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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常舒欣     危险拍档txt下载     危险拍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章 三宝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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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座北方的城市,和记忆中滨海差别很大,楼没有那么高,车没有那么多,你一眼望过去,还能看到很多斑驳的旧楼。

    这就是天黑前在小木眼中留下的最后印像,紧接着就夜幕降临了,卢鸿博和秃蛋这一对白天根本不敢进城,黄昏开始走,到城边就差不多天黑了,两双赤脚加一双烂拖鞋,走得实在巨慢,进城时小木拣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心疼地看着脚上打起的血泡,那皱眉苦脸的表情,就差哭爹喊妈了。

    活这么大,那受过这种罪啊他唉声叹气地,实是悔呐,有点过高估计自己的能力了,这才跑出多远就难住了温饱都解决不了,更别提回家了对了,方向跑反了,现在离滨海估计更远了。

    “哟小少爷,看来不行了。”秃蛋笑话了句,也坐下来了,好似习惯性地摸摸兜里,可一摸全是空的,那发愁的样子让小木彻底绝望了。

    “教授,咋办啊你不早就千万身家了,拿出你口若悬河、嘴吐莲花的本身给解决解决吃的问题啊。”小木道,一说这个,秃蛋提醒着:“老卢,我钱你咋给”

    “什么钱”小木问。

    “他说帮他逃出来,给我两万。”秃蛋道,伸着一巴掌。

    两人都看向坐下来的卢鸿博了,教授现在连叫兽都不如了,两腮於青、左眼高肿、衣服被撕了若干扣子,裤腿上满是泥迹,他坐下,尴尬地瞧了瞧两位同伴道着:“你一看我就是视钱财如粪土的人,能欠你那点小钱”

    “我看你倒像粪土。”小木道,走到这儿,他对两人彻底失望了,根本不像料想的,可以过上有酒有妞有客房服务的理想生活嘛。

    秃蛋有点无奈,这光景,也没法榨钱啊,他翻了几个白眼,侧头看着城里,脸上的横肉直跳。

    这表情一出来,小木估摸着这家伙八成在想去那儿打家劫室了,其实他也免不了打小九九的,可思忖若干方式,全部否定了,当然,最直观的是找警察叔叔帮忙,可万一他左右瞅瞅这一对货,万一警察知道和他们俩同伙,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你在想,告密”卢教授一指小木,肿起来的眼光仍然犀利,看到小木内心了。

    “别跟我玩心理操纵那一套,我眼皮一跳,你就猜着是不是我告诉你,我就是想,可老子不敢,万一警察不管饭,还让我找你俩,我要找不着,那不找死”小木气愤地道,这句话听得秃蛋放心了,他笑道:“哦,老卢你没看错了,这小子是挺聪明。”

    “那当然,我看人就没错过,呵呵。”老卢和秃蛋相视而笑,两人笑容都有点阴,这其中的问题小木搞不清楚,总觉得两人的关系有点怪怪的,在精神病医院表现的像上下级,而一离开,又像随时准备坑对方的同伙了。

    这不,两人都不说接下来去哪儿,怎么办。小木可受不了了,起身道着:“秃蛋,就咱们说的啊,出来后各走各的。”

    “呵呵,你以为你是谁啊好啊,各走各的。”秃蛋阴阴一笑,不理会他了。

    小木咬咬牙,扔下他们俩就走,不过越走越慢,他看看自己的穿着,不比卢叫兽强多少,曾经的阔少此时已经成叫化子打扮了,还是被人虐过几十遍那种,就这打扮上街,怕不得被人当精神病围观又走几十米,他几乎停下来了,是啊,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又累又饿,这可咋办总不能真去派出所求助吧,万一省立精神病院的事已经捅出来了,那岂不是刚出虎穴,又进狼窝

    想着,却是无计可施,他难堪地坐下了,过了一会儿,那两位慢悠悠地走上来了,小木等着,走近时才看到,两人都笑吟吟地看着他。

    “笑什么警告你们俩啊,别逼我。”小木气愤道。

    “走吧,林子你傻啊,不会看脸色。”卢教授道。

    “什么脸色”小木不解。

    “谁最自信,谁最蛋定就跟谁走啊,那。”老卢笑着道,示意着人高马大的秃蛋,那家伙果真一点都不急,笑得蛮开心的,老卢一把拉起了小木教育着:“过什么山拜什么神、走什么路唱什么歌,河里的蛟海里的龙,拉到旱地一条虫啊这种地方,咱们就是虫,得靠他。”

    一指秃蛋,小木明白了,不过这时候争论龙和虫没有什么意义,小木抚着肚子说着最现实的问题:“不管靠谁,得先解决顿饭啊一天就吃了四根黄瓜,一点蛋白质摄入都没有,我现在看什么东西都是两个影子悔死我了,昨晚的馒头我该多吃几个。”

    “呵呵,真可怜秃蛋,送佛送到西啊,我觉得小兄弟人不错,得赶紧解决一下。”卢教授道,这话却是言不由衷,刚说话,他自己的肚子先咕咕叫了两声。

    秃蛋一笑,看着两个狼狈不堪的人,神神秘秘说着:“这个对我来说,真不是什么问题,得靠个人能力,就怕你们不一定能学会啊。”

    “别打劫,一报警咱光着脚的,跑都没跑。”卢教授道,小木附合着:“那也得吃饱才能打劫啊”

    “跟我走,教教你们哥可是在这种地方混大的。”

    秃蛋笑着道,那样光脚大踏步的样子自信满满地,很自然而然地成为领头人。

    走了不多久,到了一处相对繁华的街上,街头街角,小吃摊子一溜儿,面条、馄饨、杂格、米皮那琳琅满目的样子看得小木眼睛直凸,从没有觉得食物对他的诱惑力会比脱光的美女更大,特别是一笼热腾腾的包子掀起,哎呀,那味儿是一个劲往鼻孔里钻,香得小木直呕酸水。

    咋办

    两人藏在街角,看着秃蛋,那喉结一动一动、那眼波一漾一漾,得是多么的期待啊。

    “跟我学,吃饱饭啊。”秃蛋整整病号服,走出几步,扯着嗓子喊着:“嗨,老板,两个肉夹馍,多点辣椒。”

    “好嘞。”切肉夹馍的胖子随口应声,两馍一拍,刀一切,开始做了。

    后面的小木瞧瞧,凛然问着卢教授:“没钱怎么吃”

    “我不也在学吗以他的智商,我觉得不可能是智取啊。”卢教授虚心看着,饶是人老成精、学识过人,居然没有看透。

    说话着,馍好人到,秃蛋拿着馍,张开血盆大口,喀嚓一口,嚼得满嘴是油,然后另一个馍,喀嚓一咬,也是一嘴油,然后一摸口袋含混不清说着:“耶,老板,忘带钱了你等等,我给你送过来啊,就搁那头吃烩面呢。”

    说着要走,那胖子不干了,气咻咻拉着他道着:“嗨,嗨,那有吃个馍还赊账的”

    “看你这人小气的,几块钱东西能欠下你的馍给你放着,马上就过来。”秃蛋嚷着,馍往案架上一放,匆匆往远处一家烩面馆跑去了,那摊主拦也不及,一想几块钱不至于有问题,不过左等右等,根本没见来人,再看那馍被啃成两个月牙了,夹的肉早被吃了,他气得骂了句什么,直接把馍扔盆底了。

    帅不

    简直帅呆了,跑过转角的秃蛋抹着一嘴油,小木和卢鸿博看得直咽口水,这样都行简直是景仰无比呐。秃蛋唆着老卢和小木道着:“去啊,快去耶,真香,你喊他给你做一个,咬一口先垫巴着,就三块钱东西,他能把你怎么着”

    小木前思后想不合适,这也是靠脸吃饭的,得秃蛋这么凶的脸才能把人镇住,而且秃蛋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思,他故做畏缩地教唆老卢道:“教授,你先来,我给你把风,出了事我掩护你。”

    老卢估计是饿极了,一捋袖子,来就来,他学着秃蛋的样子,左顾右盼进了小吃街,快到肉夹馍跟前,又觉得不妥了,总不能紧着一家骗吧,左右转转,一家熟食摊上,一个切肉的妇人似乎好欺负点,他掩饰着自己狼狈相,看看小木在近侧把风,心想问题不大,侧面对着摊主大大方方喊着:“老板娘,切斤牛肉。”

    “嗳,好嘞要辣子不”老板娘随口问着。

    “要,少放点。”卢教授馋涎欲滴地道着,眼睛直勾勾看着,那肉香味已经让他腹部痉挛,喉结乱动了,片刻切就,老板娘麻利地装进塑料袋子一放:“三十五。”

    “哦这肉新鲜不”老卢解开袋,往嘴里扔了几片。

    “绝对新鲜。”老板娘信誓旦旦问。

    “是不是,我怎么吃着不像牛肉我再尝尝。”老卢流星赶月地往嘴里扔,快速的嚼着,然后老板娘发现不对了,快吃一少半了,她拍着柜玻璃提醒着:“嗨,还没给钱呢。”

    “不好吃,不要了。”卢教授扔下吃了一半的袋子,心虚地就溜。

    那卖肉娘一听怒了,操着一根猪腿骨头蹬蹬蹬就追上去了,偏偏卢教授心虚,抱头蹿鼠的,偏偏赤着脚又跑不快,被卖肉娘当街揪着,咚咚一顿敲后背磕脑袋,揍得他满地乱蹿,那卖肉娘才算出了这口气,恨恨地呸了他一口才放人。

    这洋相出得,老卢捂着脑袋、遮着半边脸,羞于见人地往街外跑,而远处观战的秃蛋却是愕然不已,他清楚地看到,老卢被追打的时候,把风的小木根本没去帮忙,而是溜到熟食摊揣了个什么东西就跑,那手脚利索的,丝毫不亚于街头讨生活的毛贼。

    苦就苦了老卢了,牛肉没饱,这顿揍可挨结实了,他惨兮兮和秃蛋汇合,毫无风度地骂咧着:“太不仗义了,这小兔子崽子一见我挨打就跑得没影了哎哟哟今天走背字了,净被老娘们揍哎哟我这脑袋,秃蛋你给我瞧瞧,好像起了好几个包”

    边揉边走着,秃蛋笑得浑身直抽,好一会儿秃蛋一扯卢鸿博,示意他往远处,小木回来,边走边啃着什么,他匆匆奔上前去,这家伙,左右捧着一只烧鸡已经啃了一半,顾不上说话了,他夺过来就吃,小木嘿嘿笑着,一伸手,一只鸡腿递给了秃蛋,秃蛋不客气了,呵呵笑着接着,边啃边说着:“哟,手脚够麻利的啊。”

    “有老卢打掩护,不麻利也能拿到。”小木道。

    秃蛋再看卢教授的惨相,笑得那叫一个直抽,老卢半天才整明白,敢情是趁他挨打摸了只,气得他直骂小木不仗义,小木引用他的话了,你说的嘛,要胜利,就得有牺牲嘛,否则那来的烧鸡吃气这么大啊,要不别吃了,我还没吃饱呢。

    这个肯定不行,老卢可舍不得放开,连鸡脖子细骨都啃得吱吱有声,看来确实是饿得不轻,吃完了直吮指头回味。

    勉强凑了半饱,三人好歹有点精神,晃悠着坐到了一家打烊的店铺檐下,这问题可是才解决了一点点,晚上住自然甭指望旅店里,小木估计得露宿街头了,可不能这么一直下去啊,秃蛋揪着老卢问着:“嗨,老卢,你在里头吹得有多少多少钱,不能出来靠我们给你找吃的混吧”

    “那我得到省城啊这小地方没人认识,谁买我的账啊”老卢烦噪地道。

    “那我钱呢你得找人给我送钱来啊,要不我怎么办早知道还不如在精神病院呆着呢。”秃蛋又惯常地因为钱,和老卢吵上了。

    老卢算是跟他纠缠不清了,问家里,我家早没人了。问老婆,老卢反问他,你见过干二十年传销还有老婆的再问住处,老卢说了,我居无定所那有住处,再说爷这种四海为家吃遍天下的,需要住处吗

    我艹,这把秃蛋给惊住了,他赶忙问着:“你没家没业没住处,嗨尼马那来的钱,不会是骗我的吧”

    “你看你说的,我又没逼着你相信。”老卢开始打花腔了,这估计也是传销惯用的耍赖方式,秃蛋对付他的办法很直接,直接掐脖子恶狠狠地道着:“艹你妈的,逗我玩呢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啊呃啊等等,有钱有钱你把我送到省城,不不不,你给找部电话,我叫人来接,马上给你钱”老卢给掐急了,口齿不清地说着,就这还是小木拦着秃蛋,他劝慰道着:“至于吗,就几万块,你把人掐死”

    劝开了秃蛋,小木同情似地给老卢揉揉背,对秃蛋道着:“秃哥,出来了就比啥都强,你和他满嘴瞎话的较什么劲,他说话能信不”

    “嗨,怎么就不能信了,给我部电话,我马上叫车人来接我。”老卢严肃道。

    吧唧,秃蛋一反手,直接给了他一个嘴巴,老卢吓得不敢吭声了,小木呢,明显地觉得秃蛋在寻思什么了,他语重心长地道着:“秃哥,不至于那样你别信他,信我吧,想办法回到滨海,我给你两万,不,四万。”

    就怕这一根筋真整出什么事来,小木夸海口了,秃蛋思忖了片刻道着:“快算了,你俩一对神经病的,一个都信不过。”

    老卢一听又插话了,怒气冲冲地道着:“这不能赖我啊,去省城你把我带汉中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特么在里面拽得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这就没办法了”秃蛋骂道。

    “是啊,我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可再牛逼,也要有一文钱难得英雄汉的时候啊想当年明太祖放过牛,再想当年,胯下还出过淮阴候呢,就本朝毛太祖当年,也当过北漂不是,咱们这点难算什么”

    “闭嘴。”

    “哦,闭嘴,听你的。”

    老卢被秃蛋的气势吼住了,秃蛋此时估计是大计方定,他指摘着其余两人道着:“那,你们听好了,咱们患难一场,好聚好散,小木你够意思,我不能不仗义。”

    嗯,这话义气,小木对这个恶人颇有改观。

    又一指老卢道:“老卢,你要不够意思,那就别怪我不仗义。”

    “不会不会,我答应的事,绝对能办到,你只能想办法帮我联系上。”老卢道。

    “好,那都听我的,没意见吧”秃蛋问,这光景还能听谁的,两人点点头,就听秃蛋条理地数着:“这身衣服不行,首先得搞身衣服,然后,想办法抢一把必须抢一把,得有手机和钱啊得手后,林子给你凑够路费,你自己滚蛋老卢,我帮你联系上,你给我钱,咱们一拍两散,这样行不”

    行正合两人心意,两人齐齐点头,秃蛋起身,命令着:跟我走,弄身衣服去。

    两人下意识起身,这身病号服确实害人不浅,都没法像正常人一样露面了,三人一前两后没走多远,还没想出办法何来,就被秃蛋拉住了,秃蛋一手挟一个,示意着前方、路边、摆出去的夜市衣服摊点,上面挂着花花绿绿的大裤衩,凉拖,他看看小木,眉毛挑挑问:“如果要拿东西,你会吗刚才干的就不错。”

    “哦,我明白了,不过。”小木再看看老卢,一下又笑了。

    “老卢,听命令,去那摊上,抢件衣服就跑,别跑太快,别跑太远,追的急了,就扔给人家。”秃蛋道,老卢吓了一跳,不悦地道着:“我都被人打两回了,还来”

    “那一会儿抢钱包比这个更难,你干”秃蛋严肃地问,那将会是比抢衣服更艰巨的任务。

    “那成吧哎呀喂,我滴亲娘唉,苍天不长眼啊,想我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今天居然沦落到街头土贼这种地步了”老卢实在不想去,可也不敢不去,痛不欲生地自言自语着,背后小木推着他道:“去吧教授,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您这皮肉伤,还没到筋骨呢。”

    一把推过去了,老卢算是不要脸了,笨拙地拿抽了件t恤就跑,那摊主愣是没看着,小木急得上前拉着摊主指着:“嗨,嗨,老板,他拿了你一件东西跑了。”

    “我艹,不想活了。小兄弟给我看着点啊。”那老板怒从心头起了,抄着一只鞋蹬蹬蹬就追上去了,没多远就把腿脚不利索的卢教授揪住,劈里叭拉人字拖直扇耳光,念念有词骂着:“老王八蛋,多大了还出来偷东西”

    “别打,听我说小子,你中计了。”老卢眼冒金星,急中生智地道。

    “少他妈吓唬我,扇不扯你逼嘴。”那摊主劈里叭拉更来劲了,老卢急得长啸一声喊着:“再打,我摔倒躺下不起来了啊,想给我养老是不是”

    哎哟,吓得摊主一下子停手了,触电似放开了,定睛一看老卢这惨相,啊声一尖叫,这老头脸快成屁股瓣了,还是卤煮加红烧过的那种,怎么看怎么滲人。

    看他摊主一哆嗦,撒腿就跑,等跑回摊上,傻眼了,摊上上廉价货丢了若干件,再回头时,更傻眼了,果真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那腿脚不灵便的老头,也跑得没影了

    ...

第16章 月黑风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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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例行巡逻的警车慢悠悠地从街上开过,几乎无声,不过闪烁的红蓝警灯在夜色中看得格外明显,两位开警车的警察正听着本系统内的调度,有一则很奇怪的消息,省立精神病医院走失三位精神病患者,有可能已经潜入本市,要求各巡逻单位密切注意,发现情况迅速上报。風雨小說網

    “都叫什么事啊,精神病人走失了,怎么都进咱们系统里通知”

    “协查呗,现在的医生除了收红包就不会干别的。”

    “就医生只顾收红包,也不能跑咱们市啊,离省立精神病院可差不多二百公里呢。”

    “是啊,跑得真够远,要不怎么叫精神病啊”

    两位巡警有一搭没一搭扯着,虽有诧异,可并没有放在心上,广播里用词是“注意”、“上报”,以他们的职业直觉判断,属于情况较轻的那类。每天各类盗抢骗奸早忙得焦头烂额了,只要不是有武器有的精神病作案,那就大松一口气。

    车缓缓驶过,尔后街边的冬青丛后,依次露出来三个脑袋,再然后,都站起来了,换上了地摊货,标准的市井行头,大褂子、大裤衩加大拖鞋,三人步行了数公里,准备开始实施下一步计划了:抢劫

    这事轮到小木干了,他没来由地手直哆嗦,人直抖,卢鸿博发现了,拽着他问:“还没作案呢,见了警车就吓成这样”

    “没和中国警察打过交道啊,心虚不是。”小木严肃地道。

    “哟,听口音你和外国警察打过交道。难不成外国警察很文明。”卢鸿博问。

    “至少表面很文明啊,不过差不多,天下乌鸦和天下警察都一样,一般黑。”小木道,对于曾经生活过的国度,似乎也并没有多少好感,正捡了只烟盒做什么东西的秃蛋好奇问着:“哟你还出过国”

    “那当然了,我是海归,留学生啊。”小木道,不屑拽着:“你真以为我是精神病”

    秃蛋貌似不懂,问卢鸿博:“啥是留学生”

    “就是留级的学生呗,简称留学生。”卢鸿博故意恶心小木,估计被坑了两回,要回报了。小木气得直撇嘴,秃蛋却是不中意地说着:“都留级到国外了,还不嫌丢人。”

    “你就装是吧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什么是海归。”小木愤然道。

    秃蛋居然看不出是不是装,他瞥眼挖苦着:“哦,怪不得这么胆小,原来的乌龟王八蛋的亲戚海龟。”

    哈哈哈,卢教授仰头大笑,直说秃蛋有文化,小木给气得直瞪眼,不过却在人高马大,状如牲口的秃蛋面前发作不出来,秃蛋可没那么废话,做到的东西往小木手里的一塞,那,握好,抢一把收工。

    就一层锡薄纸包的瓦愣纸板,看着明晃晃,可也假得太牙疼了,小木欲哭无泪地说着:“秃蛋,这比国产剧五毛钱特技还假,你让我拿这个抢劫去”

    “抢劫是个技术活,不是光耍凶斗狠而且抢劫和抢夺不是一个概念,教授,教教他。”秃蛋指挥着,卢教授给他罗列了数条数款刑法,抢劫三至五年有期徒刑,情节特别恶劣,十年以上直至极刑,至于抢夺就轻多了,最轻的不过治安管理处罚。

    所以,卢教授说了,做人不太狠,那作案更不能太狠,咱就整点路费赶紧走,不准备搁这儿发家致富呢啊,还是悠着点,抢不着顶多像我这样被人揍一顿得了。

    小木听傻了,现在真怀疑这两货有严重的精神病,不过细砸摸,这倒还真有几分道理,不是屡受打击的嫌疑人,还真达不到这种高度。

    这不,秃蛋给他教方式了,拿着“刀”,冷不丁跳出来,往他面门近处一指,明晃晃地那么近,能以为是什么啊,趁着对方一愣神功夫,拿走东西跑就行了再说了,有人掩护呢,没事去吧

    说着,把小木赶鸭子上架了,至于掩护的,就是卢鸿博了,秃蛋干啥呢,他说了,我督战吧,我没法露面,就我这长相这个时间点出现在陌生人面前,他会把钱乖乖交给我,你说那多没意思。

    这家伙,敢情闲着也是闲着,找乐子呢。

    不过卢鸿博倒是乐于看到小木像大姑娘上轿似的扭捏为难样子,他呲笑着跟着教唆着:“其实很简单,作案和作爱一样,会很爽的。”

    “放屁,那怎么能一样,两情相悦多美好的事。”小木斥道。

    “是啊,那种美好的感觉,做过一次,你就会喜欢上的。”卢教授奸笑着道,小木一回头站定,卢教授早有防备,一指自己的破相脸道:“别激我,我要出现,会把人吓跑,想抢都来不及。”

    得嘞,遇上这一对神经病算是没治了,小木犹豫再三,踌蹰着步子,一边想着这事不敢干,一边却是想着回家的事为难,这犹豫不定的游逛在一家单位的门口,错过了好几个人,卢教授一直看着,看到一位时,他背后推着:“快去快去来了一个,个子瘦小的,好吓唬”

    一把把小木推向剪径的道路上了,小木一咬牙,趿里踏拉奔上去,猛地站到那人面前,大吼一声:“站住”

    是位小年轻,瘦瘦弱弱的,一下子吓住了,小持着“刀”,扮着恶相,凶狠地,找着豪气地吼着:“抢劫,哥有的是钱别反抗啊,反抗有你好看的。”

    “哥,你有的是钱,还抢啥”瘦弱男听懵了,而且看清,帅帅的小伙子,让他想害怕都难呐。

    哎哟,说错了,小木直拍自己嘴巴,富惯了,还没穷惯了,他一愕,这凶相扮不下去了,一挥手道着:“走吧走吧一看你也是个穷逼货,抢你多没成就感。”

    不料这句把正准备走的瘦弱男给激怒了,他气得甩手就是耳光,恨恨骂着:“装什么逼呢好像不是穷吊似的神经病。”

    怒了,就是嘛,抢劫就抢劫,还敢侮辱穷逼的尊严,不知道哥的尊严都快丢光啦

    一耳光把小木吓住了,他还狠狠地唾了小木一口,才气鼓鼓地走了。

    不一会儿,捂着火辣辣脸蛋的小木,站到了笑成一团的卢鸿博面前,卢老头算是大仇得报了,看着小木直笑,几次想说话,又被猝来的笑意给打断了。

    小伙子可委曲了,哭丧着脸,好难堪的样子。还忿忿地自言自语着,这人怎么这样,太过分,我都没怎么着他,他居然打我,要不是看他可怜,我非揍他一顿。

    说什么也像阿q精神胜利,气咻咻地往地上一坐,小木甩着破刀撂挑子:老子不干了

    “嗨,嗨,你可千万别,我告诉你,秃蛋瞧着咱们呢,不能让他小瞧了咱们不是再来一次,再来一次真不行,我豁出老脸不要了,我干,这样行了吧”卢鸿博劝着小木,不时地往街头的方向看,那阴暗的地方,秃蛋正等着看笑话呢。

    两人加起来都不是秃蛋的对手,卢教授说了,人秃蛋唯一没出手的原因,就是看看你值不值得让人家把你当同伙,你说你太次了,人家回头把你扔下,你咋办

    “不行啊,你看我这脸。”小木伸着脖子问。

    “挺水灵的,怎么了”卢鸿博笑道。

    “是啊,没威摄力的,你看,我就再做凶狠样子也是很帅的样子啊,人家不怕啊,哎我法克他母亲的,我可是能靠脸吃饭的人,什么时候需要靠抢劫了。”小木自嘲道,这些天经历的,比他一年的经历都匪夷所思,每一件事都不是按正常思路发展的。

    卢鸿博可是没什么同情心,他一摸自己的脸疼得哼哼,直劝着:“想开点,我还不照样靠打脸吃饭快,来了这次绝对行,女的,一吓唬就晕了,抢了她的包,凑够路费咱们天亮就回家了”

    老卢怂恿着,拽着、推着,一把把小木再一次推到剪径路上,小木抬头时,路对面正走过一位长发飘飘的女生,走得很急,能听到隐约清脆的高跟鞋声音,这让他壮了壮胆,快步走向目标。

    近了,近了,是位胖胖的姑娘,正打着电话,冷不丁小木跳到她面前吼着:“站住”

    啊姑娘一尖叫,吓得捂嘴了,然后定睛一瞧,路灯下一双忧郁眼睛的大男孩,花痴压过恐惧了,她继续惊叫,嘴成o型愕然道着:“哇,好帅哦”

    “少废话,抢劫。钱都拿出来。”小木拿着明晃晃的刀威胁着。

    “哥,我刚被老板炒鱿鱼了还差我两个工资没给,房租也快交不起了,您看我包里,就剩下几块坐公交的零钱了要不,你都拿走吧。”那姑娘把包拉开,亮在小木眼前。

    这苦命的姑娘啊,小木一看她手里老旧的山寨机,身上洗得发白的工作服,瞬间同情心大起,手在抖,一下子收回来了,欲哭无泪地看着姑娘,法克这个操蛋的环境,怎么也不来个有钱的。

    “你走吧,不抢你了。”小木挥挥手。

    “哥我和男朋友都分手好几个月了。”姑娘紧张而兴奋地看着帅帅我小木,嗫喃道:“要不你带我走吧。”

    咝,姑娘这话听得小木倒吸凉气,然后再细看那姑娘圆脸粗腰的,明显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嘛,他不乐意地道着:“嗨,你长这么丑,想得倒挺美。”

    “呸,流氓”姑娘一下子被气到了,呸了小木一口,拔腿就跑,气得小木嗖声把手里的武器扔出去了。轻飘飘的没飞多远,直落到地上了。

    第二次抢劫,宣告失败。

    没治了,这和赶鸭子上架、撵兔子下河一样,他确定没那能耐,小木也从来没有发觉,自己居然这么不堪,这么一点点小事都办不了,实在让人羞愧难当啊,特别旁边跟着卢鸿博,一直笑得直抽,气得了,小木直接朝他踹了一脚。

    被踹了,笑得却更凶了,两人直到了街头拐角,垃圾桶边上,秃蛋也在笑着,卢鸿博长话短说汇报了几句,简而言之就是,这娃是个雏,没抢着还被人家扇了一耳光,现在你相信了吧。

    “走吧,跟我来。”秃蛋道着,起身走了。

    小木跟着,却觉得话不对味了,揪着老卢问着:“相信什么”

    “相信你是个雏啊,现在年头都不太平呢,警察比蚂蝗叮得还紧,能不防着么”老卢道,小木哭笑不得地指着自己:“你们你们考验我是不是警察”

    “当然得考验了,白医生处处特别照顾,谁敢保证你去精神病医院不是别有目的。”前面的秃蛋头也不回地道。

    “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去的精神病医院。”

    小木站定了,看来那事遗祸无穷,连这两坏蛋都根本没有相信过他。

    “走吧,这回相信了。”老卢一手揽着小木。小木不解地问:“凭什么相信我。”

    “凭你坑我啊凭你连特么个路费的都抢不回来,哈哈,我可遇上过不止一个警察,妈的一个比一个鬼精,你说我都被警察抓过十几回了,能不小心么”老卢道,这时候秃蛋回头笑了笑,敢情是两人故意的,用这个投名状的方式考验小木的底子。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抢个劫的都蠢成这样,自然不会是那些荤素不忌的警察了。

    “那接下来呢”小木问。

    “想跟我走吗”老卢好客的邀着,小木用一个厌恶的白眼做了回答,然后老卢笑着道:“那算了,我们送你走吧不过你将来落到警察手里会很麻烦的啊。”

    “那我愿意。”小木道,顶回去了,失去的起码的信任,小木一下子对两人没有什么好感了,这一对坏种,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也许正是因为彼此都觉得对方没有威胁的缘故,反而放得开了,老卢吹嘘自己曾经的战绩,被警察审过七天七夜,一句没松口,小木明白了,偏执型精神病就搁这儿来的,秃蛋呢,连名都没告诉他俩,他是既看不上小木,也反感老卢,要不是心里挂念着老卢答应的钱,估计这货早打单帮去,对于他,出来就是海阔天空,带着两人反而是累赘。

    说话着就到一处路面上了,城边,一处小区的口子,秃蛋一回头,低声告诉两人:“等着,记得来时看到过的火车站钟楼么,要是一会儿走散了,就到那儿集合。”

    老卢点点头,小木还没明白,老卢拉着他轻声教育了:“别添乱了,注意观看,学学什么才是真正的抢劫。”

    “哇,这地方都行”小木瞠然了,大夏天的,小区口子进进出出多少人呢,这也太危险了,老卢却是道着:“艺高人胆大。”

    说着,眼看着秃蛋就动了,一辆刚泊定的现代车,车主刚下车,腋下夹着手包,门还没关,秃蛋一个箭步跑上去,伸手抽走了包,那人惊惧回头,不料正迎上了秃蛋钵大的拳头,一拳中脸,然后往车上一摁,从容地搜身,片刻抢罢,把那人横塞进车里,拔腿就跑。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钟,干净利索,等有人奇怪的把视线投向那儿,秃蛋已经跑远了,小木看得目瞪口呆,蓦地明白了老卢讲他将来落到警察手里会很麻烦是什么意思。

    是啊,这秃货还没准有多少案底呢

    “走啦,路费有了,伙食费有了呵呵林子,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明天我就会离开这个地方,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真的,可能比你海归身份要更受人尊敬,也更会有成就感。”卢鸿博笑着蛊惑着小木。

    “你靠打脸吃饭的,信你才有病。”小木厌恶地翻了一眼,丝毫没有兴趣。

    接下来就跳出一筹莫展的境地,不但路费和伙食费,连手机都有了,老卢和接应的人通了话,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方,然后顺手就把手机给踩碎了。

    抢来的包里有钱,秃蛋扔给小木几百块让他明早自己想办法走,小木巴不得呢,恐怕这是认识以来对秃蛋的唯一感激之处了,三人用抢来的钱在街头夜市大块朵颐一番,尔后醉眼朦胧地相携去接应的地方。

    很简单,鱼龙混杂的火车站,那是最好的栖身之地,去时车站内外随处可见席地而卧的,不知道是旅客还是流浪汉,秃蛋找了块檐下干净点的地方,三个人幕天席地,望着满天星斗,没几句秃蛋和老卢就入睡了,又累又困的小木此时也没有什么思想了,两个眼皮子直打架,他倚着秃蛋壮硕的身臂弯,不知不觉进入梦乡了

    ...

