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雷霆
今天发生了太多离谱的事，但最离谱的还是这一件。
陆舒在与肥宅成功会合以后，只见带着衣服的孟黎柯给阐约翰换了一套新衣，再将白大褂与病号服打包扔进垃圾桶。
再次打了个响指，目标被解除催眠，不再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弄。
医院附近的小巷很少，但这种由碎石过道与树丛构成的小公园更多。
与棚户遍地的吉布提、小巷杂乱的加尔丹不同，这里最多的就是这种野生的小公园，无数绿植在没有人照看的情况下自然疯长，热带充沛的雨水浇灌的地面一尘不染。
“轰隆……”天边传来雷鸣，一道乌云裹成卷状向这附近奔腾。
要下雨了。
陆舒已经记不起来上一次下雨是什么时候了，但少说也已经过去了个把月。
“阐先生，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能麻烦你跟他们确认一下吗？”看着被放在石子路边长椅上的阐约翰，孟黎柯收了一下背后电脑包。
中间人可没说要把这人带到哪里，只说是要把他从医院里带出，而陆舒两人现在显然已经是做到了。
把人带出就是带出，仅此而已。
当然孟黎柯也没有傻到跟人玩文字游戏，让陆舒把人扔到医院门口就跑，这种做法除了侮辱中间人的智商，什么好处都没有。
“什么？”刚刚被陆舒唤醒不久的阐约翰晃了晃脑袋，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天空，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不在原来的医院里，连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
“我真是难以置信，上帝，这么快。”阐约翰跪倒在地掩面哭泣，“上帝……”
孟黎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慢慢靠近陆舒，用汉斯语在他耳旁说道：“马上这人要是发疯了，记得把他制住。”
病历上显示这人是个狂躁症患者，谁也不知道他下一秒会不会暴起伤人。
中间人给的信息太少，他俩刚才又忙着逃跑，很多事情根本就没顾得上。
如果情况允许，他完全可以让陆舒帮忙查找药品来给这人打一针，专治狂躁症的强效镇定类药物可不是哪里都能买到的。
但现在有一手百试百灵的瞬间催眠术，好像也差不到哪去。
“可任务已经结束了，你说的。”陆舒奸笑道，“瞬间催眠一次收费一万新币，接受网络付款。”
“你可真是穷疯了。”
两人无视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雇主，在他面前语气轻松的聊起了天。
“算了，还是我自己确认吧。”孟黎柯打开手机，随意给面前的雇主拍了几张照片，不知道发给了谁。
让雇主自己跟中间人确认当然是最好的，但除了雇主，只要你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也能提交给中间人。
西塞罗家族不是死板的人，在灰色地带游走的人如果只知硬刚，就活该被人玩完。
“你有什么绰号吗？”孟黎柯握着手机对陆舒说道，“他们有一套完整的积分制度，如果任务完成的又快又好，可以让你下次接到更好的单子，我已经报过了，还差你的，你报不报？如果不报就算了，分成我会照样给你。”
听到这话，陆舒来了兴趣。
这年头，掮客家族也玩大数据？
陆舒揉了一下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回道：“就是说这类似于一个游戏，我们俩共同打怪，而你可以分一部分经验给我，就像是带小号？”
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但很容易让孟黎柯理解。
“没错……如果你愿意把它理解成一个电子游戏，那就是这样的。”孟黎柯无所谓的挥挥手，“当然了，如果报了你的绰号，我也没有什么损失，毕竟他们可不管你是怎样完成的任务，只要你在他们要求的范围之内，办到了事就行。”
“帮我写个金丝雀上去吧，就用这个了。”
“哦？”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这倒没有，我听说过的牛人里没有金丝雀这号人物，用来做你的称呼也不错，不过你能告诉我这有什么寓意吗？”
陆舒沉吟片刻，对孟黎柯解释道：“你喜欢看戏剧吗？”
“好吧。”，孟黎柯揉着眉心，“麻烦告诉我这个称呼来自哪一个剧本，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
孟黎柯吟诵出一句《哈姆雷特》的经典台词。
同样的话从不同人嘴里说出来感觉是不一样的，看着孟黎柯得意的猥琐样，陆舒感觉像是吃进了一颗苍蝇。
“金丝雀出自易卜生的《玩偶之家》，里面有这样一句话——‘我才不要做你笼子里的金丝雀’。”陆舒解释道。
“是吗？”孟黎柯挠挠头，随手打上了金丝雀这个名字。
他以前为了追求一个文艺范的妹子，熬夜翻了不少名著，其中就有过这部《玩偶之家》，但好像并没有在里面看见过金丝雀这个称呼。
也许是翻译问题，谁知道呢。
“对了，那你的是什么？”陆舒冷不丁问道。
“干嘛？”孟黎柯赶紧把手机挪开，陆舒还是看到了那一行名字。
“雷霆。”陆舒慢慢念叨着这个名字，脸色逐渐古怪。
无论这个肥宅的速度也好，还是他的体型也好，似乎没有能对得上“雷霆”的地方。
“好了，等他们确认了，我们就能拿到钱了，合作愉快。”孟黎柯提交了材料给中间人，心里一阵轻松。
接下来只要过一段不那么漫长的审核期，这次营救行动的钱就会如数发放。
至于中间人赚的钱？那是雇主出的，跟他们这群打工仔没有关系。
雨水淅淅沥沥从天空降下，打落在树梢枝头，周围顿时热闹起来。
不再去管跪地痛哭神志不清的雇主，孟黎柯紧了紧背上的包。
“要去找个咖啡店坐一会吗？”孟黎柯抬头看天，“雷阵雨，过一会就行了，我们还有空在附近吃个晚饭，你要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去新马桥边看夜景，找个海鲜餐厅吃一顿。”
“不会被人追踪到吗？”陆舒感觉孟黎柯的心好像是有些大。
从伦汀到里家坡，陆舒被人追了一路，现在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没事，我这么说吧，虽然我平常确实是好忘事，但我哪一次忘的事害死过我了？没有！一旦开始行动，我的状态和之前完全是两样。”孟黎柯拍了一下背后的电脑包，“所有痕迹都清理干净了，绝对没有忘的，别怕。”
陆舒虽然觉得有些荒诞，但还是撇了撇嘴说道：“好吧……你乐意就好。”
面前是个老黑客，他说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
在陆舒转身要走的时候，雇主跪着向二人爬来。
136 中间人
“帮我，帮我。”阐约翰明显想要说什么东西，但口齿不清。
不是阿三嘤语的那种口齿不清，而是明明每个发音都很标准，你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看着跪在地上语无伦次的阐约翰被骤雨打湿头发，雨水顺着他那头许久没有修剪过的长发滴落进衣领。
“你想说什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震的三人浑身一哆嗦，说话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
“帮我……杀个人。”阐约翰半天才捋直舌头，只是一出口就让陆舒和孟黎柯有些惊诧。
“什么？”
“帮我杀个人。”阐约翰再次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颤抖。
陆舒站在雨里，隔着一道道水线组成的幕布向孟黎柯做了个手势：“呃……他是想让我们杀个人？”
孟黎柯愣了一会，缓缓回道：“好像是的。”
三人默默无语，静立在雨幕中。
半晌后，回过神的孟黎柯不屑的吐出一口唾沫道：“你有病。”
孟黎柯拉着陆舒向外走去，留下雇主待在原地。
水珠在孟黎柯的背包上连成细线滑落，没有要渗入的意思，看来这个包包还挺实用。
“40万！”陆舒刚刚走到野公园的出口，身后传来阐约翰的声音。
想要回头看一眼，却被孟黎柯的左手狠狠箍住右臂向前一带，陆舒也不得不放弃回头，老老实实的跟着他往前走。
“60万！”
这一次，即使是孟黎柯也有些迟疑，但还是紧拉着陆舒向马路对面走去。
在大马，除了多如牛毛的树丛，就剩下数之不尽的餐馆。
这地方好像是没有商业街一样，又好像到处都是商业街，除了几家简约风的咖啡店，就是随处可见的特色菜馆。
孟黎柯捞着陆舒一起走进一家紧邻着花店的餐馆，餐馆整体为仿古木质结构，四扇雕花镂空木门正在中央，上悬一排红灯笼，显得极为喜庆。
由于现在刚过中午未到晚间，不是饭点，外头又有滂泼大雨，两人才得以找了个包间坐下。
看到陆舒有几分西方人的模样，在门旁招呼客人的老板迅速迎上，张嘴就是一口嘤语。
这位老板的嘤语水平，可比那些寻常里家坡人要高出一个档次。
孟黎柯点了几道菜，找了个能凭栏张望的位置，在二楼坐下。
这种包间的设计，看起来倒像是个观戏的包间。
“雷猴啊……”两人还未坐热乎，听到楼下老板招呼客人的声音，下意识向楼下瞟了一眼。
两个大腹便便的黑衣警察走进店里，前面那人腰间别着一条警棍，后者提着一篮白色的花。
“法克。”陆舒看到两名警察走进店里，下意识的要做些什么，对面孟黎柯伸出手向他肩膀上一压，这才重新坐下。
“能镇定点吗？”孟黎柯抽出一张纸巾擦了下湿透的头发。
“警察。”
“我知道。”孟黎柯淡定的瞥了那两个黑衣警察一眼，“十年前我就见过这一出，没想到过了十年他们还在玩这一出，除了制服不一样，其他一切照旧。”
两个警察把那包东西放下，店老板从点钞机零钱盒里抽出几张大钞，递给拿警棍的那位，后面的警察则将花篮放在店里一个较为显眼的位置。
“您要的花。”
“辛苦二位，麻烦拿去喝茶咯。”
“不辛苦，帮助别人嘛……”
孟黎柯在楼上将楼下的对话翻译出来，给陆舒听的一愣一愣的。
“这里的警察还帮店家买花？”陆舒刚刚把话说出口，又想想好像不太对劲。
花店与这家餐馆不过一墙之隔，有什么名贵花卉还要劳烦两个警察去帮忙？
“鸡蛋花，不值钱。”孟黎柯放下纸巾又抽出另一张，“而且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卖花，是为了受贿。”
“受贿？”陆舒愕然。
“是啊，就那两朵花，能值几个钱，你再看看刚才店家递给警察的，那可是好几百林吉特，按照汇率，四个林吉特大概是一美金。”
“倒是也有信佛的人真的把花摆在那里，佛教的五树六花里面就有这个鸡蛋花。”孟黎柯抬起下巴点了一下警察放花的那个地方，“如果他们信这个……那应该还算是正常。”
这话当然没错，有些时候就讲究一个千金难买我愿意，如同某些古玩行里的生意一样，有很大的主观性。
“但你知道吗？”孟黎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咧开嘴角开始无声大笑，“本地的东方侨民普遍信道教，这么说吧，你想在这找一个信佛的人，那难度可堪比在烤好的蛋糕里挑出蛋壳。”
陆舒搓了搓下巴，认真的说道：“可一个合格的烘培师做出的蛋糕里面，根本就不会留下蛋壳。”
孟黎柯笑的更开心了：“是的！很对，不会留下蛋壳。”
“法克，我懂了。”陆舒苦笑以对，虽然被孟黎柯一番弯弯绕弄的有些懵，但真想要理解的话，也不是太难。
两个警察和店家简单唠了几句，就匆匆出门，看来他们今天的业务还不少。
店家的出餐速度很快，陆舒面前是一份干炒牛河，孟黎柯还是一碟叉烧。
另外几道炒菜还在制作，不过那就和陆舒无关了，他胃口小，一碟河粉足以。
“刚才为什么拦着我。”
“他要雇佣我们的那事？”
“嗯。”
这次孟黎柯倒没有绕圈子，直接道出了缘由：“这与他出多少钱无关，仅仅只是因为我们不能绕过中间人去办事。”
陆舒点了点头，放下手中叉子，从一旁筷筒里取出一双筷子，翻搅干炒牛河。
老板很贴心的给他上叉子这种事，反倒成了他的障碍。
筷子而已，在东北菜馆帮厨那会，可是用过不少次了。
