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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谷天一     响马九斤txt下载     响马九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6章响马山河2

    九斤已经虚岁三十二啦,依然被这帮人逗的差点笑场。

    登州军建军典礼,居然喊出天下兵马大元帅,这让金銮殿哪位知道了,不定气成什么样。

    可看着两个老道,还有朱万年等人都一脸肃穆,又觉得此事不简单。

    里外在这北海镇,你自认真武大帝也没人管,便压着心中疑惑,展开双臂让这帮人伺候。

    御赐金甲为礼仪用甲,质轻而华贵,胸甲内衬丝棉,外挂金丝编织的山纹铠,前开对襟黄铜挂扣,做工精巧彰显着手工精湛的技艺。

    肩臂护甲为金鳞叶片,左右手自肩背连成一体,也是最不容易穿戴的一块。

    好在人多,高个子人也不少,众人捧起近两米长的肩臂护甲,如供奉般放到九斤臂膀和手臂上。

    两个八十多岁的老道,亲手将十根固甲丝绦挽扣扎紧,裙甲前后两块挂在腰间铜扣,腿甲四块上挂下锁倒也简单明了。

    此时的九斤看着镜子里如同穿山甲的自己,对一旁的朱万年说:“伯父,这也忒难看了些,能成吗?”

    朱万年捋着胡子说:“五龙黄金甲,普天之下独一份,看到这些龙了吗?谁人可配龙饰?”

    九斤没接他话茬,原地转了一圈,来回踱步问:“你们都说说,威风不威风?牛叉不牛叉?”

    洪恩炤说:“金甲凝光,银河玉带,罗袍罩甲流鹅淡黄。金鳞护身,盘龙耀彩,左右金盘铸辉煌。”

    王铮感慨道:“宽胸叠背,有万夫擎天之威。器宇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

    九斤指指他们说:“一个个奇奇怪怪,在这写春联是怎么的?李春,咱们走,不理他们。”

    李春‘噗通’跪下,双手高高捧起飞龙紫金盔,这金盔近七寸(二十厘米)的盔缨如跳跃的火焰,顶端两颗南海金铢烁烁生辉。

    李春举着金盔喊道:“奴婢恭请天下兵马大元帅擎鼎。”

    朝阳殿二三百人呼啦啦跪了一地,齐声拜道:“恭请天下兵马大元帅擎鼎。”

    九斤脸一沉说:“北海镇穷尽积财三百八十万银元,方才打造出一万五千步军,三千骑兵,尔等竟妄想布局天下,是要我这道士挂帅吗?”

    朱万年抬起头拱手说道:“九龙甲唯天子宝铠,君上赐予道长,乃个寄希望挽社稷之倾覆,涤乱世之海晏。

    九龙甲在身,方能征伐天下,摄政朝堂,整肃寰宇,请大元帅擎鼎。”

    “请大元帅擎鼎。”

    九斤看看跪在地上的李玄礼和张彦,气乐啦:“您二位眼巴巴瞅着这帮人欺负道门中人,别是又耳背了吧?”

    李玄礼眼都不挣,捋捋三尺花白长髯说:“天意不可违,顺其自然乃道门根本。”

    九斤威胁道:“您二老这三个月的饭钱还没交,晚上不想吃了吗?”

    张彦说:“不劳费心,晚上去刘秉昌府上问诊,十菜一汤。”

    九斤气的没招,转头对朱万年说:“这身甲是您让我穿的,早先怎么不说?”

    “小九,是贫道不让朱大人说的。”

    随着女子话落,三位师姑,张灵儿和大师姐,簇拥着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走了进来。

    九斤看看张灵儿那泪光闪亮的美目,又看向中间那位泪水盈眶的妇人,心如同被重力击打一般隐隐作痛。

    那种似曾相识,血浓于水的亲近感充盈心间。

    大师姑叹口气走上前,对九斤说:“小九,别怨你大师姑,瞒了你这么多年,连你的师傅都不知情,这就是你的生身母亲,朱伊氏。”

    九斤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妇人,鼻子发酸,紧走几步上前,双膝跪地,哽咽着喊道:“娘~。”

    大师姐和张灵儿搀扶着情绪激动的朱伊氏,一边一个叫着:“娘娘,镇定些,”“婆母,莫要过于忧伤。”

    朱伊氏擦擦眼睛,手抚九斤头顶说:“吾儿出落的一表人才,为娘只有欣喜。

    只是筹谋一生,让吾儿远避尘世,不惜为你改名换姓,谁知命运弄人,终究还是让你踏入俗务,时也,命也。”

    李玄礼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朱伊氏身边说:“天云际汇世事无常,谁能想到社稷原本命数已尽,竟然峰回路转,双龙盘肩者乃天命所归,伊妃,你功在社稷啊。”

    九斤稍稍平静,听完哼了声,李玄礼赶紧恢复到老态龙钟模样,颤巍巍的就要跪下。

    朱伊氏噗嗤一笑,伸手扶住老道说:“真人何须跟孩子志气,闪着腿脚可怎么好,九儿,你也起来吧。”

    九斤站起来,转身从李春手里接过飞龙头盔说:“你这老货,就不会放地上歇歇胳膊?”

    李春揉揉酸麻胳膊说:“奴婢能跟随大元帅征讨不臣,累死也值啦。”

    九斤看着殿内众人说:“你们集体威压,罚跪两刻钟,登州军有多大的锅,就做多少人的饭,拯救天下苍生,还远了些,自此后,走一步说一步,打到哪算哪。”

    说完带上头盔,对朱伊氏说:“娘,儿得去阅兵,您和师姑们歇着。”

    朱伊氏指指地上那些各府州官说:“小九,这~。”

    九斤说:“跪着,”说完看着大师姐说:“大师姐,文若不是真名吧?”

    大师姐笑道:“是你大师姑起的,你说是不是真名,当然还有个名,”说着对九斤屈膝万福说:“原东宫女官刘兰儿拜见大元帅。”

    九斤笑道:“不得了,灵儿,李春以后要跟着大军东征西讨,四季园正缺人,大师姐文武双全,难的啊。”

    张灵儿笑道:“婆母在,兰儿姐又能去哪?忙你的去吧。”

    八月一日,登州军在潍北训练基地正式宣告建军,江北所有活着的宗室,北直隶近七成的氏族大户,山东大部分府州县官员共同见证了这一历史时刻。

    当人们都等着登州军杀出山东时,九斤却颁布命令,全军进入三个月强化训练。

    自此,潍北训练基地每天炮声隆隆,枪声阵阵,攻防演习每天都在上演。

    巴彦率领的飞天营人数达到三百人,辎重队为六百人,加长马车八十辆,正式成为登州军的又一兵种,包力也以优异的训练成绩,被九斤任命为飞天营副都统。

    常义的铁卫小队增加到一百二十人,正式编入元帅府近卫营,和车贤的虎啸堂,李春的雾隐门,并列为元帅府三剑客。

    那什图的北海镇船队,更名为登州军水师营,在将五十艘海沧船卖给锦州商号后,毛世禄在南海镇又建造了二十五艘改进后的福船,专门运送人马辎重。

    五艘铁甲冒烟野狼艇,担负海上护航和巡逻任务,北海镇船坞里,正在为建造三千吨级的炮舰进行配套研发,并进行轻型鱼雷的设计。

    以宋应星为主事的科研团队,随着方智、李琛、孙文臻、薄子钰、何斌这些实学派人才加入,已经在冶金、电力、机械、化工等领域确定了相关研究方向。

    进展最快的居然是电力的研发,在九斤做出初级铅酸电池,依靠微弱电力点亮钨丝灯时,虽然只是短短三五息时间,依然让宋应星彻底沉迷其中。

    十五岁的方智,以他无与伦比的物理天赋,迅速找到论证了磁力线的构成要素,并提到了交流电的初级理论。

    发电机组,热气机,内燃机,黑油(原油)炼化提纯等项目,都已立项,并进入研发论证阶段。

    当北海镇第一台以电动机传输动力的车床开始转动时,1643年(崇祯十六年)的第一场大雪,已将北海镇打扮的银装素裹。

    燃气机带动发电机,通过变压器、稳定器、分配器,沿着标准规格铜线到达保护闸,再分配给车床和照明灯,这个流程基本定型。

    每台设备的功率,电力和电压强度都要经过无数次实验来体现在设备上,记录到文本上,并作为最高等级的科研机密录档,接受虎啸堂的保护。

    九斤每周只在炮声隆隆的训练基地呆一天,其它时间都泡在北海新二村冶炼城的两层楼内做着木匠手工。

    因为九斤已经感觉到,登州军即将开赴战场,自己闷在北海镇发展的时间不多了。

    九斤尽可能将脑袋里想到内燃机的箱体,缸盖,进排气,燃油压力泵,气门、活塞、密闭环、连杆、衬瓦、曲轴等用木方做出配件。

    并将动力箱、分动器各类齿轮、轴承的样板,一一将它们组装起来,同时做出了卡尺,标尺,扭力工具等五花八门的各类工具模型。

    其它如热力表,压力表,电压表,油压表等仪表都做出了木制样品,九斤相信,只要给宋应星他们看到样品模型,就会为他们打开一扇新天地的窗户。

    这些人不仅能迅速融汇贯通,寻找到理论依据,还能以此为基础,研发出符合实际使用的动力机械,而不是九斤自己做的单缸三缸四缸燃油机模型样品。

    腊八节刚过,九斤赶到冶炼城的‘木工坊’,今天他将完成以电池为动力的鱼雷模型制作。

    冶炼城做出的发电机组,已经能持续提供稳定的一百八十伏的电压。

    随着硫酸的提纯技术逐渐成熟,使铅酸电池的蓄电量终于达到了使用标准。

    用电池提供动力的鱼雷,也得以进入论证研发阶段。

    北海镇将要开建的三千吨级炮舰,热气机和舰载的一百二十五毫米口径舰炮,都已完成样品实验,正在加工制造当中。

    不同于小艇卯接技术,这种‘巨无霸’三千吨级铁甲船,需要进行真正的焊接。

    这些自然有宋应星的团队烧脑,九斤做出的木制铁甲舰,由六门一百二十五毫米口径舰炮构成主火力。

    每个火力单元两门炮,有独立的燃气机驱动液压系统完成旋转和炮口调整,只是装弹仍需要人力完成,在内燃机和电力不能投入使用前,这种搭配可能要很多年才能改变。

    而这艘被九斤命名北海轻量级巡洋舰的炮舰,最大的火力输出还不是‘巨炮’,而是电动鱼雷。

    电动鱼雷不仅将成为巡洋舰的主要进攻武器,还将装备到北海镇的三十艘福船上。

    福船上目前只有两个火力单元的四门速射炮,一旦遭遇荷兰新下水的一千五百吨级,舰炮射程达到二十里的大型盖伦船,福船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九斤想在出征前,完成电力驱动的鱼雷模型制作,四十八伏的电动机,可驱动直径二十五厘米螺旋桨,推动三百斤的鱼雷,以每小时三十五海里速度,在水下两米以内前行五十里。

    最早的鱼雷通过拖拽揽绳来提供动力和转向,北海镇目前没有能力制造这种电力揽绳,只能在机关设计上进行补充。

    悬浮位置通过计算弹体浮力值就可解决,发射筒采用气压弹射,因不在水下发射,减少了大半改装上的技术难题。

    弹体总重三百二十八斤,采用弹头撞击引爆装置,加装水压小型发电机后,鱼雷会增加一倍的射程,唯一没解决的就是自主转向问题。

    经过和孙元化多次研讨论证,九斤决定采用事先计算弹道,敌方目标行动轨迹预算的手段,在鱼雷尾舵控制器上加装延时张力拉簧的机关,从而为鱼雷提供两次转向机会。

    如此一来,即便是敌船满帆航行,或多船追逐时,水师官兵也可通过计算弹道和航船轨迹,调整拉簧机关后,进行鱼雷攻击。

    真要没击中目标,在海里漫无目孤独穿行的鱼雷,只能谁碰上谁倒霉了。

    在木工坊专用的工作室,九斤很快按照孙元化给出的图纸,做出了延时拉簧器。

    考虑到现在锻工和车工的水平,九斤将鱼雷进行了延长,使弹体长度达到四米二,并在弹体前后位置增加了随动波浪尾翼,防止涌浪造成弹体偏离和上下摆动过大。

    所有部件完成,九斤又仔细打磨,准备让锻工记录配件尺寸,绘制图纸和标注上装配流程时,李春匆匆而来,敲敲门禀报:“老爷,京师、大武镇、中都同时送来急报。”

第137章响马山河3

    九斤起身说道:“就来,”顶着一头的木屑,打开房门吩咐道:“去找锻工孙睿。”

    李春对这位‘不着调’的大元帅早就见惯不怪,转身打发人去喊孙睿,又伺候九斤洗漱。

    孙睿很快到来,等九斤洗漱完,孙睿正在记录鱼雷各部件尺寸并绘制图纸,锻工坊是分工制造,必须有标准图纸,不可能拿着模型比划。

    四季园朝阳殿内,朱万年正陪同两位陌生人在说话,看到九斤进门,三人起身,朱万年介绍到:“这位是原兵部侍郎张振秀,那位是新任山东巡抚邱祖德门下西席沈从文。”

    两人拱手施礼,寒暄几句就座,张振秀说道:“此番冒昧前来,实受临清六十万乡亲所托,走到济南府转车,巧遇沈先生,也是来北海拜见大元帅,就结伴而来,唐突啦。”

    九斤虚扶一把说:“临清号称第一水运码头,每年为朝廷递解的税银都在十万以上,名气响亮,大家坐下说话。”

    九斤来到主位就座,朱万年等人围坐两侧,张振秀说道:“说来惭愧,自嘉靖年间的十万两税银,直到现在从无变动,人口商贾却增加了三倍,堪称奇迹。”

    九斤笑道:“这不就是士大夫们追求的共享天下嘛,两位来北海镇所谓何事?”

    张振秀说:“多方消息汇总,此番鞑子第五次入关,多半是为山东而来。”

    说着看了眼沈从文,沈师爷对九斤拱手说道:“不瞒大元帅,东昌府、济南府、兖州府的所有府兵卫所人马相加也不过万人。

    邱巡抚接任月余,视察各府县城防十八处,各地驻军二十七卫,回来后一病不起。

    歇息几天后病情略有好转,便敦促山东总兵官刘泽清募兵,填补空额,又手书一封,派老朽来北海,向大元帅秉明实情。”

    九斤接过沈从文递过来的书信,边看边说:“临清官绅商贾富有四海,损国力而肥己,已达百年之久,山东如此,北直隶是如此,整个天下都是如此。

    登州军来自百姓,吃的、穿的、用的枪炮、发的饷银、也来自百姓,你说让他们保护靠喝他们血,享受锦衣玉食腰缠万贯,而不交赋税的官绅商贾,你们说说,他们愿意吗?”

    张振秀说道:“大厦将倾,虽非一挫而就,但贪腐却是根本,登莱新的税费条例文本,已在各府州流传,也得到了绝大多数氏族大户的认可。

    税赋条例在登莱的实施效果有目共睹,不光氏族大户投奔胶东,连江北各地的宗室藩王也认可这个条例,还望大元帅思虑祖上创业艰难,怜悯百姓之困苦,早日起兵戡乱。”

    沈从文站起身,对九斤躬身一礼说:“西北闯军正向西安府进发,这是要占据古都,以福王、秦王财富为基,割据西北成就霸业之举。

    南贼张献忠已兵进川蜀,携藩王之财掠乡绅大户,效仿汉时刘玄德,立基业图天下。

    江南勋贵氏族豪门,拥天下大半财富,旁观世间风云,随时准备多头下注。

    关外鞑子建国称帝,破关来去如入无人之境,此番更是轻骑南下,直奔漕运重镇而来,实为斩断京师命脉。

    大元帅,中原无主,四下荒芜,兵戈匝地,黎庶饱受蹂躏,大明何其辜也?”

    上元节后,从大员岛返回的原籍东江镇的八千火枪兵和西夷炮营,经过三天休整,补充了粮草弹药后,登上了十五艘福船,在两艘火轮艇护送下,迎风北上。

    他们将拿下辽东的原盖州卫,建立防线,坚守一个月,等待登州军主力到达。

    让九斤下定决心出兵,并非因沈从文的劝谏,而是新二村储存的铁石不多了。

    新二村冶炼、铸造、船坞都在方圆六里的邬堡内,已经相当拥挤,大员岛运来的铁矿石产量有限,难以满足北海镇使用。

    东江镇覆灭后,尚家和耿家便再也没有货船南下,加上辽东最大的铁矿鞍山、抚顺、铁岭都在鞑子手里,祖家已不能提供铁石。

    万般无奈,九斤只能顺水推舟加入血火山河的争夺之中,拿下辽东,便是登州军的主要任务。

    鞑子自从在宁远大败后,新上任的奴酋多尔衮不仅下达禁烟令,自己戒了那‘福寿烟’,更是撕毁和北海镇的协约,主动出兵杀奔山东,其狂悖之举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登州军之所以押后一个月北上,是因为其步炮和骑兵山地协同科目尚未达标,新军出征,一旦遭遇较大战损,会严重影响士气和声誉。

    新招募的六千新军刚刚进入训练基地,他们将做为后备军,守护北海镇安全。

    而正在肆虐巨鹿的六万鞑子骑兵,即将抵达山东,只能由九斤和巴彦、包力的飞天营去抵挡。

    三天后,两条冒烟火轮艇抵达海丰县码头,北海商号武定州分号的主事,赶着三辆大车等在码头。

    在等待卸船时,由盖州送来的战报也到了码头,大员岛返回的火枪兵熟门熟路,短短两天,已经攻克盖州、耀州、海州、析木城四地。

    驻守四城的鞑子加起来不到一千五百人,被远征军打死三百多后,其它三座城都是城门大开,鞑子守军竟弃城而逃。

    驻守南端旅顺的三千兵马,是东江镇田家的一个千户,现在成了鞑子汉军旗的牛录章京。

    在看到北海镇的旗号后,很快打开城门投降,被远征军统领孔德打了几鞭子后,原兵马加入辎重队,开赴海州和析木城挖掘壕沟,建立防线。

    九斤看完后批复了‘降者不杀’四个字,辽东吃人肉的很多,他们有上万种死法,唯独不能杀降,因为旅顺周边不仅要建船坞,还要修建标准化码头,这都需要海量人口劳力。

    在前往临清的路上,沈从文不停的给张振秀递眼色,九斤笑道:“有什么就说,你俩非跟着坐船,这上吐下泻的可不赖我。”

    两人哈哈大笑,沈从文说:“这辈子没想到还能坐铁船,居然没船帆,回去可有的吹了,老朽只是不明白,大元帅只带了不足百人,据探马禀报,鞑子骑兵近六万,这能成吗?”

    九斤正翻看着京师老岳父送来的紧急文书,上面写着他与新一代英国公张世泽共掌京城卫戍,可所有兵马不到三万,让九斤想想办法,保卫京师。

    听到沈从文的忧虑,九斤说:“鞑子历来破城,皆是有内应打开城门,只要你们把城门堵死或斩杀内应,鞑子攻城也得忙活十天半月。

    能不能把鞑子在城下聚在一起,得看临清卫总兵、氏族大户和衙门,能不能在城外干掉他们,我说了算。”

    见九斤不愿说,沈从文不好刨根问底,只能怀揣忐忑不安的心情,在马车上闷坐。

    张振秀思忱着说道:“临清总兵刘源清比他兄长刘泽青强的多,只是财力不行,只有家丁六百。

    我跟沈先生入城督战,城内各有司衙门也能凑两三千人,再招募些汉子,堵死城门和水门,守个十天八天也不是不行。”

    九斤点点头,拿笔在文札上写了几个字,折起来找块布巾包好递给张振秀说:“城外鞑子满三万,等天黑后你就打开此信,另外,城头多备水。”

    说完在老岳父的信件上写到:“护皇城,不守京城,”相信岳父能明白,京师城墙几十里,三万人是守不住的,若是将大炮拉进皇城,守个十天半个月,自己也就到了。

    车马到达武城县已经半夜啦,这些人自然不会进城,张振秀和沈从文坐马车赶往临清城,九斤等人继续绕过县城西行,前往荒废的黄家堡卫城。

    黄家堡原本是千户堡,城墙周长近八里,早年还有巡检司衙门也在其中。

    几十年来,军户们逃的逃,死的死,随着各地卫所裁撤,这卫堡也仅剩残垣断壁。

    九斤等人来到黄家堡时天刚蒙蒙亮,在城内的百十户村民全都跑出破屋,在寒风中战战兢兢看着百十个骑兵和两辆马车。

    自有商号管事上去宽慰村民,并送上粮食银子,这些村民恢复镇定,开始帮忙把辎重抬上城墙。

    在城墙起飞,是飞天营必训科目,粮草弹药帐篷这些很快被村民搬上城头,但一百二十个长一米多的木箱子,却只能飞行小队的人自己扛上去。

    这些箱子里装的,就是为鞑子骑兵准备的礼物,一百二十枚升级版毒气弹。

    这种添加了硝石粉、磷粉,镁粉和另外七种毒粉的改进型炸弹,比上次用的威力增加六倍,不光能让人窒息,还能产生严重的腐蚀和剧烈燃烧。

    虽然每一枚重量减轻了十多斤,但是破坏力范围却达到了方圆一百多步。

    若是人马受惊乱跑,一枚炸弹的破坏力范围还会增大。

    李春和巴彦给九斤搭起帐篷,铺好被褥,又在外面生火烧水做饭,城门楼坍塌,剩下墙壁好歹能挡住北风。

    北海镇配发的棉帐篷防雨防寒,自然不会太遭罪,村里百姓送来猪肉和咸鱼,帮着生火做饭。

    飞行小队有极佳的行军口粮,但也不会负了村民的心,众人简单吃完饭,各自钻进帐篷睡觉。

    九斤洗漱完躺在毛毯上,翻看西北宋先生发来的密报。

    三省都督府总督孙传庭官复原职,两次传令太原府出兵陕西,都被太原总兵李东拒绝。

    宋文茂和新任中阳知县赵守一给都督府送去了三万石粮草,为李东做了开脱,都督府兵马只有五千,这位督抚大人也无力回天啦。

    九斤看了看信的日期,是半个月前写的,这时候,西安城应该已沦陷,秦王没来北海镇,注定凶多吉少。

    此时天下藩王已经十去七八,可见官绅百姓对朱家何等痛恨,百姓跟着烧杀抢掠,梦想着将来分的土地不纳粮,有几个人能明白,兴亡百姓苦的道理。

    皇上的圣旨能送多远不知道,但只要西北李自成称帝的消息传进京城,那些官绅们马上就会起心思。

    九斤拿起笔,在宋文茂的信件上写到:“护住大武镇,向张家口派遣人手,看住十三家族的库房。”

    三天后,雾隐门弟子送来急报,鞑子前锋骑兵抵达临清城外。

第138章响马山河4

    接到禀报,九斤下令准备夜袭,这里地势平坦,风力强劲,会对滑翔伞的控制带来考验。

    戌时许(晚上八点左右),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风力适中,飞行队员在伞上涂抹合成的防冻油脂,预防伞面结冰。

    第二波探马传来消息,鞑子主力已经抵达临清城南门外,兵马三万左右。

    飞行队员穿着防寒服,戴着绒毛头套捂住口鼻,只露出两个眼睛。

    每人怀里两枚重九十斤的毒弹,背着应急伞包,杠杆式步枪,六连发左轮手枪等武器弹药,在城墙列队完毕。

    郝同为每名队员仔细检查背包绳索,叮嘱各种动作流程,絮絮叨叨像个老妈子。

    这些最新招募而来,仅训练了不到一年的小伙子,被他絮叨没了紧张和不安。

    飞天营的作战条例正在修订中,完整的作战兵种需要系统的作战预案和条例。

    现在每一次突击行动过程,九斤都会详细记录,汇总成册不断进行完善,相信再过些时日,就无需自己亲自飞天啦。

    九斤挂好炸弹,背上备用伞和步枪,信号弹等器械,整个人如同层层包裹的大粽子。

    李春检查完绳索扣带说:“老爷,巴彦他们都很熟练啦,何必亲自出征?”

