样,这艘船上的吕宋人应该就是前来拿人的清洁工,无论是火力点的架设,还是登船的动作,都是极为熟练,和陆舒曾经在东南洲其他地方见识过的那些沿街索要钱财的小警察不同。
“我们的前甲板上现在有三个,巡逻船的船头船尾各两个,还有两个人身材比较臃肿,应该是过来交涉的人,他们已经快走到我们门口了。”
借着阴天时分,外头难以观察到舵机室内部的这一便利条件,41号抬头望了几眼,随后便重新蹲在了舵机后头,借着厚重的电子设备做掩护,向众人回报着信息。
“船头船尾那几个人手里拿的什么家伙没看清,但不是固定武器,甲板上那三个人拿的是外形类似M16的卡宾枪,估计是CQ-A。”,41号沉声道,“可以把甲板上那三个人先留下来。”
陆舒闻言,也探了一下脑袋,举起怀里那支AK74U,对准不远处甲板上的那三人比划了一下。
“我顶多连续打死两个,他们的站位很讲究,我没法用一梭子弹同时打死三个人。”略加斟酌,陆舒便急声道。
“两个就两个,我帮你干掉最后一人。”29号扶着舱壁站起,抬起手中的步枪道。
“那就这么决定了,只要那两个负责搜查的人一敲门,‘雷霆’,你就把门拉开,41负责将他们制住并拖进来,弗留斯,你持枪在周围警戒,我和奥斯卡干掉那三个在甲板上的人。”陆舒将分工确定了下去。
“你们都收到了?”
“收到!”
低沉的答到声连成一片,舵机室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不过紧张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那两位负责检查的武装人员,其身材虽然略显臃肿,但脚下却是一点不慢。
甚至表现的颇为干练。
走在后头那名吕宋军警,见船舱内无人出来迎接,心中早已是疑窦丛生。
于是当两人走到了舵机室外,即将敲门而入之时,后头那人便已经将腰间枪套中的格洛克17抽出,右手持枪,举在胸前。
“嘿,格赞,用枪的时候小心着点,这次主管们发下来的命令是活捉,所以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无论是见到千岛国的船夫,还是东国在三沙的渔船,都不可以轻易开枪……万一我们要找的那些人就在这艘船上呢。”
走在前头的那名老海警,听到背后有异响,顿时转身,待看到身后晚辈竟然在即将进入对方船舱时拔出了枪,不禁有些不满,于是便出声提醒道。
“遵命,长官。”,那个叫格赞的小海警却嬉笑道,“不过这枪啊,不是杀人用的,我只是拿来威慑用的。
您也知道,那些千岛国的船夫,和东国的渔民,胆子普遍很小,尤其是东国人,更是懦弱,许多人从出生到现在连枪都没有见过,我们只要把枪往他们面前一放,连保险都不必打开,就能把他们的屎都吓出来。”
正当两人在舵机室外头,用着一股吕宋味很浓的嘤语在那大肆讨论如何吓唬老实人的时候,却见他们面前原本紧闭的舱门竟猛然打开了。
只见41号怒不可遏地从舵机室中冲了出来,先是反手握住格赞持枪的那只手,随后两步绕到格赞身侧,将其肘部搭在了自己肩头。
41号先是一振,格赞手中的G17旋即顺势落下,41号紧接着再用力一别,格赞的右臂便反折出了一个让人看着就疼的弧度。
41号先是将失去抵抗能力的格赞用力推入了船舱,随后便凌空接住了从格赞手中落下的那支G17,手指轻拨保险,随后抵着旁边老海警的右肩,果断连开三枪。
格赞的惨叫声还未出口,那位带队的老海警见变故突生,便已是亡魂皆冒,右手本能般搭在了腰间枪套之上,就要拔枪射击。
但就在老海警的手掌刚刚握住格洛克握把的那一刻,他便只觉得自己右肩突然一阵刺痛,随后整条手臂便无力的耷拉了下来。
430 机枪与渔船
恍惚之间,老海警只觉得一股热流扑到了自己脸上,紧接着是一阵爆响在耳边炸起,世界便瞬间归于沉寂。
他竟在猝不及防之下,被41号那果断至极的三枪,直接震坏了耳朵。
两条由鲜血构成的细线,自老海警耳中划出,顺着黝黑的脖颈缓缓流下。
随后,老海警便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似乎被人狠狠揪住了,再被人用力一扯之后,他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滑,脑袋重重磕在地板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41号原本就是近身格斗的宗师,此番所对付的,又是这两个心不在焉的二流军警,自是颇为轻松。
而正当他在舱门口收拾这两个吕宋人的时候,陆舒手中的那支冲锋枪,也已经吐出了火舌,细细的烈焰自喇叭状消焰器中喷出,在阴暗的舵机室中不断闪动。
陆舒先是开了几枪,击碎了自己面前的挡风玻璃,紧接着便将两名在渔船甲板上守着的步兵先后击毙。
守在甲板上,距离舵机室最远的那名士兵,刚刚听到有枪声,便被几颗飞来的子弹击中了脖子,立时倒下。
另外两人听到身后传来战友扑倒的声音,顿时吓了一跳,正想要压低身体并在附近寻找掩护,却一前一后被撂倒在地。
将手中冲锋枪枪口垂下,陆舒迅速扳动卡笋卸掉弹匣,再重新换上了一支弹匣,这才有余暇去观察甲板上那三人的状况。
眼见数道由鲜血构成的红线,正从这三人的上半身汩汩流出,鲜血在浸润了他们上身的衣衫之后,便往渔船两侧的船舷处流去,陆舒这才松了口气。
没办法,挡风玻璃这东西,只要存在,就必然影响射击精度。
一方面,在被击碎的过程当中,玻璃碎片必然会影响子弹的飞行轨迹,另一方面,这经过玻璃所折射出来的画面,多少都有点失真,只不过这个影响相对来说较小,一般无需注意就是了。
击碎玻璃的时间其实很短,但如果把这段时间放在千钧一发的战场上,就足以产生许多变数了。
然而今天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现在,由吕宋人布置在巡逻船船头和船尾处的两个火力点,已经开始发威了。
“咚咚咚咚咚……”
41号刚刚摆平那两名军警,沉闷的机枪开火声就从他背后传了过来,紧接着,41号身旁的几块木制甲板便猛的爆裂开来,一个个碗口粗的大洞突然出现。
