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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这波不贪     我和天道对弈txt下载     我和天道对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消失的军队

    面对狼不吃军队直白的进攻,赵福会选择步阵应敌,骑兵迂回的战法,这个,林诡是猜的。

    因为喜欢用骑兵的人,没道理不讲究个迂回穿插,这样的应对,在正常情况来看,的确是上上之选。

    但即便赵福没这么干,林诡其实也不担心。

    他很相信狼不吃的实力。

    贪狼是位古神,留下的不过是个传说,就连那贪狼族,也已经没落了不知多久了。

    当今这个神洲,知道怎么应付贪狼族能力的人,少之又少,即便真的有,也不会是他赵家人。

    因此,按照林诡的盘算,这场仗注定会打成狼不吃率部追至济福城前的局面,而他对阿琉所下的命令,也是如此,再强行,也要打成这样。

    至于藏身在济福城中的顾晓生和阿丑,自然是林诡有意为之。

    他们作为使者来的济福城,至少说明一点,那就是圣旨发出去那一刻,国师林诡,就已经打算对赵家用兵了。

    顾晓生善用傀儡之法,被赵家斩首明志的那位,不过一具傀儡而已。

    而擅长蒙蔽人视听的蜃术,精通隐遁之法的阿丑,则能够让他们做到全身而退。

    赵家养着霸阶高手,这并不是秘密。

    他们的任务也完成的很圆满,成功的引起了赵家家主赵枭的恐慌。

    赵枭越恐慌,狼不吃的兵马就越安全,毕竟是深入了济福,也毕竟不是真的有十万大军。

    这一系列的算计,让济福的战局,演化成了此刻的这般模样。

    守城的士卒们正在疯狂地抛落滚石和火炭,弓箭手也不知疲倦地进行着射杀,但目标,却是自家人。

    而目的,只为让他们不要再继续冲撞城门,不要在这个时候,强行把城门打开。

    可偏偏越是这样,城下这些无处可逃的人,反而更加疯狂地冲撞起了城门,因为门外已是炼狱,只有打开了城门进去,才能回到人间。

    此刻的赵福,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但事到如今,他倒是猜到了一些原因,显然是城中的人对敌人的数量有了错误的判断,才会如此严阵以待,以至于不计代价。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的误会,但他不得不赞叹对方谋划这一切的人实在是有胆略。

    要知道,如果城中的赵家家主没有上当,赵家骑兵出城迎战,与后面的自家骑兵造成夹击之势,这支军队怕是很难离开赵地了。

    即便城中人发现晚了,正面已经没有了骑兵跑马的距离,骑兵也可以从两侧城门迂回而出,参与作战,把战局带到赵家擅长的骑兵战上去。

    只是赵福看着城头上的人数,他知道,没有骑兵从两侧迂回了,骑兵下马了,然后上了城头。

    “家主啊,你到底把这几万人当成什么洪水猛兽了呀?”

    无奈地长叹一声,赵福颓然倒在地下。

    他认命了,他不想动了。

    事实上,即便赵枭没有被顾晓生的话所影响,林诡也为狼不吃所带领的这支军队安排了脱身之法,毕竟,他们的真实目的,不是来攻城的。

    与赵福同在城下的赵珠玉此刻人已经彻底吓傻了,脸上是涕泗横流,身下也是污秽不堪。

    一个留连花街柳巷的纨绔公子,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就魂都吓没了。

    不过最明显的道理他还是能看的明白的,那就是,他爹不要他了......

    这次出来,本意就是为了让这位赵家的珠玉来涨见识的,从这个角度看,赵家主的目的算是达到了,而且远超预期。

    眼下的赵珠玉可谓是大大的涨了一回见识,他现在深刻的明白,真正的战争和他在花街柳巷的鏖战是完全不同的,真正的战争,残酷得让人心凉。

    但在赵珠玉眼里,有一点,二者是相同的,那便是,

    都很费子孙......

    “马上到城门了,怎么说?”

    正在冲锋的战马上,狼不吃对阿琉发问道。

    “国师交代过,不冲城门,但我们要在这赵地消失,眼下这情况,比预想的要好了不知道多少了。”

    阿琉笑着回道,眼眸中有着藏不住的欣喜。

    前面赵家还在内战,身后的追兵显然已经与主帅隔绝,只知道追,这种情况,已经是在国师林诡的布置中,最为完美的情形了。

    “咱咋消失?”

    “将军,您瞧,国师交予我的,御赐之物,您亲自来用吧。”

    阿琉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鱼。

    这个小木鱼是从雾霭山上带下来的,一直都在凰灵儿的手上,当时在中州城,为了摆脱韩江的纠缠,凰灵儿敲响木鱼,唤来了满城雾霭。

    “嘿,敲一下就行?”

    “国师是这么说的。”

    “那肯定没问题。”

    说着,阿琉一声令下,冲锋的凤鸣骑兵不再直指城门,而一分为二,朝着两边分散开来。

    与此同时,一团浓重的雾霭渐渐升起,而后扩散,很快弥漫开来。

    此刻,赵枭已经在无数护卫的保护下,亲自站上了城楼,作为家主,他自然懂得,镇杀完自家人后,需要他亲自上来,提振一下已经低落到极致的士气。

    刚好,他看到了凤鸣军骑兵的变化。

    一分为二?这是要做什么?

    随着雾霭弥漫,他的视线也开始模糊,但雾霭遮不住声音,赵枭分明听到,这支散开的凤鸣军后面,还有马蹄声。

    如果这个时候赵福能够上来,他一定会扯着嗓子,抵在赵枭的耳朵根子上,告诉他这是他们自己人。

    可惜,赵福上不来了。

    这也就意味着,赵枭的恐慌,将更上一层。

    前军分流,这是要从城池两侧包围过来?同时,为后面的大军腾出冲城的空间。

    一定是这样!

    赵枭当即下令,只要对方进入射程,一定要全力诛杀。

    济福城,一定要守住。

    而对于跟在凤鸣军后面追了一路的赵家骑兵而言,他们全程都是迷茫的。

    他们接到赵福迂回作战的指令,而后就没有了任何的命令。

    面对一直冲向济福城的凤鸣军,他们只知道应该追,但却对局势一头雾水。

    此刻前方的这支军队已经分流,更是大雾弥漫。

    统御骑兵的几个参将很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他们的第一担忧就是怕中了敌人的埋伏,在这雾中,可当真是被动的很。

    几番内心挣扎后,几位参将达成了共识,先回城,不能再追了。

    于是,在这赵家腹地,济福城前,上演了一幕人间悲喜剧。

    一直归家的骑兵从雾霭中冲出,而后,看到他们归来的那座城,送他们万箭齐发。

    良久,良久,雾霭终于散去,视野终于清明。

    可放眼望去,城里,城外,皆是赵卒。

    而那支凤鸣军,却消失在了赵地。

第一百三十七章 雾散,战启

    雾散了。

    同样散去的,还有赵家人的心气。

    所有人都傻了,无论是动手的还是挨打的,都懵了。

    看着城下被自己人的箭矢射倒的一片又一片自己人,赵枭直接一口老血涌了上来,气得昏厥了过去。

    而后,收拢尸首,安抚残卒,赵家又花了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里,济福城里,可谓是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赵福所率的这支挨打的军队,都说侵入济福的凤鸣军不过几万人,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们是实打实地接触过的,亲眼看见的,是多少就是多少,还能有错了?

    但城中的许多军人却并不认可这样的说法,他们都说,凤鸣时派遣了十万大军,为灭赵而来。

    这样的言论在赵福麾下这些士卒听来,多少有些荒谬,不,是很荒谬,荒谬到了极点。

    你说十万大军来灭赵?真来了十万为什么不攻城?十万大军?人呢?

    但即便面对这样言辞凿凿的追问,这些城里的士兵们却依旧非常坚持,十万!就是十万!

    明面上倒是风平浪静,但暗地里,已经有不知多少双方的军人为此争论而私下大打出手了。

    “他们,都是笨蛋吗?”

    济福城的某个街边酒肆,阿丑双脚悬空坐在长凳上,一边掀开丑角面具的一角,缓缓将美酒送入口中,一边对着身边同样在饮酒的顾晓生调侃道。

    这些天济福城里发生的事情,这二位可都真切地看在眼里。

    睁着眼睛说瞎话,可不就是笨蛋嘛。

    但顾晓生咧嘴笑了笑,却回道:

    “他们不是笨蛋,非但不笨,还聪明的很。”

    “就这?还聪明?”

    “他们为何同室操戈,误把自己人杀了个痛快?是因为对我军的人数判断错误,所以陷入了守城的紧张情绪当中。”

    “没错。”

    “事情已经发生了,赵家的兵马损失可是不小的,而这种荒唐的事情,总得有个说法,要不,太多人不答应了。”

    “这倒是,这么多人死到自己人的手上,不来个说法,事儿平不下去了。”

    “这个时候,如果城里的这些个军官士卒,承认了凤鸣军只来了几万人,而之所以造成现在的局面,是因为他们太害怕了,以为对面要灭赵,你猜会如何?”

    “懂了,真要这么认了,那锅就直接扣到他们头上了。”

    “是的,虽然是赵枭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但家主岂会有错?顶缸的,肯定就是守城的这一批人。

    所以他们不如就死咬住十万人不松口,毕竟究竟来了多少人,现在谁也说不清楚了。”

    人都消失了,有多少自然是谁说了也不算了。

    你说就只有几万?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了十万大军,我也是“亲眼”看见的。

    “行啊,生哥哥,和高手兄学了不少东西啊!”阿丑不禁赞叹道。

    “离高手兄,还差了许多。”

    之后的几天里,在这两个戏子暗中的运作与蛊惑之下,除了军中的两种说法,民间又多出来一种更离谱的。

    有人说,压根就没有什么凤鸣军来,其实全是咱赵家自己的兵在打,这次,就是彻彻底底的一场大雾之下的荒唐误会。

    你说有几万,你又说有十万,可是人呢?为什么到最后,其实一个人都没有?

    至于说自己人为什么会打起来?单单只是因为一场雾?据此,又衍生出各种阴谋论的论调出来。

    可以说,这几天的济福城,上到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在讨论着这件事,流言四起,乱成了一锅粥。

    城主府里的赵枭,现在已经脑袋一个比两个大,他是又气又恨,此刻还又多了几分无奈。

    因为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该相信那种说法,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他不知道来了多少凤鸣军,是几万还是十万;

    他甚至真的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来了凤鸣军?

    因为他是真的没看到,一切,都只是听了那个使者的说法,初时他紧张,信了,而今,他乱了。

    更让他痛苦的一个问题是,如果真的有凤鸣军来了,在哪?去哪了?

    偏偏,他又不能去找,也不敢去找。

    找到了,该怎么办?真找出来十万大军,打不打得过?

    找不到,又该怎么办?这么大的一件事,该怎么去交代?

    这么一场荒唐仗,赵地的人心,全乱了。

    所有人都在追求着真相,但其实,他们只相信自己所认可的真相,而现在,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查出来有没有人信,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

    “照这么打下去,至少中州以南,都应该可以很快收复回来了!”

    林诡的小屋里,香雪海看着林诡桌上摆着的那盘棋,听过林诡对她所说的战策,激动道。

    “有两个关键的点,能够做到,就能赢了。”

    林诡倒是没有太过激动,一切都还在他的算计之中。

    棋盘上,白子已经呈现出半包围之势,开始蚕食黑子的势力范围。

    而黑子的棋势中,还有着一道隔断,让其无法第一时间同气连枝。

    这样下去,至少渐渐陷入包围的这些黑子,该是都要交代掉了。

    “让我猜猜,是幽山长廊,另一个,嗯......是秦家!”

    “没错。”

    摊开手中最新传来的战报,林诡嘴角微微上扬,整个凤鸣,已经进入了一场乱战,一场他早已经安排好的乱战。

    秦家向南出兵,和在渊地的龙岩军已经交战了数天了。

    期间,双方互有输赢。

    不得不说,作为凤鸣最大的一方世家,秦家在底蕴上,强出其他是家不止一线,竟然能和龙岩的官军打得有来有回。

    当然,这也有龙岩军粮草短缺的原因。

    渊地的粮食虽然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可刚刚结束了战事,又来战事,对粮食的消耗和士卒的士气,都是有着极大影响的。

    没有畅通的粮道,他们的粮食,终归是缺的。

    也正因如此,北方还雄踞的近七十万龙岩军,调拨出了近三十万,开赴秦地。

    其目的,显而易见,秦家既然已经无法拉拢,那便消灭掉好了,至少,过秦地的粮道,一定要打通。

    如此一来,秦家现在处于一种腹背受敌的状态。

    林诡这边的新凤鸣朝廷,已经收到了好几封秦家的求救书信了。

    当然,收到书信,自然是动兵回应了的,人家遵旨了,朝廷放着不管,会损了人心。

    大将薛予已经率领十五万凤鸣军到了幽山长廊,并且,已经和那里守备的龙岩军有了接触。

    一旦能够打通幽山长廊,凤鸣军长驱直入,那同样腹背受敌的,便会多一个渊地的龙岩军。

    扶龙国师自然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守卫幽山长廊的力量,着实不弱的。

    “幽山长廊的正面,是取不得巧了,就看能不能成功打通了吧。”

    合上战报,林诡长舒一口气,属于他的事情,他都安排下去了,接下来,就看凤鸣将士们的反馈了。

    “肯定能打通的。”

    闻言,香雪海却信心满满地一笑。

    “呵,这么有信心?”

    “当然,薛予是老爹的学生,我见过他打仗的。”

    “很猛?”

    “如果香逢是凤鸣第一的帅才,那薛予,便是凤鸣最难得的将才。

    我的这位哥哥,你且看他表演就是了。”

    “呵,行,那我拭目以待。”

第一百三十八章 幽山长廊之战

    “军侯......大将军,第二波探完了。”

    “哦?怎么样?”

