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45)
萧平凛这种人又怎么可能甘愿给自己安排一个这么污水脏臭的名声呢?他自然是想做个千古明君,平心而论,萧平凛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开创一个朝代的君主,他也没有生在乱世,只是他生的时候也不比乱世好到哪里去,他那一代里,他的父皇是个在血脉上分不清楚的,除了那几个嫔妃生的儿子剩下的竟然是不闻不问的,他活的苦,后来慢慢靠着自己一个人登上了皇位,这其中到底有多少辛酸辛苦可想而知,他母家的势力还不强,这般几乎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谋划的几乎是要白了头的拿来的皇位,他自然不可能甚至就算是拼着所有也要给自己做出点功绩来留下来一个贤德的名声。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萧平凛着实是喜欢不起来萧君阙这个少年成名甚至风头无两到提起来玉朝先是想到那太子是战神是年少的英雄的儿子,这个儿子实在是拥有的太多了。
强大的母家,强大的能力,不输他当年的谋略,可是越是这般想着萧平凛就越是不痛快越是不愿意,心中就越是会恶俗的想着当年他的皇兄不是也有这般的,可是最后还不是不如他?况且那皇兄当时有的不是更多,还是有萧君阙未曾有过的父皇的疼爱,越是如此萧平凛就越是扭曲,越是扭曲现在的心口就越是堵闷。
个个儿都反了,哪里都不教他痛快。
躁动的边疆,忽然就开始变了的曾经还是个可爱些可疼些的儿子萧君林,本来是两朝的老臣更是他的近臣的杜克勤,千丝万缕的朝堂关系,个个心中的各怀鬼胎············
萧平凛心中越是这般想着就觉得心口越是不舒服,可是却别无他法,只能沉默着冷着脸等着杜克勤带来的难民说话。
那个人脸上都是尘土,看起来是十分肮脏狼狈,身上的粗布麻衣更是脏的上面什么都有,什么泥巴印儿土灰,全都有,还沾着几根草根,不过比起来外面那几个不要命似的朝着带刀亮剑的侍卫冲过去的,还是体面太多了,那些个人才是真正的衣衫褴褛,活像是几辈子的乞丐。
而其实说是形容乞丐的样子,似乎这群人也不是乞丐,其实说到底反倒也是差不多的,因为他们从江南一路逃难而来,按着萧君林的设定,这些人应当是江南刚遭难不几天朝堂还没有接到快马加鞭传来的消息的时候就逃难离开了江南,一路乞讨竟然是跌跌撞撞的到了玉京,听了杜克勤的一席话才知道——原来朝廷在他们逃难后不几天收到了快马加鞭的信,知道了他们的难处,皇帝已经派人去江南救济了,只不过之前遭难的时候应当是第一时间江南的知府就会开启当地的粮仓的,只是为何没有开启呢?也正是这般想的这些灾民才会如此逃难出来,汲汲皇皇的以为朝廷是压根就没打算开粮仓,按理来说江南的知府无论是谁就算是什么天大的贪官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这般做的,因为这不是会不会被发现的问题而是发现早晚的问题,是避无可避的问题,这可是活生生的扯着自己九族的人命上去去作死,谁敢啊?所以知府冒着这种都不开放粮仓朝廷的救济也没有,这群难民只能逃出来了,这一路吃的苦自然是不必多说,几乎是丢了命才好不容易爬到了玉京,可是没想到竟然接受到了这种结果,原来朝廷已经派人去江南赈灾了,只不过早早的这些也是被扣下了,他们自然是千万般委屈,就算是拼了一身命也要告到御前的,也要责问那江南的父母官缘何这般,缘何这般对待他们这群人,明明他们擦拭遭了难真正是活不下去的人啊,这天理昭昭,可有公道?如此说来真是义愤填膺,真真是让听者伤心闻者落泪,抿唇攥拳怒骂江南知府如何能这般已经不是猪油蒙了心了,是整颗心都是黑的吧,不然怎么能如此对待这一群无辜的百姓呢?!这可是将江南所有决堤破坏到的地方的灾民都置于死地了。不过萧君林设计中这群难民现在可是还不知道这背后是萧君阙搞得鬼,到时候他们齐声说到是江南的知府如此这般做丧尽天良,谁能不可怜这事到如今竟然还被蒙在鼓里的百姓呢?还要感恩戴德的感谢那钦差大臣太子,救他们于危难水火之际,这般情形如何不让人越发的觉得萧君阙的歹毒卑鄙,如何不越发的让人觉得萧君阙是个什么丧尽天良的东西。
如此这般萧君林设计的出来之后自己想想甚至都是得意洋洋——
瞧瞧,这可真是完美啊,这般说来逻辑也是通的,而安林南这么做更是符合一个被威胁被胁迫的可怜人的身份,而且从侧面来看还能看出来萧君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简直人神共愤。他们口口声声控诉的江南的父母官,竟然是因为羞愧而自戕了,如此这般鲜明强烈的对比之下,萧君林相信皇帝一定会勃然大怒,就连无辜者看来这都是实在让人气愤,实在是太过分了——就算是为了追寻权利,就算是为了金银珠宝,可是若是别的什么也就罢了,竟然是欺到难民的头上了,这是吃着什么人血馒头呢?何况萧君林的设计里面,那封密函里面写满了萧君阙是如何如何逼迫安林南的,安林南是如何委曲求全的,如此一来简直是勾画的淋漓尽致,若是萧君阙当真毫不知情还真的要怀疑,是不是有另外一个自己做出了这种事情呢?萧君阙低垂着眸子不语,等着皇帝开口,萧平凛是一压再压终于是开了口——
“如此擅闯朝堂,其罪当诛。”萧平凛这话是对那难民说的,那难民果然是一愣,然后马上反应过来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眼珠倏的变得赤红。
第272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46)
那人看起来是惊讶极了,然后再到绝望,是那种几乎是想抛弃一切不顾一切的绝望,萧君阙甚至都能清晰的看到那个人的嘴角在颤抖,手也捏的嘎嘣嘎嘣响,眼珠赤红,在萧平凛下令将这个闹场子的人赶出去之前,忽然猛地啐了一口,正是直直的冲着萧平凛!怕萧平凛直接开口要诛了他的九族,或是当场这些侍卫马上就要冲上来直接抹了他的脖子,马不停蹄不歇一口气的疯了一般的开口高声喊道:“枉你为皇帝,老子呸!!!!你算是个什么皇帝!!!天王老子在上,慈悲天地,你是个什么假仁假义的东西!!!!你就是今日能偏袒的了那狗官一天,老子看你能不能偏袒他一辈子!!!!!!老子真是生错了时候,老子要是投个好胎肯定第一时候直接剐了你们这群狗狼···········狗为奸的东西!”
那个人确认无疑,是不要命了的。只是萧君阙却好悬没噗呲一声笑出来,今日能站在这里指着鼻子骂皇帝的,刚刚杜克勤开口说了的是他带来的江南难民的话,那定然就是萧君林的人了,若是个普通人萧君林是万万不敢让那些收买的灾民上来说这种话的,平头老百姓估摸着看着刚刚那往刀尖上撞得狠厉就已经吓得腿肚子打哆嗦了,怎么可能还这样敢指着萧平凛的鼻子骂,还是骂的这么有趣?说来倒是的确有趣,心思也够细,最后一句话约莫是应该想说狼狈为奸的,只是那人嘴皮子颤颤巍巍的似乎刚开口一个狗字就觉得不大对,然后又是装的像是没读过什么书大字不识两个的农民一样,好像真的是乡野村夫气急了之后开始骂人一样,倒是真实真切的很了。萧君阙可是看的分明,方才那群侍卫跟着后面进来,萧君阙可是看见了后面还有几个眼神颇为躲闪的身上看起来也不是有伤的样子离着那刀也远远的人,那些人看起来才是真正朴实的农民,应该才是萧君林细心着点故意真的假的缠在一起好混淆视听用的真正的江南的农民,只不过·······
萧君阙在江南的这一个月不是白白度过去的,萧君阙更不是闲的没事干,更不是像萧君林所说的这无稽之谈的去贪钱了去销赃了,而是真真正正的去解决江南水患这一件事了,虽然萧君阙没有在江南逗留太多的时间,可是萧君阙到底是如何度过的,人眼皆可见,就连丹云隐也深深的有体会,虽然萧君阙私底下跟丹云隐说了切莫和他一起去,在驿站里面吃点小灶是极好的,可是丹云隐坚持着和萧君阙一起去,那时候孕吐难受的厉害,又不想和萧君阙说,自然是难受的个顶个儿的,看见那清汤寡水的饭菜胃里就更加反酸了,感觉喉头都是堵着的,吃的是面如菜色,饶是如此丹云隐也坚持和萧君阙共进退,只不过后来等着堤坝渐渐修筑好了,萧君阙还是在亲自跟着那些人一起修筑,更是亲自监工,看着丹云隐去了江南没多久就面如菜色的样子,还是找了个由头勒令丹云隐不准去了,丹云隐这才回了驿站能吃点好的,不过左右也是胃里不舒服就是想吐,人也坐不住,就是睡得久些,于是丹云隐就早上不去了,可是午间还是会去陪着萧君阙亲自和萧君阙一起监工,顺便给萧君阙送些吃食,自己也跟着顺便吃了午膳,在等着萧君阙他们完成上午的活之前,还能和那些朴实的妇人一起聊聊天,倒是也乐得自在,丹云隐毫无架子,不拘小节样子根本不像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人物,甚至那时候还会试图席地而坐和那些妇人坐在一起津津有味的探讨一下若是丈夫在外面或是田间务工午间送吃的去送些什么好,又省事又补身子,说到兴头上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是坐在地上,那地上还带着些湿气,然后被锦冬一把捞起来放了个垫子才准丹云隐坐,最后没办法锦冬只得眼疾手快的抢在丹云隐坐下之前在丹云隐的屁股下面垫一块不透水的鹿皮毯子才行,丹云隐还要摇摇头笑着说铺张。
不过那些刚刚遭了难的妇人却是不认为如此的,只是叽哩哇啦的好多张嘴好多道声音一起开口,太子妃可别这样啦,我们都听锦冬姑娘说过,你受不得凉,江南湿气本就重哩,这地更是,还靠着堤坝哩!七嘴八舌的都是笑着的声音,丝毫没有之前那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都是些活泼的人啊,丹云隐的心情也会跟着变好,甚至觉得自己也神清气爽,然后又兴致勃勃的探讨起来了那些菜该如何做。
等到萧君阙忙完了过来了看了之后只能连连笑着摇头,然后揽过自家的小夫人说,可惜了,若是幼时多学着点的话他倒是还能大饱口福,然后那些妇人里面有的和丹云隐已经很熟络的并且胆子十分大的竟然还要温软的用着江南独有的柔和的调调来一句——“夫人冰雪聪明,一学就会啦!”