听到这阵枪声的41号没有回头,脑中还来不及思考,其人便已经箭步钻进了舵机室。
刚刚回到舵机室,看到堪堪将甲板上那三人击毙,此刻正犹自保持着射击姿态的29号和陆舒两人,41号毫不犹豫的拽住两人前襟,就往下层甲板钻去。
一直在旁掠阵的孟黎柯,听到这阵枪声,也同41号一样,立即毫不犹豫的拽起身边的弗留斯,火速向下跑去。
“putain!你疯了!”弗留斯一个重心不稳,直接被孟黎柯手上的那股巨力拽倒在地,顿时惊叫道。
但孟黎柯可不管弗留斯此刻在想什么,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个高卢老白男拖到下层甲板去。
直到一群人陆续进入了联通上下两层甲板之间的楼梯间,各自找了一块铺设在楼道上的钢板靠下,孟黎柯这才紧靠着全钢走道喘了口气。
“你疯了!”弗留斯直到被人拖进楼梯间,才从孟黎柯的手中挣脱了出来。
回想起刚才那会子,自己被人像死狗一样拖进楼梯间的悲惨经历,这让原本在吉布提遭过这种罪的弗留斯,又想起了那段悲惨经历,心中顿觉一阵难受。
当然,他也明白,孟黎柯这么做,无非就是在帮自己躲避有可能射进舵机室的子弹,毕竟舵机室在渔船上所处的位置,就相当于远洋大船的舰桥,相对于底层甲板,确实是非常暴露。
而浪人小组此刻所处的这种,较为常见较为廉价的木制小渔船,外头又通常只是包了一层很薄的钢板,做工好一些的,也只不过是再在木质结构的另一侧,也包上一层钢板。
这样一来,整艘渔船就变成了一艘内外兼修的钢壳船。
在14年的时候,吕宋人的海上近邻安南人,就改造了许多这种带有简易定位装置与通讯设备的钢壳渔船,给渔民们装备上了各个版本的AK-47步枪,以保证每艘船上都有两到三支步枪。
更有甚者,还配发了机枪和无后座力炮。
安南人的算盘打的很响,这些渔民平日里可以是平民,但一旦和自己的邻国开战,平民们就可以转化为军人。
而这无数艘渔船,就是安南人在海上撒下的大军,可以通过沿岸基站统一指挥,实现一种丐版的狼群战术。
这种战术虽然看起来很有趣,充满了一股原汁原味的猴气,但其作用确实不小,毕竟经过改造以后的钢壳船,可是能实打实挡住.50BMG以下的大多数弹药的。
在世界和平的大方向以及东南洲大区的匹配机制之下,这种船足以让安南人在无仗可打的情况下,耀武扬威一段时间了。
但现在……
“我看你是疯了,机枪根本就打不穿渔船的上层建筑,我们根本没必要躲到这里面去。”,弗留斯怒道,“现在可好了,我们完全躲进了通向底层甲板的楼梯,现在已无路可退,只要他们在船身的吃水线以下打出来几个洞,我们就全都得玩完。”
“只要封锁舱门的那两挺机枪不挪窝,我们就依然是躲无可躲,逃无可逃,只能等死……”
弗留斯依旧在发着飙,孟黎柯见状,顿时两眼一瞪,嘴唇微张。
眼看着两人就要在此危急时刻展开一场无限制辩论大赛,陆舒的心头却突然闪过一丝悸动,躲避危机的本能之下,陆舒急速弯腰。
而在他弯腰的刹那间,其原本背靠的那块钢板上,却突兀的弹出了几根约有半寸长的钢条,钢条在弹出后便紧接着向某一侧崩裂开来。
狭窄的全钢走道当中,瞬间有一大片楼梯区域被钢条碎片所覆盖,顿时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431 机枪协同
与此同时,一阵震耳欲聋的机枪扫射之声,也已经从舱外传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沉闷而短促的机枪射击声继续响起,被钢板包裹住的渔船楼梯间墙壁上,顿时出现了一连串的鼓包。
而每隔几个鼓包,就会有一处钢板被击破,随之而来的,便是又有一块楼梯被狂猛至极的弹片与碎钢条射穿。
“混编弹链,有穿甲弹!”
孟黎柯见状,吓得魂不附体,这次也没有精力再去管弗留斯那狗东西了,只见孟黎柯在惊呼一声之后,便跌跌撞撞的向下层甲板爬去。
但由于他走的太急,导致这货在刚刚爬到一半的时候,便只觉着脚下一滑,重心失稳,整个人便如同一只被姚明爆扣进篮筐的球,直接顺着楼梯流星般滚了下去。
而他身后的四人,也一个个都没好到哪去。
在孟黎柯摔到了底层甲板上以后,41号便紧随其后,41号的平衡性其实还是不错的,下楼时倒也沉得住气。
但奈何他身边还有个腰腹受伤,行动不便的29号,身后还有两个和孟黎柯一样被吓到魂飞天外的人,在这种拥挤、推搡的环境之内,41号也终于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五个人一路向下摔去,而那挺机枪也同样沿着五人逃生的路线,继续扫射了下去,一连串的鼓包慢慢沿着楼梯间一侧的钢板墙向下延伸,直到距离楼梯间的尽头还有半米多时,这才堪堪停下。
弗留斯手脚并用,狼狈的从人堆中爬了起来,拖出刚刚给众人当了肉垫,现在早已是灰头土脸的孟黎柯,用带着哭腔的语气,语无伦次的道歉道:“谢谢你,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那是.50机枪,我错了,我……”
“Scheiße!.50的机枪?”陆舒被吓出了汉斯语。
回想起41号在勉甸时曾用过的那支贝奥武夫,陆舒顿时心中生寒,和弗留斯共同拽起被砸晕的孟黎柯,手忙脚乱的向着渔船的轮机室跑去。
轮机室里,那台渔船发动机中的柴油,此刻已经见了底,正是有枪无弹的状态,但厚重的大马力柴油机,却恰好是挡子弹的好东西。
使用穿甲弹的.50机枪能连续击碎小渔船的木制甲板和全钢走道,但却没法穿透这种一人多高的大号柴油机。
至于吕宋人会不会像弗留斯刚刚说的那样,直接射击渔船吃水线以下,把这艘船给弄沉掉,这就不在几人的考虑范围内了。
船沉了大不了搏命而逃,看能不能在吕宋巡逻船离开之后,找个小岛荒野求生,运气好点还能搭上救生艇,反正千岛国北部的这片海域航线密集,每天都有数千大小船只路过,就算静等着不动,也能很快被人发现。
但如果被.50子弹穿身而过,那可真是十死无生。
就在五人互相拖拽着、搀扶着走向轮机室,终于安定了下来之后,惊魂未定的陆舒才有余暇向41号问道:“你们俩怎么知道那是.50口径的机枪?”