第17章 夜长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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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微风吹过,轻轻撩起了车站广场的几张废报纸,飘飘扬扬的,铺到了一位席地而卧的人脸上,那人猛地警觉,惊醒,然后一摸身边,心蓦地跳了下,四下看着环境。風雨小說網

    是秃蛋,瞪圆的眼着透着犀利的凶光,老卢还躺着打呼噜,林子不见了,他躺过的地方还留着一张废报纸,他起身看看,查看着四周的环境,表情显得犹豫不决,似乎小木的消失,让他一时无法应付一般。

    咦还在他看到小木慢步从候车走出来的时候,那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他看着,对他而言这还是位涉世未深的孩子,太嫩了点,看来自己是担心过甚了。方要坐下时,又看到了小木拿着身上的什么东西,塞给了车站门口要饭的老头,这一幕让他觉得可笑,现在他真的相信,这家伙是富二代出身的,都穷这样了,还会施舍给别人。

    走得再近了点,却见得小木提着个塑料袋子,这小子不知道怎么打扮的,脸洗得白白净净、衣服整整齐齐,那怕是顺手摸来了地摊货,在他身上仿佛显得很有品位似的,怎么看怎么帅气。

    尽管秃蛋并不懂什么叫品位,反正就是觉得小伙和别人不一样啊。

    回来了,坐到了他身边,居然是买的早餐,三份,还找到了张画报,就地一铺,这个阴暗的角落,瞬间变成野炊的好地方了,秃蛋坐下时,脸上凶相似乎都被早餐的温度暖化了,不过嘴里却说着:“你傻呀,才多少钱路上不吃了还给那门口老乞丐,那家伙不比公务员挣的少。”

    “物质上可以是穷人,但精神上,必须是个富翁来,吃吧。”小木邀着。

    秃蛋踢了踢还睡着的老卢,老卢却是死活不睁眼,哼唧着还要睡呢,一翻身又躺下下了。

    叫不起这货了,两人草草吃着温热的八宝粥和包子,秃蛋几次看小木,被小木的吃相吸引住了,简陋的餐盒,放在盘腿边,他会一勺一勺慢慢品着,吃得点滴不洒,小小的包子他会细细掰开,像是确认可食之后才浅尝一口,那吃相说不出的优雅,不过却让人觉得一点也不娘。

    这么优雅,连秃蛋也不好意思一口塞俩包子了,他笑着问着:“我看你不算那么个倒霉的孩子啊,怎么好像听老卢说,你是你父亲把你送精神病院的”

    “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估计,算了,家丑,不好意思说。”小木说着,一下子想到家里藏的那包货,他估计那是真正让父亲下狠心的原因,这可是真不好意思出口,他转移着话题问着:“秃哥,还没谢谢您呢啊,要不上您,我回不去啊那个,我我”

    “于心不安”秃蛋笑着问。風雨小說網

    “啊,您抢了人家一部手机,还有好几百块钱这个,等我回去,把钱给这家寄回来啊,我留下他的身份证了。”小木道,良心真的难安,那怕是为了面包而做这些事。

    秃蛋笑了,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他草草吃完,靠着水泥台阶,手一摸叼着根烟就抽上了,小木提醒着:“秃蛋,抽烟对身体不好,尽量别抽。”

    “嘿我说你还真把自己当那叫什么来着”秃蛋纳闷了,这小子摸烧鸡明明手脚挺利索的嘛,怎么一眨眼就成了个正人君子。

    “绅士对吗一个人精神上应该是个绅士,行动上应该是个勇士生活中嘛,应该是个斗士。”小木道,他笑着道着:“这也是理想,其实我也做不到。”

    “抢个包都不会,还在这儿摆活斗士”秃蛋不入眼地道。

    “您干的是最低级的犯罪,实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哎秃哥,我还想跟您说件事呢,要不跟我一起走回到滨海我给你找个活干,我朋友里混的不错的有的是,司机、保安、店员什么的,都成,挣得不多,可肯定比这有一下没一下强啊。”小木道,脸上的真诚,绝对不是做假。

    这听得秃蛋哭笑不得了,他咧着嘴问:“我艹了,你是拯救我这个失足青年来了”

    “嗯,我昨晚想了想,我突然发现这一趟的收获挺大的,以前就关在那个小圈子,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精彩,这一趟倒是看到了很多啊不管我爸是出于什么原因做这些,我倒觉得没以前那么恨他了,以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是最不幸的人,可这一次我却看到了,我的不幸和他们的比起来,简直就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啊这次回去,我要认认真真活着,再不像以前那样,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我爸添堵”

    小木如是道着,他条理地收拾起了吃完的杯勺,眼前一掠而过的是精神病院里那些千奇百怪的人,各有各的不幸,是一夜逃亡遇上的那些人,同样挣扎在不幸的边缘,相比以前衣食无忧的生活,这些刺激对他来说触动太大了。

    “所以,你就想做点好事,顺便把我拯救一下”秃蛋笑着问。

    “嗯你还是有救的。”小木道。

    “是吗”秃蛋笑着问,像逗着小孩玩。

    “为了钱去犯罪,是这个人有罪;为了面包犯罪,是这个社会有罪你是后一种,别笑话我啊,我真的研究过犯罪,我们在国外那所野鸡大学虽然都是三流的学生和不入流的老师,可实践机会并不缺,十岁最逆反的那段年龄,我疯狂地迷恋上的犯罪的艺术。”小木道。

    “犯罪”秃蛋愕然得烟头把手指都烫了,他扔了烟头哭笑不得道:“还是艺术”

    “那当然,暴力还是美学呢你想想,一个陌生的城市,拿着一支ak,抢一袋子钱、开着辆豪车,身边还傍着位千娇百媚的佳人,那是多美的画面啊知道为什么罪案片在全世界有相当大的市场吗,那是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突破规则、无视一切、我行我素的梦想。”小木道,那曾经的梦想,看来是无法实现了,富足的生活,根本没有给他去干这些事的动机。

    不过这想法并没有引起共鸣,秃蛋听完了,恍然大悟道着:“老子知道你为什么被送进精神病院了,哈哈,你连劫路都劫不利索的,还想持着ak去抢会玩枪吗,就会玩,你也得有啊。”

    “秃哥,这就是你老土了,在老美那儿,买枪和买汉堡一样容易,有些中学生书包里就揣着家伙玩想试射比咱们这儿打盘台球都容易。”小木道。

    “你玩过”秃蛋问。

    “当然玩过,我在国外好几支呢,长鲁格85、柯尔特2000款的,柯尔特我买的还是大师签名的定制版,后来回国前都送人了我们当年策划过抢美联储,不过没实现,谁也只敢想,没敢干。”小木笑着道。

    秃蛋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是一个复杂的、疑惑的表情,像是在斟酌这话的真假,小木收起了袋子,笑笑问他:“又以为我发神经病了不相信跟我回滨海看看,一大堆射击场照片呢,榴弹炮我都试过,呵呵。”

    “说来说去,你是想勾引我去滨海”秃蛋如是问。

    “哎,猜对了,你一定不会后悔的。”小木道。

    “我怕你后悔啊,老子这么个打砸抢分子,迟早得被警察盯上。”秃蛋道。

    “官俸养混蛋,草莽出好汉不忍看我流落街头的人,我觉得你骨子有好汉的基因。”

    小木笑笑,那清澈的眼光让秃蛋不好意思地躲了躲,他掩饰似地道着:“滚蛋,老子最看不上你这种没担当的小男人。”

    “哈哈,不是会打砸抢才是男人啊。”小木笑着,提着垃圾袋,信步走到广场边的垃圾桶边,生怕剩饭洒了一样,小心翼翼地扔进去,他似乎也有点强迫症,弯下腰,把左近乱扔的纸屑和塑料瓶子捡起来,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这样子看得秃蛋悻悻然直抹鼻子,眼瞅着天快放亮了,他挪了挪身子,触到了老卢,卢教授这一觉本没睡稳,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问着:“几点了”

    “你以为老子是表啊”秃蛋恶言恶声骂着。

    教授一下子坐起,像警觉似地左右看看,表情肃穆、眼光凛然,他清清嗓子,开始像颂经一样默念着,今天,我开始新的生活。今天,我爬出满是失败创伤的老茧。今天,我要从最高最密的藤上摘下智慧的果实,这葡萄藤是好几代前的智者种下的我要吞下每一位成功的种子,让新生命在我心里萌牙。我选择的道路充满机遇,也有辛酸与绝望

    那貌如神棍的表情把回来的小木看呆了,这家伙,就像满身散发着圣洁光辉的智者一样传经度人,所不同的是,他现在浑身散着汗臭而已。

    啪哎哟。

    秃蛋一耳光把他打翻在地上,揉了团碎纸直接往他嘴里塞,恶狠狠地威胁着:“嚎你麻痹,也不看什么地方,等着把警察招来啊老实点,再犯病我弄死你。”

    老卢抱着头,不敢吭声了,小木纳闷地说着:“我怎么听这话这么熟悉”

    “不知道那本励志书的心灵鸡汤呗,全被这伙传销的搅和成汤了,这老家伙就这样,每天定时发病,搁他们组织里,这应该是晨练时候,六点了。”秃蛋道。

    话音方落,火车站的大钟敲响,果真是整六时,小木愕然想想,不禁莞尔。他拿着那份早餐递给老卢,老卢啥也不说了,毫无形象地拆开,包子蘸着粥,呼啦啦往嘴里塞,那满脸青肿、浑身污渍的,那还有曾经教授的翩翩风采。

    “教授,我走了啊,我一定会想你的。”小木笑着道,老卢吃着,含混不清地道:“要不别走啊,一会儿我朋友来了,把你接省城。”

    小木哈哈一笑反问着:“然后选择一条充满机遇,也有辛酸与绝望的道路”

    “啊,你也读过羊皮卷”卢教授好奇了。

    “不你刚才说的。傻b。”秃蛋吧唧在后脑一个巴掌,教授痛不欲生地说着:“秃蛋,不要对文化人这么粗俗好不好,你侮辱我,就是有辱斯文呐。”

    “哦,你就是堆屎,再怎么闻也是臭的,还尼马斯文”秃蛋道,顺手又给了老卢一巴掌。老卢给端着碗,气得跳起来跑过一边吃去了。

    面对着小木,秃蛋可就真斯文了,他笑了笑指着老卢道:“没事,他就是一神经病,和正常人不一样,不会记仇的。”

    “呵呵,我知道秃哥,我”小木告别了,突然觉得莫名地有点不舍,这剽悍威猛的汉子,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古书上写的那种燕赵多悲怆之士。

    “滚吧,再见面就到下辈子了。”秃蛋笑道。

    “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呢”小木问,好客气了。

    “你呢”秃蛋瞥眼问。

    “我叫我更正一下,可能我的潜意识被心理医生做了手脚,脱口就说我叫林木生,我是厨师我其实不是,我叫木林深,小时候我五行缺木,我妈找了好几个阴阳先生给我起了这个名,三字四木。”

    “我叫张狂,嚣张的张,疯狂的狂。”

    “好名字,霸气”

    “你的名字也不错,娘气”

    两人相顾而笑,秃蛋起身相送,大手一揽,方出栖身之地,两个人齐齐怔住了,刚知道名字的张狂此时不狂了,下意识地一推小木轻声道着:“快跑。”

    “啊”小木愣了下,然后再看正拿着快餐杯,一脸衰相吃着回来的卢鸿博,他倒不可怕,而是他身后,跟来了七八位白衬衫、长西裤、短寸发的男子,眼看着朝他们俩来了。

    “秃蛋,没骗你吧,我朋友来了那,这是秃蛋兄弟,据我观察,属于作风硬朗、立场坚定、出身可靠的同志,认识一下。”老卢笑着道,两位带头的,齐齐上来,躬鞠了九十度,向秃蛋行礼,伸着手握手,秃蛋有点不知所措,脱口问着:“老卢,我钱呢”

    “跟我回省城,我保证你拿到的不止两万,那,车在那儿,你觉得我还是骗你吗”老卢一指,来了两辆车,一辆轿车,一辆别克商务,都是大几十万的车。

    “那意思是,我要不去,来硬的”秃蛋不屑道,握紧大拳头了。

    “硬的不适合你,得对症下药。”卢鸿博扔了餐盒,一摆头,豪爽地道着:“给他两万。”

    有人恭敬地把钱捧到了张狂面前,张狂不客气地接着,手里一拍,呵呵一笑道着:“好啊,去现在难得找这么痛快的东家了。”

    “上车。”老卢一甩指,张狂一踏步,却是看到了没来得及跑的小木,仿佛小木才是重要目标一样,四个人前后左右围着小木,老卢笑吟吟看向小木时,小木抢着道着:“卢教授,我就不去了,洗我的脑洗不了,洗我的钱,我没有咱们回见啊。”

    “哼,对这个来硬的。”老卢道:“要么上车走,要么就地扒光,当众凌辱。”

    老卢一吼,一点不念旧情,众手下听令,张狂方要拦,卢鸿博却笑阴阴地回头看他,或许是拿人嘴软的缘故,张狂撇撇咽回去了。

    “啊别扒”

    “法克,老卢你个王八蛋,抢我车票”

    “啊别这样”

    “老卢,快他妈停手”

    小木被人拽衣服、拉裤衩,瞬间剩下的钱和车票都被摸走了,还有人促狭似地露他光腚,他情急乱爆粗口,不过再怎么样也无济于事,被几个男子嘻笑着,生拉硬拽到了车里,车门一合,轰声发动走了。

    看来好人真是不能当哈,刚才还施舍来着,这当会车站进出人也不少,愣是都躲得远远的,只当没看见,老卢还真像有点神经病的,根本不介意秃蛋一路对他施虐,亲亲热热一拉道着:“所谓的绅士风度,就是要脸不要命啊对付他们得来硬的,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秃蛋像心虚一样,跟着这伙来历不明的人上车,呼啸而去。

    在熙熙攘攘的车站里,每天要发生多少治安、刑事案件可能谁也没统计过,但像这们拽个人或者抢个包之类的,怕是连报案的也不会有,这一行人小小的插曲过后,车站又恢复了故有的嘈杂。

    钟楼顶,大钟的维修人孔后,无人注意到这里也蜷曲着两个人,在监视镜里只剩下两车的尾号时,一位眼睛盯在监视镜口的男子小声汇报着:鱼脱钩,要回窝了,出来八条。

    他放开了通话键,沙沙的电流声中很快传回来了命令:放它们回窝,你们马上撤。

    明白,明白,马上撤他重复了句。

    然后两人井然有序地收拾着烟头、零食袋、监视器,还有捕捉到了八人两车画面,收拾起身,助手随口问着:“这个老疯子确实有问题,精神病院都没一个人探视,可连夜就召来这么多人接应啊”

    “北派传销的教父啊,超级讲师卢鸿博神经病是只讲课,只替人洗脑,不沾钱,抓了几回都定不了罪,可把咱们害苦了。”

    “这病是不是装的啊,装精神病逃避打击,这招不新鲜。”

    “不能没听咱们组长说吗,审他时,他连续讲了十五个小时,全是励志教育,三拔预审都被他整得晕头转向,最后他自己一头栽倒,虚脱了这真装不出来,昨天精神病医院复查,一帮子精神病患者都在念励志书的内容呢,这货走到哪儿,就得祸害一片人,连病人都不放过”

    “这难办了。”

    “难办也得办啊,只有这种大讲师才有可能接触到幕后,这帮传销的组织纪律比咱们还严,都送进去多少线人了,除了赔点经费,就特么没见一点效果,连大区经理都接触不到。”

    两人说着,从人孔下到楼梯上,出口时被乘警拦住了,看样子是同行,那乘警笑着说了,上一班有交待,给两位出任务的同行预备了两份早餐,这两人谢了个,拿着早餐且走且吃,奔向停车场,几分钟搞定早餐,匆匆离开

    ...

第18章 处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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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进”

    “喂木老板,您放心,一切安好,过两天我亲自去看看他,一定给你带回好消息来哎,千万别客气,您放心,我一定做到万无一失”

    冯医生随口喊了一声请进,让下一病人进来,自己呢,却捂着听筒在和木庆臣通话,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老木的询问,匆匆掩饰而过,一扣电话,心里可是使劲嘘了一声。

    那怕他用最狠的招数对付这个奇葩病人,终究还是出事了,而且是最严重的事:

    跑了

    而且跑了一周了,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回可真把他吓住了,曾经同事的白双喜医生也下落不明,据说被警察带走了,他打听到的消息是,同走的还有两位精神病人,到现在下落不明,本来送出千里之外是让病人体会一下生活的艰难,可不料现在千里相隔,却成了他当医生最大的难处了。

    他在斟酌,是不是得亲自去一趟了,几步踱来,猛地省悟还有病人,随口道着:“请坐。”

    回头,坐字卡在嘴边了,他的面前,多了两位警察,正装、一男一女,很严肃的表情,那是准备公事公办了。

    “二位”

    “市局的,这是我们的证件。”

    女警递了证件,一看是市公安局的大钢印,冯长翔接都没敢接,请着坐,亲自倒着水,然后战战兢兢地坐下,心里在想着,自己是不是会和白医生一样的下场。

    “了解点情况,希望您能配合。”男警严肃道,排出了一张照片问:“认识吗”

    “认识,白双喜,我以前在陕北省精神病专科医院的同事。”冯长翔老老实实回答到。

    怕什么就来什么,他有点心虚了,手直抖。

    “这位呢”女警也拿着一张,却是精神病院监控里提取的木林深的照片。

    “认识,木林深,是”冯医生纳言了,心一横,阴暗心思做崇了,他抢先说道:“这个人是个轻微精神病患者,我判断可能是双重人格,有偏执性认知障碍一类而且,有过吸毒史的可能,不过尚未确定,他的家属要求我做心理治疗,我推荐了陕北省立精神病专科医院对,这里还有他父亲的亲笔签署的同意治疗书嗯,我知道可能发生了不愉快的事这个”

    他侃侃说着,试图摘清自己,还排出了木庆臣的签字书,不过看那两位警察很烦的表情,他知道搪塞不过去了,然后尴尬地张着嘴。

    “陕北省立精神病专科医院,可是治疗重度精神病患者的医院,千里迢迢把一个轻微患者送到那么远”女警道。

    男警笑着补充着:“还想办法,把催眠治疗的方式,把他变成另外一个人呵呵,非要让我告诉你,现在白双喜已经被控制了”

    哎哟哟,冯医生痛苦地拍着自己的额头叹着:“这个祸害啊,他和心理医生有仇啊看来我这第四位也难以幸免呐。”

    痛苦了片刻,他抬头,无奈地道着:“两位警察同志,您说吧,准备带我走后果有多严重人找到了没有,现在家属问,我也是毫无办法,正准备亲自去一趟。”

    “准备带你走,就不会是这么客气的询问了。”女警笑着道。

    一下子看到转机了,冯长翔紧张地问:“那二位是”

    “把他的情况,如实告诉我们,越详细越好不要问为什么不要问我们的目的,能告诉你的是,和他同时逃走的两位,都是极具危险性的人。”男警道。

    冯长翔错愕了半晌,这才猛地点头,啥也没说,从电脑里找着资料,直接传送到女警的手机上,那两位草草浏览,不时地相视,都是错愕的眼神。

    开除履历、转学履历、上野鸡大学的履历,最后定格在几张靶场照片上时,那女警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枪械”

    “sp25狙击,美国海军陆战队武器旁边放的这把是柯尔特2000。”男警解释着。

    这是个危险人物啊。两位警察诧异地望向冯长翔医生,冯医生解释着:“这都是他父亲提供的照片,这个倒霉孩子把他爹坑的不轻,前后花了几百万,他拿回张野鸡大学文凭来哄他爸枪械我也不懂,好像听他爸说,很爱好这个。”

    “能查到犯罪记录吗”男警问。

    “不好查,要查留学生的境外记录,得通过省厅外事处。”女警道。

    这一问,冯医生却摇头道着:“不会有什么犯罪记录啊。”

    “你清楚”女警问。

    “我倒不清楚,但我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啊,他父亲木庆臣经营着一家三星酒店,旅游区边上,年收入几百万总是没问题的,房子有几套,这孩子的每月零花钱都有十万就这还不够,经常四处借钱然后把账记得他父亲头上您说这种情况,犯罪有必要吗除非犯罪是爱好。”冯医生道。

    两位警察听得直皱眉头,不知道是被这个奇葩人物吓住了,还是被他零花钱的数目吓住了,那男警反问:“如果就是爱好呢”

    “不会您看,我去过他的房间。”冯医生把电脑屏幕反过来,划过几张居室的照片,色泽偏淡,温色,房间里几幅素雅的山水画装饰、阳台上几处绿郁的盆景,还有一张放大照片,是一位恬静的女人,两位警察纳闷地问:“这能说明什么”

    “一个人的爱好,能反应出他的心态、性格,木林深性格偏温和性的,从这个环境上完全可以看出来,如果是一个狂燥型或者焦虑型的,不会有这样素雅的环境格调,不会有这样和谐的色彩搭配,也不会一直把去世母亲的照片摆放成这样一个随时可以看到的地方,而且打理得很干净那反过来讲,既无狂躁也无焦虑,也就没有犯罪的性格成因了”冯医生道,暴力犯罪,根本和这位富二代不搭边嘛。那种狂躁型人格,会使用对比浓烈的色调。

    两位警察皱眉想了想,交换着眼神,心理判断本来就是很玄的课题,警察一般只信证据,不信心理。

    冯医生趁这空子解释着:“不瞒二位,我确实有错,他父亲是想让他改掉好逸恶劳、好吃懒作的坏习惯,我就帮了他一把,给他找了个普通的身份,把他送回了我曾经工作过的精神病医院而且通知白医生让给他安排点体力活,我是想通过磨练一段时间,看看民间的饥苦,改改少爷的毛病,对他的性格应该有好处,也能缓解他们父子之间的这种矛盾”

    女警笑了,不知何因。男的也笑了,两人笑了笑,居然准备起身了,冯长翔紧张地站起来,那女警道着:“你别紧张,你的事随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保证他的安全,配合我们,抓到脱逃的那两个危险人物。”

    “哎,是,是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冯长翔点头道。

    “坐在这儿,闭紧嘴巴,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就是最好的配合对了,所有关于他的东西,我们都要带走。而且,你会受到监视居住,他的事要有第三个人知道,后果你懂的。有任何情况,务必告诉我,这是我的名片。”男警道。

    “哎,好好,那个”冯长翔应着,把有关木林深的档案全部交给两位警察,两人带上,告辞走人,再无赘言。

    人一走,冯长翔一身虚汗瘫倒在椅子了,使劲捏着额头想着:

    “这个祸害究竟捅了多大娄子啊”

    从今往后,我须承认,我的生命每天都在接受类似的考验。如果我坚韧不拔,勇往直前,迎接挑战,那么我一定会成功。

    我坚信,沙漠尽头必是绿洲。只要我一息尚存,就要坚持到底,因为我已深知成功的秘诀:坚持不懈,终会成功。

    我是自然界最伟大的奇迹。我不可能像动物一样容易满足,我心中燃烧着代代相传的火焰,它激励我超越自己,我要使这团火燃得更旺,向世界宣布我的出类拔萃。我的潜力无穿无尽,脑力、体能稍加开发,就能超过以往的任何成就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开发潜力。

    朗朗的书声从一个封闭房间传出来,房间里,穿着条裤衩,膝前放着精装羊皮卷的木林深像宗教的信徒一样朗诵着。

    窗外,青山如画,骄阳似火。

    房内,闷热异常,汗出如浆。

    他抹过一片汗水,然后恨恨骂着:“法克他全家的这是给穷吊看的,我这样一位玉树临风、家资千万的公子,还需要潜力努力都不需要啊”

    他如是想着,不过仍然在朗朗读着,对于此中的决窍他很清楚,就像颂古兰经的穆斯林,作礼拜的新教徒,长年累月的颂读,肯定会有净化心灵的效果。

    这就是信仰的来源,默颂一千遍,估计很多人相信真主万能以及上帝造人。

    就像尼采说的,谎言重复一千遍也会变成真理。

    大部分宗教的教义都在劝人向善,可恰恰反讽的是,大部分极端组织,恰恰也是宗教信仰的团体。

    就像这本风靡世界的励志书,成为传销组织的教材一样,是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结果。

    啪合上书,他下床,进了卫生间,哗哗地冲着冰水澡,北地燥热对他来讲是个很难熬的时间,被卢教授这个疯子带回省城郊区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已经数日了,大部分时间都关在屋里读羊皮卷,偶有出去,都是数人随行,想溜也难。

    这可真是刚出火坑又进狼窝啊,木林深在想着,不知道是不是羊皮卷激发了他的斗志,他满脑子萦绕的,还是如何逃走,而且他觉得自己很兴奋,就像密室逃脱的真人版、就像夺命狂奔的现实版一样,不是谁都会有这种体验机会的哦。

    “第一点,千万不能激怒劫匪”

    “第二点,一定要设法让他们放松警惕”

    “第三点,一定要让他们觉得你毫无威胁”

    他在默念着曾经逃生课的知识,那是美国地方移民局专门为富二代开的课,据说是为了防止地方黑恶势力盯上移民群体,不过后来不开了,又据说很多当地黑涩会直接去给贪官和富豪子女当马仔去了,根本没有绑架之虞,老美倒头疼这帮习惯破坏规则的人给他们带来的麻烦了。

    对,规则,木林深清楚,你必须熟悉一个环境的规则,才能找到这个环境的漏洞,个体对群体,任何个人英雄主义都是扯淡。

    洗干净,擦身,在空调下晾了一会儿,快到午饭时间了。

    开门声起,两位男子拿着几大包东西进来了,其中一位正是已经升任这个秘密组织打手的秃蛋,他摆摆头,另一位笑着出去了,关上门时,木林深笑着看秃蛋,秃蛋却是有点不好意思躲着他的目光,让他穿上新衣服。

    “秃哥,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木林深故意问。

    “少废话,快穿。”秃蛋掩饰地吼了声。

    “寄人篱下,连说话都外强中干了,枉我把你当条好汉啊,原来是个蠢蛋。”木林深笑着道,把秃蛋刺激的直咬牙切齿。

    拆开衣服包装时,木林深给吓了一跳,一套定制的阿玛尼,他拎在手里一掂,居然是真货,再看一个酒红色的手包,居然是lv的款式,好像是用过的,他一看一摸,感觉也是真货,这就不解了,好奇瞅瞅秃蛋问:“下这么大本钱,要干什么”

    “吃饭。”秃蛋道。

    “吃饭”小木纳闷了,这帮神经病,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对,吃饭。”秃蛋道,脸色很尴尬。

    小木哦了声,仔细换上,这一换端得是有看头了,人的帅气、衣服的秀气、一下子出现了一个临风玉树的小木,他弯脚系鞋带时都咦了声,英伦粗砺牛皮尖头内耳鞋,老派绅士的最爱,他没问,秃蛋这种操行的恐怕不会懂。

    “走吧,吃饭。”小木一拎衣服,衣服像挂上衣架上一样笔挺,人瞬间显得精神了,秃蛋犹豫了一下道着:“我怎么看你一点都不担心”

    “谋财早下手了,劫色我早了,两样都没发生,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小木笑着问,秃蛋发现这个小伙最大的长处,那就是乐观。

    不管是因为盲目,还是因为见事很明,关了几天他还笑得出来,反正很乐观。这一点很让他放心,他小声道着:“没事,没什么危险。”

    “是吗,我听你说这话,有点脸红啊。你还是自保吧。”小木笑吟吟地道。

    那表情已经缺乏好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也是啊,在要走时他选择的袖手旁观,恐怕再回不到以前了。可小木这么轻松的样子实在让他不解,种种疑问把秃蛋不高的智商搅得有点乱,他默默地开门,带着小木出了门。

    这是一幢极具土豪风格的别墅楼,半亩多地,坐南朝北,上层画栋飞梁,院子亭台楼榭,极具复古风格;房间里又金碧辉煌,不是土豪金就是富贵紫的颜色,而家俱却是欧式的,很像那些试图把自己打造成贵族风范的人,却一不小心露了乡巴佬的马脚。