那时候倒是真的快乐,没有朝堂上的事情纷扰········姑且算是没有吧,虽然晚上回去还是要拆着一封封的密函,不过白日倒是真的快活的,像是和丹云隐也体会了一次寻常人家的生活一样,本来玉京的权贵家的闺女都是娇生惯养的,且不说远的,就单拿最近的萧凌云来说,这可以说是萧君阙从小到大接触时间最久的女人了,萧凌云可是娇生惯养的,别说是吃什么清汤寡水的饭菜,什么清茶淡粥,就是那一桌子菜里面可能还要挑剔没有一个好吃的,就是那燕窝粥都要挑三拣四说这里不鲜美那里没滋味儿了,可是个难伺候的,丹云隐倒是赶也赶不走,还要抱怨的跟自己说实在别把她想的太娇气了········
第273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47)
自从昨日晚间开始,萧君阙发现自己总是想着想着就能想歪,尤其是在这种紧要关头,可是却是忍不住的,萧君阙只觉得满心满眼里都被丹云隐填满了,现在的这事根本就沾不得一二寸的地方,昨日晚间就是做个梦都是梦见了一个短腿娃娃咿咿呀呀的伸着白玉莲藕一般的胖胳膊要他抱,嘴里还咕哝着什么,一咧嘴笑粉嫩的小嘴还能吐出个泡泡来,笑的眼睛都眯眯着,真是可爱至极。
萧君阙这般神往着昨日晚间那个梦,想的都是些和现在这种剑拔弩张气氛完全相反风月牛马不相及的事情,也是忒不知道紧张了,不过好在面上还是那副不动如山淡然的样子,要不然的话可能萧平凛瞄见萧君阙竟然一副乐呵呵的做什么美梦的样子,怕不是要直接气死过去。
萧君阙乐悠悠的,萧君林可不是,萧君林可能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做今日的筹谋吧········对比之下萧君阙还真是···········不给面子。如果说萧平凛知道萧君阙现在满心都是什么美梦会气死过去的话,萧君林若是知道的话估计不是气死,而是会被气活。自己觉得天衣无缝筹谋了这么久的事情在别人眼里竟然是这么不值得尊重,人家别说看就是连接招的意思都没有,这种上来个难民敢满口说什么袒护狗官怒指皇帝的鼻子骂的剑拔弩张的时候,被陷害被扣帽子的对手竟然·········想着今天中午能不能跟着厨娘学个简单点的吃食给夫人做,想着今天晚上梦中会不会再看见那个可爱的胖娃娃,萧君林都不知道萧君阙满心都不在这边还想歪了,看见萧君阙这个不动如山很淡然毫不慌张的样子已经气的不行了,若是再知道··········直接气死然后觉得不甘心再生生气活过来,也便是这样了。
不过萧君林自然是不知道的,又能给萧君林留多一点活着呼吸着不憋闷的空气的时间呢。
真是没想到那人竟然一开口是这个样子的,萧君林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个人,这人是他的手下一个谋士,倒是个胆子大的,竟然真的说出来了。他当时问这个谋士到时候将会如何说,那个谋士只是说若是对自己都不够狠的话,那就更不可能将戏做的十全十美了,故此那个谋士当时只是说让三皇子殿下放心,到时候决计不会让三皇子失望就是了,如此来说的话倒是个狠人,现在一看就更是了,原来装的什么高深莫测倒是真的,是真的舍得对自己下如此的狠手,竟然敢这么跟萧平凛说话,就不怕萧平凛直接叫人一刀一刀活剐了他?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吗?
果然闻言萧平凛的面色瞬间铁青了下来,不再像刚刚那般虽然是气着了可是脸色已然是缓和了下来不再是铁青的,这会子却又铁青着脸了,还没等萧平凛说些什么杜克勤先是冷汗涔涔的下来了,这人到底是不是萧君林安排的?怎么感觉像是萧君阙的人混进来来惹事了呢?杜克勤心中咬牙咒骂了萧君林一万遍,如果皇帝真的是全心全意向着萧君林也就罢了,可是明显看皇帝刚才的意思就是不愿意,他原本跟萧君林说的是,要让萧君林安排的这些灾民出来哭天抢地的说皇帝只是微微不公,然后来告御状来了,这样萧平凛还能勉强不记恨这人竟然敢擅闯朝堂,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杜克勤刚刚所想的,萧平凛此人最恨耍小聪明或是背叛他的人,杜克勤和萧君林已然是微微有些搭着这个边了,只是之前种种倒是合情合理,虽然是有点怀疑猜忌的种子可是苗头尚小,如今这萧君林竟然放自己手底下的人上来就这么说话?自以为好像是群情激奋好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冤屈不公平不惧怕皇权一般,是真真正正的委屈到了可怜到了,可是若是唱可怜的戏码也总得有人愿意看啊——明显萧平凛不是那种愿意看这种戏码的人,就算是看了恐怕也是面上勉强看了的,萧平凛这种人,最恨别人站在他面前说话——萧平凛唯一能看的上的人,就是跪着跟他说话的,而萧平凛自己站着,这般才行。之前萧君阙竟然如此不怕死的,死活不认错,杜克勤心中还嘲弄来着,自以为不惧怕甚么皇权自以为能证明自己有多青白,殊不知在萧平凛看来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戳他心肺几乎要气杀了他。萧平凛的旧疾其实杜克勤也知道一二,只不过尚且不知道当初皇帝见敕悉则是那么久远之前是为了去冲越国讨救命的药草,只不过杜克勤却是真切知道萧平凛有旧疾的,当初萧平凛刚继位的时候也是宵衣旰食的忙了几年,那时候之前就操劳过度外加上和那些个心狠手辣的兄弟殚精竭虑的斗法,本来身子就有些吃不消,经常是一忙起来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一旦商议起来连饭都没有时候吃,后来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忙着政务,竟然是生生的将自己之前就落下的病根将养不好反而严重了,原本这病根也就是咳嗽的重些,可是后来就演变成了咳血胸闷,血瘀胸腔,一旦犯病起来宫里的所有太医都得给自己捏把汗。这么些年了萧平凛是遇见了什么事情也没气到旧疾复发,这些太医的日子倒是还算好过一些,如果萧平凛真的这旧疾一直都是凶悍顽固的话,那恐怕那群太医才是早早的愁白了头发,萧平凛现在也就更没有什么心思在这里竟然还长吁短叹的开始忌惮起来了自己的儿子——左右自己都是快要一命呜呼了,任谁能受得了这动弹几分脾气不说别的就直接开始咳咳吐血?这还是今日气狠了,这也难免让萧平凛想起来了一些十分不愉快的事情。
第274章 潮涌(1)
那些年的隐忍和挣扎,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生怕隔墙有耳或是有人派了奸细在身边被人家听了去什么不该听的话,日日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着今日要做以后要做什么才能谋的权利,日日早上醒来之后都要庆幸自己不是被害了的那个,又活到了新的一天,看着别人的脸色行事,处处做的滴水不漏,对任何大臣对任何对自己有用的人都换上一副笑脸笑着应对,再后来的就是好容易碰见了一个真性情又理解他的女子,可是又被逼无奈害了心爱的女子,痛失自己和那女子的血脉,从此阴阳两隔,再不相见·········
刚刚被自己压下去的怒火现在又是蹭的一下子窜起来了,不比刚刚弱半分,只比刚刚更加生气,萧平凛的眸子里面好像是结上了冰碴子,一字一顿的开口慢慢的冲着那不知天高地厚不怕死的人,冷声宣布了这人最终逞一时之快的结果。
“大胆狂徒,尔敢如此?朝堂重地,岂容谁人私自乱闯?朕未将你当庭杖毙已是天上君恩,如此还不知天高地厚?”萧平凛的眸子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萧君林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谋士,眼中有些着急的意思,很明显——倒是快些说下去啊,没看萧平凛的关注点竟然是被神奇的转移了吗,现在萧君阙倒是优哉游哉的站在那里,游手好闲的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若不是现在面色尚且平淡萧君林还以为萧君阙正在看什么好看的笑话呢,本来就要趁热打铁直接让父皇一怒之下处置了萧君阙,可是现在竟然是阴差阳错的把萧平凛的满腔愤怒发泄到了这个人身上,连带着萧平凛看杜克勤的目光也是刀子嗖嗖的,让人感觉脖颈子后面凉飕飕的。
杜克勤硬着头皮开口道:“皇上息怒,微臣实在不知此人竟然性格如此不堪,只是他们突经家园坠毁之难,实在是心急如焚,恐也是因此竟然是直直的闯了进来,上天有好生之德,得我君主能容忍这不堪狂徒出言不逊··········”
杜克勤还待说什么,萧君林的眉头一挑直接截过去了杜克勤接下来要说的话,萧君林一拂袖子跪下行礼开口道:“皇上仁慈圣明,裁断果决,只是暂且不妨听此人是要说些什么,臣方才惊闻此人竟说皇上识人不清,竟然是要偏袒什么官员············皇上圣明,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这里面有误会也未可知,眼见此人如不要身家性命一般,想来也是实在有什么天大的冤屈,皇上且不妨听一听。”
杜克勤连连看向萧君林,心中是咬碎了一口牙,恨不得直接拿个绷带将萧君林的嘴给缠起来捂住,实在是···········说的这些什么有的没的,皇帝现在正在气头上,杜克勤是断断没有料到这人竟然是这么说话的,虽然说这般也确实是诛心,的确是之后再说会让萧平凛更加生气,可是杜克勤这么多年来就是为了扳倒杜克勤还不知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吗?他为什么还要伏低做小不敢说一句忤逆的话,自然就是因为暗地里谋划了这么些年了实在是太清楚皇帝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了,这种人若是你逆着他的毛来,那可别说什么你是真的想要借着让他现在生气之后才能更好的体验什么叫做更加的生气好更好的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可不是什么不失为上策的大智若愚,这可不是什么不要命有胆识的拼搏,萧平凛这种人的确是会被这种事情牵着走了,的确是之后会更气,可是换而言之,就是萧平凛当下的气是绝对冲着这个人的,是绝对冲着现在任何违逆他的人的,本来之前他和萧君林就已经是够险的了,现在又来这么一出,他斟酌着说几句话先是奉承一下皇帝,那是因为这人是他带来的,他最后肯定逃不了干系,所以他说不要紧,且他嘴上有个把门的,还会仔细斟酌着怎么说考虑着皇帝的性情适合怎么对付,怎么样才能更加巧妙一些,可是这萧君林是在说什么,这里是哪里,难道当这里是后宫吗?是当成了他萧君林的宫阙,还是当成了知婉宫,还是当成了皇帝的紫宸殿养心殿只有父子两个人的时候?如此说父子私下两个人肯定是没什么事情的,可是这种节骨眼上干什么要说的仿佛是如若萧平凛不好好的听这个人说完,就算是这个人侮辱了皇帝而且擅闯进朝堂里面如果不听也是萧平凛实在是不顾及这人是江南逃难来的无辜百姓,仿佛萧平凛就是什么不明智的君主一样。可是这是千真万确的这人的一口唾沫就差喷在萧平凛的脸上了,这也是真的啊!