“我曾经看到过有个死斗营学员,在暗杀军火商的时候被人发现,结果那个宝剑国商人,就吩咐手下将他绑在了树上,随后用一挺安装在悍马车上的M2机枪,直接将那名学员,连人带树给打成了浆糊。”
只见41号背靠在柴油机上,喘了口气,低声道。
“现在你见识到了.50的真正威力了?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喜欢那支贝奥武夫了?.50口径的子弹,改装余地很大,换上弹头涂成绿色的易碎弹,只需一枪,就能瘫痪绝大多数车辆,就连清扫房间,也不需要进去,只需要隔着墙壁扫上一阵即可。”
“别说了……我刚刚差点被这玩意腰斩……”陆舒苦笑道。
“咚咚咚咚咚咚……”几人说话之间,那挺.50机枪的枪声再次响起,在扫射了二三十枪之后,便重新归于沉寂。
紧接着便是另一阵细碎绵密的枪声传来,子弹噼里啪啦击打在船体上,只不过这次枪声传来的方向,是在众人的另一侧。
“听着像5.56mmNATO弹,从火力密度上看,应该是M249一类的宝剑国轻型机枪,感谢妈祖!”
41号惊喜道。
但紧接着,侧着脑袋倾听枪声的41号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用眼角余光观察到,在渔船轮机室通往楼梯间的那条狭长走廊的尽头,不知何时,竟已经突兀的探出了一只黝黑的脑袋。
“操!”
被吓了一跳的41号急忙跳起,抄起一直挂在陆舒身上的冲锋枪,推开大拨片,只是略微瞄准了走廊尽头,就是一个点射打了出去。
噗嗤一声,一个身着迷彩,手持CQ-A的吕宋军警,便直接倒了下来,躺倒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了41号的射界之内。
走廊尽头传来几声急促的大叫,随后那名军警的尸身便如同破布娃娃一般移动了起来,眼看着就要被人拖拽回去。
但41号岂肯放过这个机会,又是接连在那名军警的脑袋和脖子上各补了一枪,直到此人的脑袋如熟透的西瓜般炸裂开来,这才停火。
陆舒见状,也是吓了一跳。
刚才连番经受了.50机枪的三轮扫射,他本以为,这群吕宋人能够熟练的运用机枪进行火力压制,便已经算是吕宋人中的精锐了。
但没想到的是,这群吕宋人当中负责后续清舱的队伍,竟已经借着这几轮扫射,悄悄摸到了自己身边。
前三轮扫射负责火力压制扫清路障,清舱小队紧跟在后,最后更是借着巡逻船船尾的那挺小口径机枪,将众人的注意力又吸引到了另一侧。
如果41号没有用余光及时发现那名探头侦查的吕宋人,并及时将其击毙,那么几人现在就很有可能已经被那些手持CQ-A卡宾枪的吕宋人,打死在了船舱里。
念及此处,陆舒不敢再有丝毫犹豫,解开了那支冲锋枪的背带,又将两个压满了子弹的弹匣拔下,塞进41号手里,急声吩咐道:“你在这里掩护我,我过去制住两个人,替我们当肉盾。”
432 特洛伊
41号接过弹匣略加思索,便也认可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顿时急声回道:“好,我数五下,你就冲过去,尽量沿着通道壁走,看见前面有人就立即卧倒,我会替你清理干净。”
“那我呢!”旁边的弗留斯见陆舒没有给自己分配任务,便一手扶着在闷哼的29号,另一手扶着被砸晕的孟黎柯,带着哭腔道。
“你滚到一边去,不要碍着战斗人员的事!”
41号早就被这个哭哭啼啼的、濒临崩溃的假证贩子弄的心烦意乱,此刻正是拼命之际,又听见弗留斯在这说废话,不禁心头火气,一边举枪而立,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走廊,一边怒骂道。
怒斥完了弗留斯以后,41号便开始高声数数。
“五!”
陆舒闻言,立即抓紧时间卸掉了自己身上的所有重量,活动了下手脚。
“四!”
41号刚刚喊完,便又是一个脑袋从走廊尽头探了出来。
由于走廊的尽头就是陆舒他们刚刚藏身的楼梯,楼梯又自带一个极陡的坡度,所以出于地形限制,这些吕宋人如果想要探查走廊另一侧的情况,就不得不把探出的脑袋摆的很高。
这可恰好方便了41号。
“哒哒!”一个短点射打出,第二名侦查兵应声而倒。
“三!”
陆舒探头看去,正好看到一只在迷彩服包覆之下的手臂,自走廊拐角处的楼梯间里伸出,拉起那名被击中的侦察兵,就往上头拖去。
“二!”
41号这次没有再继续补枪,而是往前走了两步,半跪在地,抬起扶着AK护木的左手,向陆舒打了个手势。
“一!”
随着41号口中的最后一个数字落下,陆舒应声窜出,扔掉了所有装备的他,在通向楼梯间的走廊里狂奔起来。
楼梯间里的两名吕宋士兵,刚刚把自己那名受伤的战友从底层甲板拖了上来,正要观察一下他的伤情,然后呼叫巡逻船,让.50机枪再次穿射,却听见身旁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两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但这两人已经不打算再探头进去了,刚刚自己的两名战友想要观察里面的情况,却先后被人击中,一死一伤。
死去那人的尸首就摆在舵机室里,受伤的这人也在自己怀中,如此惨状,历历在目,差点被吓尿的这两位,哪里还有胆子再去探头观察?
于是两人便将自己的同伴暂时放在了楼道中,在楼梯上头搬人的那位,将怀中卡宾枪抬起,对准了下层甲板的楼梯口,比较靠下的那位,则是拔出了手枪。
两人都只等狂奔者过来,就一齐开火,给他一个大惊喜。
至于用手雷?
别逗了,主管们下的命令是活捉,如果真要把这些人给弄死了,那刚刚殒命在这几名灰衣人手里的那些战友,岂不是都白死了?