“能详细解释一下吗？”陆舒知道他这么做必然是有着详细的行业守则在制约，但他想不懂什么样的行业守则才能让一个人拒绝六十万的大单。
陆舒没干过这个，但六十万肯定是大单了，哪怕雇主希望用新币结算，那也是整整四十五万美金。
“你懂的，我并不是清教徒，也没有什么精神洁癖，当杀手这事我虽然没干过，但我倒也指挥过几次杀手，指挥过雇佣兵，或者是一些菜鸟间谍……”孟黎柯咽下叉烧打算和陆舒好好解释一番。
一旦涉及到这些话，两人不自觉的就换成了汉斯语。
“但是这十年以来，我从来没有绕过中间人去办事，即使是去年西塞罗家族改弦易辙也是这样。”，孟黎柯抹了下嘴，眼神逐渐凌厉，“看来你对于中间人的作用还不是太了解，那我给你详细的说一下。”
137 闲谈与旧闻
“你常常能在电影里看到有人严刑逼供杀手从而问出雇主姓名这种事，事实上这也确实发生过。
因为这些人就是不守规矩的那帮人，他们跟雇主有直接往来，导致一旦任务失败，不光是目标会对他们严刑逼供，雇主也想让他们死。
失去了中间人的担保，更是没有退路，这些人有的能够完成任务，但更多的则是死无葬身之地，哪怕凭借着侥幸可以赚一次两次，下半辈子也只能接一些危险的活。”
“而专业团队就不同了，他们大多有严密的组织，强大的心理辅导团队，有后勤保障部门，更是每年会给中间人贡献数之不尽的财富。
他们不用和雇主碰面，不用去管这个人得罪了谁，只需要从中间人那里接单，完成任务，等待确认结果与收款即可。”
“所有信息与情报都在中间人那里，一来雇主不清楚自己雇用的是谁，干活的人也不知道谁是自己的雇主，而且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全程匿名做一个隐形人。
就像刚才那样，我完全可以不报名字，就把证据与账户发过去，只要一经确认，西塞罗们就会把钱打给我。”
“这样一来，即使是被目标擒获，对方也是一无所知，只知道有人要杀自己，而不知道那人是谁。
最后如果由业内大佬出面，甚至还可以用让那个组织停手为交换条件，把被擒获的人换回来，这很正常，毕竟对于刺杀目标来说，一个问不出任何话的杀手，不过是一堆没用的烂肉罢了，倒不如以此来让他的组织罢手。
有一些实力比较恐怖的业内大佬来担保，也不用担心双方会反悔。”孟黎柯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才继续说下去，“而且雇主哪怕知道目标擒获了一个杀手，也不会急着去清理他，这样一来，杀手所受的人身危险又会再度降低。”
“好吧，我明白了。”陆舒感叹道。
如果说杀手，他还真的抓住过一个，雇佣兵呢，他也抓住过一个。
到现在他也没有搞清楚是谁下的那个追杀令。
看来给中间人的这些钱不是白出的，收了钱就得办事，防止雇佣兵拿了钱不干事儿，又或者是防止雇佣兵干了事雇主不给钱，再或者调停双方的矛盾。
不过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这个西塞罗家族的能量不可谓是不恐怖。
“那你又怎么保证西塞罗家族不会背叛自己手下的‘打工仔’，把他们的信息泄露给雇主呢，或者反过来？”陆舒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中间人当然有许多好处，但最大的坏处还是这个中间人。
中间人一旦想背叛谁，谁几乎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更麻烦的是，由于中间人这个职业的特殊性，他哪怕是说瞎话，“雇主”与“雇员”双方也几乎都只能无条件的信任他们。
“哦，这个嘛……”孟黎柯耸了下肩膀，“那只能祈祷他们的家主是个讲信用的混蛋，不过照我看来，他们的这一任家主确实比较讲信用。”
“他们以前还出过不讲信用的家主？”陆舒兴趣大起。
“哦……这个嘛，就别问了。他们之前有过内战，这个我倒稍微了解一点，不过很多都是道听途说，其中发生的一些事情更是堪称传奇，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孟黎柯叹了口气，“听说最后决定那场内战的是一个无名枪手，在高卢登陆日庆典上当着许多西方元首的面狙杀了西塞罗家族的前族长，你看过那个旧闻吗？”
“法克，登陆日枪击案！”陆舒颤抖着放下筷子，脑袋上的头发一根根竖起，声音都变了调，“那个死者就是西塞罗的前族长？”
作为新闻行业的从业者，这件轰动一时的新闻，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这事之前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说那个倒霉蛋不过是某位政客的替死鬼，也有人说这是一场警告性质的恐怖袭击，只是子弹恰巧打中了那个义呆利老男人而已。
以当时的条件，如果说那个义呆利人是被人故意暗杀的，未免是有些可怕。陆舒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没有往那个方向上去想。
“你镇定一下，嘿，嘿。”孟黎柯环顾四周，拍了一下陆舒的胳膊，“我不是说过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嘛……”
“当时正好是他们有点内部矛盾，然后新家主没有继任多久就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登陆日庆典上，这很难不让别人乱想。”孟黎柯苦笑道，“我也不敢相信真的有人能做到这种堪比神技的一枪，但是时机真的是太巧了。”
陆舒深呼吸几口气，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有些困难。
“这事一开始闹的很大，当天数不清的特工搜索了枪击案发生的地点，可谓是掘地三尺了，也锁定过几个人，但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孟黎柯饶有兴趣的和陆舒在讲述这些地下世界的旧闻。
陆舒今天才明白，原来真的有些传奇一直发生在自己身边，甚至是自己也有所耳闻，这些事情听起来很有趣是吧？听起来很正常是吧？但孟黎柯一天不跟他解释，他就一天被蒙在鼓里。
“你让我静静，登陆日枪击案，法克，一个传奇枪手……”陆舒双手抱住额头，“我还是想不通他是怎么做到的。”
“想不通就对了。”孟黎柯手机上来了条信息，点开一看，是一条转账记录。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零，他们的动作真快！”孟黎柯双击屏幕，把信息放大给陆舒看了一眼，“这才不到一个小时，西塞罗的线人就把任务确认了，看到没，这就是中间人的好处。”
二十万新币的大额动账并没有被检测或拦截，不知这肥宅用的什么手段，又或者是西塞罗家族确实手眼通天。
孟黎柯笑的很痛快：“我把雇主扔到野公园里，我当着他的面吐唾沫，但这不妨碍我拿钱，该死的西塞罗家族，我爱死他们了。”
营救行动确认任务完成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亲自到现场去找到雇主看上一眼，或者通过被劫走病人的那家医院的反应来判断，再或者就直接懒一点，看新闻。
从雇主发布任务的方式来看，那家医院多半是有至少一名能够与雇主接触的线人，但多半又没有能力把人带出或无法善后，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事。
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确认的任务，但是钱已经到了孟黎柯卡上，这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你有账户没？我之前给你的那个不记名账户还在用吗？”孟黎柯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哦，你手机号都换了，我看你来这儿跟我打电话的时候，用的可不是原来那个老号码了。”孟黎柯抬头看向陆舒，“你需要个新账户吗？我这有几个现成的，或者你自己开一个，我现在把钱转给你。”
陆舒愕然道：“这么急？”
面前这肥宅好像有什么事，以至于他如此急着把自己该拿的那份给自己。
“急？”孟黎柯有点无语，“说真的，你跟我以前雇佣过的那些合作伙伴还真的不一样，别人都是生怕分账不匀，你倒好，你不急着要？”
“不急，不过现在给我也行。”
138 变化的世界
转账结束，从孟黎柯那拿了个账户，照着他的指导修改了密码，这个账户就成自己的了。
“这么大额的动账，不会被检测吗？”陆舒看着肥宅在手机上划拉转账，好奇的问道。
以前陆舒对支付体系的了解就如同他兜里的存款一样多。
不过他稍稍了解过一些关于转账的内容，普通的个人储蓄卡或信用卡如果像肥宅这样频繁发起数十万转账，迟早就是等着被检测的命。
之前维克多想要从他这里拿走那五万欧，就被银行直接拦下了。
不过亲自去银行提款倒是可以。
一个平常买菜都要扣扣索索的小年轻，突然花出去一笔巨款，任谁都能感到不正常。
“不会，这是个安全账户，不过你也能拿他连接手机银行转账，日常消费都行。”孟黎柯有些感慨，“以前……不用安全账户倒是会被盯上，因此大额动账非常麻烦，你得需要雇佣专门的人把金额转移到几百乃至上千个次级帐户，再像百川入海一般转移到目标账户。
但现在不用了，前几年凭空出世了一个新的洗钱团体，他们手法老练，收费还低廉，更棒的是他们对于下单的人来者不拒，我跟他们办了长期合同，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大佬投资的马甲还是一个实力强劲的新组织。”
陆舒思索片刻，揣度道：“会不会是那些大洋彼岸的金融家们自己下场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孟黎柯揉了揉眉心，“从古至今你只听说过有给自己洗白的，什么时候听说过有把自己抹黑的？他们是金融家，是大佬，可以合法的割韭菜，完全没必要盯住这点蝇头小利，很多时候这给他们带来的麻烦可是远大于收益。”
“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谁知道呢。嗨，变了，老兄，一切都变了，你不知道这个世界变得有多快。”孟黎柯感慨着，像是说给陆舒的，又像是说给他自己的，“我刚入行的那会，专业设备的物流还只能靠偷渡，以前有很多人干这一行，现在只需要一个物流公司就全部搞定。
以前暗网还是地下交易者的天堂，但现在暗网都快成了国际警察的鱼塘，每天总有在暗网发布线下交易信息的傻子被人盯上，不到两个小时，那个傻子就会出现在最近的一家警局。”
“等等，你是说？”陆舒面色古怪，“我一直以为你在操作的那个佣兵网络属于暗网。”
“不，那是深网，暗网只占深网的很小一部分，至少现在深网还有一部分是安全的，就像刚刚送花的那些人，他们就是深网黑暗部分的主要保护者。”，孟黎柯道，“这几年的变化太大了，我从来没有想过现在地下产业竟然也开始向电子化与信息化发展，市场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我相信我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两人沉默无言，桌上的饭菜冒着热气。
“不说那么多了，我叉烧要凉了，我把钱转给你。”孟黎柯继续转账。
在大马，猪肉一类的东西有相关法律限制，不过也有很多名菜会用到猪肉。只有像这样的店里能吃到叉烧与肉骨茶一类的食物，出了门再在街上吃，那就是找事了。
在这片土地上，请珍惜每一片叉烧。
“扣掉两万吧，换算一下应该是两万七，我想想还是应该给你。”陆舒还惦念着之前从肥宅那拿的一笔钱。
虽说这次从突进到带人出来全都是自己在干活，但如果没有肥宅一路上给自己导航，那完全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
至少在行动时机的把握上，孟黎柯的判断力很强。
天时地利人和，孟黎柯一人做到了两样。
康斯特医院里那批被写在资料上的持枪保安并没有给救人行动造成什么阻碍，很大程度上也是他的功劳。