今日之事本来就是萧君林跳起来的,现在还要明目张胆的告诉皇帝,你这么匆匆的结束这件事可不行,可得好好的,仔仔细细的听这个人说完他萧君林想让萧平凛听见的细节,好好说道说道这当间的事情,你若是不听的话那你就是实在无德无贤。这样的说辞在萧平凛眼里倒是更符合萧君林刚刚和萧平凛说的一番话,萧平凛也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萧平凛不着痕迹的冷冷的看了一眼萧君林,那眼神里面再不复往昔的疼爱或是怜爱,竟然是没有了萧君林一直引以为傲并且以之为资本的依靠,反而是幽若寒潭,甚至比起来有时候看萧君阙的眼神还要冷上几分。
这可真是他养的好儿子。萧平凛心中冷笑一声不作其他动作,竟然是真的一挥手就这样准了那个人现在继续说下去。废话,他还能说别的了吗?都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逼着他只能选择相信他们,相信他们想让他看见的听见的,甚至是想让他做的。
第275章 潮涌(2)
他一个皇帝被逼到了这个地步···········尤其是萧平凛自己不肯也不会去承认更不可能承认的别人说出来他还要勃然大怒的,那就是他是一个多刚愎自用,多骄矜的君主,是一个多不愿意看见任何人忤逆他的意思,醉心于至高无上权力的君主。
实在是有趣。
实在是太有趣了。
有趣到他不得不重新提起来心中那股年轻时心高气傲的杀伐果断和六亲不认的心思和狠厉,不得不对这个曾经疼爱的小儿子被他认为不知道世事不是那般的惹眼也不是那般的会勾心斗角的印象也是烟消云散——这一个一个都是挨着告诉他,恨不得直接将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恨不得将他的头按下去指着铜镜告诉他,他已经年老了,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了,他控制不住了,他也要陷入了当年他的父皇那般的挣扎的地步当中了,只是先皇的儿子中还是有几个是真心的对待先皇作父亲的,如今看来四下悲凉,谁才能是听话的,谁才能安安心心的真的将他当作了父皇掏心掏肺的对待呢?而不是这般,仿佛这么些年来竟然是养了个白眼狼出来,本来萧平凛对萧君阙不好,所以也慢慢的就压根不当着萧君阙是自己的骨肉了,慢慢的就把萧君阙当成了一个类似于政敌上的人来斗争,来对待,来看待,丝毫不记得父子二人之间的血缘关系,留下来的只有忌惮和猜疑,可是萧平凛扪心自问是出于哪个层面,萧君林和安知霜是断断不知道当初敕婉的事情的,所以更不可能是忽然知道了什么才转了性子,那既然是如此无论出于哪个层面对于萧平凛来说,都是已经对萧君林足够好的了,他给了萧君林和安知霜母女足够的殊荣足够的宠爱,可是为什么还是这样的不知足呢?明明他给的已经够多的了啊。既然是给的不要,那么想再要或是终于醒悟的时候·············
恐怕也是为时已晚了。
其实像萧君阙这样明刀明枪的,就算是萧君阙再怎么被夸是如何天资聪颖的,是如何适合继任玉朝的,是如何适合天下储君的位置的············这些就算是都压过了当年萧平凛所拥有的,可是萧平凛起码知道萧君阙那时候还是不对他藏心眼的——那就是个天资傲人的孩子,虽然自小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心思十分密,也是从小一直就坐在储君的位置上所以一直用着储君的标准衡量着自己,小小的年纪就知道板着脸,可是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还是忍不住扬起来一张白嫩嫩的小脸,明明是十分谨慎而又尊敬的语气,萧平凛却能生生的听出来一股子小小的期待和十分不易察觉的··········紧张,那玉雪可爱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就这样软软的问他,能不能和父皇一起玩一会儿呀,起码那个时候,萧平凛是真心的喜欢萧君阙这个孩子的,可是后来孩子长大了之后············说来都是命数,不提也罢了,萧平凛那般的人,就算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对了一个人好,所谓的自认为的对敕婉好,给敕婉的就是家破人亡,国破人亡罢了。
可是萧君林和萧君阙不一样,这个孩子就比萧君阙小上那么几个月,可是心性却差远了,可以说从小到大萧君林表现出来的就一直是觉得自己分毫不输给皇兄总是想要表现一下自己的模样,那副小模样倒是也招人喜欢,因为疼宠安知霜还有萧君林,在萧平凛的眼里这个儿子就像是没有长大一般,萧平凛自己是从腥风血雨当中走出来的,自然就格外的珍贵这种似乎可以称之为兄弟之间颇为腻歪的争宠,萧君林倒是也不是什么恶毒的咒骂或是在他的耳边不断的灌输,反而可爱一些,所以萧平凛也是格外觉得萧君林更加适合当他的儿子——随着儿子的长大之后。
不过就如萧平凛刚刚所想的,就算再怎么样,萧君阙是再怎么天资过人,可是小时候还是天真烂漫的,还是满心里面都在想着能不能做出来一个不太符合作为一个储君标准的天大的事情——父皇能不能陪自己玩一会?那太不易察觉的几分央求和期待,正是一个小孩子,就包括后来萧平凛没有明显表现出来对萧君阙的忌惮的时候,那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也是默默的,可是还是能听出来时不时的那小孩子的对父皇的央求和希冀,和对过去的那种父慈子孝的追念,所以那时候萧君阙也是不隐瞒自己的,也不是现在这般的收敛锋芒,当真是个风光霁月风头无两的人,可是慢慢的萧平凛觉得一些已经暗示不了萧君阙的,那就只能开始做实质上的事情了,也就是那个时候,萧君阙兴高采烈的从西域班师回朝,开开心心的自己要做一些从西域人手里学来的手艺要给萧平凛酿一些雪酿,可是却被萧平凛轻飘飘的一句话砸的楞在了原地,捧着的酒坛子上面还有没有干的封泥,一切都是那样的新鲜,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就结束了,萧平凛自己是清楚明白的,从萧君阙班师回朝之后自己有些忍不住也不愿意看开始忌惮的时候,萧君阙意识到之后逐渐变得越来越沉默,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风头无两的人了,取而代之的,萧君阙仿佛换了一个人,十分内敛,以前是学着做储君听了皇后的话不能成日嘻嘻哈哈的没个正行,要保持着仪态,要有威严和端庄尊贵的样子,可是到底眼睛里面还有些稚气和稚嫩,还有一些人性的色彩,而一夕之间就仿佛换了个人,那双漂亮狭长的眼睛里面,剩下的只有淡漠和冷淡,毫无波动,似乎是被什么尘封住了,再也没有人能走进那双眼睛里面去。
第276章 潮涌(3)
萧君阙行事的手段也是越来越高明,越来越成熟,做的事也是越来越隐晦,一身锋芒全都被一双稚嫩的翅膀敛了起来,直到那昔日稚嫩的翅膀长的丰盈,终长成了,可是萧平凛还是在不断的去探知萧君阙的底子,还是不断的父子之间的猜忌和权衡——从来没有停止过的,自萧平凛变了后。
一一次比一次寒,一次比一次更加让父子之间的关系结上一层厚厚的寒霜。
甚至于说个最简单的,萧平凛此生最恨别人要挟他或是逼迫他,其实今日萧君林让他这般生气也不只是只有萧君林这一个儿子做过,萧君阙也是做过的,最简单的就是那次春猎,萧君阙明显是知道什么,而萧平凛查了后更是心知肚明,可是父子二人却不会明说,早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而是二人开始浑河着打太极,然后最后权衡之下,萧君阙不会将这件事细掰扯,而取而代之的是萧平凛是必须要同意将丹府的嫡女嫁给了萧君阙,为二人赐婚。可是萧平凛此次是因为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早就不是什么父子亲人,而是君臣,甚至可以说是敌对的君臣之间的斡旋,因为没有希望自然就没有失望,因为对萧君阙的疼爱早就尘封在了旧岁里面所以对萧君阙无论如何的叛逆做法萧平凛都不会作为一个父亲去考量了,因为知道,那样根本就没有意义了,因为父子二人早就离心了,这生生的离心这么些年了,也是明争暗斗这么些年了,若是谁还将什么父子亲情之爱放在口中心头,那岂不是个傻子了?可惜的是萧平凛不是傻子,萧君阙就更不是傻子了。所以父子二人最好的结局就是这样斗法下去,直到萧平凛斗倒了萧君阙,然后将路铺平给他属意的儿子萧君林,或是萧君阙斗赢了萧平凛,然后萧平凛走他父皇那般的老路,天家父子,竟然是如此的生分,说出来竟然是如此的触目惊心鲜血淋漓,可偏偏又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不知道第三个结果会是什么样子的,甚至找不出来想象不出来一点苗头。