    “对面藏的很深。”

    “行,歇会儿,借着探。”

    幽山长廊前,十五万凤鸣军整齐列队在此,整装待发。

    背挂长弓,身骑棕马的前军侯,现任大将军薛予,正悠然地看着那幽深的长廊,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自信笑容。

    “画得怎么样?”

    挥退了前来报告战况的士卒,薛予对着身边一群正拿着画板快速作画的画手,问道。

    “回将军,还不够清晰。”

    “明白了,加三千骑,探!”

    凤鸣军面前的幽山长廊寂静如夜,而这个时间点的此地,越是寂静,就越是明摆着的埋伏。

    新朝廷遣十五万凤鸣军来袭,扶龙国师自然已经知晓,而且他清楚的明白,放这十五万精兵强将过了幽山长廊进来,对他们龙岩军意味着什么。

    被秦家和凤鸣军夹击,不是他想看到了。

    偏偏他还不能就此认怂,放弃渊地撤回中州,没有粮食,没有粮道,回到中州等于彻底被困死了。

    正因如此,扶龙钦点韩江带兵前往幽山长廊,并且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借助地利,将凤鸣军挡在渊地之外。

    他自然清楚这并不现实,作为龙岩的国师,在凤鸣军镇守北方边境的时候没有选择入侵凤鸣,可不是被凤鸣军的名头吓到了,而是因为这支凤鸣军,是真的能打。

    扶龙此刻寄希望于韩江能够尽可能久的拖住他们,拖到秦家扛不住,拖到秦地被打通,能够让龙岩军进可攻,退可守。

    韩江带着师父的厚望,早已率军提前来到幽山长廊,并且已经步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狠狠埋伏薛予一把。

    龙岩的将军,自然是对凤鸣军的军侯是不服气的,这次,他很想要较上一个高下。

    但韩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薛予,这个号称凤鸣军最猛的战将,居然是这样打仗的。

    他的仗打的......也太精细了。

    清晨,凤鸣军和龙岩军进行了第一次的接触。

    凤鸣两千骑兵入幽山长廊,很快便遭到了龙岩军的埋伏。

    但这两千凤鸣骑兵就像是脚底抹了油,直接开溜,以极小的损失逃了出去。

    当然,更多的原因在于仅仅两千人,并不值得韩江大动干戈,他清楚,这只是试探,而他,还沉得住气。

    然而,当第二波试探到来的时候,韩江似乎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这次,来了四千骑,同样,在发觉龙岩军埋伏的力道他们已然无法承受之时,再度逃离。

    就在韩江在疯狂思索对面究竟有何企图的时候,第三波试探来了,这次,七千人,同样,溜得极快......

    等到这七千人出来后,薛予依旧悠然,回头问那些画手:

    “这次如何?”

    画手们在与藏匿在七千人中,进谷看过的同行们交流了一番后,快速作画,而后,对薛予回道:

    “禀将军,外围已经清晰了,深处,还看不清。”

    “好,再加三千,接着探。”

    ......

    就这样,在之后的几天里,薛予就一直在派人对着幽山长廊疯狂试探,而且每一次的人数,都会多上一些。

    而不变的,是这些人一旦即将陷入到埋伏中去,便会立刻离开。

    到了这个时候,韩江就是再迟钝也已经发现事情的不妙了。

    因为他所布置的大部分埋伏,对面就像试错一般,都给他试出来了。

    他现在很憋屈,就好像他精心布置了好多陷阱,一个一个都被人给故意踩了,而踩的人就是故意轻轻地踩,踩坏了陷阱,还没掉进去......

    反观薛予这边,拿起画师递过来的那幅画,正在欣赏。

    画上,是幽山长廊的全貌,极尽详细。

    上面着重标注着敌军设下埋伏的地点,还根据派兵布阵的惯例,演化出来十数中地方变阵的可能。

    这幅图看下来,整个幽山长廊内龙岩军的布置,已然尽收眼底,甚至于还替对面多想了不少种可能与变化。

    “全军修整,明日,打通幽山长廊。”

    薛予一声令下,整个凤鸣军快速扎营,进入了修整状态。

    这支军队的可怕之处在于,其中的老卒们,都是曾经身经百战过的,他们知道战争前,战斗时,已经战后要做些什么,而且异常清晰与熟稔。

    而在这些老卒的带动下,新兵则能够快速进入状态,直接学着做对的事情,不必走弯路。

    几场仗下来,新兵亦成老卒,再带新兵,循环往复。

    就比如说现在,修整之时,每一位老卒都在抓紧时间恢复着自己的体力,为了应对明日的大战。

    而值守与巡逻的士卒,也理所当然地自发进行着轮值与修整,让整个军队,都能在战前保持着士气充沛的状态。

    一夜无话,当破晓晨光洒下之时,战争,打响了。

    随着一支携带着磅礴气劲的利箭从幽山长廊穿谷而过,大将薛予一马当先,带着凤鸣军发起了冲锋。

    利箭锐利的劲气自然已经惊动了谷中的龙岩军,他们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然而不同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已经让他们有种敌人在喊狼来了的感觉,他们不清楚这次究竟是试探,还是总攻。

    而当薛予执弓杀至他们视野内时,韩江才明白过来,终于要真打了。

    一时间,谷中的埋伏尽数放出,这个时候,谁有所保留,谁就会吃瘪。

    这就是幽山长廊作战的直接与残酷之处,细小的长廊,没有空间给人排兵布阵,迂回腾挪,能做的,只有对攻。

    显然,提前占据了地利的龙岩军是有优势的。

    无数滚石滚木落下,山壁上也有弓箭手在放着冷箭。

    但打着打着,韩江意识到了问题。

    对方早就已经知晓了自己这边的布置,此刻虽说是简单的对攻,但凤鸣军的阵型却是颇为讲究,似乎是专门在为自己这次埋伏设计出来的,成功地将损失降到了最小。

    而随着空中无数巨大风筝袭来,香家纸鸢军也已经加入了战场,山壁上,也爆发了争斗。

    再看薛予,虽然拿着的是弓箭,但长弓两头却是挂着锐刃。

    他一马当先冲入敌阵,一张长弓近战亦能杀敌,霸阶的修为在此刻蓬勃爆出,生人勿近。

    而一但对方被他辟开了最够多的距离,便有一支利箭猛然从弓中被射出,对远处的后军造成杀伤。

    当然,龙岩军同样精锐了得,人海战术开始限制起了薛予,同时,军中藏匿的霸阶高手,也开始尝试向薛予周围靠拢,准备着斩首行动。

    良久的交战后,双方陷入了僵持。

    而这个时候,伴随着薛予的一声怒吼,凤鸣军的老卒们,已经明了了自己的使命。

    “凤鸣军,最怕的是什么!?”

    此刻的老卒们,根本没停下手中杀人的活计,但口中却还是呐喊着:

    “怕无仗可打!怕无敌可杀!怕后继无人!”

    “凤鸣军,最不怕的是什么!?”

    听到将军的这个问题,所有的凤鸣军老卒都嘴角挂笑。

    而后,他们放下了那些阵仗与技巧,潜移默化地将新兵们留在了自己的身后,开始以命搏杀。

    凤鸣军,最不怕死。

第一百三十九章 攻守异形

    幽山长廊的鏖战持续近五天,其激烈程度也堪称恐怖。

    凤鸣军对上龙岩军,在这狭窄的幽谷中,各自皆没有退路,唯有死战。

    最终,在六日的清晨,初阳破晓之时,凤鸣军的铁蹄,踏入了渊地。

    代价是,这十五万人的凤鸣军中,有近四万的老卒,永远留在了身后的长廊中。

    但对于凤鸣军而言,这是传承的方式,新兵们已经从老卒那里学到了最后一刻,如何去死。

    如此,他们也已经不再是新兵,他们也已成为老卒,等待着属于他们的赴死时刻。

    已经率军逃入渊地的韩江狼狈不堪,但他眼中,却带着了然。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轻而易举就被自己龙岩打进来的国家,会被自己的师父那样重视。

    甚至于扶龙国师曾经私下里对他说过,或许征服了凤鸣,对战北方诸国的北伐,将会索然无味。

    这个从魔地摸爬出来的国家,有着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血勇。

    幽山长廊酣战之时,凤鸣军的老卒们在主将薛予的一声令下后,开始了换命一般的打法。

    他们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杀红了眼一般疯狂地进攻。

    有些用身体卡住敌人的刀刃,让身后的袍泽补刀,更有甚者,狂笑着让自己带的小兄弟在哀嚎怒吼中,将自己连同敌人一起刺穿。

    这些老卒的作战经验太丰富了,或许稳扎稳打,他们能够收割更多的敌人,但他们就是要打成这样。

    当这股血性感染整个战场之时,敌人或许没死,但其已然没消弭了不知多少战意。

    也多亏了对面是龙岩的正规军,同样是精锐,换作其他心志不坚的军队,早就溃了。

    五天,幽山长廊,成了人间炼狱,成了满地横尸的修罗场。

    而五天后,当薛予站在渊地之上,望着远处岚凌城的方向,凝结出霸者法相,射出一支破空利箭,昭示着这场龙凤国战,凤鸣要开启真正意义上的反攻了。

    主将高调,消息自然也是传播得极快,不足两日,各方都已经接到了幽山长廊的战况。

    “五天,呵,厉害。”

    拿到战报的林诡也不禁发出一声赞叹,这比他预想的不知道要提前了多少。

    说到底,饶是自信如他,也还是低估了凤鸣军的战力。

    而知晓了这一结果的香帅,则面无表情,像是在看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他亲手带出来的凤鸣军,他自然清楚这支军队的能量。

    胜仗的消息传来,整个潜渊张灯结彩,开始了庆祝。

    百姓的脸上,都洋溢着由衷的笑容。

    看着这一切的林诡,多少有些新奇,这在曾经,是没有过的。

    昔日的世家纠纷与乱战,这些老百姓的脸上,只有愁容。

    即便是潜渊的军队赢了渊氏,也未见这些百姓有半分开心的意思。

    劳民伤财的战争,只能让百信困苦,又怎么敢让他们脸上挂笑。

    可不知何时,他们在打的这场战争,已经得到了凤鸣百姓的认同。

    百姓为胜利而欢喜,为鏖战而心忧,这种情况,在世家当道的百多年来,太难得了。

    “呵,先帝凰守业,好棋,好棋。”

    看着屋外军民皆欢庆的光景,看着香雪海笑颜如花,欣喜地喊他出来同庆的娇憨模样,林诡由衷地慨叹道。

    用自己的一生荒唐,为凤鸣刮骨疗毒,而今,似乎已经初见成效了。

    “林诡,快来呀,快来呀!柳青衣她们要开戏喽!”

    “来了。”

    挥毫写下几封战策,将其分别缚于几只鹰隼之上,带到院中放飞,林诡随着香雪海,踏出院子,走入了这个喜气洋洋的潜渊。

    ......

    同样得知幽山长廊一战结果的,还有扶龙国师。

    相比较而言,他就没有那么高兴了。

    在接到前线传来的战报后,扶龙没有暴怒,相反,他很平静。

    但或许只有与他亲近的人,才能发现他脸上的那一抹黯然。

    没人是不争强好胜的,也没人愿意承认自己会比别人差。

    同样是谋士,而今,又同样贵为国师,扶龙很自然地会拿自己去和林诡相比较。

    可偏偏,一次又一次,他在林诡和林诡的对弈中就没有讨到过半分便宜。

    驻兵中州,奴化教育,迁走男丁,他想一步一步消弭凤鸣这个国家骨子里的血性,而且他也做的足够好了。

    可自从这位消失了一年的诡公子再度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

    不光扶龙的战策已经快要进行不下去了,连他的军队,都已经被锁死在凤鸣境内了。

    一次次的打击,他如何能不落寞。

    最关键的是,这次韩江在幽山长廊战败,整个战场,他们将彻底失去了主动权。

    但这能怪韩江吗?扶龙想去怪,但他是聪明人,他知道怪不得。

    大势,被人逆转,这场国战,已然攻守异形。

    “国师,济福传来消息了。”

    正在扶龙颓唐之时,属下进来叩见后,带来了消息。

    初时还并不心烦意乱的扶龙听到济福二字,直接一阵犯恶心。

    他岁数也不小了,大大小小的仗打过的,见过的,多不胜数,却从来没见过赵家打的这种糊涂仗。

    前些日子,当属下把赵家的那场大战汇报给他的时候,他人都快听傻了。

    一个雄踞一方的世家,自己差点把自己人给杀完了,最狠的是,打完之后,众说纷纭,却没人能真的说出来个所以然来。

    简单点讲,就是我把我自己给打了,至于为啥,我也不知道......

    这样的盟友,谁见了都头疼。

    “他们又怎么了?”

    扶龙不耐烦地问道,眼下这形势,他还要思考如何才能破局,完全没有闲工夫去管这该死的赵家。

    “赵家家主赵枭传来消息,称其牧马的旷野遭袭,损失雏马三万余。”

    “这关我们什么事?等等!”

    扶龙当即反应了过来,而后,后背便生出了一阵白毛汗。

    “遭袭?谁在袭击他们?”

    赵家对于当日那场大战是众说纷纭,外人看起来,更是云里雾里。

    而其对龙岩这边上报的情况,自然是给自己做足了脸面,拣好听的说,这也让扶龙对济福的情况并不特别清晰。

    若是正常情况,以她扶龙的谨慎,赵家归附,他定会派人前去,想方设法真正控制赵家。

    可如今多事之秋,他完全腾不出人手和精力。

    “回国师,其称是一支凤鸣军队,人数不详。”

    “自己家的马场都被劫了,多少人他不知道?!”