    餐桌上坐定,果真是吃饭,而且只有他一个人吃,服务的却有数人,加上秃蛋,保镖三人,落坐的在二层,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音响起时,小木皱了皱眉头,思忖着是不是要出现美女勾你下水的狗血剧情了,还未思定,一位戴着白色厨帽的美女就婷婷娉娉上来了,身后跟着数位和她装束一样的厨师,各持着锃亮的器皿,最后一位却是端着一盘剔透的冰块,正冰着两瓶艳色如血的红酒,玻璃瓶身上,已经密密匝匝地蒙了一层雾气,看样子准备时间相当长了。

    生蚝、鹅肝、沙拉、小牛肉份量不大,却精致美观;环境差强人意,可做工却是地道的西餐,在内陆的地方,能吃到这样的饕餮大餐对小木来说,是相当的意外了,这几天的盒饭都快啃出恐惧症来了。

    他一展餐布,潇洒而坐,微微笑着向几位厨师致意,嘭声红酒开时,他端着酒杯轻挹着,嗅着酒味芬芳,然后像不中意一样,那位漂亮风厨妹又给他换上了一杯,再一次重复这个装逼的动作,然后他微笑着,向美女厨师微微致意,一切,都在眼神的微笑中了。

    小木心里在想,除了这位女人,都是厨师,而且是专业的那种,从手指上看出来,那位女人染着漂亮的美甲,以他厨师出身的家族,女厨绝对不会有这种打扮。

    咦这顿饭好像是个考验啊小木细嚼慢咽着,如是想到。

    就吃个饭,至于这么装逼么秃蛋翻着白眼看着小木,那表情实在让他蛋疼

    就吃个饭么

    似乎这里面还有某种玄机,这可是一万多一桌的定餐,还不带厨师的服务费。

    楼下,为此次餐饮买单的何玉贵老板看着电视里传出来的楼上场景都有点肉疼,连衣服带一顿饭,添进去好几万,还非得用正牌货,这么多钱他倒出得来,但同样这么多,让他出得很冤枉。

    他瞅了旁边饶有兴致看着的卢鸿博一眼,又觉得这疯子的行径,真是不可全信,毕竟卢讲师有精神病,这是业内都知道的,可偏偏这个精神病,比所有的讲师都有蛊惑力,你不服不行啊。

    “卢教授啊,这这行吗”何玉贵小心翼翼地问。

    “你觉得呢”卢鸿博回头,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衣服换了、头发染了,又回复了睿智中年男的气质。

    “样子倒是没问题,投资有点大啊。”何玉贵老板摩娑着发胖的脸,惯有地开始计算投入产出了。

    “不是没问题,而是无可挑剔,看他刀叉的握势、看他咀嚼的表情、看他用餐巾的姿势太完美了,这才是真正用钱砸出来的富贵子弟,你找的那些,别说动作,一个眼神就会露馅的。”卢教授道,很赞赏地看着小木,一指又点评着:“看见没,饿到这种程度,都彬彬有礼,不是所有人都能办到的啊。”

    “那也没什么啊餐巾用法还有区别吗擦个嘴都讲究”何玉贵不相信了。

    “你那一把擦嘴,那是用抹布擦马桶正确和礼貌的用法是:不要拿餐巾去用力擦脸的下部,要轻轻地沾擦。不要抖开餐巾再去折叠,餐巾应放在大腿上看,用餐结束时要将餐巾从中间拿起,轻轻地放在餐桌上盘子的左侧。”卢鸿博道,此时恰恰看到,所食不多的小木结束了,这是一个很有节制的人,让老卢颇为赞赏地说着:“不要拿你找的那些土八路和他比,这种已经形成下意识的礼仪,不是你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

    “这些我不懂,可培训呢,他可还没参加,不能看几天羊皮卷,就能放出去当导师吧”何玉贵道,提到真正的问题了。

    知识,这行的知识非常重要。

    这似乎更没问题了,卢鸿博起身笑道:“跟我验证一下,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疯狂天才天才不用学,一看就会。”

    他笑吟吟的出来了,何玉贵背后快步跟着,这时候小木已经被带到厅里了,卢鸿博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上前客气地握手,微笑着问着:“林导师,刚才正餐还合口味”

    “不错,有点意思,不过没必要放一瓶假酒吧”小木问。

    “瞧瞧,正宗勃艮第的味道,可不是谁也分辨得出的。”卢教授赞赏道。他笑眯眯的看小木的眼神,怎么看也像不怀好意,小木也笑眯眯看着他,最终还是没疯的把疯子看得按捺不住了,老卢好奇地问:“你一点都不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为什么好奇没有人能猜到一个精神病人的思维。”小木道,不露骨地骂了老卢一句,可老卢对这个称号并不反感,他笑着道:“那我说出来,你一定会惊讶的。”

    “不会,你要找一个创富理论的现实版,以激励那些还在苦读羊皮卷期待发家致富的人好像我应该就是了,可以走了,骗人应该是很有成就感的,我都迫不及待想试试了。”小木一展臂,亮着自己这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猜出谜底来。

    何玉贵大惊失色,一竖大拇指,又一请势:“请。”

    这货的江湖味道十浓,小木拱手相谢,倒像相交数年老友一般默契。

    “哦,为什么我自己会觉得惊讶,好没成就感。”卢鸿博失落地道。

    小木回头一笑提醒着:“你开场就叫我林导师,我还不知道干什么笨蛋。”

    这一提醒,把秃蛋也逗得笑喷了,何老板愕然一下,旋即也笑了,他瞧着这个卢疯子拣回来的“林导师”,这派头,简直就像传销行里打滚数年的老油子,一点也不怯场,他开始相信,又要有一个更疯狂的天才诞生了

    ...

第19章 心惊人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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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辆车小木认识,就是把他从汉中市带回来的,可住了近一周的这个地方他却不清楚,此时才看到全貌,似乎是郊区的一处别墅楼,统一规划,专售土豪的那种,坐南朝北、依山而建,相当有气势。不过这些东西还不足以让他动容。几眼扫过,不经意间,目光被一位女人吸引住了。

    就是那位刚才斟酒的女厨,正如他所料,根本不是厨师,两车未动,就是等她出来,这一出来,车上几位打手的眼光都被吸引过去了,那飘飘的长裙,像这个夏日里一股清凉的风,吹拂过观者的心田,深黛色的裙子,绣的是某种民族图案,配的是亮银的外饰,与她雪白的冰肌成了鲜明的对比。

    像庄重里,带上了几分妖娆,让人崇敬,却不疏远。

    像肃穆中,多出了几分俏皮,乍看高贵,再看亲和。

    她款款地上车,坐在了前车里,车门闭的一刹那,小木看到了一只精巧、造型优雅的高跟鞋,一下子没有分辨出是那个品牌,不过让他感觉很可惜的是,这样那怕就领到一线城市峰会上的女人,怎么会自甘堕落,混迹在传销的圈子里

    车启动了,小木明显地听到了几声嘘声,那是这一干打手,被撩起心底、又重重跌回现实的声响。

    “很高大上哈。”坐在后排的小木显然是最清醒的,他如是道。

    前排两位打手回头看向他,一个蒜头鼻子、一个豁嘴牙子,加上开车的张狂那锃亮的脑袋瓜子,这哥仨成绝配了,两人似乎不想让小木提及这位美艳女人一样瞪了眼,蒜鼻大脑袋的骂道:“这是你能想的人么穿了身西服就把自己个当老板了”

    “啥高大上,高大上是形容女人的吗”豁嘴说话漏风,斥了小木一句。

    小木笑着,很文雅地解释着:“高大上的意思应该这样解析:个高、胸大、能上”

    车蓦地一个趔趄,秃蛋油门没踩稳,两位打手一嗤,纪律就再好也没憋住,仰头哈哈淫笑,这个解释,看来很中兄弟们下怀啊。

    “我说秃蛋,你从那儿拣这么个货,真特么有意思啊。”豁嘴笑着问,那蒜头鼻一笑鼻头就颤,也附和着:“说的不错,兄弟,不过对着何老板别说啊,小心他给你上家法。”

    我艹了,人都没认全,都当成一家人了,而且这家子口风甚紧,问美女叫啥,豁嘴告诉小木一个蛋疼的名字:梦露。

    不用说,看来传销工作者多使用艺名隐藏身份传言是真的,小木未敢深问。

    那两位却是兴致起来了,偏偏这时候,秃蛋张狂开始守纪律了,提醒着几位少扯嘴皮子,叫的也是绰号,蒜鼻大脑袋的,就叫大头,豁嘴兔唇的,就叫大嘴。

    不让说话,小木不乐意了,反提醒了他一句:“哎秃蛋,你说我们啊,看看你,露着这么个光脑袋,不怕谁认出你来你丫可是有案底的。”

    “对对,秃哥,戴上何老板吩附过了,务必注意安全。”大头道,他似乎对剽悍的秃蛋很有敬意。

    秃蛋随手扣上太阳帽、戴上了墨镜,贴了绺假胡子,然后有点生气地训斥小木道着:“别特么秃蛋,秃蛋叫啊,老子是没有大名怎么着听见没有,说你呢,林子。”

    “听到了这人一阔脸就变啊,看来秃蛋升级了,不让叫秃蛋了。”小木笑着道,一支身问两位打手:“你们知道升级后的秃蛋,是什么蛋”

    “什么蛋”蒜鼻大头愣了下,明显反应过慢。

    “跳蛋。”小木道,一回身,正襟危坐,坐正了。

    俩打手笑得直喷口臭,气得张狂使劲砸方向盘,恶狠狠地又是老一套威胁了,等着老子弄死你;小木回了,得性,现在把自己当老大啊,你配么秃蛋有点怒了,直道着,小子,你诚心恶心我是不是小木说了,绝对不是,不过肯定是故意的,气得秃蛋放狠话了,可他低估了小木的反感情绪,文雅人粗俗了你想像不到有多粗,小木说了,你装个鸟,别以为嘴上贴毛,人就很吊了啊,顶多像吊

    比拳头小木谁也不敌,可耍嘴皮小木可是以一敌百,几句刺激,硬是把张狂气得不敢接茬了,那两位却是笑得直打颤,无形间和小木拉近距离了,那小话说的,实在是消谴无聊的良药哦

    前车,何玉贵老板亲自驾着车,后座美女似乎果真叫“梦露”,何老板直呼叫露露,开口征询的就是她对这个人的意见。

    一句话,美女梦露赞叹着:“完美,太完美了,简直无可挑剔卢教授,你从那儿找这么个人来,我从没见过嗅一嗅就能分辨出真假酒的高手来。”

    似乎双方的关系很熟稔,卢鸿博回看了眼,笑笑道着:“说了你也不信,精神病院遇到的,这种人才,我绑也得把他绑回来。”

    “是不是”梦露美女诧异了,一愣,秀眉蹙眼的更添几分风姿,恰恰老卢回头,被这风姿吸引,情不自禁地伸出指头要去挑逗,被美女吧唧打掉了,那美女斥他道着:“信不信我让何老板动家法啊”

    “老卢,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正常,还是疯点我能接受。”何玉贵斥道,这位卢教授一疯了就干正经事,可正常了,就要干胡事了,十八岁到八十岁的,只要是女人,他就不介意调戏一下。

    两人一提醒,老卢讪笑了笑,收回咸手了,他思维似乎有点混乱似地问着:“你刚才问什么”

    “我问,真是精神病院出来的”梦露问。

    “那能有错,我、林子、秃蛋,缜密策划、然后猝然下手,演了一场现实版的飞越疯人院,你们是不知道有多刺激,我左冲右杀,连续冲过了十几个人的阻拦才成功地跳到车上”老卢不知道是不是又疯了,形象地描述着飞越疯人院的经过。

    “嗨,打住露露,你问什么来着,你直接问他,不知道他说不清楚啊。”何老板提醒着,梦露直问着:“我是奇怪,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精神病医院老何,你查了么”

    “查了,没错,林木生有这个人,没什么案底,好像是个大师傅。”何玉贵道。

    要是个厨师,似乎就让梦露容易接受多了,那衣着、那姿态、那帅气,实在让她叹为观止,真不相信这样的人居然会在精神病医院,老卢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心,直道着:“我干这行二十年,相过的人那个错过我判断就是个骗吃混喝的主儿你们都瞧见了,一身新衣服上身,得瑟得就跟什么似的这号好吃懒作的年轻人现在太多了这小子有点妄想症,老觉得自己有个亿万家产的老爸,在精神病医院,张嘴就行贿医生我告诉你,什么礼仪、怎么说话都不用你们教。”

    老卢把这个人说成了骗吃骗喝的主,要是个骗子,那和传销似乎就有异曲同工之妙了,谁也没发现,卢疯子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戏谑,似乎别有隐情哦。

    “可授课呢没有三五年功夫,你让他上场行么别搞砸了”梦露犹豫地道,似乎不太敢相信卢疯子的话,何老板也说了,这不,今天带他去见见世面,过过场面,要真像卢疯子说的那自然是好,如果怯场,那就得另作打算了。

    “何胖子,你特么别不相信我,搁十年前你还在工地偷钢管呢,不是我眼光过人,你能有今天”卢疯子一听两人不信他,有点怒了。

    好像怒得很有中气,何老板赶紧道着:“那是,那是我们这碗饭,还不全靠几位大讲师的嘴皮子,您放心,一切按您的安排来。”

    “稳妥为上,我倒也想看看,一个行外人,怎么就能达到咱们大讲师的水平。”梦露道,话里明显还有点怀疑。

    “那准备好迎接惊喜吧。练三五年出来,那能叫天才”

    卢教授灿然一笑,回头给梦露美女送了个暧昧的眼神,那贱贱一笑中的风情,直接被美女一个夸张的呕吐姿势给挡回去了,何老板瞧见了,哈哈一笑置之

    出渭城、过平陵、通店张、进礼泉县境内,一路上木林深注意着路标指示,不过可惜的是,对于他这位海龟真是留级生都不如,愣是没搞清自己在什么地方,沿途货车居多、山势威武,道路蜿蜒,偶而所见几处缺少的滩涂,粗砺的砂石,料峭的土崖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这和他已经熟悉的雨碎江南、千里烟波里的印象,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目标的,礼泉县,行程百余公里,用时一小时四十分,驶入县城,在一处标着文化宣传中心的楼前泊下,下车进场却又是一个场景。

    那位胖胖的何玉贵没有动,张狂也被留在车上,老卢带着梦露,加上两个打手,簇拥着小木往场里进,老卢边起边安排着两个打手,进场看就成,不许说话,屁也不许放一个,敢破坏规则,直接摁住揍

    自然是警告小木,梦露只觉这话不妥,回头想安慰小伙一句别害怕时,却不料小木比她想像中要好得多,微微一笑,笑不露齿,那表情竟是对老卢的安排一点异议也无。

    来接的一男一女状极恭谨,鞠躬先到九十度,握手不过两下不抬头,那规格像迎接着钦差,诚惶诚恐地,而且对卢教授、杨梦露讲师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又是翘首企盼、又是日思夜想、又是聆听教诲的,能把你全身听出鸡皮疙瘩来。

    对,权威,传销无形中要制造上一级的权威,这是维持组织严密的必由之路。

    聚会的地方在顶层,到此方知是周日,租下了一间空会议室,饶是小木心理准备充分,不过在进门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黑压压的上百人,齐刷刷地一鞠躬,齐声喊着:卢教授好,杨讲师好。

    亲热握手,潇洒踱步,掌声相伴,卢教授像一位布道者检阅他的信徒一样,在人群的方阵里随意走着,就像是进入这种环境他变了一个人一样,那位自信,那种微笑,感染着每一个人,边做着这些,他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我必须承认,我的生命每天都在接受类似的考验。总是被你们坚韧不拔意志,勇往直前的斗志,和迎接挑战的精神感动,这一点昭示给了我一个真理,那就是:没有人能阻挡我们的成功。”

    目光,随着他的身影在动,他缓缓地,带着忧郁的声音说着:

    “可以说,我比你们在座每一个人都成功,可以随便坐带着全景天窗的豪车,可以品尝五湖四海的美味佳肴,可以住我喜欢的房子,也可以给我的父母、我的儿女,我的爱人最好的生活我知道,你们眼中、你们心里都有一颗仇富的种子,但我要告诉你们是,你们的仇视丝毫改变不了富人的生活,你们在他们的眼中就像草芥、就像泥土一样不值一提。”

    这是,要把听众的心理打到低谷,制造落差木林深如是想着,从心理学的角度上讲,一个由高到低的落差,会让人很沮丧,这似乎对说教不利啊而且怎么看,也不像在蛊惑人啊,倒是想对人当头一棒似的。

    容不得他思考,讲演向纵深进行,剧情发展出乎意料,卢鸿博像在寻找目标一样,突然在一个年龄较大的人身边停下,侧头问他:“我想你应该有过打工经历吧而且干得还是最重的活装卸”

    那位中年男,愕然点头,像惊恐一样颤声道:“是”

    “那我很清楚,你是怎么过的,一身泥,一身汗,勉强吃饱饭;给不了妻儿更多,别提报答父母和养育之恩了我想,你会有很时候有这种感觉,想哭都哭不出来,因为你身上沉重的负担远远大于你的能力,那怕拼了命想努力,得到的也只有蔑视、侮辱没有人把你当人看。”卢鸿博道。

    那位中年男瞬间凄苦,可能恰恰点到了他的痛处,他深深低着头,下意识的抹了抹眼睛。

    “你。”卢鸿博又点到一位,女人,二十七八岁,面容娇好,那女人一愕,卢教授已经看穿她似地道着:“当过文员,在那种枯燥的环境里出卖过自己的劳动看得出你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但是,我为什么觉得,你的付出的感情,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呢”

    那女人下意识地抽了下鼻子,卢教授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着:“所有的感情都要建立在一定的经济基础上,贫穷夫妻百事哀,从古到今都没有变过,那个男人放弃你,是他一生最大的错误。”

    那女人一抽泣,瞬间挺直腰了。

    这一刻木林深突然明白了,这个卢疯子玩得是眼光,凭着细技末节判定一个人的身份,再对症下药,极力地贬低他们曾经的身份。

    这是心理战,也是全场惊愕到无以复加的原因,因为没有人能一眼就点出陌生人的过去。

    “做小买卖的,对吗,没有少被城管追打吧”

    “你应该是刚大学毕业吧处处碰壁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来自污染最重的邻省,下坑挖过煤吧腰都佝了”

    他一一点过,丝毫不留情面,总是把每个人、每个曾经职业的苦楚无限放大,再点出每个人最痛苦,最无助的感觉,共鸣随之产生了,很多人开始用不友好的眼光看他。

    该转折了,小木心里默数着,十个人差不多了,镇住全场了。

    老卢转折瞬间开始了,他突然很亢奋地道:“不要用仇恨的眼光看着我,我知道的很清楚,是因为我体验过比你们更重的痛苦,囊中羞涩、遭人冷眼、处处碰壁、甚至被殴打,被侮辱,被像牲口一样赶着去干活,就为了养家糊口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些痛苦只能压垮那些懦夫和胆小鬼,在一个勇敢者的心中,痛苦,是他最大的动力,也必将会成为他的财富”

    “不要觉得自己毫无价值,桑叶在天才的手中会变成丝绸、泥土在天才的手中会变成堡垒、树木在天才的手中会变成殿堂这些不值一提的东西,经过人手的创造,会成百上千地提高自身的价值,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使自己身价百倍呢”

    “告诉我,在我沮丧时,我该怎么做”

    卢教授说到了,这一声动情的声音,引动了全场情绪,百人团队齐齐喊声:“我引吭高歌。”

    “悲伤时。”

    “我开怀大笑。”

    “病痛时”

    “我加倍工作。”

    “恐惧时”

    “我勇往直前。”

    “穷困潦倒时。”

    “我想象未来的富有。”

    “”

    木林深傻眼了,连他也在下意识地跟着默念着这几句耳熟能详的话,他猛地省悟,这是已经重复上千遍的羊皮卷,卢鸿博仅仅是触发了信徒已经深信不疑的励志警句,这样同频、同声、同心协力一出来,没有谁还能自己的思考空间。

    “妈勒个逼的,疯了,疯了”小木意外地心里爆着他刚学的粗口,这群情激动的、这声情并茂的、这整齐划一的,让他想起来了精神病,那一群疯子发作的状态,而此时更甚,有超过上百人的疯子就那么站得直挺挺地,像宣誓一样庄严肃穆。

    对了,就一直站着也是一个技巧,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身体上的不适会分散你的注意力,进而影响你的思维集中,这时候,是最容易被洗脑,产生从众效应的时机。

    掌握这个时机的人,第二位讲师就顺理成章出来了,杨梦露重复了一遍倍增效应,用复杂的公式无懈可击地证明,三千八百块在六个月之内争足十一万的可能性,有了卢教授利眼如刀的铺垫,这一切都显得自然而然,因为不名一文而奋斗、因为奋斗而吃苦、受累、最终选择正确,花三千八百块,通过自身努力,可以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

    对了,这是申购会,卢教授第一个申购,申购最大限额十份,当场交钱,收钱的大区经理动情地向卢教授几鞠躬,最漂亮的卢讲师申购的五份,当场交钱,她用女性最热切的眼光看向卢教授,激动到脸色潮红地告诉大家:“我相信卢教授,我相信我们的事业一定会成功十年前我还不如在场各位,是一个普通的糕点师,是卢教授带我走上了成功的路我一辈子感谢他,而且会一辈子支持我们的诗美直销事业”

    有时候特殊场合,女人的杀伤力要更大一点,特别是成熟、知性、富有、风姿卓约的女人,对于那些荷尔蒙分秘旺盛的男人几乎是致命的,一曲我可以抱你吗轻哼而过,那些迫不及待申购的成员,会受宠若惊的被杨梦露讲师深情拥抱,可能有些根本没有被美女青睐过,都激动的在抹眼睛流泪了。

    “厉害,这是一对雌雄双骗啊。”

    小木暗暗在心里下了一个定义。他瞠然地看到了一个讲座的收获,有七八十人申购了叫什么诗美的产品,有的人申购还不止一份,现金、刷卡均可,那大区经理收钱都收到手忙脚乱了。更特么离谱的是,有几个没钱,咬破指头写下带血的保证书,十天里至少完成五份,完不成他要自罚当街裸奔。

    有勇气就有收获,这位渣男也得了杨梦露美女讲师的一个拥抱,他激动到跳上台发言了,不过孰无新意,只是把刚才羊皮卷的话,又慷慨激昂地重复了一遍。

    就这,仍然是群情燥动,满场洋溢着一种病态的、疯狂的气氛,一直延续到申购结束,那些人像送神明一样,鞠躬,等着神明上车;然后行注目礼,直到车影消失。

    下一站,另一个县城,听打手讲,那儿几个b级经理招到快五百人了,不过不是诗美,好像叫大陆阳光什么的。

    一旁听到的小木已然是心惊胆战,他怎么也没想到,还是小觑那个有点不正常的卢疯子,如果这样的话,那意思他是不同传销组织的总讲师,因为这个发现,他对自己随之而来的处境开始担忧了

    ...

第20章 逼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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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之外,滨海。

    市公安局信息处理中心,临近下班的时分,综合值班台的自动接收传真机嘀嘀响着,一封带着外事处协查回执的传真件,慢慢地喷吐而出。

    接机员按部就班处理,拿着传真匆匆奔向信息中心主任的办公室,省厅外事处的回执,多是涉及跨国案件的信息,有专门的处理渠道,主任看到的却是一个留学生的履历,他随即签发:交402专案组处理。

    在滨海这个庞大的城市,各警种每年组织的各类专案组有多少谁也说不清楚,但在信息中心的备案可以查到,接机员发出信息,不多久,他意外地看到了一位没来过的帅哥拿传真件了。

    他签的名字是:郭伟。接机员随口问这里的同事关毅青,那帅哥随口说着,当然认识,在同一个专案组,说到此处,他扫了一眼传真件,却是连下文也没了,使上传真件匆匆跑了。

    奇怪了,一个普通留学生的履历而已,至于这么惊讶吗滨海那年不得几十万这样的人

    这位奔走的郭伟,就是心理医生冯长翔见过的那位,他收到的是陕北省厅的协查通知,按着线索往下查,没想到查到了一个富二代被亲爹整治的故事,他是按要求查境外记录的,却没有料到,查出了让他惊讶的东西。

    “嗨,毅青毅青”

    “咦,郭伟,你怎么来了”

    “报个装备表,正好接到组里通知让拿封传真,就是咱们俩一起去查的那位木林深的。”

    “哇,这家伙不会在国外有案底吧”

    “比案底还让你惊讶。”

    “上车。”

    门口碰到了关毅青,这位市局信息中心的警花,这段时间正借调在402专案组挂职,严格说起了,陕省的案子和402专案组是横向联系的,她拿到了郭伟手里的传真,坐在驾驶的位置,扫了一眼,一下子被吸引住了。

    “有意思吧”郭伟笑着问。

    “哦,我明白了,木林深给他爸拿回来的林肯大学的野鸡文凭,是故意气他爸的其实他在美国,是在俄克拉何马州,塔尔萨大学攻读心理学。”关毅青恍然大悟,能查到的这种履历假不了,而那种野鸡大学的文凭,估计是花钱,人根本没去。但是问题依然存在,她好奇地问:“没毕业这坑爹孩子,怎么学什么都半截啊。原因呢”

    “这个查不到,唯一能查到的是,去年年底回国,签证还没有到期。”郭伟道。

    关毅青拿着几页传真件,很纳闷了,富人世界她无从看懂,不过过得这么任性,实在让人不能理解啊,她道着:“那你激动什么这半截文凭,和野鸡大学的,有什么差别,他还学过艺术呢,不也半途荒废了。”

    “看这个签名。”郭伟指着道。

    “toddla兰博,像第一滴血里的那个名字”

    “什么呀,toddla教授,任过全美律师协会理事,司法与犯罪心理学研究的权威,我在警官大学时候,导师给我列出的书单里,就有他的专著,叫变态动机。”

    关毅青愣了下,咬了下嘴唇,像是可笑地道着:“你一学经侦的,看变态动机干什么”

    “那也属于社会心理学的一种啊别看我,你看他的专业”郭伟道。

    “你考我啊我的英语早还给大学老师了。”关毅青指着一堆英文简历,笑着道。

    “abnorlpsychology译出来是:变态心理学,他是该专业成立二十一年,唯一的一位华裔学生,看第二页,变态心理学一项专业评分是优。”郭伟惊讶地道。

    “还有学变态的我以为只有刑侦上那些人才学这个。这是干什么的”关毅青道。

    “主要是研究人的心理与行为的异常,包括认知活动、情感活动、动机和意志行为活动、智力和人格特征等方面的异常表现。你指的刑事侦查是其中一个领域,更多的应用在精神类疾病治疗你不知道吧,f逼的入学测试,就有一项变态心理测试,一个深谙变态心理的考官,可从你的经历、行为、表现、语言等等方面,测试出你有没有任何与职业、道德、法律相悖的心理倾向”郭伟侃侃而谈。

    “得得,你说我也不懂,给他们传过去吧哎,对了郭伟,陕省那边怎么对这个木林深这么上心”关毅青好奇地问,拧着车钥匙打着了火准备走。

    “根据脱逃另外一位的身份,那位打击传销名单上的人,卢鸿博,他们是一起出逃的,所以我判断啊,陕省应该是准备物色一位线人,这封传真过去,恐怕他就是最好的选择了。”郭伟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个半拉子心理学未毕业的,肯定是最好的一块顽石。

    “耶,这个富二代要倒霉了啊,呵呵。”

    关毅青笑了笑道,以常理度之,被警察物色上的人,恐怕就是这个结果,以经验判断,不管谁被物色,都不会有好结果。

    车驶出了公安局大院,两人去向,在设在经侦局的专案组,这条刚刚收到的线索,在半小时后,传到了陕省公安的一部终端上

    此时的小木无从知道,他被另一个组织也盯上了,除了他不知道的身后,还有眼前的这些人。風雨小說網

    礼泉一行结束,直奔,南位镇,南位结束,直奔西吴,当夜在户县入住,第二天又马不停蹄奔向秦渡、云扬,看着天色接近黄昏,今天恐怕要住在三原县。因为一路表现相当乖巧的原因,此行的路线,大嘴已经告诉他了。

    从选址上讲,小木不得不佩服这个传销策划的心思,基层组织全部建立在县、镇一级,小组织十人八人,大组织三二十人,如果从地图上看,俨然一副农村包围城市的态势,看来组织者是相当深谙基层组织的发展原则,全部选择在警力薄弱、管理松懈的地带。

    从组织上讲,小木更钦佩这些人的手段,来自五湖四海的人聚成一个所谓的“大家庭”,在磨合成一家,而且男女不相犯,真不容易做到,他随同卢教授在户县访问过一个大型组织,那管理是相当好的,牙刷脸盆整齐划一,床铺是军事化管理,租住的一幢三层楼干干净净,处处贴着标语。那些脸上洋溢着幸福表情的成员,真不像被骗进来的。

    睡得条件不好,不会,墙上标语写着:今天睡地板,明天当老板。

    吃得不好也不会。他们会挺着胸脯说:怕苦怕累,一辈受罪。不怕苦累,非富即贵。

    生活枯燥更不会,他们会轮流出来讲个笑话,或者来段唱歌朗诵什么的,那绝对是一个温暖集体的氛围。

    相比于传说中的“魔窟”,你参观过后绝对是一个颠覆,不过小木清楚,这种情况可能被魔窟更严重,因为一个人被动的作出错误行为,和主动作出不是一个概念,而这些人,根本不存在半点被动的迹像。

    路程走了一半他才得知原委,这些都是已经洗脑完成的,就等着最后刺激一下子,完成申购而已,注意,申购是完全自愿的,这里没有偷,没有抢,都是心甘情愿掏钱申购。

    没钱

    那不是问题,带头的小经理会告诉你如何去朝家里要钱刚毕业的学生呢,就说找到工作了,要安家。生意人呢,就说找到生意了,要点周转金。实在不行就说自己大病一场,住在医院呢反正总有办法教你,从父母家人和亲戚朋友那儿借出来。