可是萧君阙是这般的,萧君林怎么能是这般的?他满心想要属意萧君林,萧君林偏偏不要,萧君阙再怎么样之前还有稚气的时候,转变了之后才能格外让萧平凛感受到这个孩子已经变了,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亲疏关系也就变了,可是就越是这般越能发现,萧君阙这般傲人的都会有这样一个时候,可是萧君林是什么时候变得?萧平凛始终都没有察觉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亦或是··············一直都是这般,只是蒙蔽的太好了,只是欺骗他欺骗的太好了,隐瞒的太好了,只是萧平凛没有发现罢了,无论是哪种结果对于萧平凛来说现在不仅是勃然大怒还是锥心刺骨的痛,他早该知道的,就算是再像,可是论起来现在还当真没有昨日新进贡的异域美人像,若是真的论起来性格,安知霜怎么比的上敕婉的一颗玲珑剔透七窍心,而萧君林就更不用说了,哪怕萧平凛没有见过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的面,萧平凛也敢肯定——比不上的,没得比的,萧君林甚至都比不过那个没有见到阳光的孩子的一根手指头,不过是借着一点光罢了。不过有一点是比的赏的,那就是这份心思深沉,竟然是如此,越是如此,看着萧君阙如此的冷淡和拒不认罪,那副不屑的样子萧平凛也气,可是却还是没有对萧君林来的气,就是这般平日里一直没有察觉到的事情若是突然浮现了水面,才会格外让人觉得气,才会格外让人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当成了一个傻子一样耍着玩。他觉得他想给安知霜和萧君林的好,可是说不得这般看来母子二人是不是在背后指着他的脊梁骨在那撇嘴,像是嘲笑个傻子一样呢?被耍的团团转,还是被耍的团团转这么些年了,竟然是在朝堂之上才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且气的咳了血,这说不定还看笑话呢吧?如此的精心,如此的设计,实在是一对好母子,这么些年来他的疼爱简直还不如给一两只畜.生了,竟然如此隐瞒他,在背地里面还要笑着说自己是糊弄了皇帝啊,高高在上的皇帝啊··········
利用了他的宠爱,利用了他们本不该享受的,只是恰巧凭着一张脸,只是恰巧投对了胎,只是恰巧借了敕婉的光却做出这种敕婉这辈子都不会对他做出来的事情,实在是让他一股怒气从肝肺直接冲到了头顶,恨不得现在直接指着萧君林的鼻子痛骂他一顿。可是萧平凛不能,现在还不是时候,萧平凛就算是现在已经对萧君林心中装了满心的想法萧平凛也不能表现出来,也不能无缘无故的表现出来,只能冷着他们母子,偏巧这个时候萧君阙一言不发,偏巧这个逆子还是一副不屑的样子也不跪下,甚至当中忤逆他,他不能不对‘揭发’萧君阙的萧君林格外的优待,因为这般朝堂之上竟然就只有萧君林了。他就没有别的儿子了吗??他就只有这两个儿子了吗?本来觉得这俩儿子也就够了,剩下小的没有长成的还能留着贴心,等到长成了之后他给萧君林的路也铺好了也撼动不了了,可是现在一看萧君林哪想等他慢悠悠的去给他最稳定也是最牢固最有利的支持,萧君林是一步一晃悠,一步一栽楞的踩在他的脑瓜子顶上要自己坚持的走完这段路,甚至还觉得自己踩在萧平凛的头上踩在萧平凛的底线上萧平凛还会笑着扶他一把告诉他儿子慢些,这是让萧平凛绝对不能容忍也不能接受的,杜克勤还是想的太简单太美好了,就是用了什么最大的恶意也不会去这样揣度萧平凛。
第277章 潮涌(4)
杜克勤从来都没有想过也没有这样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萧平凛,那就是,萧平凛虽然是帝王,可不也是个人吗?既然是人,如何才能做到这样对自己的儿子甚至隐隐约约起了杀心,甚至对自己疼爱了这么些年的儿子都可以这般想的轻松——那既然都不如那个孩子,就仿佛萧君林不是人一样,不是他疼爱了多年的儿子一样,这般强烈的对比,这个坑还有很多人都跳进去过,先是萧君阙和萧君林之间,然后再到萧君林和敕婉的那个没有出生的孩子之间。
杜克勤对别的事情倒是熟稔,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自己也算是看清楚一些东西了,更是眼光独到,可是却万万还是没有萧平凛这般的心思歹毒,也是不愿意将人揣度成这般的样子,他只以为萧平凛是个什么没有担当的小人,可是却从来没想到过按理来说这种自私自利到了极致地步的人应该是十分珍惜自己的血脉骨肉的,可是现在却发现平生所见和心中所想的人都是太浅显太年轻了,谁又能比的上萧平凛呢?杜克勤生平所见的人事哪里是什么所谓的自私自利到了极致的人,说实话,和萧平凛比起来还是差了太多,不过就是自私罢了,萧平凛才是真正的将这一条路摸到了黑并且熟记于心的,前一秒还是觉得萧君林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还觉得他和安知霜是心头的白月光的替代品,可是眨眼之间现在就觉得萧君林狼子野心,就觉得安知霜素日里没有教导好萧君林,尤其是安知霜平日里飞扬跋扈惯了,给萧君林带出来的是什么榜样,从小孩子开始自然是有一学一,再仔细咂摸一下安知霜在自己跟前的小女人模样,再联想做出来的那些极尽嚣张跋扈的事情,想想这么些年来皇后管理后宫是有多少次欲言又止的难办,就能明白了,就是安知霜自己教不明白孩子,就是安知霜这般的两面让他一直以为安知霜只不过是脾气任性不好了一些,那萧君林还真是把他母亲的好学的一干二净,真是有模有样啊。
杜克勤现在还尚且不知道,所以现在还在观望着事态,心里默默的希望今日之事最好是好到超出预期,否则和萧君林这种人合作实在是太累了,这般的要是没有什么结果回馈给他的话,那也实在是太难受了,也太让人不甘心了些,和萧君林这种人谋事就没有和萧君渝谋事来的舒服,萧君渝不管怎么说是个聪明人,因为不得萧平凛的喜爱,母家又没有什么权势,竟然是养出来了一个成年皇子还是个小小的答应,不知今夕是何夕,更没有听过这么个人,一直都是夹着尾巴仿佛是个透明人的萧君渝从小看过世态炎凉知道了人情冷暖,自然就做什么都带着一股子让人舒服的感觉——那是因为萧君渝一定会不经意之间的做出那种可以十分好的拉拢人心的笑,而这强烈的对比可不是一星半点。
萧君阙是一直冷着个脸的,因为太子不能喜怒形于色,不能太过情绪化,所有的情绪都要隐藏在心里,身为储君决不能够乱了阵脚,要保持冷静和镇定,自然也就不会事事都笑的如沐春风或是经常带着一丝暖些的笑在嘴边了,而萧君林打小就爱和萧君阙比,萧君阙冷着个脸他也就不愿意随时随地笑,不过总归是不能一直冷淡着个脸子的,后来慢慢的萧君林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般实在是不太讨喜,于是后来慢慢演变成了萧君林脸上现在这幅表情,自然也是性格使然,总是带着一些骄傲,能看出来走路都是趾高气扬的,甚至恨不得直接用鼻孔看人,这般的倒是也讨人厌,只不过没有谁能明面说出来罢了,可是越是这般的就越是让杜克勤不舒服,越是看惯了做惯了和聪明人之间的往来,就越是不大喜欢这样的,尤其是萧君林本人实在不是什么可以用大智若愚或是用骄矜来隐藏自己锋芒这类的人物················实在就是单纯的继承了萧平凛的刚愎自用和谜一样的掌控欲望,对权利的欲望,所以总是自视高人一等,自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精悍完美,若是有人协助是最好,无人协助他自己也可以做出来一点名堂来,所以对杜克勤萧君林的态度就是实在是太明智了,杜克勤实在是太明智了——竟然知道支持自己,看样子浸淫朝堂这么些年是没白混,知道擦亮眼睛跟着谁,若是跟着萧君阙那可是没有什么出路的。越是这般想着萧君林就越是不大喜欢杜克勤的指点,越是这般杜克勤也越是窝火。
就像是吃惯了肉的人,忽然被勒令看看现在手里的银钱和菜市场里面都有卖什么,就只能给他只吃青菜,自然是浑身不爽,可是形势所迫,这些年来早就养成了无论是青菜还是肉都能咽下去都能裹腹的本事了,既然不喜欢青菜,那以后就少吃,少掺和在一起,也就完事了。萧君林和杜克勤都在心中腹诽着一些在萧平凛眼里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毕竟谁都不知道萧平凛现在的心思,甚至是埋在心里的隐隐约约有了的杀意或是直接放养了萧君林和安知霜的意思,杜克勤只以为这个猜忌的种子在皇帝的心中也许只是一丁点罢了,日后再拔开也就罢了,可是杜克勤给自己想的不错,可是给萧君林想的却不对,偏巧这后宫来了个更像敕婉的,还是个年轻的美人,不是安知霜这般,就是再怎么保养到底还是个成年皇子的母亲了,如何还能做到如二八少女一般仍是吹弹可破白皙娇嫩呢?有这倒腾的功夫,年轻貌美的人早就不知道多用这些时间做些多少别的些温香软玉红袖添香更能讨的萧平凛欢心的事情了。
第278章 潮涌(5)
没有人是不会老的,否则萧平凛又怎么会觉得昔日里那盼望的不得了的处理朝堂的至高无上的权利有些要松动了呢?有些要飞去别人的手里了,而他却没有力气攥住攥紧了呢?又怎么可能会担心随着年岁的增长出现子强父弱这种局面呢?安知霜自然也是,且安知霜不似萧平凛,还要在朝政之上花着另外的心思,她的全副心思就是在如何给家族挣得荣光,就是如何勾住萧平凛的全副心思,怎么和萧平凛打交道才能不惹了君主的厌恶,怎么样才能保全自己的权势,如何才能让萧君林变成太子,可是种种这些问题是她年轻的时候最在乎的,这些在安知霜的眼里基于的都是自己这张脸,若是这张脸没有了,那该如何是好呢?所以等到年岁再增长一些,萧君林也知道自己想事情了,萧君林也是个大孩子了,不是那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要时时刻刻都被安知霜耳提面命如何讨好他的父皇才能过的更好的时候了,所以安知霜就会转而开始将心头的大事换成了另外一个——那就是她的脸了。岁数渐渐大了,自己也能肉眼可见的看到了,那细白的羊脂玉一样的脸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她从来都不必担心的昨日晚间睡不好隔日起来脸上会浮肿泛黄这种寻常女子最是担心的事情,可是当猛然惊醒的时候,看向铜镜里的自己,眼尾竟然是早就爬上了细纹,虽然不明显,可是对于一个一直将自己的脸视为上天的杰作的安知霜,自然会如鲠在喉,时时刻刻都记着要如何保养自己的一张脸了。不服老是不可能的,没有人是不会老去的,就连一直以为的自己这张风华无双的脸,甚至是带着点嘲讽和可怜的心态看着别的女子对一张不甚如她的脸来回作弄就为了让肤质更加好自己更加迷人,在她眼里根本就是个笑话,实在是庸人自扰——毕竟天生的不是最好的吗?