    闻言,扶龙当场怒起,作为精明的龙岩国师,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唉,坏了,好狠,好狠的诡公子。”

    是夜,中州西临济福的关口遭袭,次日,被彻底攻占。

    而渊地,与同秦家作战的大军汇合后,韩江已经率人做好了部署,准备好腹背受敌,双线作战了。

    然而,他们却没有等到薛予的凤鸣军来袭。

    当天,哨骑传来线报,凤鸣军并未一路向北攻来,而是绕道而行,直奔中州东。

    得到线报的韩江直接大叫一声坏了!

    一时间,中州三面临敌,北方却还横着一座倒下的子母山,

    已然被彻底封死。

第一百四十章 中州西守关战启

    “阿琉啊,接下来怎么说?我兄弟是怎么跟你交代的?”

    “将军,国师没交代那么详细,但眼下,局势倒还算清晰,属下能勉强看得明白。”

    “那就行,都听你的。”

    “......”

    此刻,狼不吃这支消失在济福的几万人军队,已然打下了中州以西的几处关卡。

    靠着几万雏马作为掩护,骑兵直冲关卡,虽然仍付出了些许代价,但这关口,算是站稳了。

    对于自己这个甩手掌柜一样的将军,阿琉很无奈,但却没有半分怨言。

    因为狼不吃,是这支军队的灵魂,只因有这么个将军存在,这支军队的作战方式才算成立。

    国师林诡交代他的事情他已经很完美的做到了,奇袭济福,隐遁山野,而后迂回腾转,抢下中州西侧的关口。

    而之后该如何去做,其实已经显而易见了。

    从那日接到的战报可以看到:

    中州南的须臾镇,王家在遵着新皇的旨意,日日攻城;

    中州东,大将军薛予更是留人守住幽山长廊的退路,而后便直接绕过渊地的龙岩军直奔中州而来,

    而中州北,那横亘的子母山废墟至今还挡在那里。

    如此一来,被彻底封死的中州,便只剩下了中州西这一条退路了。

    毕竟赵地济福的选择,是跟了龙岩,算是龙岩军的盟友。

    扶龙若是想逃离,过赵地往北,是条相对安稳的路了,顺道还能在赵地补给一波粮食,说不定还不一定会往北败逃。

    这么一看,阿琉就很清晰了,也愈发赞叹林诡之谋的诡谲。

    狼不吃的这支军队,卡在了扶龙率领的这支龙岩军的七寸上。

    “将军,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这里可能会遭受到龙岩军非常猛烈的进攻,而且,赵家也有可能会来,让我们腹背受敌。”

    “这么危险吗?”

    狼不吃是不着调,但他并不傻,他听得出现在自己这里的局面是比较严峻的。

    “确实危险,咱们守的这个关口,是他龙岩军最后的退路了,只要守住,龙岩军就会全部被闷死在中州。”

    闻言,狼不吃嘿嘿一笑,朗声道:

    “哈,我好兄弟果然是把大事都交给我干了!守住!从今天起,这里啥活物都甭想过去!”

    ......

    中州城里,扶龙此刻已经真的焦头烂额了。

    这盘棋,他已经输了,而且甚至于连还手的机会都找不到。

    他只能下令,留下部分士兵断后阻击东边气势汹汹前来的薛予,再向南方的须臾镇加派了些支援,而后剩下的兵力,近一多半都投向了西方。

    中州西的关口,如果打不通,他就再也出不了中州了。

    看着眼前的沙盘,四下无人,扶龙是狠狠地大叹了一声:

    “唉!”

    当然,当战局清晰起来后,整个凤鸣懂用兵的人都不免会对林诡这种诡谲的布局发出由衷地赞叹。

    一场场乱战下来,场上出现了多重腹背受敌的状态。

    秦家腹背受敌,被南北的龙岩军夹击着,也正是有他们在,南方渊地韩江等龙岩军还不太敢回援中州,恐把秦家的军队也放出来,让战场变得更加混乱。

    渊地的龙岩军腹背受敌,尽管薛予去围了中州,但他们除了渊地却哪里也去不了,打幽山长廊吗?又什么意义?没听说过往对面大本营逃跑破局的。

    至于中州的龙岩军,他们可比腹背受敌更难受了。

    一支又一支的兵马被像子粒一般投入到战场中去,每一子所落的地方都刁钻无比。

    所以当香帅得到如今的战况后,也不免叹了一句:

    “这小子哪里是在用兵?他分明就是在弈棋!”

    可偏偏,这样下棋一般的用兵,让这整个凤鸣大地,波谲云诡,风云莫测,而当迷雾散尽之后,棋盘之上,大势已成。

    世人皆道这诡公子着实是厉害的紧,凤鸣与龙岩国师的对弈,这一场下来高下立判。

    可只有林诡自己清楚,他扶龙,输的不冤。

    凤鸣在下一盘大棋,一盘涤荡世家,刮骨疗毒的大棋。

    昔年凤鸣军一把利刃被锁在北境,正是龙岩的钳制,给了世家蚕食凤鸣的土壤。

    凰守业,用其一生的荒唐作引,用皇族的身死破了这场僵局,留下了一盘活棋。

    而接过这盘棋的人,偏偏还是那个神洲之上对懂棋的人。

    扶龙他,凭什么去赢?

    世人皆道诡公子诡谲,可须知林诡往时所解的棋局,皆是残棋。

    无论是夺潜渊,退魔潮,入中州,平渊氏,他做的都是以少胜多,化腐朽为神奇的事情。

    而如今,不一样了,林诡身居凤鸣新朝国师之位,坐拥和潜渊军整编后,近四十万凤鸣军的精兵强将,且好有着整个凤鸣的民心所向。

    这时的诡公子,虽然仍然诡谲,但扶龙其实已经感受到了,比起诡谲,更有了一丝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不给对手留任何的余地,全方位地去压制对手,让人感觉到他的赢,是不容更改与质疑的,他的赢,是必然。

    像极了,头顶的天道,不容质疑。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位诡公子的对手,从来,都不是他们。

    ......

    是夜,风起。

    中州西侧在兵马的奔腾下被掀起了尘嚣,龙岩的大军,来扣关了。

    而关前,没有工事,没有拒马,什么防御都没有。

    唯有一将,身着兽皮,手牵骏马,肩抗一把巨大的柴刀。

    没有人会小看这样一位将领,能这般站在这里,无论结果,其胆略,已经让龙岩军的士气受到了隐隐的顿挫。

    这人,不怕死吗?

    殊不知,这人,真的不怕死,因为至少在如今的凤鸣战场上,还没人,能真的赐他一死。

    “来将报名!”

    龙岩国的领军之人开始叫阵。

    而兽皮将领脸上始终挂着要干大事的欣喜笑容,对着对面的前军万马,朗声叫道:

    “狼不吃!求死!”

    ......

    同一时间,中州西关口的另一面,在接到龙岩国命令后的赵家也已经派遣精兵来到此地,答应帮助龙岩打通关口。

    而当他们即将靠近关口只是,所有的赵家士卒将领,眼中,全部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暗夜中,似乎有万马奔腾,携着火光,向着他们冲来。

    “直娘贼,他们不守关吗?怎么会带骑兵来冲锋?!”

    领军将领一声痛骂,准备迎战。

    可当他们已经开始跑马,迎上近前去冲锋的时候,才终于看清了对面的真实情况。

    无数被从他们的马场里劫来的雏马皆已被隔断了尾巴,吃痛地向前狂奔,而每一只的身上,都捆着一个满是火油,燃着熊熊烈火的草人。

    “糟了!”

    赵家领军的将领当即大叫不好,可此刻,又怎会给他们时间调转马头。

    就这样,在一片火光与激烈的人仰马翻,人喊马嘶之下,

    赵家的兵,又对上了赵家的马。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人,贪狼

    墙上是凤鸣的笔绘地图,桌边是笔墨纸砚,而桌上,是一方棋盘,盘上,棋局纵横。

    端坐在棋盘之前的林诡,看着自己眼跟前的这一切,不禁摇头一叹,发出一声苦笑。

    曾几何时,他寄情于棋局,下棋,对他是一种快乐。

    彼时的他从未想过,弈棋,竟然会这般辛苦,让人难以安眠。

    “小子,东边很稳,南边也很稳,但西边,有些潦草了。”

    正在林诡还在今昔对比,暗自感慨之时,香帅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您说的是狼不吃的那几万人吧。”

    “满打满算,不过三万。”

    “是。”

    “你觉得这三万人,能挡得住龙岩军不顾一切的突围?”

    “挡不住,也得挡。”

    “不甚稳妥。”

    “是的,天下皆以为我林诡在弈棋,想来您也这样以为吧,但这天下,何时真的就成了一盘棋了?”

    “呵呵。”

    “它哪有棋那么简单,天下这方棋盘上,不是死气沉沉的黑白子粒,而是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懂了,你的对手,终究在棋盘之外。”

    看向香帅,林诡微微点头,表示肯定。

    “天道拿这天下生灵当作棋子,而我不会,我虽对弈,但我更会选择给这些个所谓子粒,留下他们自己的空间。”

    “当棋子有了自己的想法,这棋局的诡谲,便再难预测了,很高妙,可你想好怎么赢了吗?”

    香帅对林诡的棋理表示了赞赏,但终究,他是凤鸣的老臣了,他在关心着这场仗的胜负。

    “呵,您想听实话吗?”

    “我来,就是为了实话。”

    闻言,林诡似笑非笑,摇头对着香帅叹道:

    “实话就是,我赢不了。”

    “赢不了?”

    “是,赢不了,您看看这局棋,我凭什么能赢?”

    顺着林诡手指的方向,香帅看到了桌上的棋局。

    棋局中,方方面面己方都已然占优,这种形式之下,哪怕林诡不再上场,凭他香逢,也是能赢的,所以香帅并不理解林诡所谓的“赢不了”,是什么意思。

    “只要西方增兵守住,南方再继续施压......”

    香帅想阐释自己认为的赢法,当然,他并不认为林诡想不到。但“哗啦”一声,香帅的解释被打断了。

    只见林诡伸手一扬,整盘棋,都被掀翻了,子粒散落了满地。

    见此情景,香帅没有生气,但他的表情却分外凝重,他看懂了林诡的意思。

    他们可以有无数种方法赢下这盘棋局,可这天下,何时真的就成了一盘棋了?

    规则在天,天道,可以随时把这张桌子给掀了,让他们的努力付诸东流。

    “没办法吗?”

    “没有,至少现在没有。”

    香帅闻言,显得有些颓然,无可厚非,任谁知道自己所谓的努力,其实极有可能都是无用功的时候,都不免会失落。

    沉默了良久,他再度看向林诡,眼神很复杂,开口道:

    “人,是不是就永远,永远,永远都赢不过天?”

    听着香帅的这三个永远,林诡沉沉地道:

    “曾经,于我识海中寄宿的那位争天的段天机说过,数万万先贤以命争天,唯求天道一错。”

    “那它错了吗?”

    “段天机和我家的那位二和尚都认为,我就是天道的错漏。”

    “那你是吗?”

    “您觉得呢?”

    “我觉不出来,我老了,我也累了,吾余生所愿,唯有凤鸣安然。”

    “那就让这凤鸣安然。”

    “呵呵,好。”

    香帅笑了笑,转身离去了,他没有从林诡这里得到答案,人是否永远都赢不了天?或许吧,但人,从未停下过。

    “为了那万千先贤,你都会继续和它对弈下去吧。”

    香帅走后,一直藏在屋子里的香雪海走了出来。

    她是有些刻意躲着自己的老爹,毕竟未出阁的闺女,天天往人家小伙子的屋里跑,总归是不合适,虽然香帅其实知道她在。

    适才的话,她也听到了,于是如是说道。

    “我没那么高尚,段天机想我弈天,他是在勾勒着他自己的棋局;万千先贤舍命争天,也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那你为什么做到今天这一步。”

    “呵,我只是看它不顺眼。”

    说着,林诡看向香雪海,颇有些骄傲地说道:“我家二和尚和我说过,人从来没必要给自己所做的事情找什么高洁的缘由,一个不顺眼,足够你做任何事情了。”

    “......行吧。”

    香雪海翻了个白眼,但心里,倒是没觉得这话有毛病,冠冕堂皇的缘由,倒是真不如这句不顺眼来的实在。

    而就在这时,林诡忽然间眉头紧皱。

    “你怎么了?”

    “没事,有人坐不住了。”

    刚说罢,他识海之中的诡道棋盘开始转动,而段天机的虚影,出现在了林诡的这座小屋当中。

    “怎么,对我说的,你有意见?”

    从林诡知道段天机的存在以来,他就从来没有主动干预过林诡的任何生活,像是一件器物一般躺在识海中,只在必要时发出些提点和教会。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从识海中现身。

    “你为何与天对弈,这不重要,你愿意继续弈下去,我便不会干预。”

    “那你出来干什么?”

    “我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刚刚感应到了,贪狼,要再现了。”

    闻言,林诡目光一凛。

    贪狼为何会出现,林诡并不知晓,但他有过猜测,或许狼不吃吸收了足够多的寿命,能够让这位远古兽神汲取到苏醒的养分,它便能够苏醒了。

    亦或者,当狼不吃这个宿主再难承受那一次次的死亡时,它才会选择苏醒相救,避免自己也随之死去。

    而无论如何,这都意味着,狼不吃现在的境遇,并不是很妙。

    “我能做什么?”