“不用。”孟黎柯这次倒没有和之前伪造证据时一样讨价还价，“这是生意，那是人情，做生意得有生意人的样子，规规矩矩的。”
看着十万新币入账，陆舒眉梢一挑。
他刚刚发现，如果没有这笔分红，吃完这顿饭还要肥宅帮忙买单。
不知不觉中身上的现金已经被花了个一干二净。
“门都没有，你的人情我已经还了。”孟黎柯身侧的包间小门被推开，伙计又端着两屉小笼包，一一放在面前。
“老板，买单。”
从餐馆出门坐出租车一路向南入里家坡，再次经过新马桥，映入眼帘的便是鳞次栉比的高楼与铅灰色乌云。
望向车窗上不断滑落的雨滴，陆舒突然感觉好像还有件事没做。
“我们是不是还有一笔钱……”陆舒比划着手势，“关于我的那个一级任务。”
“放心，那个我挂了定时任务，晚上之前估计就能拿到钱。”孟黎柯敲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只要进入状态，我是不会忘的。”
陆舒点点头，半信半疑的回过头去。
突然他又猛的回头问道：“我是不是还寄过来了一把手枪和一把刀？”
孟黎柯放在膝盖上的胖手抖了一下。
“妈的，我真是个天才。”陆舒无语的叹息道，“他们把东西寄到哪了？”
不用猜就知道，这货又忘了。
“法拉公园的正中央，应该是一片灌木丛。”孟黎柯苦涩道，“他们是在当天晚上12点通知我去取的，我当时睡着了就……”
“把那刀要是弄丢了，我跟你没完。”陆舒咬牙切齿的指着眼前肥宅，用力锤了一下大腿。
十二万欧，整整十二万的真金白银，而自己只需要把这东西拿到巴离，就能在高卢正府那里卖个好价钱。
全完了。
在出租车上不断搜索去法拉公园的路，陆舒嘱咐司机改变路线。
在公园门口下了车，陆舒绝望的看着眼前路过的一群孩童。
这群小孩明显是刚刚在公园里玩过了，有些人鞋上还带着点点泥星。
如果这个公园是那种一马平川的地形，那自己的刀和枪估计早就被人捡走过了，多半连渣都不会剩。
“麻烦你给我一个不去拿那东西的理由，价值十二万欧的货物也无法让你起夜是吗？”
孟黎柯颤抖着解释道：“他们的取货与送货都是个秘密，从来都只有他们通知我们来取，不存在送货上门的服务，你懂的，为了防止有人钓鱼执法，他们往往还喜欢选一些没有摄像头的地方，还会提前好几天把东西放在那里……”
139 西装公司
“所以他们是什么时候通知你的？”陆舒沉吟道。
如果这个物流公司有把握把东西放在原地好几天才来通知别人收货，那要么他们对于当地人的运动轨迹了如指掌，要么是对自己藏匿东西的手法绝对自信。
“上周了，今天是星期天，也就是7天以前……”
“那东西的位置呢？你给我想想，一定要想到！”陆舒紧张的望着孟黎柯。
根据时间推算，东西运到里家坡大概是自己在马耳他上船后的三周内，这段时间哪怕是走海运也绰绰有余了。
因此东西可能在两周之前，也就是物流公司通知孟黎柯一周以前，就已经放到了那里。
估计是为了尽量躲避监控。
监控数量多寡常常遵循几个最基本的原则，公园、旷野、广场、社区里的监控比商场、车站、电梯、银行等场所里要少，甚至有些地方是基本没有。
旧城市比新城市更少，小城市比大城市更少，私人的比公立的更少。
当然，摄像头遍布大街小巷的监控狂魔不在此列，在这种国家，当有人发现四下无人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抬头却发现三尺之上是一个或大或小的摄像头。
于是乎只好收起自己那点邪念，装作正人君子一般匆匆离开。
翻过几道灌木，不顾差点被划烂的一双小腿，陆舒把短袖衬衫脱下包裹在手臂上，分开丛生枝叶向里头踏去。
身处弹丸之国，邻居晴天里家坡也晴天，邻居下雨里家坡也下雨。
公园里早就没了游客，除了出入口还有几个身着制服的人打着伞来回走动，就只有一胖一瘦两个人影。
“你确定在这？”陆舒看着公园最中央那堆枝叶纵横的黄杨，感觉头皮发麻。
钻过那几道灌木还算可以，但要是从这里头过一趟，出来以后保准身上不剩一块好皮。
“我确定。”
“那你去拿。”
“哦。”
孟黎柯把格子衫摘下护住脑袋，闷着头向里面便闯。
半晌后，肥宅一手护着眼镜一手抱着个狭长的手提箱从里面向外走，脸上带着笑容。
陆舒看到手提箱与肥宅的笑，感觉悬在半空的一颗心也终于有了着落。
打开手提箱，一柄包装完好的手杖与m1895转轮手枪映入眼帘，消音器放在另一侧，三样东西都贴心的嵌在一块大海绵正中央，海绵按照物品轮廓精细的裁出了几个孔洞。
大雨依旧在下，箱体却完全没有渗水的迹象，靠近手提箱把手的位置甚至还放置了一把黑雨伞。
此时正在下大雨，一把雨伞意味着什么不用多说。
静立大雨之中，陆舒默默问道：“上一次下雨是什么时候？”
雨不像孟黎柯说的那样过会就停，而是一直持续到现在。
越下越大，没有停止之势，脚下的草坪开始变得松软，漫过脚趾的雨水源源不绝灌入下水道。
在这样的大雨中想要让对方能够听见自己说话，就不得不大声吼起来。
“什么？”
“我说上一次下雨，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下雨？”
“对！”
“我记不清了，应该是有十天了，如果不是雨季，下雨的次数会少很多。”
陆舒重新打开手提箱，取出那把雨伞，和肥宅一起向回走。
重新回到酒店，因为鞋上还沾着稀泥，陆舒直接把鞋拎在手里。
当孟黎柯将他引到一个专用电梯前，有两名侍者不顾脏乱把鞋子直接放入鞋盒拿去清洗时，陆舒发现还是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谢绝了侍者为自己擦拭雨水的举动，陆舒接过毛巾自己清理头发。
“不用给他洗了，这破鞋没有纪念意义，直接连着衣服换一套就行，记我账上。”肥宅使唤起自家员工，倒还真有几分暴发户的样子。
“你平常都这么对他们？”侍应生走后，陆舒皱眉问道。
抛开那些特殊情况，回归日常生活，他少有主动对人颐指气使的时候，因为修炼涵养是保持上佳心态的良药。
人的行为是一把利剑，只把它别在腰上看起来自然是赏心悦目，但如果把它挥在手中，把自己砍了是迟早的事。
火气伤人先伤己。
“当然，我一直是这样的。”，肥宅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难道不想对他们彬彬有礼吗？像个好人那样，您好、谢谢、拜托、麻烦了、抱歉，这些话我自然会说，但他们在这家酒店里每天接待的只有一些不入流的暴发户，说白了就是一些高级的流氓，偏偏这些暴发户还出手阔绰，耳濡目染之下，他们早就被训成了舔狗，如果你对他们好声好气，他们反而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相信我，我的家族不是蜜罐子，我虽然没有继承权，但我曾经也在这里面工作过。”
“里家坡是没有贵族的，这里的暴发户更遑论涵养，他独立的历史只有五十年。思故怀离望乡念国，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在第四代就废了，自从他们选择嘤语教学，自从他们选择留在这里时，联系故乡的根就已经断了，甚至是……”孟黎柯指了指头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孟黎柯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谨慎，“老兄，这话我只有跟你说，跟别人我是不会说的，随便说这些，我会被判毁谤罪，搞不好还要挨竹条，竹条，知道吗？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还保留鞭刑的国家。”
电梯到达孟黎柯所在的楼层，刚出梯门便有侍者在一旁守候，孟黎柯神色如常走出电梯，只是不再说话。
今天跑了不少地方，赚了不少钱，还拿了东西，自然也得好好休息。
大雨瓢泼毁了原本可能存在的在新马桥旁看夜景的计划，却意外让陆舒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这家物流……
如此周到的服务，让陆舒有点怀疑人生。
在汉斯生活小半辈子的陆舒深知当地快递业是个什么鸟样，如果你发现在网上买的东西被送到了别人家里，那可以说是有点不幸，如果这个东西能寄到你手里，但是有点灰头土脸破破烂烂，那就是撞了大运，而如果这个东西能完好无损干净整洁的到你手里。
那你真是八辈积德了。
和这些比起来，死贵的运费与漫长的快递周期以及天天在住宅楼下翻联排box的难民真的都不算什么了。
而这家物流的服务……防水手提箱，海绵与雨伞，陆舒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贵是贵，但值也是真的值。光是这个质量与态度，便足以吊打一众西方快递公司。
“这家物流公司叫什么？”陆舒收起那把附赠的雨伞，在洗手间里轻轻一抖，雨水沿着伞面滑落，伞柄入手柔软舒适，竟然还是真皮的。
“西装公司。”
“什么？”陆舒懵逼的问道。
“你问的是这家物流公司吗？给你送枪送刀的这个？”
“对。”
“西装公司。”
“绝了。”，陆舒挠着头发，“他一个送东西的，干嘛要叫西装公司？”
“你纳闷我也纳闷呢。”孟黎柯将电脑重新摆在桌面，打开弹窗出现一张手绘漫画，衣冠楚楚的吸血鬼身着高领黑色西装站立中央，面庞带着迷人微笑，“我觉得好歹也应该叫吸血鬼公司，我上次就是跟你这么说的，但是他们竟然叫西装公司。”
“这家公司的老板简直是个起名的天才。”陆舒吐槽道。
“相比于这位老板的天才行为，我更感兴趣的是这事。”孟黎柯点开一个小小的任务，回头冲陆舒笑道，“看来我们的前雇主先生，刚刚发布了新任务。”
140 刺杀任务
“刺杀任务，三级。”
孟黎柯看来早有预料，陆舒却反应不小。
放下雨伞走到电脑前挤开肥宅，自己开始浏览起任务列表。
点开那个刺杀任务，介绍的内容很简单，清理一栋位于兰卡威别墅区的私人住宅，主要目标是个叫莉迪亚的人。还有个叫特奥杜洛·路易斯的吕宋人，住在隔壁。
重点不在这两人的介绍上，而是在于下面的一篇任务备注文章。
“我很感谢那个把我从医院里带出来的……”陆舒念着那段备注。
任务备注没有字数限制，不过全文目测大概是八百个字符左右，其中满满当当的敲着一堆嘤文字符。
“矮个黄毛小混混。”陆舒念出这段字，旁边孟黎柯已经笑开了花。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是前雇主发的任务吗？只要简单搜索一下级别、任务类型、发布时间，很快就能找到，矮个黄毛小混混，这个称呼不错。”
陆舒不为所动，默默向下继续看，看着看着，嘴角逐渐上扬。
“你在笑什么？”孟黎柯感到有些不对劲，一把挤过陆舒，看向接下来的内容，脸色黑成锅底。
“以及那个在我眼前吐唾沫的高个眼镜肥猪。”，陆舒拍掌笑道，“是的，这个称呼不错。”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我当初怎么就没给他来一拳呢，这个没良心的狗货。”孟黎柯怒道。
备注的内容很简单，主要是阐述了雇主的身份与目的。
以及对二人的亲切问候。
如果是其他人看到单子上的这段话，多半会感觉莫名其妙，但陆舒二人却是心知肚明。
雇主称自己曾经是一个居住在兰卡威当地的富豪，偶然结识了交际花莉迪亚，随后和莉迪亚坠入爱河。
结果婚后阐约翰发现自己的爱侣竟然和朋友勾搭在了一起，他愤而离婚，却被莉迪亚和自己的朋友勾结鉴定伤情的医院，反告了他一个家暴，后来他便被人以狂躁症为借口送进了那个名为精神病院的私家监狱。
而莉迪亚则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的挥霍无度，动起了其他心思，打算逼问阐约翰，想从他的私人账户里榨出来一些油水。
因为莉迪亚委托康斯特精神病院的医生逼问剩余财产的去向，阐约翰还差点被人威胁去做脑前叶切除术。
更骚的是，莉迪亚和特奥杜洛用来贿赂相关机构以迫害这位富豪的款项，全部来自于阐约翰自己的财产。
但天无绝人之路，这位富豪用一点蝇头小利贿赂了武装警卫，让警卫给自己递了一部手机，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同时也不难解释为何他在精神病院住了那么长时间却直到现在才下那个营救的单子，因为之前实在是没有那个紧迫性。
阐约翰曾经幻想着有一天能够顺利出院，凭借自己账户上的那笔巨额存款，依旧能让自己纸醉金迷的过完下半辈子。