毕竟如果真想要弄死这些人,那他们只要用.50机枪在渔船的吃水线下,打出一圈窟窿,这群人就得活活淹死在水里。
就算不死,也是离死不远了。
但神经一直高度紧绷着的二人,最终还是没能等来那个出现在楼梯口的敌人,而是在听到一道熟悉而又威严的命令之后,双双怔在了原地。
“你们两个,都别动!”两人一个恍惚,便看见原本应该待在巡逻船上指挥自己等人的带队军官,竟赫然从下层甲板缓缓走了上来。
“您,您,您……”站在楼梯上的两人,目睹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顿时一阵呆滞,嘴里您了半天,也没能您出个下文来。
“愣着干什么,别堵在这儿,你们两个都给我上去啊!”带队军官眼见这两人直接愣在了原地,不禁发怒道。
“啊,是!”听到这声熟悉的训斥,两人顿时齐齐打了一个激灵,紧接着,便将这件诡异的事抛到了脑后。
两人抛下那名受伤的战友,一前一后,连滚带爬,很快就窜出了陆舒的视线。
“我这边结束了。”陆舒眼看着那两个士兵飞快的爬了上去,这才松了口气,压低了嗓子,贴着走廊,向轮机室里的41号喊道。
“妈祖保佑!”41号也是松了口气,缓缓将手中的AK冲放下,慢慢起身活动了下身体后,这才向陆舒这边走来。
41号走到陆舒身边之后,先是观察了一下楼梯口,发现并无危险之后,这才将冲锋枪上的拨片扳回了保险位,又将冲锋枪甩到了背后。
“你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41号问道。
“我换上这个伤兵的衣服,让那两个受我控制的吕宋人扶我上去,我跟他们玩一出特洛伊木马。”,陆舒立即指着那个被两名吕宋人抛下的伤兵答道,“反正吕宋军人用的是嘤语,这可比千岛国的海盗好控制多了。”
“太冒险了。”,41号立即皱眉道,“你别看这些人的身高跟你差不多,但他们的人种跟你相差太远,这意味着脸型和肤色都相差太大,我们身上现在可没带化妆品。”
“没事,我有办法。”陆舒抹了点流到甲板上的,已经和甲板上的积灰混做一团的污血,往自己脸上糊了一把,“现在是不是好很多了?毕竟我本来就是要扮演伤兵?”
“那你只要一登上甲板,就必然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到时候至少会有三到四个人上来搀扶你,他们的手只要一接触到你的皮肤,马上就能察觉到异常。”41号立即反驳道。
“三四个人,这就够了。”,陆舒听到41号的分析,不惊反喜道,“还记得我那天让那群海盗自相残杀的事吗?”
“你是想……”41号恍然大悟道。
“没错,那还耽误什么事呢,来帮我……”陆舒说罢,便开始扒起了伤兵的迷彩服。
……
吕宋巡逻船上。
眼看着自己亲自派出的清舱小队已经伤亡过半,未曾受伤的那两人又久久没有传来消息,此刻,“指挥官”的心中,已是焦急万分。
433 登艇
去年五月,吕宋岛南部重镇马拉维,突然被一伙自称效忠于艾斯的武装分子所侵占。
吕宋的现任总统老杜,在当上总统之前,手里也是有不少人命的,闻听此事,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
性格刚烈的老杜,立即动员自己手头可用的一切军警,在棉兰岛南方,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反恐战争。
“指挥官”所在的部队,原本也是归清洁工控制的武装力量,只是为图方便,挂靠在了吕宋的边防巡逻队伍之中。
在老杜当上总统之前,这群清洁工们就已经在不断的排除异己,默默发展自己的装备,谋求超脱于普通军队的地位,基本上是处在一种听调不听宣的状态。
当老杜调遣“指挥官”以及他们手下那些新装备了外援武器的部队,进马拉维平叛的时候,“指挥官”原本是打算阳奉阴违的。
总统命令我们平叛,我们也去平叛,只不过表现不佳而已,大不了事后挨顿远程批评,此事自然也就此作罢了。
至于受处罚?
“指挥官”在心中默默否定了这个可能。
虽然这个刚上任没多久的新总统,确实有魄力,能干事,也有胆子动动国内的那些烟土贩子。
但如果他敢动军队,把他自己的后路堵死了,那么清洁工会教他做人。
且不说那些被清洁工捏住黑料的社会精英已经遍布了吕宋各界。
就说那些被清洁工直接控制的部队,分分钟就能杀进首都,叫这国家改朝换代。
心中没有正义的人,不配做总统,心中只有正义的人,做不了总统。
但就在这时,“指挥官”却突然接到了来自清洁工那边的命令。
清洁工的命令,一共两条。
第一:“进入马拉维,全力平叛。”
第二:“叛军中已混入少许钢铁圣母佣兵团所属成员,若有发现,务必上报此事,并确保现场格杀。”
于是,在政府和清洁工的双重命令下,“指挥官”所隶属的这支边防巡逻部队,也换了身衣服,加入了这场反恐战争。
这场反恐战争的持续时间足有半年,期间,“指挥官”所在的部队也和艾斯的精锐,甚至是钢铁圣母佣兵团的成员交过手。
不客气的说,“指挥官”现在所带领的这满船军警,除了最开始那几个登船检查的炮灰,是用以填补巡逻部队伤亡人员的新手,剩下的所有人,可都是从马拉维的巷战中活下来的。
跟钢铁圣母这种全员来自世界著名特种部队的顶级佣兵团交过手,又能活下来,这本身就证明了清舱小队的实力。
但清舱四人组刚刚的一死一伤,却着实给了“指挥官”不小的压力。
“Putanginamo!”
想到这里,站在顶层甲板上指挥战斗的“指挥官”,望着下面那艘久攻不克的渔船,不禁爆了句粗口。
站在他身后的两名副手,顿时噤若寒蝉。
这种隶属于吕宋海上军警力量的巡逻船,比普通渔船要高上个四五米,甲板也多了两层。
在海上对付那些即使仰射也没有射界的小渔船,站在这里指挥,既方便,又安全,唯一的坏处就是……风有点大。
心情烦躁的“指挥官”,先是扶着顶层甲板的围栏转了几圈,随后便大踏步的走向了其中一名副手,接过副手递来的对讲机,语气焦急的询问了一遍渔船中的情况。
“前台一号,前台四号,这里是领班,这里是领班,听到我的呼叫后,立即把同事带回岗位。”
被陆舒制住的那两人,此时已经沉浸在了自己脑补出的幻境当中无法自拔,自然是不会搭理频道中的“指挥官”。
“前台一号,前台四号,立即把同事带回岗位,收到回话!”
“指挥官”左等右等,等了一阵,不见有人回话,不禁再次呼叫了一遍。
两次呼叫均未收到回应,“指挥官”的心里也打起了鼓。
这两人,究竟是在渔船里遭遇了什么?