她一直都是十分不屑的,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女,这是什么杰作才能这样雕刻出来她的脸,没有人见了不要夸她,没有男人见了不会向她侧目,安知霜打小就知道的,幼时不过八九岁的年纪的时候贪着外头的绫罗绸缎,想要自己去亲眼瞧瞧,结果这偷偷溜出去之后那张脸就瞬间让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是八九岁的女娃娃怎么就能长的让人觉得日后谁若是娶她进门就定然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也正是因为出挑的样子一下子就被发现了然后给捉回了府里去。安知霜一直都知道,府里面的丫头,宫里面的奴婢,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是个女人都会不断的在说,如何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好看一些,如何才能保养好自己的脸,那生生担心自己日后年纪大了会不会变丑的样子,让安知霜都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无非是现在也就不好了,所以赶紧着急忙慌的弄着,生怕日后真的老了,反而变得更丑。那时候的安知霜年轻气盛的,进了后宫就是冠绝六宫的美人,更是得皇帝宠爱到了没有规矩没有体统的地步,任性跋扈,一张脸美艳到了灼人的地步,萧平凛这些年身边也不是没有过女人,可是安知霜倒是一笑而过,左右也不如自己的——可是前些年有些变了,安知霜自己也能回味过来一些,再仔细看看铜镜里面那个眼角都有了细纹的女人,惊恐不已。
从前从来没有这般的,就是牛乳沐浴也是隔着几天才要浸泡一次,因为安知霜素来很是骄傲自己这天生就比牛乳还要白生生的细腻的肌肤,宛如上好的瓷器,可是年岁长了些之后竟然觉得原先那光滑如丝绸的肌肤慢慢的有些生出了无力的样子,原先的吹弹可破变成了现在像是渐渐干涸的牛乳,干巴巴的觉得整个人肌肤都是紧绷的,安知霜很是享受宫中的人都传着,那冠绝六宫艳冠天下的德贵妃娘娘,可是天生丽质,安知霜甚至没少借着自己不愿意弄那些精致的来保养而传出去一些风言风语,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传着皇后是如何如何保养自己的,那是恨不得将所有好的都天天双倍的用着,生怕自己衰老下去的那一天。
敷粉精致,悉心呵护着,日日牛乳沐浴,花瓣沐浴,金丝燕窝,东阿阿胶············这些都紧着用,才能勉强保持了容颜不老,才能勉强保持了不是有个成年皇子的模样,皮肤还未松弛,可是到底岁数在那里放着,就是一张脸上再怎么保养是拿那进贡来的百年难遇的金丝花捣成汁水敷,也是比不得正是二八年华风华正盛的娇滴滴的美人的,何况那美人倒是也不是安知霜那性子,相反就是有些冷淡了,不似敕婉那般活泼明媚,可是却总是比安知霜长得更像敕婉的。
以前是从来没有这些担心和忧虑的。安知霜的入宫总的来说是顺遂的。安知霜进宫的时候年方十七,而皇后那时候却算来和皇帝是一个岁数的,皇帝和皇后是同岁的,那也便是个二十有七八的年纪了,怎么能和当时还是个娇滴滴的未**的安知霜相提并论呢?安知霜刚进宫不过几个月就有了身孕,这对比起来皇后那听闻是嫁了皇上近十年从潜邸来的竟然是无所出,可不是让安知霜耀武扬威起来了吗?
安知霜本来是得意洋洋的以为自己终于是能和皇后一较高低了,按着这个势头,说不得自己母家提拔起来了自己也能成为皇后,若要是个儿子,那就更别说了,不仅是宠妃的儿子还是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儿子···········也不一定是了,因为之前那小顾妃也是怀着身孕的。也是那时候年少轻狂,那时候宫中还有个后来被皇帝明令禁止的说不得的人物呢。
第279章 潮涌(6)
提起这件事安知霜就记得分外清楚,其实与其说是什么记得非常清楚倒是不如说是一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来的更真实或是·········更贴切一些。安知霜在后宫之中是顺风顺水,可是缘何皇后的位置还是坐的稳当,大事小情也是一国之母皇后出席,也不是她安知霜?这说来中间的事情就太多了,而提起来安知霜就恨不能咬碎了一口银牙,她的过去,在这宫中沉浮的这些年来,何尝不是提起来一些难以忘怀的事情就恨不得直接用簪子戳死皇后呢?旧事翻腾潮涌上心头,安知霜在知婉宫里此刻也是焦躁的很,来回的踱步,甚至有些冷静不下来,就连着安知霜身旁的宫女都不断的劝慰着,“娘娘放心,定然是一切顺遂的,娘娘且宽心着坐下来休息一会,一会可是累着自己了。”
从早上开始安知霜就没有坐下来过,一直都是处于一种坐立难安的状态。安知霜听了侍女好几次劝,终于是不痛快的吐了一口气然后坐在了主位上,撑着额头不知道又想起来了什么的样子。安知霜的贴身大宫女也不敢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跟在主子身旁,深怕触了霉头,本来今日是三皇子行事的一日,按理来说这等激动人心的时候安妃若是激动是当然的,可是为何看着安妃是如此的坐立难安?其实跟在安知霜身边这么久了,可以说是从小就跟在安知霜身边伺候,莹儿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恐怕安妃现在心里面正是不爽着一件事呢——萧君林此事成了之后能掌握的权利也就越来越大了,可是孩子翅膀越来越硬本来是好的,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展翅高飞,可是,若是她的儿子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她不喜欢的人的话,那就难免是有些太难受了。丹云灵怀胎已经七月了,现在正是挺着肚子难受的时候,可是天可怜见儿的谁是没怀过孩子?
借着怀胎的理由,一会是这个一会又是那个,总而言之借口是一个接着一个,反正就是处处的都不让安知霜顺心,处处都要是跟着安知霜对着干,就比如说以往什么勤力点的晨昏定省,是从三四个月的时候就开始矫情,就开始不来,就开始一个劲的让萧君林过来跟她说,今日她是有多不舒服有多难受,孕吐着吃不下去饭浑身没有力气,人也没有精神,竟然还要说不必让母妃挂心,也不必让母妃照顾她担心操劳些别的···················
谁知道安知霜不但不想照顾丹云灵,压根没有过那心思,甚至看着这样还恨不得直接去掐死丹云灵?安知霜本来一开始就是抱着不过是个侧妃也就罢了,包括萧君林深深的沉迷丹云灵不可自拔的时候安知霜也是在想无所谓了反正正妃不会是这种庶女身份出来的,还是个尚不得台面的总是用些不光彩的小手段的,可是现在事实却在一下又一下的打她的脸,她现在清楚的知道萧君林之所以没有娶正妃,甚至她都跟萧君林说过要给他物色一个正妃,都被萧君林婉言拒绝了,她就知道儿子恐怕是真的栽在了丹云灵手上。她何尝不恨呢,她能知道,丹云灵自己就更知道了,仗着萧君林喜欢,竟然是一次比一次过分,最是气着的就是前些日子竟然还教唆萧君林过来她这里讨要上补品了,安知霜当真是气的不清,就连带着这两天都是气儿不顺,总是浑身不爽力。人越是不舒服的时候就越是能想到很多不舒服的事情,讨厌的憎恨的,都一幕幕在心底,因为这几日有着说不清楚的不舒服的感觉,所以安知霜今日甚至觉得心慌的,一想到萧君阙就更是想到了皇后,往事一幕幕的在眼前就跟走马观花一样,是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最后安知霜实在是心中烦闷,竟然倏忽一下站了起来狠狠的捶了一下桌面,冷声怒道:“将丹云灵给本宫请过来,本宫倒是想看看,本宫这好儿媳身子到底是有多沉,竟是一步都动弹不得了?”
莹儿唬了一跳,连忙上前查看了一下安妃的手,见安妃的指节都砸红了,连忙心疼的替安妃揉了揉手,一点点展开安知霜那攥的紧紧的手,心疼道:“娘娘这是何苦呢,何苦和这么个贱.婢计较,等的殿下成事之后,娘娘大可借着这个由头让皇上给殿下挑选个门当户对的身份尊贵的正妃,到时候就算是殿下他·············他心中不想,也是不得不从的,所以娘娘何苦现在自己跟自己置气,这不是折磨自己难受呢吗?”莹儿自然是知道安知霜是在气恼什么,也确实是,这丹云灵太过分了,似乎就是在和安知霜立威一样,丹云灵之所以和安知霜这样便是因为之前丹云灵曾经期期艾艾的问过安知霜是否是有意思想要立她为正妃,可是当时安知霜有些当时就冷下去的脸还是让丹云灵就此记仇了,就此就觉得安知霜是不喜欢她,也是看不起她那个庶出。
说到底庶出的确是嫡庶尊卑有别,可是生都生下来了难不成还能重新投胎一次不成?既然都是已经如此的事情了,还跟个什么异样害怕的要死,就是别人说上一句都要忿忿的那副模样,心思也不怎么样,她也是着实看不上丹云灵那副模样,所以安知霜现在心里是犯膈应,尤其是前几日更是生气,她就是宝贝那些皇上送的补品,可是············若说丹云灵不是算准了她现在这么保养脸面这么稀罕这些东西才故意要来恶心她,她是十万个不信的。
安知霜黑着脸,还是让莹儿去将丹云灵带过来了,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开口,十分阴郁,攥紧袖子,手背青筋暴起。
第280章 潮涌(7)
“现在还是没生呢,今日事成了之后,林儿的底气越来越足,仗着林儿撑腰,那个贱.人腰板还不越来越得意了,岂不是更得势了?本就已经没少因为这贱.人离间我们母子了,若是再让这个贱.人这么蹦跶下去,本宫·············”话还没说完安妃就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修剪的形状优美的指甲掐在了自己手心里有些重的力气都没有发觉,贝齿重重的咬在了丹唇上甚至几乎要咬破皮了都没有知觉。
莹儿见状连忙是先急吼吼的要去给安知霜拿今日煎好的药,安知霜自己一个人慢慢的又坐下了,扶着额,这段时日,总是想起来过去的事情。
方才没被莹儿打岔的时候,她还在漫无目的的来回踱步坐不下的时候,心中却想到了好久之前那时候,是有多恣意快活的日子了,然后就是皇后那个贱.妇设计了她,杀了她的威风,要不然她今日应当是比现在还要有威风一些的············也是近来因为萧君林气着了她,她身子不舒服的时候就总是忍不住开始伤春怀秋,忍不住开始想以前的那些时候,这个死疙瘩——萧君林竟然为了丹云灵跟她过来讨要那些补品什么的,分明是只要丹云灵是不要她这个母妃了。想当年年轻的时候,哪里需要这些劳什子补品来强撑一张脸,来强撑什么白肌胜雪的样子呢?那时候天生丽质真是回不去了,那时候本来该有的为现在立下更加威风的时候,也回不去了。
方才想起来皇后当年的惨状,倒是仔细回味还能够着安知霜乐一会,只是心中还是心乱如麻,乱糟糟的思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儿子竟然看上了那个贱.人甚至是铁了心的因为那个贱.人要气她这个母妃,还是因为突然感觉到因为身子不舒服有些病了看着铜镜里面有些憔悴泛黄的面容总是感慨万千。
想当年,皇后可是从潜邸就跟着萧平凛了,可是却无所出,安知霜倒是听闻过皇后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也不能说是孩子吧,是个可怜的,没生下来,直接是在怀在娘胎肚子里面几个月的时候就没了,自那之后应当是伤了身子,皇后忧思过滤,若是说再也不会有孩子,也是有可能的,当然这些都是安知霜后来进宫了之后为了在宫中更好的生存下去去让人打探过来的陈年旧事,安知霜当时还在诧异,皇后竟然是曾经也有怀过孩子的?那这当初说皇后怕是难有孩子了,岂不是···········就是真的了?因为算来安知霜进宫来翻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那可是差不离十年了,皇后十年之间再无身孕,可不就是彻底伤了身子了?安知霜逮住了这一点,当年可是没少嘲讽皇后,本来就不怎么敬重皇后后来就更是肆无忌惮,且拿捏着这件事情说,皇后又不能明面上跟着她撂脸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皇后说是皇后,可是当初安知霜进宫的时候皇后也不过二十七八岁,说是再也不能怀有身孕也是不一定的,所以皇后又不能真的和安知霜叽叽歪歪一些什么,就只能被动挨打,偏偏听安知霜一顿冷嘲暗讽之后还要贤良淑德的点点头说是那要靠着后宫的姐妹们为皇家开枝散叶,为皇上绵延子嗣的时候,安知霜就痛快的不得了。
在安知霜前面怀了孩子的还有一个人,说来那个人还是皇后母家的旁系里面挑选进来送进宫的妃子,别人不敢在皇后面前乱说什么乱嚼什么舌根,可是安知霜仗着肚子大是有那个底气的,明面上可是没少挖苦皇后,说是难怪就是皇后的亲母家也要送个小顾妃进来,否则的话可不是母家日后指望无门了吗?