试想如果有一天能顺利出院，谁会把自己辛辛苦苦存下的巨款就这样挥霍出去呢？
总之，就是一部无辜富豪遇渣女，同时又被自己好兄弟背叛的狗血惨剧。
现在，富豪出来了，他发誓要报复曾经陷害自己的人。
陆舒皱眉道：“我怎么觉得这个剧情在哪见过。”
“我也觉得。”，孟黎柯点点头，“一般这种剧都得配上广告，说不定还得配上一首《最熟悉的陌生人》，我当年可喜欢了。”
“那是什么歌？”
“好了，这不是重点。”孟黎柯想要转移话题，陆舒却直接打开手机搜索。
找到歌以后，陆舒笑道：“哦，这歌就比我小三岁，说真的，你当初打传奇的时候，是不是就插着磁带随身听在放这首歌？”
“这不是重点。”孟黎柯有些羞恼。
陆舒继续调笑道：“让我猜猜，你当时用的手机是大哥大，喝的是盐汽水，戴的是蛤蟆镜？”
“才不是，我当时用的是随身听是步步高的，而且那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人在用大哥大了，流行的是诺基亚3310。”孟黎柯急忙辩解，却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随即无语的看向陆舒。
你套我话？
气氛一瞬间凝固下来，陆舒双手举在胸前说道：“好吧，我不提了。”
“哦，现在让我们看看这个任务，任务，OK？”陆舒急着转移话题，但还是止不住向孟黎柯脸上瞟。
“好吧，看任务。”孟黎柯苦笑着看向那个任务。
其实任何任务都离不开这几个要点——我要去哪，我要做什么，多长时间能做完，做完了能拿多少钱。
兰卡威是大马西北侧的一个大岛，任务单上的时间限制是一个月，雇主出价八十万买莉迪亚与特奥杜洛的命，手段不限。
“一般的雇主都会让人将刺杀任务伪装成意外事件，但这位显然恨疯了他的好朋友。”孟黎柯吹了个口哨，“雇主看起来也不太专业，这应该只是他下的第二次单，上回是第一次。”
“你怎么判断出来的？”陆舒问道。
“一个月，老兄，一个月。”，孟黎柯指着那行一个月的限时道，“三级以上的任务已经很少有时间限制了，至少平台不会主动设置时限。很多人为了提高成功几率，往往会发布不限时任务，这样杀手才能在接单以后有时间慢慢侦查、慢慢摸清目标的行动规律，甚至是潜伏在目标身边，这样才能在最完美的时机做到一击必杀。”
“也许目标身边的安保很弱？”陆舒追问道。
“安保很弱的话，他就不会发布三级任务，能花这么大的代价来买凶，至少说明他对于目标身边的安保实力是有些数的。”
实际上在介绍里面，莉迪亚的脑袋只占二十万，特奥杜洛要占四十万，干掉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拿到钱，但如果把两个人都干掉，则有二十万的额外佣金。
这个代价，光是解决一对有点钱的姘头，还是过于高昂了。
结算方式倒是不出两人意料，还是用新币结算。
这个价格让陆舒二人颇感意外。
看来在野公园外拒绝那个富豪以后，他对于这次任务的价码，又向上提了一下。
陆舒有些不解：“但是为什么他朋友的赏金比他妻子的要高？”
孟黎柯耸了下肩膀说道：“谁知道啊，也许他更恨朋友，不过这不重要，一般没人会在备注里费这么多话，别人的任务备注大概都是一些能提高成功率的注意事项之类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把这东西写成记叙文的人。”
陆舒也放弃了对酬金的思考，管他呢，雇主爱出多少是他自己的事。
“钉。”
在两人说话的这会儿，孟黎柯的手机再次收到一条短信。
141 别墅区
“我们的钱到账了。”孟黎柯解锁手机转了账，没过多久陆舒的手机也接到了通知，不多不少，刚好五千。
果然，确认战果的人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身上的那个追杀令已消，陆舒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现在陆舒对于那个协助孟黎柯洗钱的地下组织越发好奇起来。
从他们那里一转手，无论是西塞罗家族介绍的任务，还是自佣兵网络上赚来的钱，全都能够变成合理合法的来源。
甚至下午在那家粤式餐馆吃饭的时候，结账显示的消费记录也被做了手脚，花的清清白白。
一分钱都不赚，这个组织到底图什么呢？
“我打算先不接下这个任务。”孟黎柯的声音将陆舒拉回现实。
陆舒并没有问为什么，这几天问的为什么已经够多了，事实也证明孟黎柯在某些方面确实有些经验。
说到底，他不过是在酒店里演了一下尸体，去隔壁市旅了个游，打了几下响指外加背动一个老男人，就赚到了……八万美金。
常年的西方生活使得他见到钱就想换算成美金或欧元，里家坡当地的新币，换算过来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这种一切都有人安排好，自己只要跟着干就能赚钱的感觉，真的挺不错。
“我们先去看看，先什么都不带，只是去看看，如果真的可以，在接下这个单子。”孟黎柯显得很谨慎，眼镜片下的一双眸子凝视电脑屏幕，“我总觉得这个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我都听你的，那关于装备方面呢？”
“装备由我来解决，或者我们商量着来。”孟黎柯打开武器交易列表，琳琅满目的装备出现在眼前，“这里有几家不错的装备公司，之前我们说过的西装公司也在其中，他们不光是地下世界做的最好的物流商，也出售一些有新意的小玩意，到时候在上面下单即可。”
“好吧，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什么阻碍摆在面前，唯一就是两人的行动时间需要确定一下。
“先在这住一晚，明早我们去樟宜机场赶飞机，中午应该就能到兰卡威，带上通讯设备就行。”孟黎柯扫了一眼那个还沾着泥水的手提箱，“至于这东西，就先放在这里，等有需要再拿。”
次日，兰卡威。
还是那种蓝色丰田出租车，只是行驶的目的地已经完全变了。
与昨天的装束并无两样，只是陆舒脑袋上多了一顶卡其色奔尼帽，脖子上挂着望远镜，一副游客打扮。
在赶飞机之前，孟黎柯思考了一下昨天看到的阐约翰的文章，觉得还是应该给陆舒染个头发，原本的发色已经染成纯黑，再加上帽檐遮挡，现在陆舒看起来已经再无半点西方人的特征，除了皮肤略显白皙。
没办法的事，遗传自老妈的斯拉夫民族特征不是那么好完全消除的，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足够了。
当地人大多皮肤黝黑，不过皮肤白的也不是没有。
落地以后，孟黎柯收起过关时用的里家坡护照，换成了一张印有菊花纹章的东瀛护照。相比于拥有很多张护照更重要的是，在你过关的时候千万不要搞混了。
陆舒扫了一眼那本由貌似是由外务省签发的旅劵说道：“佐田康夫，原来你是东瀛人？”
“别胡扯。”，孟黎柯吐了口唾沫，“就是个假的，跟你那本里家坡护照上的杰克弗雷德布朗是一个道理。”
“我还有寒国的、太国的、月南的，甚至是阿三的。”孟黎柯补充道。
“有高丽的没？”陆舒调笑道。
那天在吉布提遇见的米国兵称呼自己是高丽人，让陆舒对这个国家有了些印象。
“我没事费那劲干嘛。”，孟黎柯瞪大眼珠子，“多弄几个护照就是为了跑路方便，但高丽护照是为数不多的几种能给自己找麻烦的护照，行了，不跟你扯了，到地方了。”
按照雇主给的情报，莉迪亚居住的社区是阐约翰的老宅，一座比较旧的独栋别墅。
等司机找罢零钱，孟黎柯带着陆舒走到一处房产中介，租下一间公寓。
外国游客在当地租住公寓算是常事，现在更是旅游旺季，中介对于两人的到来不是很热情。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公寓和独栋别墅之间的距离。
莉迪亚的那栋别墅被许多栋不同样式的别墅包围在中央，周围全是树木。与西式别墅不同，大马别墅带有浓郁的当地风格，那就是树多。
站在阳台上举着望远镜装作眺望风景，孟黎柯叹了口气。
“根本看不到，四周都是树，还有草坪，我只能看到别墅模糊的影子，门口有两个警察。”
隔壁一户人家正在洗什么东西，锅碗瓢盆咣当作响，扰的孟黎柯心中烦闷。
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陆舒接过孟黎柯递出的望远镜，透过镜头可以看见这个绿化极好的独栋别墅周围有两个巡逻警，除此之外别无人影。
“这就是独栋别墅的好处了，私密性很强，安保也很好，周围的巡逻警每年也能收到不少捐款，对这片地方的巡逻很上心，看来没有机会了。”孟黎柯叹气道，“没有机会，想要观察到那栋别墅里的东西，除非我们租下他对面的那栋别墅，过会可以去看看。”
“没有机会？这样也不行？”陆舒左手中指拇指一搓打出响指，响亮的声音在阳台上回荡，邻居那边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锅碗瓢盆震荡之声戛然而止。
孟黎柯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扶额叹气，陆舒尴尬一笑。
不去管邻居那边传来的尖叫声，两人极有默契的离开阳台，一左一右拉好玻璃门，再带上窗帘，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傍晚时分，孟黎柯去周围买东西，陆舒下楼绕了几道弯，混进周围同样游客模样的人群里，沿着别墅区向里面散步。
虽然没有被警察拦下问话，但沿途可见不少摄像头和电子化门禁系统还是让他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这里的富人怕死，心怀鬼胎的富人就更怕死了。
莉迪亚居住的那栋别墅四周围绕着草坪，围墙内侧是几棵郁郁葱葱的大树。
路过莉迪亚别墅门口时，能看见两个警察在门口闲聊，而和莉迪亚家正对门的那一户人家的女主人正在草坪上修剪几棵歪歪斜斜的植物，看得出来虽然她玩园艺的手艺很差，却乐在其中。
绕过莉迪亚家，能看到后面是一栋不同样式的独栋别墅，门前是开阔的草坪，别墅则位于靠后的位置。
这就是特奥杜洛的家。
142 争论
陆舒不经意的从特奥杜洛门前路过，发现周围一片死寂。
是那种荒无人烟的死寂。
这不对劲。
绕到别墅后再次小心观察，发现特奥杜洛家里根本就没人。
分明是傍晚时分，周围许多人家已经开始亮起灯火，唯独特奥杜洛这里一片黑暗。
陆舒再看草坪，发现草坪早已是高地不平，像是许久未曾修剪过，围墙内侧的树木枝叶横生，像是许久没有理过发的小混混。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感觉中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这分明是一栋已经弃置多时的宅院。
别说特奥杜洛还在不在这里，就连这栋别墅还是不是他的，都是两说了。
阐约翰被送进精神病院的时候，与外界可是完全失去了联系的，更别提他现在应该还在千里之遥的鑫山过着得过且过的防备着被抓回去的日子，根本没有本事来这里实地观察。
从阐约翰被营救出精神病院到现在的时间很短，不过一天而已，阐约翰根本不了解他被送进精神病院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刺杀任务，从头到尾就是乱的，那篇记叙文，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
不用猜都知道，现在阐约翰被人救出来的新闻已经传开了，作为前新闻从业者，陆舒太清楚那些记者们对于这样一个劲爆的新闻到底有多痴狂了。
如果按照那篇文章里的说法，现在的莉迪亚和特奥杜洛恐怕在随时关注阐约翰的动向。
他被人救出来了，他的仇人就得躲起来。别墅区很广阔，却只有这栋别墅前有巡逻警。
虽然这等于是给人指明了方向，但指明了方向又如何，谁都知道银行里有钱，但不是谁都会去抢银行。
莉迪亚和特奥杜洛不是傻子，不会像电脑游戏里那样周围不做任何防护，仅仅待在豪宅里雇上一大堆精干保镖。
有现成的警力可供驱使，何必自己费那么大的劲。换成陆舒自己，得知有人要害自己的时候，还用尽一切办法逃跑呢，更何况是两个有钱人。
钱不是万能的，但有钱可以让逃跑或保命的方式多一些，至少路上不用装成基佬不用女装。