    九斤带上飞行棉帽说:“飞天营的学习教材,作战条例不能假手于人,制定后就没我飞天机会啦。

    对啦,此次鞑子兵马没有全部来临清,说明他们分兵看守劫掠的人口牲畜和钱粮。

    派人联络商队,尽快找到鞑子囤积财货之地,传令王昆率北海镇响马营一千骑,由那什图的福船送至南塘沽码头待命。”

    说完拉动控制绳,巨大的伞面腾空而起,将绳索拉的笔直,九斤迎风跑了几步双脚离地,飞上了茫茫夜空。

    城墙上,六十二名飞天营的少年陆续升上空中,仅用一刻钟就完成编队,跟随九斤飞往五十里外的临清城。

    荒芜的大地,在昏暗夜色下泛着灰白,大运河如同弯曲银鞭闪着苍白的萤光,临清城像倾倒的酒葫芦,孤零零趴在这片了无生机的土地上。

    原本稀疏的碎雪已不见踪迹,云层散去,月光重新主宰了天地。

    临清城地界为东昌府辖地,行政管辖为直隶州,由朝廷直管,最大的衙门是漕运督抚衙门和钞关司衙门。

    临清城周长不到五十里,城池分南城北城,南城的城墙青石青砖垒成高大坚固,是朝廷各司衙门,官绅大户,商贾名流聚集地。

    北城是军户漕工聚集区,半砖半土垒墙,仅有两丈高。

    鞑子显然目的明确,没有在北城外驻兵,直接去了南城,并将南城门外的棚户区清理一空。

    飞行小队无需辨别方位,几十里外的临清城南门外正火光冲天,异常醒目,这些聚集在城外的流民没资格进城,大冬天无处可去,只能沦为鞑子的茶点。

    鞑子宿营地沿城池西南成月牙状分布,上千堆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那是周边村庄百姓家的房梁,家具,门窗。

    城墙上火把亮光星星点点,显然有官兵驻守,貌似人员不多。

    飞行小队在千米高空盘旋,底下鞑子轻骑散落在方圆十里左右,一堆堆围在篝火周围,没有攻城迹象。

    鞑子营地东面是三十多丈宽的运河,现在是枯水期,水位只有平时一半,还结着一层薄冰。

    北侧是半月型城墙,西北和南面是沟渠纵横的田野,视野开阔没有树林山丘。

    九斤对巴彦和郝同发出信号,自己带二十人寻找鞑子中军营地,巴彦和郝同各领二十人前往营地上风口等候时机。

    南城门共四座,沿城墙向东便是水门,城墙到此断开,修建了三丈高的炮台,河面上横旦五艘漕船,有几百名火铳兵守护在此。

    南城主门城楼上,临清总兵刘源清、指挥佥事路如应、户部侍郎张衡、原兵部侍郎张振秀,临清知县尹任等官员伫立城头,望着城外三里处密密麻麻的鞑子骑兵营地,各自想着心事。

    临清城原有的火炮都调往辽东,现在城内只有火铳八百多杆,张振秀进城后,说服各有司衙门,好歹凑齐三千多人上了城墙,又将四城十七座城门用条石封死。

    鞑子骑兵围城,所有人都绝了逃离的心思,开始共同守城。

    刘源清顶盔挂甲,手摁雁翎刀对身旁的各司衙门官员说:“各位大人都回去歇着吧,鞑子骑兵突至,又没大炮,今晚看来没有攻城迹象,城内安危本将就仰仗各位大人啦。”

    知县尹任说道:“刘将军,城内各门都已封死,即便有内应,想扒开城门也得两个时辰,咱们的援兵何时能到?”

    众人都扭头看着张振秀,这老头三天来鼓动守城,口口声声援兵已至,可到现在连援兵的一根毛都没见,别是骗人吧?

    张振秀紧紧身上的棉袍说:“各位,现在城门已封,张某以项上人头做保,北海镇的援兵,三天前就到达武城县,刘总兵,城外鞑子到了多少?”

    刘源清愣了下说道:“至少三万兵马,没有步军。”

    张振秀说道:“到时候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解开后拿出张折叠的信纸,借着火把亮光念道:“城头多多准备清水,每人自备布巾,若遇不适,速用清水洗漱。”

    念完看着众人,刘源清问:“张大人,您拿错信了吧,咱们等得是援兵,洗漱有什么用?”

    张振秀扬扬手中信纸说:“大元帅亲笔所书,一字不落都在上面,快照做吧。”

    户部侍郎张衡不悦道:“张大人,满城百姓危在旦夕,焉能儿戏?咱们现在需要援兵,大批援兵。”

    一旁的沈从文笑道:“援兵已至,在天上,大家看~。”

    远处六里外一块土丘的顶端,一个能容纳几十人的圆顶帐篷里酒宴正酣。

    鞑子主帅阿巴泰和图格、额克檎、遏必隆、谭泰、沈志祥等女真,蒙古,汉人联军的头领正在喝酒侃大山。

    在他们头顶上空八百米处,一枚尾部冒着蓝烟,圆筒尖头形状的炸弹正直线而下。

    在据帐篷顶还有百十米时,炸弹尾部喷出火焰,瞬间加速‘噗’的声轻响钻进帐篷,‘轰隆’声中,整个帐篷被炸的粉碎,巨大的火球窜起近十丈高。

    十八斤最新无烟颗粒火药,二十二斤精心调配的毒粉,三百粒钢珠,瞬间摧毁了百十步内所有人畜。

    巨大的烈焰火花似雨,如同天女散花,顺着风势,将火焰向更远处传播,不管是穿着盔甲皮甲,还是躲在马后,一旦被火星粘上,拍不掉抖不净,只能在地上翻滚哀嚎着死去。

    紫红色的烟雾伴随着燃烧,开始在离地面两米上下蔓延,但凡粘着皮肉,吸入气管,很快便被烧灼焦烂,人畜皆亡。

    紧接着,每一处聚集地都发生剧烈爆炸声,并燃起熊熊大火,方圆十里的鞑子营地,都笼罩在火焰和毒气当中。

    在空中盘旋的九斤见没有大股人马逃离,便发出信号,众人返回董家堡。

    第二天清晨,商队传来消息,鞑子另一股骑兵留在河间府城,劫掠的人口和牲畜都集中在城内,兵马八千,在蓟州府还有七八千。

    九斤安排商号,将飞行所用辎重运到南塘沽码头等待装船。

    因为王昆的响马营最快得三天才能到,若是在河间府的鞑子得知阿巴泰的主力出事,他们会携带金银北逃。

    武定城到河间府不到三百里,九斤决定带领巴彦他们六十人先行赶过去,不能让鞑子将财货带出关。

    有郝同在,李春便跟随商号的马车,押送飞行辎重前往南塘沽码头。

    九斤等人的马都是千挑万选的青鬃马和乌骓马,每人两箱子弹六百发,手雷十颗,杠杆式步枪一杆,左轮手枪一柄。

    众人沿着驿道北上,沿途村庄全部被鞑子毁坏殆尽,不见人烟,更没有官兵,田野沟渠随处可见成堆的死尸。

    一天后的午时,九斤抵达河间府城南五里外的车留庄,沿途十多条河流干枯,这座城的护城河也是如此。

    高大的砖石城墙,两层飞檐门楼没有遭遇战火的痕迹,若不是敞开的城门不见人烟踪迹,谁能想到如此坚城已被洗劫一空。

    众人来到村子西侧一个土地庙,点起篝火慢悠悠烧水熬粥,又给战马倒上精料。

    踏雪很久没出远门,吃饱喝足后在荒废的村子里撒欢乱跑。

    众人喝着热粥,猜测着城内情况,远处传来战马奔腾声音,九斤端着碗蹲到断墙上向城门处观望。

    其他人也端着碗拿着烤肉,各自寻找地方,观看从城内奔出的百十个鞑子骑兵。

    巴彦来到九斤身旁问:“老爷,要不要迎上去?”

    九斤说:“放到近前吧,留个活口,问问城内状况。”

    车留庄是城南官道上的第一个大村子,关帝庙地基高出村子近一丈,视线开阔没有阻隔。

    有马队前来,踏雪领着其它马匹也回到关帝庙,从城内出来的鞑子马队跑到九斤他们百十步外,见这几十个人的穿戴不像朝廷兵马,也不像商贾护卫,便勒停战马。

    九斤喝完粥,对巴彦说道:“拿上刀,去问问他们是谁,去两个枪手,有放箭的打死。”

    巴彦答应着,摘下长枪钢盔,提上自己的厚背砍刀,领着两个枪手,三人晃荡着走了过去。

    一百多个鞑子身穿皮棉甲,看着大咧咧走来三个人,其中一个穿铁甲的鞑子喊道:“是漠西人?你们从哪来的?”

    两个枪手走到五十步外停下,巴彦自己继续向鞑子走去,鞑子感觉到杀气,纷纷抽出弯刀,还有人张弓搭箭瞄着巴彦。

    巴彦越走越快,对面穿铁甲的鞑子怒吼道:“杀了他,”身旁几个高大的鞑子早就忍耐不住,催马举刀就冲了过来。

    巴彦不退反进,粗短身材如猎豹捕食般迅疾应上最前面鞑子,未等对方举起弯刀,巴彦的砍刀已匹炼般一砍而过。

    根本没去看被劈成两半的鞑子,巴彦身体横飞,猛烈旋转两圈,将第二人砍落马下。

    前后不到一息时间,奔出来的五个鞑子就被砍翻马下,巴彦没有停手的意思,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把穿铁甲的鞑子劈成两半。

    直到此时,鞑子们终于反应过来,胡乱的挥舞弯刀砍向血雾中的巴彦。

    外围有几个骑兵见势不妙,拨马向城内跑去,百十个骑兵,对巴彦来说也就几个呼吸间的事。

    不到半刻钟,一百五十个鞑子变成残缺不全的尸骸,巴彦在一个鞑子身上蹭干净刀刃,用脚踢了这鞑子一下骂道:“还他娘的装死?起来,有话问你。”

    这个鞑子赶紧起身,刚才被巴彦差点踹死,此刻捡条命,赶紧翻身跪下说:“愿为主子效劳。”

    “城里有多少人马,主将是谁?”

    “回爷的话,正白旗主,豫亲王多铎,骑兵八千。”

    巴彦看他机灵说道:“把地上的金银收拾收拾,赏你啦。”

    说完提着刀回到破庙,听完禀报,九斤看看这占地不到五亩的破庙说:“郝同带十个人在此坚守,其他人进村子隐蔽,再杀他们一阵,天擦黑后进城。”

    众人分工完毕,九斤带人进了村子埋伏,那个侥幸活着的鞑子,居然抱着一大包从死尸身上收敛的金银也跟在后面进了村子。

    九斤又让踏雪领着无主的战马,和飞行小队的马匹,去了十里外的河边溜腿。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从南城门里才‘轰隆隆’跑出近两千鞑子骑兵,他们看着满地碎裂的尸骸,无不心惊胆战。

    但是入关以来,连续两个月攻城掠地战无不胜,又不愿就此回城,很快他们发现了躲在破庙里的郝同等人。

    几百个骑兵将破庙团团围住,有几个骑兵刚要靠近庙门就被火枪打翻在地。

    领队的牛录章京大怒,指挥人马开始围着破庙奔跑,在尘土飞扬中不停的向破庙里覆盖箭雨。

    九斤等人在村子里忍着笑,看着鞑子骑兵跟接力赛似的转圈圈,飞行队员的面罩连毒气都防的住,又怎会让尘土迷了眼。

    三百多骑兵跳下马,在弓箭和尘土掩护下要进入破庙,尘土飞扬的残垣断壁中,很快响起密集枪声,连百步开外,坐在马上观战的鞑子都有很多被打落马下。

    九斤看着天色渐暗,带领众人围了上去,他们三人一组,打出了绵绵不断的弹雨。

    不管是躲到马后,或举着盾牌冲杀的鞑子,在新式步枪面前,再没有了勇武之地。

    有五六十个鞑子骑兵‘冲出’重围,向城内跑去,余下没死的人失去了反抗的勇气,跪地投降。

    九斤收拢百十匹马,吩咐众人检查枪支弹药,留下五名被弓箭射伤胳膊屁股的伤员看守投降的三百多鞑子。

    当然不怕他们跑,因为他们的衣服裤子都被扔进火里,正在熊熊燃烧,不想被冻死,只能老老实实烤火。

    九斤带领其他人翻身上马,拿起鞑子的大旗,在朦胧夜色中向河间府城内冲去。

第139章响马山河5

    河间府城方方正正,南北街东西路井字形排列,平原地带的城池基本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九斤举着鞑子大旗,一马当先冲进城门,空荡荡的的大街连狗都没一只,直到窜过两条街,终于看到大股骑兵迎面而来。

    九斤勒停战马,招呼众人下马吩咐道:“郝同带领三十人负责两翼和身后安全,陈广带领余下人从正面前推,我和巴彦各据东西房顶,杀到北门为止,出发。”

    命令下达,人员三人一组,弓腰举枪贴着墙根屋檐下,开始迎着马队前行。

    大街不到五丈宽,三千多鞑子骑兵乌泱泱挤满大街,争相向南门而来。

    九斤真喜欢这种添油战,若是上万人马冲来,九斤也只剩下逃的战术。

    此刻他和巴彦跳上东西屋顶,开始踩着高低不平,多处倒塌的沿街商铺前行。

    这种窜高上低,在高低不平的场地飞速奔跑,也只有他和巴彦能做到。

    前锋骑兵看见这些穿着奇怪衣服,弓腰端枪迎面而来的人,纷纷举弓射箭。

    陈广等人举着刚抢来的盾牌,快速逼近鞑子,靠的越近,步枪杀伤力越大。

    虽然他们穿的防弹板甲不怕火铳弓箭,但是双臂和大腿没有防护,只能用盾牌临时应急。

    双方接近八十步,陈广大吼道:“自由射击,开火~。”

    ‘砰砰砰’密集清脆的枪声响彻大街,七八十步距离,骑在马上弯弓射箭的鞑子,如同被镰刀割倒的芦苇,齐刷刷成片倒下。

    冲在前面的鞑子,都是好勇斗狠厮杀熟练之辈,很多人脚勾住马鞍躲在马腹处,却被飞行队员的侧射火力打成筛子。

    九斤和巴彦也被鞑子的箭矢光顾,二人不予理会,除了将看到穿铁甲和盔缨特别的鞑子领队举枪击毙外,两人都是飞速向骑兵后队冲去。

    因为那里正竖起黄色大纛,上千名盔甲闪亮的巴牙喇正簇拥着一位金甲大将。

    九斤跳到一栋三层高的商铺房顶停下脚步,将三颗木柄手雷捆在一起,估算好距离,晃动火折点燃引信,甩手向那员金甲大将扔了过去。

    三百多步,即便是九斤的力道,手雷也得飞行近四个呼吸时间(三四秒)。

    金甲大将身边的几个巴牙喇不同凡响,很快发现了空中冒烟的铁疙瘩,纷纷举弓射箭。

    原本百发百中的箭矢这次都走空,手雷眨眼间砸中金甲大将的面门,‘轰隆’声巨响,那员大将被炸的粉碎,周围二三十步的巴牙喇也被轰的血肉横飞。

    巴彦也看明白了,一边躲避箭矢,一边点燃手雷向那片混乱拥挤的巴牙喇骑兵扔过去。

    飞行队员每人标配五颗手雷,九斤和巴彦又各自多带了五颗,二十颗手雷投过去,竖起的黄色大纛早已不见,周围南北六七十步内死尸遍地,一片狼藉。

    这股骑兵与众不同,竟然死战不退,很多人纵身跃上房顶,嚎叫着向九斤和巴彦杀过去。

    九斤飞跃到巴彦身边,二人交替掩护,精准点杀爬上屋顶的鞑子,近的用手枪,远的用步枪,玩的不亦乐乎。

    十发装弹夹两个呼吸就打完,不停的装弹射击,射击装弹,好一阵的手忙脚乱。

    街面上,郝同等人踩着层层尸骸,躲过乱蹦的惊马,很快和九斤汇合。

    街上的鞑子剩下不足千人,此时终于反应过来,拨马转身就跑,九斤招呼众人各自跳上马背,在后面紧追不舍。

    一个时辰后,河间府衙门前旗杆上竖起一面白底红字大旗,上书‘关东响马’四个大字。

    脸上涂抹的跟小鬼似的飞天队员们,正驱赶着投降的五百多鞑子走街串巷,翻箱倒柜,连死尸身上的财货都不放过,严格做到颗粒归仓。

    鞑子抢来的财货都是各自存放,每个牛录都有单独院落堆积布匹铁器粮食人畜,金银珠宝都是随身携带。

    这些鞑子俘虏对此都是门清,各个都精神抖擞,积极寻找打包装箱,运到府衙后院,忙的脚不沾地。

    府衙大堂上,原本投降的官吏豪绅们,招呼仆人抬着酒肉来到府衙,撤换掉原先的残羹剩饭,重新摆上美酒佳肴。

    很多人一个时辰前还在和鞑子把酒言欢,现在接着跟响马畅饮,彰显着与时俱进,紧跟时代潮流的‘美德’。

    九斤满脸抹的漆黑,面前桌案上摆着近二十道菜,一坛子八年窖藏的北海陈酿,和一坛子二十年汾酒正散发着诱人的酒香。

    堂下并列六桌,左边三桌是官吏,右边是府城氏族大户,众人都是自来熟,在‘德高望重’的宋员外带领下,向九斤和巴彦连敬三杯。

    巴彦地头猛吃,很快打着饱嗝,提着酒坛子去了后院,也是没办法,现在人手紧张,他得去看着堆积如山的财货。

    九斤看完这宋员外呈上的礼单,除了布匹铁器粮食和女人,银子只有三万两。

    宋员外七十多岁鹤发童颜,足见其养生得法,举着酒杯来到桌前说:“大王神勇冠绝天下,今日又解救河间于倒悬,宋某代表三十万河间乡民,敬大王一杯,尚未请教大王名讳。”

    九斤接过丫鬟递来的酒杯说:“尊老爱幼乃中国美德,怎能劳宋员外站着敬酒?快给搬把椅子。”

    丫鬟搬来椅子,宋员外坐下,端着酒杯心中忐忑,心想这响马面黑,但眉眼间的神情却让人心悸,到底是什么来路?

    九斤说:“宋员外,这两坛子酒至少百两银子,家底丰厚啊。”

    “哦,大王,这些都是各家各户凑的,这年月兵祸连连,田地荒芜,实不相瞒,像宋某这十几代传承的人家,也有着扛不住啦,若是大王嫌少,待会再回去凑些。”

    九斤把刚才看的礼单放到宋员外面前说:“鞑子入城,你们奉上金银十万两,绸缎等物资两百车,怎么到我这儿,就这仨瓜俩枣?”

    “大王,若是能将河间府纳入治下,何愁没有资财?此番鞑子劫掠的人口牲畜大部分关在北城,若大王能将其转给咱们,即便砸锅卖铁,也让大王称心。”

    九斤点点头说:“也是,这马上就要春耕春播,咱们不能耽搁农时啊。”

    “是是是,大王还知农事?”

    九斤点上烟说:“吾本布衣,躬耕于庐陵,苟创生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哦,不对,这是诸葛亮出师表的词儿。

    你看看我,这读书太多,竟弄混了,宋员外,鞑子存放河间府城的人口辎重有多少,桑梓父老愿出多少银子购买?”

    “这么说大王不准备在河间府久留?难道是有什么难隐之事?”

    九斤指指衙门口说道:“今个儿刚刚竖起大旗,锦绣山河还在等待吾辈驰骋,怎能蜗居小城而失天下?”

    宋员外放下酒杯,拱手道:“大王心存高远,志在四方,老朽钦佩,如此也应尽绵薄之力。”

    说完对右边桌子上的账房摆摆手,那账房从怀里掏出本账簿走上前,递给宋员外。

    这老头翻看着说:“青壮男女十三万,牛马牲口三万多头,猪羊十万多,大王,容老朽回去参详一二再回禀可好?”

    九斤掸掸烟灰说:“那各位请回,可有一样,谁若敢雇佣沂山响马跟老子火并,保准儿让他倾家荡产。”

    三天后,王昆率一千响马营骑兵抵达河间城,看着这些蒙、汉、黑皮、白皮等各色杂夷组成的响马,清一色的板甲铁盔火枪,宋员外为首的河间父老,终于商定了购买人畜的价格。

    在和当地父老乡亲们‘依依不舍,洒泪而别’后,九斤等人押送三百辆大车出了河间城,前往南塘沽码头。

    一艘福船满载金银返回北海镇,九斤和飞天队员乘坐小火轮艇前往盖州,而王昆的响马营却悄悄在董家堡隐匿下来。

    五天后,河间府宋家遭到‘土匪洗劫’,阖祖上下五百余口被斩尽杀绝,土匪们砸碎墙壁,将其十几代人积累的金银抢劫一空。

    此后的半年里,所有为鞑子打开城门的氏族官绅,都被土匪洗劫灭门,他们手拿长矛弯弓,大刀铁锤破门入户,杀人抢钱手段残忍。

    一时间江北那些和鞑子、起义军们私下往来的官绅大户人心惶惶,纷纷派出家族管事联络沂山响马,出重金雇佣他们剿匪。

    整个江北神奇般的没了兵祸,只剩下土匪火并戏码,随着夏季来临,那些被‘土匪洗劫’后的城镇开始恢复生机。

    氏族们的田地家产被流民瓜分,他们种下粮食,养起了牲畜,很多邬堡都自发竖起了响马大旗,这都是九斤意想不到的结果。

    五月的辽东,山花烂漫万物复苏,沈阳城外的浑河两岸却一片肃杀气氛。

    清国集结了六万兵马列阵沈阳城外,浑河南岸是北海镇八千步军和三千骑兵营地,白底红字的‘辽东响马’大旗迎风飘扬。

    三个月前,九斤到达盖州,包磊率领的登州军主力刚刚抵达。

    经过短暂休整,由孔德率领的远征军一部继续镇守辽东湾,并派刘全从朝鲜、扶桑‘购买’人口修建码头船坞和大连城。

    包磊率领的登州军高举辽东响马大旗,开始向北进发,没费一枪一弹就占领鞍山,堆积如山的铁矿石落入九斤手中。

    九斤不仅打出辽东响马旗号,更是要求已经告病致仕在乡的祖大寿充当调停人,让鞑子退出辽阳,不得毁坏一草一木,并取消禁止商队进入辽北的法令。

    三月底,祖大寿自沈阳返回,鞑子伪帝多尔衮拒绝同辽东响马谈判,并调集兵马准备将这些响马赶进大海。

    没等他兵马集结到位,海州通往辽阳的道路已经整修完毕,包磊率‘响马’浩浩荡荡赶往辽阳,仅用半个时辰,就吃掉了六千辽阳守军。

    祖大寿受命再次前往沈阳,没等他送回消息,‘辽东响马’大军已经抵达浑河南岸,随时都能对沈阳发动攻击。

    五月初,被掠往辽西蒙古的汉人开始返回,九斤安排随船而来毛承禄带人安置屯田。

    这一事件标志着筹备中的蒙古八旗正式宣告结束,各部蒙古骑兵返回牧场,开始坐看两虎相争,并派人给响马大营送来牛羊,表达善意。

    五月中旬,祖大寿自沈阳城回到浑河南岸的响马大营,九斤正在翻看大武镇送来的急递信件。

    陕西李自成正月已经攻克西安府,秦王投降,二月建国称帝,国号大顺,年号永昌,自领大顺王,改西安为长安。

    三月兵进甘州和陕北,四月挥兵入山西,李东拒绝投降,率兵回到大武镇。

    李自成震怒,派兵十万围了大武镇,李东和蔡兴尽起大武镇精锐六万,双方在黄河滩对峙两天,直到有个叫刘敏政的人赶过来,双方才罢兵。

    原来这叫刘敏政的人,当年李东给他钱粮,才得以领着几百人走到延绥投奔闯军,如今是大顺的汝侯。

    是他向李自成求情,愿意用爵位换大武镇安稳,这才使得双方罢兵。

    岳琦押送的三千五百支杠杆步枪,和二十万发子弹已经到达大武镇,正在熟悉军务和政务。

    王昆的响马营四月中旬已经到达,与关西响马合兵一处,正在峡谷中练习火枪。

    宋文茂在信中写到自己将在四月二十号动身回到北海镇,安置好家眷后再前往辽东。

    九斤放下信件,祖大寿从门外走进来说:“我这十几天在大清皇宫乐不思蜀,谁知你悄默声的围了沈阳城,今早上多尔衮得知兵临城下,差点翻脸砍了我脑袋。”

    九斤把信件递给李春入档,笑着对祖大寿说:“如果他没戒烟,保不齐脑袋迷糊,一激动就砍了你,现在他脑瓜清醒,求你还来不及呢。”

    九斤的中军营地设在永平堡当中,五月中旬的辽东春风徐徐,凉爽怡人。

    招呼祖大寿坐下,这六十有三的老兵油子须发皆白,自打做了谈判大使,精神焕发如同半大小伙。

    祖大寿摘掉瓜皮帽,摸起桌上的烟递给九斤一根,殷勤的给九斤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根说:“多尔衮现在又开始抽烟了,不过不是原先的福寿烟,是他们自己的黄叶。

    大帅,蒙古各部都已撤兵,叶赫部也将在这两天返回叶赫城,多尔衮手下只有不到三万兵马,你看城外,一多半老弱病残,为啥还要和他谈判?”