若是死了,至少也该有枪声,为何竟是像现在这样悄无声息,若是活着,那又为何不回自己的话呢?
没有想到,这小小的千岛国渔船中,竟还真有几条大鱼,让人有些难以对付。
他却不知,正在他暗自惊叹于陆舒一行人战斗力之强的时候,躲在渔船下层甲板中的41号,此刻也已经骂出了声。
此刻,双方终于都对彼此的战斗力,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酒店,酒店,前台已完成更衣,正在接岗,请下班同事做好准备。”就在“指挥官”已经几乎要放弃掉第一小组,准备组建第二小组的时候,“指挥官”手中的对讲机,突然突兀的响了起来。
“所有单位注意,友方单位即将出舱门,所有单位立即停火,注意友伤。”没等“指挥官”说话,身旁的另一位副手便已经抄起内线对讲机,将这一情报迅速通知了全艇。
而“指挥官”的目光,则是紧紧盯住了渔船舵机室那通向外部甲板的舱门。
“啪!”
一只熟悉的靴子先是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紧接着,“前台一号”的半个身躯,便从船舱当中探了出来。
确认完外头没有友军火力之后,“前台一号”便转身回舱,和“前台四号”一前一后,把一个脸庞朝下,浑身是血的血人,从渔船中扶了出来。
饶是见过马拉维巷战的惨烈,“指挥官”依旧是被陆舒所扮演的那名血人给吓了一跳,立即对着对讲机吼道:“第二小组呢?后厨里的一到四号,快上去帮忙!”
然而不等他有所吩咐,巡逻艇的主甲板上,已经有四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齐齐将卡宾枪甩到背后,一股脑的涌上了舷梯,随后便前呼后拥着,将陆舒接上了船。
刚刚将伤员接上了船,其中一位心细些的吕宋人,便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这伤员,怎么这样的轻?
那位吕宋士兵心中虽有疑惑,但却不敢妄动伤员,只好在将伤员扶上了主甲板之后,又高声道:“小心内出血,别让他低着头,让他仰面躺在甲板上!”
说罢,那名士兵便一边紧紧盯住了陆舒那即将抬起的脸,一边轻轻按住了腰间的格洛克。
434 两个军官
“不要管我!”
然而没等这人看清陆舒的脸,他便已经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长官?”
这人刚刚听到陆舒的声音之时,便已是惊诧出了声,待看到陆舒昂起的脸庞之后,更是身躯一阵摇晃,险些向后跌倒。
眼前这个已成血人的友军,竟然就是刚刚在船上给自己等人下令的“指挥官”。
只不过眼前这人,看起来更为瘦削,更为凄惨,仿佛是一个曾经在敌军那里经历了长久的折磨,现在刚刚被人解救出来的战俘。
“不要管我……”。
这时,只见众人包围之下的“指挥官”,先是慢悠悠的站直了身体,以示自己还有行动能力,随后便一巴掌拍到了身旁的战士肩头,用低沉的声音问道:“现在……船里是不是有一个很像我的蠢货,在指挥你们?”
“这……”被拍到肩膀的那名吕宋兵先是一愣,在片刻的迟疑之后,方才缓缓答道,“是的,我刚刚还看到你在遮蔽甲板下面……”
“那不是我……”。
吕宋兵话音未落,却只见眼前的“指挥官”凄惨一笑,用一种饱含着愤怒、痛苦、恐惧以及嘲讽的语气,惨笑道:“那不是我,那根本就不是我!”
“可是……”
“后厨小组,你们在底下磨蹭什么,快把他带上来!”
最开始捏住手枪的那名吕宋兵刚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到了自己身上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另一名“指挥官”的声音。
“长官,事情有些麻烦了……这个人的身份……”听到两名长官同时在跟自己说话,被打断的这名吕宋兵,立即苦笑道。
“麻烦什么?把我们的伤员带回船舱,然后让卡西亚给他输血,不就行了,蠢货,我们在马拉维的时候……”
“指挥官”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指挥官”的声音便再度响起,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已经从焦急变成了兴奋。
“嘿,我看到他了,这小子不是吕宋人,他没有染血的那些皮肤就像珍珠一样白,他是灰衣人!快把他给我带上来,好好看管,我要让他活着!”
“长官,很抱歉,这个人的身份……似乎有些特殊……”被打断的那名吕宋兵,听到“指挥官”的话,险些认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又是迟疑的望了陆舒一眼,待发现与“指挥官”的描述不符以后,这才继续说道。
“特殊?啊,后厨,我现在倒想问问你了……”,“指挥官”的语气中,已是充满了不耐烦,“你说说,这个人的身份到底特殊在哪里?”
“他……是你自己。”
“后厨”此话一出,全场顿时寂静。
全船的军士,似乎都被“后厨”的这句话给镇住了。
良久之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指挥官”,才缓缓说道:“你在说什么疯话?”
此话说罢,不等“后厨”回答,“指挥官”便又是一道命令传了下去:“‘前台’和‘后厨’们,你们六个,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下面,不要随便动弹。”
随后,心中已是暗生疑窦的“指挥官”,便又向身边的另一名副手道:“我看这事不简单,你立刻下去,给我通知‘侍者’和‘门童’,让他们各带三人下去,换掉‘后厨’和‘前台’,把那个人给我押上来。”
“那如果他们不肯放人怎么办?”刚刚在身边亲眼见证了一切的副手,不无担心的道。
“那就先解除他们的武器。”,“指挥官”凝重道,“但你给我记住了,千万!千万!不能对自己人开枪!”
然而事情的发展,最终还是超出了“指挥官”的预料。
“你们干什么?长官现在很虚弱,嘿,‘侍者’,谁让你们抢人的?”
“‘厨子’,去你的狗屁长官,长官在楼上,这人是谁,让我看看这人是谁?”
“嘿,别折腾他,在你们睁开自己的狗眼彻底看清这人到底是谁之前,想把人抢走就先杀了我!”
“你以为我们不敢吗!‘前台’,立即放下武器,立刻!”