    怕上当

    哎哟,瞧你土包子的,三两千不够民工一个月工资,吃啥亏,上啥当啊你在这儿住多少天了大家都是aa,管理这么规范,要骗你早骗你了这都不是我收钱,只有公司的大经理才能收钱,每月都给不同级别的经理发工资,能在乎你那点小钱

    怕发展不到了下线挣不着钱

    那更没关系了,我教你,跟我学,同学、同事、同乡、同龄、同堂,“五大同”里面总有你找的人,你刚起步,当然从熟悉的人里找帮手啊,亲帮亲、友帮友的,不找他们找谁啊你算算,找够三个人加入,他们再随便发展几个人,你可就回本盈利了咱们公司可有六个月就赚到月薪十一万多的。

    这些东西真的不神秘,不过要辅之以不断的心理暗示以及目标性很强的活动,那就可怕了。

    小木有幸参看了何玉贵老板给他的内部教材,标准的七天洗脑法,会从入行第一天消除恐惧感开始,慢慢让你找到平衡、给你解释不犯法、再让你感觉到新鲜感和归宿感、当你不反对溶入这个组织的时候,那就是你沦陷的开始了。

    就像温水煮青蛙,循序渐进、环环相扣地进行诱导。你恐惧,就让你感动家庭般的温暖;你不平衡,就让你看到比你更优秀的人加入;你抗拒,就让你体会到集体的对个人的威胁,他们在利用着人性的趋利避害以及希望致富的心态,用封闭的环境,顺理成章地制造着一个又一个传销疯子。

    小木欠了欠身,把何玉贵老板的平板关掉了,这是他学过的心理学最简单的一个实例,曾经研究于风靡全国的变种直销,可远没有亲历感触那么深,那些稚嫩的、苦楚的、茫然的脸,都被工业化一样变成了病态的兴奋的疯狂。

    不得不说,就像工业酒精勾兑白酒、皮鞋熬胶囊制药、苏丹红当辣椒等等,这是属于华夏儿女独具特色的一大创举,它集合了心理学、行为学、经济学、励志学等等学说的理论,再辅之以江湖骗子的狡黠,成功地制造出了这样一个怪胎。

    他倒不担心怪胎,担心的是,他现在正处在怪胎的腹中,抬头时,大嘴、大头两位兄弟正看着他,大嘴里豁嘴在咝咝漏气,大头眼里一直闪着防范,就像生怕他把平板据为己有一样,小木一关,他就开口问了:“看完了”

    “看完了。”小木道。

    大头警惕地把平板收回来,说道:“看得挺快啊,注意啊,内部资料,请勿外传。”

    这时候,大嘴直勾勾盯着他,征询似地问着:“很难吧你看懂了多少”

    “哦。”小木凛然一惊,知道自己的表现会被如实汇报,他换着一副凛然、肃穆、崇拜的表情说着:“很博大精深呐,想法出奇、设计合理、方式精妙、而且在实践中卓有成效,就庞氏骗局都不能望其项背啊,这应该拿到全球推广,简直是二十一世纪心理学最伟大的实践。”小木侃侃道着,不吝溢美之辞。

    “等等,说太快了,我没听懂。”大头拦着,这尼马说的自己怎么汇报。

    豁嘴提醒着:“告诉你啊,什么庞氏骗局,这不是骗局庞氏是谁呀”

    小木一愕,然后严肃地道:“庞太师啊,没看过杨家将,庞师骗了杨家将。”

    “哦,那是奸臣,不能和咱们何老板比。”大头道。

    “那是,何老板比庞氏强多了。”小木严肃道。

    开车的秃蛋一直咬着嘴唇在笑,听着小木逗这两个夯货,车行渐慢时,他警惕地道了声:“别说了,老板下来了。”

    两车停在路边,黄昏已近,已经进了户县的县境,前车三人下车伸展下腰肢,何老板招着,两人颠儿颠儿跑下去,附耳汇报,听得何老板有点皱眉了,秃蛋估计那两货汇报的也缠杂不清,他抓住这个时机说着:“林子,他们肯定让你去和成员接触,估计是想培训讲师。”

    “挺有挑战的职业啊。”小木笑道。

    秃蛋复杂地回头看了眼,小木笑吟吟的表情不像作假,这似乎让他很放心了,不置可否地道了句:“你不反感,那就好。”

    小木也觉得这个秃蛋,不像他外表这么蠢,可这种时候对他产生好感和依赖感已经很难了,他选择闭嘴了,片刻后,两位手下叫着小木下车,何老板、杨梦露、卢疯子三位成品字型,等着检验一路学习的小木了。

    “需要我汇报学习成果”小木道。

    “好啊,我真想听听。”杨梦露笑道,一笑露着一圈整齐的贝齿,伸手抚向小木,像大姐姐一样怜爱,小木优雅地一躬身,握着她的手,轻轻在手背上一吻,然后卢疯子一下子气疯了,吹胡子瞪眼骂着:“我艹了,这样都行”

    杨梦露笑了,毫不在意,而且似乎很喜爱小木这个吻手礼,老何按捺不住了,催着小木道着:“哎,我可没那时间费功夫啊,马上就到户县了,你要撑不下场来,那我们这损失可得找你要了。”

    “对,甭指望杨讲师这样的美女陪你,得秃蛋那号滴,对你进行强制性凌辱。”卢教授恶狠狠地道,看样子似乎也倾慕杨梦露。杨梦露却是亲和地抚着小木的肩膀道着:“别害怕,告诉我,你有什么体会”

    “这能有什么体会,就是个骗局嘛,你骗我、我骗他、他再骗另一个他,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自己被骗,但出于一种逆向、阴暗的心态,所以就再去骗别人,谁也不会觉得自己智商比别人低,都觉得多骗几个钱就回来,说不定还能挣上点于是就成这么一个层层骗局。”小木道。

    老何一瞪眼,一愕,气坏了,杨梦露傻眼了,确实聪明,可还是年纪太小自作聪明了,这种事,怎么可能说实话呢

    卢疯子却是哈哈一笑,重重一拍小木道:“一语中的,不过今天你要当不好这个骗子,老何,家法怎么伺候”

    “扒光、抽100皮带、三天不准吃饭。”何老板胡子翘着,正色威胁着,小木惊得嘴咧到最大处了,他惊惧地拉着杨梦露的手,像害怕一样躲到她身后,杨梦露笑着斥着道:“别吓坏人家林子,听我说,好好表现,现在大讲师奇缺,很难找你这样的了。”

    “这没多难,不就把你们讲的重复一遍,然后杨美女当个托,一切就ok了。”小木挽着杨梦露的胳膊,像是迫不及待要和美女粉墨登场一样。

    何老板奸笑了,卢疯子坏笑了,他问着:“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任何事情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其实这个骗局也有失利的时候,就数你刚才看过的讲义,优品、中品、差品、劣品,还记得吗”

    五大同是拉人的分类,而四大品,是给被拉来的定位。优品是可能发展成为骨干的成员,中品是能拉来人头创利的、差品是实在穷,几乎无利可图的,至于劣品,那就是有这样那样问题,无法洗脑的了,小木点点头道:“记得,你们俩做的申购成功率挺高的。”

    “那都是优中品,已经在小团体被同化的,申购率高,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何老板道。

    小木笑了,其实这里面还是有托的,比如卢教授、杨讲师带头示范,比如小经理让骨干做秀等等,造成大家抢着申购的氛围是必须的,否则怎么骗那些新人

    小木没点破,笑着道:“那也挺高的。”

    “当然高了,都是优中品,不过让你见的呢,都是”卢疯子笑了,何老板补充着:“都是劣品。”

    小木一愕,暗骂着那俩奸笑着货,这特么的,考验真直接,把你往坑里推。

    “小心啊,说错话他们摁住,再像精神病医院那么揍你,可没人帮忙了,哈哈。”卢疯子凑上来一句,被小木吓愕的表情逗得得意大笑,两人相携上车,杨梦露慢慢放开了小木挽着他的手,给了他一个轻轻的吻,吻在额头,握手加油,然后且笑且上车了。

    两车启动,后车上豁嘴和大头出离惊讶了,豁嘴羡慕地道:“我艹,居然被杨讲师亲了一口。”

    “啥感觉”大头淫眼放光,羡慕地道。

    “感觉相当不错。”小木道,夸张了一个兴奋的表情,把两人刺激的更甚了。

    大头说了,杨讲师一般请一回,报酬是按小时算的,都上千了,豁嘴补充了,杨讲师就凭那张嘴,一年挣十来万没问题,那嘴特么可值钱了,只要她出场,申购率高得吓人。

    小木插进来了,笑着道:“我觉得,杨美女的嘴如果咬开那个,会更值钱。”

    “咬开”大头愣了。

    “咬开什么”豁嘴好奇问。

    “咬字拆开理解,就对了。”小木正经八百坐好,温文尔雅地道。

    咬字,拆开那哥俩半文盲,划拉了半天才明白,然后是震天介一阵狂笑,把开车的秃蛋都逗哆嗦了。

    车驶进县城,笑声未绝,这个原本让老手也伤脑筋的事,就从这位临阵磨枪的新手身上开始了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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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蚌病成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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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个团队都会有拖后腿的,特别是像传销团队里,遇上这种拖后腿的,很难处理。轻了不管用,重了起反作用,曾经北派的传销里是用拳头解决这个问题,不过屡经打击之后,他们也总结血的教训,拳头永远没有舌头有效。

    传销的精髓在于洗脑,用非偷非抢非暴力的方式温和地实现利益最大化,动拳头用武力那可是犯法的,真落到警察手里有人指证你,等着蹲监吃牢饭吧,而且武力的负作用很明显,比如明伤了、比如自残了、比如逼急了拼命了,都超出他们能够解决的范围了,甚至可能惹上最严重的后果,把警察招来了,到那个程度基本就等于自毁长城了。

    所以一贯以暴力销售的北派传销,也在借鉴着南派温和的作风,用卢疯子的话讲就叫做,要文斗,不要武斗。

    到达地比较偏了,县城边上,一个叫襄庄的城郊村,几人在村口稍等着,何老板说了,有三十多号人,主要有这么几类,一声不吭的算一类、死猪不怕开水烫,死活不掏钱的算一类;一直觉得自己上当受骗,逆反心态无法消除的算一类;还有一类就是他妈的彻头彻尾的穷逼货,就连两三千块钱都拿不出来。

    这就是劣品,杨梦露抿着嘴做了个俏皮的笑容,这种人就大讲师也没治,正常情况下,七天洗脑、两次申购拿不下来的人,就不能再逼,再逼得出事,她真怀疑卢鸿博是疯了,让这么个人畜无害的小帅哥干这事。

    秃蛋听到是这种事,也吓得变脸色了,小声建议着何老板道着:“何总,这怕不合适吧他个新人,万一出个差池三十多号人呢,不好办啊。”

    “问他,本来我准备撤掉这个点的。”何老板道,一指卢鸿博。

    老卢却盯着若有所思的小木,一撇嘴道:“皇上不急,太监急,你看人家急吗”

    “他不知道厉害,这要碰上个拼命的愣种那个”秃蛋小声道,何老板和卢疯子齐齐看向他,瞪了眼,他不敢吭声了。

    “我倒不担心那个,老卢,我可以保证投入,但我无法保证效果,要不,杨美女给我搭伴”小木提议道,老卢马上否决了,一拉杨美女到自己身后道:“想得美,这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那要通过考验呢”小木问。

    “这个”老卢一愣,随口说的,奖励明显没准备好。

    小木就着话头一指道:“就你刚才说,那怕让他们心甘情愿留下,那怕能成一个两个你给我路费,送我走怎么样”

    “行”老卢瞬即答应了。

    众人等了有一会儿时间,天擦黑才有人来接,两位,标准的销售员打扮,标准的迎接上级礼仪,小木大致知道这里面的排资论辈了,每乡每镇都发展几个小c级经理,要能带到百人以上,差不多就能做一个县城区域的b级经理了,至于升到a级别想了,就像乌龟爬山一样,没人能登顶。

    “男的21个,女的13个”

    “都是各点聚到一块的,不好办啊,短的十几天,长的快一个月了”

    “实在不行,扔了这个点,全撤走。”

    “里面有几个情绪很不稳定的,我怕出事,就把他们都带到郊区这儿来了要真跑出去就奔警察那儿,那我们得全毁了。”

    “这儿安全,刚启用了不到一周。”

    两位小经理汇报着情况,听了个七七八八,对于这种顽固不化,坚决不上当的,那怕就传销组织也得退而求其次了,前提当然是不能出事,最重要的是稳定情绪,这个事真不好干,在封闭环境的组织里都没洗掉反抗意识,就轮到搞传销的头疼了。

    心理的惯性抵触

    小木听着,脑海里泛起这么一个词,通俗讲,就像人体对某种单一药物的抗药性一样,长时间使用,肯定引起这种逆反式的抗药性,怎么说呢,传销虽然是个创举,可还是单一和小儿科了一点,在对付不同的个体之时,没有,也不可能有万能的方式。

    租住的是一幢民房大院子,院外泊了一辆破面包车,院子里有四个看守着,到了门口,卢疯子不客气地把小木往前一推给那两位介绍着,林导师,刚从国外回来,今天全权由他处理。

    那两位早看到小木了,明显持怀疑态度,准备进屋的时候,小木在门口刚一犹豫,这卢疯子使坏地,一把把他推进去了,然后虚掩着门,做贼一般瞧着室内。

    飞的更高的鹰,只有一次学飞的机会,那就是,把它推下悬崖。

    老卢轻声和大家如是说道,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只已经被他推下悬崖的,秃蛋捏着拳头几次想发作,却又恨恨地、无奈地松开手了,因为何老板也做了最坏的打算,院门外和面包车里,有七八个藏在暗处的人,要真发生炸群、逃跑的事,恐怕他们会不择手段的

    一进这个充满体味的屋子,让小木皱了皱眉头,一群人占了半个屋子,下意识地朝角落移动,刺眼的白炽灯下,小木看到了一双双惊恐的、怀疑的、愤怒的、甚至绝望的眼睛。像一群困兽不,一群孤立的困兽,他们彼此也在警惕和怀疑着,那瑟瑟发抖,而且随时准备反击的表情,怨不得大经理和大讲师都害怕了。

    这一刻,小木被刺痛了,他体会过那种绝望和无助的心态,那是濒临崩溃前最后的回光。

    要么沉沦,与之俱黑。

    要么毁灭,以己为炬。

    一念至此,他突来一喝:“站整齐。”

    短促、尖厉、凶声,一言出口,那些人奇怪,下意识地站着军姿,开始拉开间聚靠拢了,有的低着头,有的侧着头,有的直勾勾凶恶地看着。

    洗脑总归是有效果的,最起码在他们意识里植下了服从的因子,小木肾上腋急剧分秘,他知道得解决里面最横的,那些低头的可以暂时不顾,一群绝望的困兽,最怕的就是有一个不顾一切的,一旦有人暴起,绵羊也能变成群狼。

    他寻找着凶狠目光的来源,走了几步,在一位短发、二十年许,身材高大的男子身边站定了,抬头,直视,这上浓眉大眼的男子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指节捏得紧紧的或许就等着小木出言威胁,却不料小木蓦地灿然一笑道:“我打不过你,你一拳就可以把我打个半死不过你真要打我,那是欺负弱小啊,是不是胜之不武啊”

    有人心一松,对面男子,一下子手也松了。

    绷的弦一松,小木趁着这个心理转换的时机道着:“可我也不害怕你,如果你真正是个凶狠的人,这个组织不敢收留你的;如果你真正是个拼死一搏的人,这个组织应该早放了你了,既然都没有发生,那说明你并不是那样的人,凶恶只是外表,内里仍是善良,你是个有良知的人我说的对吗”

    善良,这是个褒义词,没有谁会拒绝,那怕并非如此。

    这位男子,一下子觉得神经放得更松了,似乎对手级别并不匹配,让他无用武之地了。似乎对方的谦谦有礼,在把他拉回到正常的世界。

    “你这体格很让人羡慕啊”小木又道,赞赏别人,不用有坏处。果真如此,这年轻人双手一叉,恨恨地道:“老子是塔沟武校出来的,把我骗这儿搞传销,我特么就不服,就不买你们账,怎么着吧识相的,行李路费给我不服气,你颗头,我颗头,打烂去他逑”

    艹了,是个秃蛋型的恶汉,一下子把小木听怔了。

    外面,何老头怒了,揪着小经理就是窝心一拳,他骂着,艹你妈痹的,你把这种人招来谁对付得了。小经理挨揍不敢吭声,委曲地说着,只顾拉人头,谁知道拉了个武教头。

    啪,脑袋上又挨了卢疯子一巴掌,示意不让他说话,这几个人,排着一圈脑袋听着呢。

    小木给放到火架上烤了,他呵呵笑着,竖了个大拇指直赞这货的气势,委转地道着:“您说的对,是被骗来的,你们都被骗来的,但之所以被骗来,我想应该是没有什么营生和出路吧其实就是传销,大家心里都清楚,就像清楚自己是被骗的一样,所有的骗局中,传销和庞氏骗局一样,是最简单的一种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这么简单的骗子,你们都当不了,还准备出去干什么”

    小木问,这个反向的思维,问住了在场的绝大多数苦逼生活的人,是啊,要有好营生,还会相信月赚十几万的鬼话。是啊,是挺简单的,拉几个熟人就行了。

    这样的说的实话,反而起作用了,不少人眼光在松动,对于自己被人贬得如此不堪,一下子全盘接受了。

    “去偷去抢去杀人放火那一项都比传销的罪重啊这位大哥,您明显不准备当恶人嘛,何必这样凶巴巴的呢。”小木道,那人脸上的表情稍一松,小木马上接着道:“换个思维想问题,我替你找个解决方式,想听吗”

    “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你们传销的这张嘴你说啊,老子听听是什么鬼话。”那汉子不屑道。

    “哦,看来这个组织是什么得性,你比我清楚,其实说穿就是个一层骗一层,你就真的不想干,也没人会把你怎么样的,否则他们早就做了所以目的很清楚,就是不断地拉新人进来,然后前面的几层,把新人的钱按比例分一分,我说的对吗”小木问。

    “对啊,都他妈是骗子。”汉子道。

    “说得好,你身边又有谁不是骗子啊上过学吧,学校教你勤劳致富是真的吗事实是勤劳的往往都是最穷的人;在社会上呆过吧,广播新闻一定渲染诚实守信吧那诚实守信行不行得通,你应该比我清楚,我怀疑武校招你坑了不少学费,一定允诺的条件都没有兑现吧就你来也是被熟人骗来的,你这一生被骗的次数,我估计不在少数这样我就想不通了,你受到了这么多欺骗,到现在仍然是一穷二白,一无所有,却还还抱着诚实守信、老实做人的心态我说大哥,别说你塔沟武校,就少林千年古刹现在都股份经营,经济挂帅。”小木翻着白眼,揶揄道着,明显地看到那男子好一脸的无奈。

    气势,泄了。

    那男子呼出了一口浊气,脸上悲怆,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自己的生不逢时。

    “大哥贵姓”小木问。

    “王。”那人道,声音弱了很揿。

    “哦,大刀王五的本家,大名呢。”

    “王立松。”

    犹豫间,这位汉子说出名字来了,他不知不觉地从抗拒到了接受,似乎在期待着面对的人拉他一把,而且他觉得完全可能,那种微笑、那种自信,都在无声地征服着他。

    小木笑着道:“老话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路子很多,我觉得骗三五个人真不是难事,那怕骗一个就在这儿混下去了,没准还有分钱的机会呢就真不想骗,也没有必要对抗吗你学武的,难道不懂双拳难敌四手有很多方式可行,比如这个组织,就需要你这种正直、威猛、勇敢的人来维护秩序”

    那男子慢慢松开手了,这个松散的群体实在太过孤单,他明显是外强中干,一下子看向小木的眼光,期待更甚了。

    “王哥,你可以走了,两条路,一条是出了大门,摸着黑路走人;第二条是出门向左,到空房子里等着,大家还是一个大家庭,需要用得着你的地方很多”小木笑着道,那男子稍一犹豫,他加着砝码道:“如果暂时没有去处,我想还是留下来,这夜黑路坎的,真不好走啊请”

    那男子,犹豫片刻,他看向众人,有人低着头,有人躲着他的眼光,有人甚至羡慕他的待遇,一瞬间他做了个决定,分开人群出了门,向左,进了另一间房间。

    态度明朗,不走了

    这就简单了,心理防线破开了口子,剩下的就要决堤了,小木专找难啃的骨头,那些眼光不服气,表情狰狞的,就说两个道理,一个是骗人很难吗你就那么笨,一个都骗不了,或者你就那么怂,被人骗了都忍着,就不能骗一个回来

    第二个道理是,兄弟你这么强壮凶悍,组织用得着你的地方多呢。

    在前程未卜,有可能存在潜在威胁,以及安全呆着之间,有七位放弃了抵抗的心态,乖乖地回到了另一间房间,这个心理防线最坚硬的部位,被摧毁了。

    小木眼瞥着已经松散的群体,下一个准备朝女人下手了,他踱到一位眼光游移、满脸雀斑的女人面前,那女人下意识躲着他的眼光,小木问着:“您想听我说实话,还是说谎话必须回答。”

    “实实话。”那女人半晌嗫喃道。

    “实话就是,你这样子,男人看你没,女人看你没食欲,即便脱离这个传销组织,又能干什么实在没钱,实在干不了,他们会送你走的,说实话,你没有当骗子的资格,甚至你连被骗的资格都没有在你身上,实在没有什么可图的啊。”小木说着,很恶毒的话,他清楚,只有最恶毒的话才能断绝这个可怜女人另觅新生的想法,乖乖服从。

    新生还是算了,门外的老何带着小经理加打手,想脱离组织会发生什么事可想而知。

    哭了,那女人一下子抽泣着,全身抽着,嘤嘤在哭,小木冷漠地嚷了句:“出去吧,天黑路长的别乱跑,省得吓着人。”

    哇那女人一捂脸,哭着就跑,出了门踌蹰了一秒钟,蹬蹬蹬直奔隔壁的房间。

    此时老卢和一干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人都看傻眼了,这三言两语,不是把人刺激得垂头丧气,就是把人说得号陶大哭,一点过激行为都没发生,还都乖乖留下了,而且从头到尾,人家就明打明地实话实说就是骗局,就是骗子,嗨,还都接受了。

    说起来比单纯吹嘘六个月挣多少钱,可高明不少倍啊,老何小声问着卢疯子:“这小子确实是个天才啊”

    “那是因为,有我这个天才发现。”老卢得意地道。

    一个接一个走着,溃决已成定局,陆续有人在走,那些低着头,到现在仍然不敢抬头的,说不清是茫然无措,还是无声的抵抗,不过小木判断更趋向于羊群效应,这些个体在群体的影响已经丧失了目标和自信,可能这种人更差一点,连应该做出从众的行为也无从选择了。

    “剩下低头的人,你们就不用抬头了,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在你们的经历中,多数时候都是这样低着头吧。”

    小木背着手,果真有林导师的气度,那少年老成的滑稽样子,现在倒没有人觉得可笑了,就听他慢慢在放大着声音道着:

    “被人可怜的时候,你们低着头害怕同情;被人侮辱的时候,你们低着头没有勇气;在被人打、被人骂的时候更低着头不敢反抗甚至到现在被人骗到无路可走,连抬起头,直起腰的勇气都没有你们特么滴就是一堆bull,狗屎抬头看着我,我有那么可怕吗听清楚了吗,我在骂你们,我侮辱你们的人格在你们穷的自卑、活得可悲的生活里,想一想,有过那怕一件让你觉得自豪的事吗”

    这恶毒的刺激,终于把其中几位刺激到抬头了,那种自卑到极点的萎靡,必须最恶毒的犀利才能刺激见效,小木做到了,引来了一群仇视的目光。

    但这些人没有威胁,他们身上缺乏勇气和血性,更多的是阴暗和自我封闭,更多的是苟且,小木做了一个更过激的动作,他挨着个走过,呸呸呸一人呸一口,那些被呸的,全身激灵,然后更多地抬头了,小木恶狠狠地说着:

    “这就对了,你们胆怯和忍让,只会让侮辱你们的人更嚣张;你们的沉默和退缩,只会让让轻视你们的人更不屑现在就给你们一个改变命运的选择。”

    小木疯了,他疯狂地指摘着:

    “要么还像从前那样,低着头从这儿滚出去,没人在乎你们这样的可怜虫要么就昂着头、挺着胸,从这儿走出去,从头开始,做一个合格和成功的骗子,用十倍、百倍的欺骗,去回报这个操蛋的世界,让那些骗过你们、侮辱过你们、和从来都在不乎你们人,终有一天,全部在你们面前低头从你开始,做出你选择吧。”

    小木拽着一位,一推,那人已经被刺激到血脉贲张了,他咬牙切齿,他昂首挺胸、可他看着门外的一群人仍然有点恐惧,不过此时那股子怨气已经压过了恐惧,他大踏步出门,向早傻眼的小经理深深一鞠躬表着决心,高经理,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我一定改过自新,您看我的实际行动吧

    那小经理噤若寒蝉地机械点点头,直说欢迎留下,那位雄纠纠一抹鼻子,到另一房间去了,这一个展开了摧枯拉朽的序幕,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了,那怕就心存疑惑的,想想自己仍然要回到人如草芥的过去,一咬牙,留下了。

    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差和更差的一点,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趿趿踏踏的脚步中,这间屋子走得很快只剩一人,小经理去看另一间时,那里面的三十多人队伍军姿站得笔直,眼光非常坚定,这正是传销洗脑要达到的最高境界,看得出他们已经义无返顾了。

    他瞠然地回看上级来人,知道卢教授疯子的大名,可没想到,还有比他嘴巴功力更臻化境的,他像朝圣一样追着那一群簇拥着小木走的上级来人,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林导师,您什么时候还来啊。

    何老板代为回答了,揪着这小经理,咚咚直踹两脚骂着,以后这种小事再处理不干净,别他妈指望再拿钱。

    这可比家法威胁厉害,小经理躬身道歉,直说一定粉身碎骨报答,生是何老板的人,死是何老板的鬼。

    何玉贵可被逗乐了,直让这货滚蛋,丢人现眼呢。到了车前,何老板表现的异常了,直奔上前给小木开门,小木站定回头问着:“老卢,你说话算数不”

    “什么话”老卢一惊,眼骨碌在转。

    “给路费让我走啊。”小木道。

    这句惊得何老板脸色一凛,舍不得了,老卢面不改色地否认着:“这个话我说过吗大嘴,你听到了秃蛋,你听到了”

    连着几人,几人默契的摇头,没听到,何玉贵安慰着:“路费真不算什么,你会挣到很多钱的。”

    “而且会成为超级讲师的,会感受到无与伦比的成就感。”卢疯子严肃道。

    “大家都是骗子,就别这么客气了,明明是我会遭报应的。”小木道,知道这伙鸟人不可能守信了。

    “谁说不是呢,哈哈。”卢疯子哈哈笑着,这个并不可笑的话,让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各自上车,驶向住地。

    对啊,和这些人讲报应,真是可笑啊

    小木如是想到,那些绝望的、愤怒的、可怜的、又病态亢奋的一双双眼睛萦绕在他的视觉里,他知道已经做了一件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的事,在别人的喜笑颜开中,他有种想哭的感觉

    ...