    “当初在中州城,你借用我的能力,去勾连贪狼的灵魂,当时我们对视的瞬间,便互相留下了灵魂的印记,这也是我此刻能感应到它的原因。”

    “你俩老狐狸一样留记号的事情不用告诉我,你只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我可以通过印记再度勾连其你们两个的意识,你可以直接和他,或者说,和它对话。”

    “好,开始吧。”

    对于狼不吃,林诡是看中和担心的。当时“一眼过命”的兄弟,也早就已经算是真的换过命了。

    虽说为了布局到如此,林诡将他放在了战局最危险的地方,但也唯有他去,林诡才真的放心。

    很快,一阵迷乱的眩晕感出现,当林诡再度恢复意识之时,已经置身于一片荒原之中。

    这狼不吃的识海,而到达这里的,只是林诡的意识。

    一抬眼,他便看到了那双如同残月一般微眯着的狼眼,闪着猩红的光。

    贪狼的巨大,让他动容。

    而当他转身,看向狼不吃的时候,他和那只贪狼几乎同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睁大了双眼。

    只见狼不吃的形象浑身浴血,可见现实中的他已经受了不轻的伤,然而,面对着这只巨大地贪狼,他似乎有些无措。

    良久后,他伸出了一只手,仿佛手里放着什么东西一般,而后,对着这位上古的兽神,发出了让林诡都头皮发麻的声音:

    “啧啧啧啧啧啧.......”

    ——————

    开始复工了,到现场去上班,忙活了几天,更新上有些耽搁,抱歉各位。

    更新这一块,作者工作和学业都有些太忙了,当时第一次签约,激动得厉害,也没什么存稿,结果造成了现在更新惨烈的情况,在这里和各位道歉。

    我会尽力去更新,也会尽力去把故事写完。当然这样的更新量,也不那么好看的故事,自然也是没有机会也没脸上架去坑各位的米了哈哈,就这么免费到完本了。

    通过写这本书,学到了很多,也看到了自己很多的问题,我会在这本完本之后好好去总结,争取后面的书能越写越进步。同时也很清晰地明白了,网文这东西,真的不是有手就行哈哈,致敬每一位努力更新的作者。

    还在追书的各位,辛苦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贪狼何需惜命

    狼和狗还是有区别的,尤其是在面对人的召唤方面。

    而对于一位曾经敢于向天道亮出利齿的存在,这区别就更大了。

    面对狼不吃这近乎侮辱一般的动作和声音,其识海中的贪狼惊愕不已。

    在三千大山命谏之后,贪狼的图腾就已然刻印在了狼不吃的灵魂当中,并帮助着他觉醒着血脉。

    所以贪狼是了解这个后辈的,他并不会故意做出这样的姿态来侮辱自己。

    那狼不吃之所以如此,只能有一种解释了.......

    他真以为那是条狗。

    “咳咳.......狼不吃。”

    已经察觉到气氛的尴尬,林诡赶忙向狼不吃而去。

    “欸?兄弟!你咋在这儿?你快看,有狗......”

    被林诡捂住了嘴巴的狼不吃有些疑惑,他从未真正抵达过自己的识海,甚至根本没有这个概念。

    上一个瞬间,他还在拼命地搏杀,中州西战况的激烈程度,已经让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都感受到了深深地疲累。

    而下一瞬间,他却出现在了这里,有自己的好兄弟林诡,还有只贼大的狗。

    他没道理不疑惑。

    “你再没有机会活过来了。”

    倒是贪狼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

    作为远古时代的古神,自然不会是因为狼不吃对它有所冒犯而说出这样的话。

    它所说的,是事实。

    不断地从致命伤复原如初,即便是在疯狂掠夺着他人的寿命,也不可能没有任何代价。

    “啥意思?兄弟,这条狗说我死透了?”

    “......”

    “你的复生是在消耗着你掠夺而来的寿命,但眼下,消耗得太快,补充得太慢,快耗尽了。”

    贪狼无视了自己这位后辈的无理,平淡地说道。

    闻言,林诡心里一揪。

    事实上,就是他安排狼不吃来打这一仗的,他也已经料到了这场仗会非常惨烈,但他从没想过,狼不吃会死在这里。

    “应该是有办法的吧。”

    林诡开口问道,既然贪狼出现了,想来不会就这样放任狼不吃死去。

    “有。”

    “您说。”

    “吞噬掉贪狼的图腾,吞噬掉我,让我,彻底融入他的灵魂。”

    “呵,”林诡笑了,有办法就行,“条件是什么?或者说,有什么代价?”

    “代价是,我会消失,彻底消失。”

    闻言,林诡有些错愕,他没想过这神洲之上会有免费的午餐,却没有任何代价。

    “您为何如此?”

    “贪狼,本就不在了,属于我们那群人的纪元,早就过去了。”

    说着,那双残月一般猩红的眼眸看向狼不吃,

    “而我,看到了一个不错的传承者。”

    林诡依旧无法设身处地去理解贪狼的想法,但他似乎隐隐有些意会了它的意思。

    “兄弟,这只大狗要干什么?”

    狼不吃听得懂两人的对话,而他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这只“大狗”,有着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它呀,想把一切,都交给你。”

    “为啥呀?”

    “我哪知道,你问问它呗。”

    闻言,狼不吃第一次镇重地看向贪狼,开口道:

    “大狗子,啥也不用给我,我狼不吃啥也不缺。”

    “嘿嘿......”

    听着这个后辈说出这样的话,贪狼难得笑了出来,獠牙露出,显得有些狰狞,但眼神,却是温柔的。

    它看向狼不吃,调侃道:

    “我什么都不给你,你可就死了。”

    “死就死了,我是干大事儿死的,怕毛。”

    “哈哈哈哈,小子,我给定你了。”

    说着,贪狼头颅扬天,发出了一声悠扬的狼嚎。

    狼不吃这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条狗啊。

    而后,贪狼缓缓低下头颅,看向自己的后辈,道:“贪狼一族,何需惜命?”

    以命争天的古神,其后人,怎需惜命?

    它自己,更是不惜命的,所以它敢给狼不吃,什么都敢给。

    争天而亡后,它用图腾的形式活了下来,并逐渐衍化出了贪狼一族。

    而它,更是将自己的全部,都放在这贪狼图腾之中,用一个命谏仪式,等待着后人发掘自己的力量。

    然而,它落寞了不知道多久。

    可笑这个夺人寿岁的种族,竟然如此惜命,长久的光阴里,竟然没有一个人,真正意义上敢去以命谏言。

    唯有狼不吃,五十年寿岁献祭,重新点亮了贪狼的图腾。

    或许是他傻吧,他的脑子也确实是不灵光,但狼不吃,他真的不惜命,他也真的不怕死。

    饥荒里,他已经见惯了死亡,他早就觉得那没什么了。

    “回去吧。”

    对着狼不吃,贪狼说道。

    不知怎的,它的声音和语气都很和蔼,让旁听的林诡觉得有些熟悉,仔细想想,像极了二和尚对自己说话的时候。

    “我想,再看看你。”

    狼不吃忽然有种不舍,那是一种联通血脉,联通灵魂的眷恋感,虽然他从没见过贪狼。

    “没什么好看的,注意,别让雷劈到,有机会,也去争天看看,替我,再咬它两口。”

    说着,贪狼一阵重重地鼻息喷薄而出,将狼不吃从识海中吹了出去。

    而林诡,也短暂地看到了外面现实中的景象。

    只一眼,他就已经有些喉头哽咽。

    惨烈,有时真得很难形容出来。

    这几万人,是潜渊旧部,或许有些还打过退魔之战,他们跟着这样一个糊涂将军,成了新朝廷最松散的一支军队。

    这个将军好像什么都不会,但却只是用自己的行动教会了麾下们一件事,

    敢死。

    “他,会马上登临霸阶。”

    “呵,好快啊。”

    “无需担心什么根基不稳,在天道还不存在的那些纪元里,强弱,何需根基。”

    “呵,事实上,我并不担心。”

    贪狼看着林诡,身子在渐渐变淡,它在供给自己的力量给狼不吃,毫无保留。

    “你,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吗?”贪狼意有所指地问道。

    “下棋的人罢了。”

    “下棋?”说着,它看了眼一直呆在旁边,未出一言段天机,含笑道,

    “我不懂你们人族的棋,但也略有耳闻。发明这棋的那位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你听听就好:

    棋盘不只方寸,不只神洲,亦不只天地,棋盘是人心,广袤无垠,执棋者,难保就不是棋子。”

    闻言,林诡若有思索,但却并未多言,只是微微颔首,道:“晚辈受教了。”

    随着贪狼的身影越来越淡,林诡与它的距离也在越来越远。

    “它,会看到我的。”

    听到贪狼的最后一句话,林诡明白,这里的它,指的是天道。

    也难怪贪狼会提醒狼不吃不要被雷劈到。

    但林诡并不担心了,从始至终,他都相信狼不吃。

    几日后,中州西的战事已然传遍了凤鸣,龙岩军冲关数日,战况激烈,血流成河,却愣是没能冲开这座关口。

    而更令众人震惊的是,随着一只巨大孤狼法相的出现,招来了漫天雷霆,使得战事不得不中止。

    凤鸣新朝,又出现了一位霸者军侯。

    只是,这位脸上时常挂笑的,无拘无束,最为散漫的新晋霸者,在战后,却是满面悲戚。

    他的法相,在出现后,只是温柔地看了他一眼,微微躬身,

    为他挡下了了漫天劫雷,而后,没了神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局面已定,天道掌棋

    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林诡悠悠转醒过来。

    还是自己的小屋,还是棋盘、棋子。

    贪狼的出现在他的整个布局之中,只是个小小插曲,真正的大局,并未因此改变些什么。

    但此番与贪狼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交流,依旧让林诡久久不能平静。

    一个远古流传下来的图腾,为了自己的宿主,为了它觉得很好的后辈,付出了一切,没有任何犹豫。

    哪怕已经意识回归到身体,林诡依旧有些动容。

    图什么呢?

    是啊,这世界上怎还会有什么都不图就奉献一切的人?

    良久,呆呆地看了棋局良久,林诡才无奈地笑了。

    “呵,我终究,还是没真的跳脱出去,是啊,谁又能保证,执棋之人就不是棋子呢。”

    与天道对弈,所有的路数,林诡都是在天道所拟定的规则之下走的。

    正如他认为贪狼该有所图,世人应该先有图谋而后有行动,勾勒出这世上的一桩桩事件出来。

    可这是应该的吗?或者说如今神洲之上所有的这些“本应该”,“该如此”,是否都是遵循天道太久之后,人们在思想之上所留下的习惯呢?

    带着这种习惯,当他林诡面对一个曾经争天,再不受天道束缚的古神,看到了它的抉择,才觉得不可思议。

    而跳脱出来之后,哪有什么不可思议?

    我就一定得图点什么吗?就一定要条件、代价列出来后,大家去计较什么吃亏和占便宜吗?

    贪狼不惜命,所以这命就随便给了,给的乐意就好了,天道的路数和规则,不在它的眼里。

    “呼,看来,要真的赢它,还差得不少呢。”

    正在林诡思索感叹时,香雪海进来了。

    “顾晓生的消息传回来了,赵家答应了。”

    “好,什么时候的事?”

    “你刚刚愣神的时候,话说,你在这里呆坐了好久。”

    “是啊,刚刚有位前辈,给我上了一课。”

    “前辈?在哪?”

    “它已经不在了。”

    ......

    赵家派去夹击狼不吃所部的兵马,被自家的雏马扛着火油冲了个火烧连营。

    对这个消息,赵枭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气愤了。

    当凤鸣军被解放,或者说当他们这些个世家企图通过引龙岩入室来追逐自己的图谋时起,作为家主的赵枭就已经察觉到不妙了。

    战争的车轮碾来,两个巨大的国家机器开始碰撞,这些个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世家,哪里还能再谋求什么?

    当先帝的计策奏效,如今的赵家,也已经成了风中浮萍,夹在凤鸣与龙岩中间,稍有差池,就该粉身碎骨了。

    刚好,当夜,那位新朝的使者又来了。

    这次,顾晓生的出现惊动了赵家的霸者。

    有了上次的疏忽,这位已经不会再被阿丑的蜃术所蒙蔽了。

    不过,这次,赵枭却挥手制止了自家霸阶高手,给顾晓生赐座。

    此番南方的大乱战,龙岩若是从中州西冲了出来,赵地怕是就要被其控制起来了。

    即便归附了龙岩,这依旧是赵枭不愿看到的,可他却没有办法,只能听从差遣,因为投名状已经递出去了。

    若是中州西的这支凤鸣军,真的把龙岩军关在了中州,活活困死,那接下来,叛国之族,哪里还有康庄大道路去走?

    所以,赵枭需要做的,是周旋,他要准备自己和整个赵家的后路。

    对此,顾晓生只是从容地说道:

    “圣旨再临,这次,接是不接?”

    闻言,赵枭当即行了大礼,接下了这份圣旨。

    而这圣旨,顾晓生第一次进入济福时,其实就已经带来了。

    旨意,也没变:东击中州。

    香帅府的小屋内,知晓了这个消息的林诡安然地对香雪海点了点头。

    他当然不指望赵家真的会对中州动兵,只需要让其在这种选边站队的见机行事中踌躇就可以了。

    而这种姿态,一旦表露出来,会加速中州龙岩军的焦虑与衰败。

    “能做的,我已经都做了。”

    “你已经做的够好了。”香雪海安慰道。

    “接下来,全看它怎么接了。”

    ......

    十日后,中州以东,薛予率领凤鸣军冲关而入,进入了中州。

    中州城外,凤鸣军和龙岩军,爆发了大战。

    而这场大战,加上身后赵家兵马的消停,极大地缓解了狼不吃的压力。

    中州南方,王家也在新朝廷的监督下,持续攻打着须臾镇。

    虽然未能破城,但是始终牵制着这里的守军,令其无法回援中州城。

    此刻,在这样的局势下,凤鸣大地上,有三个人,在不同的地点,却同时注视着同一盘棋。

    林诡看着已经心中演化了百遍不止的这盘棋,他清楚,天道不下重手,是翻不了的。

    但他却从未有一刻,真的把心放下来过。

    因为天道,哪里会乖乖认输?输了的天道,还叫天道吗?