如果雇主下单要除掉两个并不在这里的人，那就真的大条了。
再次绕过莉迪亚那间别墅，发现有个身穿红色碎花波西米亚长裙的女士在二楼阳台一闪而过。
陆舒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但很有可能是莉迪亚。
好消息是，至少任务清单上的一个人可能在这里。
在别墅区周围耗了一会，陆舒失望的回到租住公寓，把观察结果和孟黎柯说了个遍。
肥宅一边扒拉着眼前那份椰浆饭，一边向碗中舀着肉汤。
“来来来，肉骨茶，自己盛。”，肥宅满足的含住一块排骨，经过长时间熬煮的排骨已经酥烂，舌尖分开薄薄一层肉膜，排骨棍应声脱下。
虽然面前这位对于肉骨茶的兴趣远远大于陆舒的观察结果，但陆舒是一点都不怪他。
身在汉斯生活多年，猛的隔一段时间不吃猪肉了，还真有点想念。
让汉斯人在下半辈子不吃猪肉和立即去死之间选一个，他们多半会选择后者。
无奈坐到孟黎柯对面，陆舒抄起一份未曾开封的外卖，刚刚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椰奶香味便迎面扑来。
“味道不错。”陆舒扒拉着米饭，想着刚才在别墅区的所见。
这片别墅区不只是别墅区，它紧邻着一个植物园，周围有两家私人医院，一座大型游泳馆，甚至还有一座剧院。
偏偏没有环绕四周的围墙，倒更像是一片景区。
还有那些遍布社区的巡逻警。
他们腰间普遍鼓鼓囊囊，就是不知道里面的家伙是真是假。
“等等，你说那里面的警察就像保安一样在巡逻？”孟黎柯听到这一段，放下手中咬了一半的排骨，表情严肃起来。
“千真万确，还有我发现一件事，当我最后离开社区时，别墅前的那两个警察已经换人了。不是我们在鑫山见过的那种卖花的、行动迟缓的黑衣警，是那种壮汉型的，衣物和四肢不成比例，里面绝对套了防弹背心。”
因为气候原因，这里的人普遍穿的比较清凉，如果见到穿的鼓鼓囊囊的人，不用想都知道有问题。
两人吃罢晚饭，直到夜幕降临，孟黎柯再次站在阳台上向远处望去，发现那两个巡逻警又换了，这次换成了一高一矮两个人，他们不知道是困了还是累了，高个的坐在路边警车里抱胸低头，矮个的站在外头晃悠。
路灯下的精壮警察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仿佛只要这人继续站在这里，就没人能走进背后别墅。
没过多久，矮个警察接上了一辆迎面而来的电动巡逻车，从上面接下一个印着小狗标志的袋子，放在别墅门口的木箱里。
“萨科森生鲜食品，谢特。”
“这不可能。”，夜色越来越深，发现那两个警察没有离开的意思，孟黎柯焦躁的走进客厅，冲着沙发上开始打瞌睡的陆舒道，“我没有听说过有拿警察当保安使唤的事情，就算这里是高档社区，也只能说是安保要好一些，除非那个任务清单上的女人真的给附近警局捐了钱，很多很多钱！”
有人巡逻，有人负责采购食品，这就保障了安全与日常消耗，更别提现在的网络是如此发达，精神文娱方面的需要完全可以远程实现，而需要使用的仅仅只是一些网络流量与一部手机。
至于日用品，那就更别提了，既然生鲜可以采购，采购一些日用品又有何难。
不像那些在外瞎晃悠的目标，这个叫莉迪亚的女士所做出的应对之策无法可破。
至少在孟黎柯看来，光凭他们两个是没有办法的。
莉迪亚充分发挥了本地优势，动用起了她能策动的关系，给自己上了一道铁锁。
“肯定有办法的，没有所谓完美的应对之策，如果有办法找到其中弱点就可以。”陆舒揉着睡眼说道。
143 十万个为什么
本来来到这种地方就没几天，时差都没倒完，白天昏昏欲睡晚上精神无比，虽然刚刚夜幕降临，但陆舒感觉再熬一会，他可就完全不困了。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会选择找个合适的机会侵入网络，但现在没有合适的机会。”，孟黎柯有些焦躁，“我还是个半路出家的黑客，原本就是个敲代码的，不要指望我的技术能有多高明，我只是把基础操作练的很熟而已，但我没办法做到像三剑客那样思维灵活，现在这种情况对我来说就是无解的。”
“三剑客是谁？”
“三个鼎鼎大名的黑客，别再问了。”
大公司做出的私人安防系统，安全性能完全可以媲美同级别的一些专用防火墙，隔断方式也很巧妙，被远程入侵的可能性更低。
“那上次你是怎么侵入精神病院的系统的？”陆舒打着哈欠。
“那不一样，那次是因为……算了，我跟你解释这些干什么。”
“或者我们可以买情报？”陆舒补充道。
在加尔丹医院时，他就对黑曜石那句“我一定要宰了那个情报商”印象深刻。
既然情报是可以买的，那就买一个呗。搞清楚怎样刺杀目标，然后按照步骤刺杀他就行了。
“那样代价太高了，因为布局成本的原因，对付这样的一个小富豪需要的情报需要专门采集，而且由于不能多次转手卖钱，价格就会进一步提高，你相不相信基隆坡正府大楼的情报都比这种专门定制的情报要便宜？”孟黎柯解释道。
“那我们为什么不去刺杀基隆坡的高官？”
“这不是一码事。”，孟黎柯有些崩溃，“老兄，我发现你不应该叫金丝雀，你应该叫十万个为什么，因为你的哔话一直很多，而且思路真的很清奇，我很佩服。”
陆舒嘿嘿一笑，从沙发上坐起，面带笑容的看着孟黎柯。
心理学真是一门奇妙的学科，刚才只不过是寥寥几句卡在点子上的反问，就差点把这个肥宅逼疯。
不过话说回来了，他真有那么多问题吗？
是的。
他向来不喜欢思考太过复杂的问题，观察情况分析问题不是不行，但那样会很累。
每一次逃命，都是在和无数人斗智斗勇，虽然最后总是能逃掉，但不可否认的是，其中运气占了很大成分，相比之下对于问题的分析，他就显得弱了很多。
“其实我还有一个方案，很简单。”，陆舒双手在空中比划着，“我走到那两个警察面前，问出目标位置，随后直接破坏别墅大门，进去以后把目标控制住，击杀，换装，跑路，就行了。”
陆舒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只要这次跑路不是用出租车就行，而且我要七成。”
“不不不，你这是典型的雇佣兵式思维。”，孟黎柯头疼道，“你要知道当普通雇佣兵一辈子都只能赚小钱，而如果你想要凑够发布悬赏解决你身上那些未解之谜的钱，你要么加入一个顶级的佣兵团，要么成为一个合格的间谍，直来直去的想问题是没有出路的。”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你在这里杀了警察，那就相当于是在和一个国家机器作对，虽然大马警察系统腐败不堪，但还有最基本的秩序，秩序，是不容挑衅的。”
“也许有人能够跟他们作对，但人家可以轻而易举的跑掉，我们会比较麻烦。”孟黎柯这番话语，带有浓浓的警告意味。
陆舒明白这是为自己好，但他不明白的是……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警察？”陆舒无语的看着孟黎柯。
“你又要提你的催眠术了是吧？我承认昨天你的表现很厉害，确实能在不受伤害的情况下控制住他们，但他们是警察，不是你昨天催眠的那几个小角色。”，孟黎柯声音逐渐变重，“他们当中很多人都开过枪见过血，你的催眠术对他们不一定有用。”
“是吗？”，陆舒的笑意并未减退，“那可巧了，我催眠过不少开过枪见过血的。”
次日清晨，别墅门口的两个警察再次换了人，孟黎柯带着陆舒走到附近商场买了几套衣服。紧邻别墅区的百货商场，里头的好东西不可能会少。
奔尼帽和望远镜则是被孟黎柯收了起来。
对于陆舒来说，这些正在试穿的衣服与之前的那两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但站在镜子前一照，感觉立即就和从前有了些区别。
陆舒说不上是什么区别，硬要他说区别的话，那就是感觉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更顺眼了一些。
还有一个区别，那就是这些衣服贵的有些吓人。
“这也是任务装备？”陆舒任由销售顾问在自己身上摆弄着，用汉斯语问向孟黎柯。
如果说以嘤语作为母语的一些西方人还能听出来一部分汉斯语的内容，那对于后天慢慢学习嘤语的大马人来说，汉斯语和鸟语就没有区别，在保密这方面，汉斯语绝对有效。
“是的，任务装备。”孟黎柯装作不经意的盯着那个身材高挑面容娇俏的销售顾问。
“你还懂怎么挑这些东西？我还以为你最大的爱好就是熬夜看球。”陆舒还记得昨晚结束争论以后，孟黎柯在公寓里用那台旧电视不停换台的场面。
公寓是拎包入住的那种酒店式公寓，但里面配套的电视得收节目费。
肥宅与楼下前台就电视的问题讨论了半天，最后也没能解决，当地人好像是有全民拖延症一样。
陆舒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用电视看球，明明手机也可以。
“老兄，你说这话就有点侮辱人了。”孟黎柯在和陆舒说话，但眼神却一直往美女顾问身上瞟，“你知道我身上最大的财富是什么吗？不是我的从业技能，而是被家族生活养出来的见识，在我离开里家坡之前，曾经也算是个公子哥，如果不是习惯了自由自在的，我光是给那些暴发户推荐穿搭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有什么区别吗？”，陆舒不太明白，“反正我不明白穿搭有什么可搭配的，无非就是我平常穿的便宜一些，你平常穿的贵一些罢了。”
“不不不，不是简单的廉价与昂贵的区别。”，孟黎柯笑的很灿烂，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鄙视之意，“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是两个古代农民在讨论皇帝用的是金锄头还是银扁担一样，又或者是大殿左边是卖包子的，大殿右边是卖油条的，皇上下了朝可以用豆腐皮卷油条，喝粥的时候可以放足够齁死人的咸菜。”
144 潜入
孟黎柯笑道：“那两个农民永远不会知道的是……其实皇上不用下地干活。”
“回到正题上来，我想知道这套衣服有什么用？”陆舒觉得这套衣服穿起来倒还真有点舒服，但让他花那么多钱还是稍稍有点不情愿。
就为了几套短袖几件裤衩，哦，最多再加上一双凉鞋，我就得花出去好几千美金？疯了？
而且这种问题不能跟孟黎柯随便扯，在关于生活水平的问题上，自己永远也占不到这狗东西的便宜。
陆舒从小就不知道吃什么好，孟黎柯从小就不知道吃什么好。
“它的作用可多了去了，他能让你在接近警察的时候不至于被按在警车上，能让你看起来像是就住在这个社区而不是来旅游的。”孟黎柯按着陆舒的肩膀将他整个人转了一圈。
“不错，我的眼光还是可以的。”，孟黎柯满意的点点头，“还有，你的墨镜得换一个，这个看起来虽然不是很廉价，但太普通。”
陆舒谢过销售小姐，摘下那副墨镜，一个瘦小的黑人浮现在脑海中。
“不，我还是留着吧。”陆舒微笑着将墨镜插进衣兜，走到前台付了钱，拎起衣服向外走去。
孟黎柯原地耸肩。
“算了，关于墨镜的事，你高兴就好。”
准备工作一直进行到了晚上，孟黎柯整个白天都在联系什么人，分析着关于那栋别墅的信息，时不时走到阳台上向远处张望，又再次回到房间里在一张图上写写画画。
入夜后，陆舒同孟黎柯一起走到社区附近，二人在一片树丛中停下。
这片树丛不是野公园，事实上，这是一个大公园的一角。
“耳机，中继器，还有……哦，你都戴好了。”孟黎柯从随身衣兜里掏出东西递给陆舒，还未说完，陆舒那边就已经把准备工作全都搞好了。
孟黎柯递出一条类似数据线的东西，叹道：“这次我不会再进行远程侵入，因为没有必要，但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建议，如果可以的话，请把这个戴在中继器上面。”
接过孟黎柯递过来的数据线问道：“怎么用？”
“把它插进中继器的接口，再把另一段卡在领口，不要卡在衣摆，衣摆会让视角很晃。”
“哦，原来这是个摄像头？”陆舒捏着那段可以卡在领口的数据线，愣是看不出来这东西哪里像个摄像头。
与其说是摄像头，说他是个胸针更合适一些。
“是，领口另一边得卡个同样的东西，但没有什么功能，就是用来保持对称的普通胸针。”
“好了，这样就行了，万一出现什么突发状况也不用担心撤离的问题，我安排好人了。”
卡紧摄像头，陆舒在孟黎柯一路的指引下避开沿途的几部监控，晃晃悠悠向莉迪亚的那栋豪宅走去。