第22章 心有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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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个清晨来临,一辆半新不旧的奔驰商务驶向户县政府招待所,驾车的赫然是大清早就去执行老板命令的豁嘴和大头,两辆车还回去,又换一家租车公司,再开出来一辆,这种事已经轻车熟路了,只要叫车,都是准备好的。

    开进了招待所大院子,何老板已经等在那儿,他嚷着大头、大嘴一对狗腿过来,八成又准备打探点情况了。

    是啊,新来的天才疯狂的程度超过了他的预期,户县呆了一天半,四场申购,天才的光芒几乎把卢疯子和杨梦露讲师的风头都掩盖住了,特别是昨天晚上那一场,林导师讲直销的源地、沿革、以及直销史上经典的营销案例,用的是半英文半中文忽悠,愣是把四百多人的大场忽悠得比打了鸡血还激动。

    说的啥,何老板一点都不懂,不过这样的人有多大价值,他比谁都懂。

    大嘴和大头奔上来了,老何一手揽一个警惕问着:“昨晚没事吧”

    “没有啊,我个四个睡一家里,能有什么事”豁嘴奇怪问,大头补充着:“要有就这小子毛病太大,又嫌条件不好,又要吃夜宵,还要咱们西北正宗的羊杂,把我们折腾的。”

    这倒还算正常,何玉贵一点都不介意,他笑道着:“只要不跑,别说羊杂,就特么人奶,我也给他找奶妈去你们俩,听好了啊,今天最后一场,中午回市里,大后天要上大场,千万别给我出什么娄子。”

    “您放心吧,何老板,那小子细胳膊嫩腿的,弄他比弄个娘们都容易。”豁嘴不屑了,大头也笑道:“不您说的么所有的人里,文化人最好对付,放心吧,没事,我们就连上厕所都跟着呢。”

    这说得何玉贵心放下了几分,叫着两人一同去早餐,方进门厅,那位美艳不可方物的杨梦露讲师已经吃罢出来了,三人殷勤问好,那杨美女笑吟吟地打了个招呼,看样子是准备出去透透气。何玉贵把俩跟班打发走,又叫住杨梦露,在门口嘀咕上了。

    不用说,肯定还是林导师的事,重视到这种程度,连豁嘴都有点嫉妒了,他酸溜溜地问:“看样,这小子要发达了啊,没准这个杨美女都得送去陪他。”

    “不能,你别瞎猜何老板背后还有老大,不通过背后的老大,都请不到杨美人这样的讲师吃饭吃饭,就你那豁嘴别特么乱漏风啊,病在腿上、祸在嘴上,这行最忌讳这个。”大头严肃地警告着,豁嘴咧了咧超级大的三掰嘴,回头再看那风姿卓约的杨美人,恋恋不舍地抹了把口水,进餐厅里。

    楼上,张狂已经收拾完备,等着卫生间里的小木,等得他都不耐烦了,直着嗓子喊了声:“嗨,完了没了,比特么来了大姨妈还麻烦。”

    喊了几声才听到水停,小木从卫生间出来,今天他又变了一种表情,就是那么怕笑眯眯看着你,不恼不怒,那帅得不象话的眼神,加上一对桃花眼,看得秃蛋反而有点发毛了,他慢条斯理地穿上外衣,扣上腕表、拉直衣襟,秃蛋提着东西起身,几步回头看他,然后有点奇怪的感觉,仿佛他就是拎包打下手的奴才一样,后面的小木悠然自得地和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还是那么笑吟吟地看着他。

    “再笑,有特么你哭的时候。”张狂恶狠狠地威胁了句。

    “谁都会有哭的时候,我保证你比我哭得多,也哭得快。”小木微笑着道。

    秃蛋嗅到了一丝不寻常,警惕地问:“什么意思”

    “自己体会,笨成这样,指望别人教你啊。”小木道。

    “我艹”秃蛋抡着行李包,一下子就挥过来了,小木笑着未动,千钧一发时刻,秃蛋猛地回手,并未真敢打下去。他恨恨地开门,小木却笑道:“这就是心理判断的威力,你没有向我下手的勇气,呵呵。”

    门一开,外面也响起了笑声,却是卢疯子等在门口,秃蛋很恭谨,恭谨得很有当狗腿的自觉,小木就不一样了,他道着:“卢教授,怎么大早上像做贼啊羊皮卷上没教你偷听也是成功的必由之路吧”

    “没有,不过羊皮卷上教了,我赞美敌人。敌人于是成为朋友;我鼓励朋友,朋友于是成为手足。睡得好吗”老卢说话,跳跃性非常大,理解的难度不小。

    不过对于小木没有难度,这个货一直在通过示好的暗示,拉近彼此的距离。

    “一百六十块,四张床的便宜旅馆,能好吗”小木没理会他,方要走时,他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瞥眼瞧着换了一身浅色西装,精神格外清朗的卢教授,他放低了声音问着:“哟,老卢,作为羊皮卷的忠实信徒,我要严厉指责你的不良行径啊。”

    “胡说,绝对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有不良行径。”老卢一展自己仪表堂堂,生气地道。

    “装什么呀,你身上散发着酒精和着的淡淡味道。”小木瞪着老卢,然后揭底了:“这绝对不是读羊皮卷沐浴焚香,而是昨晚,别给我装,干这个我比你在行。”

    老卢一愣,一愕,表情像被扒了内裤一样尴尬,瞪着小木,愣是说不上话来。

    那表情就是答案喽,秃蛋噗哧一笑,小木哈哈大笑,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惊得老卢半天才回过神来,边下楼边嗅自己的衣服想着:

    不对啊,没什么味道啊,这小子怎么看出来了

    这个疑问算是把老卢给治住了,从吃饭到上车一直在思考,还就是没发现问题所在。

    其实在这个氛围里,已经分不清谁是精神病人了,小木总是偶出雷语,能把卢疯子给难得抓耳挠腮几个小时忘不掉,这不一直追着小木问究竟,小木越做越高深,就是不告诉他,上车前,问急了,小木笑呵呵说,教授你越来越痴呆了,我就诈诈,试试你这种精神病还能不能行人事,谁知道你这么不经诈,给了我一个正确答案的表情。

    “嗬,小王八蛋,跟我玩心理战你行么”老卢气愤了。

    “哈,老王八蛋,,那你行么”小木针锋相对。

    得了,老卢还是要脸的,赶紧谄媚,好话附耳连说,殷勤开车门,那用意自然很明了,怕小木口无遮拦地破坏他卢教授的光辉形象哦。

    两车并一车,看来防范做得挺细,也挺严,一路说说笑笑的,相处几日这关系确是熟稔得紧了,因为那位杨美人在车上的缘故,话题文明多了,多数是杨美人在和小木讨论着那些讲义的细节安排,小木总是能给她找出满意的答案,多数还是心理学理论的支持。

    比如你们的讲课,在大量的使用暗示效应,一直告诉大家,你能行,你能赚钱,你能在六个月达到月薪十万。这相当于填鸭式,万一有个体出现逆反,你们就束手无策了。其实这很简单,心理学上有一个贝勃规律,第一次刺激能缓和第二次的小刺激,两种刺激的对冲,会让人下意识地趋利避害。

    “再比如,那天晚上我把武教头劝下,首先用的暗示效应,告诉他,他很善良,他有良知,然后再暗示,组织很器重他再然后就是贝勃效应,在反抗有可能输掉,而且出去仍然是无处可去的条件,和留下,当骗子最起码安全,还有可能赚钱之间,两厢刺激的对撞,他会下意识地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小木道,对着瞠然的杨美人示疑。

    杨梦露美目眨着,那是一种倾慕很甚的眼光,她的思维应该能理解这种东西,一张口问着:“那后来为什么骂那些人,那些人反应出乎意料啊对了,我还没告诉你,小高经理反馈的消息是,这些劣品回去后出奇的平静,不像以前那样又吵又闹,或者闷不作声,谁也劝不下来了。”

    “这叫心理摆效应,在特定的环境下,感情的等级越高,可能出现的心理斜坡就越大,然后可能朝相反方向出来的心理状态可能性就越大。”小木道。

    “没见你干什么啊就唾了两口,骂了几句。”豁嘴听不懂,插进来了,很置疑小木这种装逼态度。

    小木一笑道着:“这些人胆怯、懦弱、又没见过世面,我是用贬低、侮辱的方式让他们出现心理落差,然后在继续被人歧视,以及当骗子改变自身之间,心理落差直接就到的后者上很简单啊,有时候老实人干件你不相信的坏事,就是这样,本来一直很本分,但被逼到绝境时候,心理斜坡一大,一下子就变身成为一个坏人,可能比普通的坏人还没有理智。”小木道,斜斜一瞥旁坐的杨梦露,一双网状的透趾凉鞋,露着艳红的美甲,裸露的小腿肌肤细腻,让人很神往那长裙掩映下的风光哦。

    “嗯,林导师”杨梦露把刚才的记录了下,侧眼时,正和小木馋涎的目光相对,她莞尔一笑提醒着:“您的心理出现斜坡了。”

    “哦,确实有了。”小木长吸凉气,脊背挺直,好一副欣赏而不得其人入怀的失落,杨梦露浅浅一笑,像绣出来的凤眼微蹙,瞟了他一个媚眼,似乎对于自己的魅力非常满意。

    这时候就有不知趣的打破了,大嘴那货好奇问小木:“呀,你有啥心理斜坡”

    “我的心理斜坡在上,比如我一直遵纪守法,但是某一天我看到了一位国色天香的美女,却得不到她,于是这种斜坡就有可能让我堕入犯罪的深渊,懂吗”小木笑着道,问大嘴兄弟,大嘴兄弟愣是没听懂,迷糊着呢。

    小手随手一巴掌敲打着急促问:“就是看到杨美人,难道你没有上她的”

    “有。”大头脱口而出,然后发现不对了,前座卢疯和何老板回头瞪着他,他紧张地捂着嘴,然后何老板恨恨威胁着,等回去再收拾你。

    小木哈哈大笑,难得是那位杨美人并没有十分介意,反而伸手纤纤和大嘴一握,感谢这位糙男的爱慕,把大头给激动的嘴直哆嗦,像尼马了。

    传销里的人都不简单啊,杨梦露这也是一种效应,叫自我强化效应,就是一旦选择一种人生道路,那种意志坚定的人会有一直走下去的惯性,并不断自我强化,这个每天不知道要拥抱多少传销男女的女人,心理怕是已经强化到铜墙铁壁了。

    小木如是想到,偶而眉眼和她调着情,她总是那么嫣然一笑,那种暗示你可以任君采撷的笑,包管你的心理斜坡会越来越大哦

    最后一站,小木没有想像到,居然在市郊贾庄镇,更没想到,这个交通发达,监管甚严的大镇,居然看到了最大一拔传销队伍,一千多个座位的戏场被挤得满满当当,开会时间卡在正中午,外围做的是欧立曼化妆品连锁经营的标识,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在做,不但没人管,而且队伍里还偶而出现了几个制服男,工商制服的,连他们也参与。

    老规矩开课,这场小木被挤到边上旁听了,他学得太快了,让卢教授都觉得有点失颜面了,这最后一场,都没安排小木什么事。

    千人大场,都已经洗脑成功的人,对于大讲师已经没有什么难度了,卢教授先来一段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全场齐诵一段羊皮卷章节,刚认识的一位叫常遇春的大区经理,现场给小区经理分红,颁奖,那成摞的人民币登时掀起全场的了。

    别介怀“常遇春”这个名字里,传销的经理骗子队伍里没几个真名,叫张柏之、王非、谢霆风的都有,。

    到最处,杨梦露的伎俩就有用武之地了,她整个人就在会场里来回演讲,介绍产品十大的功效,说明公司在海外的风光,然后感谢各位对事业的支持。

    “来一曲。”小木在角落里默念。

    杨梦露于是带着全场开始那曲我可以抱你吗

    “抱一抱。”小木在角落里默念。

    然后全场欢声雷动,开始和杨美人拥抱。

    “唱了抱了,该掏腰包了。”小木小声道。

    旁边噗哧声有人笑了,是蹲在舞台幕布后的张狂,这秃蛋老像个幽灵一样站在你背后,莫名地让小木开始反感了,小木骂了句道:“滚,少来破坏老子的心情。”

    “哟,留级生,不骂法克了”秃蛋调侃道。

    “还是说操尼马痹吧,太难了你听不懂。”小木笑笑道。

    “呵呵,你应该中西合璧,这样说:法克你妈痹。”秃蛋嘲笑道。

    小木脸色一凛,目光一下子变了,很复杂地看着这个粗犷的秃大汉,仿佛第一次遇见一样,这一刹那秃蛋似乎也省得漏嘴了,一转身,跑开了,小木那犀利的眼光,实在让他感觉心虚。

    此时,全场掌声雷动,小木看时,申购已经到了火热阶段,有交钱的,有交条子的,有交卡的,甚至那位穿工商制服的也往经理面前挤,这时候就该现场说法了,杨美人拦住了申购数份的“工商人员”,现场采访了,这位中年男不好意思,羞答答地告诉大家:欧立曼公司在我们工商所注册之后,我就发现了这是一个非常有前景的事业,投入少、盈利高,比我们这些吃国家皇粮的舒服多了别说出去啊。

    “为什么不能说出去呢怕单位领导知道了不好意思”杨美人问。

    那工商男笑着回答:“不是,我是怕领导知道我挣多少,他不好意思。”

    至此,全场被笑声淹没,这一段二人转,可能不仅是逗笑,而是在极力地消除那些心里还有点顾虑的人。

    这是托全场都亢奋,那些制造亢奋情绪的,才是真正的明白人,是这场骗局的操纵者。

    小木观之,已经没有什么神秘了,“常遇春”请的杨梦露、卢疯子帮衬、他手下控制的骨干经理当托,全场一忽悠,让那些想发财的,头脑一热就义无返顾的加入了,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些家伙真是胆大妄为,连工商的身份也敢扮。

    速度是非常快的,一个小时就接近尾声了,一个半小时外聘的人员就离场了,这一行车走时,那些刚刚出来的欧立曼员工才陆续出来,小木瞧了,三四十岁的居多,大妈大婶和大叔是主力军,他恍然明白了,这传销还是有高明之处的,比如每个经理都会针对自己擅长的群体,有的人专对打工一族、有的人专对学生群体;像这位常遇春,估计就是专门针对中年男女下手的高手了。

    车出了几公里泊定,另一辆车追上来了,那位留着大胡子的常遇春笑吟吟上得前来,和众人打了个招呼,然后递给杨梦露厚厚的一摞信封。

    辛苦费啊,那满脸堆笑的样子,恐怕赚的不在少数,不多会两车各自上路,杨美人笑着拆了信封,数了一摞,分别扔给了大头、豁嘴,以及开车的张狂,那三位乐得合不拢嘴了,这一天可就大几百的收入啊,而且都是工资以外的,能不高兴么。

    赚多少他们不会说的,杨美人把剩下的分成两份,扔给卢教授一份,何玉贵赶紧说了:“老卢,我给的,一会儿饭时给你们取成现金啊。”

    “那当然,只要现金,省得你们将来落警察手里,把老子供出来。”卢疯子提醒道。

    “你你这个乌鸦嘴,我特么非把你供出来。”何老板被气着了。

    “啊呸,我这是授课费,你拿的还是赃款,一看就是法盲,还想吓唬我们文化人。”老卢斥着,把何玉贵气得那叫一个没治,他自动息战了,嘴皮子怎么可能干过讲师呢

    “我的呢”

    一个不悦的声音响起,小木提意见了。

    两打手幸灾乐祸了,给他什么都可以,肯定不会给他钱的,但终究需要一个合理解释啊,杨梦露笑着道,等你走的时候,会给你比想像中多。

    莺莺呖呖,眉目传情,正常的男人恐怕下面一硬,上面嘴就软了,卢疯子和何玉贵使了一个眼色,老卢道:“一看林子,你就是个视钱财如粪土的人,这个事业能给你的成就感,远远大于能拿到多少钱啊。”

    “少扯淡,给不给吧”小木直接问。

    “呵呵。”老卢一笑,脸一变:“不给。”

    “呵呵,我警告你啊,你会为你的无耻付出代价的。”小木笑着威胁道。

    “我是精神病患者,对无耻这个词有认知障碍,哈哈”老卢轻飘飘的推开了,对于小木软硬兼施,看样子是要使劲捏在手里了。

    不过待遇还是蛮不错的,车进市区直驶未央大酒店,这一群骗子要庆祝此行的所获了,老何把小木请上主座,杨美人陪着斟酒,卢疯子和何老板准备开怀畅饮了,至于秃蛋、豁嘴那几条狗腿,自然是没资格上座,秃蛋楼下吃了,等在车里,那两位苦逼兄弟是在隔壁吃的,随时准备等待召唤呢。

    家里就是开酒店的,小木的嘴上功夫,除了说,可还能吃、能品啊,兴许是美人在侧的缘故,他边说边吃,谈笑风生地,和老何、卢教授不知不觉斛筹交错就是一瓶下肚了,在杨梦露眼中,这确实是个奇才,南甜北咸、东酸西辣,各地菜系的美食他都能说个七七八八,而且谈吐极其优雅,那就说话间偶而一个挟菜、一个敬酒,都极显教养,让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感。

    帅哥之于美女,和美女之于男人,是一个概念,两人仿佛半醉半醒,小木会随时帮忙挟菜,会轻声说,杨姐,尝尝这个。杨梦露也会偶而叮嘱,少喝点,不行姐替你。小木严肃地道:男人怎么可以说不行杨姐会羞涩地回应:哎哟,人家又没试过,谁知道你行不行。

    暧昧暧昧,正解应是爱日未日,故未日之时,最是情浓。

    说着说着就酒酣情浓了,何老板发现小木和杨美人的小动作时,悄悄示意身边的老卢,所见两人几乎是头碰头的,小木醉醺醺的附耳说着什么,把杨美人逗得咯咯直笑,小粉拳嗔怒的拍打着小木,眼瞧着老卢就眼绿了,毕竟帅哥有年龄和脸蛋的优势啊,他起身搅和着,又给小木倒了半大杯子。

    小木端着酒醉眼朦胧地缩手了,不和老卢碰了,严肃地道:“老卢,不给钱,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我得和杨姐在一起啊等等,我上个卫生间,你们想灌倒我,想得美。”

    “嗨、嗨喝成这样,还成不”何老板赶紧去扶踉跄的小木。

    “走开,扶什么扶怕我跑啊,赶我走我都不走了,哼。”小木端着酒,喝着,踉跄出去上卫生间了,何老板可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就这还招着手,让大头和大嘴跟在背后,搀着这位林导师。

    酒间里的气氛有点诡异了,杨梦露对于两人征询的眼光视而不见,娴熟的呷着酒轻描淡写道着:“别看我,他对我来说太嫩了不过我倒也很喜欢和小帅哥的感觉哦。”

    那两位瞪着她,然后又互视,到底什么情况谁勾引谁呢,总觉得那儿有点不妥啊。

    不管怎么说,两人都没法放心,实在是那位林导师太过奇葩,真把杨美人勾走可也不一定哦。

    卫生间里,拿着酒杯,踉跄进去的小木对着马桶直吐,大嘴看得直往后缩,到外面等着,门闭上时,醉态可掬的小木一下子清醒了,从把马桶后桶的水盖打开,小心翼翼地从身上掏出来的两样东西。

    一样鲜红的辣椒,吃羊杂时候偷偷裹在餐巾纸里藏下的。

    一样黄色的浆状东西,芥茉,刚才吃饭悄悄舀在口袋里的。

    他从吸水的地方舀了半杯水,两样东西放进去,搅和成糊状,小心翼翼倒在手上,均匀涂抹,旋即又加水,半杯浊红色辣椒和芥茉混合物,他看着这东西,恶恶地自言自语着:“法克你们全家的,老子从不良少年已经成长到问题青年了,居然还有人想坑我不懂这也是心理战术吧。”

    成功地让对方放弃了警惕、成功地让对方认为已经没有威胁,这个时候猝然发难,当然是最佳时机了,解决了门外的俩狗腿就行了,一念至此,他一仰头,半杯辣椒和芥茉混合物倒在嘴里,一下子辣得他直跺脚,快步往门外走去。

    一出来,就要仆倒,大嘴顺手就扶,得嘞,正中下怀,小木反手一抹,大嘴登时眼睛火辣辣地疼,啊声捂着脸尖叫出来了,小木顺手又是一下,大嘴鼻子嘴里都辣起来了,辣得跳脚直喊。

    “啊我艹尼马的”

    大头怒了,扑上来就抓,而且很机警的保持着安全距离,小木一伸手,他吧唧挡住了,又一伸手,他吧唧,把小木手腕捉住了,狞笑着:“想跑,想得美”

    噗辣得表情诡异的小木嘴里喷出一股液体来,大头一眨巴眼,啊哦一嚎,回手就捂脸乱揉,直奔向洗手处,小木顺腿一绊,吧唧,这两货摞一块了。

    小木拔腿就跑,边走边呸,路过拉着位服务员恐吓着,快,卫生间那儿,两个人打架,快叫保安。

    说完就跑,服务员一慌,直在步话里喊保安,外面闹起来时,好半天何老板这桌才听到不对劲,匆匆奔向卫生间,那俩眼睛对着水龙头冲,还没睁开呢。

    大嘴和大头可是收罗回来的打手,那可是经历过街头混战的主,一眨眼就被折腾成这样了。这时候何玉贵、老卢才明白,林导师根本没被美色迷惑,更没有被事业感召,而是他们自己,被他的乖巧迷惑了。

    也在这个时候,小木已经从电梯下了门厅,一出门,他吐了口,嘴里还在发烧,辨了个方向,拔腿就跑,跑着顺手还抢了一位姑娘手里拎着的饮料,边喝边嗽口,边跑向连他也不知道的地方

    ...

第23章 路无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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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跑了不和你们一块吃饭呢吗到底怎么回事”

    “一句话说不清,赶快去追。風雨小說網”

    “好,我马上去。”

    张狂接到电话,蓦地跳起,这个消息似乎让他也很紧张,飞奔向门厅,拿着手机上小木的照片给侍应看了,还好,这个表情怪异的帅哥有印像,侍应指给了张狂一个方向,他大步追着,追出一公里就傻眼了,十字路口,车人如潮,这茫茫人海,可到那儿找那条滑溜的泥鳅。

    唉这几个蠢货。他恨恨一甩胳膊,被气着了。

    一直觉得不对劲,可觉不出哪儿不对劲来,反正觉得这位不应该积级性这么高,看来就是找机会跑呢,张狂自己都找过很多漏洞,如果是他倒是有机会,不过要放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木身上,那可就难如登天了,那两位狗腿,可是连上厕所都跟着。

    一走,那可就再难有相见之时了。

    不过张狂此时表情倒不像怀旧,而是焦虑,极度的焦虑,他像做了个艰难的决定,拿起电话,拔通了一个特殊的号码,那号码另一头回应着:“欢迎致电佳美乐网络购物中心,先生您好”

    “3326业务员,要求直接通话大经理。”张狂道。

    对方话停,很快转接,又一个中年男的声音传来:“3326,什么事启用紧急线路。”

    “小鱼溜了,刚走十分钟。”张狂道。

    “啊,对方看那么严都能溜了不会是对方发现你的身份了吧”中年男惊讶道。

    “我也不清楚,应该没发现,门口的人看到他了赶紧找到他,现在所有的大区经理他都见过,再呆几天,恐怕老a都摸得着。”张狂道。

    “好,你原地别动,等着接应”对方道。

    张狂挂了电话,猝来的事打乱了所有部署,就像在精神病医院一样,乱成一团糟了。

    此时他的思维像放飞了一样,满脑子萦绕的是小木的样子,在精神病医院的慌乱、促狭、做怪,在奔逃路上的无助、吃亏,最清楚的是他饿到极处,还分了他一支鸡腿,他一直想把这孩子送出这个泥沼的,却没有想到后来的事,真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能让几十年的老传销分子都视他为掌上明珠。

    他不停地啧嘴,就差最后一步了,偏偏这个时候功亏一篑,他甚至想好了,等完事了,一定告诉他真相,安安全全把他送回家,可现在,一切走到岔路上了。

    想着,一辆出租车飞飚着,尖厉的刹车声音直停在他身侧,他跳上车,和车里几人说着什么,这辆车飞快地选择了一个方向,消失在车流中

    “找到了吗”

    “还没有,正在回放监视,他比你离开早了三分四十秒。”

    “那赶紧找啊,他身上一毛钱都没有,能跑哪儿去机场肯定不会去,汽车站、火车站暂时不会去,肯定是要想办法搞点钱离开。”

    “稍等等,我们正在监控里找”

    “我艹,你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都找快两个小时了”

    “嘿,你怎么说话呢艹谁呢”

    “”

    通话静默了,数辆出租车、民用车沿未央大酒店方圆十公里的各路口待命,都听到了步话里一直没有间断的通话,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特殊人物,能把几个盯梢的组都调回来,不过感觉确实很特殊,步话明显听到的是“大经理”的声音,那些窝在车里,猫在阴暗角落里的人,都在窃笑了。

    “找到了”

    “大学城后门六公里处。”

    “3326业务员,你谨慎接触,其他业务员,在外围包抄,千万别弄出太大动静来。”

    出租车、吉普车、越野车,从不同的方位跃出了车位,在交通监控图上,能看到几个红点,在堵着各个去向的路口,把目标点,围成了一个标准的圆形。

    发生什么事抓捕到现在都不知道抓捕谁

    所有试图询问行动计划的“业务员”,都被“大经理”一句话顶回去了

    其实没跑多远,这是一个聪明之举,如果跑到车站或者火车站,没准得碰上何胖子放出去的人,张狂发现小木的出现地,一下子哑然失笑了。

    大学城后,一道充斥着小商品、酒吧以及饭店的步行街,在一处响着音乐的地方,个高人猛的张狂一眼就看到小木正弹着电吉他,唱着一首英文歌,估计水平确实不错,过往已经围了一大圈人,女生居多。

    “是个怪才啊,都能来卖唱了。”另一位下车的男子,笑着道,这时候放心了,他对着衣领上的通话汇报着,已经找到,回复是,让3326上前接触。

    “去吧,3326,外面的围住了,大经理说尽量别整出动静来。”他说道。

    张狂笑了笑,还好,再迟点让这货挣上点路费,恐怕就不好找了,他慢慢地靠近,往下压帽子,靠近了那个街头卖唱的艺人。

    “哇,这小子好帅”

    “天后碧昂丝的iwashere,居然唱这么好听。”

    “是啊,赶上咱们学校音乐系的了”

    “不会就咱们学校的吧”

    悠扬的歌声中,有人窃窃私语着,到的时候,不多的二三十位摇着头跟着哼哼,场中央的小木,一会是痛不欲生型、一会儿是恨之入骨型,那投入的表情感染着这个小范围的听众,等音乐渐歇,好一阵哗哗掌声响起,然后脚下的那个乐器盒里了,多了很多张零钞。

    小木和路过的女生们说着什么,有几位居然还拉着他自拍了两张,不过躲着的张狂更清楚,他看到了,那位摆摊的艺人很友好和小木握手,两人分别,然后小木开始乐滋滋地数着手里多出来的不少零钱。

    “五块、十块的看来去ktv还是有优势滴,关键时候能救命哦。”

    小木数着,小一百块了,这是街上路过灵机一动干的,和那位邋里邋塌的卖唱人分成,解决今天的温饱没问题了,他寻思着,明天到大学门口举个求助牌子,就刷脸也能刷够路费啊,最好骗的还是学校里那些小女生,怎么可能忍心看着帅哥落难呢。

    这想法让他得意洋洋地揣起钱,进商店,不一会儿拿着瓶饮料出来了,不过刚仰头一口,差点就被噎住,面前不远一位戴着帽子的凶汉,可不是秃蛋是谁,吓得他掉头就跑。

    咦,没追

    好像不用跑。他停下了。回头警惕看看秃蛋,秃蛋慢悠悠朝他走上来,小木不跑了,笑着看着他,抿着饮料。

    “哟,不怕我抓你回去啊”秃蛋笑着问。

    “呵呵,这么多人,你敢抓,我喊抢劫啊。”小木道,人多,反而让他很放心了。

    “那我非要抓你呢”秃蛋笑吟吟地,已经走得很近了,不过在安全距离之外,小木摇摇头道:“秃哥,你和大嘴、大头,不是一路人,我一直觉得你和他们在一起别有隐情啊,你不像坏人啊”

    “哦,是吗谢谢夸奖你怎么看出来的”秃蛋笑着,不好意思地脱帽,抚了把大光头,那横肉满颤的凶脸,连笑着都给人震憾的感觉。

    “眼睛眼睛不会说谎,虽然你总是凶巴巴的,可眼睛和表情不对路,传销里那些劣品都让你不忍,怎么可能是坏人,我都刺激你多少回了,要真是莽汉,早发作了。”小木道,他很得意,对于一个人的细节试探很简单,而且很实用。

    秃蛋张狂呢,他试出来了,没有表面这么凶。

    好像果真如此,秃蛋笑了,一笑表情变得憨厚,小木指着他道:“看,这才是你的本色张狂,我不叫你秃蛋了,跟我走吧,我给你找份工作,放心,比传销里挣得多得多,这生意别看一时风光,很快就要拉倒,这不是发财模式,而是坑杀模式。”

    “我我跟你走”张狂哭笑不得地指着自己。

    “啊,难道还有更好的出路”小木道,一怔想起了心中那个结,他好奇问着:“对了,张狂,你以前到底干什么的,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这就是我追你的原因,朋友一场,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张狂笑着道。

    小木也笑了,不以为然道着:“心理学的目的,其实就是满足人的窥探,让你乐此不彼地去发掘别人身上的秘密你这个人好像有点表里不一,坏不彻底,呵呵,你不会是卧底到传销组织的警察吧”

    两人都呵呵笑了,小木笑着笑着脸上表情僵硬了,一个巨大的问号出现了,跑走的方向是随机选的,秃蛋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他

    张狂冷不丁笑着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小木嘴张大了,张狂平静而微笑的表情,加上他以往种种表现,让小木瞬间判断到了真伪,他惊恐地“啊”声尖叫,喊了声,我艹,坑死本少爷了,然后掉头就跑。

    “以为你心理有多强呢,还是吓住了。”张狂抚着光头笑着道,根本没有去追的意思。

    不用追,聪明一世的小木,糊涂一时了,进网的鱼怎么可能让溜了。没跑多远就被两个其貌不扬的人挟住了,是冷不丁从侧面扑上来的,防都没机会,一人一条胳膊挟着,他刚喊,脑袋上就被套上了袋子,就近拽上了车,眼不见物的时候听到了人群的骚动,然后又听到了“警察办案”的喊声,接着就被塞进车里了。

    车轰轰行驶着,肯定是辆破车,减震差得厉害,平路都颠,过了几分钟的功夫,套着头套安静的小木倒让抓到他的三个人奇怪了,司机提醒着:“放开人,大经理说了,要讲文明,讲礼貌。”

    “放开,这小伙子挺帅的。”左边一位道。

    右边那位顺手一摘道:“3326说了,他不一般吧,瞧见没,处变不惊啊。”

    摘掉头套,小木左右看看,左边的有点猥琐,很瘦,留着撇小胡子,右边这位黑胖黑胖的,长得都不咋样,还不如秃蛋呢,这黑胖子生怕小木恐惧似的掏着自己的证件一亮道着:“别害怕,我们真是警察。”

    小木惊惧地一看,姓马名烽火,他不信似的伸手拿着警证瞧瞧,又看向左侧的:“你的呢”

    那位掏着,递给了他,随口道着:“看清,姓连名强,我们是如假包换的警察小子,我们见过面,你忘了,在汉中”

    小木瞅着这货,做了个挨拳动作,他一下子明白了,惊讶道着:“哇,秃蛋抢钱包,是你和合伙演戏我说怎么这么拙劣,就在小区口抢劫。”

    “哈哈,我们也知道你很拙劣,想抢路费还被人家扇了两个耳光”黑胖子马烽火取笑小木道。

    骗局,一个就在眼皮底下的骗局,小木明白了,为什么对秃蛋一直有疑惑的原因了,敢情这家伙是负着特殊使命的,这才是刚出火坑,又进粪坑了,想不沾事屎都难了。

    两人见小木还震惊着,左边瘦子连强安慰着:“本来我们派的人就是协助卢鸿博逃出精神病院,准备跟着他寻找窝点下落,没想到你插了一腿,把部署全打乱了不过插得漂亮啊,要光3326啊,恐怕他没机会见到那么多窝点,那么多大经理。”