    至于另一个人,自然是扶龙国师了。

    这盘棋,他也已经苦看了不知多少遍了,却仍旧没有想到破解的方法。

    除非秦家被彻底打垮,自家北方的大军能够冲破秦地进入渊地来支援。

    可秦家此次战役所展现出的底蕴和坚韧,令他有些绝望了。

    而第三位注视着这盘棋的秦不朽,和扶龙陷入的是同样的困顿。

    秦家若想在这夹缝中搏得转机,秦不朽思来想去,怕是只能看渊地龙岩军是否会给他这个机会,让他能够进入渊地了。

    事实上,扶龙和秦不朽二人的目的是相通的。

    扶龙希望龙岩主力来援,而秦家希望的,也不过是能够放弃秦地进入渊地,以功臣之身进入新的凤鸣朝堂。

    若是可以不用去打,彼此放行便好了。

    可偏偏,二人皆在林诡的布局之中,被架在战火上炙烤,谁也退却不得。

    “转机,只有天老爷能给了。”

    二人面对着这局棋,相隔千里,却几乎同一时间发出了相同的喃喃自语。

    一国之国师,和一族之掌舵人,在凤鸣这场棋局里,都已然败下阵来。

    如今,能对上林诡所步棋局的执棋之人,只有天道了。

    它,也已经不得不出手了。

    “你会如何做呢?”

    轻捻着手中子粒,林诡眉头皱起,呢喃着。

    而当林诡看到棋盘上的子粒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且颤抖得越发剧烈时,他无力地摇了摇头,颓然地靠坐在了椅子上。

    他的脸上露出笑容,只是这笑,是苦笑。

    “呵,玩不起。”

    而后,不止棋子,连着棋盘,房间,甚至整个大地都开始颤抖。

    屋外,也传来了家丁士卒们焦急的呼喊和预警:

    “地动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掀桌,按下

    地动,在任何时代,对任何地方而言,都是灾难。

    对于神洲之上的生灵而言,这样的灾难,完全就是天降横祸了。

    林诡颓然靠坐在椅子上,手中抓起一张帕子盖在了自己的脸上,他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无数细密的玄气丝线紧紧牵住了小屋的梁与柱,让这间房子不会因为剧烈的震动而倾倒。

    却也让林诡更清晰地感受到了这震动的剧烈。

    “唉......不想玩了。”他幽幽地叹道。

    事实上,这场地动的规模可以称之为恐怖。

    以凤鸣为发端,震动几乎扩展到了整个神洲,就连悬在空中的悬天城都,都在因紊乱的气流而摇晃。

    天道,下了狠手,它怕输,它也不会输。

    天道应该是一切的真理才对,它不应该会输的,那输了的天道还是天道吗?它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当然,这盘棋局,甚至于整个神洲的一切,都在它的掌控之中,它也没道理会输。

    最不济,也便是像此刻这般,将棋盘一手掀了去罢了。

    谁又敢说它输了?

    这场地动整整持续了数日,受其影响,震中的凤鸣自然是受灾严重。

    屋设,建筑,坍塌的坍塌,倾覆的倾覆。

    至于百姓,更是在莫大的恐惧中,惶惶不可终日。

    面对天威,人,太无力了。

    战事也只能就此搁置了,无论凤鸣军、龙岩军,亦或者各方势力,都只能选择在地动中艰难自保,打是没法打了。

    “唉,结束了吗?”

    终于感受到震动的平息,整整数日,林诡都靠坐在这里,什么都没做。

    此刻的他,有种深深地无力感。

    他没办法说不该这么玩,因为这场对弈根本就没有裁判,即便有,也是天道自己。

    所以哪怕林诡的布局如何精妙,路数如何诡谲,最后这棋盘子一掀,人家直接不认了,有什么用呢?

    随着这场地动的结束,意味着天道应该是已经将林诡先前所有的布局都掀了个彻底了。

    林诡想象得到,之后要面对的是什么。

    “属下,参见国师。”

    地动结束后没一会,终于有麾下来到林诡的面前。

    先前的几日里,潜渊城的大地上,怕是连走动都艰难。

    而这位士卒前来,很显然,是要想林诡告知如今地动造成的影响和眼下的局势。

    “城中可有人受伤?”

    “回国师,有,伤亡不小。”

    “唉,好的,知道了,妥善安置百姓。”

    “是。”

    如此地动,百姓又怎可能会安然无恙。

    “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你就一件一件的说吧。”

    将这位士卒引进屋内,林诡又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对方告诉自己结果。

    此刻的林诡竟然有些紧张,像是在等待着对自己的宣判,宣判这局棋,赢了,也输了。

    能逼到天道用一场地动掀桌,显然,林诡赢了。

    但人家说掀就掀,他却半点办法没有,还是输。

    “国师,我从......”

    显然,人的名树的影,面对林诡,这位士卒显得有些紧张和无措,不知该从何说起。

    原本是有跟林诡配合了有些时日的传令官在的,可眼下忽然换了新人,敏锐如林诡,就并未多问。

    如今的凤鸣,每天都在有人逝去......

    “中州西。”

    “哦!”听到林诡的提示,新传令官当即找到了状态,“狼不吃军侯死守中州西,未放龙岩军一人出中州,还趁着地动,向中州挺进,打到了中州城。”

    “呵,损失不小吧。”

    “呃,是的,三万余人,如今已经只有万余。”

    冒着地动冲中州,过量的伤亡,是没办法避免的。

    “不吃也发现了吗?”

    显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应该是狼不吃也感受到了这场地动的不同寻常,事实上,这也是这位军侯第一次不顾阿琉的劝阻,执意而为。

    他想阻止些什么,却不知该阻止什么,也什么都没办法阻止......

    “算了,问点直接的吧。中州北,子母山的母峰,陷下去了吧。”

    闻言,新传令官直接一惊,满眼的不可思议,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林诡能猜到这种事情。

    这种事,若非前线传来消息的人被他反复追问确认,都没有改口,要不,他自己都不敢去信的。

    偏偏这位国师,直接靠猜能猜到的?

    事实上,天道掀桌子,要破的,能破的几个关键点,也只有几个罢了,林诡自然能猜个大概。

    “国师料事如神,子母山在地动中塌陷,中州和北方凤城的阻隔,被震通了。”

    “扶龙呢?”

    “扶龙和其麾下龙岩军,从北边逃了。”传令官有些遗憾道。

    本来已经被在中州困死的扶龙极其麾下龙岩军,用这种方式,安然逃脱了。

    “呵,逃就逃了吧。”林诡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而后,再问,“秦家,入了渊地?”

    “呃......是!你咋知......您料事如神!”

    既然要破自己的局,就要拆解自己的路数,显然,中州龙岩军北逃,留了对抗凤鸣新朝的外部力量,而打入新朝内部的,秦家自然是也少不了。

    “说说。”

    “渊地的龙岩军遭到斩首,主将被刺,秦家动用了其暗藏的底牌,秦刺。”

    “刺客吗?”

    “是的,技艺卓绝的刺客。”

    “呵,老狐狸们的底牌倒是真不少。然后呢?龙岩军也不是斩个首就会直接交代了的。”

    “渊地地动,岚凌城下陷,不少龙岩军都被埋在城里,逃出去的龙岩军,还在渊地游弋,但已经阻止不了秦家入渊了。”

    “呵。”林诡笑了。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句话在天道这里并不适用,需要你龙岩军时,可以给天时地利让你逃走,不需要的,也可以直接让你去死。

    没有敌人也没有朋友,天道眼中,皆是棋子而已。

    轻叹一声,林诡已然明了,龙岩军的实力得到了保存,而秦家成功地入了渊地,新朝廷没办法去无视这样一个军事集团的存在了。

    但这些,都不是他最担心的,他最担心的事情,终归还是在南方。

    “南边,在吞并了吗?”

    “您料事如......嗯?南边屯什么兵?”

    “没有吗?三千大山,仍在?”

    “在啊,您在说什么呢?”

    面对传令官的疑问,林诡也有些不知所措。

    上一次的地动,阻魔山崩塌,魔潮来袭。

    如今,又是地动,且这个节骨眼上,一旦被自己将三千大山填了口子的南方再度山崩,魔潮再度来袭,那凤鸣新朝将陷入绝对的被动之中。

    腹背受敌,还是同时对上魔潮和龙岩军,即便是凤鸣军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如果是自己,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为何天道......?

    最担心的事情,竟然并未发生。

    这时,林诡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幡然醒悟一般冲出了小屋,借助自己敏锐异常的五感,朝着南方的群山望去。

    只一眼,他便全明白了。

    只见南方的群山中,已经被遮天雾霭所覆盖。

    回过头,林诡又看了看自己桌上的棋盘,棋子已经散了一地,可棋盘还在,桌子其实也还没倒。

    “呵,老东西。”

    林诡冥冥的意识中,他与天道正在对弈,而对面那个执棋模糊身影,全然不管不顾,竟是抬手便要将这整个棋盘给掀翻了去。

    对此,林诡气愤,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就在这时,一位胡子上翘的老僧缓缓走来,似在强忍着怒气。

    走上近前,在天道和林诡的同时错愕下,一掌砸在棋盘上,将这方棋盘死死按下。

    而后,面对林诡,露出了和蔼的笑,开口道:

    “贼娃子,放心大胆地跟它下,

    我在,这棋局,它就掀不翻。”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又回中州

    东方泛起鱼白,朝阳洒下晨辉。

    一场震惊整个神洲的地动后,喧嚣的凤鸣,难得地进入了安静。

    中州,扶龙已经带着麾下兵马撤到了凤城,与自家龙岩军的主力会师了。

    而渊地战场,随着地陷的天灾摧垮了那里龙岩军的战力,秦家也顺理成章地进入了渊地。

    当然,北方的龙岩军也并未深追,而是在秦家离开后把秦地据为了己有。

    一场乱战,林诡的谋局让凤鸣和龙岩的战线从中州北移到了凤城。

    可以说,这一场地动,仅仅只是保留了在中州的龙岩军的一些有生力量,同时将秦家这个麻烦送到新朝,真正的战场大势,并未扭转。

    不过,若是三千大山也溃了,魔潮来袭,怕是就另当别论了。

    对林诡而言,此刻已经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

    复国已经推进了一大步,地动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无论是凤鸣新朝还是龙岩国,短时间内都该是要对被地动催毁的城池进行重建的。

    因此,近期的一段时间,不会有战事了。

    战争已经进行到了这个阶段,或许经过这段时间的积蓄与积累,下一场,就该是决战了。

    “接下来的这段止战时间,可是更难走的棋咯。”

    看着终于可以暂时不摆弄棋局的林诡,香帅不禁开始笑着调侃起他来。

    “确实,您说的有道理。这段时间能不能走好,或许直接关系到决战时我们这边的战力。”林诡回道。

    “最重要的事情,还没干呢。”

    香帅拿着手里的茶盏,细酌一口,而后饶有深意地看向林诡。

    “嗯。所以秦家派人来了吗?”

    “自然,他们不就是奔着这个来的嘛。”

    “呵,真给他们赌过来了。”

    在地动结束之后,刚刚在渊地站稳脚跟,甚至于连对岚凌城的重建工作都还没有彻底完成时,所做的第一件事是:请功。

    秦家是奉旨伐龙岩,如今讨伐成功,按照惯例,自然是要有封赏的。

    可不可以不给封赏呢?当然可以,那新朝廷卸磨杀驴的坏名声可就该被大肆宣扬出来了。

    同时,对于已经归附的这些个世家,也是一种信号,很可能会让他们改变主意。

    这也正是香帅提到的,最重要的事情,凤鸣,还是有世家。

    刮骨疗毒,代价是巨大的,既然选择了这么治病,那就一定得对得起这份代价,要治他个彻底。

    “你猜猜秦家要的封赏是什么?”

    “子弟入朝为官呗。”

    “是的,秦家如此,王家、赵家自然是得一碗水端平,新朝如此,便会慢慢变成旧朝了。”

    显然,香帅很担心,语气中隐隐藏着些焦虑。

    也确实,凰守业和他除去君臣亦是老友,而他用生命和一生荒唐换来的机会,被错过了,那他们这些人,就真的有些荒唐了。

    刮骨疗毒后,仍有余毒,那可就真是白疼了。

    “所以您希望陛下拒绝他们。”

    “是,人言或许可畏,民心或许会动摇,但有些头,开不得,你们又见识过这些蛆虫在朝堂上的手段,咱们的新皇面对他们,还太稚嫩。”

    作为凤鸣的老臣,同时又是被排挤出朝堂,甚至排挤出凤鸣军的香帅,对于世家们在朝堂上兴风作浪的手段,他领教了太多。

    “意思就是战场上盘算不赢,想把我拉到朝堂上面做掉吗?呵,这些世家,对这些倒是自信的很。”

    “自然,老本行了。”

    “呵,让他们来!”

    “你有把握?”香帅眼中仍旧带着担忧。

    “有,您知道我这两天学了一招棋,就专门对付他们的。”

    “哦?什么招?”

    “耍赖!”

    “......”

    “皇帝跟我是一伙的,满朝文武我一个个选上去的,凤鸣军是您带的,下不赢,我就直接把棋盘掀了!”

    “......”

    “我就不信了,他们这种人也能找来个高人给我把这棋盘按下来?做梦吧他们!”

    “......”

    看着眼前的林诡,越说越激动,说到后来,已经有点骂街的意思了,香帅明白,林诡真的动气了。

    这场地动,是天道不讲棋德,那后面,林诡就要有样学样了。

    “我今天就上书陛下,给,这官就往大了给,民心稳固,其他皆不重要。”

    “不必了,陛下已经有了手谕。”

    “什么手谕?”

    “此事皆由国师定夺。”

    “......那陛下做什么?”

    “在研究迁朝之事。”

    “往哪里迁?”