被陆舒的一套操作迷惑了心智的那几名吕宋兵,在看到如此虚弱的“长官”出现在自己面前以后,早就已经在心里脑补出了一部灰衣人间谍改头换面潜入船上,取自家长官而代之,而真正的长官已经被人绑架走了的五十集电视连续剧。
如今又看到自己原本朝夕相处的战友,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要下自己的枪,顿时又在心里给这部电视剧的剧情,默默增加了五十集。
而对面的两个小组也是非常无语。
带领着自家小组下来查看情况的“门童”、“侍者”与那名副手三人,也是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自家战友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为何在突然之间,就要开始维护一个俘虏,而且是一个明显不像吕宋人的俘虏。
即使那名俘虏现在已经是耷拉着脑袋,半个身体已经靠在了“前台四号”的身上,副手却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名被“前台四号”所扶住的俘虏,他那些没有沾染鲜血的皮肤,明显与黝黑的自己,有所区别。
这一大一小两群清洁工,就这样开始在巡逻艇的主甲板上对峙了起来,双方之间皆是剑拔弩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而陆舒呢?
他已经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的状态。
刚刚恢复元气没过多久的他,又接连催眠了六名清洁工,心力自然是消耗极大。
因此,此刻陆舒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但听到这群清洁工们,此刻已经在甲板上开始了激烈的无限制辩论大赛,陆舒依旧在他那颗满是疲惫、困倦,甚至还略带一丝困到了极致的刺痛感的大脑当中,用一种发自心底的声音,大声喊叫了起来。
“打起来!快打起来!”
“哒哒哒哒哒哒……”
终于,不知是谁先开了第一枪,原本居中斡旋的那名副官的脑袋,立刻像被汽车碾过的西瓜一般爆裂了开来。
435 你干嘛
凄厉的惨叫,从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后厨’嘴里吼出,划破阴沉沉的天空,紧接着,双方皆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手中已经上了膛的武器对准了对方的胸腹之间,扳机一扣到底。
霎时间,十几道橘红色的十字型枪焰,自双方的中间地带爆发了出来。
“后厨”小组这边,挡在最前方的“后厨”和“前台”两人,立刻被密集的弹雨击中了胸口的防弹衣,两人胸前的陶瓷插板,在双双抗住了超过整整两个弹匣的密集射击之后,皆是同时产生了难以负荷的形变。
原本保护着这两位吕宋兵的陶瓷插板,此刻已经开始缓缓崩碎、破烂,道道裂隙不断在其上绽开,一个个被子弹击中的部位开始迅速凹陷,凹陷处如同尖刀,直刺两人的胸口。
“噗嗤……”
在第一个弹匣射击完毕以后,胸腔已经被扎成肉糜一般的“前台”,先是从口中喷出一道血剑,随后便有气无力的直接跪倒在地。
在跪倒了片刻之后,“前台”更是直接扑倒在了地面上,七窍中,隐隐有血丝涌出。
此刻,“前台”已然成为了一具弥留在人间的活死人。
“后厨”也是一样,只不过他比“前台”幸运一些,他在刚刚的对射之中,直接被几颗5.56mmNATO弹灌入了嘴中,弹雨打碎了他的脑干与颈椎,在子弹冲击力下,“后厨”此刻已是人头落地,死得不能再死。
而“侍者”和“门童”,以及他们身后的六名吕宋兵,由于没有装备全甲,此刻又未曾料到会与同袍战友火并,准备不足,竟然伤亡更大。
除了两个比较靠后的军士只是被流弹打伤了下肢以外,其余六人,竟皆被小口径步枪弹在近距离上强大的贯穿力给射成了人肉葫芦。
“你们在干嘛……哎呦……疼……”
一名坐倒在地,左脚的军靴上隐约有血水涌出的吕宋兵,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怀中已经射空的卡宾枪,无力的对准了陆舒那边的另外几名生还者。
直到现在,他还是没能想明白,为何双方这十几号原本是亲如兄弟的同袍,竟会在眨眼之间互下杀手。
他旁边的另一人也是如此。
“侍者”和“门童”那边硕果仅存的两人还在懵逼当中,陆舒这边,几名认定了自己已经被战友所背叛的清洁工,已是怒不可遏。
一名原先躲在“前台”身后的吕宋兵,先是给卡宾枪更换了个弹匣,随后,便立刻将对面幸存的那两人挨个射杀在了甲板上。
正待吕宋兵想要跨过面前“前台”的尸体,去给另外几人补枪的时候,却突然被人拉住了军靴,险些绊倒。
回头望去,只见血泊中硬挺着一口气未死的“前台”,正在努力的向自己使着颜色,不断的望向陆舒所在的方向。
同时,“前台”也想要张嘴说话,但他每次刚一张嘴,便会有一大口内脏血从喉中涌出,再被他咳到地面上。
因此,“前台”心中越是焦急,就越是痛苦,堵在喉咙中的话也就越难说出来。
“兄弟,怎么了?”,那名被拉住脚的吕宋兵先是一愣,随后便恍然大悟道,“我懂了,我这就帮你。”
吕宋兵俯下身体,将卡宾枪的枪口指向了“前台”的脑袋。
“咕噜……咕……”
此刻,“前台”已经在心里破口大骂了起来。
他拉住战友,并非只是为了想让战友给自己一个痛快。
更重要的是,此刻的他,已经发现了陆舒的真面目。
刚刚,“前台”在遭受了濒死的伤势之后,这才从陆舒的瞬间催眠之中恢复过来,在他倒地之后,便发现自己眼角余光之中的“指挥官”,其身形竟然缓缓模糊了起来。
这一发现,让原本垂死的“前台”,竟又爆发出了一阵生机,有了回光返照的迹象。
但还没等“前台”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咔哒哒——”
随着几声枪机碰撞的脆响,数颗子弹便已从那名吕宋兵手中的卡宾枪里射了出来,直接将“前台”的脑袋打了个对穿,穿颅而过的子弹击在甲板上,火星与漆皮四溅飞散。
随后,幸存的几名吕宋兵便飞快架起了消耗过度的陆舒,直接钻进了巡逻艇的船舱。
匆匆将陆舒安顿在甲板上的一处杂物堆之后,几名吕宋兵便左右分开,迅速摸到了上层甲板。
随着高处传来的几声枪响,还值守在巡逻艇船头与船尾的那几名吕宋兵当即倒下,现在整艘船上的吕宋军人,都已经被陆舒所控制的那支小队给看成了叛徒,船头与船尾处那些专门负责操作机枪的军士,自然需要优先解决。
毕竟如.50口径机枪这一类的压制火力,一旦发起威来,神仙也得发怵。
就在这群吕宋人如疯狗般互相厮杀的时候,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正悄悄从连接渔船与巡逻艇的舷梯处爬了上来。
“我去,老子就只开了几枪而已……结果两群人直接干起来了,哈哈哈,清洁工真他妈有种,老子佩服!”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被那群吕宋兵安顿在杂物堆里的陆舒,顿时强提精神,勉强将眼睛睁开了条缝,但紧接着便又闭上眼睛,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41号听见杂物堆里的动静,立即摸了过去。
陆舒现在的状态,正如佐藤之前那样。
毕竟连续多次的对敌人使用瞬间催眠,是一种极其损耗心神的行为。
而多次损耗心神,则必然会对使用者的身心造成更严重的影响。
如潮水般的疲劳感不断用涌上心头,将陆舒强行提起的清明意识不断淹没,而更严重的是,陆舒的脑海中,已经隐隐开始回放起了自己曾经与人拼命的画面,断肢、血泊、哀嚎的人、惊恐的尖叫和激烈的战斗……
这些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画面,正在缓缓浮现。
“喂,醒醒……”41号将陆舒的脑袋轻轻抬起,拍了拍他的脸颊。
陆舒没有反应。
“醒醒……”41号再次拍了拍,但陆舒依旧没有反应。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脸上,陆舒当即清醒了过来。
436 突如其来的爆炸
陆舒刚刚完全睁开眼睛,便看到面前狞笑着的41号,已经重新扬起了胳膊,正欲再反手来上一巴掌。
“呦,你醒啦?”看到陆舒醒来,41号急忙收起巴掌,微笑道。
“谁打的我?”陆舒迷迷糊糊的问道。
“高卢人。”41号即答。
“哼哧……哼哧……哼……”
此时,气喘吁吁的弗留斯已经通过舷梯爬到了巡逻艇上,两条腿使劲蹬着甲板,手上还拖着个庞然大物。
陆舒定睛一看,那庞然大物不是昏过去的孟黎柯又是何人?