    说及此处,黑胖的马烽火也是赞叹不已了:“本来看你实在是个累赘,准备在汉中让你悄无声息走,谁知道卢鸿博居然看上你了不过他真有眼光啊,抢个路费都笨手笨脚的,忽悠那么多人倒是轻描淡写,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卢鸿博的弟子啊该称你林导师,还是木林深”

    碰上坏人,顶多破财,可要碰上警察,那就更惨了,怕是啥出身都要被扒了,想撒个谎也难了,小木尴尬看着两人似笑非笑逗他,有点怒火高涨的感觉了。

    “怎么了进传销窝里都不怕,见了我们反而害怕”马烽火意外了,似乎小木不像3326说得那么表面文静,内心剽悍。

    “是啊,坏人有什么可怕,警察才可怕。”小木道。

    “那是因为你也干过坏事,心虚。”连强笑道。

    “废话,坏事一半是坏人干的,另一半还不都是警察干得”小木刺激道。

    “我艹,这家伙闷声不响的,一下就来个大屁啊。”连强怒了,小木同样怒了,针锋相对道着:“没证没据没指控,你特么一群人抓我,这还不是坏事你们比搞传销的还黑啊,人家现在干坏事都文明了,你们还这么粗暴。”

    黑胖子马烽火尴尬笑着道:“这这已经很文明了。”

    相比对付嫌疑人扑倒压死打铐子关小黑屋,这一趟可真是文明的没边了。

    “他不文明啊,又是艹,又是屁,说话是经过肠胃和下半身器官了,没经过大脑啊。”小木指着连强,恶心了一句,连强那受过这等鸟气,伸手吧唧就是一巴掌骂道:“骂谁呢小心我特么收拾你。”

    叭小木一巴掌回过去了,连强一怒,小木恶狠狠地道:“骂你呢,想合作就客气点连强是吧信不信我见了大经理,把你踢出局啊”

    “嗨我”连强举起的手,硬生生被定在空中,马烽火使着眼色,让他噤声。

    这个重大知情人的份量他清楚,不敢吓唬了,气不自胜地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连扇两下自骂着:“是我不对,是我犯贱。”

    没有意外,小木试探出来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而所求,恐怕就是他刚刚跳出来的地方。这点才是让他最惊恐的,因为坏人,好人都算一种人,可要和坏人好人都有瓜葛的人,那就里外不是人了。

    “小木,别紧张,我们就有不对的地方,毕竟是警察,终归是为人民服务;坏人就再好,大多数时候也是在干坏事,我想是非曲直,你心里自然有杆秤。”马烽火年龄较大,他语重心长道,生怕惹恼这位重要知情人。

    “我紧张什么,现在就我不紧张,除了我,都紧张。”小木笑了。

    “呵呵我们还紧张,抓他们还不小菜一碟。”连强不屑了。

    “呵呵,这牛吹大了吧,现在3326那个秃蛋,有暴露危险;而我又在未知之中,你们觉得我会心甘情愿,给你当狗腿”小木问连强,连强一愕,脸上的肉一抽,紧张了。

    “别故做蛋定,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应该不会威逼,威逼不但没作用,而且还起反作用。利诱更不行,我一个月的零花钱顶你们两年工资,你们拿什么诱我啊不仅方式不好选择,而且时间还不够用,因为时间稍长,我回去的可能性都没有了马警官,您说呢”小木回身,身子呶呶老马。

    老马嗫喃着嘴,无语了,怨不得“大经理”说搞过传销的,破嘴胜过枪,心思狠过狼,那点小心思,被人家猜得一点不漏。

    “别嚣张啊,你又抢精神病院的车,又替传销团伙办事,有的是办法办你。”司机气得飚了句。小木针锋相对嚷着:“少来了,你们警察定不了人家罪,还帮卢疯子逃院,给他人为制造机会,就不是知法犯法,也是钓鱼执法,说出去都是丑闻。”

    司机给气坏了,一擂方向盘骂着:“我艹了,怎么抓回这么吊个活宝来不是有任务在身,我特么非抽你啊。”

    “就这出口成脏的素质,传销团伙都不收你啊,怎么警察把你收了”小木刺激道。司机回头怒了,老马赶紧拦住他:“你少说两句。”

    司机怒道:“马哥你少护他,大不了今天就把他们一窝端了得了。”

    “废话,能抓早抓了,那回端的不都是受害人,还得遣返,拿赃款的都溜了。”连强道。

    “那也比受这家伙的鸟气强。”司机怒了,轰轰踩着油门。

    小木也像情绪激动,冷不丁吼了句:“停车”

    司机不服气,不停,小木不配合了,嚷着要喝饮料,不润润嘴一会儿怎么说话七搅八搅把三个警察气得只得停车,给他买饮料,喝了两口,不好喝,换换了三回,要抽烟,你的烟什么烟,十块钱一包能抽吗去,买几包大重九去,100块一包的那种。

    路程本来不长,愣是被折腾了一个小时才回去,等带回专案组,送进会面的房间,闻讯匆匆而来的组长叶天书看到带人的三个外勤时,给惊了一下,一个个咬牙切齿加垂头丧气,一问才知道,这个知情人难缠得厉害,不但把他们骂得像孙子,而且还把几个人的口袋洗劫了一番,不但要烟要饮料,还闹着到美容店理了个发洗个面才肯来。

    这经过听得叶天书哈哈大笑,拍着两人肩膀安慰着:“没出岔子就算你们立功了,要是个好对付的人,就不会被传销教父看中了我会会这位奇人去”

    他推门而入,门外的马烽火把门直接从外面关上了,两人守着门,虽然很是郁闷,不过还是充满了期待,而且很紧张,现在的案情走向,这个局外人,反倒成了一枚关键的棋子

    ...

第24章 对错之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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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前,各地公安配合工商部门,打击以舒尔乐、美倍为首的传销团队,三个月共清理四地市窝点十二个,遣返传销人员798人,因为传销引发的各类治安、刑事案件有64桩,涉案刑事处罚的人数19人。统一行动过后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传销在我省几乎绝迹

    今年三月,各地市的传销活动又死灰复燃,而且来势凶猛,据各治安警点、派出所汇报的情况,在我省31市里,有19市28县均发现了疑似传销的团伙,主要特征如下:一是组织纪律更严,对外以销售点、服务站为名,以营销活动为载体,逃避排查;二是人员组成更紧密,多数以同乡、同学、同龄为纽带,外人很难介入;二是其活动更隐敝,多数选择城郊县、镇偏远、警力薄弱地区;四是手法出现新变化,在刚刚打击的成县一处传销窝点中,发现了他们有使用注册地在省外的pos机收款,给我们排查和侦破类似案件造成了较大难度。

    截止到目前,各地市县汇总的涉嫌传销引发的治安、刑事案件汇总如下:成县四起,其中一起造成脱逃传销组织的人员致残;高安市12起,其中两起为被非法关押的传销人员一死亡、一重伤;户县8起秦山镇7起、黄洋县1起

    一个会议大屏正播放着,从宏观的角度看传销在全省的蔓延,大量的案件实录、遣返人员、搜查窝点的实录、缴获的各类笔记、讲义,以及引发各类案件的简述,像是故意给小木这个外人以震憾似的,放了四张跳楼轻生者的照片。

    这几个画面触动的小木很明显,他眼皮跳跳,脸上挽惜之情很甚,似乎是为那些轻生者不值。

    会议桌的另一边,叶天书一直默然无声地观察着木林深,这位在3326特勤人员汇报中极度推崇的对象,他暂且还没有发现什么过人之处。甚至他翻着手里收集的资料,都觉得有种不可信的感觉,资料里的木林深、面前的木林深、以及3326汇报中的木林深,就像三种人格一样,很难让他统一起来。

    播放时长26分钟,接近尾声,叶天书直接关闭了,他放下遥控看回过头来的木林深,笑着问道:“告诉我,什么感觉”

    “还不至于激发起我嫉恶如仇的感觉,再说,我的感觉很重要吗”小木反问。

    “好,不问感觉了,那问态度吧,态度很重要,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平安天下,人人有责,我开门见山地告诉你,对于打击这种涉及面广、参与人数多、危害程度大的传销案件,我们会启用大量的便衣侦察和普通群众参与,事实上,不管是民事还是刑事类案件,通过群众举报线索侦破的,占很大一部分比例,这是警民共建的一项重要内容,你同意我说的话吗”叶天书问,很小心翼翼,生怕对方拒绝似的。風雨小說網

    “同意,早该打击了,这都治标不治本啊,传销就是割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找不到源头的打击,那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小木道,社会问题,不是警察能解决得了的。

    这话却是听得叶天书兴奋了,他敲着桌子赞赏道:“说得好,一针见血啊,这也是我们一直在追踪卢鸿博的原因,你看一段他的经历”

    叶天书回放着,定格在一起逮捕案件中,抓捕,像抓牲口一样,一位中年男在满地打滚,小木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年青版的卢鸿博,审讯记录抓捕记录,再审讯记录还抓捕记录,还审讯记录,时间跨度长达十几年,从原始的笔录已经到执法记录仪了,唯一不变的还是卢鸿博孜孜不倦地毁人。

    小木蓦地笑了,愈发觉得卢疯子可恶之外,有某种可爱成份了。

    “我不得不说,这种人很少见,第一次被捕,服刑一年零六个月,老婆离婚;第二次被抓,服刑两年零四个月,并处罚金十万元,第二任老婆也跑了,家算是没了,出来据说就疯了前后一共抓过他五次,加上工商局的查处,先后有七地的执法机关把他送进的精神病院,四次检查,都判定他是精神偏执性分裂症患者,不具备行为责任能力他不但自己患了精神病,到现在为止。他的信徒里,进精神病院的,少说也有一百多人”叶天书咬牙切齿道着,对于无法绳之以法的嫌疑人,那是警察最大的遗憾。

    听到此处,小木意外地笑了,呲得满脸笑开了。他看了叶天书一眼问:“所以,你们派那个秃脑袋的卧底到卢鸿博身边,看他到底有没有行为责任能力”

    “对,到现在为止,他已经上了九省的传销案件重点监控人员,所有因为组织传销被打击的分子,都知道他,而且尊称他为教父陕北这个内陆相对落后啊,传销一直不算严重,可从今年三月开始,一下子像雨后春笋一样,遍地开花了,我们是防不胜防啊,在最近的一次打击行动中,甚至抓到了地方派出所和协警队伍里都有人参与了端了几个窝点,我们才发现,这位大名鼎鼎的教父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我们辖区了,你见过卢鸿博,领教过他的能力吧怎么说”叶天书好奇问。

    “还不都那样,传销都是一个模子里拓出来的,封闭环境、团队教育、不断强化,这种环境里大部分人都会被洗脑。和你们警队的培训差不多的,相比之下他们更严格一点。”小木道,其实都不神秘,但让一个人猝然陷身其中,那种氛围会把你不知不觉洗脑的。

    叶天书笑了,他道着:“还是有过人之处的,各地的大经理可都愿意花重金请他授课。外人可没人知道他是个精神病患者啊。”

    小木笑而不答,像是看到了饵,却不愿意咬钩一样。

    停了半晌,叶天书道着:“有兴趣帮我们做点事吗”

    “卢鸿博不足为惧啊,抓他是分分钟的事。”小木道。

    “呵呵,要那么简单,就不会有今天的烂摊子了,这就是个精神病,不管我们什么时候抓到他,除了光人一个,什么都没有,想审口供,他就滔滔不绝地给你励志,关看守所,他能把一个号子的嫌疑人都说成神经衰弱,关精神病医院,他又能想办法逃跑,连精神病患者都能被他影响,他就像一个病原体,接近他的人,都会被感染在于我们呢,偏偏又无法定罪,只有授课一项,没有接触过赃款、没有拉过人头、甚至这家伙神经到什么程度,有个区域经理欠了他授课费,他就跑到派出所报案,举报对方搞传销”叶天书气不自胜地道,就像那些奇葩嫖客报案,说小姐服务不周到一样,能笑掉旁人的大牙。

    小木一直在笑,这个疯子的行径,实在可爱。

    可这个人却一点也不可笑,叶天书拿着遥控放到一副画面上解释着:“卢鸿博不足为虑,那些传销人员也好处理,就像你说的。斩草要除根,这个根在哪儿,就是我们想知道的最底层,e和d两级,基本都是受骗群众,到c一级,差不多就是死硬分子了,到b一级,应该是中坚力量,就是各个窝点的小头目,a呢,大经理级别,差不多相当区域经理了这得非常感谢你啊,你和3326同志,成功地为我们又挖到了两个a经理。”

    何玉贵、常遇春,两个人成功上了警方的关注名单了,看排出来的头像,应该是刚刚上去的,一共才三个大经理。另外又是一个蛋疼名字:马步方。

    “都是假名。”小木随口道:“传销团伙里,凡能赚到钱的,都不会用真实姓名,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逃走。”

    这些人深谙游击战的精髓,小木已经领教过了,说走就呼啸而去,就来就成群结队,等闲的一个小派出所拿他们根本没治。

    “对,可这些人也是不最关键的。”叶天书道,他看着小木等着他问下文,小木没问,他继续说着:“组织结构应该是这样,在a之上,还有一层,就是真正的幕后,这就是根他们负责纵向联系到这个区域大经理,建点、组团、拉人,在最短的时间里铺开摊子;同时又负责横向控制这些能说到天花乱坠的大讲师巡回作业,迅速收获,如果没被打击,这个团伙就会不断膨胀;如果遭遇打击,他们会舍掉这些窝点和人员,到另一处,另起炉灶只要这一部分中坚力量在,他们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死灰复燃,这些人里,即便被法办,回头出狱走得还是老路,我们在执法过程中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最关键的还不在这个中坚力量,而在于这些从未现身的组织和策划人身上。”

    图解形象地说明运作的方向,金字塔形,最顶尖的层次是秘密,那儿是操纵整个传销团伙运作的核心力在。

    小木皱皱眉头,在传销里,有一个百分之五的分配去向不明,应该就是幕后的收获了,他脑子飞快算着,倒有点钦佩这种模式组织者的胸襟了,只拿百分之五,然后大量的资金或者被组织内部消耗,或滞留在a级经理手里,一旦有事,那他们就成首当其冲的替罪羊了。

    当然,那些人是个谜,在金字塔的最高端,一个大大的问号,并为这个问号标注名称为:老a

    “秃蛋哦不,3326的目标是通过卢疯子和那些大经理,去寻找老a究竟隐身何处”小木跳跃地问到关键了。

    叶天书笑笑点头:“没错,我们精心设计了精神病院的出逃,就是把3326送到传销团队里,没想到无意你插进来了,不过结果很出乎意料,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我想,如果有你这样一位可以接触到他们上层的线人,再加上3326同志的协助,我们攻破这个堡垒,问题应该不大。”

    无形中,3326同志,成协助了。

    这个细微的变化听得出来什么意思,小木笑了,叶天书笑着,然后小木摇摇头道:“不可能,您忘了传销的本质,本质就是欺骗,和一群骗子打交道,只会有利用,而不会信任,您觉得他们会信任我告诉我幕后老a是谁说不定这根本就是个遥控指挥,那些区域经理都未必知道究竟是谁。”

    “卢疯子应该知道线索。”叶天书道。

    “他不会告诉谁的,那既是精神病患者,又懂洗脑,我估计自我催眠都难不住他比如我刚进精神病院,那些医生做了手脚,有人问我姓名,我下意识的脱口就说,我叫林木生,我是厨师这应该是让我在半昏迷中重复,一直成下意识的惯性,卢疯子和你们打交道十几年了你们都没治了他,您觉得我行”小木道,对于卢疯子这号可爱的人渣,小木觉得最好的方式是:远离才安全。

    “当然行啊,你不没被洗脑吗”叶天书道。

    “那是因为我家很有钱,根本没诱惑力。”小木道。

    “但你学过心理学啊,还是变态心理学,对付卢疯子这个变态,没有比你更了解的了。”叶天书道。

    “您不了解,我学变态心理学,是因为有段时间,我一直觉得自己有心理疾病,所以就选了这个专业。从变态心理学的角度讲,是用心理学原理和方法研究异常心理或病态行为的表现形式,比如感觉、知觉、记忆、情感之类的障碍等等,可恰恰卢疯子这种偏执型精神分裂所表现出来的行为,不是变态,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的常态。”小木解释道,这是常人对变态的误解。

    不过仍然被误解了,叶天书当然以为这是推脱,他笑着道:“看来,我得想办法消除你对此事的抵触心理。”

    小木欠欠身子,不着急,他笑着道:“您还是节省点时间和精力吧,如果在美国,可能为了达到私人的目的,我会同意,但在连起码的线人保护法规也没有的环境里,我是不会同意的你有权滞留我,甚至可以越权扣留我,但你无权要求我做什么。”

    叶天书怔住了,那淡淡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坚定,而这种事,首要、必须、一定是得自愿,他眉色稍一动,小木捕捉到了心理变化,提醒道着:“在想怎么拿捏住我的把柄没事,你可以直接问我,精神病医院开走货厢车的是我,撞坏医院大门的也是我,对此我会负责的,或者您可以罗列点其他的罪名扣住我,没关系,我理解,而且作为弱势我不会反抗的签名、摁手印、口供,都可以,不用刑讯我一定配合。”

    这是把不得被警察扣起来的啊又把叶天书给刺激到了,他下意识地摸口袋,然后又像摸空了一样,手伸出来,摸着下巴,盯着小木,一时想不透为什么谈话形势会急转直下,他喃喃道着:“别误会,其实可以谈的,你可以提提要求,这件案子事关重大,要不尽快连根拔掉他们,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被骗。”

    “要求您知道我的履历了,你觉得我需要有什么要求吗或者,就即便有,您能满足吗”小木道,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叶天书又踌蹰了一下,知道对方所言不差了,这种富家出来的子弟,可不是给点小钱就能哄上路的,他难为地撇撇嘴,像是下决心一样,换着方式道:“好,我们不说要求了,说说良知怎么样你来自一个富贵之家无所谓,那些身陷传销团伙里的人是什么境地,你见过了,他们被欺骗、被洗脑、变得不人不鬼,专拣亲朋好友下手,对你就一点触动都没有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不会拒绝为此做点什么”

    小木看着他,脸上没有表情了,最反感的就这种,以大义之名,行不义之事。

    “还有,在襄庄,3326汇报的情况下,三十多位试图脱离传销团伙的成员,被你三寸不烂之舌,全给忽悠得打消反抗念头了,不但打消了,而且义无返顾地留下当骗子,毁一个可就等于破坏一个家庭啊我就想了,你对此难道连一点内疚的感觉都没有”叶天书道,正是那件事,让他也觉出了这个人的不凡。

    “有。不过感觉不是内疚,我虽然骗他们留下,可也是在救他们,真要发生炸群的事,流血都是轻的”小木不屑道着:“而且,更内疚的是你们,传销的蔓延有它的特殊性,但何尝不是你们的职责没有尽到位找不到它的根,又何尝不是你们失职我想提醒您的是,没有那一条法律规定,警察可以协迫非自愿的公民去当线人您现在的行为,是渎职加违法啊。”

    叶天书气得胃痛一样闭闭眼,然后把桌上的资料重重一摔,起身出门了,小木嘴角泛着微微的笑意,吊儿郎当地半躺下了,那样子,竟然是一点也不着急。

    很快,第二位出现了,居然是白医生,进来和霭可亲地自我介绍,白双喜,认识这么时间,还没介绍过呢,接下来就是劝着小木为民除害了。

    这个人好感不多,小木笑吟吟地刺激道:“白医生,你应该因为我的事受到了协迫吧给我制造假身份、又破坏了警察的部署,这后果都很严重啊您不用解释,从你衣服上的褶纹上,我看得出您被限制行动自由有些日子了,是不是每天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从您的表情上,我看得出,您很紧张和惶恐,是不是连医生资格也岌岌可危了

    白医生吓得直哆嗦,一抖,小木继续刺激了:“瞧,您的手无名指颤了几下、眼皮跳了两下,看来我猜对了瞧,您的表情开始懊丧了,是不是知道我的履历里有学过变态心理学一项,开始后悔对我做的事了从精神病理的角度上讲,您的症状堪虞呐,焦虑不安、轻度失眠、伴有间歇性头痛长此以往,要患者精神病的啊。”

    很快,白医生仓皇出门,落荒而逃,对门外的一干警察苦诉着:

    “真不行啊,我说怎么这么难对付,他比我专业啊,催眠和心理暗示对他都没有效果他看我看得一点都没错,我确实焦虑、失眠、头痛,你们再把我隔离下去,我真得成精神病啊,我图什么啊,小冯可把我害苦了”

    那痛不欲生、苦不堪言的样子,还真像精神病发作了。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机会错失的可能性越来越大,焦虑的叶天书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把警中能想到的政治思想工作好手,一古脑全请来了,然后这里开始走马灯似的换人了

    ...

第25章 摇摆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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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赏了得力的手下一顿耳光加一顿拳脚,何玉贵坐着那辆商务车没头蜂也似的乱蹿,先奔火车站,下车就如丧考妣地在人流中来回找,不一会儿又和秃蛋奔回车上,问计卢教授了,看意思,又想去汽车站找找。

    “何胖子啊,你最大的优点和缺点,都是同一点,知道是什么吗”卢教授很蛋定地道。

    “啥意思”何老板懵了下。

    “你说啥意思。脑袋长在屁股上,这么大个城市,你能找着人吗”卢鸿博训斥道。

    也是,何玉贵倚着车门颓然罗嗦着,光行头花了好几万呢,还没怎么派上用场就跑了,赔大发了,早知道我就用个山寨货得了,正场都不上,至于花这么大投资吗。

    听到这话,张狂的眼皮跳了跳,上什么正场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生意真勾得他蠢蠢欲动,不由于替家里担心了,他严重怀疑,把传销大经理搅得焦头烂额的小木,家里那几位根本对付不了。

    是啊,谁可能想到,前一刻又乖又巧,还和杨美女的小帅哥,眨眼就成了呲牙的小恶狼,两个打手都被他放翻了。杨梦露啧吧着嘴,没有加入讨论行列,在她看来,怕是要失之交臂了,她看了卢鸿博一眼,意外了,老卢似乎并不着急。

    “秃蛋,你说咋办”老卢突来一问。

    “啊我说我能说吗”张狂很谦虚地道,一直以来在这个组织里,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形象,毕竟言多怕失,这一问,正急得火急火燎的何玉贵顺势就是一脚踹催着:“让你说,你就说。”

    “啊,我说我说他应该跑不到这儿。”张狂道。

    “为啥”何玉贵一愣。

    “他身上没钱啊,他得先弄点钱啊。现在别机票,火车、汽车票都得实名制啊。”张狂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了,何玉贵看向卢鸿博,卢疯子剜了他一眼道着:“瞧瞧,他都比你明白,没钱没身份证,要是小痞子还有地方混,像他那样的,过夜都难。”

    “哦,是啊那,老卢,咱们怎么找呢”何玉贵问着。

    “回去,换车、换住地,把近郊的小经理都叫出来,照片发到他们手机上,守着汽车站、火车站、还有出城的路口,几个黑车趴窝的地方,多派人去找找”卢鸿博安排着,随口说着要道路口,张狂听得凛然心惊,这布置,尼马不比警察的差,要不知情的,真得栽进他的套子里。

    “那飞机场呢,万一坐航班走呢”何玉贵提醒着。

    “你蠢到姥姥家了,找个假证混上路就不错了,能混上飞机”老卢吧唧就是一巴掌,给了何玉贵一个醍醐扇顶。

    被打何玉贵却是一点介意也无,直竖大拇指:“教授英明。”

    这伙人的行动力自不待言,电话一联系,近郊的几个窝点纷纷出动了,张狂驾车就近去了一趟梁庄村,高速路口附近,那下面的人干得真不赖,三十几个人就趴在高速路收费口子不远,一辆一辆瞄车里的人呢,比警察排查还严。

    扎紧路口,再返市区,为了以防万一,何玉贵要换住地,卢教授和杨讲师也要挪挪窝了,估计是以防跑出去的人报警,那就不好说了,何玉贵安排着张狂去租车公司还车,之后就找个地方窝着,等待通知,毕竟张狂是个脱逃“嫌疑人”的身份。風雨小說網

    不过张狂很清楚,不管那一位,都根本不会相信他,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直到晚上十九时,张狂才回到安徽路附近,专案组的驻地,严格地讲,作为负有特殊使命的人员,执行任务期间是要避免接触队里的,不过今天事情紧急,规矩都要打破了。

    坐着一辆三轮在后门下车进去的,黑暗里,已经等待了几个人,三个“业务员”、一个“大经理”,为了作业方便,称呼都沿用传销的规则,生怕那一位随口说漏了嘴。

    一关上门,他焦虑地汇报着:“两个小时前,何胖子发动近郊五个窝点,一百二十多人,在火车站、汽车站,以及各路口把守,林子出逃让他们紧张了,卢疯子、杨讲师和何胖子三人分开了,去向连我也没告诉后面追踪跟上了么”

    “就卢疯子还在视线里,杨梦露和何胖子,都跟丢了,两人专往人多的地方去。”叶天书道,下面的汇报是,一个丢在商场里,一个丢在夜市边上,这些市井的厮混的龙蛇,反侦察意识相当地高。

    “大经理,要不把趁这机会把他们窝端了得了,就在这个市里,我就不信何胖子能跑喽。”马烽火道,有点失去耐心了,另一位连强自然附合。

    张狂马上否决了,他道着:“绝对不行,时机根本不成熟,我跟他们走了几天才发现,下面的发展比我们掌握的情况要严重的多,像何胖子这样的区域大经理不止一个,再端还和以往一样,除了遣返那些上当的人员,抓到组织者和起获涉案赃款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那怎么办啊上面那家伙根本不配合。”连强道。

    “我就是为这事回来的跟我说说什么情况”张狂问。

    这就到了,张狂瞬间发现,几位同事耷拉着脑袋,一个比一个颓丧,马烽火说了,就特么是一无赖,愣把我们骂了一路,我们三个身上几百块钱全被他消费了都没落个好;连强说了,那孙子我看着就揍他一顿,你是不知道他说话多难听,他居然说坏事坏人干一半,警察干一半,至于专案组叶天书,也尴尬笑了,他说了,比咱们法制观念还强,吓不住也哄不住。

    “不是白医生在这儿吗,让他试试。”张狂道。

    “试了,白医生都被他说得快哭脸了,把局政委都请来了,结果政委黑着脸走了。”马烽火道。

    张狂吓坏了,瞠然问:“到底怎么了”

    “这小子有点邪门,不知道怎么猜出政委有家庭矛盾,而且猜出来矛盾是在儿女身上接着就嘲笑了,你连你儿子都劝不住,你来劝我把政委气得一句话没说就走了。”马烽火道。

    生怕张狂理解不了似的,连强补充了句:“还真猜得一点没错,政委儿子在税务局,犯了点经济问题,正被审查着呢,两口子因为这个事闹心着呢。”

    说着这事,叶天书顺手擂了他一拳,不让他乱嚼舌根,张狂可是哭笑不得了,这才几个小时,两头都被他搅得炸锅了,而且,队里都直勾勾看着他,好像希望都系到他身上了似的。

    “放了他吧,送他走。”张狂突然道。

    “放了”马烽火和连强齐齐失声了。

    “这种情况不能放啊,就从他的安全角度考虑也不能放。”叶天书道。

    “他很聪明,知道咱们把他怎么不了,那他只会变着法给你添堵,不要试图劝他,他比咱们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可能咱们不明白的,他都看得很清我都想像不到,他能从两个壮汉寸步不离的守护中逃跑。”张狂道。

    “可放了这个”叶天书有点难为了。

    “放了,有可能是两个结果,而不放,结果只有一个,相信我,他也是个性情中人,谁要逼他,谁的失望就会越大。”张狂道。

    看样子这样的说服效果并不大,那几个有点颓丧地把住地告诉张狂了,而且没人愿意和他一起去了,都懒散地靠着墙、或者坐在院子里一筹莫展,在所有的案子中,传销不算难的,甚至大部分时候划不到刑事范畴,可要论侦破和追踪的难度,它一点都不比恶性案件差,那些连名字都没有一个真名的组织者、策划者、实施者,个个心狠如狼、胆小如鼠,那怕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销声匿迹。

    这一次如果溜走,那可能再付出十倍、百倍地精力去挖掘他们的下落,又不知道要有多少善良人落进他们的魔掌。

    “我就不明白了啊,我们警察就差到这个份上吗连一句好话都得不到难道在普通人眼中,我们和那些坏人一样可恶”连强坐在花池边上,如是感慨道。

    “我们和坏人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可他们不是他其实很精明,如果我是他,我也找不出理由回去涉险,好容易才逃出来。”马烽火道。

    这话连强听得不舒服了,他反问道:“人活着总该有点公德心正义感吧都那么精明,都没人干这些脏活累活危险活,那社会得成什么样子我们这么拼死拼活为什么”

    “呵呵我们被洗脑了呗,被崇高的理想、情操、纪律洗脑了呗。”马烽火笑道,话音刚落,啪声肩头一痛,却是叶天书顺手拿打火机砸了他一下,他笑笑站起来,而这位组长却是无语,叹了声气,踱步着回到了楼里了。

    房间在三层,门口有守卫,未到统一行动的时候,人员和办公都是尽管精简的,因为带回这个特殊人员的原因,今天连加班的也没有了,空荡荡的楼里,张狂沿阶而上时,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他的脚步声越来越慢,就连他,一时也觉得讷言,怎么开口呢

    慢慢地踱向房门,两位守卫示意了下,拉门时,他拦住了,他在站在门口,伫立了好久,像没有勇气一样,好久都没有进去

    ...