    “中州。”

    闻言,林诡笑了,他明白,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虽然即便成了皇帝依旧还是处处依赖着自己,但她已经在学着怎么当一个好皇帝了。

    所谓迁朝,顾名思义,就是将如今的朝堂迁到别地,当然,只是朝堂迁移,却并不等同于迁都。都城,如今还在别人手上。

    潜渊如今虽好,但毕竟是凤鸣边陲,如今版图已然恢复了些许,迁朝到中州,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真正的原因,林诡是清楚的。

    她答应过,会打回去。

    ......

    一个月后,安顿好了潜渊这边的重建,抚恤了灾难过后的百姓,凤鸣新朝,来到了中州城下。

    中州城的百姓们此刻正在夹道欢迎着新皇的驾临。

    只是单单看着这少得可怜的人数,林诡就不由地想起了中州城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一城的军民,将生命置之度外,送落魄的王女出中州,到潜渊登基。

    那炊烟笼着中州的画面,那大泽里人踏着人淌过的艰辛,至今仍在林诡等人的脑海中深深铭记。

    如今他们真的打回来了,只是那些旧人,不知还留有几个。

    中州的龙岩军已经断粮那般久了,百姓们呢?又有多久,没尝过粮食的味道了。

    “陛下驾临中州,自然是要庆贺一番的,我秦家愿出财帛与人力,在中州欢庆几日,以迎陛下的到来。”

    行到半路,秦染走出队伍,对着年轻的女皇一作揖,提议道。

    这一个月里,秦家的人已经来到了凤鸣的新朝,林诡也兑现了许诺,给了他们官职。

    自然,赵家,王家以及一些归附的中小世家,也都来了。

    林诡是照单全收,来者不拒,不过并未让他们到潜渊来,而是直接去中州,等待着新朝驾临。

    秦不朽仍在渊地指点江山,被他派来新朝廷的,是秦染。

    面对着秦染突然的提议,女皇凰灵儿侧过头,淡淡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

    看着看着,秦染脸上的假笑开始逐渐僵硬,变得局促,变得无措。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新皇,也并不清楚自己哪里说错了。

    国师林诡在一旁却是嘴角微扬。

    中州死难之重,这秦染却想的是为新皇驾临而庆贺,不过倒也难怪,凤鸣世家的二世祖们,又如何会想这些?

    在他们眼里,这个时候,就该庆祝。

    在他们眼里,见了皇帝,作个揖就足够给面子了。

    伴凰灵儿左右的林诡和香帅相视一笑,交换了一下眼神后,齐齐俯身拜下。

    身后文武百官见状,纷纷效仿,齐齐跪下。

    站着的,只剩下世家中人,他们,甚至有些都不知道,原来见了皇上,是要跪下的。

    曾几何时,上朝的时候,他们都带着凳子。

    只是,此刻站着的他们,显得那样的突兀。

    他们很不适应,皇权,居然有了这般威严吗?

    女皇依旧淡淡看着,林诡也不由地赞叹她的成熟。

    终于,世家跪了,秦染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俯身跪下。

    只是,这一跪,这世家对皇权的跪拜,凤鸣,等了太久了。

    女皇不再看他们,而是望向曾经被炊烟笼罩过的这个诺大的中州城,看着两侧寥寥无几却眼含热泪的百姓。

    口中平静,心中却波澜翻涌着说出:

    “赈粮于民,全部凤鸣官员军人,寒食七日,祭我凤鸣英魂。”

    ——————

    诸位,作者新搬的小区又被封了......人麻了,这疫情啥时候是个头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朝堂,世家

    被震塌的楼宇已经渐渐起了雏形,随着重建工作的一点点进行,被战火洗礼的中州也渐渐恢复了些许神采。

    难得清闲,林诡携手香雪海在这中州城里漫步起来,走走,看看。

    被林诡这么把手牵着,香雪海清丽绝美的脸上始终挂着两抹红晕,在气质上给她平添了几分妩媚。

    这个人都没提前打声招呼,冲进门来就把她给拉走了,然后攥着她的手就不放开。

    只是脸上带着些不情愿,她倒是也没把手抽走,就这么任凭他牵着。

    美人相伴,又看着中州城内由破败逐渐恢复的景致,林诡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平静。

    回想起曾经他在香帅府的时候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闲人,而如今,已经是难得清闲了。

    他林诡不是没有想过,有一天就不再下这棋了,当个悠然的棋手,不再去想那胜负,挥挥衣袖,离席而去算了。

    可且不问天道会不会放他下场,会不会放他活,如今这神洲大地,这凤鸣江山,已经和他林诡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棋盘之上,万千子粒,横纵沟壑,都已经烙印进了他的心里,他不光是棋手,也已然身在棋中。

    有太多太多东西,他再难放下了,拂袖而去的从容,已然败给了肩上沉甸甸的责任。

    正如自己手中紧握着的这只手的主人,林诡和她并未有过什么壮丽的山盟海誓,只是一点一滴地经历到了今日。

    而今日,她没有抗拒,而林诡,也再不愿放开。

    “百姓们看到山河光复,应该会很欣慰吧。”

    香雪海侧过脸来,对着林诡笑道、

    两人走在街上,可是好一个郎才女貌,引来不少人侧目,再不说点什么,香雪海就要尴尬死了。

    只是这一句,似乎触动了什么,引来了林诡的一阵沉默。

    一路转过来,中州城中百姓的面容林诡一张张全都收在了眼里。

    百姓们脸上还是有苦涩在的,刚刚经历了战乱,那么多人都已然不在人世,即便是新皇驾临,又能抹去多少悲伤?

    走了的人,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让林诡欣慰的一点是,百姓们的眼睛里,是有光的。

    新皇言而有信,凤鸣军强,山河兴复指日可待,百姓们的心中,是有着希望的。

    “他们是欣慰的,也是怀揣希望的,但这,还差得远。”

    良久,林诡终于回话了。

    “是啊,光有这些是不够的。”

    “你知道凤鸣的百姓,一直在追求的是什么吗?”

    “嗯......幸福吧。”

    “可是,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他们又何来幸福?”

    “终会有的吧。”

    “嗯,我从他们的眼里,除了欣慰与希望,还看到了担忧。”

    看着周遭各自做着手里活计的人们,林诡轻叹了一声。

    “担忧什么?”

    “担忧这凤鸣,哪怕兴复之后,还是那副老样子。”

    闻言,香雪海没再接话了,她,也在担忧。

    如今世家的力量又挤身进了新的朝廷,无论是出于维持暂时的稳定,还是其他各种无可奈何的原因,这样的事情,的确发生了。

    而这些,百姓们不会去说,但他们看在眼里。

    二人行走间,来到一处街边的粥舍,感到腹中有些空,林诡便坐了下来,和店家买来两碗粥喝。

    看到林诡二人,店家是相当热情。

    如今的林诡早就不是什么寂寂无名之辈了,店家自然是见过诡公子的画像,此刻见到了真人,自然是激动万分。

    只是端来白粥,正对着林诡憨笑的店家一抬眼,似乎在林诡身后看到了什么,笑容瞬间便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然。

    见状,林诡刚想回头去看看到底是什么让店家发生了这样的表情变化,而身后的声音,就已经传来了:

    “林兄,雪海,两位好兴致啊!”

    自顾自地走来,秦染含笑坐到了林诡的对面。

    看着眼前的这世家子弟,林诡知道是什么夺走了店家的笑容。

    世家,永远是凤鸣百姓心里的钉子。

    “秦兄的兴致,也不差呢。”

    “哈哈,琴湖一别,我们三个可是有太久没有见过面了,今日不如我来做东,咱们好好聚上一番,如何?”

    面对着秦染的提议,林诡很冷淡,他对这些世家的子弟,从来都没什么好感,又看到香雪海脸上直直白白的厌恶,他就更烦这秦染了。

    “呵,我们没什么好聚的,告辞了。”

    说着,林诡放下一锭银子留给店家,牵起香雪海的手来就准备离开了。

    只是,接下来秦染的话,却让林诡和香雪海两人同时顿住了脚步,瞪大了眼睛。

    “是啊,到底是能跟天道掰手腕的人,又怎屑于我这等凡人有什么交集呢?”

    这一句话宛若雷霆一般在林诡的心头炸开,让林诡震惊不已。

    自己在和天道对弈,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毕竟大多数人即便听来,也不会去信的。

    可这秦染是如何知道的?

    而且,听其口气,这位世家少爷知道的东西,可真的不算少。

    回过头来,迎上秦染的目光,林诡冷冷笑了一声,开口道:

    “凡人和蛆虫,还是有区别的。”

    “哼,林诡,你真以为那天老爷和你想的一样简单?告诉你,你赢不了,我也不会让你赢。”

    “呵,这是刚入朝为官,就打算和我撕破脸皮了?”

    “林诡,你破的了天道棋局,赢得了龙凤国战,可你,无论如何,都赢不了的这凤鸣朝堂!朝堂,是我们世家的主场,是我秦家的主场!”

    说着,秦染得意地笑了笑,而后双目一凝,其周身爆发出一股强横的气机,向着林诡压迫而去。

    而后,笑容中带着些狠厉,抵在林诡的耳边,悄声道:

    “而且,这次,天意在我。”

    说罢,没等林诡回应,他便回身潇洒离去,同时还挥着手背对着林诡笑道:

    “林兄,明日朝堂,且看秦染为你准备的惊喜!”

    看着秦染离去的背影,林诡眉头紧皱,心中的充斥着疑惑。

    宗阶后期,刚刚秦染展现出的气机,差一丝,就要登临霸阶了,而他对林诡的了解,深入到林诡自己都无法理解。

    驻足了良久,林诡也沉思了良久,而后微微一笑,轻轻捏了捏香雪海刚刚变得有些微凉的手,笑道:

    “呵,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下棋嘛,不会每次都是己方先手,林诡这次,选择好好地接招了。

    ......

    “吾皇万岁!”

    鸡鸣五更,凤鸣新朝照例早朝。

    朝堂上,众臣跪拜,这一次,世家跪得很从容,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

    早朝的内容也并无什么特别,主要是在讲灾后的重建,以及下一阶段国战的准备。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走着流程。

    然而,就在临近退朝的时候,担任着礼部尚书的秦染突然间开口说话了,

    “陛下,臣有事启奏!”

    “说。”

    看着眼前这一幕,位文官首位的林诡侧目看向秦染,嘴角上扬。

    他倒想看看,究竟有什么惊喜。

    然而,秦染接下来的话,却让林诡一瞬间心神失守,一旁的香帅,也猛然瞪大了眼睛。

    “秦家是凤鸣国臣,麾下兵马自然应当交由朝廷指挥,请陛下派遣主将,以领导我秦家兵马。”

    “好。”

    “但微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

    “臣愿以秦家所在之岚凌作为聘礼,娶香帅之女香雪海为妻,请陛下赐婚!”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真慌了,该变了

    秦染提亲香帅府的话一落地,整个朝堂登时鸦雀无声。

    立在堂下的官员们,每一个,都面露惊异。

    提亲一事倒是并不让人烦恼,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儿女私情之事自然是小之又小的。

    但这场提亲,其背后的布局,却是对凤鸣新朝影响深远的。

    在朝为官的这些人,自然都是脑子足够灵光的人,很快便读懂了这提亲背后的意味。

    秦染先是交了秦家的军权,当然,明眼人看来,这全然是作秀罢了。

    让新朝派驻将军到渊地去管秦家的兵,那这将军能做什么呢?明面上或许会得到配合,但真正动摇秦家军权根基的事情,他怕是一件都做不成的。

    但之后的以渊地为聘礼,与香帅府结亲,就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了。

    新朝对于世家的控制,得益于凤鸣军的强横,可眼下的局面,凤鸣军就是再强横,也没办法对自己阵营里的世家动手了。

    且不论是否会落下一个卸磨杀驴的名声,北方的龙岩对着中凤鸣内部的内耗,可绝对是乐见其成的,说不好,就直接出手去当那黄雀去了。

    所以这个时候,新朝其实是希望这些世家稳定下来的。

    而这次的提亲,显然是正中了凤鸣新朝众官员的下怀。

    秦家与香帅联姻,这意味着凤鸣军将与秦家的兵马至少在面上,同气连枝。

    而这样的事情一旦开了头,其他的世家定然会纷纷效仿,到时,世家手中的军队将会和凤鸣新朝通过这种姻亲关系绑定在一起。

    世家,就内化到新朝中去了。

    这是给整个新朝送上了一道选择题,同意了,那世家朝廷同气连枝,共同复国,代价是,再也不用去做那涤荡凤鸣世家的美梦了。

    不同意呢?新朝将会迎来一场不小的内耗,或在战场,或在朝堂。

    凰灵儿自然还想不明白这些,面对秦染的提亲,她还有些茫然。

    但她对林诡是了解的,一年都在雾霭山上度过,又一同在中州历过生死,她从林诡的眼神里就能看出香雪海的与众不同。

    身后,凤仙婆用修为向女皇传音,将其中的各种道道儿,给凰灵儿讲了个清楚,她才明白,这一句提亲的背后,藏着这么多的目的。

    情不自禁的,她将眼神投向了林诡,却看到了她从未看到过的情景。

    她在林诡的眼中,看到了慌乱,从未有过的慌乱。

    对弈天道,他稳如泰山;执掌兵马,他谈笑风声;身陷艰险,他亦能轻描淡写......

    可眼下,他却慌了。

    “哈哈。”凰灵儿扑哧一声,笑了。

    原来自己的林哥哥,也会有心乱的时候。

    看到女皇展颜,秦染心中一喜,当即问道:

    “陛下,您是同意了吗?”

    “呃......什么?”

    “您同意赐婚了?”