第140章响马山河6

    九斤了抽口烟,靠到椅子背上说道:“很简单,第一,鞑子窝点有三处,除了眼前的沈阳城,还有赫拉城和忻州城,目前无法全歼,一旦他们跑进大山,未来几十年,整个白山黑水间都不消停。

    第二,关内局势尚不明朗,若是登州军打到京师,难道再和东林的孝子贤孙共享天下?”

    祖大寿手一哆嗦,差点把烟掉地上,赶紧忽略了第二,沉思片刻说:“多尔衮有枭雄之姿,却无纳山海百川之胸,他已答应以辽河为界,并提供辽东响马所需的所有矿石。”

    九斤听完一愣,问道:“他只剩下铁岭和抚顺两个矿场,每年百万石铁矿石,他如何凑齐?”

    “他已下诏朝鲜总督豪格,征发朝鲜劳役三十万人开山采矿,据老朽看,多尔衮已经不愿再和大帅开战啦。”

    九斤摇摇头说:“这个狼崽子能隐忍,居然舍得退出沈阳城,有朝鲜做他后盾,早晚还会露出獠牙。

    祖先生,蓟辽总督王永吉,新任辽东总兵吴三桂还得由你费心,何去何从不劳我多言,海纳百川,我心中自有取舍,你们也都看在眼里。

    关宁骑兵尚有一万八千人,是京师最后的倚仗,皇上就是皇上,不能死于贼寇之手,我岳父和英国公已经商定,守皇城不守京城。

    祖家也好,吴家也罢,是愿意锦上添花还是雪中送炭,何去何从你们自去斟酌。”

    五月二十日,辽东响马大军退回辽阳城,并以辽河为界,与大清签订互不攻打协约,约定一年后大清国撤出沈阳城,双方开通商路,互设商号。

    五月底,宋文茂、朱万年、孙元化,王铮等人赶到辽阳城。

    各路急报纷至沓来,大顺军兵分两路,过关斩将势如破竹直奔京师,形式变的异常危急,大明社稷危如累卵,已是大厦将倾的局面。

    九斤派祖大寿转告总督王永吉和总兵吴三桂,若是李自成大军兵临城下,安定门外,他要看到二人的关宁军。

    安排完辽东琐事,九斤率领宋文茂、朱万年,孙元化,王铮等人坐上马车,在巴彦、常义两人的飞天营和铁卫营护卫下出山海关直奔通州而去。

    九斤的特制马车虽然宽敞,但除了李春在一侧伺候,再没有别人和九斤同坐一车。

    原先一起喝酒撸串,吹牛聊天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今天的九斤前往京师,很多人都眼巴巴的瞅着。

    山河破碎烽烟尽处,这位流浪民间苟在海角旮旯,兵强马壮的皇子,如何力挽狂澜。

    短短四五年,谁能想到李自成能起兵四十万直扑京师。

    谁又能想到,今天这位身穿御赐黄龙金甲,以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身,只带三百人,哦,不对,还有个巨大的猴子,就敢前往京城勤王。

    看着三百个身穿怪异军服,背着用布袋包裹步枪的精悍护卫,骑着令人艳羡的乌骓宝马。

    还有那只坐在骇人的大牯牛背上的金色巨兽,护卫着六辆四轮马车离开山海关。

    蓟辽总督王永吉,辽东总兵官吴三桂,原后军左都督祖大寿站在城门外各自想着心事。

    吴三桂摘下铁盔问道:“大舅,咱们真的要去安定门?为什么不是德胜门?”

    王永吉也看看祖大寿,但没言语,他是从山东巡抚位置上到辽东混资历,本想着转一圈回京师任职。

    谁知恩师内阁首辅周延儒嗝屁啦,自己在辽东倍受煎熬,眼前这位兵马大元帅,根本没正眼瞧自己,就连监军府的大太监都没敢出门相送。

    祖大寿手捋花白胡子,对有些蔫巴的吴三桂说:“你莫要有别的心思,这位小爷的实力,远比咱们想像的大太多。

    天下宗室藩王十去七八,余下的全跑去了北海镇,江北氏族官绅,没去胶东的,与鞑子和贼寇有来往的,还活几家?

    凤阳中都太祖显灵,一夜死了五万贼寇,此番女真入关劫掠,六万大军,跑回来不到五千,长柏,这位爷打仗,从不靠兵马数量。

    对了,大元帅叮嘱,让你父亲紧急时刻携家眷到安定门城防营暂避,德胜门嘛,我听说由后军都督府左都督满桂镇守,固若金汤啊。”

    王永吉笑道:“这是大元帅将后背交给吴总兵啊,可喜可贺,祖大人,大元帅驾前,还请多多说项啊。”

    祖大寿说:“我一粗人,实不知该怎么说,王大人,这位小爷虽然有御赐黄龙金甲,可号令天下兵马,但有一样,今上可一直未与之相认,这事儿蹊跷着呐。”

    王永吉闻弦知音,略一思索,拱手施礼说道:“多谢祖大人提点,若是王某过了这关,自感激不尽。”

    五天后,九斤的车马过了通州城北的卧虎桥,镇守太监吕文乐,督漕总兵官龚耀先,知府秦鹏举等人在桥头迎接,众人简单寒暄,由北城门进入通州,直奔西海子李家的梅园。

    李家是通州第一大户,有着通州万船,李家万帆之称,西海子的梅园占地百亩,在这寸土寸金的通州可谓独此一份。

    李家新任家主李善才今年三十一岁,沉稳干练,是天启五年二榜进士,曾在礼部担任编修,目前丁忧在籍。

    他撰写的经世论在北海号外刊发后引起九斤注意,向他发出亲笔邀请函。

    北海镇的王英和刘全,都是难得的贸易型人才,但是北海银号却没有掌舵人。

    李善才丁忧,正在编写银号发展规划,接到了九斤要来通州府的消息。

    驻通州的各部衙门司官员,各省督办,氏族商贾的族长主事云集梅园门外,时至今日,这些有钱人终于明白,京城将迎来巨大变动。

    大街上,各府各衙门前都是大车拥挤,家丁仆人在忙着搬运行李,封箱装车准备出城。

    当听说北海镇当家人,御赐黄龙金甲的天下兵马大元帅,由山海关抵达通州后,这些‘官绅’们不约而同跑到梅园。

    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没人愿意出门逃难,虽说心中仍有不安,但听说大元帅亲至通州,整个城池瞬间恢复平静,连各种恐慌的流言都销声匿迹。

    常义的铁卫营一百二十人接管梅园,巴彦等人已经进入梅园安营扎寨。

    当金毛护卫着一辆黑色四轮马车抵达梅园时,守在梅园门外的三百多通州‘父老乡亲’们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叫。

    李善才上前打开车门,牛武放下踏板,一身高领锦绣月白长衫的九斤走下大车。

    李善才躬身一礼道:“接到信,才知大帅已经离开山海关,辽东的事已传遍通州,今天早上,李自成的大军前锋已出现在昌平,很多人开始准备南下,结果大帅进了通州。”

    九斤说:“满街的大车堆满行李,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秦鹏举在从后面赶过来,听九斤说完回道:“衙门和缇骑所已经出动,正在搜捕谣言惑众者,已经抓到一些细作和闯贼的说客。”

    九斤点点头说:“愿意离开的官吏和商贾让他们走,保持外松内紧就可。”

    李春招呼人,抬着挂在支架上的金甲,众人对着金甲焚香叩拜后,这才都跟着进了梅园。

    两天后,湖广总督卢象升率三千乞丐般的兵马抵达通州,入城后前往梅园拜见大元帅。

    未时许,探马传来消息,李自成的北路军十万兵马抵达京西,正在扎营休整。

    在京城东南发现山陕总督孙传庭和代州总兵周遇吉的五千步军。

    九斤派驻扎通州的锦衣卫签事张启山携带自己的通令金牌,前去号令孙传庭带兵来通州集结。

    第三天,李自成的南路大军十余万抵达北京城南,至此,前来攻打京师的大顺军全部到齐,马军五万多,步军二十万余,火器兵三万余,共计三十万大军。

    九斤命秦鹏举赶制一面天下兵马大元帅的黄龙大旗,高高悬挂在西城门楼上。

    大旗挂上不到五个时辰,大顺军三万兵马就赶到通州城,在西门外十里处挖掘壕沟安营扎寨。

    通州城内,孙传庭和卢象升千里迢迢带来的勤王‘大军’,正在督府衙门前领取军服兵器。

    经过几天休整,这些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忠义之士焕然一新,因为通州不光粮草百万石,兵械甲胄更是堆积如山。

    这天午时,九斤在李善才,吕太监,孙传庭,卢象升,周遇吉,秦鹏举陪同下沿着西水大街向西城门走去,牛武和包力率六十名铁卫散落在三百步方圆负责警戒。

    沿街商铺,路边摊点人流如织,换上新装又领到特别津贴的勤王义士们,得到了放假三天的通知。

    此刻正三三两两走上街头,大方的掏出银子,在街头和饭馆喝酒小聚,吹牛聊天,混没了大军压城的半点气氛。

    西水门大街汇聚了全国各地的风味小吃,和民间手艺人,这里不仅收铜子儿,碎银,更喜欢北海银元。

    此番九斤从通州隆兴银号提取八万银元,为这些进城的勤王军发放补助,连这些都督和总兵都领取了三百到五百不等的补贴。

    李善才正组织人给他们登记注册,战事完结后,他们每人将会领取所有欠饷,并按功劳给与房屋土地奖励。

    今天九斤等人虽然都身着便装,还是有很多兵丁过来致礼问候,可见这两位都督和总兵深受这些兵卒爱戴。

    为防止冷落九斤,孙传庭和卢象升不停的‘呵斥’:“先拜见大元帅,没规矩,不准逛窑子,染上病就废了。”

    很快,大元帅逛街的消息传遍通州城,许多人跑到西水门西大街,一睹大元帅风采。

    此时的九斤等人,正每人手里拿着桑皮纸袋包裹的各种干果,边吃边往城楼上走。

    今天是通州擂台比武第一天,看热闹的多,报名的少,九斤来到城墙,见只有摔跤擂台在比赛,射箭,马术,举石锁,掰手腕,拔河等场地都闲着。

    九斤来到城楼房檐下坐在椅子上,对秦鹏举说:“着衙役上街喊话,各个擂台比武前三名,都有一百元到三百元的奖励。”

    不到半个时辰,城头上开始人山人海,一些挑着担子卖零食小吃的摊贩也自觉的上了城头,架锅炖肉,炸糕炒酥,忙的手脚不停。

    卢象升忍不住问道:“大帅。反贼兵马就在城外十里处,这还不准备人守城?”

    九斤看看运河西岸旗幡招展的大顺军营地说:“你认为他们在等什么?”

    卢象升手捋三尺长髯说道:“他们大多是步卒,三天狂奔二百七十里到京师,又咬牙跑了六十里到通州,粮草辎重都远远的扔在后方,他们是在等粮草,更是在等大炮。”

    各个比赛场地叫好喝彩声雷动,九斤抬抬手,众人顺着城墙向北走。

    走出比赛场地,喧哗声渐渐抛到身后,九斤说:“李自成敢于轻骑突进,必有依仗,攻城不是他的选择,京师会有人为他打开城门,提供粮草。”

    孙传庭沉吟道:“皇上此刻不定有多忧心,大帅,若不是您下令来通州集结,孙某和五千山陕儿郎此刻已血洒左安门啦。”

    前面有栅栏挡住去路,巴彦站在门口准备开门,九斤转身扶着墙垛说:“你和周总兵没去大武镇,选择赶在顺军前来到京师,已抱定必死之志,你们的做法真是对的吗?”

    卢象升、孙传庭、周遇吉看着城外,默然不语,少倾,周遇吉问道:“年前那个叫洪日庆的丐帮首领,是大帅派去的吗?”

    “没错,当时让你放弃永州前往孙督师麾下,并放弃太原府,而你们选择了坚守,结果从巡抚到胥吏,从将军到士卒,一万五千人为守城而死。

    他们为国捐躯,慨然赴死,彰显我大明不屈之志,但你们这些督臣有没有想过,你们下的命令是否正确?

    你们饿着肚子行军,不分昼夜赶往京师,仅仅是为了壮烈殉国?你们这些将帅死的痛快,江山何辜?那些连顿饱饭都吃不上的大好男儿何辜?”

    三人听完脸上发热,这几天看着这年轻大帅不温不火,三人心中都有些失望。

    知兵之人谁没点血性,若战场上无法取胜,不如赴死,还能标榜青史万古流芳,一将成名万骨枯,万骨有谁知?

    卢象升苦笑道:“两年前卢某奉旨进京勤王。在南阳府遭到响马突袭,致使天雄军铩羽而归,被皇上连降三级,打败我的就是那个人吧。”

    说着指指站在栅栏处的巴彦,九斤说:“两年前,多尔衮亲率五万兵马破关,朝廷已有议和之心,而你却上奏要血战到底。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当时朝廷已经无法提供粮饷,朝堂诸公也不喜欢你这种不食官场烟火的能臣干吏。

    皇上被你说服,下决心血战,让朝廷主张议和的主官气愤不已。

    当年若放任你随性而为,你和天雄军早就化作泥土,连个坟头都没有,你是如此,伯雅亦是如此,他叫巴彦,是大明江山千千万万守护者之一,他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卢象升走到巴彦跟前,深深一躬到底,一米八五的魁梧身躯,即便鞠躬也比巴彦高。

    巴彦嘿嘿一笑说:“主子有令,不得不从,当时抬脚重了些,莫要记在心里。”

    卢象升哈哈哈大笑说:“若不是你一脚把我踹出去五十步,我依然单枪匹马去京师,现在卢某明白了,为国为民,光有热血和一颗忠君爱国之心是不够的,谢谢你脚下留情啊。”

    孙传庭走到近前说:“我入狱三年,原已心如死灰,此刻却充满希望,大帅,现在能否相告,将如何破局?”

    九斤说:“朝堂朋比为奸,天下官员贪腐成风,国家武力废蚀,伦理崩塌道德沦丧,已是不破不立之局。

    此时,想必李自成正和皇上谈判,咱们要做的,只有一个字,等。”

    孙传庭和卢象升都是一愣,他们被九斤的狠辣惊呆了,等,等什么,等待有人投敌,等待有人另寻主子,等待有人打开城门,等待有人将皇上献给李自成?。

    不管是否投敌,是否旁观,是否坐困愁城,是否不尊旨令,最后这些建成大明官场默契规则的所有官员,怕是没几个能善终了?

    孙传庭嘴巴蠕动了一会儿,最终叹口气,卢象升沉吟道:“京师官场若是大清洗,势必造成社稷动荡,大帅,请三思啊。”

    九斤点点他说:“现在的大明已是破砖烂瓦,荡无可荡,咱们光脚的,还怕他们穿鞋的?”

    正说着话,李春和吕文乐领着一个老年太监气喘吁吁找了过来。

    那太监看见九斤稍稍一愣,‘噗通’跪倒在地,双手高举一个锦盒说:“奴婢是懿安皇后驾前总管孙德茂,奉娘娘懿旨,给皇爷送信。”

第141章一赔十

    九斤接过锦盒说:“平身,说说宫里的情况。”

    孙德茂爬起来心想,肯定不是问娘娘吃了几碗饭,想想说道:“回六爷话,今儿早起,周皇后和太子来仁寿宫问安,说了没几句,周皇后便开始哭诉。

    断断续续的,娘娘才知闯贼围了京城,五军都督府的兵马接管了皇城宿卫,皇上每天大醉,不理朝政。

    娘娘传来前宫总管王承恩问话,又摆驾去了乾清宫见了皇上。

    知道了皇六弟早就找到,并号令天下兵马进京勤王的事儿,随后派奴婢来通州送信。

    奴婢走时,看到英国公和惠安伯正奉旨见驾。”

    九斤听完,打开锦盒,拿出一方丝绢上面写道:小叔由栩,此时提笔重如千斤,先帝临终时念念不忘,要臣妾寻找皇六弟认祖归宗,刚刚得知,皇上早在十多年前就将你找到,却隐瞒至今。

    皇家对你亏欠良多,天下虽大,莫过亲情,眼下国难当头,更需兄弟齐心,御赐黄龙金甲,可号令三军,摄政朝堂,攻伐天下。

    若能解此危局,望小叔念祖宗基业之艰,力挽狂澜,若事不可为,当远避深山,夕照秋雨。

    万勿意气用事,更不能手足相残,天下如何,嫂无能为力,然兄弟和睦,嫂自能说话,礼至,珍重,嫂,朱张氏;

    九斤看完心中升起一股亲情感,把丝绢和锦盒递给一旁的卢象升说:“你们看看吧,是否进京,晚间议事拿出章程。”

    回到梅园已是黄昏,众人简单用餐,来到议事堂,宋文茂这些天一直吃住在此,接收每天络绎不绝的探马消息,在沙盘模型摆放大顺军移动位置标识。

    今晚不光是两位督师和总兵到场,督漕钞关,通州各司衙门驻守的主官,各勋贵府商号管事,厂卫主事也陆续进了议事堂。

    宋文茂先介绍了最新军情:京城的东侧和北侧目前在朝廷手中,西侧和南侧由顺军占据,双方还没有大规模交战。

    顺军没有前往附近州县打粮,已经发现有五个批次运粮车队进入顺军营地,经侦查,这些粮草是由山西商会从张家口起运。

    通州城西的顺军已经增至五万,统兵将领是田见秀和刘方亮;

    介绍完京城局势,又简要叙述了另一股贼寇在四川建国一事,并介绍了山东和淮南兵马正赶往京师的情况。

    九斤看宋文茂示意讲完,站起身说道:“诸位,我这个大元帅是皇上赐的黄金甲才当上的,本想着来接李善才回北海任职,谁成想你们不愿我走。

    没有虎符令牌,也没有大元帅府,但是两位督抚大人依然领兵来到通州集结,看来我说话还管用。

    山东和淮南兵马非我下令,应该是自主起兵勤王,关宁军五万兵马已到达,这是我让他们来的。

    这说明依然有人不想让大明倒下,虽然这江山千疮百孔,虽然官场腐烂透顶,虽然大明百姓备受蹂躏,可依然有这么多忠义之士,愿为这煌煌大明抛头颅洒热血。

    李自成的兵马在等待,等待有人给他打开城门,在座的商号主事,你们的主子想的什么,你们最清楚。

    忠义之士的血,不会为投敌变节者而流,不会为贪官污吏而流,不会为造成社稷糜烂的官绅而流。

    你们各自都有自己传书渠道,我在这里警告你们,从现在开始,任何消息不得传进京城,你们要做的,就是焚香祈祷,祈祷你们的主子,切莫走错路。”

    李善才起身拱手道:“请大元帅放心,通州商会唯大元帅马首是瞻,愿尽其所能,为朝廷平叛提供一切所需。”

    其他百十个勋贵官绅家的掌柜也站起身迎合道:“唯大元帅马首是瞻,为朝廷平叛尽其所能。”

    “各位有这份心就成,各自回去叮嘱好手下,踏实的呆着,好好看一场大戏。”

    九斤说完,摆摆手,自有护卫请商贾和掌柜们退场,一刻钟后,屋内只留下宋文茂、包力、常义、孙传庭、卢象升,龚耀先、秦鹏举、张启山等人。

    龚耀先原是满桂手下参将,累功被安置在通州镇守粮仓,二月底刚上任,总兵府名册上的三万兵马,连一千人都凑不起来。

    京师六部的部堂官员很多都在狱中,他一个无饷无粮的空降总兵更是门路皆无,若是通州有失,除了抹脖子尽忠,别无出路。

    这几天紧忙活招募了三千漕工,领取了盔甲兵刃,每天操练忙的不亦乐乎。

    见商贾掌柜们离场,便站起身说:“大帅,当年德胜门一战,龚某有幸目睹大帅英姿,本将不才,愿为前锋,为大帅打通进京通道。”

    九斤笑道:“看看,刚有了几个兵就坐不住了,你的三千兵马和衙门招募的义勇看好通州城,就是大功一件。

    京师的疫情正在消退,此时进京仍有爆发疫病的可能,这也是李自成没有攻城的原因之一。”

    说完转头问李春:“城外顺军的骡马有多少?”

    李春起身回到:“六千头左右,其中战马只有一千五。”

    九斤叹口气说:“这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旗帜挂上快七天了,李自成居然只派些喽啰过来,忒看不起人啦。”

    孙传庭沉吟道:“若是吃掉这股兵马,京城的防守压力就会锐减,李自成攻城之心也会动摇。”

    九斤点上烟,看了屋内众人一眼说:“然后呢?”

    龚耀先说:“然后和关宁铁骑南北夹击,打垮李自成的大顺军。”

    宋文茂也拿起桌上的烟点上后,抽了口,把那盒烟扔给龚耀先说:“若是解了京师之围,仍然恢复原状,何苦来哉?

    今上自登基以来宵衣旰食兢兢业业,所勤俭自强之心可昭日月。然屡屡下旨勤王,七次颁布罪己诏书也创历代之最。

    而今山河破碎风飘絮飞,饿殍遍地白骨茔野,这万里江山,亿兆黎民还能抗几年?”

    一旁的周遇吉手一抖,差点把烟掉地上,他是皇上钦点的山西总兵,一颗报君恩之心从未更改,此刻听了宋文茂的言语,才知今天晚上所议之事远超他的想象,不仅抬头看了看孙传庭。

    卢象升在一旁点上烟,狠吸了口说:“皇上御赐黄龙金甲,本就以国事相托,况且有懿安皇后亲笔信函,卢某愿跟随大帅征伐天下,大明不能再折腾了啦。”

    孙传庭起身对九斤拱手说道:“孙某既奉命集结,自当以大元帅令而从,唯愿早日平定乱世,恢复天下太平。”

    议事堂内所有人站起身,对九斤躬身施礼道:“吾等遵从大元帅令,平定乱世,恢复天下太平。”

    门外传来郝同禀报声:“京师急报,”李春快步走过去,捧着一枚细小圆管走进来。

    九斤接过来说:“都坐下吧,看看是哪位孝子贤孙夺了卖主头彩?”