这小顾妃也算是安知霜的一个眼中钉,肉中刺了,小顾妃是在她前面怀上身孕的,不过是只比她早一个月,可是·········这说不准啊,这后宫当中为了争一个尊贵位置的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干不出来,皇上已经年近三十,登基之后还没有皇子公主出生,这第一个生下来的孩子无论男女可都是金贵的,所以难保不会有人利欲熏心,她会催生孩子,难不成小顾妃就不会吗?小顾妃不会,皇后身为顾家的人,难道不会给小顾妃出主意吗?
当时的文远侯府虽然是破落了,可还没到了一个合格的嫡女都教养不出来的地步,只不过是没有昔日那么风光了,到底祖宗基业还在那里呢,安知霜的娘就是个深谙闺中妇道的,文远侯夫人当机立断,这小顾妃多半是顾家的人送进宫去的,就是为了生个孩子给皇后养,就是不给皇后养那也是顾氏的孩子,顾氏之后肯定是全心全意支持这个孩子。且这个小顾妃是皇上刚登基就进宫的,而安知霜却是在皇上登基了几年后才进的宫,早不怀晚不怀,偏巧了赶在安知霜前面一个月怀上了,谁知道是不是有人看着安知霜这一进宫就泼天的宠爱而眼红着急了呢?再转念想想,顾氏为什么要在皇上一登基就送个年轻的女儿进去?这可是对皇后什么··········羞辱啊。皇上才登基,就迫不及待的塞了个年轻漂亮的顾氏女儿进去,偏皇后肚子里面没有动静膝下没有子嗣,又是一早就跟在皇帝身边的··············
这不是明面上摆着呢吗,这是顾氏自己都害怕皇后是个不会下蛋的,这前朝的世家大族,后宫里塞了人进去,可是却迟迟没有一个可以拥立支持的血脉相连的孩子,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所以,身为这个笑话和焦虑中心的皇后,就这样被迫的只能牺牲自己,还要挂的一副笑脸迎人。
第281章 潮涌(8)
皇后无能作其他别的什么,却只能打掉牙和着血往肚子里面吞,用自己来填平。不得不接受顾氏送个年轻的,关键是可能会生孩子的年轻女儿进来。
可是说到底,再怎么装笑脸也掩饰不了这个事实啊——
皇后这就是被自己的亲母家变相的一把毫不留情的推了出去给众人看,晾在青天白日之下当了一个天大的笑柄——连自己的母家都在害怕她不会生孩子,不会有身孕,不能给家族助力啊,这是什么奇耻大辱,尤其是她还是皇后,还是元配,从王妃开始到皇后,一直跟在皇帝身边这么些年了,可以说是同甘共苦走过来的,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就连皇帝对皇后虽然说是不宠爱可是却也没见得不敬重皇后啊,一个只能得到丈夫敬重的女子诚然是可悲的,可是在这深宫之中什么真情又能值几个钱呢?又有多少价值呢?都是那些不信命或是被保护的太好了的人才会始终相信那至高无上的君主对后宫之中的女子会有真情,会有真心。
还不都是各自靠着前朝的权衡凑合着过活?可是安知霜是个例外,她现在是真真正正的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她也没少庆幸,少女时的春心萌动更是带着整个人任性骄纵和不允许任何人分了皇帝的宠爱和真心的骄傲上升了不知道几个层次,可是皇后就太可怜了,本就是只有一个敬重的名头罢了。
可是到底皇上面上都没有说什么废后的,更是没有那般的举措的意思,这是让安知霜闷火的,安知霜曾经也旁敲侧击的问过皇上,有没有想改立一位皇后,可是那日皇上约莫是喝的有些多,懒得理世事,也不想寻思后宫那些烦心的事,只是懒洋洋的看了安知霜一眼,仔细的端详着她的脸,爱怜的用大母手指一点点摩挲过她的面颊,然后淡淡的说了一句,皇后这么些年来是任劳任怨,一直都是陪着皇上从风里雨里走过来的,这般实在是不好,皇后贤良淑德,又不会为难她就是了。
不能去怨怼皇上,那就只能成倍的去怪皇后——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只不过是仗着一点情分,以为这点情分还能演变成什么吗?安知霜别的不清楚,单看皇后看皇帝时候的眼神就知道,什么贤良淑德,什么不会为难她,不都是骗人的?能骗得了男人,能骗得了她?能骗得了她,她不信皇后能骗得了她自己!那眼神分明是对皇上爱到了骨子里面,只是可惜了,皇上却不会看她几眼,也不会多给她一些除了扶持多年之外的情分之外的任何感情,男女之间的情爱,恐怕皇后这辈子是得不到了。或许曾经也是有那么一点,只不过在敕婉出现之后就彻底消失了,其实萧平凛这种人,若是敕婉一直都活着并且在眼前的话,或许不等皇后自己厌恶动手,说不得萧平凛自己是先厌恶的,说不得敕婉是先放弃的那个——因为敕婉是一个十分不能容忍不忠贞而一的人,就比如萧平凛。说的好听,其实他给的爱不多,可是身体却诚实的很,总是不可能一辈子就只有那么一个女人守着一个人过的。可惜了,这些就只有埋在了尘土里面,没有人会知道的,因为敕婉已经死了,也说不准的,谁知道若是敕婉还在的话现在是个什么光景呢?敕婉既然是已经不在了,替代品安知霜却是个脾气极其不好,只有对着萧平凛的时候才撒娇的展现出来小女人的一副姿态,剩下的时候对着外人都是高高的昂着头,都是恨不得阴阳怪气的哪个看着不顺眼就开口讽刺几句,随性的很。萧平凛当时的确是醉酒了的,可是安知霜看不出来更想不到,萧平凛就算是醉着心里面也是在想着一些她若是听到恐怕会瞪大眼睛忽然觉得自己竟然就是这般不值得的——
啊,真是麻烦。
没有敕婉贴心。
总是给朕找一些额外事情来烦心。
真麻烦啊。
不过也没有办法,这几年了,也就这一个,温婉起来的时候连带着那有一点点相似的眉眼,能让他回想起记忆中那个温柔的人儿,那个月下捧着一手心泉水回眸冲他笑的人。
皇后管后宫管的这么严丝合缝的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着实是给他省了很多精力啊。
皇后这么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皇后身后还站着顾家呢。
比起这个麻烦的女人来说,还是皇后管理起后宫来更贴心一些,也省的朕烦心这些女人今日搞这些事情明日搞那些事情。
漫无目的的想着,喝的有些醉,就这样慢慢的躺倒睡着了。
安知霜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知道问到这个问题的第一次皇帝只是默默的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她一句,然后就沉默着因为醉酒微醺睡了过去,后来她不死心也是胆子大仗着自己还得宠爱还是皇上心上人还是又问了一句,可是这次却是捅了马蜂窝了,皇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了两个字——不会。
安知霜当时被这两个字都砸懵了,不会?皇上不会废后不会换后?那她呢?现在的安知霜早就记不清多年之前那个惊讶的合不拢嘴然后瘫在一旁的样子了,也记不清那时候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了,是不高兴是怨怼是辛酸还是想哭的感觉,都通通记不清了。
只知道皇上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就走了,隔日朝堂之上文远侯府因为一些无由头的琐事而被皇帝揪出来说了一顿,而后文远侯也是忐忑不安的觉得这种事怎么可能值得皇上在朝堂上说,是不是女儿犯了错,等下朝之后去御书房和皇上说了两句之后就连连浑身冷汗,原是·········文远侯是听出来这个意思了,皇帝这是有点不大高兴了,觉得安知霜是不是受了文远侯的旨意,有了什么僭越的想法。
第282章 潮涌(9)
文远侯听的分明,这就是萧平凛在拐着弯的责问他,责问安知霜,或是责问整个文远侯府,是不是野心有点大了,是不是···········管的有点宽泛,想的有点多了?