    看着急切的秦染,凰灵儿从心底升起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厌恶。

    她不懂这其中的各中条条框框,因为她太年轻了,还没有在这种朝堂下的斡旋中浸润过。

    可恰恰就是她的年轻,让她在此刻,有种难得的清明。

    群臣看到了结亲的好处,稳固的局面,渐渐统一的兵权,这些都似乎让人不得不去动心。

    世家亦能通过结亲,更快地融入到新朝中,而后用时间和朝堂手段,恩威并施,消除异己,从而消弭掉新朝对世家的敌意。

    双双都有好处,才让人难以取舍。

    但这些,凰灵儿都不在意,新朝从无到有,没有一分,是靠着这种好处来的。

    而先帝的遗志,更不该是被这种好处动摇的。

    “渊地,什么时候成了你秦家的私产了?”

    此言一出,秦染的后劲当即一凉,这个年轻的小皇帝,完全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好对付。

    就一句话,便站在大义上,点到了他的七寸。

    没法子,她的主心骨现在慌了,她也只有用自己的那份聪明才智了。

    皇家,哪有简单的人。

    “陛下提点的是,这只是微臣的妄言而已,渊地,是凤鸣的土地。”

    “所以你是准备拿着我凤鸣的土地,去聘人家香帅的女儿?”

    “微臣不敢,但秦香两家喜结连理,于我凤鸣,百利而无一害,还请陛下恩准。”

    “想让孤准,就拿出点像样的聘礼来。”

    说罢,看了看还呆呆杵在那里的林诡,凰灵儿咬了咬嘴唇,

    “退朝!”

    她已经搪塞不下去了,生怕多说了什么,又被扯到了世家的陷阱里去,所以草草退朝了。

    现在,她只希望林诡赶快振作起来。

    深深看了林诡一眼,女皇离席而去。

    刚刚晋升女官,也在朝堂之上的香雪海,亲眼看着,也亲耳听得刚刚发生的一切。

    但此刻的她,却比自己的父亲和林诡都要冷静得多。

    朝中官员都退去后,她走到林诡身边,看着这人现在不知所措的模样,笑了。

    “回去?”

    看着香雪海,林诡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在想什么呢?”

    “想你如果嫁了别人,我该怎么办。”

    “切,鬼才信。”

    这么久的相处,没人能比香雪海更了解林诡。

    他会为了她而心乱吗?会,肯定会的。

    可这个能跟天道掰手腕的家伙,会仅仅因为心乱了,就变得这般无法自持,什么都顾不上了?

    不可能的。

    “真的。”

    “行了,行了,我开心死了,好了吧。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快和我说说,我可好奇了。”

    “呵,”旁已五人,林诡的双眸登时重新焕发了神采,嘴角也微微上扬了起来,还是那副诡公子的模样,

    “我想到了真正在这场棋局中,赢下天道的办法。”

    “啊!什么办法!”

    “神洲万事,最终,皆是囿于了人心,若人心思变,天下之势,是否就能焕然一新。”

    先帝步此番大局为凤鸣求变,而如今,世家一入朝堂,群臣便失了方寸。

    他们不为国而谋吗?当让是为的,这些人都是林诡亲自选上来的,或有杂草,但多的是爱国之士。

    稳固的局面于凤鸣有益,他们心向这样的局面,自然是在为凤鸣着想的。

    可偏偏,在这朝堂之上,每一个人都像是囿于权谋,只会从权谋的角度去谋求最好的局面。

    像是下棋,黑先白后,又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来由的定式。

    好似朝堂之上就该事事权谋,普天之下就得处处定式,可这种规则,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世人当其是约定俗成,可林诡却是已经看到了背后的那双大手。

    此刻的他,倒是有些感谢秦染,用这样一种出动他心神的方式,让他能够在这个节骨眼上醒悟过来。

    “我曾经照着它的规则下,偶有小优,它便要掀桌子,从今往后,这棋,我不要章法了。”

    抬头望天,林诡嘴角带笑,眼神中却闪出一抹厉色,

    “这桌子,也不是只有你掀得,这棋的路数,也不该只有你能定得。”

    说罢,林诡神采焕然一新般地看向香雪海,调笑道:

    “这次不成,秦少爷可是要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聘礼去香帅府喽!”

    “是的呀,你急不急!”

    “急呀,琴湖秘境就看出来了,这货为了达到目的,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所以,诡公子,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入夜,我去找你。”

    “好......嗯?你找我干嘛?”

    还没反应过来的香雪海直接对上了林诡灼灼的目光,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而林诡,则收起了所有的调侃,很认真的说道:

    “我刚刚,真的慌了,所以,我不想再慌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国师采花

    “少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中州城,礼部的府邸,秦染正坐在自己的床榻之上,眼神阴翳地看着前方。

    陪侍在旁的随从开口询问自家少爷下一步的打算,好去做安排。

    但看着秦染一直都是这副模样,也不回话,他自然是不敢多言,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

    “说说,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良久,秦染终于开口了,只是开口便是饶有兴致地询问起了随从的想法。

    此刻,他似乎终于明白了自家老祖为何总在水榭中询问旁侍的自己,也确实体会到了这其中的乐趣。

    “呃......小人觉得,这小皇帝是真的有些不识抬举了,不过既然她要我们拿出聘礼,那我们就拿出来便是。”

    “不识抬举是真的,但此时回想起来,终究还是个小皇帝而已,太稚嫩了。”

    秦染微微一笑,朝堂之上,他的确是被这位女皇一句话给顶慌了神,不过后来想想,才发觉这女皇对上自己,也并非想象中那般游刃有余。

    她是想拒绝的,她是不愿看到世家再度将触角伸进朝堂的,可她拒绝不了,群臣心动了,而她,没有更好的说辞。

    所以也只能在这聘礼上下文章,拖延拖延罢了。

    而秦染当时为何会慌神呢?究其原因,是世家们,还不习惯一个不对他们言听计从的皇帝。

    “是,少爷高见,这些凤鸣朝廷的人,最终定然是您手中玩物。”

    “香帅不愿嫁女,皇帝也不愿意,可朝堂就是朝堂,我等造起势来,这些群臣就会慢慢上钩,跟着我们的节奏去思索,那时,就由不得这二位了。”

    “得了香帅府的姻亲,到时,您便是凤鸣军的姑爷,我秦家与凤鸣军缓缓融合,再于这军中做些动作,想来,我们能架空香逢一次,就能再架空他第二次。”

    “嘿嘿,让你想明白了。”

    “少爷调教得好。”

    秦染展颜,挥手道:

    “去吧,去私下里和那些新官们通通气吧,该给的好处要给到,该有的爱国情怀也要让他们看到,让他们既觉得自己是为凤鸣做了好事,同时自己又能有收成。”

    “得嘞。”

    “另外,聘礼送过去一份,不收就放下,隔日再送一份。”

    “小的明白。”

    只是,随从临出门时,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又转过身来,对秦染问道:

    “少爷,有句话,小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那香帅之女香雪海,她的身上,该是有那传言当中的诅咒,与其结亲,是否会对您不利?”

    “哈哈哈......早就想尝尝这天下第一美人的滋味了,不过这诅咒倒是当真吓人,但现在,已然无妨了。”

    “无妨?”

    “是的,无妨了。”

    秦染脸上挂着笑挥退了满脸疑惑的随从,其思绪,却已然回到了那场惊天动地的凤鸣地动。

    那日,他正和秦不朽在水榭中为秦家当时的困局焦急,恰逢地动,更是慌乱无章。

    只是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玄雷直直劈向了二人所在的水榭,登时将这二人裹挟进了那灼目的光芒之中。

    再睁开眼的时候,秦染和秦不朽只看到了一片玄白的空间中,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悬在二人身前。

    随着一道神圣而庄严的声音传入两人脑海,他们才终于明白了眼前这身影的身份。

    没什么需要保留的,这个天道幻化而成的化身向这祖孙二人讲述了此刻神洲大地上正发生的这场玄而又玄的对弈。

    到这时,秦染和秦不朽才终于意识到,这位诡公子,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玄雷过后,水榭已然化为废墟,但这祖孙二人却是安然无恙。

    不仅如此,他们还得到了天大的造化,并且成为了天道的使徒。

    棋已至此,天道也已经不再满足于动用各种命途与大势来对弈了,所以,他选择亲自下场,为自己的棋子增势。

    天道的使徒,又如何会担心天道的诅咒?

    “林诡,就凭你,也想赢天?我已经不一样了,从现在开始,局面,我说了算。”

    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目光中带着没有来由的嫉妒与愤恨,秦染笑了,笑得面容狰狞。

    ......

    那这位被秦大少爷如此嫉恨的诡公子林诡,又在干些什么呢?

    天已入夜,中州城进入了宵禁。

    此时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但在某处角落的阴影中,几道诡异的身影却在诡异地飘忽晃动着。

    “所以,生哥哥,咱们今天夜里出来,是为了帮高手兄.......”

    “你想说什么?”

    “我说不出口哟,我不理解。”

    这几道身影正是五戏鬼,而柳青衣此刻的发问代表了五人共同的疑惑。

    一个名震四海的智略卓绝的诡公子,

    一个贵为国师几乎成了一国百姓骄傲的传奇少年,

    一个任何跟他交过手的敌人都带着无与伦比忌惮的人,

    此刻,用千年前棋圣段天机一整套的衍天九棋,一套能够震古烁今的功法,请了他们五个宗阶高手。

    为的,居然是要去一位刚刚在朝堂上被人提亲的姑娘家,采花!

    当采花贼!

    现在的五戏鬼绝对有理由相信,他们的高手兄已经疯了。

    当然,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们自然是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缓缓动用识海中的玄气,隔绝了整个新香帅府的气机。

    此刻,除非是霸阶修为的高手强行窥伺或者闯入,否则,没有人能感觉得到香帅府里发生了什么。

    “采个花为啥要这么大阵仗,还让我们隔绝视听,他能整出多大动静?”

    丑儿不情愿地干着活儿,嘴上却是一刻也没停地调侃着林诡。

    而顾晓生闻言,嘴角咧到了腮帮,笑道,

    “为什么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我有种感觉,却不知道对不对。”

    “什么?”

    “可能是高手兄......没有经验。”

    “......”

    忽然,城东的军营当中,贪狼虚影和长弓法相同时出现。

    这样的修为波动控制的很精准,寻常百姓已入睡梦,自是难以察觉,但却逃不出五戏鬼的眼睛。

    五人面面相觑,内心中同时发出了一个声音:

    “高手兄真的疯了。”

    此刻的薛予也是同样的心情,看着眼前一副在干大事表情的狼不吃,他肺都要气炸了。

    大半夜的,直接把自己拉出说要打架,要打一夜。

    两人本就相熟,薛予还笑着问他为啥有这兴致,是否是刚登临霸阶想找个人试试。

    可万万没想到这货直接给他薛予来了句:

    “我兄弟要去你老师家当采花贼,你今天晚上得跟我打一夜。”

    直娘贼!薛予自幼呆在香帅身旁,香雪海可是他看着长大的,那可是比亲妹妹还亲的。

    薛予直接就要往新香帅府那边冲,可偏偏,狼不吃还真就把他缠住了。

    看着眼前这张脸,要不是同僚一场,要不是二人相熟,薛予知道这人的脑子少长了点儿材料,他是真想把这货打死直接埋了。

    而此刻,新香帅府内,香雪海的闺房。

    窗户被缓缓推开,林诡一个翻身就溜了进来,径直就朝着床榻走去。

    只是,掀开被子,却发现床上无人。

    “登徒子!”

    从身后袭来的香雪海直接一脚就踹了过来,对着林诡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林诡笑着,即便他此刻没有动用任何修为,这拳脚打在身上,却依旧软绵绵的。

    良久,许是装模作样地打累了,香雪海一把扯其林诡的衣领子将他拽到近前,俏脸微红却带着满面的担忧,急声问道:

    “林诡!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只是眼前这位采花贼却笑着说:

    “你就当我疯了吧,呵,一个疯了的诡公子,他们该不会觉得好对付吧?”

    .....

    与此同时,香帅正在自己的书房里,点着一盏烛火,眉头紧皱。

    听到老贺从门外悄然走来的声音,他开口了,

    “他来了?”

    “是,去了......小姐房间。”

    “我知道了。”

    “您知道他会来?”

    看香帅并未当场发作,老贺有些疑惑的问道。

    “知道,和这小子相处久了,也活了这么大的年岁,我八成猜到他想做什么了。而且......”

    香帅说着,目光看向老贺,继续道,

    “他是对的,他的计策若真的成了,凤鸣,将真的焕然一新。”

    “那小姐......”

    老贺还想说些什么,但他还没说完,香帅便已经站起身来。

    一瞬间,宗阶后期的气机直接汹涌而出,只见香帅一双眼睛瞪得浑圆,须发皆直冲云霄。

    “对就对吧,但并不妨碍老子要打断他的狗腿!!”

第一百四十九章 采花贼伏法

    “哈?所以你要被抓走,要带到朝堂治罪,还要下狱?你别动!”

    新香帅府的深闺之中,此刻的香雪海斜靠在床榻上,双手被制住,但一双玉足却死死蹬在眼前这登徒子的胸口,让他再无法靠近。

    先前听他说了些许他的谋划,香雪海虽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清楚,这人今夜倒是并非真的为采花而来。

    只是两人现在的姿势却是相当的暧昧,令人想入非非。

    “所以,我就是你计划里的棋子是吗?”

    这样僵持了良久,林诡也发觉到眼前这绝美女子的情绪不知为何忽然低落了下来,眼角竟还映出了泪光。

    以为是自己玩笑得太过分了,林诡不禁松开她的双手,但当听到佳人口中问出的这话后,他心里不禁狠狠地一抽。

    “不是的,你从来都不是的。”

    “你记得的吧,我和你说过,当年那位后来摆下天道棋局的弈先生说过,我身上带着天道的诅咒,与我结合的人都会遭到天谴,我注定是会孤苦一生。”

    “你不会的。”

    “曾经我一直都以为,是那弈先生德高望重,他说的话,即便是随口一说,天下人也会当真。可后来,我知道这个世上,是真的有天道存在,所以这诅咒,是真的。”

    看着香雪海,听着她说出这样的话,林诡泛起一阵心疼。背着众人皆知的诅咒活着,一定不轻松吧。

    “所以,如果你只是当我是棋子的话,我会配合你,但是......”