    打开火漆展开纸条,上书:魏藻德与张缙彦携百官贺表打开了永定门;

    九斤将密信递给孙传庭说:“你在京日久,这二人可认得?”

    孙传庭看完扔到桌上,张口就骂:“奸龌小人,罔顾君恩。”

    众人纷纷传看,孙传庭平复下心情说:“大学士魏藻德,乃新任内阁首辅,崇祯十三年钦点的状元,通州人士。

    张缙彦崇祯四年进士,现任兵部尚书,都是今上破格任用之人,唉~。”

    众人听完都默然不语,这背后总不能说皇上眼瞎,活该完蛋吧。

    九斤叹口气说:“各部骑兵有一个算一个,三更造饭,五更吃掉城外贼寇打牙祭。”

    “尊令,”众人齐声接令,竟无一人质疑能否取胜。

    翌日五更时分,各部凑起来的三千骑兵,跟着九斤出了西城门,城外本该麦浪翻滚的农田,此时却光秃秃一片。

    九斤身穿青色鳄鱼皮甲,手提两丈长精铁大枪(长矛),骑在套着马铠的踏雪背上走在最前面。

    左边落后一个马身的,是同样穿着鳄鱼皮甲的金毛,胯下的大牯牛同样身批铠甲,两个前伸两尺的牛角,套着黄铜护筒。

    金毛依然扛着专为它打制的特大如门扇似的斩马刀,悠哉悠哉跟在九斤身后。

    右侧是身穿鳄鱼皮甲的巴彦,黑色的乌骓宝马全身覆甲。

    巴彦坐在马鞍上如同倒扣的铜钟,特制砍刀横担铁过梁,身背心爱的杠杆式步枪,粗壮小腿上各插一柄战术短刀。

    身后五十步外是常义、牛武、包力各驾一辆漆黑加长铁制四轮马车,每辆大车四面用白漆绘制了骷颅头,头上还插满刀剑,显得阴森恐怖。

    再往后三百步,是秦军战旗,天雄军战旗,漕卫营战旗,外加四杆将旗,上书孙、卢、周、龚。

    四个人骑马挤在一起,慢悠悠并排远远的跟在骷颅头大车后面。

    周遇吉实在忍不住,转头问孙传庭:“大人,这看着跟出殡似的,能行吗?对岸是五万人马,大帅要搞啥名堂?”

    孙传庭说:“我还一头雾水呐,这不是硬罡吗?”

    卢象升笑道:“婆婆不急媳妇急,大帅是凡人吗?我说诸位,城墙上开了盘口,押大帅赢的,一赔十,我可是押了五百元呐。”

    孙传庭惊呼:“一赔十?怎么不早说,”说着开始浑身上下找钱。

    这出门打仗,都是把钱物打包放在后队,身上哪有?老孙转身喊道:“城墙上开了盘口,押大帅赢得一赔十,赶紧去下注,孙川,把咱的钱都押大帅赢,发财啦。”

    刚刚视死如归,悲风萧萧的三千骑兵,瞬间一哄而散,跳下马就往城墙上跑。

    通州西面城墙上,六里长的一面城头人山人海,卖包子汤圆,油饼豆汁,煎饼果子,拉面馄饨,油炸糕,大碗茶,干果生鲜,算命写信的摊子摆满城头。

    通州最不缺有钱人,更不缺看热闹的人,各家商贾开设的三十个盘口人头攒动,人们高举着银票推搡呵骂,蜂拥下注,没办法,一打起来就不准再下注了,这是规矩。

    看到骑兵跑城头,带着红袖箍维持秩序的人高喊:“军人优先,这边来,来来来,这边这边~。”

    城头忙着下注,九斤和金毛、巴彦已经过了八里桥,常义等人的三辆骷颅头大车也跟着过了石桥。

    前行了三百步,九斤停马,金毛和巴彦左右各散开三百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要跑。

    常义他们在九斤身后两百步外停下,天气清朗,太阳晒在身上,已经有些暑热之势。

    孙传庭等人按照约定没有过桥,正在等待押注的骑兵返回,大旗“哗啦啦”飘扬,刚刚晴空万里的天空,居然开始云层涌动。

    对面五百步外就是壕沟栅栏,大门两侧高高的望角楼响起铜钟声,很快,近十丈宽的栅栏门向两边打开,一股小两千的骑兵正向辕门而来。

    看着他们即将冲出辕门,九斤右臂斜举大枪高声爆呵:“踏雪,冲阵~。”

    踏雪喺溜溜爆叫,闪电般窜了出去,九斤真气灌身,磅礴内力如飓风般狂飙而出,嘴里大喊:“裂山~,开~。”

    一股肉眼可见的光亮瞬间横扫而出,九斤整个前方近两百步宽,三百步长的范围内,所有栅栏,人马,营帐全被横切两半。

    很多没了马头的战马依然凭借惯性冲出辕门,眨眼间铺满壕沟,血腥味冲天而起,红雾蒸腾分外妖娆。

    南北两侧同时传来金毛和巴彦的爆呵,两人的刀气居然也砍出去了近八十步,近五百步宽的栅栏被他们一刀斩断。

    在孙传庭等人目瞪口呆中,两人一兽已如旋风般冲进顺军大营,三股携风带雷的飓风,如同翻滚纠缠的三条巨龙,在长六里的顺军大营中,犁出三道各宽百步,笔直的血路,当然,中间一条是最宽的。

    六里外升起一颗红色信号弹,这是九斤杀透大营的信号。

    常义等人把三辆马车驱赶到一侧,对着孙传庭等人吹响铜哨。

    一个时辰后,城内出动五千百姓,捡起刀剑,看押着五千大顺军俘虏挖掘土坑,掩埋死尸,收集牲口皮肉。

    九斤和孙传庭、卢象升等人,带领三万大顺军俘虏,高举闯字大旗,开始向京城进发。

第142章让黄来儿城外喝茶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北京城灰色的城墙倔强的耸立在浸透血液的黄土地上。

    护城河早已干枯,里面灌木蒿草丛中尸骨累累,令人作呕的腐臭飘出十里。

    永定门外,只有三千多大顺军在看守城门,二十万大军已经入城,北京城内却平静如常,没有烧杀迹象。

    东南驰道走来一支三万多人的兵马,最前面是两个高大壮汉,骑着两头大黄牛,高举两杆大旗,大旗上分别写着:天下兵马大元帅,大顺军闯字营;

    守城门的大将身高近两米,摘下铁盔挠挠头,问身边坐在桌旁记事官:“娄秀才,俺就认得个闯字,这是哪路兵马?来这么晚。”

    娄秀才抬起头,眯着眼看了会说:“是咱闯军没错,可没听说有个天下兵马大元帅,得去问问啥子情况。”

    这员大将听完,招呼几个亲兵,骑着骡马迎上前,来的兵马分出上千辆骡车,将拉的柴草扔进干枯的护城河。

    不一会儿,护城河开始火焰升腾,余下的另一批大车直奔永定门西侧,同样将护城河点起大火。

    这些人不仅在护城河放火,还把牲口解开,将大车全部推进护城河,此时南风强劲,烧焦尸体的糊臭飘过城头,开始在京城大街小巷内弥漫。

    很多放火的大顺军看着那铁甲大汉过来,有认识的老远喊道:“郝摇旗,又是你看门?这他娘的连汤都喝不上了吧。”

    “郝大个,守个鸟的门,这又得罪哪个头领啦?”

    郝摇旗嘿嘿笑着,认识他的人很多,他认识的就三两个,在马上挠挠头说:“这位兄弟,你们从哪来的,大军中午就进城啦,不也是来晚了吗?”

    一个粗矮大汉骑着乌骓宝马跑过来,周围顺军马上四下躲开,这粗矮汉子来到郝摇旗跟前问:“大个子,叫啥名?”

    郝摇旗也是见过世面之人,一看这人行头,还骑着万里挑一的宝马良驹,忙拱手回道:“大伙都叫俺摇旗,现为闯五营千户官,这位兄弟,你们是~?”

    这粗矮汉子自然是巴彦,对着郝摇旗一抱拳说:“摇旗将军,俺们汉军已经扫平江南江东,大帅让俺来问问,你家闯王为何不守约定,提前进入京城,难道是想和汉军开战吗?”

    “汉军?赎在下寡闻,俺得去问问。”

    巴彦竖起一根手指说:“一个时辰,俺家大帅说了,让黄来儿城外喝茶,否则别怪自家兄弟内讧。”

    郝摇旗讪讪笑着,拱拱手拨马返回城门,娄秀才听完愣了愣说:“难道是大西王张献忠?不该啊,他不是在四川吗?”

    郝摇旗急道:“那人说了,就一个时辰,请黄来儿城外喝茶,不然就要杀进城中火并。”

    娄秀才听完也急了,说道:“当年西楚霸王和刘邦曾有彭城之约,谁先入咸阳谁坐天下,莫非是这一出?”

    郝摇旗大巴掌一拍说:“在西安听丐帮说书人讲过这段,听了好几遍呐,你不就是丐帮的人吗。”

    娄秀才抬起头说:“现在叫长安啦,别再说西安,你快去禀报大王,晚了人家就得和咱拼命啦。”

    边说边撕下袖子包住口鼻,没办法,太臭了,滚滚浓烟将整个城墙都包裹起来,城内还不知臭成什么鸟样了。

    城门兵丁纷纷撕下衣衫蒙住脸,郝摇旗正熏的难受,喊上几个亲兵,上马直奔承天门而去。

    娄秀才招呼出两千多人,跑到城南五里外,总算能大口喘气。

    还没等他们擦干鼻涕眼泪,周遇吉已率骑兵将他们团团包围,里面的丐帮子弟亮明身份,很快被领到了九斤面前。

    九斤简单询问几句,便交给宋文茂进行安置,常义等人带领一百五十人,戴上鬼怪面罩(防毒面具),从一辆骷颅大车上抬下一堆用雨布包裹的物件上了城墙,在浓烟中完成组装。

    两挺五管手摇加特林机枪终于露出真面目,八点五毫米的口径,可以在一千步内撕碎任何甲胄。

    北海镇的火药提纯虽然完成,但是导管活塞材质仍然没过关,目前只能采用手摇供弹,这也造成一挺机枪需要五个人通力合作。

    机枪采用分离式弹链供弹,有效减轻摇机重量,减少卡弹率,每挺机枪标配子弹五千发,五十人的铁卫队员负责保护机枪安全。

    永定门翁城方圆不到两里,是向外凸出的半圆形,浓烟夹杂着恶臭,还有辛辣刺鼻的气味,被烟熏到的人开始打喷嚏流眼泪,完全没了抵抗力。

    李春招呼人在空旷地摆放了两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桌子旁插上天下兵马大元帅旗,一个桌子旁插上闯字旗。

    包力和牛武各率一辆骷颅大车相距五百步,车前有一百骑兵举着彩旗将大车隐藏身后。

    刚刚布置完,城内响起“隆隆”马蹄声,上万骑兵蜂蛹而出,盔歪甲斜个个蒙着脸,连战马都用衣裳包着鼻口。

    这些人身上都冒着烟气,每个人都鼻涕眼泪横流,一直跑出城门三里,这才开始列阵,渐渐的汇聚了近两万骑兵。

    这帮人解下面巾,擦拭完眼泪鼻涕,开始竖起各色大旗。

    最先竖起的是黄龙大旗,两条飞龙中间一个斗大的李字,左右两边是红色将旗,分别绣着李、刘、张、高等字,林林总总近二十面大旗。

    看他们忙活完,九斤穿好黄龙金甲,独自走到两军阵前的桌子旁坐下,向对面那黄龙大旗下,身穿甲胄披着黄色红边斗篷的大汉招招手。

    对面传出一阵争吵声,嗡嗡嗡的天南地北口音让九斤只听懂个大概。

    最终那个大汉跳下马,大步向九斤走来,若是去掉帽缨和高底靴,此人身高当在一米七八左右。

    来到那竖着闯字大旗下,看看九斤问:“田见秀和刘芳亮都被你拿下了?”

    九斤指指椅子,说道:“他俩回西安了,我告诉他,丐帮三万子弟,完全可以拿下西安府,结果那两人带着不到一千骑兵就跑了,你看,这些步军都扔下不要了。”

    对面大汉解下披风,扔到桌上,坐在椅子上问:“你是何人,敢称天下兵马大元帅?”

    “好说,大明皇帝亲弟弟,排行老六,朱由栩(音:续)。”

    这大汉一抱拳:“凭你的胆量,值得跟你见礼,我就是大顺王李自成。”

    说完看看远处还在往护城河里扔柴火的大顺军,对九斤说:“如此浓烟,整个京城喘气都费劲,你该不是想把我大顺四十万兵马都熏出来吧?”

    两人的桌子相对摆放,中间隔着十步远,九斤拿出半盒烟,抽出一根,划火柴点上。

    吸了口说:“京师爆发瘟疫半年之久,尸骸无人掩埋,护城河里至少五万多具骸骨,不烧,留着干嘛?”

    李自成指了下烟:“我也来一根。”

    九斤把烟跟火柴扔给他说:“你都大顺王了,身上居然不带烟?”

    李自成点上烟,抽了口说道:“你这是黄金叶牌香烟,七八十两银子一盒,活该你们朱家断送了江山,我这穷苦命,也只能抽五钱银子一盒的大丰收烟,所以才能拥兵百万,横扫天下。”

    九斤看着眼前满面风霜,皱纹如刀凿斧刻一般的李自成说:“因为钦佩你,所以才请你来此一唔,见过皇上了?他在位十七年,居然没给自己添过一件衣服。”

    李自成一愣说道:“朱家还有这样的人?我刚才在承天门外(天安门),正等待大炮,没见到皇上,送了两封信进去,还没等到回信,就被烟熏出来啦。”

    九斤指指护城河里的大火说:“此番只能烧焦上面两层尸骸,底下七八层根本无能为力,我准备用三万方石灰覆盖,再用三合土夯实,尽可能避免瘟疫蔓延。”

    “你在给我提建议?若你愿意投降顺军,我可以保证给你个爵位,过上安稳日子。”

    九斤听完点点头说:“冲你这句话,我不杀你,请你来,是想让你和你的顺军去个地方。”

    “哈哈哈~,洗耳恭听,什么地方?”李自成戏谑的看着九斤问。

    “吐番西侧,有沃土万里之遥,原是莫卧儿帝国领地,现在四分五裂,被西夷占据一角。”

    “这么说,你笃定能打败我几十万大军?本王挥手间,大明顷刻土崩瓦解。”

    “当真?”

    “当真!”

    九斤见他说的坚决,抽了口烟说:“我身后有你两个老熟人,他们总共骑兵两千,剩下的都是你的人马,你忍心对他们动刀?”

    李自成哈哈大笑说:“成王败寇,他们愿意跟随你,就得有送死的准备。

    瞧瞧,他们军容整齐,个个如同勇卫营的士卒一般,你还是有些本事,能让田见秀、刘芳亮放弃大军而走,你的胆量李某钦佩,一会儿拿下你,再去坐那金銮殿。”

    九斤靠到椅子背上,摘了金盔说:“你回去吧,派出最强骑兵,让我开开眼,坐金銮殿,得拿出真本事。”

    李自成起身披上斗篷,看了眼九斤说:“我会叮嘱手下兄弟,将你活抓,好自为之吧!”

    说完转身就走,九斤对着他背影说道:“那万里疆域沃土遍野,风调雨顺,好好想想。”

    李自成哈哈哈大笑,没回头,摆摆手而去。

    一刻钟后,大顺军九千骑兵分列三个方阵,缓缓前压,走到离九斤五百步外,三杆将旗竖起,分别绣着袁、贺、张三个大字。

    九斤依然坐在那里,李春搬着一个小铁炉来到九斤身边,放上木柴点燃,搁上小铁壶,很快水就烧开,居然在为九斤泡茶。

    李自成骑在马上,用马鞭指着九斤说:“传令下去,不得伤害那位皇子。”

    传令兵打马离去,身旁谋士牛金星捋了捋八字胡说:“陛下,当心有诈。”

    另一位谋士顾君恩说:“要么胆大,要么吓憨了,刘侯已率五万兵马出了广宁门,正面,就只剩这光杆元帅,有什么诈?”

    李自成叹口气,大手一挥说:“进攻吧,天黑前进皇城。”

    进攻的号角响彻天地,九千骑兵齐声呐喊,催马向九斤这边冲来,战刀雪亮,呐喊震天,万马奔腾地动山摇。

    九斤深深叹口气,对李春说:“发信号吧,”李春从怀里掏出一尺长的信号弹,拿起一根燃烧的木棍点燃引信,“咚”的声弹丸打起十丈高,“嘭”炸开几十米方圆的艳丽彩球,将整个黄昏下的战场都映照在闪光中。

    包力和牛武跳下大车吼道:“准备~~,”车前骑兵瞬间移动,将大车显露出来,随着车厢中间一尺宽的厢板落下,两辆车上分别伸出两挺五管手摇机枪。

    顺军骑兵已经冲至三百步内,包力和牛武同时大喊一声:“开火~。”

    两辆大车喷出四条流星般火链,如鞭子般左右来回抽向奔腾的骑兵,掀起的血雾如同翻滚的浪花,一层层一片片毫不停歇。

    城头上,从城楼两侧同时响起“砰砰砰”清脆持续的枪响,将整个冲锋骑兵的右翼撕的粉碎。

    刚刚还在惊天动地,万马奔腾的九千骑兵,如同海浪撞向山崖一般,将自己撞的粉碎。

    九斤坐在那里,李春躬身给他倒了一杯茶,两手颤抖的勉强拿住水壶。

    仅仅过了小半刻钟,枪声停止,战场上偶尔传来战马死前的悲鸣,刚刚气势如虹,能让山地变色的千军万马,成了满地尸骸。

    九斤喝了口茶,站起身,看了看五百步外,正在发呆的李自成,心头怒起,双脚点地,身体如闪电般飞了过去。

    来到李自成头顶,一脚将他踹落马下,大吼道:“跪下,”声音如平地惊雷,轰隆隆席卷向剩下的上万骑兵。

    所有人滚鞍落马,百十步内的人更是七窍流血,浑身抖如筛糠。

    李自成摔得鼻青脸肿,忍着胸口疼痛,跪在九斤马前说道:“请大帅赐死。”

    九斤跳下马说道:“赐死?你也配?滚起来,召集你的人马,掩埋死尸,交出百官贺表,还有为你提供粮草辎重的氏族名单,等候本帅发落。”

    夜幕降临,京城永定门外,上万堆篝火熊熊燃烧,近二十万顺军席地而坐,屁股底下,是刚刚掩埋的近万具尸骸。

    孙传庭和卢象升,周遇吉等人前往皇宫觐见皇上,天下兵马大元帅剿灭贼寇,抓住了贼首李自成的消息,也传遍全城。

    李自成剩余的三百一十七位文臣武将,经过一个时辰的争论,最终有一百三十人愿意跟随前往莫卧儿帝国领地,骑兵居然也凑了两万多。

    剩下的所有人扔掉兵器铠甲,砌起铁匠炉子,叮叮当当开始将刀箭熔掉,打造成铁锹镐头犁具大车等农具和修路工具。

    未来的岁月,这些人将一边屯田,一边整修全国驰道,兴修水利,防汛救灾。

    当晚三更,两处营地发生营啸,参与暴乱的顺军有三万多人,被金毛,巴彦,常义等人再一次杀了个干净。

    天亮后,九斤在暴乱将领名单里,看到了刘敏政的名字,李自成等人被罚跪两个时辰,其他十七万人开始挖坑掩埋死尸。

第143章监国

    六月天亮的早,刚到五更天,十七万俘虏开始运送石灰,继续深挖壕沟掩埋死尸。

    李自成等人罚跪时辰已到,过来交令,开始为自愿跟随南下的骑兵登记造册。

    九斤约李自成吃早饭,还是那两张桌子,因为只有这里是干净的。

    一人一碗大米粥,一碟子腌萝卜咸菜,一碟油煎小柳叶鱼,一人两个鸡蛋,两块军中的葱油饼。

    李自成端着碗,看看九斤说:“西安真的拿下了?”

    九斤敲碎鸡蛋壳,拨着皮儿说:“七年前,丐帮陆续在西安城内购置了三百套宅院,开了七十五家铺面,前前后后,总共有三万子弟留在城内。

    除了有六千人被你带到京城,其他人都在那里,大武镇在你出潼关后,就已经出兵五万,接管了西安城。

    你的老营大部分人都活着,他们都将随你进入四川,前往吐番,冬季来临前,你们就会抵达莫卧儿帝国领地。

    那里的万里江山,你看顾不过来,最好叫上那个打着张献忠旗号的人,若他不想走,只能任他入土肥田。

    他的手下,很多都是闯军人马,和你熟的很,你自会有办法收编他们。”

    李自成听完,心说输的不冤,谁能想到这位在那么多年前就开始下套,自己在西安的“妃子”快生了,万一被丐帮咔嚓了,不就绝后了吗。

    放下心后,吃了半碗粥,放下碗拿起油饼说:“大帅,你真的放我等走?咱们可有不共戴天之仇,再一个,大帅如何识破大西王是假的?”

    九斤吃着鸡蛋,看着远处忙碌的士卒说:“大西王吗?我猜的,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杀掉宗蕃,罪无可恕。

    在莫卧儿建国后,每年两百万银元,一百万石大米作为国家赔偿,从闯军起兵之日算起,有一年算一年。”

    李自成听完有些着急:“这也太多了,还是大米,万一没那么多粮食怎么办?”

    九斤说:“那里人口近两千万,主要粮食就是大米,一年两到三熟,那里还盛产黄金,不过都是沙金,民间用还行。”

    李自成闷闷的吃着油饼说:“这么好的地方,大帅能让额们去?”

    “天下好地方有的是,西夷能坐帆船扶摇两万里而来,咱们为什么窝在这三亩地里砍来砍去?”

    李自成愣了下说:“不知四川那人是如何打算?免不了兵戎相见。”

    九斤吃完饭,漱了口说:“大明那么多孝子贤孙,我一个也不会杀,全部给你带走,他们有的是办法解决你的疑问。”

    “大帅的意思,百官贺表上的人员全部让我带走?”

    “没错,还包括他们三族以内所有人员,江南复社号称隐阁的人,热衷朋党的人,吃里扒外的人,投敌卖国的人,全部要交出家产,跟随你南下。”

    李自成苦笑道:“大帅是借我的手清除这些蛀虫啊,这里面哪有个好东西?”

    “你错了,这些人内斗在行,这个不假,可到了莫卧儿,他们就是从龙功臣,建国离不开文臣,忠义之士不愿以身侍寇,这些孝子贤孙你就别嫌弃了。”

    正说着,李春过来禀报:“祖大寿和总兵吴三桂,押解人犯到了。”

    九斤问李自成:“一起去看看大明的栋梁们如何?”

    李自成赶紧喝完粥,用袖子擦擦嘴说:“看看,看看,把我那几个军师找来,让他们见见面。”

    九斤点点头说:“没错,有前车为鉴,希望他们能团结一心,为你李家,建一个大大的国。”

    很快,牛金星、顾君恩、李岩被找来,见过礼后,几人向南边的临时营地走去。

    俘虏营已经更名大明工务营,大营临时设在永定门西侧,未来将专司修路,开渠,城建等事物,目前正在进行整编筛选,登记造册。

    手上占满血腥,投降变节的官兵,全部被塞进南征军中,使李自成的人马接近三万之数,营地设在南边五里外。

    几个人聊着天,说说笑笑如同老友郊游,常义带着金毛,和从通州赶来的宋文茂、王铮等人正在甄别所有俘虏。

    只有巴彦和李春不紧不慢跟在九斤身后,李自成的谋士李岩对九斤拱手说:“大元帅,您麾下所用火铳大不相同,能否为南征军装备一些?”