第26章 道是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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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在空旷的楼里听得格外真切,正翻看着叶天书留下资料的小木抬起头,思忖一秒钟,然后礼貌地说了声:请进

    礼貌是下意识的,不过今天没碰到有礼貌的人,那些糙人,都是直接拉开门进来的。

    门慢慢地开了,一身橄榄色的警服,半遮半掩,慢慢显在小木的眼前,小木的眼睛越睁越大,越睁越圆,猛地噗一声,笑翻了,笑得趴在桌上,笑得全身直抽、笑得两眼见泪。

    是秃蛋,居然是秃蛋,那怕穿上警服也像个混成人民队伍里的坏蛋,那长相实在一点正气都没有,怎么看都白瞎这身警服了。偏偏小木越笑,他像被揭破一样难堪,越难堪,也就越难看,小木也笑得越厉害。

    张狂看小木精神状态尚好,倒是放心了,饭时已过,送的盒饭,放在桌上根本没动,这家伙看样很大胆,居然拿着专案组叶组长的文件夹看,遥控器就放在一边,监控里显示,他把那部专案组收集的影像资料,看了不止一遍。

    良久,只等小木笑够了,张狂这才吱声道:“重新认识一下,我是警察,我的警号00892**”

    “算了,还是以前的秃蛋帅点。”小木笑道,出离震惊之后,剩下的全是可笑了,真想像不到,警察里还能有长相这么像坏蛋的人。

    “我也觉得是,呵呵。”张狂笑笑,期待地看着小木,他小心翼翼问着:“你在监控里,好像看到你研究这个传销案里的人物了。”

    “一群疯子而已,有什么可研究的。”小木兴味索然的样子。

    张狂慢步踱到他身边,拿起了桌上的夹本,随意看了眼道:“真没有想到,你说的都是实话,还真是个富二代啊。”

    “可你一直说的都是假的。”小木撇嘴道。

    张狂没有接他的茬,翻看着夹本,像在自言自语道着:“选的变态心理学专业,那应该涉猎过行为心理学、社会心理学,甚至接触过司法与犯罪心理学,我说的对吗”

    “咦秃蛋,你挺有文化的,怪不得那天喷了句中西合璧。”小木愕然笑道,这家伙装坏蛋装得太像了,要是中途离场话,恐怕很难想到他会是一名警察。

    “观察细节我真不如你,惴摩人的心理,我更不如你那天在襄庄,你把三十多个人劝下,其实做得很好,连我们叶组长,也赞口不绝呢”张狂夸道。

    “是吗我还以为会以此当借口,以非法参与传销滞留我呢这都值得夸奖,我可真是替传销组织解决难题。”小木道。

    “当然值得夸奖,如果真的炸了群,可能跑出一部分来,可跑不出来的,就要受到伤害了。”张狂道,慢慢向小木敬了一个礼道:“谢谢你,我代表省厅打击非法传销专案组全体参加警员,谢谢你。”

    小木瞠然了,像受不了这么重的礼,下意识地站起来,不过在张狂觉得他有所触动的时候,小木轰声坐下一摆手:“少来这一套,准备把我关哪儿。麻利点,本少爷要睡个安生觉。”

    “你一定会觉得,警察会协迫你”张狂问。

    “难道不是吗”小木警惕道。

    “难道警察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张狂讪笑道。

    “你用肯定语气说这句话,就是正确答案。”小木道。

    肯定不堪,张狂不好意思地低头,然后笑笑道:“可能下午你和我的队员发生了点不愉快,我代他们道歉,不过你也整得他们够呛,他们一天补助才十几块钱,全给你上贡了。”

    提到连强、马烽火那仨人,小木坏笑了,笑笑道着:“没事,我原谅他们了,告诉他们别记仇啊,反正我落你们手里也没好,想找回这口气来,有的是机会。”

    “呵呵,我会转达的,不过估计他们没机会了。”张狂放下了夹子,笑着道。

    小木慢慢起身,知道要走的时候来了,他不屑道着:“下一句是要带我走是吧走吧,认识你很好玩啊,秃蛋,等有机会出来,我找你叙旧啊。”

    小木说着,离座了,那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或许才是他的本色,张狂在想,这家伙估计确实是见过世面多了,连老美的监狱都进参观过,根本没有惧色。

    “请我会亲自送你走,现在是十九时四十分,二十一时的航班,直飞滨海,到时候,会有地方的警务人员接你,会把你安全送回家机票订好了,你没有身份证,我是通过机场公安订的,你放心,没有人会拦你。”张狂说着,掏着手机,是出票通知的电话。

    这一个转折可把小木看怔了,他疑惑地盯着张狂,不相信地问:“想耍什么花样”

    “想告诉你,不是所有的警察都那么不堪,将来想起来,最起码你也见过好警察没什么花样,走吧,抓紧时间,路上得差不多四十分钟。”张狂匆匆走着。

    小木快步跟着,追问着:“喂,秃蛋不,秃哥不,警察同志,这个”

    “还是叫秃蛋吧,你顺口。”

    “不不,那太不礼貌,那我谢谢啊,我以为会把我扣起来,案子不还没结束吗”

    “还有其他警察呢,还有其他举报人和线人呢,没事,我们费点劲,大不了再多耗点精力。”

    “可是”

    “你怎么了想留下来那我可巴不得呢啊。”

    “少来了,套我”

    “呵呵怕下套,那还不快走”

    两人楼道里停了片刻,匆匆下楼,一辆车已经等在门口了,那一组铁三角分坐车前,张狂和小木坐到了后面,车出大门时,被叶组长拦住了,他提着一兜小果递进去,看着黑暗里的小木道着:“别记恨我们啊,小伙子,有时候我们迫不及待想办了这帮坑人害人的王八蛋,有时候确实急了点带着,路上吃,下回来长安到市局找我,毕竟给我们帮了大忙了走吧。”

    放弃了,话里透着浓浓的不甘和歉意,黑暗中看不到小木的表情,不过车窗合上时,那兜水果沉甸甸地放到了小木怀里,张狂伸手拿了颗苹果,边啃边道着:“林子,别信他啊,他是作秀。”

    “给我的,谁让你吃了,没礼貌。”小木怒了,斥了张狂一句,把水果抱在怀里,感受着那沉甸甸的重量,好半晌一言不发。

    果真是争分夺秒在赶时间,仅仅在路过机场高速口时,张狂提醒了一句,传销这帮孙子,正遍地找你呢,不过警车他们不敢靠近。除些之外再无闲话,下午和那几位就发生不快了,明显觉得还有敌意,甚至小木怀疑,这些货真是在作秀,就等着他心软,然后一头栽进坑里。

    当车迫在机场候机楼前,嘎声停下时,小木一下子觉得心宽了,那股子浓浓的歉意油然而生,看看那几位苦逼警察,真不该折腾人家,直到现在那司机还一肚子气,没正眼瞧他一眼呢

    进了候机楼,在机场公安的陪同下过了安检,张狂把一张机票交到了小木的手里,那犹豫不决地看着他,像千言又语,又全部咽回去了,悄悄地伸手,把手心里攒得见汗的几张钞票塞在小木,小木不要,他硬塞上了,直塞在他的手里道着:“拿着,还有半个小时,吃顿饭睡一觉就到家了。”

    “谢谢谢谢。”小木鼻子抽抽,看看那两位,连强可没好话,翻着白眼道着:“不用谢了,别让我再让见到你,就是最好的感谢。”

    “如果你能控制你的情绪,你将来的成就会更大,管不好嘴,要吃亏的。”小木提醒一句,把连强气得直指小木说着:“老马,看这孙子我真想揍他一顿,我特么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还没公费坐过飞机呢,这么好待遇,他都不领情。”

    “你少说两句,滚蛋老马,把他拖走。”张狂发飚了,沉声一吼,老马拖着连强远远离开了,张狂再回头时,眼光却正触到了小木的目光,小木突然说着:“其实你期待我回心转意,给你当这个涉险的线人为什么不说出来”

    “我无权这样做,即便我真的说出来,你会答应吗”张狂道,脸上微微有点喜色。

    小木却面无表情,无情地拒绝:“不会。”

    或许真的绝望了,张狂尴尬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着:“我理解,其实在汉中就想送你走不管以前怎么样,要走了,别记恨我们,别记恨警察,这个世界很糟糕,有很多坏人,总得有人敢挡在他们面前,否则遭殃的都是那些安分守己的好人就像你下午唱的那首iwashere,天后碧昂丝是为了纪念911事件唱的这首歌,那首歌赞美的是在危难中向别人伸出手的无名英雄我们可能不算好人,可也归不到坏人的一类,希望,你也理解。”

    “我理解。”小木点点头道,不过话一转又恶心了,他翻着白眼看张狂道:“你也被组织洗脑了,情操太高尚,手也不够黑,别当卧底了,碰上眼光深的人,你会露馅的。”

    一言而走,小木留给了张狂一个大大的后脑勺,张狂怔怔地看着他,消失在出发出口的人流中。

    走了,就这么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狂的表情僵住了,连招手再见也忘了,满腹的期待全化作乌有了,他精心穿上的警察,现在看起来是如此地滑稽,他脱了,衣服翻过来裹着帽子,垂头丧气地走着,后面跟着垂头丧气的一对,门口等着另一个,司机嗤着嘴道着:“瞧瞧,三张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蛋吧说什么来着,没用,这他娘就是个熊包。”

    “你少说两句,啧。”马烽火示意着张狂脸色不好,回头安慰道:“3326,收网时间没多久了,大不了漏几个,少了他地球还不转了似的。”

    “你们没进过贼窝,不知道那些人有多贼。咱们三个月查了不少窝点,还没有最近这一周发现多,就我这样,顶多是个司机、打手的料,他可是能站到讲师台上的,你们想想,真有有这么一位线人那这个区域的大经理,可就都到我们视线里了,将来照单抓人就行了啧。”张狂无限挽惜道,最好的一个设想,没想到几天就破灭了。

    说得其他几位也是好不懊丧,这功亏一篑的实在不是时候,四人在厅外,吸烟,抽了一支烟抽了两支,张狂不时地看着厅里,好像期待小木重新出现一样,可越看,眼里留下的越是失望,老马道着:“走吧,得找找那帮货的下落了。”

    “3326,你回去小心点啊。”连强道。

    “能不能回去还不一定呢,得等着没风声他们才可能露头,会不会再用我都不一定。”张狂道

    “那就抓吧,省厅这次是要铁拳行动了,一查到底。”马烽火道。

    张狂想到了什么,却欲言又止,其实从警察角度的,永远无从洞悉每个罪案的精妙,就像他一直认为传销很小儿科,却骗了那么多人一样,那种简单直观又有效的洗脑方式,不是亲历,根本不敢相信它的威力。

    而现在,有一个深谙它的人却失之交臂了,让张狂曾经满心的期待,全成了失落的挽惜。

    司机的车开过来了,直到整21时,一架航班腾空而起,马烽火提醒了一句,几个人这才落寂地上车,张狂抬头时,只看到了航班闪烁的尾灯,在夜幕中,显示格外闪亮,而他的心,却像掉进了黑沉沉的夜幕。

    没有星光、没有方向的夜幕

    ...

第28章 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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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一时四十分

    张狂看着这个时间点,眼睛瞟着摘下头套,坐在椅上,优雅地抿了一口水的小木,他带着歉意地口吻道了句:对不起啊。

    对不起小木被这句话逗乐了,看到张狂浓浓的歉意表情时,他问着:“为了什么对不起”

    “为了不该把你拉上这条路,我现在倒有点后悔了。”张狂道,坐到了他对面,看着小木,那帅气、稚气的脸庞,更增了他的歉意。

    “你一半是歉意,一半是不放心吧。”小木道。

    “对。”张狂丝毫不掩饰地道,对于小木的自愿,不仅仅是惊喜。

    “这样说吧,如果我回去,回到原来的生活中,会向以前那样,面对我父亲厌恶的目光,那目光就像看一坨屎一样厌恶。”小木说道,脸上是一种难堪的表情,就像他每次宿醉醒后,那种深深的怀疑,他说着:“我可以躲过父亲,可躲不过所有人,当我一身名牌、开着好车、刚找到点自我感觉的时候,又要面对那些普通人憎恨的目光,他们看我可能连一坨屎都不如富二代过得也很艰难哦,你多么有钱,别人对你的表情就有多么假。”

    张狂笑了,难道这就是理由可这岂不是大多数人都向往的生活

    小木也笑了,笑着道:“在回到滨海已知的索然之味,和留下来未知走向之间,我选择,接受挑战呵呵,活这么大,还就你们把我当宝贝啊,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一无是处啊。”

    “就这原因”张狂哭笑不得了。

    “啊,难道你觉得,是你们的除暴安良、造福一方的理想感动了我那不行滴,犯罪是一种与其他社会形态共同的东西,永远无法消除的。”小木道。

    把张狂搞懵了,这心态他觉得有严重问题,他凛然问着:“不光我们把你当宝贝,传销团伙也把你当宝贝,这对你不会有负面影响吧”

    “怎么可能影响绝对是正面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有成就感啊真的,要不是我根本不缺钱的话,我还真不想走,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把我这号人奉若神明的啊。卢疯子说得很对啊,这种事,会让我获得无于伦比的成就感。”小木道。

    张狂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像是被吓住了,愣了半晌小声道着:“你搞清楚你的立场,你现在在警察的阵营中,对和错,要泾渭分明。”

    “我知道啊,但我们身处的是一个混淆的世界,比如你的身边难道没有坏人比如警察里难道没有违法乱纪的比如你接触的犯罪分子,都是清一色的十恶不赦,没有那怕一位,其情可悯”小木笑着道,这样的辨证法,果真把心思并不复杂的张狂听傻了,怔了半晌,起座离开,撂了句不客气的话:

    “老子不跟你说话了,说多了得被你洗脑。”

    真走了,不过没走远,就在隔壁几间房子之外,可能小木不知道的是,今夜动用了省公安厅数位心理专家、省法医鉴证中心的医生,有七八台车拉着不同的人在为这么一个线人服务。

    体检没问题,就是有个纹身,连纹身的出处和含义都得查清楚。心理测试结果,拿到范文杰面前时,倒把范文杰看傻眼了,请一色的对勾号,整整一百多项专业术语检测项目,貌似答了个满分,他兴奋地问着:“好像测试结果不错嘛,都是对号。”

    “不是,范主任,这个人有问题。”一位年届四旬的女警道。

    “什么问题心理有问题”范文杰主任道。

    “对。”医生解释了,特别是测谎上,他能骗过仪器,连说十几句假话,比如我是奥巴马、我是女人、我是变态杀手,杀过七个人等等明显错误的问题,居然没有一点心率变化,甚至连皮肤微电、脉博都没有检测到变化。

    所以结果是,这个人的话,无法相信。

    一下子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光这还不够,心理医生补充了,一个正常的人,针对这种测试应该是有起有伏,比如测试认知,在观看血腥场面时,他的脉博反而有兴奋反应;比如在回答常识性问题时,反而出来误差,所以结果是,医生郑重说了:“有心理疾病隐患。”

    听得范文杰怔了好久,毫无征兆地“呃”了一声,打发人把医生送走,他却像热锅上的蚂蚁犹豫不决,从开始部署对传销教父的渗透工作,已经耗费了很大的精力,无意中发现这个人的潜力,费尽周折才决定启用,不过要真是一个有心理问题的人,又把他吓住了,万一真和卢疯子穿上一条裤子,那警察可要贻笑大方了。

    踱了良久,他匆匆出门时,才发现叶天书和张狂等在门口,这一趟变故太大了,连不轻易露面的3326也出来了,他烦燥地把两人叫过来,表格一递,气愤地道着:“看看吧,医生说,有心理问题,这敢不敢用啊”

    “我听到了这个”叶天书看向张狂。

    张狂思忖了片刻,想了想,让打开监视,监视器里,小木端直坐着,两手平放,浑然不似平时的吊儿郎当,张狂蓦地明白了,他和两位领导耳语了几句,径自又回到了房间。

    开门,小木头也不回,张狂坐到他面前时,扣着报告,重重一扣,然后严肃地看着他,气愤地说了句:“你再装”

    装的,绝对是装的,连何玉贵的打手都吃了明亏,卢疯子、何玉贵那帮子传销老手都上了他的当,骗过个测试仪似乎问题不大。

    蓦地,小木笑了,脸上笑开花了,笑着道着:“光能你们测试,我就不能测试你们啊,告诉我,心理医生的结果是不是说我有心理疾病而且轻微变态及暴力倾向”

    张狂气得把报告扔给他,愤愤说着:“我说嘛,就我得了病,你也不会有。”

    “夸奖不错报告我就不看了,太逊了,人是复杂的动物,而心理是人最复杂的部分,真以为几幅画面、几句问话就能测试到一个人的真实心理状态太落后了,我们在心理学系上课的时候,玩的游戏都比这个高端,不信你去查查那位女医生,我测试她离异,刚刚找到让她满意的心上人,来的时候,说不定正和情人柔情蜜意呢。”小木道。

    张狂傻眼了,这叫什么事,测试医生被测试了,他现在都不知道木林深脑袋里装的什么,怎么净是些稀里古怪的玩意

    “闲着也是闲着,去求证一下,打个赌,输了带回瓶酒来,咱们且斟且饮,要不多没意思”小木道。

    张狂狐疑地起身了,当卧底也有些年了,什么见鬼的事都不会让他惊讶,可偏偏这个小子让他不服气。

    去了十几分钟,重新回来了,手里多了一瓶酒、两个包装盒的凉菜,他放到桌面上时,小木已经笑得直抽了。

    张狂尴尬地看着小木悠闲地吃着,心里的震惊已经无以复加了,范主任专程接通了女医生的电话,以组织的名义命令女医生讲私事,然后全部印证,那女医生一年前离异,刚刚找到心上人,被紧急通知到这里之前,正和情人在一起。

    不用说了,两位领导已经兴喜若狂,什么测试不测试,就这个人了。

    但张狂还没有从震惊地中拔出来,他甚至看了一遍监控,都觉得无从发现,就普通的一张脸,怎么就看出离异,还有新欢他恬着脸,小心翼翼问:“林子,怎么看出来的”

    “倒酒。”

    “嗳。”

    “先自杯三杯。”

    “好”

    被调戏了若干,小木笑着说了:“原因在于,测试时,我闻到了女医生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槟味道,眉线、唇膏、底霜都用上了四十多的女人来这一套,还能有什么肯定去寻欢了。”

    “那为什么不能是出轨、偷欢”张狂挑着刺。

    “你个傻逑,要是有老公,她会掩饰身上的变化,会害怕被发现她的样子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所以只能是又结新欢,而不是出轨偷欢。所以我判断她离异。”小木道,然后严肃地看着张狂,张狂剜着他,噗声一笑,两人俱笑,就这眼光,当浮三大白啊。

    看监控的叶天书也乐傻了,他和老领导说着,这小子要是警察就好了。老领导可不这么看,笑笑道着,算了吧,天天被这种人看着,你不心虚啊。

    当然,对于启用一事已经心实了,两位领导默然离开,现在要开始安排梳理后续的计划了。

    一瓶酒喝了七七八八,多是张狂抢着喝,怕把小木喝多了,喝到兴处时,张狂感概着:“林子,你要是警察就好了,就你这本事,那个警种都能胜任。”

    “不不,我对这个职业没好感。”小木道。

    “为什么”张狂没想到,小木居然对警察没好感。

    “没意思,知道不,你穿着警服、遵守纪律,那就和戴着镣铐的舞蹈一样,不可能尽情发挥啊。”小木道。

    说中心事了,张狂倒了杯酒,抿着嘴,重重点头,那是警察的弱点,可也恰是警察能够承载正义之名的原因。

    小木可放开了,得意洋洋地说着:“现在相信我研究过犯罪了吧,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不看好警察这个职业呢,那是因为,不管你多么辛苦的操劳,对于并发性的社会问题,永远无济于事;你们就累死了,也补不上体制的短板;你是刑警吧,不管你们多么精彩的破案,都是在寻找和重现别人的印记,而且很多时候,你们还找不到真相”

    越说越被刺激,张狂凶狠狠盯着他,被贬得一文不值气着了。

    还有更狠的,小木调笑着道着:“你的表情告诉我,认同我的答案反观作案就不一样了,那需要精妙的布署、天马行空的想像、自由不羁的实施,蔑视一切制度和权威啧,那叫快意,你们呢憋曲”

    嘭,张狂一拍桌子,恶声骂道:“吃你麻痹吧,再胡扯我弄死你。”

    “哈哈你太逊了,对犯罪不懂欣赏,对罪犯不懂尊重,那你这个警察的逼格就不会很高了。”小木摇头道,很不中意。

    张狂又被说愣了,怔住了,好像挺有道理,而且他分不清是不是歪理,不过他下意识地拒绝接受,不再讲这个高危话题了,免得录音监控事后分析,给他带来一堆麻烦。

    喝了个半醺,休息了两个小时,张狂一直没有闲着,和外勤队友在商议着最合理,最安全的方式,因为要“送回”这个线人的原因,几队外勤一夜未眠,盯着那些在车站、路口的传销分子,那些人比警察还有耐心,就守着等小木出现呢。

    当然,这也反证了小木的重要性,所以也就更让专案组费心,方案制订了若干,很多细节都考虑到了。

    凌晨过五时,启程的时候到了,张狂匆匆推开小木住的房间时,却意外地发现,小木已经整装待发了,他端坐的神态肃穆无比,一瞬间张狂想起了自己每次临战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他坐下来,把方案递给小木,小木扫了眼,扔在桌上。

    “紧张吗”张狂问。

    “我的心跳和脉博会告诉你,不紧张。”小木笑道。

    “不会有危险,你顶多会被揍一顿。”张狂道。

    “当然不会有,他们需要用我,就像你们一样。”小木道,那轻松的表情,把张狂也感染了,能做到这一点,就不管小木有多顽劣,现在看上去也是那么的可爱,张狂看小木若有所思,他随口问着:“能告诉我,想什么吗”

    “不能。”小木面无表情道。

    “家人,这个时候最想的就是家人。好像是你爸把你送进精神病院的。”张狂道,起初不了解,不过认识小木后,发现精神病院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对,是出于爱我,但我回报他的一直是恨曾经我对他恨之入骨,这么多年,我终于得到同样的回报了。”小木喃喃道,说得那么黯然。

    “所以你在期待改变别多想了,事后会有省厅的专人向你家人说明情况的。”张狂道。

    “是你多想了,总害怕我因为其他事分心不会的,我不为谁,我本来就期待改变,就像你们警察期待能改变世界一样,我一直期待改变我自己。”小木道。

    “其实不用改变,本心就是最好的,你饿极了也不会铤而走险,身上有点小钱都舍得给乞丐,一个人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才能看到他身上高贵的品质,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张狂道。

    小木的眼睛蓦地睁大了,用欣喜而惊讶的眼神看着对方,像发现了基友那样的表情。

    张狂笑着继续说着:“你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不想看到更多的普通人被传销团伙骗得败家破财,进精神病医院,不想看到那些混蛋肆意妄为,为非作歹,你刻意地用顽劣的外衣包裹着自己,其实你那颗脆弱的、善良的小心肝,已经被这些罪恶触动了,你的内疚,你的愤怒、你的正义感,让你无法选择坐视。”张狂道。

    一瞬间,张狂也像变了一个人,木林深蓦地想起了,这家伙既然是个卧底,岂能像他表面上那么愚蠢不堪,能把憨厚和凶恶都刻在脸上的人,怎么可能是笨蛋。

    小木被惊到了,他疑惑地看着张狂那张凶脸,那个悍样,慢慢道着:“秃蛋,你绝对不是普通的警察,那些傻条子我一眼就认得出来。”

    “我还是露馅了,不该说中西合璧那个词,不符合我的猛人形象。”张狂笑着道,那个细节让小木起疑了,他记得很清楚。

    “我也露馅了,居然让你看出,我是个好人来。”小木笑着道。

    “那走吧,还会有更大的舞台,我们可以尽情发挥,做一对坏蛋。”张狂笑着请道。

    小木笑着起身,很拽的一指他,不屑道着:“你会输的,别觉得你是警察就会赢玩心理游戏,我都没有输过。”

    “那是学校,这可是实战,被窥破,你会被揍成猪头的。”张狂道。

    “舌头比拳头的威力大,我想走就走,想回就回,屁事没有,你信吗”小木不屑道。

    “不信。”张狂摇头。

    “那就试试,输了介绍给我一个警花啊,我要玩制服诱惑。”小木道。

    “那你输了,给我介绍个白富美啊,我快穷疯了,我要吃软饭。”张狂严肃道。

    两人击掌为誓,神态猥琐,表情窃喜,很快入戏了,那样子绝对是商量一起打家劫室、抢掠民女的奸贼。悄悄下楼,从后门离开专案组驻地。

    清晨五时四十分,小木贼头贼脑溜到长途汽车站附近,打探黑车出市的价格,巧了,和何胖子那些人碰上了,他不认识,可这些人认识他啊,一照面如获至宝,一呼哨十来个人围着,胶布一贴嘴,旅行包一扣脑袋,推搡着塞进车里,就那么扬长而去,车站那值勤的瞧见了,管都不敢管。

    半个小时后,张狂接到了电话,是消失的何玉贵命令他,操尼马的去哪儿快活了,人都抓到了不见你,赶紧滚回来。

    这句话对专案组来讲太动听了,像是兴奋的g点被触到了,不过除了兴奋,又多了一层担心

    ...

第29章 疯言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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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郊、王元村,被废弃一天的暂住地又启用了。

    集合的地点在这里,张狂不紧不慢地往回赶,当卧底这么多年,已经很难有什么事让他情绪波动了,可一路上眼皮一直在跳,一会儿怕小木挨打,扛不住乱扯;一会儿又怕对方看出小木身上的端倪,他毕竟是新人,要把故事编得滴水不漏没有那么容易;又过了一会儿,他有点后悔,觉得这孩子还小,实在不该领上这条路。

    线人,不是个好称呼,警队里有这样一个笑话,说组织养了三个儿子,警察是亲生的、卧底是领养的,而线人,都是路边拣的。这个笑话冷暖自知,大部分线人不算好人,但也不是坏人,可在被用的时候,没有谁把他们当人。

    他每每忆起小木傻乎乎不知轻重的显摆,就替他担心,当二五仔最好的性格是低调,最好是让人忽视你的存在,而他太高调了,如果不是让人窥到那么多过人之处,专案组恐怕早把他打发回家了。

    可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上轿、丈母娘跺脚、老太太学绣花,什么都晚了。

    他像头回执行任务一样,胆战心惊地回到了集合地,打出租车回去的,刚下车就看到了,那些“捉到”小木的传销分子,把车后盖里的小木,像人贩子论斤出价一样,几人抬着往那幢租赁的土豪别墅里面抬,小木依然高调,乱蹬乱踢乱喊着。

    张狂匆匆奔回院里,到了门口,老老实实的恭身站到一边,脸色很难看的何玉贵瞟了他一眼,没多说。

    不用多说,今天是收拾这个小兔崽子,因为他的逃跑,吓得整个组织都转入地下了。

    人送到大头和豁嘴手里,何玉贵挥着手,把几位捉人的传销分子打发走,塞了点零钱,那些都是何玉贵手下的骨干分子,千恩万谢,出门锁好,轰轰发动着破面包走了。

    此时再看大头和豁嘴,被坑得不轻,眼睛还肿着呢,两人恶狠狠拎着小木,大头摘掉了小木头上的破布包,狞笑着:“小子,你跑啊。”

    说着就要扇,小木紧张大喊着:“嗨,嗨,别打脸,别打脸,老板想赚钱,全靠导师这张脸。”

    也对,何玉贵赶紧拦着:“对,别打脸。”

    小木保住脸了,嘿嘿笑了,何玉贵看着他呵呵直笑,不料脸一拉,变了,直接道:“打屁股。”

    大嘴迫不及待,吧唧就踹了一脚,一脚把小木踹到了客厅的长沙发上,小木疼得呲牙咧嘴,回头怒目而视道着:“我艹,大嘴,你特么胆比嘴还大,这身衣服好几万,可都是何老板的血汗钱看看,踢脏了,裤开缝了。”

    何玉贵生性悭吝,这算是敲到疼处了,他上前啪唧就甩了大嘴一耳刮子骂着:“真尼马蠢,衣服比人贵多了,能这样打吗”

    “哦,何总,那怎么打”大嘴欲哭无泪道,刚动手,自己倒挨了。風雨小說網

    “扒了衣服揍,尼马的,敢跑。”何玉贵恶狠狠地道。

    大嘴大头得令,捋着袖子就上来了,小木躲到了沙发角落里,两人抓着抓着,逼到进退无路的小木猛地大喊着:“何老板,我有重要情况告诉你咱们里面有警察的人。”

    啊张狂吓得差点晕过去。

    啊大头大嘴愣了下,何玉贵吓得心跳几下,好奇地问:“谁”

    “他。”小木一指大头,大头傻了。

    “放你娘的屁,他要是警察,老子就是警花了。”何玉贵不信地道,一挥手,揍字没说出口,小木抢白着:“给警察通风报信啊,那比警察还可恶。”

    “我被警察抓过,我最恨警察。”大头解释道。

    “对呀,你被警察抓过,谁敢保证没警察协迫你警察审你时候,让你交待别人的事了吗”小木问。

    “让了。”大头愣着道。

    “看,有当内奸的潜质。”小木断章取义,直接唬道。

    大头还没来得及说,我没交待,何玉贵倒瞪上了,吓了他一跳,小木火上浇油地道着:“那天他跟着我上厕所,告我说,赶紧跑吧。”

    “胡说不是,我没说。”大头犟着。

    “那你说我怎么跑的,你这么大块头,一根小指头就收拾我了,我怎么可能跑的,明显是你放水了。”小木道。

    “不是不是你嘴里那个吐什么辣椒吐我眼睛上了。”大头急切地解释着,可那辨得过小木。小木话一翻问着:“你们两个人呢,我就吐你眼睛上,之前你就应该把我放倒啊这最起码没有尽到看护义务对不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大嘴看女厕所进出的女客人了吧敢说没有”

    “这个这个”大头嘴拙了,看女的肯定有,可和这没关系啊,不料这也触到何玉贵的逆鳞了,一想这俩夯货平时就吃喝嫖赌办事不力,他挥手就是一耳光,打得大头眼冒金星,大嘴吓得倒不敢抓小木。