安知霜隔日见了从宫外匆匆进宫与她说事的文远侯夫人,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再也没敢提起来这件事情,生怕皇帝因此厌恶了她。不过这也只是个小插曲罢了,小到几乎是在安知霜的心里没有留影过几天,皇帝并没有因此对她做出任何什么别的事,抛开这件事不谈不想不提,皇帝对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差别,也是那个时候年轻啊,就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定然是因为顾氏还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所以皇帝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废后换后呢?不是什么不愿意给她正妻的位置,不是什么要让她受委屈,只是单纯的,因为皇后母家的强大罢了,若是这样会让顾氏不满的。
越是这般想也就是越想的开了,而后,安知霜还是能过着非常悠闲惬意的日子,还是能享受着萧平凛没有底线的宠爱。不愿意去怨怼这样对她好的皇上,一个完美的皇上,那就只能将怨气都撒在皇后身上了。
所以,这个劳苦功高的皇后,也实在是可怜,谁说人能十全十美呢?先是丈夫对自己只有敬重,自己对丈夫却是深深的爱,得不到回应的爱意,而在后宫之中偏还有她这么点眼的成了皇上的心上人,本就难过,也本就不舒服,何况安知霜也知道自己也是够跋扈的没给皇后几次好脸色看,这都已经不算什么事了,毕竟之前安知霜没进宫的时候小顾妃可就进宫了,可是反过来想想却觉得更惨了。
若是安知霜之后进宫还能安慰安慰自己是母家怕妖妃在后宫之中作妖,怕皇上只宠爱她一个人,可是在这之前,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害怕了——害怕皇后生不出来孩子,嫌弃皇后已经年长了啊,这般想来更是窝心,就这样都被自己的母家嫌弃,是什么感受,可想而知了。
可能唯一还让皇后好受一些的,能在她的各种跋扈和没有好脸色不断的不敬重皇后,给皇后下马威看,母家竟然还这般的戳她的心窝子的几面压力下给皇后一点点宽心的,没有达到最坏的结果的,就是这个小顾妃倒是个安分守己的,对皇后是毕恭毕敬,也没有做什么不安分的动作,是真心将皇后当成了亲人对待的,也算是这一场闹剧里面唯一一点给皇后点宽慰的,否则的话安知霜还真不知道,若是小顾妃是个心机的,总是想为着自己谋点好,那皇后是不是没等着自己每日气她,自己就先是气死了?其实在安知霜看来,这小顾妃就是太懂规矩了,安知霜眼中的小顾妃对皇后一直都是十分有礼,也没有什么太过亲厚的感觉,最重要的是··········对皇帝很是冷淡,似乎是不愿意来这深宫之中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小顾妃忽然就转了性子,那眼里面的冷淡终于是融化了,终于是对皇后更加亲密了,约莫也是因为这样,这才让皇后可能勉强的对这小顾妃多了点好感,本就是十分照拂,现下更是十分照应了,还劝着皇帝去临幸这个小顾妃,也是个运气好的,竟然是能在她的盛宠之下分走一点皇帝的宠爱,本来以为皇上是因为皇后的要求不得不去,可是安知霜后来却发现这小顾妃也算是个幸运儿了,竟然是十分得皇帝的青眼,皇后只不过是引荐了两三次,以后竟然都是皇帝自己去的。安知霜是咬碎了牙,也更是气皇后,真是好狠的心真是好手段,也忍心把自己爱的人往别的女人还是个家族送过来的分明是明面上打她的脸的女人那里推?安知霜是嗤之以鼻,若是她的话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实在不能和顾氏撒气,难不成还不能将气撒在这个小顾妃身上吗?安知霜当年去查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的时候可是没忘记顺便查一下皇后呢,知道的越多可不是越能盛宠的长久一些。
安知霜十分惊讶的发现这个小顾妃还不是顾氏嫡脉的女儿,还是从个不起眼的小旁支里面出来的女儿,被认做了嫡脉的女儿,就这样送进了宫里,安知霜觉得好奇,后来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顾氏当时嫡脉里面并没有合适的女儿,要么是年纪,要么是颜色实在是不够入皇帝的眼,所以就只能从一个不起眼的小旁支里面抓过来了一个女儿,不过这系旁支可是真的命好,这可算是一步登天了也差不多,都是顾氏,可是之间的差别可是大了,这旁系应该是走了大运了,安知霜还查到了这旁支孤苦的很,是真的落魄,只有一个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在家了,不过这被顾氏嫡脉看上了其中一个适龄的女儿,应当日后是衣食无忧了,安知霜还想查查这一个儿子是谁,甚至还想收买了之后威胁一下的,可是仔细想想到底还是顾氏的人,这送到了宫里小顾妃现在还有身孕的话,可是不一定会让她打什么如意算盘,再加上查的探子说,这旁支里面的儿子和女儿被顾氏藏的可是好,也是怕皇帝查起来知道了顾氏竟然是从旁支里面挑个女儿冒充嫡脉的女儿,也是不好说,所以抹的干净,痕迹也被擦的干净,倒是不好继续查下去了,安知霜就此作罢,也没有细细查下去,左右不过是个落魄分支孤儿寡母都算不上,只有三个小崽儿剩下苦撑着一家,也是为难,这般被提携上来是越上枝头做了小顾妃,说不得人家还乐在其中呢,和皇后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那之前作那副十分冷淡的姿态干什么?
第283章 潮涌(10)
安知霜思及此就越发的针对皇后,连带着小顾妃也没有落下,都是些要权势的,装什么无辜呢,一个两个的把自己武装的多冰清玉洁,可不是还都是为了权利和宠爱来的?是个什么东西?原是以为那小顾妃是不愿意进宫的,所以更是自觉对不起皇后多一些,所以也不亲昵皇上更是个不争宠默默无闻的,可是没想到却是欲擒故纵,这是来瓦解降低她的警惕来了?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然是就这么活生生的在她的盛宠之下分走了几分皇帝的宠爱,安知霜焉能不恨这二人心机之深沉?
所以后来,安知霜就越发的过分了。又是指桑骂槐的暗讽这知婉宫里养的鸟儿都捂了蛋,皇后连个蛋都下不出来,那时候权利大皇帝宠着听了之后也不说什么,皇帝那时候更是全身心的‘沉浸’在敕婉的悲伤当中,几年没有缓过来,一副情深不寿的样子,好不容易看到了安知霜,就宠的无法无天了,萧平凛的纵容更是让安知霜目中无人,越来越不把皇后放在眼里,说的更瘆的时候甚至还能借着几句话明里暗里的指摘皇后不配坐在这凤位上,实在是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萧平凛膝下这么久了竟然是只有一个抱病体弱迁出宫静养的大皇子,空档了这么些年竟然是没有孩子出生,就连个公主没有,说是中宫失德,不然怎么会后宫如此多年轻的人,还生不出来一个孩子?
且说的是越来越肆无忌惮,原本也就是跟着个开玩笑的话,还是知道先收敛着点,先是是冲着比较好欺负的小顾妃说的,还没有明面上冲撞着皇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仗着皇帝的偏袒竟然是从指桑骂槐只是对着小顾妃说些什么难怪顾家还要送女子进宫变成了就差指着皇后的鼻子说三道四,明目张胆的嘲讽着皇后不会生育,更是个被顾氏都抛弃了的看不起了的废人,这家族若是真的想要立的长远,还真是什么都牺牲的起来,就连着堂堂皇后挂着这么大的颜面在外面也能说打就打,是打脸打的毫不留情,生怕天底下人不知道皇后不能生育,生不出来一个孩子,不能给顾氏做依靠一般,实在是令人胆寒。
皇后也是个能忍的,竟然是每次都不跟安知霜置气,安知霜带着浓浓火药味阴阳怪气甩过去的话被皇后轻飘飘软绵绵的几句话就堵了回去,每次都是打着什么后宫诸位姐妹这么多要为皇上开枝散叶这种冠冕堂皇的旗号,安知霜被堵了嘴也就不能再继续僭越的说下去了,否则这再顶着皇后的话说下去,那就是背道而驰了,就是她的不是,她太僭越了竟然是敢指点皇上的子嗣江山了,就不是单单的在针对皇后在给皇后脸色看了。
安知霜是每次阴阳怪气的重拳出击却打在了一坨软软的棉花上面,咽下这口气也不是不咽也不是,若是寻常的嫔妃或是省油点的灯知道一次两次皇后不计较还这么好脾气也就知趣了,也就不再说这事了,可是安知霜是越见自己宠爱多,越见小顾妃的肚子比她的显怀快比她的肚子大,就越发的不舒服,尤其是看着皇后那笑眯眯贤良淑德的样子,就觉得浑身恶心,就觉得浑身的不服气——你看小顾妃有孕都是皇后里里外外在忙活照料,可是不见皇上有什么关怀。年轻时候的安知霜,还是觉得自己是与萧平凛有真情的,是真心相爱的,只不过是后来渐渐的知道了萧平凛就是再怎么宠爱再怎么无底线的对她,也不会停止下有女人有孩子的路途,也不会因为她遣散三宫六院,她永远要嫉妒的争来争去,安知霜的心思才越来越变了味道,才越来越觉得萧平凛爱她,是因为那些个别的贱.人争宠,勾引萧平凛,才会如此,可是到底有了这种想法之后就会变得越来越嫉妒,本来就是嚣张跋扈任性的性格,更是嫉妒到扭曲,手段越来越阴毒。
安知霜那时候怀着萧君林才不到一个月,可是却已经数数一共十次请安有五次是粘着皇上撒娇说是不舒服不去了,还有五次是专程去气皇后的,专门是想好了什么阴阳怪气的话来跟皇后说,总之没有一次,安知霜是老老实实的安静的给皇后请安的,当着三宫六院的所有人就是对皇后阴阳怪气的开口讽刺,皇后就是性子再贤良也不是什么脓包软包,所以一次真是气着了跟着安知霜说了几句,哪成想安知霜直接更是怼的皇后直接气昏了过去——
“皇后娘娘端坐凤位日久了,也是久不睁眼瞧瞧这后宫诸位姐妹哪个不是嫩的能掐出水来,到底还是嫩的跟朵花儿一样,也适合生养,臣妾无福,也是伺候了皇上半年才有了个孩子,这半年来啊,打从臣妾进宫还多了好多妹妹呢,哎呀,不过也是无妨了。皇后不知道,好在这皇后的母家可是清楚明白了些的,臣妾可是羡慕皇后母家如此慧眼呢,这到底有皇后的照应,再送一个进来不也是好得些照应吗,这说不得生下个孩子还能记在皇后的名下,皇后日后就大可不必操心身上背着无所出这种名声了,这可是一举两得,不,一举三得的大好事啊,皇后的母家如此为皇后着想,哎,换成臣妾的家中啊,这想必也是一样的,心疼女儿在宫中若是没个孩子傍身,总归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寂寞一些,所以这同血脉的流淌着也总是比没有血脉的强上几分不是?——这现在看来皇后可不就眼巴巴的等着了,小顾妃可是比臣妾遇喜早呢。只不过···········这小顾妃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给皇后养呢。皇后且宽心着,这姐妹们都年轻着,就是小顾妃没这个心思孝敬皇后·········”
第284章 潮涌(11)
安知霜的眼珠转了转,看起来是好一副得意的样子,看的人恨得牙痒痒,再配上那本就阴阳怪气故作拿捏的声调,别说是对着高高在上的皇后说,就算是对着任意一个,或是什么脾气好的人说,恐怕也是要将人给惹毛了的,听的人心里面不是个滋味,安知霜还故意停顿了一下,好让自己接下来的话显得更加吸引人一些,看着皇后渐渐有些不好看的脸色才是让安知霜痛快的,安知霜慢悠悠的继续道——“皇后且宽心呢,怕皇后年岁大了深宫寂寞的话,日后也有姐妹们会愿意将孩子抱给皇后呢,只不过这等着就没有眼前这般快了,不过皇后和小顾妃的关系这般好,也是理所应当的,反正皇后与小顾妃情同姐妹,就是共同养了这个孩子才是越发亲厚呢。就算是不,皇后也得宽心着点,那孩子不也得唤您一声母后吗?”安知霜似笑非笑的说完这段话之后还要轻轻的摸一下自己的肚子,面容姣好,可是却是蛇蝎心肠。
就这样一段话在安知霜的记忆里是清晰的,可是这段话若是问起皇后来,皇后现在也是记忆犹新的,因为这是多大的羞辱和恨意啊,就算是皇后这一生经历了很多,为了得到这一声皇后的尊称是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可是随着年岁渐渐长大一些事情被掩埋在了尘土和岁月里面,也就渐渐的失了颜色看不清楚是个什么样子了,这一段安知霜的话是皇后到现在,是至死都不会忘记的,包括那神态,那似笑非笑的样子,那阴阳怪气扭捏拿捏的腔调,只要想起来就会让人横生暴戾——
不过凡事都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是安知霜的嘴如同开了光一样,也是合该安知霜寻衅了这么些天就因为自己做不了皇后而开始加倍的厌恶皇后讽刺皇后处处都要挑着皇后的痛处说话,总是一副看不起皇后的样子,总是仗着皇上的宠爱是横行霸道得到报应的时候了,是该轮到安知霜倒霉了。
本来安知霜也只是慌乱的一瞬间罢了,随即定下神来仔细想了想,她也没说什么牵涉到皇上的事情,她不过也只是作为一个后宫的妃子来劝谏皇后来宽慰皇后罢了,就算是她措辞不当或是说的不大好听,可是皇后也不会气昏过去,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这般想着安知霜还觉得浑然不在意起来了,左右撒个娇等着皇上将这件事情压下来也就罢了,就算是将皇后气昏过去皇上也顶多小惩大诫,没想到想的倒是不错,可是结果倒是大出所料大相径庭。
安知霜受到了进宫以来的第一次训诫和惩罚,就连上次其实皇帝对她都不算是惩罚了,若是别人敢问这一句出口,别说自己的地位保不住,就连家族都别想幸免恐怕都要被牵累到一点,可是安知霜只是被皇帝冷了一下罢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惩戒,何况说是‘冷了一下’,其实这冷了一下的待遇还都是后宫中其他妃嫔们奢求都奢求不来的呢。可是这一次却是真真正正的吃了个大亏栽了个大跟头,就在皇后身上,就在她这个本来就恨极了的人身上。
皇后晕倒后慌忙的叫来了太医诊脉,可是这太医诊脉竟然惊呼恭喜皇上,原是皇后竟然有了身孕,并且这身孕不只比安知霜早,比小顾妃都早上一个月,算来就是大了安知霜两个月,因为皇后胎象较弱,竟然是到了三个多月才强劲起来,且皇后这段时间倒是食欲很好,也没有什么反应············
没有什么反应?!