    李自成也是满眼热切的看着九斤,九斤说:“你们手里的火铳,足够建国使用,若遇战事不顺,你们还有上千门大炮,虎蹲炮你们带走,大西军的所有大炮也全归你们,即使对上西夷也尽占优势。

    你看到的那几个火铳,是北海镇花费上百万银元,才造了这几架,等你们遇到真正对手时,再给你们不晚,不过据我所知,那片万里疆域没有人能阻挡你们的脚步。”

    几人说着话,很快来到辕门外,八百关宁骑兵,正看管着坐在地上的上千名官员,还有三千多他们的家眷。

    光秃秃的黄土地,即便是六月天也不见绿草,小风吹过尘土飞扬,这些在阳光下“取暖”的大明孝子贤孙们正怀着忐忑心情,看着走来的几个人。

    祖大寿和吴三桂正在辕门处的凉棚下喝茶,看着九斤过来,迎上前施礼说:“参见大元帅。”

    九斤笑道:“你一把年纪,跟着跑来干嘛,万一家里丢了东西怎么办?”

    祖大寿哈哈哈笑道:“不瞒大帅,祖某正在选宅子,平时想买套内城宅子难如登天,现在嘛,有的是还便宜。”

    九斤竖起大拇指,赞道:“眼光狠辣,活该你发财,不过,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囤积赚钱的,买多了得缴税喽。”

    “缴税?大元帅,祖某并非对税不满,只要税制公平,不分贵贱,这税就交的心服口服。”

    “哦,那如果我这大元帅同等缴税如何?登莱两府正在推进税制改革,朱万年也来了京城,若有兴致,祖先生不妨参与一二。”

    “求之不得,祖大寿听令。”

    “大元帅,大元帅,本官有话说,”不远处有个只穿一身单衣的中年京官吆喝道。

    李春在一旁怒道:“再敢喧哗,就拔了你的牙。”

    牛金星在一旁说:“大元帅,牛某愿为大元帅介绍一二。”

    九斤对李自成笑道:“你这军师可抵万军,不声不响的就说服了这么多部堂高官,咱们也一起认识认识。”

    牛金星听到九斤认可,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清清嗓子说道:“这位喊着有话说的大人,就是内阁首辅魏藻德,此番能兵不血刃进入京师,居功甚伟啊。”

    九斤对这位首辅大人拱拱手:“首辅大人,幸会,你是我大明立国276年以来,头一个变节的首辅,定当标榜史册,万古流芳啊。”

    李自成笑道:“也是头一个跪在我这流寇马前,说出:方求效用,哪敢死;的首辅大人,好文采。”

    魏藻德“噗通”跪地,膝行几步说道:“大元帅乃真龙在世,胸襟似海,吾身后这些官员,虽操守欠佳,然毕竟都是饱读圣贤书之人。

    请大元帅归还吾等钱粮衣物,为天下读书人留些体面,如此一来,大元帅将尽收天下士子之心。”

    九斤听完问:“还有人收你们家产,只留给你们一身单衣?”

    “是啊,大元帅,如此对待读书人,岂不败坏大帅声誉,让吾等这些朝廷官员颜面何存?朝廷尊严何在?”

    九斤强忍着笑,板着脸问一旁的祖大寿:“祖先生,让你收税,怎能连人家衣服都扒了?”

    祖大寿哈哈哈大笑说:“大帅,魏藻德捐出家产助大顺军,感天动地,大帅要收税,只能扒他衣物抵帐,就这还差一大截税没收齐。”

    九斤说:“原来如此,首辅大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先给祖先生打个欠条吧,以后从闯军给你的俸禄里慢慢扣出,省的一会儿光屁股就不美了。”

    李自成咬牙切齿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此等人物高居庙堂,百姓哪有活路?”

    九斤劝道:“天生我材必有用,这等人正该跟着你去斗西夷人,犯不着生气,牛先生,继续。”

    “那位是兵部尚书张缙彦大人,手握大权八面玲珑,也是难得的人才。

    哦,这位是礼部主事王孙惠,顺王还赞过他的贺表:燕北既归,宜拱江山而受箓,江南一下,当罗子女以承恩;感人至深。

    这位是翰林学士赵玉森~,这位是吏部侍郎张旗~,这位是兵部侍郎秦汧~,这位是~,这位是~~。”

    九斤与他们一一寒暄,叮嘱出门在外,千万要吃饱吃好,不要牵挂大明,莫卧儿帝国虽然四分五裂,然诸侯割据,教派林立,犹如春秋战国,正是他们大展宏图之地云云~~。

    九斤的关爱之情如春风化雨,深深感动了这些孝子贤孙,大明柱石,大咖大腕们。

    众人纷纷表示,要紧密团结在李自成周围,为大顺的繁荣昌盛国泰民安贡献自己的力量。

    正当众人相谈甚欢,准备整几个菜好好聊聊时,永定门外六声礼炮鸣响,一队近三千人的卤薄(仪仗)队走出城门,奔九斤的临时营地而去。

    当先前导令旗一对,后面依次清道两对,幰(xian)驽一架,刀盾十对,弓箭二十,白泽旗、金鼓旗,画角,匡鼓,金锣,大小铜角,九窍绛引幡、制幡、信幡,仪镗氅,戈氅,戟氅等等五花八门,金光闪闪,富丽华贵的各种器物,被锦衣仪仗的大汉将军(仪仗兵)举着走出城门。

    后面是如竹林一般密集的礼仪鎏金兵器,各色伞扇,六批白马拉的御用龙辇,后面宫娥,黄门,班直,侍卫各持黄龙旗紧随其后。

    李自成啧啧啧了半天说:“皇上终于出来了。”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魏藻德说:“这是亲王仪仗,好多年没见了,真气派。”

    郝同一溜小跑来到近前禀报:“皇上有旨,要为老爷举办亲王授封大典。”

    九斤说:“这些东西都是给我的?直接给银票多省事。”

    李自成咳嗦两声说:“宫里哪有银子,穷的快揭不开锅啦。”

    “你怎么知道?进去过?”

    “还不是大帅您说的,皇上在位十七年,没添过一件新衣裳,比我都不如。”

    九斤拍拍他肩头说:“以后的罚款,一定要准时上交,皇上不容易啊。”

    巳时许(上午十点),九斤听从宋文茂劝诫,没有坐龙辇,骑着马来到皇宫,拒绝了在太和殿举行封王典礼,改在武英殿完成仪式。

    未时许(下午一点半左右),崇祯皇帝朱由检下诏,因龙体有恙,太子年幼,特旨皇六弟九斤以亲王之身监国,掌天下兵马,行君王事监理天下。

    申时许(下午三点左右),在太和殿,皇上、皇后为九斤举行监国授命仪式,将象征皇权的龙玺、御玺,凤玺移交给了九斤。

    从此刻起,九斤改回本名:朱由栩,正式由左宗正万炜录取族谱宗碟,制取金册。

    九斤,哦不,朱由栩坐在龙椅左侧的虎头太师椅上,接受了百官朝贺,由于太和殿(金銮殿)的官员不够一百人,只能把李自成等人喊进来凑数,总算完成了大典的全套仪式。

    九斤,不,监国朱由栩饿着肚子发布三条监国令,第一条监国令:成立政务内阁,由孙传庭暂任首辅,朱万年为次辅,刻日审核天下官员,组建六部衙门。

    第二条,成立军务内阁,由宋文茂暂任首辅,卢象升为次辅,组建五部衙门。

    第三条,宣读李自成等人罪责,本着活命偿债原则,发配万里,每年上交罚银粮草,连续十五年,死后可以葬回家乡。

    李春宣读完监国令,朱由栩将他们撵出皇宫,跟随王承恩拜见懿安皇后,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又找到正从乾清宫忙着搬家的皇帝朱由检,要来信王府(原十王府)的地契。

    领着李春、巴彦、包力等人,喊上金毛直奔信王府。

    酉时末(晚上七点),大明监国府的牌匾挂上了门楣,原先写着信王府的牌匾被劈碎烧火。

    老岳父张臻派来厨子拉来鸡鸭鱼肉,宫里派来一百宫娥一百黄门听用,李春终于体会到了大总管的滋味,打扫房舍安排食宿认命内官忙的脚不沾地。

    常义、包力、郝同、牛武等人率领雾隐门和铁卫接管监国府防卫。

    金毛四下乱逛,把宫女太监吓得半死,它很快就把这五百亩大小宅子的边边角角都撒上尿,当晚,宅子内所有老鼠野狗夜猫都迁出府邸不知去向。

第144章朱由栩

    不知不觉间,三个月过去,酷暑消退,秋风送爽,1644年的秋天到了。

    永定门外,李自成的南征军终于集结完毕,河南、山西、湖广等地分散的闯军基本汇聚到京南大营。

    许多人半路听说闯王完蛋,将被发配万里的消息后逃窜,这些脱逃的人很快被“神勇”的各府县衙差抓捕,还贴心的押送京师,其敬业精神令人动容。

    看着9对投敌变节官员的甄别顺利完成,两千三百名与时俱进的大明英才,孝子贤孙们向户部交出家产,走进李自成南征军大营。

    唯一让九斤劳心的,是担任太子侍读,现任礼部尚书的项煜,这位自比古之魏征、管仲的大明英才,跑进东宫,跪在太子朱慈烺面前哭诉冤屈。

    那怕九斤让李春将项煜亲笔写的天亡朱明,李氏当兴的贺表送至太子跟前,也无法改变太子“仁爱”之心。

    九斤没时间理会这事儿,因为王昆和王吉的响马营杀进张家口,十三家商贾和他们三族以内的家眷正被押解进京。

    而他们的家产,正由上千辆大车装载,陆续运抵监国府。

    九月二十日,南征军大营锦旗招展,九斤率领新一届文武百官,来到南大营,为南征军送行。

    南征军骑兵两万,步军一万,火炮一千门,“子民”两万,共计五万多人已经整装待发。

    李自成整队完毕,打马来到九斤伫立的高台前,跳下马单膝跪地说:“禀报大元帅,南征军集结完毕,请示下。”

    九斤走下临时搭建的高台,扶起李自成说:“关山万里,日月同辉,尔光复川蜀后,所获财物移交给大明的女将军秦良玉。

    莫要多想,若你携带金银行军,走不到莫卧儿帝国领地。

    你在西安的老营,会押送粮草辎重与你在成都汇合,随后沿着康定马道进入吐蕃,一路最难的是行军,多保重。”

    李自成虎目盈泪,哽咽着说:“活命之恩不言谢,李家世世代代只称王,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

    九斤将他扶起来说:“你有这份心就成了,不必苛刻后人,再说,那么多人跟你走,他们不会答应的,出门在外,只有万众一心,才能活下去,李自成,出发吧!”

    李自成退后几步,翻身上马回到军中,大吼一声:“大顺军,开拔~。”

    五万之众无人回头,义无反顾踏上征程,以太监谢文举、刘元斌为正副使的宣旨钦差队三百人,不紧不慢跟在队尾。

    他们将前往石柱,宣读由皇上朱由检和监国朱由栩联名签发,任命秦良玉为川蜀五省总督的旨意。

    十月一日,九斤颁布监国令,取消内阁编制,成立政务总理衙门,掌管天下民生政务。

    成立军务总理衙门,掌管天下山海防务。

    成立法务总理衙门,掌管天下司法狱讼。

    十一月初,九斤颁布第五号监国令,组建大明阁老会,对三大衙门运营进行监督。

    1645年春,李自成光复川蜀,俘获借用张献忠之名的义子孙可望、刘文秀、艾能琦,李定国四人,招降西军八万。

    余四万多人不愿离开川蜀,由李定国率领,接受总督秦良玉整编@。

    五月,监国令到达川蜀总督衙门,剿灭大西军所获的八百万两白银由成都府的北海银号掌管,十一万两黄金起运京城。

    同时令总督衙门梳理名册,自万历二十五年开始,所有为朝廷征战致残致死,征召作战人员补发军饷、赏银,并修建英烈祠,供万世敬仰。

    七月初,九斤为新落成的政务总理衙门剪彩,暂代总理大臣孙传庭,带领六部堂官范景文、倪元璐、周凤翔、朱万年、王铮、吴甘中、金铭、李邦华、祖大寿、孙元化、凌义渠、程德等人在太阳底下聆听九斤致辞。

    原本以为监国大人能发表精彩演讲,然后在新开张的万国大酒店搓一顿,谁知这位监国大人只说了两句话:一是全部官职代理期限一年,第二年考功后予以转正,五年一届。

    六十致仕,致仕后拿六成俸禄养老银,三品以上为高官,由朝廷供养终身。

    二是薪俸改革正式启动,所有勋贵、官员、军兵取消实物,核算成银元发放,每人凭手中官俸本,按月在北海银号支取。

    说完后这位监国也没请客,跳上马就跑的无影无踪。

    七月底,为军务总理衙门剪彩,暂代大臣宋文茂、卢象升、朱大典、张国维、马应奎、满桂、汪皋光、杨国柱、曹变蛟、王远臣等人陪同左右。

    八月初,为法务总理衙门剪彩,代理大臣史可法、张春、宋一鹤、张铭、张煌彦、熊汝霖、顾炎武、徐直、路振飞等人都是自备点心聆听训话。

    九月底,为阁老会议事院剪彩,原有的三十儿个藩王,只剩下九个,六十家勋贵,仅剩二十一家,三十一位藩王勋贵组成阁老会,九个亲王每人一年,轮值阁老院长一职。

    连续几个月,九斤都在京城忙着拆建,剪彩,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现在的京师,已经变成大工地,两千户官员离开,捎带他们的门人子弟,亲戚旁系,商号铺面,一起滚蛋。

    再加上投敌的武将及其亲眷都随南征军出行,京师的内外城居然空出大半。

    随着监国府京城规划咨询处的成立,加上城外还有十二万俘虏,京师四十万等待救济的百姓,京城大改建已经迫在眉睫。

    京城大拆大建,不能没有皇上旨意,当九斤命人将新京城的模型抬进空荡荡的太和殿时,大明皇帝朱由检终于露出笑脸。

    一年多的滋养,这位未老先衰的中年人恢复该有的神采,去年他搬到太极殿,但是九个老婆,十四个儿女,外加三百多宫女太监,根本住不开。

    熬了一个月,见九斤根本没进皇城的意思,周皇后便跑到懿安皇后处说了目前处境。

    懿安皇后做主,让一部分妃子儿女住进了永寿殿,并让人通知了九斤。

    九斤只回了一句话:怎么舒坦怎么住,并让老岳丈撤掉皇宫所有侍卫,由净军都督曹化淳率三千净军接手,镇守皇宫。

    直到现存的九个藩王进京,皇上主持祭祖大典,在周王、鲁王、宪王等人“劝说”下,这位皇帝终于有了禅位的想法。

    一旦丢掉这个压在心头的石头,朱由检彻底变得开朗起来,虽说没有奏折可批,也没军情急报闹心,但是上百册青云书社出版的丛书,每天一期的北海号外,大明要闻等报纸刊物,让他有了出去走走的念头。

    当听到王承恩在遛狗的时候,看到那个监国府总管李春,正招呼着人抬着一摞摞木板往太和殿走,跑过去一问,说监国一会儿进宫,让皇上也过去,就回来禀报。

    朱由检听得心痒痒,他每天从报刊看到京城政局的变化,原本四处兵乱八处冒火的江山,突然战乱平息,恢复太平。

    让他曾经焦头烂额的党争,灾情,流寇,鞑子,赋税都消散无踪,恍惚间,朱由检仿佛噩梦觉醒,细思过往十多年,呕心沥血没日没夜焦头烂额,忙了些屁啊。

    听说监国让他去太和殿,扔下毛笔大步流星向外走去,太子从偏殿跑出来问:“父皇何处去?”

    朱由检停下脚步,见是长子朱慈烺,便说道:“你六叔今儿进宫,让为父过去议事。”

    朱慈烺顿时脸涨的通红,变声期的嗓音尖锐的说道:“六叔?父皇,您就如此容忍于他,置江山社稷于何地?就这样招之即去,连起码的仪仗都没有,父皇,这天下到底是谁的?”

    朱由检大怒,颤抖的手指着朱慈烺呵道:“放肆,你是在质问为父?谁教你的?”

    “还用人教吗?满朝文武大臣,还有几人上朝?发配的发配,抄家的抄家,大明已是国将不国了父皇。”

    王承恩急道:“太子殿下,慎言呐,皇爷,消消气,息怒啊。”

    朱慈烺一指王承恩训斥道:“就是你等阉竖,蒙蔽圣听,堵塞言路,尔是想我大明亡国吗?”

    朱由检两眼喷火,原本满面红光,现在变得苍白瘆人,指着朱慈烺说:“好,好,好,王承恩,传曹化淳,快去。”

    王承恩答应着,走时对身后的王德化和孙茂霖两个干儿子挥挥手,两个人都是人精,一个跑去长寿殿找周皇后,一人上前劝诫太子。

    从侧殿跑出一个三十多岁的文人,连拉带劝,好歹将太子劝回偏殿。

    孙茂霖劝走了太子,回到朱由检身旁说道:“皇爷暂息雷霆之怒,太子殿下这年龄,整天闷在院子里,有些失态无碍,皇爷保重龙体要紧呐。”

    朱由检是见过大风浪的人,看了眼孙茂霖问:“刚才那文士何人?”

    “回皇爷话,那是太子力保下来的,原东宫侍读,礼部尚书项煜。”

    “是他?写出天亡大明,李氏当兴贺表的人,好的很呐,取朕的璃龙剑来。”

    孙茂霖噗通跪下说道:“皇爷息怒,监国令不杀逆臣,让他们活着还债。

    闯贼平定川蜀,获得流放万里去了莫卧儿领地,听说每年上交罚款两百万银元,稻米一百万石,今年运送钱粮的船队已经过了满刺加湾(马六甲海峡),让他们活着还债多好,杀了脏宝剑,污大明土地啊。”

    崇祯皇帝被他一搅和,气消了大半,说道:“你这老货,知道的不少啊,起来吧。”

    见朱由检没再提宝剑的事儿,孙茂霖爬起来躬身说道:“奴婢现在每天都看书读报,那辽东的鞑子都去了朝鲜,每年得上交铁石百万石。

    大明新军接管了草原,正驱赶着几十万倭奴修建锡林浩特、呼和浩特、包头三座大城,报纸上说,每座城都能容纳百万人,这监国哪来那么多钱?”

    朱由检叹口气喃喃自语道:“朕不如六弟多矣~。”

    正在感叹时,皇后匆匆而来,急切问道:“烺儿因何失礼?”

    朱由检此时怒火已散,将太子的话复述给皇后听,皇后气的浑身发抖,朱由检说道:“究其原因,刚才朕发现他身边那个侍读,詹事府少詹士,朕曾任命的尚书项煜。”

    周皇后不知道这人来头,问道:“这人现在闲置?”

    “皇后,你还想着北海号外刊登的贰臣名录名言吗?上面有篇迎顺军,换新颜的文章里有句天亡大明,李氏当兴的名句,就是出自项煜之手啊。”

    周皇后听闻急道:“如此重犯,怎会出现在皇宫里?若是监国知道,岂不是引起隔阂?”

    “是你那宝贝儿子力保下来的,不然此刻,早就发配万里之外啦。”

    一阵靴子跑步隆隆声传来,曹化淳带领十名净军力士跑了过来,见了皇帝,单膝跪地说道:“奴婢净军督统曹化淳奉旨见驾。”

    朱由检抬手,示意他起身,转头对皇后说:“这个项煜留不得,劝劝烺儿,莫听小人之言。

    一会让曹化淳带走,送到监国府听从发落,朕去趟太和殿跟六弟叙话,”说完抬脚出了院门,向太和殿而去。

第145章铁甲战舰

    太和殿内,长宽各两丈的京师浓缩模型已经摆放完毕。

    政务大臣孙传庭、朱万年。

    兵务大臣宋文茂、卢象升。

    法务大臣史可法、宋一鹤。

    阁老会周王朱恭枵,德王朱由枢。

    户部代理尚书李善才,税务大臣顾问祖大寿。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骆养性失踪),锦衣卫佥事车贤等人都围在四周,啧啧称奇。

    模型中,除了皇城用大字代替外,其他建筑都是惟妙惟肖,大街小巷更是栩栩如生。

    很多街面摆放着人车牲口摊贩,连商铺样貌名称都清晰可见,观止如身临其境。

    众人指指点点正看的起劲,听得大殿外有人说话,赶紧走到门口,分列两边站立。

    门外,朱由检和九斤相隔半年后头次见面,朱由检一身青衣道袍,白白净净的脸上红光满面。

    看着正在上台阶的九斤,招手喊道:“六弟,你这大忙人轻易看不到啊。”

    九斤紧走几步,挥手说:“五哥,你那里又没什么好吃的,还把酒戒了,忒没趣,等京师万隆百货大市场开业,你领着皇嫂们去转转,别总闷在宫里。”

    “对对对,该出去走走,入宫十八年,就出去玩了一次,忒他妈冤啦,哈哈哈~。”

    王承恩在身后惊讶道:“皇爷,您也爆粗口了。”

    朱由检笑道:“早跟六弟这活法,也不至于让贼寇堵在皇城里。”

    九斤来到近前,二人眉眼间有着六七分像,巴彦和郝同跟在身后十步外,左挂宝刀右挎左轮手枪,威风凛凛。

    九斤身穿月白立领锦缎长衫,朝气蓬勃,气度斐然,看着朱由检说:“男人嘛,性情洒脱一点,才好相处,五哥,给你看个好东西,走。”

    说完,伸手拉着朱由检进了大典,里面官员齐声见礼:“拜见皇上,拜见监国。”

    朱由检摆摆手说:“平身吧,这是~,沙盘?”

    九斤说:“忙了三个月,总算把京师模型做出来了,年前的那场瘟疫,是排水沟污秽太多,鼠虫滋生传播而为,再不整治,每年都得折腾一遍。”

    说着拿起旁边一根白腊木棍,指着政务院说:“从政务院开始,新修建的朝廷官衙都有完善的排水蓄水设施,用花草树木提升办公环境,门前广场向百姓开放,彰显官民一家的执政理念。

    这些一片片区域,是原本犯官的房产,已全部用红色标记标注,将由户部和工部联合组建的商建司接管。

    统一规划,拍卖,所获利润由户部单独开设账号,用于全国民生建设,并对排水蓄水,绿化进行监督改造。”

    看九斤说完,朱由检问:“如此巨大的工程,耗费钱粮必定是天文数字,还可能耗时日久,谁来监察?”