    然而,当听到香雪海说到这里,林诡当即再度压下身躯,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打断道:“我说了,你不是棋子!”

    “所以,你是真的会娶我。”

    “当然,站在三千大山的提亲队伍里被香帅带回来,一直到今天,我不就是冲着当你香帅府的女婿来的嘛!”

    “那诅咒......”

    “你知道的,我从来就没怕过它!”

    说着,林诡继续压低身子,似乎想让自己贴她更近些,只是胸前的两只玉足却发力抵住他,让他难越雷池半步,并且周遭气机开始被搅动,香雪海已经隐隐有了催动修为的迹象。

    “可是我怕。”

    “没有你,我一样天谴,输了它,我一样不会有好结果,但最差,我也是死在争天的路上!”

    听着这人坚定的话,看着他无所畏惧的眼神,长久的相处让她对他足够的了解,所以香雪海知道,他认定自己了,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没有波澜壮阔,也没有海誓山盟,他二人的经历,更有种润物细无声的感觉。

    他来香帅府,是机缘巧合下提亲而来,而后那些时而平凡又时而跌宕的日子,更像是两人在逐渐地了解对方,也了解自己的心意。

    良久,香雪海嘴角恢复了笑容,声音有些软糯地问道:

    “明媒正娶,敢不敢?”

    “有何不敢!”

    说罢,林诡顿觉胸口的阻力不再,那双死抵着自己的玉足已经放下,再看向眼前佳人,已经是闭上了双眼,睫毛在微微地颤动。

    只是,看着香雪海此刻这样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诡公子林诡忽然不会了。

    直娘贼!他这次本就不是真的要来采花的呀!

    林诡心里现在直接慌了:

    坏了!这玩意之前没打听明白,接下来,我该干啥?

    尴尬了许久,当香雪海再度睁开眼睛,看到先前这样那样的这个登徒子,此刻局促不安的模样,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下林诡是更尴尬了,不过这尴尬仅仅持续了一瞬,接下来,他感到一道强横的气机从不远处袭来,直接将他锁定。

    一瞬间让他头皮发麻。

    “大小姐,帮我个忙!”

    “做什么?”

    “去报官,就说抓到我这个采花贼,说我非礼你,让官府马上出动人手来抓我,一定要快!”

    闻言,香雪海直接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我是真没听过,这么急着去见官的采花贼......”

    “没办法,晚了,我就要被你爹打死了。”

    “......”

    话音未落,林诡就被一道强横的气劲直接给掬了出去,撞倒了一连串的家具,连门都给撞塌了。

    “淫贼!受死!”

    而后,随着香帅一声怒吼,新香帅府内爆发了一阵近乎疯狂的气机波动,而后,便是一阵的房倒屋塌。

    当然,还有诡公子实实在在,没有半分假装的惨叫......

    ......

    中州城的刑部府邸,转任刑部尚书不久的许云才处理完了繁忙的公务,在经历了长久的失眠折磨后,终于是进入了梦乡。

    梦里,凤鸣已然兴复,他正与一众友人一起徜徉在和平且美好的春日凤城边郊,享受着久违的祥和。

    正巧这时,一位衙役走来,似乎有什么事情要禀报,在不远处对着他高声喊道:“大人!大人!大人......”

    只是,梦中的许云才多少有些奇怪,这衙役为何不说事情,却只是一直在不停地喊他“大人”。

    终于,在一阵剧烈的烦躁中,许云才短暂的睡眠被搞醒了。

    “大人!大人!大人!”

    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门口衙役急切的呼喊,让还在发癔症的许云才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醒了还是没醒。

    疲惫地将门打开,就见衙役当即躬身汇报道:

    “大人!不好了,城内有大案子!”

    “什么大案子?”

    “有采花贼!大采花贼!”

    闻言,许云才一阵无语,直接不耐烦道:

    “有采花贼就抓去呀!你来我这里嚷嚷什么?”

    “可是大人,这采花贼的身份......吾等不敢妄自行动。”

    “谁啊?大半夜的。”

    “呃......国师深夜去了香帅府,非礼了香家的大小姐。”

    “哦,那赶紧去抓,这种人真不是东西。嗯?谁?!!!”

    “国师......”

    “备马!快!”

    待得许云才领着一众刑部衙役来到了新香帅府门前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直接头皮发麻。

    只见刚刚建好没多少的这个香帅府,屋舍至少被损毁了一小半。

    “这是真打啊.....”许云才叹道。

    再看正在被香帅锤打的林诡,眼下已经是鼻青脸肿,有些看不出本来模样了。

    一只手将林诡拎了起来,香帅看着这小子,终于是没再一拳给他抡飞出去再捡回来了。

    一来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没动修为,只是被动挨打,让他多少消了些气,二来他是真怕,自己这一拳再锤下去,这货直接当场饮恨了去。

    没办法,香帅猜到了他的计划,也认可他的计划。并且,一直以来,也确实拿他当自己的上门姑爷去看待。

    可是做父亲的,当自己的姑娘真的要被人得到,哪怕这人是自己挑的,也没有不想打的。

    看着林诡,香帅终于用低不可查的声音开口了,终归,这小子还是有计策在的:

    “小子,想好了吗?这凤鸣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不少人都会贪恋这个位置的。”

    “无需多想,您知道的,小子贪恋的,不是这些。”

    “哼哼,那你小子贪恋的是什么呢?”

    “呵,自然是大小姐的......”

    “受死!”

    想着在未来老丈人面前表表决心的林诡,那句“大小姐的倾心与爱慕”还没说出口,就直接被想到别处的香帅给续了一拳,倒飞了出去。

    这场捶打又持续了良久,待得香帅收手后,林诡才终于被赶来的衙役们带上锁铐,搀到了许云才的面前。

    “咳咳。”

    顶着一双黑眼圈的许云才看着眼前的林诡,干咳了两声,同时,将身子靠近林诡,悄声在其耳边道:

    “林兄弟,请你解释一下,你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而林诡,却用已经被揍得含糊不清的声音回道:

    “没事儿,老许,我就是跟我未来老丈人切磋一下。”

    听罢,许云才伸出手直接对着自己的脸猛搓了两把,一脸无可奈何地对周遭衙役道:

    “唉,带走!快点儿的!”

第一百五十章 朝堂治罪

    “陛下,还不休息吗?”

    中州城主府,此刻被临时当成了凤鸣的皇宫,为了体恤民情,自然也没有经过重新修缮。

    在女皇凰灵儿的寝宫中,一直以来跟从在女皇左右的凤仙婆拱手询问道。

    已经入夜很久了,平时的这个时间,女皇早就休息了,可今日却依旧站在窗前,眺望着星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凤仙婆知道,这与傍晚时那位国师的造访有关。

    只是国师与女皇的对话内容,她并不知晓。

    尽管她是一位霸者,窥伺二人的对话并非难事,但她足够“迂腐”,将自己困锁在自己的规矩之中,不该她知道的事情,她就不会去知道。

    “睡不着呢,外面,应该很热闹。”

    听到女皇的回应,凤仙婆微微叹息了一声,此刻这中州城,何止是热闹。

    城东军营里那霸者对决的强横气机,她自然是察觉到了,新香帅府里的打斗,声势和场面也同样不小,另外,其麾下的凤仙卫刚刚还报告了刑部出动的消息。

    看来这位国师,又要搅动风云了。

    “老身非有冒犯之意,但还请陛下日后会面国师与朝中官员之时,尽量不要在这寝宫之中,皇宫中,设置了专门会见他们的场所。”

    听闻凤仙婆此言,凰灵儿饶有兴致地回过头来看着她,情不自禁地笑了。

    此刻外面正暗流涌动,而这位关心的,却是这种事情。

    “您,毕竟是女儿身,还未婚配,有些不妥。”

    凰灵儿笑了笑,回过头去继续看着窗外,轻声呢喃了起来:

    “凤婆婆啊。”

    “老身在。”

    “刚刚国师来时说的一些话,让孤想了许久,正好您说到了,孤就来找您解解惑吧。”

    “老身知无不言。”

    “为何这朝堂上的各种条条框框,总是要框在皇帝身上呢?”

    闻言,凤仙婆沉默了,她活了很久,但却少涉及朝堂之事,她并不明白这些。

    但她的眼中此刻却闪出了一丝惊异和......畏惧,眼前的这个小皇帝,似乎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像是其见过的历代皇帝一样,这位新的女皇,似乎已经想要出手,去找属于她的节奏了,她已经真的在摸索着,怎么去当一个皇帝了。

    良久,见凤仙婆没有回应,凰灵儿也没再追问,只是莞尔一笑,

    “您说的是,明天之后,国师这样的采花贼,确实是不好往寝宫里带了。”

    ......

    鸡鸣五更,又是一日的凤鸣早朝。

    此刻朝堂之上,女皇还未到场,堂下的群臣却早已经议论纷纷许久了。

    昨夜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密不透风,人都已经被带到刑部了,群臣们自然是已经知道了国师深夜采花的卑劣行径。

    堂堂国师干出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是一种难以理解的状态。

    当然,除了唏嘘,臣子们更多的还是在思考这件事到底会以怎样的结果进行收尾。

    在这些臣子的眼里,有一件事情其实是有共识的,那便是,今日的凤鸣新朝,还离不开这位国师。

    他们,还离不开这位国师。

    当然,自是有人例外的。

    譬如此时的秦染,立在堂下,脸如黑炭。

    他是万万没想到,林诡这厮,居然会这么做事。

    自己前脚刚刚在朝堂之上当众请陛下赐婚,聘礼都送了,这狗贼后脚就直接大半夜的去当采花贼?

    那这亲,他秦染还结吗?

    不结,显然失去了攫取凤鸣军的一个好的机会,可结了呢,他秦染怕是要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更糟糕的是,经此一事,香帅完全有了搪塞的理由,而皇帝,怕是也有了阻止这场结亲的由头。

    也就是说,就算他秦染现在不要个脸了,就硬要想方设法把这香家大小姐给娶了,怕是也没那么容易了。

    此刻的他当真是憋着一肚子的难受。

    “林诡,你就是这么对弈的?你也配下棋!?”

    眼前的事情,就仿佛秦染秦大少爷在这场朝堂对弈之上,动用他的绝顶智慧,下出了一步神来之手,他倒想看看,这位久负盛名的诡公子,到底能下出什么妙手来破解。

    而他有自信,自己这一手,他林诡绝对是不好解的,毕竟当日在大殿上,林诡的慌乱,他可全都看在了眼里。

    可是,偏偏这个人完全就没有棋德,他就完全都不讲规则。

    自己在等着他落子来破自己这神之一手,可这货反手上下左右落了四个子,把自己这神之一手直接给提了。

    这谁顶得住啊?

    看着群臣们看向自己的目光,秦染现在只想把林诡杀了泄愤。

    随着女皇凰灵儿的到场,朝堂终于安静了下来,群臣也皆开始翘首以盼着这个事件的结果。

    在女皇的挥手示意下,事件的当事人,国师诡公子林诡被带上了朝堂。

    当看到林诡站到堂前,所有官员的神色都发生了些许变化。

    凤椅之上的凰灵儿也赶紧咬住下唇,就连作为女官位于官员之列的香雪海看到后,也险些笑出声来。

    好家伙,是一点形象都不带要了。

    只见此刻的林诡,鼻青脸肿,衣衫破败,哪里有半分国师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被揍惨了的采花贼。

    看着这人的形象,许云才无奈地别过了脸去。

    一起经历生死不止一次,他自然是想照顾林诡的体面的,可这人非但没有收下自己给的新衣换上,还故意在自己本就已经能往进灌风的衣服上,又多开了几个口子......

    行吧,你自己要如此,我管你作甚。

    “说说吧,国师,你这是什么路数?”

    随着女皇的发问,朝堂上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林诡的身上。

    “回陛下,昨夜在下前往香大小姐闺中,畅聊人生,被香帅给打了。”

    “你畅你大......”

    香帅闻言直接暴起,被身边的官员给拉住。

    “所以,国师,这是为何?你可知秦染秦爱卿可是刚刚向孤说过,想让孤赐婚给他,这个节骨眼上,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合适吗?”

    “不合适。”

    “既然知道不合适,为何还要如此?”

    闻言,所有的臣子都看着林诡,想要得到他的答案。

    只见林诡咧开已经被抽肿的嘴,嘿嘿一笑,回道:

    “陛下,两个原因。”

    “说来听听。”

    “这第一个原因嘛,”说着,林诡回头看向香雪海,却引来了对方的一个白眼,“我心向香大小姐,我见不得她要嫁给别人。”

    “瞧不出来,国师也是个痴情种子,但这个理由,可免不了你的罪过,我凤鸣的官员,怎可干出这种事来?”

    “陛下说的是。”

    “那第二个原因呢?”

    闻言,林诡侧目看向秦染,对上他阴翳的眼神。

    而后,嘴角微微扬起,冷声道:

    “回陛下,林某同样心向凤鸣,见不得这凤鸣王师,被谁拿来做买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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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3640/ 第一时间欣赏我和天道对弈最新章节! 作者:这波不贪所写的《我和天道对弈》为转载作品,我和天道对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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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天道对弈介绍:
随手下赢了一局棋,却不料竟是无人能解的天道棋局;
阴差阳错提了个亲,没想到却讨到了整个神洲最美的女子当老婆;
随随便便布个局,竟引出了神洲大地前所未有之变局......
入世后,林诡惊异地发现,世间万事万物皆被天道所操纵,却唯独他,天道无论如何都限制不住。
身负绝世修为,脚踏王朝兴替,林诡不屑地望向苍天:
“呵,天老爷,有我在,这盘棋你怎么赢?”我和天道对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和天道对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和天道对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