瞅了瞅弗留斯和自己的距离,又瞅了瞅近在咫尺的41号,陆舒迷迷糊糊的问道:“你确定是他打的?”
“这不重要。”,41号大手一挥道,“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夺到了一艘马力和航程都在渔船之上的新船,还是吕宋人的边境巡逻艇。”
“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41号笑道。
“意味着充足的食物、药品、睡眠,以及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还没等半梦半醒中的陆舒反应过来,旁边的弗留斯已经接上了话茬。
“话说,你能来帮帮我吗?我一个人实在拖不动两个伤员……还有一个俘虏。”
弗留斯指了指正被自己拖着的孟黎柯,以及还在渔船上的29号。
刚才趁着陆舒用瞬间催眠术给巡逻艇上的吕宋人玩中心爆破的间隙,41号直接在渔船上击毙了居中调停的那名副官,直接导致了双方火并。
而弗留斯也没有闲着,他挨个将孟黎柯和29号这两名伤员给拖了出来,待走到渔船舵机室里的时候,还顺带检查了一下那两名俘虏的情况。
老海警还有一息尚存,但因为肩膀上是近距离中的枪,所以子弹直接贯穿了过去,只留下了三个前后通透的血窟窿。
也不知道那窟窿眼里到底是哪条血管被打爆了,此刻老海警伤口处淌出来的鲜血已经在他身边汇成了一滩血泊,老海警本人则是面如金纸,虽然还有气息,但明显命不久矣。
那个叫格赞的小年轻就好多了,他的右臂虽然已经被41号拧折,但由于没有外创,所以情况还算可以。
现在巡逻艇上的吕宋兵都已经死的七七八八了,被陆舒催眠的那几名吕宋兵也已经和上层甲板的“指挥官”一行人交上了火,还不知道双方的死伤状况如何呢。
万一这群人跟“指挥官”来了个同归于尽,那陆舒可是连个问话的人都找不到了。
所以这个叫格赞的小青年也得留着。
41号先在巡逻艇的主甲板层找了间相当豪华的,类似于军官起居室的地方,和弗留斯一起,挨个把陆舒、孟黎柯、29号三个已经失去战力的人扶了进去,这才有空回到渔船,去处置那个叫格赞的小青年。
41号对待格赞的手段,就不像对待自己人那么温柔了。
41号回到渔船的舵机室里,直接一脚踩到了格赞的伤口处,脚尖用力一转,只见因极度痛苦而昏死过去的格赞,脸上一阵痉挛,便直接醒了过来。
格赞醒来以后,便立刻感到那支被折断的右臂上传来阵阵痛感,手臂上被扭曲的血管急速跳动,更是加剧了疼痛程度。
此刻,似乎有两个小鬼正在手持锯条,一左一右的切割着他手臂上的血肉。
“哈……哈……哈……”格赞口中嘶嘶哈气,白眼直翻,眼看着就要再次痛晕过去。
“你现在就给我起来,然后自己用两条腿走到那艘巡逻艇上去,我就允许你晕倒在甲板上,不然你每晕倒一次,我就在这里‘唤醒’你一次,你自己看着办。”41号盯着脚下的格赞,用一种极为温和的语气说道。
“我……我……”原本想要一昏了之的格赞,在听到了41号的这番话以后,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强睁双目,弯腰坐起,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随后便玩命一样向巡逻艇的方向跑去。
41号还没能反应过来,这人就已经窜上了巡逻艇,在踏上巡逻艇的那一刻,格赞的双脚一歪,重心不稳,立即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草!”
41号也没想到自己的这几句话威力这么大,只得连忙赶上。
待上了巡逻艇以后,41号便顿时感到一阵不对劲。
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直到钻进了那间军官起居室,他才反应过来。
“太安静了。”
原来不知何时,四周的枪声已经停了。
自从41号他们在海上遭遇到这艘吕宋巡逻船的拦截以来,双方之间你来我往,不知互射了多少枪弹,空气中早就充满了浓浓的硝烟味,耳边的枪声也是一刻不绝。
但现在枪声却已经消失了。
“只有三种可能。”,弗留斯一脸认真的道,“‘回声小队’被上头的人消灭了……”
弗留斯还没有说完,41号便笑道:“我知道,另外两种可能是‘回声小队’把上头的人消灭了,还有就是他们两群人同归于尽了。”
眼看着现在的情况有所缓和,这两个还能站着喘气的人,竟然当着三个病号的面开起了玩笑。
倚靠在起居室沙发上的陆舒,刚刚清醒过来还没有几分钟,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又要再次晕过去。
“别逗了,狗哥,你去瞅瞅上面到底发生了啥事儿吧。”,陆舒无奈道,“记得把这艘船彻底翻一遍,注意安全。”
“行,你们先在这歇着,哥哥上去给你们抓几个活的下来。”41号听罢,立即抄枪在手,说着就要走出房间。
“等一下!”