    九斤说:“说到监察,首先要认清工程目的,现在税费改革正有序推进,三大衙门每年的收支都要采取预算制,有预算就要有审计。

    为什么要搞大规模基建,因为我们目前的城镇、道路、水利都不足以应对恶劣天气和自然灾害。

    黄河,淮河,长江等河流的溃坝风险加剧,大旱必有大涝,咱们等不起。

    朝廷近几年要在基础设施和水利建设上加大投入,不仅需要务实的官员,还会带动矿产、冶炼、制造等项目快速发展。

    同时更能安置上百万人参予劳作,朝廷将给予高出本地用工月例数目的工钱,使他们有活干有饭吃,这就给我们土地分配、税制改革争取到了三到五年时间。

    我们从吕宋、交趾、缅甸,爪洼、暹罗、满刺加等地调集的稻谷已达八百万石,摆脱了对江南粮食的依赖,也到了对全国进行人口普查,土地分配进行改革的时机。

    朝廷一定要站在大多数人一边,为大明的多数人撑腰。

    基础设施建设,是改善百姓生存环境,增加收入,收拢民心的第一步,宗蕃、勋贵、氏族、大户不能再肆意妄为,丢了民心,就丢了天下。

    天下亲王还有九家,但宗室人口还有近八十万,他们顶着各种华而不实的荣衔,过着苦哈哈的日子,以后他们要能参政、从军、经商,凭本事养活自己和家人,勋贵亦是如此。

    大明的镇国神器即将下水,热衷于收集土地的人员,都会由大明水师送到新的陆地。

    在那些地方,有广阔的无主之地,他们到了那里,不仅可以肆意横行,还能自己称王。

    而在大明,将来只有种田者拥有土地,官绅都要一体缴税,不会再允许出现富可敌国的豪门大户不交税的情况,要迈开第一步,就从这改造京师和北直隶的道路水利开始。”

    第二天,监国在太和殿的讲话被刊登在大明要闻和北海号外上,这份讲话,如同宣战书一样,在江南官绅氏族中引起巨大恐慌,江南弹劾监国的奏折,如雪花般飞到政务大臣的书桌上。

    十一月初,皇上和监国共同签署诏令,裁撤南京陪都六部,中都留守司。

    所牵涉到的官员六千八百九十一人,令他们一年内启程回京,进入大明政工学院(原国子监)深造。

    不愿继续为官的可递交申请,按官职给予钱粮补偿,有贪腐违纪者,终身追责。

    当1646年第一场大雪覆盖北直隶时,一行三百人的车驾出了朝阳门,直奔天津而去。

    看着远去的人马车队,朱由检紧了紧身上的貂皮大氅问身边的周王朱恭枵:“到底是什么样的铁甲战舰,引的六弟冒着大雪都要去看下水?”

    周王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我听朱以海说起过,北海镇有种能冒烟,烧黑石的铁甲船,不用风帆就能在海上跑,就是小一些,和海沧船大小一般,这个就很大了,据说比福船还大。”

    朱由检叹口气说:“六弟两年来,只发布了七条监国令,用过两道圣旨,你看看城里城外的变化,还有百姓的生活,用翻天覆地来形容都不为过。”

    周王撇撇嘴没接话,心想,您老人家想折腾,有钱吗?这监国上千万银元砸下来,谁受得了。

    众人转身向城内走去,看守城门的两个身穿棉袍,头戴风雪棉帽的汉子摇动手柄,随着哗啦啦的响声,一道高三尺的栅栏门落了下来。

    朱由检禁不住好奇心,转回身来到这俩汉子身边问:“看城门就你俩人?”

    那汉子没认出他是皇上,拱手说道:“原本就一人,五军都督府和三大营裁撤,十七八岁的重新入伍,还取消了军户,俺们这些军户年纪大了,由政务院民政司安排活计,吃喝不愁,看病抓药还免费。”

    “一个月多少月例?现在京城吃住可不便宜。”

    “哦,我原先祖上有套院子,在崇文门那边,三亩多地,拆迁给了三万银元,花了八千元在这朝阳门买的安置房,就是那片两层小楼,有客厅卧室冲水马桶,除了不能养牲口,比我原先住的强百倍。

    现在把剩的钱存在北海银号,每年利息就吃喝不完,我守大门,每月有十块银元月钱,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让我赶上了。”

    朱由检笑了笑,看看栅栏上挂的叫广告的东西,上面画着一个美女,旁边画着一包纸巾,还写着:每月总有那么几天尴尬,有了倍舒心卫生巾,再也不尴尬;

    朱由检跟这汉子告别,想起宫里的皇后妃子们都在用这倍舒心,禁不住长叹一声。

    这六弟简直就是善财童子,在一个大门挂上幅画,收的什么广告费,每年就是一万二千银元,直接交给顺天府,用来支付看门人和街面工人的月薪。

    京城内外两城共有大小十七个城门,这一年就是近二十万元收入,难怪能安置这么多老军。

    更是胆大包天的是,京师重地,就找了个老汉看门,居然连个小偷都没有,自己输的真不冤呐。

    大街上,不断有骑着三轮车,捡拾地上牲口粪便,落叶碎纸等垃圾,他们都是军户家眷,困苦的普通百姓。

    现在他们身穿绣着京城环卫字样的工装,带着写有卫生督察字样的红袖箍,穿梭在大街小巷,让京城即便是大工地,却依然干净的让人心旷神怡。

    即便是今天难得的大雪,街道上的青石板自然光亮如常,店铺门前三包之策,让整个大街变得井然有序,走在街上都充满温馨。

    不提朱由检如何漫步街市,单说九斤回到分别两年的北海镇。

    近三年的分别,四个孩子最小的都三岁了,老大朱慈烨五岁,一副小大人模样。

    老二朱锦媞、老三朱慈炅、老四朱锦婥全是一年生的,相差都是两个月,个个眉清目秀,灵动可爱。

    纷纷扬扬的雪花,昭示着来年五谷丰登,北海镇的留守人员和各村百姓,大部分都涌到海边,迎接北海镇的主人返乡。

    登莱府衙县衙官员,附近乡绅大户,北海镇各商号主事,来此避难的宗蕃和部分勋贵,连南海镇的毛承禄等人都赶过来,恭迎九斤回家。

    小火轮靠上北山码头,九斤大步流星走上栈桥,给母亲朱伊氏叩头请安,免不得泪洒栈桥。

    长子朱慈烨怯生生的叫了声父王,九斤才想起,自己已经无法回到从前了。

    依次抱了抱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众人上了马车出了码头,向三里外的海边走去。

    顺着石拱桥到达海边,负责北海镇防务的马蹄张和曲扬最先拜见九斤,简单叙述了北海镇状况。

    接着九斤又和提前返回的六个藩王一一寒暄,除了跑到扬州,拒绝到京的朱由崧,还有开封府的周王外,其他几家都在北海镇安居。

    九斤准予藩王子弟和亲眷,除世子外,全部可以参与社会经营的消息,早就传到他们耳中,从此后他们将和普通人家一般,凭本事养活一家老小,这让他们对九斤从心里充满感激。

    随后又和登莱两地的官员胥吏会面寒暄,连一向大大咧咧的新任知府洪恩炤见九斤时,都目光躲闪,大礼参拜。

    一个时辰后,九斤回到四季园,两个老道和三个师姑,一个大师姐,六个师兄已经在仙台居准备好了酒宴,恭候多时了。

    三师兄车贤担任锦衣卫佥事,指挥使李若涟干满这一届就六十岁,到了致仕年龄。

    所以主要事情,都有车贤主持日常事务,因京城整顿锦衣卫和裁撤东厂,大批人员都被另行安置,虎啸堂六百子弟进入锦衣卫,尚不能完全应对新的局面,今年他只能留在京城。

    此番北海镇只留下马蹄张的斥候营一个小队,曲扬的响马营八百人,登州军新兵一万驻防,颇有孤注一掷的决然。

    所有和北海镇息息相关的人员,每天都是战战兢兢夜不能寐,万一九斤在辽东,或在京城出了岔子,北海镇就会四分五裂,大好的日子将不复存在。

    好在随着北海号外,各商队消息传播,众人知道了九斤不仅在辽东收复八千里失地,李东率领的关西响马还拿下了漠西河套,漠南,辽西等蒙古全境。

    他们的北海镇主子,更是恢复了亲王爵位,一跃成了大明监国,与那把龙椅,只有半尺距离。

    消息传回北海镇,所有人都感觉跟从前不一样了,因为他们是监国大人的私人家仆,潜邸子民。

    普天之下,只有北海镇、牛头山、大青山、文峰山是属于监国大人的私产,从此后,再没人敢惦记这里的财富,也不敢有一点侵吞的心思。

    大师兄领着五个师弟大礼参拜九斤,被他一一拥抱,诸个安抚后,这六人才恢复本来面目喜笑颜开。

    在众人陪伴下,九斤前往祠堂,带领全家正式祭拜父皇朱常洛,祖父朱翊钧,祖母朱王氏。

    两天后,在新二村冶炼城的干船坞旁,九斤和宋应星正式敲响铜锣,龙门吊拉起一包包沙袋,开始向船坞内注入海水。

    随着水位持平,三千吨铁甲舰稳稳的漂浮水面,在鞭炮烟花声中拉响汽笛,依靠自身动力,缓缓驶离船坞,在用小火轮改装的拖船调整中,缓缓靠在冶炼城专用码头上。

    九斤和宋应星登上舰船,两人的心情都无比激动,战舰流线型的船体,先进的水密舱设计,近五年的日日夜夜,攻克一道道难关,终于依靠天下独有的焊接技术,造出了真正意义上的舰船。

    当各舱室打开这个世界上最早的电灯时,九斤的眼睛湿润啦~。

第146章北海王城

    抚摸着硕大的轮盘,看着夹胶玻璃制作的驾驶舱瞭望台窗户,那夸张的雨刷,巨大的探照灯,长长的彩带,让这艘提前近四百年问世的驱逐舰,显得华贵而高傲。

    银白色的漆装泛着沁人心肺的金属光泽,灵动不失厚重,它全长近九十米,宽十二米,两台涡轮热气机能产生四万匹马力的动力,使得这艘驱逐舰的航速可以达到二十七节的高速(五十公里时速)。

    船舶下水,后续还要进行几百次数据采集,动力,武器的测试,船员培训都将陆续进行。

    王吉和王坤的响马营从张家口运回了一千六百万两银子,全部以九斤私人名义存进了北海银号,其他金银首饰古董字画依然没有统计完。

    没收两千多名官员的资产,连房产拍卖,共得银子五千七百万两,光复西安和成都两地,运回金银两千八百万两,全部存入由户部在北海银号开设的账户里。

    户部对这些钱只有保管审计权限,动用这些钱款,需要监国府和三大衙门共同核准,并向阁老会提请收支数据,接受监督。

    加上北海镇自己每年近千万银子收入,对于造船基础设施配套建设,九斤并没有经济方面的压力。

    辽东湾的盖州城,皮岛西北的义州城,直到最南端的旅顺城,这片探入海中,南北六百二十里,东西不到四百里的半岛,被九斤命名大连城。

    这里是一个放大版的造船基地,从矿石冶炼,钢材加工,工坊制造,船坞修建,都在有序开展,所用钱粮,均有辽东总督府筹措。

    包磊作为辽东总督府临时总督,并没有将府衙设在沈阳城,而是和孔德的开拓军留在盖州城。

    两人的主要任务,就是从朝鲜和扶桑继续“购买”人口,完成大连城的基础设施建设和矿产开采。

    南海镇的帆船制造已经扩展五倍,单是干船坞就有二十条,来自江南、福建、朝鲜的订单,已经排到三年后。

    以热气机为动力的木材加工厂,可将直径一丈的巨型原木轻松分解成想要的型材,良好的地理环境,使木方的风干定型时间缩短一倍,极大加快了造船速度。

    大员岛在西北处的太平洋贸易城已经完工,来自欧洲、东南亚的船队将在这里完成交易和补给,这里不仅有寺庙、道观,还有教堂和清真寺。

    城内宽一二十丈,长几百步,高近两丈的大型库房有六百多座,生活区,加工区,红番区,军火贸易区功能齐全,物品繁多,每天交易的钱款都在百万以上。

    王英作为第一届大员总督,为大员岛贸易城倾注了全部心血,苏有功在岛上重新招募的大员新军一直维持在九千人规模。

    经过三年整训,已经进入新老接替阶段,于是,新军兵役条例,在大员岛开始试行。

    开拓军三巨头之一的李应元,负责全岛三个县的民生政务,来自世界各地的奴隶在此落地生根,人口首次超过百万,开垦的土地已达三十万倾,每年光发卖的水果就能获利三百多万银元。

    所有的交易银钱,都在北海银号的大员分号完成汇兑业务,黄金依然被严禁外流,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但这是九斤亲自颁发的诏令,没人敢去触碰红线。

    冬去春来,1646年五月,隆兴银号幕后的东家,宗人府左宗正,驸马爷万炜来到北海镇。

    与他一起到来的,还有北海银号大当家,户部商建司主事李善才,政务总理大臣孙传庭等人。

    他们带来了皇上亲笔提写的匾额,要在北海镇举行隆重的挂匾仪式。

    时值北海镇月季花节,从莱州府向北直到海边,已经全是花的世界。

    宽阔平坦,路面整洁的青砖大道上,出门踏青赏花的马车停满了两侧行车道,好在道路双向六车道,并没有阻塞交通状况的发生。

    三辆车头写着京师至北海镇的通勤客运马车,缓缓靠近北海镇南大门,等待通关检查。

    城门处,身穿青色制服,头戴大檐帽,前胸后背绣着特勤二字的二十多名小伙子,正牵着套有马甲的大狼狗,依次检查人员车辆。

    坐在通勤客运马车上的孙传庭对万炜说:“原本要走两个月的路程,谁曾想不到半个月就赶到目的地,进入山东,已经是犹如另一番世界,哪成想进入莱州府,恰如到了人间天堂。”

    万炜感慨道:“三十年来,屡屡听到北海镇的变化,总也想象不出来它的样子,现在亲眼目睹,才发觉此地才是人间仙境。”

    孙传庭拉来车窗,春风吹动纱帘,花香阵阵,沁人心肺,五匹战马绕过车队,来到孙传庭等人车前。

    孙传庭看见来人招呼道:“李公公,久违啦。”

    李春跳下马说道:“孙大人,鞍马劳顿受累啦,监国在葡萄园打枝施肥,让过来请诸位大人过去呐。”

    万炜笑道:“还没检查呐。”

    李春说:“这里主要检查枪支弹药,发热咳嗦症状,各位大人免检。”

    三辆通勤客运马车在城门站牌处调头,众人下了马车,上了四季园专门的迎宾马车。

    跟随李春,沿着城墙南侧驰道,向东而去,沿途槐花怒放,游人如织。

    王河北岸的树林间,没有灌木蒿草,全是彩色砖头铺就的地面,上面有秋千,跷跷板,滑梯,转椅等娱乐设施。

    男女老幼摩肩接踵,加上摊贩布满树林边缘,使这里显得如同大集市般喧嚣热闹。

    走了七八里,来到东侧的一处城门,这里是当年运送石料砖瓦的主要通道。

    曾经日夜不停运送砖瓦石料的场面已经不见,现在成了大宗货物的运输通道。

    众人进了大门,向西拐进田间通道,一望无际的麦浪在风中波动,如同一副彩色的画卷,梦中的田园。

    拐过两道石桥,前方开始出现身穿锦衣卫服饰的警戒人员,两人一组,坐在路边的石头桌椅旁,身后战马的马鞍上挂着杠杆式步枪。

    看到李春带领两辆大车前来,纷纷起身横臂致礼。

    葡萄园的芦苇席棚早已拆除,在原址修建了两栋宽敞的青砖瓦房,上千只鸡鸭鹅在葡萄园内东游西逛,九斤领着一妻三妾,四个孩子,正在为葡萄施肥。

    近两百名年纪大的无名白,当年被李春运回北海,结束了在沙窝村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日子。

    他们在葡萄园内,种植葡萄,酿酒发卖,过着惬意的生活。

    九斤将施肥的方法传授完毕,洗了手来到青石路边,李春和两辆马车已经出现在视线中。

    见面后简单寒暄,众人又拜见了张灵儿等九斤的家眷。

    李春招呼人已经摆好宽大的面板,九斤挽起袖子,撒上面粉,从面盆里扒出发好的面团,熟练的揉面,醒面,切成荠子,又拿起擀面杖,很快,一堆包子皮就出现在大家面前。

    万炜此时也明白过来,大笑着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孙大人,李大人,开始吧。”

    众人洗完手,嘻嘻哈哈笑着,这几个已经掌管天下一半财富的人,此刻成了家庭妇男,开始包包子。

    从地里摘的新鲜野银杏菜,绰水后挤干水分,加入用五香粉和酱油腌制的猪肉丁,撒上葱沫和盐,调入适量的花生油,包子馅就算完成。

    银杏菜在春寒中生长,食用可调理肠胃,降火去燥,对这些颠簸了半个月的人,尤其对口。

    一边手里忙活,孙传庭一边简要叙说半年来的政事,政务府已经更名政务院,象征权力的四方大印,对三品以上官员有推荐和弹劾权,三品以下,则有任命和罢免之权。

    看似权限极大,可以任人唯亲,但是每年十二月份,要向阁老会提交全面工作报告进行评议,还要为下年度提出工作计划。

    更要在转正后,给监国和皇上呈报五年任期内的工作方向和规划。

    今年五十三岁的孙传庭,看上去和快七十的万炜差不多,即便工作六天休班一天,可这三年来,孙传庭却没一天真正休息过。

    以前的官员主要是收取赋税,摊派开支,花前月下,酒楼茶肆。

    现在虽说不管军务,但民生事务太多了,从衣食住行,到生老病死,从土地清理,到官绅纳粮无所不包无所不管。

    好在江北的百姓都死的差不多了,新政得以顺利推行,去年的赋税和粮食产量,已经超过崇祯二年的五倍,因为那一年是三十年来最好的一年。

    孙传庭来北海,是为银号之事,在未开始谈论前,便将政务院的事情进行简要叙述。

    几个人包的包子模样五花八门,李春和万炜的儿子长祚将笼屉抬上锅灶,大火开蒸。

    一旁的圆桌上已经摆满八菜一汤,各种时令海鲜,让这些京城来的大佬胃口大好。

    北海自酿的地瓜烧让万炜赞不绝口,三杯酒水下肚,众人好歹恢复矜持。

    孙传庭放下筷子,和九斤碰杯喝了一个说:“江北人口普查,除了甘州,宁夏,伊利三地,到今年入秋就能完成,撤县并府方案已提交哥老会审议。

    明年土地分配即将开始,也是矛盾集中爆发时期,监国还需慎重考虑一下江南的情况。”

    九斤放下酒杯说:“陪都六部和中都留守司撤销两年多,只有八百多官员回到北京深造,这已经说明一切问题。

    从去年开始,江南仅有的一百二十万两税银,一百四十万石粮赋就停止北运,你来说说,朝廷要如何行事?”

    万炜放下筷子,看了眼孙传庭说:“陪都六部弹劾监国的奏折堆满你的屋子,你总得有个说法,扔在那里不管不问,矛盾不就越积越多吗?”

    九斤笑道:“你老万也开始干预政务?先读读前面颁行的行政事务条例,以后不能用奏折弹劾官员,可以去法务院举告。

    不过,江南摆明了不执行监国令,这倒是让我刮目相看,此番就让咱们看看,这帮人的真正实力。”

    李善才担心道:“驰道桥梁,水利设施,河道清淤,坝体加固正在全面展开,若起兵祸,损失巨大难以估量。”

    九斤笑道:“本王等着他们挥兵北上靖难,如此会加速整合江南,你们只需安心处理江北政务,兵事会有,但不会成为祸事。”

    第二天巳时许,北海镇南大门上的北海新村牌匾,在挂了十六年后被取下。

    用樟子木雕刻,上面四个鎏金大字:北海王城;的牌匾挂上了城头。

    前来赏花游玩的人,每人都获得一枚北海王城纪念币,从此后,登莱百姓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一起到王府喝酒去。

    六月初,九斤拒绝了万炜将隆兴银号于北海银号合并的请求,并同意万永祚为第二代隆兴银号掌门人。

    隆兴银号创建于万历二十六年,得到了万历、天启两代帝王的大力支持。

    当北海银号成立之初,万炜并没将其放在眼里,但是短短一年功夫,隆兴银号的储户就撤离一空,因为在北海银号存银,不仅无需缴纳存银费,还能躺着吃利息。

    仅此一项,就彻底击垮了隆兴银号,随着没收贪官污吏的家产,他们存放在隆兴银号的金银被法务部门查封,上交国库。

    剩下不到一千万两的无主死帐(因抄家灭门或贪污外逃者的存银),隆兴再无一点存银。

    最终商定,北海银号更名大明帝国银行,隆兴银号拆分为大明皇家银行和大明汇通银行。

    三家银行各自划分了经营范围,设定了统一利率标准,九斤在计划书上签字用印,孙传庭,和万炜父子高兴的登上小火轮,踏上返京行程。

    北山码头上,李善才看着远去的铁甲船,忧心忡忡的问九斤:“监国,宗室勋贵和官员们的俸禄都交给这两家银行,咱们帝国银行就没有托底的储户,能成吗?”

    九斤看着翱翔于海天间的海鸥说:“托底的不是俸禄,是黄金和制币权,况且你手里有天下赋税,好好想想。”

第147章靖难军北上

    听九斤说完,李善才立刻悟出了其中诀窍,难怪监国下令黄金不得流通,银币只有帝国银行才能铸造,皇家银行和汇通,不管业务有多大,所用实银,都要从帝国银行周转。

    而有了黄金储备,帝国银行发出的票据就有了等价担保,即便是发行纸币,他的信用,也远远超过另外两家银行。

    当然,要做到这种程度,等到银元在全天下流通,还要很长时间。

    七月底,铁甲驱逐舰完成火炮实验正式装船,两门105舰炮,四门五连发75口径速射炮成为驱逐舰的水面打击火力。

    火炮的转动采用单独的发电机组和电动机来完成,若是动力丧失,手动转向也能快速完成火炮的瞄准。

    两种炮的射程从五公里到二十公里,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自带的煤炭可使船只在北海镇和大员岛跑个来回。

    两侧后船舷吃水线位置,各有两个隐蔽的鱼雷发射管,携带鱼雷五十枚,射程三十里。

    全部船员一百七十五人,船上救生舟两艘,龙门吊一架,具备快速布置水雷的能力。

    北海水师舰队的人员已经完成培训,秋收之后,他们将进入渤海中的靶场进行实弹射击训练。

    另外两艘同等排量的驱逐舰已经开始铺设龙骨,最多明年夏天便可下水。

    按照舰船起名规定,第一艘驱逐舰被命名为沈阳舰,第二,第三艘将被命名天津舰和登州舰。

    十一月中旬,近二十年没回北海镇的李东,带着他的郡主夫人朱宛瑜(秦王府千金)回到家乡。

    常义娶了陈玲,留在呼和特城担任蒙古总督,任期五年,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的根在北海新村,不在牛家庄。

    与李东一起返回北海镇的,是纵横八千里的三千关西响马,他们走一路屠一地,将恶事做绝的乡绅大户全部屠戮一空,土地和牧场重新进行了分配,使总督府很快在蒙古站位脚跟。

    包磊也在同一时间率领登州军九千人返回北海镇,整个辽东只剩下孔德率领的一万开拓军镇守。

    辽东府县没有朝廷派驻的官员,各地以县为单位,成立联防队,实行粮食牲畜最低保护价格,没有徭役赋税,仅用一年,辽东幸存的一百二十万百姓,就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吴三桂依然担任山海关总兵,家丁家将只留下八十个族内子弟,俸禄由吴家商号发放。