    小木岂能放过他,严肃地一指大嘴道:“何老板,我觉得他也有问题吃羊杂,我抓了一把辣椒包在餐巾纸里,他只顾吃居然没发现,您说您一天付他多少钱呢就让他来吃来了。”

    大头气着了,愤然道着:“好像你光拉不吃似的”

    “对了,何老板,他们背后这样议论您的,说您光吃不拉,才这么肥。”小木把话反过来,扣何玉贵脑袋上了。何玉贵一瞪大嘴,大嘴吓得赶紧解释着:“何总,我说他呢。”

    “废话,什么你我他,何总一直强调咱们是一家人,你们根本没把何总当家长。”小木训道,大嘴嘴可拙了,急切地辨着:“谁说我没当我当了。”

    “你把你自己当家长了还是把自己当何总了当什么了,说呀,我看你根本就没何总当回事,就想混俩钱是吧说呀,当什么了”小木咄咄逼人。

    大嘴那反应得过了,怎么觉得“当了”什么好像也不对呢

    表情一畏缩,何玉贵却是怒了,叭叭扇了大嘴两个耳光骂着:“艹你妈的,就知道你俩蠢货干不出好事来。”

    大嘴欲哭无泪了,明明说何玉贵光吃不拉的是小木,尼马他都不敢吭声,反而挨打了。

    不但挨打了,打得还不轻,连打带踹,何玉贵把大嘴和大头收拾了一通。这两位苦逼兄弟可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愣是没敢吭声。

    形势急剧逆转,张狂看得目瞪口呆,他有点哭笑不得,专案组制定的一晚上,都没想像出是这种结果。又发现了小木一个优点,嘴炮比枪还厉害,栽赃诬陷泼脏水,简直是一气呵成,瞧他那无辜的样子,明显错误都在大头和大嘴身上嘛。

    瞧把何老板给累得,揍了两货一通,气咻咻回瞪着小木,这像杀鸡儆猴呐,而且这猴崽子似乎不收拾一通说不过去,小木赶紧乖巧地跑上来道着:“何老板,我对咱们组织肯定忠心耿耿啊。”

    “放你娘屁,跑了吓死老子了,知道不”何玉贵怒道。

    “那更证明我忠心耿耿啊,我顶多害怕跑回家,绝对不会泄露组织的秘密,再说我都有一份子呢,这不回来了么,我还得鞍前马后给您老跑腿呢。”小木说着,表情诚实到无可挑剔,语气紧张而颤抖,真是见着可怜,闻着动心啊。

    这下子那种劫后余生的心态被无限放大了,而且确实证明这小伙没露组织的底不是,何玉贵神态一松,不料又想起这等事的麻烦,他气又上来了,怒吼着:“别扮个乖样,就觉得老子不敢收拾你。”

    “敢,可不值得啊,何总。”小木道,那细胳膊嫩腿的,真是不够收拾。

    “那你跑什么那点亏待你了,吃得好,住得好,都把你当老的养呢。”何玉贵训道。

    这个关键问题,擅自脱离组织是件很严重的事,找不到好借口,还是要挨揍的。

    张狂心悬起来了,小木脸一哭丧,理由脱口而出:“我害怕。”

    “害怕什么怕警察,又没有沾钱又没犯法的,怕个鸟,我看你特么就不想真心呆。”何玉贵骂着。

    “绝对不是,我害怕是有隐情啊,何总,您不了解我有多痛苦啊。”小木痛不欲生地道。風雨小說網

    “到底怎么回事”何玉贵一瞅孩子委曲成这样,好奇了,一好奇,心态又被人悄无息地挪移了。

    怎么解释呢,小木一指张狂:“害怕他。”

    “啊我怎么了”张狂愣了,这是剧情以外的,他可应付不来了,只能装傻。

    “就是,他怎么你了”何玉贵不信地道。

    “他他他试图猥亵以及非礼我。”小木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地指着,那痛不欲生、瑟瑟发抖、苦不堪言的样子,真像已经被非礼了一样。

    那俩被扇耳光的,噗哧笑了,张狂脸红耳赤,大张着嘴解释不出来,何玉贵怔了半天,哈哈仰头一笑,小木委曲地道着:“你还笑人家。”

    何玉贵怒消了,八卦地问:“他究竟怎么你了”

    “我害怕他就是他,半夜摸我床上,洗澡时候站在门口,老瞄我那眼光可吓了他还说”小木恐惧地道着。张狂急切地喝道:

    “再胡说,我弄死你”

    张狂话出口,不对了,这句是两人同时说的,小木都深谙了他掩饰自己的口头禅,两人异口同声说出来,听得张狂傻眼了,心里隐隐明白,又被小木带坑里了。

    小木一指道:“听到了,何总,他就是这么威胁我的。”

    果真如此,何玉贵瞄着张狂尴尬的样子,联合他蹲过大狱的经历,越看越像个走后庭的,他走上前去,上上下下,看着威猛的张狂,张狂难堪地解释着:“何总,您别听他胡扯,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

    “你怎么就可能不是那种人就是,你也不会承认的。”小木挖苦道。

    “我没干,我承认什么”张狂怒道。

    “那就干了,你也不会承认,对不对你又想否认是不是”小木随口道。

    “那当然,我当然否认”张狂顺口一道,楼上咯咯笑起来了。

    然后他脸一糗,知道又掉坑了,不管说否认、还是承认,都像是认了。

    何玉贵看了眼楼上的杨梦露和卢教授,气得啪啪扇了张狂两个耳光,咚咚踹了两脚骂着:“秃蛋,你特么发情好歹找个母的去,别冲着个公的来啊,这又不是在监狱,恶心人么”

    “何总我,我冤死了,我”张狂哭笑不得地捂着脸,倒不疼,就是没这么丢过人。

    “冤死你也活该,发这么高工资,连个人也给我看不住。”何玉贵这么一闹,那怒气可是消了,回头一看笑吟吟的小木,小木赶紧道着:“何总,有事您吩咐,给您办不了,办不好,您再大刑伺候行不他们这几个蠢货不管用啊,我一个人就行了。”

    “去,回房间去吧。”何玉贵摆手道,这一关轻巧过了,小木兴奋地一应声,跑了,那仨人还傻站着,何玉贵又跟着踢了几脚,骂着让三人去看着了,放狠了,再让人跑了,我特么阉了你们一对半。

    一对半倒霉蛋低着头上楼,和杨梦露两人擦肩而过,前头大头捂着脸郁闷地道着:“不是让咱俩揍这货一顿吗怎么反倒咱们挨打了”

    “是啊,怎么着火就发咱们身上了”大嘴气愤地道。

    张狂憋着笑,委曲地和两人套着近乎牢骚道:“可不,憋曲死了,太不把兄弟们当人看了。”

    三人守在门口,小木躲在房间里,坐在墙根,笑得五官紧凑、浑身直抽

    卢鸿博和杨梦露是笑吟吟下来的,虚惊一场,又变成了闹剧一场,没想到最后是以这种结果收场的,何玉贵此时气也消了,人也精神了,自然而然地又转到发财大计上了。

    “知道这小子厉害了吧,愣是把祸水都转嫁到那三个倒霉蛋身上了。”卢鸿博笑着道,杨梦露替他补充了句解释着:“何总,你也成了他的试验对象了。”

    “哦,对,本来我准备收拾这小子一顿的。”何玉贵一懵,如是道,不过释然了,反正生不起气来了,他笑着说着:“找到就好,真找不着,损失倒是小事,得多提心吊胆啊。”

    “你可收拾好了啊,这小子不粘毛都比猴精。”卢鸿博道。

    “那继续用吗不会有安全问题吧”何玉贵警惕地道。

    杨梦露摇摇头说着:“不会,要出问题,早跑警察那儿了,你还指望找得到。”

    也是,万幸了,卢鸿博提醒他,问问从他身上搜到的钱来源,何玉贵说了,这兔崽子,把给他买的好几千的lv皮带卖了几百块,还得去查查是不是这么回事呢。

    这个事,先搁着,三个人在厅里商量着,楼上的张狂一直看着那三位,旧事方了,新愁又生。

    除了小木这个奇葩的例外,这帮传销的比他遇上的任何一拔团伙都难缠,比如他们议事,有严明的阶层,下层见了上层,比太监见了皇帝还恭敬;比如他们口风,从来不漏半点,而这儿的纪律,又是相当地苛刻,不能落单、不能随便打电话、不能随便交谈等等,真是把他这条猛龙也要缚成泥鳅了。

    这不,根本无从知道对方在商议什么,片刻后,三人相携上楼,按照规矩,手下都要恭立到几米之外,何玉贵开门,卢鸿博和杨梦露缓步而入,房间里的小木,盘腿坐在床上,已经很刻苦地在学习羊皮卷了。

    “何总好、卢教授好、杨美女好。”小木挨个点头问好,表情实在挑不出毛病来。

    “不管你真的,还是装的,要再溜了,小心我扒你一层皮啊。”何玉贵皮笑肉不笑地警告着。

    “是,我记住了,何总,只要没有之虞,这个环境我还是挺喜欢的。”小木笑道,又说起这茬,杨梦露噗声笑了,一笑两行好看的贝齿,又是那么媚眼如丝看了小木一眼,那眼光,竟如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卢鸿博可没好脸色了,一伸手,从杨梦露手里接过来几本书,扔到床上,小木看时,却是方与圆、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等几本书,都是励志类的,那些空泛的道理就是万金油,用在那一行也说得通,小木凛然接着,赞叹道:“哇,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学习过啊。”

    “你有两天的时间学习,背不到滚瓜烂熟,后果自负;推销员那本里有对照的名单,不同的小组织适用的是不同教材,你要是搞混了,上场说错了,后果自负;给他准备几壶浓咖啡,发现偷懒或者偷奸耍滑,就往死里揍,听到了吗,何总”卢疯子给了个疯狂的学习方式。

    小木不敢吭声了,他知道别人好哄,卢疯子可不好骗,翻看着名单,小木惊讶道着:“哇,东升伟业、美国eft、网络连锁经营、中华远程教育不同的组织适用不同的教材,卢教授,你可提防着,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

    “你离师傅还差远了,要不是警察盯得紧,这好事我能给你不但好事给你,杨美女也陪你,下一拔你主持,砸了锅可别怪下面人生吞活剥了你啊。”卢鸿博道,其实他也有点担心,这项业务的确推进也太快了点。

    不料小木并不担心砸锅,一合书本问着:“那既然要诚心干,您不能让我白干啊丑话就不说大家心里也清楚,这么着设局周期都不会很长,不能最后你们赚了钵满盆盈,剩下我扣个屎盆子吧”

    “呵呵,瞧这小子多明白。”卢鸿博笑着道。

    “正要告诉你,大讲师的收入,一次申购,按申购额提成百分之二到三。”杨梦露笑着道,小木凝视她时,那如同春光灿烂的笑厣,娓娓告诉他:“这笔钱除了耗费,咱们俩四六开,很不错哦,最少一场大几千,甚至几万都有可能。”

    “哦,那恭敬不如从命喽各位放心回吧,不要打扰我学习,看来这回我自己都要月薪十万了,嘎嘎嘎”小木抱着书,笑得其奸无比,其乐似癫。

    三个人悄然退出了,房间里已经响起了朗朗的背诵声音,这声音从早上一直响到中午,从中午一直响到晚上,只有吃饭时候稍停了片刻,更让张狂心惊肉跳的是,隔段时间就送浓咖啡进去,喝得小木真像发神经病了一样,一天一夜都在背书

    ...

第30章 如影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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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一晃而过

    案情在迅速推进,变专案组的配置,从八人配置迅速膨胀到四十余人,从半层办公室,膨胀到一幢四层楼,来自经侦、刑侦、治安几个警种的参案人员逐渐在专案组汇集,组里甚至专门为此开了大灶。

    当然,变化更大的是叶天书组长,心情随着案情的推进越来越兴奋,作为行内人都清楚,对于违法犯罪最有力的打击不是外部,而是内部,只要有准确的信息来源,那些神出鬼没的作奸犯科者,在天网恢恢之下便无所遁形。

    今天,又有一个利好的消息传来,陕省厅从兄弟单位邀来的交流人员抵达,组长叶天书、领导组的范主任专程到机场迎接,内陆省份如此大规模的非法传销爆发不是很多见,请来的骆冠奇同志,正是兄弟省厅领导过打击非法传销的一位指挥员。

    机场接到人,未下榻住处就直驶专案组,上午十时左右返回,作为地主方的叶天书,客气地亲自给骆冠奇,这位来自南方的警司带着地域的黑瘦特征,老不好意思了,直说太客气,太客气了。

    “还不够客气啊,能请到像您这样,从取缔非法传销就开始参案的同志,是我们的荣幸啊。”范文杰客气道。

    “这对我来说不是荣幸,是有愧啊。”骆冠奇摆手道,似乎还真是羞愧的样子,叶天书随口问着:“骆处长,和卢鸿博打交道,您是最早的吧”

    “我还不算,最早的那位已经退休了,不过他是在我手里定罪的,没想到啊,这都快二十年,他还在干不光是我们*西公安,好几省的公安都抓过他,我看过内部通报,好像是鉴定精神类疾病,无行为责任能力”骆处长不无好奇问着,其实警匪对决,很多领域里,都是熟人,那些孜孜不倦的坏蛋,比警察还敬业。

    “嗯,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们怀疑他有逃避打击之嫌啊。”范文杰道。

    “这个嫌疑肯定有,但精神类疾病也不会有假,根据我十几年的经验,这就是个疯子的生意,不疯狂根本干不了,我们计算过,一个窝点成员的日程是这样安排,六点半起床,晨练,讲课或者齐诵励志书;七点半早餐,上午要走访其他窝点成员,相互交流,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交叉感染;没有午休,活动是封闭式的,一类是强化洗脑、一类是成员现身说法,和咱们的批评和自我批评差不多,而且要做笔记和心得体会,晚饭后,仍然是类似的活动,直到上床睡觉我见过最严格的一个,简直堪比苦行僧啊,盐泡菜叶加白米饭,每天步行超过二十公里,每天演讲、发言不少于四次,笔记不少于两千字这种状态下,大部分都要成为狂信徒啊。”骆处长道,说到这些如数家珍,虽然已经离开这个领域,可仍然是说得凛然不已。

    “你的意思是说,其实这一行,多多少少都有点精神类疾病倾向”叶天书道。

    “对,我们省最严重的时候,全省精神病医院收治的患者,有两成多和传销、或者间接和传销有关,这个和侵财、两抢刑事犯罪不同,他们的手段是洗脑,也就是作用于人的精神、思维,让受害者心甘情愿地为他们所驱,说严重点,他们的手段更接近于邪教。”骆处长道。

    “所以,我们才有必要毕其功于一役,除恶务尽啊。”范文杰道,推开了专案组会议室的门。

    邀来进去的骆冠奇,却是讪讪一笑,似乎很难认同范主任的话。

    参会仅多了一位保密员,案情的推进,发现窝点的分布、各点的特征、人数、活动规律,一大摞厚厚的案卷,加上天网图分布的立体指挥网,在两个月的连续奋战下,基本成形了,叶天书和范文杰仔细观察着骆冠奇的表情变化,当在他脸上发现震惊的表情时,两人都相当地满意。

    一个卧底能抵得上一个中队啊,何况现在不止一个,还有一位一直在疯狂制造奇迹的线人,真正的推进其实都在近十天,几乎相当于以前工作量的总和了。

    范文杰示意着叶天书开始,叶天书踌躇满志的开始介绍了:

    “4月2日,我们根据省厅的统一部署,由范主任牵头领导组,成立陕北省打击非法传销专案行动组,在展开行动后,我们意外地抓到了有传销教父之称的卢鸿博,介于他的大讲师身份,在滞留他进入精神病医院时,我们往他身边派出了一名卧底”

    “这位卧底警员的任务是,协助他逃跑,并设法追随他进入传销组织内部方案的实施非法成功,5月18日,他们一起出逃,之后进入了传销组织的内部,到今天6月9日,在二十天的时间里,我们先后发现了34个窝点,以及控制这些窝点的a级经理7人”

    名字放出来了,是一组很让人哑然失笑的名字,刘备、张飞、徐达、马步方等等,甚至有几人已经确定了身份,对此,骆冠奇司空见惯,并不意外,他皱着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您一定有疑问吧骆处长。”范文杰笑道。

    “对,这个时间轴我怎么觉得有问题,前一个月只查到了数个底层窝点之后有卧底打入内部,但也不可能推进这么快,我和他们打了很多年交道了,以我的经验,别说这种可以收钱的大a经理,就是摸到一个窝点的b级经理,没有三五个月根本办不到。”骆冠奇疑惑道。

    “那是因为”叶天书得意地笑笑道着:“我们发展了一个大讲师作为我们的线人。”

    啊骆冠奇怔了,然后瞬间笑开了,有这种人当线人,那窝点都不用排查了,数着点过数就行了。

    “不太可能吧,大讲师可是负责洗脑的,传销案件里,能挣到钱的人不多,大讲师就算一种,他们巡回讲课,每场的报酬可不菲,咱们的经费,不至于让这种人动心啊抓到小辫了”骆冠奇好奇地问。

    “他是红色线人。”范文杰道,点出了要害,相对红色,还有灰色和黑色的,那些人才是有小辫被抓住不得不就范的,当然,黑色和灰色的危险性也是相当高的,双刃剑,可能是伤敌利器,也可能遗害无穷,所以就更显得这种自愿的红色线人珍贵。

    骆冠奇没有再问,竖了一个大大的拇指,权当赞赏了。

    “现在他在什么地方”范文杰问。

    “今天到了富县,估计中午就有消息传回来。”叶天书道,他谦虚求教着骆处长道着:“一个窝点的寿命平均的三到六个月,有的已经快到了,收割完这一茬,他们会觅地重来,我们专案组的意思是,想请您来把舵,协助我们制定一下行动方案,关键是组织者和赃款的去向”

    骆冠奇呆呆看着天网图,听到叶天书此言,他喃喃地道着:“别急,操之过急了,我们打击传销这么多年经验告诉我,你能看到的,绝对不是主谋,事实上我们能抓到幕后组织的机会,几乎没有。”

    “不过这一次,我们有信心连根拔掉他们。”范文杰自信地道。

    “信心是好的,不过更需要的是细心和耐心,二位看一下时间轴,再对比一下你们的日志记载,我觉得还远远不到制定行动方案的时候。”骆冠奇严肃地道。

    这一下子,叶天书愣了,范主任也和他凑到了一起,仔细地看时间轴,范主任嗫喃着,十天行程两千多公里,从延川、延长、到绥德,到最北的榆林、靖边,再向南到吴起、志丹六市十二县,今天到达富县,好像是他们很急于收钱

    但更像有点问题,传销组织似乎推进的也过快了,两人都说不出问题在什么地方,反观那位支援来的骆处长倒是耐心和细心多了,他叫着保密员,对比着详细的行政区划图,在一个点,一个点的比对

    此时此刻,富县,县城北敬老院三层。

    三楼响着铿锵的音乐,如金戈铁马,如枪炮齐鸣,听得心跳虚弱的病人都蓦地坐起,眼光惊恐,似乎回想起了让他们害怕的岁月,像解放前像大跃进像斗私批修像那些戴着红袖箍的男女在慷慨激昂演讲,然后台下是疯狂的山呼海啸

    确实像,门口的张狂斜眼瞥着小木,十天里小木已经是如醉如痴,如疯如颠,此时正挥舞着双臂,大声地对着数十人的聚会演讲着:

    “一张地图,不论多么详尽,比例多精确,它永远不可能带着它的主人在地面上移动半步。一个国家的法律,不论多么公正,永远不可能防止罪恶的发生。任何宝典,即使我手中的羊皮卷,永远不可能创造财富。只有行动才能使地图、法律、宝典、梦想、计划、目标具有现实意义”

    “只要决心成功,失败就永远不会把你击垮。”

    “想一想我们曾经的生活,是多么的颓废因为什么,因为那是一种失败的人生,是一种让我们自己也感到困苦、感到失望、感到毫无价值的人生我们真的没有价值吗我们的技艺、我们的头脑、我们的心灵、我们的身体,都是独一无二的奇迹,你们难道不愿意善加利用,而是让它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迟钝,腐朽,甚至死亡吗”

    “不要告诉我你的幻想、你的计划、你的目标我要的是立刻行动。立刻行动。立刻行动有决心,有毅力,有勇气,让行动立刻开始、坚持到底”

    “现在,我要和你们一起行动、立刻行动”

    “”

    状如疯颠的激动、豪情,配着铿锵的音乐,再辅之以极具蛊惑的煽动,再加上杨美女的推波助澜,整个现场的气氛很快达到了一种病态的癫狂,小木会深情地拥抱那些其貌不扬,明显属于被生活和男人抛弃的女人,很多会抱着这位指引生活的导师忘情尖叫,至于杨美女更是一个大杀器,她会像情人一样拥抱那些神志已经不清的男子,几句鼓励,会把这些渴望成功、渴望出人头地的汉子们激动到热血贲涌。

    于是就开始立刻行动:掏钱

    大头看着那些红通通的钞票,眼睛直凸。而大嘴,眼睛总不离杨美女身上凸出的部位,恐怕他也属于那种拥抱一下就肯掏钱的那种,气氛热烈到连门外的都感染了,大头小声问着:“秃哥,你说这到底能赚了钱不”

    “我觉得能,你觉得呢”秃蛋脸上不笑,心里在抽。

    “我也觉得能啊,拉上三五个人,然后人再拉人,也不难嘛。”大头如是道,好神往的样子。

    这家伙也快被洗脑了,秃蛋心里暗笑着,挑逗他道:“大头,要不你也挂那个经理名下买点呗,只要能发展上下线,肯定赚。”

    “时候不到,张总说了,遛完这一圈,就让我和大嘴带个团去。”大头得意道。

    秃蛋一怔,隐隐地摸到了点门道,这和警队里的传帮带是一样的,只要有几个中间骨干在,走到那儿也能开枝散叶,他眼瞟着负责这里的a经理,又多了一个化名“董卓”,这家伙五短身材、满脸肥肉,正满头大汗地在收钱。

    难啊,秃蛋心里在泛难,这纪律比警察的还严,除了大经理,其他人连带手机的资格都没有,已经走了十天了,见过数位大经理,但只是见过,监控和通讯设备在这种刻意制造封闭环境的团伙里,全部用不上了,他们与社会和现代是脱节的。

    发愁地看了几眼环境,秃蛋暗骂着真尼马会选地方,这破养老院,一个探头都没有,出去就是旧街破路,你甭指望从交通监控上找到那些惊鸿一现,收钱就溜的大经理,能剩下的,只有这些渴望发财,一点点被自愿骗光的成员。

    两个小时,十二时三十分,准备散场,那些成员纪律性相当强,三五成组、或者十人一队,悄无声息地在小经理的带领下四散离开,估计是各回窝点了,散场时秃蛋和大头、大嘴三人已经整装等在门口了,这些天林导师和杨讲师关系发展火速,这不,已经是手挽手、肩并肩下来了。

    老规矩,上车走人,离开县城,通过公安交通监控时,放下遮阳板。

    在驶离县境的时候完成最后一道工序,追上来的a经理“董卓”,把三次讲课的费用包了一包,连车都没下,两车并行,隔着车窗就递过来了,然后分道扬镳。

    司机,打手,钱都是按日结算的,每场都有,杨梦露给几人各分了钱,然后按约定,把厚厚的一摞递给小木,小木接着甩甩,揣兜里了,这些日子,钱都捆在腰里好几万了,高兴了还甩给大头,大嘴几张,看在钱的份上,那两位早对挨揍一事毫无芥蒂了。

    “唉呀,瞧你汗出的”

    杨美女掏着纸巾,关切地给身侧的小木擦擦额头,小木回报一个亲切的微笑,他试过,用酒吧挑逗的方式试过,或者不经过摸下手,或者随着车颠撞下胸,甚至有时候胆大了,把手悄悄地放在杨美女的大腿上摩娑,杨美女有时候故作不知,有时候会微笑地拿起他的手放好,给他一个微笑、却不责怪、可也不喜欢的眼神。

    这不,小木悄悄把手往杨美女腰里放,准备揽着一样,杨梦露感觉到了,笑笑一欠身,把他的手捉住,放回去,然后刮了他鼻尖一下下,嗔怪地说:“又调皮了。”

    “我啊。”小木附耳撒娇似地道。这声音娘得,大头和大嘴齐齐呃声。调戏还差不多。

    “那脱了,我看看长度,要能硬起来,我就让你如愿。”杨美女放大招了,眼睛瞥着小木的下半身,小木愣了片刻,不敢接招了,前面几位,吃吃笑了。杨美女一摸他的脸蛋,香风暗袭地靠了靠,凤眼水盈盈一瞧,红唇艳嘟嗜一呶然后蓦地回身,全部收回去了,又像往常一样,没有下文了。

    小木瞠然道着:“杨姐,咱们不能这么相互调戏啊得有点肉戏啊。”

    车上余众,齐齐轰笑,被小木幽怨的话语逗得直乐呵。

    车上高速,目标芝阳出口,休息地永远是高速路的服务区,不谈风月的时候,就要谈工作了,前几日总是杨梦露教小木注意那些细节,不过现在已经成了她向小木请教细节,比如怎么看一个人的出身、个性、以及心理状态等等。

    小木也不藏私,总结了参与人的几个特点:手糙的、腰佝的、肩膀不齐的,装卸、搬砖、扛水泥那都是干重活的苦逼;手细的、眼贼的、洗脑后眼还会骨碌转的,不是干过推销就是当过奸商,而且是没赚到钱的那种;眼看脚、手放好、一动不敢动的,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穷逼;眼睁圆、张口就赚钱、天天像打鸡血的,那是刚毕业的学生狗,啥也不懂的。

    如此种种,鲜有失误,说出来总是逗得全车轰然一笑,今天又有新问题了,快到服务区时,杨美女好奇问着:“昨晚你找的什么音乐,我看效果挺好”

    说的今天场上放的,张狂对这音乐也记忆犹新,就那愣种大头也附和:“是啊,真带劲。”

    “德国党卫军军歌,闪电部队在行动。”小木咬着下嘴唇,窃笑道。那俩不太懂,小木解释着:“就是和咱们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并驾齐驱的,世界是最伟大的法西斯”

    杨美女笑不出来了,剜了小木一眼。大头那俩不知道咋回事,还说好呢,开车的张狂听得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驶进服务区,下车进餐厅,一行人吃饭,一般都是小木扔钱,那几位习惯了,也不客气了,刚坐定,小木说着要上趟厕所,他习惯性地叫着大头和大嘴跟着,张狂低着头没吭声,眼睛的余光已经瞄到了先一步到这里等候的外勤。

    看得太严,厕所成了唯一能传递消息的通道。

    “你们俩,别去了。”杨美女突然发话了,大头,大嘴愣了下,小木笑吟吟问:“哇,杨姐,不怕我跑喽”

    “我们应该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而不是看管基础上,你觉得呢”杨美女眼波如水,俏脸如花,盈盈道,她命令着大头两人:“坐下,以后就不用跟着林子了。”

    两人战战兢兢坐下,小木却是灿然一笑,快步奔向服务区的卫生间了,一长排格子间蹲位,在一个贴着“富婆代孕”小广告的坑位边,他进去了。

    “兄弟,借个纸、用个笔。”小木轻声道,联络点就是小广告,联络暗号就是:大手、借纸。

    纸、笔,从格子下递过来了,小木拿在手里,飞快写着、隔壁轻声响着一个难受的声音道着:“兄弟,你可来了,我蹲半个小时了,腿都麻了。嗅觉全部失灵了。”

    是老马、马烽火的声音,小木小声道着:“谁让你们找这么恶心的地方。”

    “实在找不到不恶心的地方啊哎对了,外面监视说,两个尾巴居然没跟你”老马问。

    “是啊,我们已经开始建立信任了。”小木道。

    “那得更小心了,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信任,越放松越得提防。”老马小声教到。

    小木把写好的东西递回去,随口道了句:“你不知道我多放松呢,就你们紧张赏你几张,哥现在揣一兜钱,天天拿百元大钞当手纸都用不完。”

    隔壁的老马,收到了一摞钱,千把块的样子,听得小木出去的声音,他有点感慨地装起来,腹诽着:我就艹了,那个组织的福利都比警察强

    福利确实不错,小木抱着几瓶果汁回去的,那几位尚是心有余悸地看着他,似乎对他的作法还有怀疑似的,小木坦然坐下,和众人挟着菜开吃,吃得很优雅,不像那哥几个狼吞虎咽的,杨美女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一直以来她吃得都很少,每回都是到门外等着这几位吃完出来。

    起身走时,她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在小木的背后,抚了他头一把,然后双臂环着,娇躯贴上来了,娇厣贴上来了,轻轻在小木脸颊上吻了一吻,小木愕然回头看着,那兴喜到了眉眼如丝的杨梦露,像要发情的前奏一般。

    “谢谢你给我信任的回报啊。”

    她附耳说了句,翩翩走了,小木看了半晌,扭头时,那三位拿着筷痴痴盯着,被突来的香艳看傻了,特别是大嘴,豁开了嘴唇,吧嗒吧嗒往下滴口水。

    “哎呀,靠得我后背好软乎哎呀,真香啊,我还摸过她的腿呢,又弹性又软乎哎呀,我今天晚上我去她房间哈,你们给我站岗啊。”小木浑身得瑟着,表示后背碰过奶、双手摸过腿,把那哥俩羡慕的,一下子“呃”了声,噎住了。

    大头噎得使劲咳、大嘴抽得使劲呃,张狂哭笑不得地看着故意作怪的小木,他的心态也在变化,原来担心小木安全,现在呢,他倒有点替传销组织担心了,引这么个狼入室,八成逃不过男的被坑、女的被睡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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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拍档介绍:
警察有同事为伍、罪犯有同伙结伴。
他们天生为敌、水火不容。
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朋友。
既是警察的搭档、又是罪犯的同伙。
他们是……线人。
他们是……最危险的拍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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