“好了，再往里走就没有摄像头了，虽然他们希望自己的人身安全能够得到保障，但我相信这群富豪更不愿让坐在监控前的人看到他们的另一面。当你接近那两个警察的时候，一定不能露怯，你要相信自己就是生活在这里，你是他们的金主爸爸，这群收尽黑钱的腐败巡逻警就是你手下的一条狗，不要和他们客气。”耳机里传来孟黎柯的建议。
“我没养过狗。”陆舒回道。
“这不好笑，我不是汉斯人。我不会因为一点点幽默感都没有的话就……holyshit！”
孟黎柯看到陆舒径直走向那两个警察，只是顺手打了个响指，两名巡逻警便僵在原地。
“抱歉，借你们的家伙用一下。”陆舒掀开左边巡逻警身上的外套，果不其然，里面有一件薄薄的防弹背心。
解锁这件衣服的难度可比在加尔丹医院那会摆弄治安部队的军用款防弹衣要小的多。
给身上套了防弹背心，摸到右侧警察腰间，从中抽出一把崭新的紧凑型USP手枪与两支备用弹匣。
这种枪的尺寸和外形恰到好处的贴合了陆舒的小手掌，这让他想起了一个词——完美。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这是一把紧凑型USP，因为枪身上就直接刻着呢。
所有信息全都完备，这是一把干干净净的枪。
陆舒发现这貌似是他用枪以来摸到过的最正规的一把枪，之前的那些，不是跟某个组织有瓜葛，就是被磨掉了枪号，又或者是从战场上临时捡的二手货。
耳机里传来孟黎柯的叹息：“看来你是对的，既然你真的能催眠那些警察，我已经无话可说了。对了，别墅大门是指纹锁。”
陆舒试着扯动镂空的别墅大门，发现用的确实是指纹锁，也就放弃了直接开锁的念头，借助路灯光芒扳住两根门杆，脚踩着镂空部分向上就爬。
结实的大门上并未安装红外防盗系统，事实上也是因为这大门够结实，保养的够好，整个攀爬过程中才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当陆舒爬到门顶的时候，回头命令两个站立不动的巡逻警察原地躺好，随即挥手一个响指解除控制，那两人立即酣睡起来。
跳进院内，陆舒沿着草坪向别墅内走去。
这次没有固定摄像头可供实时监控，仅靠着孟黎柯随身携带的一些小东西，效果实际上不是很理想。
别在身上的这种胸针摄像头离开光源太远的话，画面就会陷入一片黑暗。
“在二楼右侧有个矮窗，里面没有栅栏，可以翻进去，但要注意尽量别碰到里面的东西。”孟黎柯话音刚落，陆舒已经推开一楼的正门走进了别墅。
孟黎柯愣了，陆舒也愣了。
前者是因为没有想到过从正门进入的方法，后者则是没想到莉迪亚的别墅正门竟然这么容易打开。
不知是里头的住户对于外面那群巡逻警的安保能力过于自信，又或者干脆是没有想到有人竟然能在不惊动任何巡逻警的情况下潜入这个社区。
陆舒收起一根掰出弧度的回形针，低垂枪口向里面走去，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路灯射进住宅内的微光静静洒落地面，伴着天上月光，满地金银之色。
“该死。”，孟黎柯愤愤不平的骂道，“我白白研究了一整天这栋别墅的周边情况，而这群即将面临刺杀的蠢货竟然连正门都没有多上一道锁，我能说什么？”
陆舒揶揄一笑道：“也许他们应该在门上搞几把挂锁，最好是锁芯已经锈断的那种。”
孟黎柯努力让自己稳定住情绪，继续有条不紊的指示着陆舒的行动。
在陆舒一手熟练的开锁技能与催眠手段面前，他过往的那些经验，很大程度上打了水漂。
这让孟黎柯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145 哨兵系统
“好了，下一步怎么走？”陆舒靠住正门走道边的墙壁，圆润光滑的瓷砖上传来阵阵冷意。
“你右侧十米处是楼梯口，楼梯正对着一间卧室，上楼左转第三间第四间是卧室，三楼直走，左侧第二间第三间是卧室，慢慢找吧。”孟黎柯说话的同时，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
“这是别墅还是酒店？”陆舒无语道。
“哦，差点忘了，二楼走廊尽头那间是书房，三楼右侧第一间也是，这两间屋视野很好，在二楼上面可以俯瞰整栋别墅，在三楼那里可以看到远处的公园，而他们都有另一个用处。”孟黎柯笑道。
“让我猜猜，这两间屋都能休息？”
“猜对了，可惜没有奖。”孟黎柯那边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紧接着是拉动手刹的声音。
“接应的人到了，就在外围等待，只要你得手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发，还有，我刚刚用‘金丝雀’接下了这个任务如果任务成功，钱会全部打到你的卡上。”
“那你呢？”陆舒绕过一根栏杆，准备推开正对一楼楼梯的那间卧室。
陆舒指尖触及门板后，能感受到一股厚重感自其上传来，扳动把手推动门板，陆舒迈步走进室内。
推动门板的过程中并未发出声音，有钱人连铰链都要用最好的。
孟黎柯并未回答陆舒的问题，而是语气凝重的说道：“你对面有个红点，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反光，但你最好快跑！”
“跑”字还未落下，陆舒只觉得额头隐隐作痛，急忙低下脑袋，一道寒光自对面飞来，撞到楼梯旁的墙壁后丁零当啷落在地上，借着微光看去，赫然是一把刀头已经弯折的细长厨刀。
陆舒还未及细加思索，便再次感觉身上隐隐作痛，歪过脑袋向下蹲去，又是一柄厨刀飞来，从他肩头划过，割碎一片衣物。
这次掷出厨刀的劲力更加强大，刀头直接插进卧室对面的木质楼梯上发出笃的一声，刀柄震颤个不停。
刚买没多长时间的高档衬衫，就这样被撕碎了一块。
陆舒向右一滚急忙离开门口，向着来时的路跑去，在翻滚的过程中，又是一柄厨刀掷出，刀头深深没入楼梯。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把厨刀因为角度不对撞到了墙壁，剩下两把刀竟然都精准无比的插进了楼梯。
厨刀而已，他不是没有用过，但他从未想到过有人能拿厨刀来当飞刀用。
刚才那两下子，一下是脑袋一下是心口，皆是奇准无比的直投，让陆舒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现在比厨刀更要命的是，刚才那短短的、似乎勉强能够称为是搏斗的几秒钟透露出另一个信息——潜入失败。
不知过程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里头不仅有人早就察觉到他的到来，甚至在悄无声息之间给他送上了一份大礼。
不超过五分钟，整个社区内的巡逻警就会聚集此处，随后数十把手枪会集火把陆舒打成筛子。
“不，不用跑，他们还没有发现你。”，当陆舒要向外狂奔时，那头传来孟黎柯的声音。
“你是傻逼吗？他们有一个用刀的高手，我没有看清那人是什么样，但他绝对是个用刀的高手，我不能再跟你扯淡了，我虽然急用钱，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更不想死。”陆舒低声咆哮道，抬起枪口指向那间卧室门外，蹲在地上慢慢向后退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注意着周围动静。
“不，你听我说。”，孟黎柯沉着的分析道，“我以前见过这东西，但我没有想过他真的已经投入使用了，眼下看来，很多东西已经从图纸变成了现实。”
“你在说什么？”陆舒现在只感觉有一根弦紧紧绷在自己心头，不仅要提防着身后有可能从正门进来的警察，还要防备着那个随时有可能从一楼卧室里冲出来的飞刀高手，“现在我这边情况比较紧张，没有时间跟你打哑谜，如果你还知道什么的话就快说，不然我真的要出门去了。”
“听我说。”，孟黎柯收起方才那副样子，严肃的说道，“我现在的位置可以很方便的看到一个巡逻站，如果他们有人出来支援的话，我肯定会跟你说，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后路的问题。”
“哦，真是个好消息，但你让我怎么对付里面那个该死的刀术高手？在我扑进屋里找到他的位置之前就会被扎成刺猬。”陆舒听到身后的威胁已经解除，随即慢慢卧倒在地，手中枪口微抬保险打开，指向常人小腹处的高度。借着微光拉开一段套筒，可以看到枪膛里黄澄澄的子弹。
无论里面那个刀术高手从上中下哪个位置出来，只要他敢出门，陆舒就有把握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击毙。
十米不到的距离，对于飞刀来说已经显得有些远，但对于手枪，正是绝佳的瞄准距离。
刚才陆舒在走廊上，敌人在房间里，我明敌暗，现在则是陆舒背光，敌人向光，优势在这一刻开始向进攻方倾斜。
“不，那里面没有人，也没人会报警，因为那种刀术根本就不是常人能用出来的，能用出这种刀术的人，要么是一位真正的大师，要么就是一具哨兵，一具机械哨兵。”，孟黎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如果你不信的话，大可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甩到门口，看他会不会再次扔飞刀过来，如果没有，那就证明里面真的有一位刀术大师。如果飞刀继续扔过来了，那你就再试一下，行吗？”
“我可以听你的，但如果里面真的有人，那你就兑现之前的诺言。”陆舒缓缓站起向门口挪动，解开防弹衣外侧，把那件差点被一刀割成两段的衬衫撕开，将其中一段扔向卧室门口。
“什么诺言？”孟黎柯懵逼道。
“吃电脑，你最爱的笔记本电脑。”陆舒冷声道。
“笃——”
厨刀带着劲风插在半幅衬衫上，将衬衫死死钉在对面楼梯上。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又是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
整整六刀连续射在对面楼梯上，木质楼梯此刻已经被扎成了刺猬。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厨刀，一滴冷汗从陆舒额头滑落。
刚才如果自己被第一刀扎中失去行动能力，那么紧接着就会被随之而来的厨刀乱刃分尸。
孟黎柯松了一口气。
146 室内百米跑
现在，谁都能看出来那间卧室里的不正常了。
陆舒慢慢接近卧室，伸出左手在门口试探了一下，发现没有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后，慢慢大胆了起来，将整只胳膊伸向门口。
室内传来咔哒咔哒的机械运动声，陆舒探进半个身子，摸索着打开了灯，映入眼帘的是简单的卧室陈设，以及一个由三脚架、摄像机和长筒状发射台构成的奇形怪状的东西，这东西的周身围绕着无数藤蔓般的线缆。
“这玩意就是你说的机械哨兵？”陆舒看着眼前这种堪称简陋的构造，怎么也没办法将他和自己脑海中的终结者或者变形金刚联系起来。
竖立在一米多高的三角架上的发射筒连接着摄像机与供弹装置，供弹器依旧在不停的将已经没有厨刀的凹槽向发射筒后部循环送去，一根类似击锤的装置狠狠击打在凹槽上，击的三脚架不停震颤。
看到陆舒进屋，发射器立即灵活的转动长筒，将筒口对准陆舒，机械结构不断发出咔哒咔哒的运动声。
虽然里面已经没有了当作弹药的厨刀，但这东西一直拿着枪口指人，还是让人有些窝火。
按住发射筒用劲一掰，陆舒发现这玩意虽然看起来简陋，但想要把他从三角架上连根拔起，真的不那么容易。
“别这么粗暴，这东西价值不菲，把它拿回来，我有用处。”，孟黎柯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这种枪管与供弹装置我没有见过，但原理应该差不多，你把最上头的那个摄像机拆下来就行，摄像机应该是连接在皮卡汀尼导轨上的。”
陆舒拔开那些围绕着摄像机的线缆，果不其然，摄像机是通过皮卡汀尼导轨和那根类似枪管的东西相连接的。
摘下摄像机后，陆舒用另外半件衬衫包住摄像机，打了个死扣系在腰间。
既然价值不菲，那就必须得带上。
陆舒小心翼翼的跨过被厨刀戳成刺猬的那段楼梯，提起那把掉在地上的厨刀反持在手，慢慢向上爬去，当他走到二楼开始趴在墙角观察情况的时候，一个女人蹬着脚丫从他左侧约莫二十米远的地方跑过，径直进入一间卧室，眼看就要关上门。