    宁锦二城各留下守军一千,每月的军饷凭俸禄本在锦州的皇家银行支行领取,每个士兵都凭此过上了体面的生活。

    宋文茂,包力、车贤留在京师,三人的家眷为了安全,依然住在北海镇。

    响马营和登州军执行任务,规定每月领取双俸,立功受奖单独发放奖金,一万两千兵马加立功受奖,共发放半年饷银七百二十万元。

    当这些本地子弟休假返回家中之后,最少的也拿回去了近五百元,而当地工坊一名熟练工,每年收入也就两百元多一点。

    更别提那笔挺的军装,极低的死亡率,这些都让参加登州军成为热门选项。

    腊八节这天,九斤带领包磊、李东、常义,和各自的家眷前往田家镇,慰问北海镇伤残老君。

    金毛不甘寂寞,也骑着大牯牛跟在马车旁,长公子朱慈烨靠在他怀里,正给金毛剥着香蕉皮。

    九斤四个孩子,只有老大和金毛亲近,其他三个孩子仍不敢靠近它。

    金毛在朱慈烨很小的时候,就经常捧在手心里,从左爪子扔到右爪子,逗的小慈烨呵呵呵的大笑。

    四个孩子都没有元气护体,让九斤多少有些失落,这让他将来只能做的更多,才能让家人平安生活。

    原先的田家村现在变成田家镇,当年开山凿石,制砖烧瓦共有伤残两千多人,响马征战致残的一千二百多人。

    成家立业的每月领取生活补贴三十到五十元,并在工坊安排烧水看门等活计,保障他们生活无忧。

    没有成家的采取集中供养,招募孤寡妇人洗衣做饭,扎针喂药,也是生活惬意。

    六十里路的行程,只用一个时辰就赶到目的地,青砖红瓦的优抚院已出现在眼前。

    当年曲扬种下的三百颗银杏树,此刻已是一片金光,观之醉人心扉。

    优抚院占地五百亩,大小房屋一百五十栋,共有九百多间,北依高三百多米的卧牛山,南面是采石后留下的东西五里,南北三里,最深处有九十米的大坑,已经注满水养上鸭鹅鱼虾。

    这里因大山阻挡了寒风,就算是莱州府护城河结冰一尺,这里的水面也没有上冻的迹象。

    曲扬率领各司主事胥吏在院门外等候,众人下了车马,李春将带来的年货拉进院子里。

    众人简单寒暄,一起步入礼堂,礼堂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演出戏曲和话剧。

    自从北海王城正式挂匾后,所有北海镇系统的管事主事都有了正经官身。

    若是按照亲王规格,王府六部的品级也能达到三品,而九斤并没有设立这种华而不实的部门,为了便于今后管理,三品官身的只有李东、常义、蔡兴、车贤、宋文茂、包磊、洪日庆、孔德和王英、那仕图、苏有功等这几个人。

    其他人包括九斤的几个师兄,王吉兄弟俩,曲扬、李厚才、刘秉昌、刘全、马蹄张等人全是五品官身。

    像王禄、王寿、陈广、吴六一、陈子龙这些二十多岁的新生代,虽然战功卓著,也仅仅是六品官身。

    孙元华回京任职,宋应星担任北海书院山长,海事司主事,冶工司主事,成了王城唯一一个二品在册的官员。

    九斤在优抚院大礼堂发表演说,感谢这些曾经的难民为北海镇的付出,并为其中有突出贡献的人发放特别贡献奖章。

    会见完伤残老军,九斤等人前往牛头山,陪大师姑们过腊八节,李东和包磊都去了常义家打牙祭。

    在大师姑的花房内,为师傅上完香,众人开始一起包饺子,九斤挽起袖子,将猪后肘肉切成黄豆大小的肉丁,锅底起油放入葱花肉丁翻炒,冒出香气后再加入北海镇的甜面酱炒至七成熟,盛出放凉。

    鲜嫩的韭菜切成沫,放到篦子上沥干水分,再将鸡蛋打散炒熟,用铲子捣碎放凉。

    此时张灵儿、雪梅、白芷、薄荷与三位师姑已经和好面,开始赶剂子。

    冬天温度低,放在门外椅子上的肉丁和鸡蛋很快凉透,九斤将炒好的肉丁鸡蛋,韭菜搅拌均匀,也无需放盐,因为肉丁里的大酱盐分足够。

    包肉丁韭菜馅饺子,讲究的是速度,要在韭菜出汤前包好下锅,这样才能保证汁水和营养。

    女人们包着饺子,李春和巴彦在东侧耳房的锅灶旁添水烧火,朱慈烨领着弟妹在院子里玩滑梯和跷跷板。

    九斤坐在院子里的桌子旁,翻看最近雾隐门和镇府司从各地转来的消息。

    江南的勋贵官绅集团终于团结在一起,以魏国公徐文爵、保国公朱国弼这两个国公为首,联合九个侯爵,十个伯爵,宗人府的驸马都尉齐赞元,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冯可宗等勋贵。

    在东林党魁黄宗羲、张岱、钱谦益,大学士王铎,蔡奕琛等人游说下,已经与长江两岸的十六个总兵达成共识,起兵已是箭在弦上。

    人口普查,薪俸改革,土地分配,庶出子弟和旁枝自立门户,不仅针对宗蕃,更是对庞大的勋贵官绅阶层挥起的屠刀。

    北直隶用了近三年完成了土地,税改,兵役,官员选拔,考核,任期等改革,虽然换来了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但是几百年传承的家族,失去的不仅是土地佃户,更是脸面和尊严。

    尤其是圣人家族,名下三十万顷土地,四十万的佃农人口都被重新分配,让江南官绅集团彻底爆发了。

    圣人家族怎么能交税呢?家里几十万顷土地,是天下文人的标杆,那是大明士绅、儒家学派的灯塔啊,居然和那些草根百姓一般缴税,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回到四季园,镇府司和雾隐门的急报同时到达,九斤下令登州军备战,并命令响马营集结。

    短短十天,各路兵马汇聚到北海镇,远海实兵实弹演练的沈阳舰回到北山码头,开始补充煤炭,弹药辎重。

    包磊、王吉从四季园回到营地,补充了粮草辎重和枪支弹药,连夜登上了南海镇派来的宝船。

    一艘宝船可抵十艘福船的承载量,九千登州军包括车马大炮,只需两艘宝船就全部容纳。

    王吉和王坤的响马营完成集结,他们马队增加八百人的快枪队和十门60口径的双响炮队。

    这个精悍的火器营,由王吉的两个侄子王禄和王寿担任统领,洪承畴致仕后,两兄弟辞去副总兵差事回到北海,并没有留恋官职和权势,事实证明他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满员三千骑兵的响马营全部上了一艘宝船,在两艘冒烟巡逻艇和那艘如地狱镰刀似的驱逐舰护卫下,三艘宝船和三艘铁甲舰船组成的这世界上最强军队,在腊月二十三这天驶进深海。

    当天晚上,京城八百里加急送到北海镇,皇上朱由检急诏九斤返京。

    因为江南官绅以魏国公徐文爵和保国公朱国弼为正副元帅,正式发布檄文,起兵二十七万,打出靖难军旗号,兵分三路渡过长江,开始杀奔京师,没有留在江南过年的意思。

    靖难檄文写道:贼子起于乡野,窃据庙堂,逆天暴物囚天子于禁中,胁君上令天下。

    逆臣孙氏传庭,宋氏文茂,卢氏象升等,甘为犬牙,荼毒士绅,纲常沦丧。

    宗氏诸王,见利忘义,致祖上基业不顾,以身饲狼,罔顾社稷丧心病狂。

    吾等大明文武世家,累受皇恩于国同休,统领一方广施仁德,常怀百姓之安乐,忧思社稷之福泰。

    今贼子盗用湘王之名行监国事,掌大权而涂天下,戗戟大安之氏民。

    吾等祖上承皇恩浩荡,得以护社稷袭恩泽,岂容宵小掌神器躏基业,无奈尽起天兵百万,渡江北上,解君上太子于禁中,还海河之清晏~~~;

    九斤在朝阳殿看完檄文,对一旁的洪恩炤说:“檄文写的不错,连本王都感动了。”

    洪恩炤笑道:“据邸报文言,此乃江南士子领袖黄宗羲和钱谦益共同撰笔,文采斐然啊。”

    宪王朱常喆道:“监国,百万大军北上,京城却无兵防守,如何抵挡?”

    九斤放下檄文,从一侧的信匣里找出一份密报看了眼说道:“南军北上,兵分三路,西路军由湖广总兵左良玉为帅,兵马八万多,正在出襄阳北上。

    中路军以芜湖总兵黄德功为帅,共有兵马六万,人员多以漕兵为主。

    东路军以寿州总兵刘亮佐,徐州总兵李成栋为帅,共有兵马六万,沿运河东岸北上,即将到达淮安府。

    东路军进军速度快,想必得到了济南总兵刘泽清拥立,才敢如此冒进。

    徐文爵和朱国弼、刘孔炤、马士英、阮大诚、张存任、张国勋等人组成的中军,坐船北上,已经到达扬州府。

    西路和中路进军缓慢,显然是存有二心,我们既然要进京,就到济南府去会会靖难军吧。”

    临近除夕,北海镇张灯结彩,家家都挂上了红灯笼,黎明时分,一行三百人骑兵,护着六辆马车出了北海镇,很快上了莱州府到济南的驰道向西急驶而去。

第148章草包饭桶

    三百飞天营队员护着六辆大车,在宽阔平坦的驰道上奔驰,第一辆大车内,九斤和李东正下着象棋。

    李东看着自己最后一个炮被九斤吃掉,急忙把老将翻过来说:“不下了不下了,这大过年的让你连杀三盘,缺钱了是怎的?”

    说完把一枚银元放到九斤跟前,九斤收起银元说:“拿下江南,咱再不缺钱了。”

    两人收拾好象棋,李东问:“江南官绅不仅把持稻田,还有山上的茶园,洼地的鱼塘,十几万架纺机,瓷窑都被他们攥在手里,不打一架,光想用钱买回来是不顶用的。”

    九斤扔给他根烟,两人点上,九斤说:“我等他们起兵等了三年,而今咱们都三十六了,他们再不起兵,还真等不下去。”

    李东向前探探身体说:“这次只带三百飞天营队员,你就有把握那刘泽清听话?”

    九斤从抽屉里拿出封信递给李东说:“他的弟弟刘源清已经在刘泽清的军中,他这哥哥本就是草包饭桶。

    宋文茂几次来信要拿下他,卢象升担心漕卫的十几个总兵狗急跳墙,耽搁新军筹建,现在终于出现时机。

    不管是刘泽清,还是漕卫,又或是左良玉之流,他们的兵马来自军户和佃户以及抓捕的壮丁,没有必死的勇气。

    我已给包磊、王吉、洪日庆,福建郑氏发文,此战只诛首恶,氏族和大户,咱们要借此机会,将居心叵测之辈连根拔起。”

    听九斤提到福建郑氏,李东抽了口烟说:“郑氏那里,听三师兄说炮船三百艘,货船近两千,兵马十万多,看你赶着造铁甲舰,是不是也得对他动兵?”

    九斤掸掸烟灰说:“郑家二郎每年都来北海镇,他大哥有自立的心思,手下十八芝也不愿丢了海上份额,只要他一心赚钱,按例缴税,能不打就不打。”

    李东心说官绅俸银改革,只是减少了采购实物的损耗,就遭到铺天盖地的骂声,何况这位手握重兵的一地封疆了。

    在烟灰缸内摁灭烟头,李东顺:“趁咱们还能打,让他们都跳出来也好,妇人之仁要不得,九斤,你漏个底,将来咱们能护住北海镇吗?”

    九斤抬手点点李东说:“这话,也就你敢问,咱们四人从小一起长大,可现在常义见了我居然战战兢兢,说话也拐弯抹角,我知道那都是他爹教他的。

    想要咱们兄弟的心血不白流,说不得要向前进一步,这种事,顺其自然就好,你不能背后搞动作。”

    李东得了准信,心中大石落地,就怕九斤说八千里路云和月,三十功名尘与土啥的。

    李春过来续上茶水,弓着腰心里暗喜,谁不想立从龙之功?谁又愿意老死山林?

    李东抓起把瓜子磕着说:“大师姑和常义、金毛、护送钟前辈的灵柩回太和山,钟前辈将他的弓箭和穿云箭法一书传给蔡兴,也算有了善终。”

    九斤叹口气说:“钟前辈在大基山潜伏六年,暗中保护于我,此情无以为报,那年若不是他,我早就入了狼口。

    我娘在密州郡王府住了这么多年,也亏了他忠心守护,好在能完成他的心愿,将其送往观英谷,与他祖上葬在一起。

    张真人已经一百零五岁,此番见了大师姑,总算没有遗憾。”

    李东见话题有些沉闷,便打岔问到:“谷里的那位洪观英前辈可知是谁?”

    九斤笑道:“洪为赤,赤为朱,他叫朱观英,最后一位密州郡王,没有后人,我娘是他收的义女,不然的话,也不会在郡王府避世。”

    “那这位箭发超绝的钟前辈,也是你皇祖父派遣?”

    “没错,当时他身边有两大供奉,一位是钟前辈,一位叫吴青峰,是巴彦的师傅。”

    李东问:“那你来到大基山,居然是你皇祖父一手安排?”

    九斤看着窗外,沉吟道:“或许在他心里,只想在乡野留下血脉而已,王朝积冗日久,宗室与氏族最终难逃兵戎相见,山头轮换大王旗,王族多被斩尽杀绝,皇家三百年,氏族万万年呐。”

    七天后,众人抵达济南,山东巡抚王公壁,按察使曹灿,漕运都督笱皓轩以及济南府衙的官员都在城门外等候。

    晚上就是除夕,城里城外过年气氛浓厚,没有一丝大战来临的紧张气氛。

    大年初三,九斤等人的小队来到一个叫张秋的集镇,住进镇子里的柳林庄园。

    这是当年山西商会在此修建,占地上千亩的园林式庄园,他们被连根拔起后,遍布各地的商号庄园都成了九斤的私宅。

    张秋镇地处东阿、阳谷、寿张交界,大运河与清河在此交汇,素有三界首地,南北咽喉之称。

    与此同时,南京城醉仙楼内人声鼎沸酒宴正酣。

    古都金陵,在洪武年间,由朱元璋下旨修建酒楼十六处,并对官员发放银钱,鼓励他们在酒楼饮宴,以此带动金陵城的繁华。

    坐落于夫子庙附近的醉仙楼就是其中之一,这座高五层的大酒楼,和其他酒楼一样,都已成为各官绅的私产。

    靖难军北上“捷报频传”,三路大军进展顺利,沿途府县无不开城响应,这让留守南京的仕林领袖,六部宿老们兴奋不已。

    他们已经无法呆在府中等候消息,全都汇聚到醉仙楼“商讨国事”,整个五层楼都是笙歌燕舞,彻夜不眠。

    曾有诗作描述:

    诏出金钱送酒垆,依楼盛会集贤儒。

    江头酒翻新开宴,苑外莺歌锦似花。

    赵女红粉歌扇叶,艳姬香袭舞裙纤。

    绣楚莫道知音少,司马能琴绝无双。

    本该运往京师的税银被挪做靖难军饷,送走大军后,余下的款项便挥霍到了酒楼。

    以周伯达、阮大诚、黄宗羲、钱谦益、张岱、路振飞、李青、章正琛、郑元勋、练国化、吕大器、张慎言、高宏图、周廉等南京六部高官,文坛领袖、仕林巨擘们汇聚一堂,在酒池肉林中忧心社稷共商国事。

    而像镇守太监卢久德,锦衣卫南京镇抚司指挥使冯可宗等人,也受到邀请,每天在酒楼内迎来送往,传递消息,其乐融融。

    正月初三临近午时,在醉仙楼五楼的上百间客房内,阮大诚等六部官员们纷纷从脂粉堆里爬起来,开始洗漱排泄,准备接下来的欢歌饮宴。

    自从南京城出现太子泣血密信,这些在陪都混吃等死的大明柱石们彻底坐不住了,他们那颗“为国为民”之心彻底爆发跳动,变得热血沸腾。

    经过近一年的筹备串联,终于迈出了标榜史册的一步,所有人都憧憬着美好未来,重入庙堂的一天已经不远了。

    官员们一边相互寒暄着下楼,一边交流着红楼头牌的美妙滋味,约好了交换品鉴后准备入席。

    大堂内突然响起小厮们惊恐的喊叫:“响马进城了,响马进城了,快跑啊~,快跑~。”

    这些南京城的大佬巨擘们稍一愣神,避险逃命的本能瞬间爆发,纷纷大呼小叫的吆喝各自家丁,向酒楼外跑去,没人再去理会衣不遮体的佳人伶优了。

    大街上枪声大作,如雷的马蹄声响彻云霄,如翻江倒海一般冲击着这座六朝古都。

    不断有响马大吼:“吃大户,抢大户,替天行道诛贪官。”

    从各个花楼酒肆跑出去的官员仕绅们纷纷被弓箭穿身,弯刀砍死,反抗的家丁家将被猛烈的火枪打死,血腥气顷刻间弥漫大街小巷。

    这些响马几十人一伙,精准的找到官员和仕林大佬们的府邸,炸开大门,跃马冲进宅院将里面的男女老幼屠戮一空,随即防火焚烧。

    破衣烂衫的百姓龟缩在茅草屋内瑟瑟发抖,恐惧的从门缝里向外观瞧。

    所有酒店妓院花船,所有参加靖难军的官员府邸,仕林大咖的山庄林苑都遭到血洗,府邸烈焰升腾,整个南京城都被炙烤的如同炎炎夏日,死尸被拖到大街上,很多还被扒的精光。

    这些响马从午时一直杀到戌时末(晚上九点),四个时辰的杀戮,上万人横尸街头。

    当南京城的底层百姓,开始涌向官仓哄抢粮食布匹,冲进官衙抢夺桌椅板凳的时候,南京城外响起隆隆炮声。

    随着空中“呜呜呜”的怪声,那些高墙大院,重兵守护的公侯府邸在剧烈的爆炸声中被夷为平地。

    响马们向天空打出礼花弹,一股股的骑兵很快汇聚在一起,背着大包小包,不停的吹响铜哨大呼小叫,仅用了半个时辰就全部冲出城外,不见了踪影。

    子时许(半夜十二点),在满城百姓瑟瑟发抖,近百座府邸的大火映红夜空时,一支雄壮的马步大军,排着整齐的队列开进南京城。

    幸存的户部侍郎刘成洽、吴嘉胤,礼部侍郎黄端伯,钦天监博士陈于阶,中书舍人龚延祥以及高倬、解学龙、何应瑞等官员,在隆兴银号,北海商号的主事们劝解下走出家门,汇聚到紫禁城午门外。

    火把林立中,一杆黄龙大旗高高飘扬,紧随其后的,是绣有登州军三个字的血红旗帜。

    三千高头大马排成八列纵队,整齐向前,马上甲胄闪亮的彪悍骑兵,甲叶子哗凌凌乱响。

    捡条命的镇守太监卢久德在城墙上高兴的喊到:“是登州军,朝廷的大军,南京有救了~,”好像他从未背叛朝廷一般。

    在距六部官员们三十步时,马队中间一员大将抬起右手,三千骑兵瞬间停止前进。

    这大将和身后众将一齐下马,来到官员们面前,大将对着面前一位官员说:“未请教这位大人?”

    “本官刘成洽,户部侍郎,请问这位将军,登州军从何而来?”

    “刘大人,本将包磊,登州军总兵官,奉监国令,接管南京城的防务。”

    一旁的陈于阶叹道“唉~,若是早来一步,城内也不至于血流成河啊。”

    三更时分,兖州府嘉祥县纸坊村一带的辽阔冲积平原,八万东路靖难大军在此扎营。

    其中徐州总兵李成栋,寿州总兵刘良佐率领六万大军环绕孟良山扎营,中军大帐设在孟良山顶。

    靖难军北侧三里外,济南总兵官刘泽清率领两万人马前来会师,刚刚抵达,正在忙着扎营。

    将领和亲兵营有军帐,普通士卒只能堆沙挖坑,点燃蒿草灌木取暖。

    八万兵马布满方圆五里,无数篝火勉强驱散大年初四的寒风。

    山东军营地的中军大帐外,总兵刘泽清正坐在篝火旁,篝火的铁架子上挂着汤锅,里面熬着肉粥,大冷的天,没有什么比一碗热粥更能温暖冻僵的身体。

    刘源清从大帐走出来,坐到刘泽清身边问:“兄长,明天靖难军的中军船队就能抵达济宁府,你真的要随他们北上?”

    刘泽清拿起勺子搅动锅里的肉粥,篝火的亮光照在脸上,表情无喜无悲,放下勺子说:“咱们两万人,兵器甲胄不足三成,做不了前锋的,跟着他们就是,走一步说一步吧。”

    “可是,监国那里总得派人去告知声,万一被认定是靖难军的人,岂不是没有退路?”

    “怕什么,这帮人若不顶事,兵败时拿下他几个头目,咱们兄弟就是忍辱负重的功臣。”

    正在琢磨着,远处孟良山顶的中军上百顶营帐接连响起“轰隆隆”的巨大爆炸声。

    密集的大爆炸,伴随着剧烈的大火,将整个大营照的亮如白昼,眼看着整座山都炸塌了。

    刘泽清站起身,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

    刘源清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看着天空,清泠的夜空,几百个亮光闪闪的东西排成大雁阵,拉出一条烟带向北飞去。

    刘源清双膝跪地,仰天就拜,刘泽清也抬头看去,不解的问:“老二,那是什么?”

    “大哥,你还糊涂?那是监国的飞天军,监国每战必在,他就在天上,还记得临清之战否?”

    刘泽清赶紧跪地拜了三拜,拉起刘泽清一边跑一边喊:“擂鼓聚兵,接管那些兵马。”

第149章问鼎

    九斤等人回到张秋镇西侧的土岭,李东跑到跟前,接过飞行背包说:“屡次听说飞天营战力无双,今日可算是开眼了,这玩意儿,我无论如何都得学会。”

    郝同牵来战马,众人上马前往柳林庄园,九斤说:“回去让包力办个飞行班,凡是北海镇的人,想学飞天可以,但超过三十五岁的人算了,学费至少得三万银元,你是我的发小,总得给你打个折。”

    李东知道这是在逗闷子,挠挠头皮说:“这么多钱,那我想想再说,其实骑着战马也很好。”

    回到柳林庄园,简单吃了些东西开始补觉,一直睡到傍晚才起身。

    吃完饭,李春送来白天的各地转来的急件,九斤喊来李东,把靖难军的进展探报交给他,自己开始拿出刻刀,继续制作内燃机模型。

    李玄礼的大弟子刘静功,五弟子张静思跟随李东的响马营驰骋山陕,带回些似银似铁的灰白矿石,两人经过一年多的实验炼化,终于提炼出一块五斤多重的金属。

    原本是想找到耐腐蚀的材料替代钢铁造船,谁知这东西轻度够了,却难以粘合,更易折断。

    九斤在巡视冶炼坊时,无意中看到放在样品台上的材料,如获至宝,虽然炼化失败,但九斤还是一眼认出这是铝土胚。

    山西铝矿储量惊人,但远不及莫卧儿和交趾,铝矿石的冶炼在一百年后才在西方出现,两百年后人类才得到铝的大规模提炼和使用。

    将矿石初解后得到铝矾土,熔点在两千多度以上,需要用冰晶石加工的溶剂中和,再用不到千度高温即可将其转化成氧化铝液,再用电极进行电解,阴极得到氧化铝制胚。

    在经过反复添加矿石,冶炼成可用于工业制造的铝锭和铝合金型材,这对于一个国家的发展将起到不可估量的推进作用。

    熟铝锭易于铸造,形态和加工更加简便,尤其是内燃机的制造,比如活塞和活塞环,缸体和缸盖,以及其他车体配件都能得到解决,汽车时代将比电力时代更快到来。

    大年初五一大早,马蹄张的探马送来消息,靖难军中军五千人马连带所有中军首脑都被刘泽清的八万大军围困在淮安府城内,并挖掘壕沟三道还架起了大炮。

    正在洗漱的九斤口述一份战报,命人快马送往京师兵务衙门和紫禁城的皇上。

    并派人给刘泽清送话,已将其精明睿智,兵不血刃拿下东路叛军,并将叛军头领困在淮安城内的行动大加赞赏,叮嘱其务必等候朝廷旨意,再论功行赏。

    接下来一整天,九斤都在做他的木工活,一台一比一四冲程,直列四缸柴油机,气缸直径一百零五,设计功率一百七十马力的木制模型已经初露端倪。

    大小配件三千七百个,从螺栓到垫片,从套瓦到轴承,充分提现了傻大黑粗的风采。

    生产柴油机,不仅利于维修,价格便宜,更是因为北海镇炼化的柴油已经达到使用标准。

    这个时空的黑油(原油)是不要钱的,一船船的黑油从辽北和南洋运抵北海镇,人们都以为在炼制灯油。

    在北海镇冶炼坊经过蒸馏,加压裂解后,获得轻质柴油和煤油,汽油虽然能造燃烧弹,但想用作内燃机用油还有很长的路走。

    造出四缸柴油机,从一缸到三缸就会顺其自然研发出来,六缸到十二缸还要进行技术储备。

    冬季柴油的防冻配比,润滑油的低温润滑,防冻冷却水的研制只需提出要求,北海镇的化工人员就会很快参悟并造出样本。

    九斤忙的昏天黑地,李春和巴彦早就见怪不怪,李东进进出出十多趟,看着满头满脸都是木屑的九斤,叹口气就要往外走。

    九斤抬起头说:“你这跑来跑去的也没个消停,欠人钱?还是有怀孕的小娘子找上门?”