什么叫没有什么反应?
这是在糊弄谁呢,是将谁当成了几岁的小孩子以为谁都傻吗???!!!
怀孕三个多月没有一点反应,都不说别的,难不成皇后身边都是死人,皇后这段时间是魂游天外了?!难不成皇后身旁的人都不知道月信这回事吗?!安知霜是第一次这么狼狈,皇帝听闻了之后脸色有些黑了,并且当众就训斥了她,说她不知轻重,更是没有规矩体统,竟然是如此冲撞皇后,万幸皇后无事,否则的话该如何交代?
是啊,该如何交代啊?否则的话出了点什么事该怎么交代啊?皇后这一胎多金贵啊,算来原来皇后才是怀了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算来皇后都已经这个岁数了遇喜,算来这若是个儿子的话,那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那不出什么意外就是正儿八经的储君!
安知霜当时就愣住了,甚至都忘记了请罪,她一直以为皇上出了什么事情都会护着她的,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没有跪下的她,因为这时候真的是惹了大麻烦被落井下石,竟然是一群阿猫阿狗都跳出来说她没有规矩,平日里就这般的冲撞皇后,还有就是丝毫不知礼数,实在是刁蛮的过分,现在还不知道跪下认错,还在这里说着什么无谓的‘臣妾实在不知啊···········’安知霜到现在还能恍惚的记得自己当时喊的时候心中是有多慌张,慌张看见皇帝那般震怒的脸,慌张看着皇后的肚子,慌张的想着她的孩子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又多出来了个皇姐或是············皇兄?那时候哭着请罪的狼狈样子,她是一直记得的,从来都不敢忘记,都是因为皇后啊,全都是因为她!!
根本就是她故意的。
安知霜被几个嫔妃一挤兑就更惨了,皇上真的是怒了,禁了她的足,将她扔回了知婉宫,不闻不问了好几天,甚至她的份例,都莫名其妙的变少了好多,仔细一打听塞了点银两给送菜的人,安知霜就知道了,内务府的总管太监原是皇后的人,御膳房的厨子里面当然也有皇后的人,何况戴罪之人的饭菜是由御厨房的厨子直接决定的。
第285章 潮涌(12)
这御厨将饭菜做好了之后就直接让小太监送过来了,里面要经手的人实在是不多,可能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要过内务府那一关,可是内务府也有皇后的人,那也就难怪了。皇后要她不好过,要她难受一些,她有什么别的选择?
而且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完全是她还不够狠,心思不够毒,还不够缜密,还是年轻罢了。安知霜进宫之前文远侯夫人曾经很是担忧的看着安知霜,母女二人彻夜难眠的谈了一夜,安知霜只是一直敷衍的点头答应然后说自己明白了知道了,实际上现在想起来文远侯夫人说的那些话她甚至都记不清具体的了。无非是要告诉她,总是要多些心眼的,在宫里头不能跟在家里面一样,动不动就是小脾气上来了,动不动就要搅蛮任性了,就算是皇上宠爱她,也不能失了分寸,可得把我好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能个别人抓住了错处去,还有就是文远侯夫人教授给安知霜的如何把握好一个男人的心。可惜安知霜那时候还是心高气傲的,一进宫就是顺风顺水,也就忘记了文远侯夫人曾经语重心长跟她说过的,多一份人脉总是比少一分好之类的话,可是现在想想却是悔不当初,看着皇后现在的手眼通天,这不过就是给她一个小教训罢了。安知霜痛定思痛,可是于事无补,现在安知霜不得不开始担忧害怕,那接下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她的母族毕竟已经不是开国之时的强盛了,日渐式微,和顾氏比起来无异于以卵击石,现在安知霜才明白,原来什么眼前的宠爱都是假的,虽然皇帝心中是有她的,她也能看出来,皇帝甚至还算是轻放过她了,只不过是为了让皇后消气自然是不能让她一点苦头都不吃的,可是日后该怎么办呢?安知霜这才知道,原来所有的娇蛮任性都是要有代价的,小的时候在文远侯府里面,安知霜曾经唯一受过的一次羞辱就是一个要被她拖出去卖掉的奴仆,那奴仆大睁着眼睛声嘶力竭的吼那时候头抬得高高的她,说——“你不过就是个破落户家的小姐了,是小姐的名头,又比外头那些你口里面的贱.民高贵上几分?!我呸!!”
安知霜一直都是记忆犹新,所以受宠以来一直是明里暗里的磋磨着皇帝,想让皇上给文远侯府提拔提拔,也算是成功了,可是现在猛然发现原来萧平凛也有做不到的事情,比如萧平凛不会废了皇后,比如萧平凛现在不会轻易的放了她当做无事发生,因为要堵住皇后的嘴,要堵住顾氏的嘴,实在是太难了,萧平凛都没有办法做的到的事情在她之前看来是不可能的,不过就是皇帝一个眼神就能完成的事情,怎么会出现什么不妥帖的地方呢?可是现在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了,她还得面对一堆残羹冷炙,她还是得这样被禁足在这里,这时候安知霜才明白原来自己的靠山竟然只有皇帝一个人,文远侯府是不可能和顾氏硬碰硬的,拿什么碰,眼下有什么资本?若是有朝一日萧平凛不站在她这一边了,她的日子竟然是如此的难过。所以安知霜更是知道了自己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应该是要抓住萧平凛的心,所以这之后安知霜在无尽的凄凉等待中明白了这个道理,更是贴心了,也算是之后为什么萧平凛还算是对安知霜有别样的感情,觉得安知霜能妥帖一些知道自己的心思,无非是因为,敕婉是真的七窍玲珑,而安知霜则是知道萧平凛是自己的唯一靠山,是文远侯府的唯一靠山,所以才加倍的用了心思去观察皇帝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一切按着萧平凛希望她成为的样子去做,这样萧平凛对她的宠爱只多不少,这样她日后就不必再过这样的日子了,这样的日子,让她触目惊心,让她甚至想忘记也忘不掉,总是时不时的就在眼前,偶尔在闲下来的时候想起来自己还有那般屈辱的一段时候就觉得整个人都麻爪了一样,觉得身上爬了千只虫子一样痒痒的,很是犯膈应,也是一遍遍的每逢想起来就是对皇后和萧君阙的恨意再加上一些,哪怕后来文远侯府一个是因为她的原因,一个也是因为萧平凛急需一个不是顾氏或是其他那些根基深厚的家族的亲脉来扶植,就像是丹甫阁一样,平衡朝堂,所以文远侯府后来也算是恢复了昔日的荣光,可是那段日子却刻在了安知霜的心上,哪怕是知道了文远侯府现在的荣光,也会拼了命的像是那些年的日子一样,小心翼翼的揣摩萧平凛的心思,包括告诉萧君林,应该如何对待萧平凛,告诉萧君林那是君父而不是父亲··················
只是太可惜了,萧君林也是像极了安知霜,安知霜若是知道了接下来的结果的话恐怕就会悔不当初的掏心掏肺的开始哭嚎,因为她会觉得这极其眼熟,熟悉到她能依稀看见当初那个浑然不听劝的自己,总是有些固执的,觉得仗着宠爱觉得仗着自己的美貌觉得仗着自己有那个资本就开始浑然不顾及了一切,殊不知若是踩在了萧平凛的线上或是萧平凛力所不能及不能一味保全下来的事情上的时候,她们也是浑然没有办法的。萧君林就是这般的不听劝,一如当时根本没将文远侯夫人的劝诫说是要在宫中多发展一些人脉,哪里都收买一些人来当自己的眼线,或是给自己办事,总是不能跟在家里一样动不动将所有的奴仆都看作下.贱,都是责骂辱骂信手拈来,谁知道谁有什么本事呢?说不得一个小宫女若是赶着安知霜点背运气不好,走了霉运的时候,都能踩上她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