看来刚才自己在应付那只被称作是机械哨兵的玩意的时候，有人一直在默默关注自己。
而她不可能只是静静的看着却不做任何防范，警察八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停下！”
这几天陆舒经常用马来语，哪怕只是一直在单纯的复述孟黎柯的话，也已经有了些长进，至少已经可以熟练的使用一些简单的词汇了。
女人立刻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依然保持着准备关门的动作。
“金丝雀，你搞好了吗？”，孟黎柯的声音焦急起来，“我看到巡逻站里有人上了警车，一辆警车……不，两辆、三辆，一共四辆警车，四辆警车出发了，我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哪里，不过你最好赶紧回来！”
陆舒立即回道：“没事，我很快解决，不要催我。”
刚才是陆舒想要回来而孟黎柯说没事，现在的情况恰好相反。
陆舒跑到近前，推开那扇门，露出门后一动不动的女人，打开房间里的灯，女人的样貌立即显现在自己面前。
看到女人的样子，陆舒抚着额头难以置信的说道：“不可能……”
“什么？”孟黎柯在那头问道。
由于分辨率的原因，他能看到是个女人，也能够看清楚身材与肤色，但让他完全看清楚人脸的每一处细节，这就有点为难摄像头了。
“这不是莉迪亚，这和照片上的人完全不同，是替身，我们上钩了。”陆舒一颗心已经沉入谷底，他从未想过自己费尽力气来刺杀的目标竟然只是一个替身。
虽然面前这个女人看起来也很漂亮，但和资料上的那个交际花完全不同。
“不可能，我查过房屋的产权信息，而且……”，孟黎柯坚定的说道，“这不可能是替身，相信我！”
“你怎么这么笃定？”
“因为我今天中午侵入过她的社交账号，她的素颜就是跟本人完全不同，我承认我的许多经验在你身上已经过时，但不包括这一条，讯问她！快！”
陆舒急忙抛却那些杂念，开始讯问面前的女人。
“你的名字是什么？”
“莉迪亚·兰森娜·弗仑萨地尔。”
听到这里，陆舒暗骂自己糊涂。
关于一个化妆的人和没化妆的人有什么区别这一点，他本该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特奥杜洛……”陆舒想要继续问，却难以张口。
孟黎柯极为默契的用马来语说道：“特奥杜洛在哪里？”
“特奥杜洛在哪里？”陆舒将原话复述了一遍。
莉迪亚张口道：“我不知道……他在三楼左侧第三间卧室。”
听见莉迪亚颇有几分言不由衷的说出“我不知道”，陆舒急忙再次发动催眠继续强行攻击莉迪亚的心防，这才堪堪让其说出后半句话。
攻破常人的心防带来的控制时间较长，而攻破莉迪亚的心防所带来的控制时间相比之下就要短上许多。
“谢了……”陆舒反手甩出厨刀，刀柄深深扎进莉迪亚的脖子，再使劲一扭，不知割断了哪条动脉，顿时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
抹了一把自己脸上沾染的血迹，陆舒掏出手机给倒在原地抽搐的莉迪亚拍了张照片，离开这间卧室，向楼上走去。
这栋别墅的室内面积十分宽广，如果不是有孟黎柯在后方指路，他是极有可能在里头迷路的。
每个楼层的构造，也大有不同。
在一楼的时候，楼梯之前的那个卧室紧邻着会客厅与厨房，面积还很小，陈设也相对简约，等到了二楼莉迪亚藏身的这间卧室，陈设便精致了起来，面积也更大。
房间内布满让人眼花缭乱的家居用品，除了床和沙发一类的常见家具以外，陆舒是一个都不认识。
经过三楼一间室内健身房和对面带有独立茶水间的书房，陆舒走过的地方开始渐渐升起微弱灯光，灯光映在健身房与书房靠近走道这一侧的落地窗上，显得科技感十足。
因为经过二楼的时候比较仓促，没来得及观察周围设施便击杀了莉迪亚，所以三楼的一切对于陆舒来说都是那么的新奇。
陆舒发现，在这栋别墅内只是活动了一小会，他竟然已经开始喘气了，刚才他一路上跑过的这段距离，搞不好有上百米。
“真远。”，陆舒绕过健身房旁边一间摆放着麻将机的小屋，来到那间藏有特奥杜洛的卧室前，“你还不如直接说麻将屋旁边的那间卧室，说什么第三间卧室，我还以为很近。”
说完陆舒便开始扳动卧室门，推开屋门以后，发现一个浑身漆黑的人躺在白床上，睡姿极为不雅，还打着呼噜。
打了个响指，发现那个浑身漆黑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如果硬说有反应的话，就是呼噜声更大了……
147 恍惚之间
看来这人应该就是特奥杜洛。
发现特奥杜洛并没有什么反应，陆舒惊愕道：“这都不醒？”
且不提刚才陆舒在楼下击杀莉迪亚时发出的那些动静到底有多大，光是有人接近自己身周还不被惊醒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感叹。
足以让人感叹特奥杜洛的睡眠质量之高。
陆舒抄起特奥杜洛脚边的一块类似枕头的玩意，顾不得上头散发出的臭味，直接砸向特奥杜洛的脑袋。
除了心理强大的亚伯拉罕，陆舒最近遇见的孟黎柯和莉迪亚两人都对自己的瞬间催眠术有不同程度的抵抗能力。
这让陆舒刚刚升起的一股催眠术天下无敌的感觉被浇灭了一大半。
不是所有警察、雇佣兵甚至间谍都对自己的瞬间催眠术有抵抗能力，但有钱人的抵抗能力明显会强很多。
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人有了钱，便不再满足于物质方面的追求，追求在向更高层次发展。
在这个精神卫生越来越为大众所熟知的年代，就算是没看过心理医生，好歹也在网上咨询过一些东西。稍微有点条件的老百姓看个心理医生还知道挂专家号呢，更何况是真正的土豪。
陆舒可不敢保证这个疑似特奥杜洛的人没有经受过相关的心防稳固训练，更不敢保证他到底是早已醒来还是真的在继续睡觉。
对于这种情况，自然是远程唤醒最好。
明明隔着老远就能做到的事，非要走到面前一本正经的把人拍醒，最后被极限反杀，那可真是太草了，电影里多少反派就这么死的。
“特奥杜洛·路易斯？吕宋佬？”情况紧急，陆舒来不及等孟黎柯把自己要说的话逐字逐句翻译出来，直接站在床尾开口问道，枪口直指特奥杜洛的脑袋。幽暗灯光照耀之下，陆舒脸色阴森，如同来收人的死神。
反正有时候几个简短的单词与疑问的语气，便足以构成一句让人能明白含义的话。
那个浑身漆黑的男人被扔过来的枕头砸的大腿一抽，似乎是刚刚睡醒。
眼前这个疑似是特奥杜洛的人，却并未回答陆舒的问题，直接借着起床气开始破口大骂。
陆舒听不懂特奥杜洛的话，刚刚想要说些什么，耳机里传来孟黎柯的声音：“先别确认目标了，直接把他解决，警车看来真的是向你那里去的，快从后面翻出来，我在后门等你，快！”
“好的，我……”陆舒话音未落，床上的男子借着陆舒回话时愣神的空当将被子一掀扔向陆舒，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厨刀向陆舒扑来。
“法克！”陆舒这才看清裹在特奥杜洛身上的并不是被子，而是一条轻薄的被单。
陆舒没想到自己一直在尽量避免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被单如同撒网一般盖向陆舒头顶，特奥杜洛手持尖刀快速接近，陆舒推开被单扔向一旁，直接对上近在咫尺的刀锋。
“砰隆——”
紧凑型USP枪口爆出一团火光，在黑夜中照亮特奥杜洛那张狰狞的脸。
特奥杜洛持刀的那只手臂冒出一团血花，9x19mm子弹一头扎进肌肉组织，厨刀撒手而出飞偏离了原本的进攻方向，飞向陆舒身后墙壁，还未撞到墙壁便叮当掉落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长痕。
“站住！”
陆舒口中暴喝一声，却没有太大效果，特奥杜洛在经历了不到半秒钟的失神后双目迅速恢复清明，不顾已经报废的那只胳膊上传来的疼痛，双手攥拳向陆舒攻来。
太快了，对于刚刚的莉迪亚，陆舒还能尽力用催眠来控制，眼前的特奥杜洛对于催眠术却近乎完全免疫。这半秒钟的空档所带来的唯一好处便是陆舒能够略微得到喘息。
肾上腺皮质疯狂分泌激素，在这一刻，所有的理智与疼痛，全都被猎人与猎物之间的战斗所带来的刺激感所淹没。
特奥杜洛降低身形向陆舒怀中钻去，陆舒再次开出两枪，却只是擦着特奥杜洛的耳朵飞过。
以往都是陆舒凭借一身街头打法和矮小的体型迅速接近敌方解决战斗，这次的情况却完全逆转。
“法克！”随着陆舒一声大骂，特奥杜洛双臂交叉护在面前，肘部发力将陆舒顶向背后墙壁。
陆舒见此，心中大呼糟糕。
近身搏斗的一大忌讳便是被别人压缩运动空间，一旦被人逼到狭窄的巷子或墙角里进而失去了闪转腾挪的空间，除非老天爷真的站在你这边，否则被人解决只是时间问题。
不同于他在汉斯街头遇见的那些小混混与难民，眼前疑似特奥杜洛的黑皮吕宋人肌肉紧实不说，出手也是极有章法。
换成其他人，哪怕不被最开始的那枪放翻，也会在后续的贴耳开枪中被震成聋子，从而失去战斗力任人宰割。
情况看起来很糟，而情况也确实是糟透了，不过唯一对陆舒有利的还是空间。
这栋别墅内部面积非常之大，这间卧室也比普通民宅里的卧室更加宽敞。
陆舒被特奥杜洛交叉在胸前的双臂不断向后推去，双脚蹬蹬直点地面，只觉得胸口阵阵闷痛，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手中USP眼看着就要脱手而出。
就在特奥杜洛将陆舒推向墙壁的时候，陆舒用尽浑身力气，主动向后退了一步。
向后退一步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在散步的时候，悠哉悠哉的呼吸着林中空气慢慢后退一步，简直是再容易不过了。
但现在是另一番状况，是在两个人只能活一个的生死搏杀之中，后退一步不仅要承担特奥杜洛压在胸前的双臂所带来的巨大压力，更是一场冒险。
如果后退一步便直接靠在墙壁上，那么特奥杜洛紧随其后的巨大冲击力将对陆舒的胸腔造成重击，如果是肌肉大汉还有可能硬扛下来，但陆舒很怀疑以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和身上这件薄薄的防弹背心，能否抗住面前这位猛男的冲击。
然而他赌对了。
在陆舒的后背即将抵住墙壁时，终于提起了一丝力气，紧凑型USP的枪口贴着陆舒的胸膛重新迅速抬起，准星几乎是紧贴着特奥杜洛的嘴唇。
陆舒不知道这位吕宋佬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没能在第一时间内击落他手中的枪，也不用去想。
因为这场战斗在此刻已见分晓。
砰隆一声，陆舒眼睁睁的看着子弹先击穿眼前这位吕宋佬的嘴唇，再击穿他的的牙齿，带起无数血液与组织向后飞去，特奥杜洛后脑蹦出一团血雾，眼中却还保留着凶狠之色。
148 有备而来
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机会——双手手腕紧贴着胸膛发射子弹的机会、近距离观察到对手嘴部中弹的机会。
还有在五步之内奇迹般的以枪械战胜体术的机会，丰富的街头肉搏经验，让陆舒对于那些以命搏命以伤换伤的狠辣打法烂熟于心。
陆舒来不及欣赏弹壳飞出抛壳口的场面，因为他有大麻烦了。
特奥杜洛的尸身余力未消，携着一股巨力向前冲来，双肘重新顶在陆舒胸口，将陆舒抵在墙壁上，陆舒双脚微微离地，后脑磕在墙上。
陆舒感觉自己正如同在被一头发疯的公牛撞击一般，眼前一阵晕眩，胸口传来刺痛，喉咙腥甜几欲吐血。
“老兄！”孟黎柯眼见陆舒击毙特奥杜洛，才敢重新叫出声，而这次他却没有再称呼陆舒为舒马赫，也没有称呼他的代号“金丝雀”，而是直接脱口而出那句最最常用的“老兄”。
特奥杜洛貌似是被陆舒刚刚那一枪直接打爆了脑干，因此除了刚才那一下余势冲击，便再也没有后续反应。
陆舒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滚动，胸口的闷痛感让他感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陆舒强忍疼痛，用自己最熟悉的汉斯语悠悠吐出一句话，“我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我没有受任何伤，我能够完成百米冲刺，我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