陆舒看着站在门口回头望向自己的41号,用一种沉重的语气道:“如果见到有活的……就直接补枪杀掉吧……相比于给灰衣人提供点有价值的情报,我更希望你能平安无事。”
“现在我动不了,你是唯一有战斗力的,我怕再出点什么事儿,大家伙儿可都得客死他乡。”,陆舒苦笑道,“还记得你跟我说过要回家吗?”
“我记得。”,41号闻言,顿觉心中一阵温暖,于是便轻声答应道,“我一直记得,我会带你们一起回家。”
但41号还没来得及走出这间起居室,众人便齐齐听到外头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紧接着,巡逻艇的船身便猛地一斜。
“这里是”
437 羞辱
站着的弗留斯和41号两人,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拍在了一侧的舱壁上,待两人勉强维持住了身体平衡之后,船身回复平衡的力道,却又将这两人拍在了另一侧的舱壁上。
“嘎吱吱……”船身的钢制结构不断发出被挤压的声音,令每个听到这声音的人,皆是一阵牙酸。
所有人都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便已经有一道广播声远远传来。
“前方疑似海盗的船只,现在立即表明你们的身份,我们是国联安全理事会授权的国际护航舰队,请配合接受检查。”
“前方疑似……”
41号听到这段嘤文广播,心中顿时一惊。
回头望向陆舒和弗留斯,发现二人眼神中的惊异,较之自己,却是只多不少。
刚送走灰衣人的杀手,又来了千岛国的军队,从千岛国的军队手里遛了,出境的路上又遇见不遵守职业道德的海盗,海盗解决完毕,又来了吕宋的边防巡逻艇。
现在边防巡逻艇解决了,这次又是谁?
“安全理事会?”41号心中一惊。
“会是五大国里的哪一个?完了完了,东南洲这边,最大的流氓就是老鹰了……”
“安全理事会……理事会……”
41号念叨着这个词,越念,却越是释然。
回身走到陆舒身旁,41号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
“终于来个惹不起的,等死吧。”
从哈瓦夷一路杀到吕宋,41号有些累了。
陆舒他们也都有些累了。
每次他们刚刚解决完一个敌人,往往就会有更多,更强的敌人出现,仿佛清洁工是杀不尽斩不绝的,仿佛清洁工已经渗透进了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仿佛他们此刻正在与世界为敌。
这种希望过后是绝望,挺过去之后却又是更深的绝望,其实最为致命。
不过也好,这次终于来了个惹不起也打不过的,也好。
大家就死在这里,与大海为伴,似乎也不是什么坏选择。
毕竟我是真的累了。
陆舒两眼一闭,终于彻底放松,重新睡了过去,这次,他的脑海中终于没有再浮现出那些过往的战斗场面,脑海中只剩下了白茫茫的一片。
不远处的海面上。
一艘颇有历史之厚重感的鹅联邦海军11540型护卫舰,正在大洋之上劈波斩浪,飞速向渔船这边驶来。
船身的桅杆一侧,由两道蓝线交叉而成的联邦海军安德烈耶夫旗,以及象征着鹅联邦的白蓝红三色旗,正迎着海风飘扬,在空中猎猎作响。
舰桥中,在几名高级上尉和海军上尉的簇拥之下,两个稍稍上了年纪的人,正在远眺着以并列之势逗留在海面上的那两艘渔船与巡逻艇。
站位偏左的那人,身着一套黑色勤务服,黑发棕目,脸颊瘦削,身材矮小,但结实紧凑。
此人虽然其貌不扬,但他勤务服的肩头却挂着两杠一星的少校军衔,赫然是一位海军校官。
而在海军少校身旁的那位,则是个金发蓝眼,身穿黑色西装的精壮毛子,不是别人,正是陆舒在图尼丝结识的那名鹅国大使馆安保主管,别列津。
然而与上次相比,此刻的别列津,脸上却是一片憔悴之色,眉头紧锁,两道目光紧紧盯着那艘并列在海上的渔船与巡逻艇,不敢有丝毫放松。
半晌过去,别列津依旧在盯着渔船,而少校则已经开始盯着别列津了。
“唔……”
少校盯着别列津的侧脸继续望了一阵,直到确认这名在几天前凭着自己直属领导背书,才得以在吉布提乘坐直升机登舰的外交人员,确实是有些过于全神贯注了,这才才伸出右手,拍了拍别列津的左肩。
别列津回头望去,正好与少校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达瓦里希维利卡。”,少校率先开口,语气中有些担忧,“你的状态有些不佳,还是先去休息吧,现在这里有我们盯着呢,我们会找到那几个人的,你就相信我们好了。”
“谢了兄弟,我当然相信你们,但是……原谅我,我现在实在放心不下。”别列津闻言,顿时叹了口气。
说实话,原本他是不把陆舒这一群人的安危太放到心上的,毕竟毛子的情报部门现在虽说比起前朝,确实退步了很多,但本身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瘦死的巨熊,怎么着也比骆驼大。
所以在别列津看来,陆舒嘴里那个所谓的“灰衣人”和“清洁工”之间的斗争,完全就像是两个小孩子过家家。
一个武装集团,一个情报机构,如果不主动依托于一个庞大的国家,那他的上限也就已经注定了,至于说之前去袭击了哈瓦夷,被人追杀……
拜托,你们的组织要是真的像描述中那么牛逼,敢对宝剑国第三舰队的驻地下手,那怎么还需要我们帮你逃命啊。
毕竟上一个有胆量干出这事的,还是山本和他的连合舰队。
但距离上次与陆舒通话完毕,仅仅只过去了半个小时,自己所驻守的那处使馆就发生了叛逃事件,一名技术员携涉密手机离境,如今不知所踪。
而尽管自己已经尽快通知了首都方面,但当联邦安全局的人找上柯林斯基住所的时候,还是扑了个空。
不,何止是扑了个空。
回想起那张由安全局同事现场拍摄的照片,别列津的老脸就开始火辣辣的疼。
照片上没有别的,只有一张留在技术员住所处餐桌上的A4纸,纸上,一段颇有戏谑之意的打印体西里尔文字清晰可见。
“尊敬的联邦安全局干员们,您好,如果您能够看到这份字条,就说明此刻已经有一名贵机构的雇员已经叛逃。
然而我想要告诉您的是,请放弃对此人的追捕吧,如今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即将在异国他乡开始一段属于自己的,全新的生活。
请您选择仁慈,就像我们也选择了仁慈一样,我们原本可以在这张餐桌下放置一枚足有两公斤当量的炸药……
但我们却只是放置了一枚震撼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