    李东猛的一阵咳嗦,转回身说道:“我的监国大人,您还真是沉的住气,皇上御驾亲征,您老人家还在一门心思学木匠。”

    说完走到九斤跟前,摸出烟递给九斤,点上火,两人开始吞云吐雾。

    九斤想了想说:“京城只有卫戍营三万,锦衣卫一千多人,净军三千,皇上这是唱的哪出?”

    李东说:“卫戍营由英国公和你老丈人共同执掌,莫非他们一起跟随皇上出征?京师岂不成了空城?”

    九斤说:“有可能,九边已经不复存在,蔡兴的蒙古总督当的有滋有味,京城即使没有兵马又如何,想必军务院给皇上通报军情,听说靖难军那几头蒜被堵在淮安府城内,皇上想要出口恶气,彻底清除这些年积攒的郁闷也是有的。”

    李东拖过把椅子坐下说道:“万一想倚仗大胜之威,起了重振朝纲的心思可怎么办?”

    九斤笑道:“你小看他了,即便他有那心思,我皇嫂也不会答应,三大衙门和阁老会也不会答应。”

    半个月后,皇上率领八千装备杠杆式步枪的骑兵抵达淮安府,九斤也早早的赶到宿迁县城接驾,一起前往淮安。

    在宿迁等候皇上大军的时候,九斤旧地重游,领着李东和巴彦参观了当年被一把大火烧掉的芦苇荡,现在肥沃的良田,已被宿迁县衙分给漕工和军户,成为百姓的私产,共有八万多穷苦的军户流民分到了土地,解决了温饱。

    江北的百姓获得的土地分成两种性质,一种是口粮田,也叫永业田,像这种水浇地每人是三亩,单独办理地契,不准官方和民间买卖,也不缴纳赋税。

    另一种田叫责任田,这种地契属于当地官衙,通常签订三十年耕种期限,打下的粮食除了上交三成外,余下的都是自己的。

    责任田可以进行抵押买卖,税随地走,因此这里的百姓只过了两年,家家都已是丰衣足食。

    九斤在宿迁县城住了三天,等到了御驾亲征的皇帝陛下。

    刘泽清受到皇上召见,对他的英勇战力朱由检大加赞叹,并当场御赐墨宝“大明第一战将”。

    刘泽清“感动”的涕泪横流,坚辞不受,被九斤在屁股上踹了脚才谢恩。

    八千骑兵的到来,彻底浇灭了城内众人想要突围的设想。

    身穿锦绣棉袍的九斤,和身穿甲胄,威严十足的皇上站在壕沟外,都在手举双筒望远镜,向淮安城墙上观瞧。

    九斤看了会儿,城头稀稀拉拉站着百十个穿棉甲的兵卒,也不认得城头将领,转头对朱由检说:“皇兄,这魏国公为首的靖难军中军都在城内,看样子没有死守的意思,不如打起黄罗伞盖,传魏国公问话。”

    朱由检想了想对身边曹化纯说:“竖起朕的伞盖,让徐文爵投降。”

    象征天子的金龙伞盖竖起来,有甲士上前对城头喊话:“皇上有旨,着魏国公徐文爵投降。”

    城头有家将转身跑下城墙传话,九斤和朱由检等了两刻钟,依然不见官员出现城头。

    九斤招手唤来刘泽清说道:“大过年的,皇上进不了城,先用大炮炸碎城门,催催咱们的魏国公。”

    刘泽清领命而去,满桂带领三千骑兵跃过壕沟,准备进城。

    六门红衣青铜炮推到城门口百步外,城头上的兵丁飞快跑下城墙,随着百户官令下,六门炮依次轰鸣。

    实心弹丸打的砖屑乱飞,居然没有一发击中城门,百户官呵骂着重新调整炮口,刚举起小旗要下令开炮,城头竖起白旗。

    很快城门打开,百十个被麻绳捆绑的公侯伯爷和南京六部官员们被衙役们押出城门。

    1647年正月二十一日,起兵一个月的靖难军中军营全部首领出淮安城认罪请降,东路军全军覆没。

    六万多转投刘泽清的人马被罚劳役一年,百户以上官员跟随皇驾返京待审。

    二月底,黄德功率领的中路军来到徐州府,交出兵马后,官员加入返京待审的队伍一起向京师而去。

    三月十五日,得到消息的西路军左良玉部,还未等回军逃窜,就在襄阳城外遭到陕西总兵洪日庆部的攻击,仅用半个时辰,便击杀左良玉中军六千兵马,余七万多人被押解至徐州城,与劳役大军汇合。

    随后这些人马开始启程前往辽东,将在辽东总督府安排下开荒种田,愿意留下的将被分配土地房屋,并接来家眷。

    五月初,法务院成立特别审判庭,对徐文爵和朱国弼擅自起兵案进行审理。

    经过长达一百天审理,最终因为有太子血诏,而被免去谋逆罪,获得流放处罚。

    金秋十月,参于兵乱的十三个公侯,六十七名南京六部官员,十六位南直隶总兵和中下级官员和他们的家眷在天津港完成集结。

    流亡大明的苏门答腊王子将带领他们回到故国,收复失地,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朝廷又从全国监狱选调人犯十三万,并为他们装备燧发枪十万杆,各型青铜炮六百门,刀枪弓箭无数,由福建水师派来帆船一千艘陆续启运。

    黄德功属于自动归降,获准带领本部亲兵家丁家将,以及所有家眷,由云南进入缅甸,前往原先的高棉王国和暹罗国,他将在那里打出一片天地,自立称王。

    由监国大人特批,为他们训练了八百个使用杠杆式步枪的火枪手,以及虎蹲炮和燧发枪一批,于十月底出发,由陆路向云南进发。

    半个月后,太子僭越案开审,被抓捕到案的项煜、骆养性对攒动太子私写血诏一事供认不讳。

    乔装后的朱由检、周皇后和懿安皇后坐在旁听席,全程观看了审讯过程。

    依照皇室违法处置条例,法务衙门向阁老会提供卷宗,由阁老会启动弹劾动议。

    腊八节前夕,大明崇祯皇帝发布明诏,决定禅位皇六弟朱由栩。

    经过礼部五天的紧张筹备,与腊月十二日,崇祯皇帝正式退位,皇六弟朱由栩(九斤)继皇帝位。

    有感于朱由检的付出,九斤下旨,封朱由检为亚圣公,赐地沈阳城。

    1648年清明后,主持完成祭祖大典的朱由检,带领九个妻妾,十三个子女,以及宫娥太监,净军护卫共三千人马离开京师,前往沈阳城。

    五月一日,京师举行皇帝登基大典,定年号龙兴,史称龙兴元年。

    六月中旬,懿安皇后、李太妃、刘太妃正式加入阁老会,成为第一批女性议政员。

    她们的第一份建议,就是提高大明女子社会地位,也拥有从政、从军、学习、务工的权利。

    两年后,北海书院的女子毕业生,许多走进官府担任统计,财税,教育,优抚等部门胥吏,很多还升为部门主事。

    1651年,九斤颁发诏书,正式册封李自成为大顺王,属地为大顺国(印度)。

    孙可望被封为大西王,属地大西国(泰国)。

    黄德功被封为镇南王,属地暹罗(柬埔寨)。

    徐文爵率领的流放大军抵达满刺加(马六甲),在福建水师炮火掩护下登陆。

    来自大明各地牢狱的囚犯爆发惊人战斗力,将盘踞在此上百年的弗朗机总督府一千西夷军队,和八千奴隶军击溃,并俘获总督毛利斯公爵。

    徐文爵和朱国弼两位头领没有派人回大明请求册封,而是自立建国,两人以海峡为中线,各据南北自立称王。

第150章龙兴年简(终章)

    龙兴十年,公元1657年六月,太和山张真人圆寂,享年一百一十五岁。

    同年九月,川蜀总督秦良玉去世,享年八十三岁。

    十月,福建郑氏商船在马六甲海峡遭遇海盗袭击,损失惨重。

    已经接任福建总兵官的郑森(郑成功)奏请朝廷报备后,率帆船三百艘,铁甲巡逻艇五艘出兵马六甲。

    经过三个月战斗,剿灭海峡两岸的朱国弼和徐文爵两个王国的镇国军,迁十八芝人口三十万在此立国,被朝廷册封南洋王。

    龙兴十一年,福王嫡子朱由崧出现在京城,上表朝廷延续爵位,其在扬州府隐藏十多年,本想在乱世中实现祖上荣光,谁成想花光了积蓄还欠了巨额债务。

    九斤下旨将洛阳福王府的田产和府邸拆分拍卖,共得三百万银元,偿还债务后,余七十万元交给朱由崧。

    并没有恢复他的爵位,而是将其本人和弟妹等一百五十一人的家眷送到沈阳,交由亚圣公朱由检安置。

    龙兴十二年,多尔衮携带传国玉玺进京觐见,请求册封蕃国,被九斤拒绝。

    九斤为他提供燧发枪三万杆,红衣火炮八百门,并允诺派水师将其运送至扶桑,准许他在那里建国称帝。

    多尔衮心领神会,将朝鲜的官绅全部装船运往扶桑,经过半年多的血战,统一了扶桑列岛,满洲国正式成立,多尔衮也被朝廷册封满洲王。

    龙兴十八年,公元1665年,大连城六千吨驱逐舰下水,至此,大明海军正式成立,辖三大舰队,分别是东海舰队,南海舰队,大洋舰队。

    三大舰队共有热气轮机铁甲舰、艇九十艘,配备三十六门火炮的帆船一百五十艘。

    同年十月,修改官员致仕条例,三品以上官员任期年龄延长五年,六十五岁办理荣休,致仕后自动进入阁老会入职,也可回原籍休养。

    龙兴十九年,龙兴帝九斤发布招募令,由民间组建开拓舰队,允许购置帆船并加装大炮,朝廷提供火器弹药和海图,前往天下无主的大陆。

    诏令发出后,境内和各蕃国共有一百一十五家氏族报名,朝廷经过筛选,发放探险执照八十一份,分别以及奇优惠的价格给八十一个船队配备火炮八百八十门,杠杆式步枪一万杆,弹药三十万发。

    他们在乾清宫挑选了自己中意的土地,拿上海图和山川地图,主动组建联军,开始奔赴远方的山海。

    龙兴二十年,公元1667年,大明第一台内燃机货车在北海镇下线,当年就生产出一千二百台。

    汽车的出现,掀起大明第二轮道路桥梁的修建热潮,随着水泥等新型建材出现,整个大明开始了基础设施的大建设。

    龙兴二十一年,第二个客车制造厂在辽阳挂牌成立,专门生产客运汽车,动力全部使用柴油机。

    同年,第三个汽车制造厂在北直隶天津府成立,专门生产各种型号的拖拉机和柴油卡车,而北海镇则转向家用汽车的研发制造。

    龙兴二十四年,公元1671年春天,六十岁的永兴帝宣布禅位与太子朱慈烨。

    五月中旬,身为太上皇的九斤,丢掉儿女和孙辈子女,带着一妻三妾来到天津港,上了大明第一艘远洋客货轮船。

    李春、巴彦、郝同率领仅存的雾隐门八十个子弟,和飞天营里的净军(太监)六百人,外加一百五十辆大车登船。

    在文武百官的伏地痛哭声中,六千吨的客货轮船鸣响汽笛,卷起滚滚浪花,驶向不知名的远方。

    经过三个月的航行,在雪花飞扬中,九斤的远洋轮船抵达美洲大陆。

    并沿着阿拉斯加湾向南,在后世的洛杉矶附近登陆,又用了半个月,寻到一条大河边建立了营地。

    休整一个月后,九斤率领三百骑兵,携带最新型的m42通用机枪六挺,每人身背十五发装的半自动步枪和五枚手雷,向内陆挺进。

    靠着手里大体绘制的地图,六十岁的九斤沿途解救了三万多印第安人。

    在给他们看了大秦东渡的诏书,并用当地土语进行交流后,印第安祖先帝国派人解救后裔的消息开始在美洲大陆传播。

    在当地向导带领下,九斤找到了这片大陆的统治者窝点,英国海盗们修建的詹姆士城堡。

    在十多万印第安奴隶的注目下,九斤带领三十名飞天队员升空,在詹姆士城堡内投下六十枚毒气弹。

    三天后,打扫一新的城堡有了新主人,大秦帝国总督九斤。

    十几万印第安奴隶领到了自己的土地牛羊,开始修建房屋和通往海边的道路。

    九斤派李春用一百瓶高粱烧白酒和小镜子,说服二十七个部落酋长,召来三万青壮开始在西海岸修筑城池。

    大城在距离海边五十里的一片平地中,采用井字布局,东面和南面有宽五里,深几十米的大河环绕,东西两个城门设有兵营,新购买的两千奴隶正在接受郝同训练,他们将成为新城的第一批卫戍兵。

    新建的城池只有两丈高石头墙,周长十五里,以王城为中心,兴建学校,医院,集市和兵营,印第安人的酋长和贵族,都拿着几百斤黄金在此购买建好的住宅,从此过上了体面的生活。

    五个月后,盘踞在千里之外的的英国、法国、德国、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的海盗们组建的联军两万人包围了詹姆士城堡,指挥官威廉姆斯.卡顿看着城堡上雕刻的“巴彦城”三个字一头雾水。

    这种字他在来自东方的战报中见过,那是一个世界东方最强大国家的文字。

    两万装备燧发枪的联军排成整齐队列,四十五毫米步兵炮上百门对准城堡。

    联军参谋会议决定,若是这些飘洋而来的黄皮猴子不投降,说不得要炸毁城堡,这里可不是他们的东方世界。

    城堡大门开启,三百步兵出城,在距离联军大阵三百步外排成一列线阵,开始挖掘掩体。

    一直等到这三百人跳进掩体,露出枪支时,联军的指挥官们才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黄皮猴子太可笑了,他们先挖好坟墓,再跳进去准备作战,哦,上帝啊,他们真是可爱极了。

    看着敞开的城堡大门,指挥官下令步军大阵前压,燧发枪要靠近后才有杀伤力,对面三百黄皮猴子蹲在坑内,无需浪费炮弹,两万大军一人一泡尿,就能淹死他们。

    真不明白詹姆斯总督,和五千骁勇善战的火枪兵,怎会死在这些黄皮猴子手里。

    巴彦从一挺m42通用机枪旁站起,手挽硬弓,搭上一支定位箭,怀抱满月箭如流星“嗖”的声飞到两百步外,订在沙石地中,红色的丝带随风前往,醒目异常。

    联军中发出阵阵惊呼声,一个跟疣猪似的黄皮猴子,居然将箭射的这么远,可惜了一膀子力气,都什么年月了,还跟那些印第安奴隶似的玩弓箭。

    联军们发出阵阵哄笑,毫不在意的踏过定位箭,有人还用脚踢那支箭,才发现居然是通体铁箭。

    巴彦举起右手,重重落下,六挺通用机枪发出轻快连续的“突突突”声音,六条火舌如同地狱镰刀,轻松收割着对面西夷军队的魂魄,撕碎他们的肉体。

    一分钟上千发的恐怖射速,分体式弹链供弹,两条网槽机枪支架如同上古法器,支撑着喷吐火舌的枪管。

    在每挺机枪更换了一根枪管后,对面西夷联军留下上万具死尸,能跑的都已不见踪影。

    巴彦掏出信号枪,向空中打出三颗红色信号弹,十里外先后飞起信号弹,五万印第安骑兵包抄上来,将亡命奔逃的西夷联军全部擒获。

    第二年春天,五十万印第安人来到新城,很多人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家去大秦城,那是自己的国家。

    这是印第安人母国来的秦王殿下建的新城,被九斤命名大秦城。

    大片土地的开垦,使得越来越多的印第安人.伊美尔人放弃游牧,选择在秦王城周边定居。

    九斤安排那仕图完成补给,于三月一日鸣响汽笛,一百八十名水手告别九斤,踏上返回大明的航程。

    张玲儿、雪梅、白芷、薄荷虽然都快六十岁,但保养得当,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

    即便如此,四人在各自为九斤生下一胎后,再无所出。

    看着九斤在这片万里土地站稳脚跟,张玲儿私下做主,从大明带来的丫鬟当中选了两个,一个叫金桔,一个叫秋菊,都是二十五岁,为九斤办了纳妾宴席。

    第二年五月,九斤的第三个儿子朱慈煊出生,八月,第四个儿子朱慈灿出生。

    新组建的五千远征军,身背五千杆杠杆式步枪,每人携带一千发子弹,赶着装满界碑的铁牌,在郝同飞天营带领下向北进发。

    沿途每隔一百里将携带的燧发枪为佣金,雇佣当地土著修建邬堡和烽火台。

    还要赶在冬季来临前,沿东海岸南下,清理掉所有在这片土地上的西夷人,此次行军里程一万五千里,将耗时两年。

    龙兴二十九年,公元1676年,十五艘破烂的风帆炮船抵达大秦码头,当看到码头上的汉人和秦王大旗时,这些蓬头垢面的水手禁不住号啕大哭。

    经过护卫营甄别,才知道这些是十年前,奉龙兴皇帝旨意出海探险那八十一支船队中的一支小队。

    这些人很快被带到九斤面前,六十九岁的九斤依然保持着中年人的容貌,这些人看到眼前的龙兴皇帝大惊失色,都以为大明完蛋了,皇上居然跑出万里之外。

    看着七八百个目瞪口呆,跪在自己面前这些乞丐,身上当年统一配发的探险者风雪衣已经破烂不堪,依然被这些人缝吧缝吧穿在身上,九斤笑了。

    走到这些人跟前,九斤在一个身材魁梧,骨骼粗大却瘦的皮包骨,六十多岁的人屁股上踹了脚说:“人家出门探险,好歹不济能弄个酋长王爷啥的,你瞅瞅你们这帮人,个个成了乞丐,大明的脸都被尔等丢尽了。”

    一顿呵斥,让这些人还魂一般,一起叩头大呼万岁,又是一阵失声痛哭。

    直到九斤喊停,终于止住哭声,那个魁梧老汉抽泣着喊了声:“六弟,我是朱由桦啊。”

    现在仅存的九个宗室,人口在册的不到三千人,九斤认识的不多,但对于由字辈的几个人还真一一见过。

    九斤仔细端详,终于认出朱由桦(福王朱常洵第三子),禁不住问道:“三哥呀,你不是在黑龙江吗?走的时候听说你已经有了八千骑兵,怎这过了十年,一路吃着生鱼漂到了万里之外?哦,你们都起来吧,郝同,带他们去安置点,三哥留下。”

    一个时辰后,洗漱一新的朱由桦来到大明宫,经太医检查没有隐疾,九斤安排家宴与他小酌。

    酒席宴间终于知道了事情原尾,当年收到招募令,四十多岁的朱由桦坐不住了。

    向他大哥朱由崧借了八万银元,买了两艘海沧船,申请办理了探险执照。

    此后招募水手购买死囚,三个月后,朝廷送来一千杆燧发枪和六十门十二磅青铜炮,弹丸火药六万斤。

    朱由桦告别妻儿,挑选良辰吉日扬帆出海,在向导带领下沿朝鲜东海岸向北抵达黑龙江入海口,在探查黑龙江沿岸驻营点时,找到了隐居在深山的原奴儿干都司将领的族人后代。

    在这些心向大明的靺鞨人带领下,他们手抬肩抗将大炮运到了四百里外的特林城(奴儿干都司治地,后世的俄国共青城)。

    朱由桦以阵亡二十一人的代价,剿灭三千俄国沙皇红毛步军和八百哥萨克骑兵,解救了十五个部落三万五千户山民。

    朱由桦以大明皇子身份,成为黑龙江这片方圆五千里的统治者,并在冬季来临前向朝廷报备。

    第二年,朝廷旨意送达,册封朱由桦为镇北王,辖地北到极寒之地的北冰洋,西到哈萨克汗帐领地,南至原叶赫城领地,方圆达到八千里。

    三年后,满洲国使臣,八十五岁的满洲国大学士范文程率使团抵达镇北王城,在承诺每年上交一百万银元租金后,陆续向王城迁移人口三十万。

    相安无事过了六年,这些满洲国移民发动叛乱,攻破了王城,朱由桦带领水师五十艘帆船仓皇出逃,一年后漂流到美洲大陆的阿拉斯加群岛。

    在看到守军悬挂大秦旗帜后,顺流南下找到了大秦港码头。

    九斤听完朱由桦的讲述说:“谁说宗室无能人,你就是宗室的骄傲,虽败犹荣,丢了的藩国以后再抢回来就是。”

    此后的三年里,九斤派出远洋船前往欧洲,招募各类化工,冶炼铸造等人才,以大美洲公司的名义,签订聘用协议,入驻大秦国工业城。

    两年后,龙兴34年,公元1681年,七十岁的九斤驾驶双翼轻型螺旋桨飞机飞上天空,并开始向美洲东海岸派出大军巡视领地,修筑城池,李春的大弟子郝同被任命为东海岸大都督。

    此后的岁月里,法国、德国、英国、荷兰等国运来三百多万世界各地的奴隶,从大美洲公司换取杠杆式步枪和加装复退机的各口径陆军火炮。

    龙兴44年,公元1691年,为大秦运送了六十多万黑奴的斯图亚特王朝(英国)君主查里二世,派来使团觐见大秦帝国皇帝九斤,恳请派出军队平定国内叛乱。

    九斤当即下令,派出两艘五千吨级的铁甲驱逐舰和一艘八千吨补给舰,横跨大西洋,进入泰晤士河,将正在围攻伦敦的法国、荷兰、教会的联军帆船舰队剿灭。

    此战共击毁炮船三百八十艘,剿灭叛军和联军八万多人,震惊整个欧洲。

    五十一岁的国王查里二世支付了两百万金币的雇佣费后,又以每艘三百五十万银元价格,订购两艘铁甲驱逐舰。

    在1692年除夕即将到来前,两艘豪华游轮抵达大秦码头,九斤的长子朱慈烨带领一个弟弟两个妹妹来到大秦城。

    张灵儿、雪梅、白芷、薄荷抱着分别二十年的孩子泪花飞溅,在被九斤“训斥”后,张灵儿招呼众人入席。

    原来朱慈烨也学他老爹,熬到六十五岁后禅位与他的长子朱和基,理由是太上皇规定三品以上官员最多六十五岁荣休,并没有注明皇帝多少岁,因此遵循六十五岁禅位,在皇帝位绝不多呆一天。

    随后这位第二任龙兴帝,带领弟弟和妻妾以及妹妹们的驸马,抛下子孙后上了北海镇造的远洋游轮,两个月后来到美洲大陆。

    当听说已经将登莱二府取消,命名北海镇后,九斤捋着终于花白的胡子说:“你应该御赐墨宝:天下第一镇;

    ………全书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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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马九斤介绍:
明万历三十八年五月间的一个黎明,大基山青云观。老道马钰听到门外有婴儿大哭,便出门查看,见地上柳筐内胖胖男婴甚是可爱。男婴身上只有小衣棉被,和绣有生辰八字的手帕。因入观时体重九斤,老道便起名九斤。十五年后,老道病重。弥留之际叮嘱九斤前往五当山,寻真人张柊报丧,随后撒手西去。在当地乡民帮助下,安葬了师父的九斤,带着三个发小,踏上了两千多里的行程。从此后,响马九斤的传说,流传在大江南北,九州大地。响马九斤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响马九斤,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响马九斤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