这话不是说给孟黎柯的，而是说给陆舒自己的。曾在加尔丹医院享受单人病房那会，他就已经对这种能够激发人体潜力的旁门左道大为眼馋。
大幅提高体能，代价却只是一段不长的疲惫期，这是多么划算的一笔生意。
激发潜力后的疲劳和生死搏斗中的失败，哪个代价更为惨痛？结局不言而喻。
几句话语说出，身上的伤痛感却丝毫没有减退。
催眠别人困难，催眠自己则更难。
前有佐藤种下的反催眠暗示，后有随着自己的催眠术不断精进，而逐渐变强大的心防。
这便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在原地重复了四五遍后，陆舒终于感到有一股奇妙的感觉自心底升起。
他想到了一个成语：醍醐灌顶。
胸口的疼痛在渐渐消失，陆舒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
他仿佛又回到了初入加尔丹的那天晚上——用一把长刀劈死五个武装分子的那天晚上。
重新掏出紧凑版USP给特奥杜洛的脑门上补了一枪，再将剩下的子弹全部倾泻在了特奥杜洛的心口，看见那团透过后背爆出的血雾后，陆舒才完全松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刚刚恢复正常就要补枪，没有别的原因，单纯的就是因为刚刚这个吕宋佬表现出来的近战能力实在是太吓人了。
掏出手机给特奥杜洛那完全瘫痪的尸身匆匆拍了张照片，陆舒勒紧系在腰间的摄像机，提着手枪向楼下跑去。
右手拇指按下弹匣钮，左手顺手接过下落的弹匣，陆舒将空弹匣收起，给这把极其适合自己手型的USP换了个新弹匣。
刚才细数射出的子弹，满打满算只有八发。
新弹匣里的子弹也是缺斤短两，从两侧弹匣孔能看出来不是满的，但至于到底有多少，陆舒也不清楚。
估计还是八发。
“我在后面等你，不！特警进来了，他们要发射催泪弹，离正门远点！”，随着孟黎柯的话音落下，刚刚跑到一楼想要从正门跑出去的陆舒看到几道佝偻腰背、全副武装的身影出现在别墅外围的大铁门前。
隔着老远陆舒就能透过路灯灯光与警灯灯光看到那群人身上的装备。
明显加装了夜视仪的头盔、面具、外形精良的自动武器、大到有些臃肿的黑色警服。
看到外头那群特警，陆舒瞳孔猛然紧缩，急忙调头跑进还亮着灯的一楼卧室，手中紧凑型USP抬起，直指挂着窗帘的玻璃，掀开窗帘向外一看，外面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室外。
这是一处类似餐厅的地方，一条西式长餐桌左右整齐摆放着十二把椅子。
不待陆舒多想，随着外头一声闷响，身后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一支催泪弹滚进别墅一层的走廊，瓦斯气体在别墅内迅速蔓延。
陆舒顾不得再观察情况，急忙拉开窗户翻进餐厅，随后合上窗户，就刚才这一会，陆舒还未接触到那些肉眼可见的烟雾，便已经感觉到自己双眼开始发涩，一口气提在胸腔里，上不来下不去，随时想打喷嚏。
“餐厅旁边有一部电梯，快上去，如果你运气够好就能在他们断电之前跑到二楼阳台，从上面跳下来，我会接住你。”孟黎柯已经脱离了遇见警察时的最开始的紧张，声音渐渐冷静下来。
陆舒找到餐厅旁一部闪烁红光的电梯，进去后随手按了楼层，然后就是疯狂敲击关门按键。
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感觉到这个关门的按键设计的是那样的巧妙，设计的是那么的贴心。
估计当初负责给这栋别墅提供电梯的人也未曾想到，自己会在某个夜晚，被潜入主人家执行完任务的小杀手在乘坐电梯时感谢。
电梯在二楼打开，随着钉的一声，陆舒跑出电梯，跟随孟黎柯的指引绕到别墅后方的一处二层阳台，可是通话里提到的“接住自己”的人……貌似不在。
事到如今，陆舒已经顾不得前方的路是危险还是安全，他只能寄希望于孟黎柯口中的阳台确实是一条生路。
可孟黎柯要是不来接陆舒，这条生路便没了。
在陆舒焦急的等待孟黎柯到来的时候，整栋别墅发出的光芒在一瞬间减弱了许多，散发出莹莹光芒的应急灯开始投入运作。
不只是别墅，陆舒赫然发现，这栋别墅周围的路灯全都已经熄灭，借着路灯完全熄灭之前的那一点点荧光可以看到，几个身穿黑衣的人正在从正门向别墅右侧运动。
陆舒看不到别墅左侧，但那边的情况是想都不用想。
又是两枚催泪弹打入身后建筑，陆舒麻木的躲在阳台边沿墙后，观察着那些越来越近的特警。
默默举起手枪，陆舒再次看了一眼上头的字：USP紧凑型，9x19mm。
催泪弹、包抄、断电，训练有素，那些明显是有备而来的特警正在布下一张大网。
如果孟黎柯不来，陆舒唯一的机会就是等这群特警进屋，等待他们近身，如果能够用催眠术侥幸制住他们，那么就能让陆舒小小的喘上一口气。
149 吸铁石
为什么说是小小的喘上一口气呢？
因为光凭一个人永远也干不过一个国家，陆舒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催眠甚至是击杀几个兰卡威特警，找到一具体型合适的尸体，扒掉他身上的衣衫和防毒面具，甚至还有可能混出去。
以他现在展露出的实力，这些完全有可能，但这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他终究跑不远。
这不是伦汀，不是弹丸之国马耳他，也不是吉布提，这是兰卡威。
一无熟悉地形，二无挡枪游客，三无掌握了许多安全屋的二愣子。
他跑不掉了，除非孟黎柯真的来接他，但孟黎柯真的会来吗？
直到现在，楼下还是一片漆黑，陆舒看不到接应他的人，更遑论是车子了。
“抱歉，我来晚了。”
随着别墅后门上的电子门禁被刷开，一辆蓝色丰田小轿车飞速越过草坪，在陆舒藏身的阳台下方停下。
孟黎柯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冲陆舒喊道：“跳下来！”
陆舒收起手枪，来不及多做思考，又是一枚催泪弹打进来，接二连三击碎玻璃的声音打破了虫鸣声四起的夜。
翻过阳台纵身一跃，陆舒落到丰田车车顶，还不等他完成卸力，车内司机已经开始向后倒车，陆舒眼看要向车头滚去。
陆舒只得扳住孟黎柯打开的车窗的上沿，努力放低重心，将身体死死贴在车顶，司机在向后倒出别墅后开始换档，趁着这点间隙，陆舒试着将整个右臂连同肩膀探进车窗，孟黎柯抓住陆舒上半身，把他一点点拽进车里。
不怪司机心急。
陆舒向后看去，两辆警车迅速开进身后的路，接应陆舒撤离的丰田车后挡风玻璃上瞬间出现几个白色圆斑，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如同下雨一般。
“这玩意会碎吗？”陆舒看见挡风玻璃上的圆斑，下意识俯下身体，将整个人缩在座位下面。
孟黎柯也想这样，但他想蹲下去……着实有些困难。
“不会，放心好了，我找了匹‘千里马’，就是有点贵。”孟黎柯摇了摇头。
将窗户关紧，安全带系好，身体尽量压低，陆舒这才有空注意前面的司机。
司机是典型的当地人面孔，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车子的内饰也是朴实无华，最前面还竖着个“有客”的灯。
“出租车？”陆舒猛然想起，这种蓝色丰田小轿车可不就是他经常见到的出租车的样子么。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孟黎柯拉开嵌在汽车前座上的一小块塑料板，露出下面的显示屏。
点亮显示屏，车尾的画面便显现在眼前，这看起来像是一个倒车影像。
两辆警车在身后穷追不舍，有一名全副武装的特警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向这边连连开火，枪焰从岔口喷出，显示屏里的车尾不断冒出火星。
“这群腐败分子真他妈敬业。”孟黎柯从后座下抽出一个抽屉，里面赫然放着一把AK系步枪，枪身的折叠枪托并未展开。
“塔布克短突击步枪型号，记住，别展开枪托。”，孟黎柯将步枪递给陆舒道，“给他们一点教训，但别打到人，吓唬吓唬就行。如果他们愿意退回去，那大家相安无事，如果再继续追，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为什么你不自己打？”陆舒一边按下车窗一边拨动手中步枪的大拨片，将射击模式调至半自动，拉开枪机检查余弹后，双腿将身体固定在后座上，紧接着便探头向后就射。
虽然较快的车速使得陆舒持枪的双臂不断震动，但他还是将射击模式调成了半自动。
一旦打开全自动，他就会不自觉的开始校准弹着点，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大手在操控着弹道自动觅敌。
这套堪称反人类的全自动射击法，不知惊掉了多少下巴。
“因为我不喜欢开枪，我一直不喜欢。我老爹说过开枪是手下人应该干的事，作为一个合格的大脑，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即可。”，孟黎柯的声音渐渐变小，“而且塔布克有可能炸膛。”
“什么？”陆舒一边问道，一边不停开火，车窗外的风声与枪声掩盖住了孟黎柯的声音。
虽然没有听清孟黎柯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但陆舒总觉得这狗东西好像轻描淡写的带过了某些要命的事情。
AK系步枪经典的枪声响彻社区周边，沿途传来阵阵惊叫。
那群在家里睡的正香的吃瓜群众哪里能想到，在半夜三更的兰卡威别墅区竟然有警匪拔枪互射的场面。
当然，也有几个不怕死的……
出租车越开越快，从一片夜市中飞驰而过，两个坐在街头吃面的游客被身后掠过的劲风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却只能看到一辆蓝色丰田出租车在远处狂飙，还有一个年轻人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提着一把AK向后射击。
“亚历克斯，最近有人在兰卡威拍电影吗？”高个子的游客问向身旁同伴。
高个游客身旁是个矮黑游客，他自顾自嗦着碗里的面，头也不抬的说道：“不知道，不过这看起来真刺激。”
“比在船上拦那个喜欢钓鱼的鹅国佬还刺激？”高个游客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从街对面走过来一个手持几串烤肉的高卢年轻人，此人面色冷峻不苟言笑，散发出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
高个游客看到年轻人过来，便不再说话了。
“亚历克斯，刚才你们在谈什么？”年轻人向矮黑游客问道。
亚历克斯看了看身边同伴，向年轻人回答道：“长官，我和弗朗索瓦没谈什么，就是……刚才那辆出租车，他们好像在和谁枪战。”
“哦，那就好，虽然我们现在在休假，但要牢记保密，懂吗？”，听亚历克斯说罢，年轻人的面色舒缓了许多。
“是的，长官。”两人齐声回答道。
“嗯，不错。”，年轻人满意的点点头，“他们跟谁枪战没有关系，只要不关我们的事就行，这鬼地方的治安就是不好，我有点怀念在普罗万斯的那段时光了。”
年轻人将手中肉串递给小高和小黑，自己在旁边坐下。
此刻，在陆舒身后穷追不舍的警车终究还是被一发子弹击中了前挡风玻璃，视野受阻的警车司机急忙开始制动，车轮在地面上划过几道黑线，车头撞向路边一棵大树，树梢上的鸟儿被惊起无数。
一只内急的麻雀连忙振翅飞起，在空中留下一团不可描述之物。
年轻人想要开始享用面前的肉串，却发现自己头上一重，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
“长官，你头顶！”一旁的亚历克斯与弗朗索瓦同时惊叫道。
年轻人迷茫的接过弗朗索瓦递过来的餐巾纸，向头顶一擦，看到纸巾中央的那一团后，顿时面色阴沉。
“之前是海鸥，现在是麻雀……”年轻人的脸色开始不停变幻，五彩缤纷的颜色在他脸上呈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