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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眉上风止     妾凰录txt下载     妾凰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1章 风华(15)

    这陶瓷娃娃是玉朝那边的商人送过来的,这里是冲越国,陶瓷之类的东西可是稀罕物,可不像在玉朝那般,这做工不怎么精致甚至可以说是粗糙的小陶瓷娃娃是常见便宜的。河萝觉得那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希望买到一个了,那要价她想都不敢想,玉朝是什么地方,她更是不知道,她小小的脑袋里面只知道自己的国家叫冲越国,至于玉朝在哪里她都不知道,应该是个很远的地方吧。

    可是不远的,眨眼之间,河萝和敕娓娅不就到了玉朝吗,不就到了玉京吗?和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一起长大是敕萝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福气,可是那个小陶瓷娃娃对她还不错,敕萝打心眼里发誓,一定要护的这个小陶瓷娃娃平安一世——因为还听那个商人说,陶瓷娃娃都是易碎的,就算是那外表看起来再怎么光滑,就像那打磨了无数次光滑圆润的石头,可是是没有办法比的,只要轻轻一掉在地上,陶瓷娃娃就会碎掉的。再后来,敕萝看见了敕娓娅的绝望和挣扎,那般陶瓷娃娃一般脆弱,一般软,从小被呵护着无忧长大的,温柔如水的人,怎么可能负担的起呢?所以敕萝看见敕娓娅慢慢的越来越好的时候,打心眼里觉得高兴,她也不平,她也想为国家报仇,可是她知道那对于敕娓娅来说是什么,可能是下半生无尽的地狱吧,所以等到了玉京的尚书府之后,敕娓娅发现了当今被皇上一路提拔位高权重的人和那日夜晚捧着一壶酒和她看月色的人是一个人之后,敕萝毅然决然的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饮干一碗化功散——宁尚书那个时候,是不允许敕娓娅走的,那个老人是冲越国的皇后的父亲,冲越国的皇后是那个老人最疼爱的小女儿,可是却在交好世家来提亲履行指腹为婚的婚约之前,先告了罪退了婚,原是小女儿不久前无福病逝了,实际上那个任性的小女儿,那位老人的掌上明珠,那位老人听说噩耗之后流着泪望着外面残阳喃喃自语说想要再见一面的小女儿,嫁去了冲越国为皇后,过的很好,夫妇恩爱,只是没想到一夕之间,竟如此了。

    敕萝记得那天真乱啊,有敕氏遗族恨不得直接跳起来生吞活剥了这个不争气的懦弱的废物公主,还有一些敕氏遗族满脸失望怨恨的静静的看着敕娓娅,心里想的应该是一样的吧。宁尚书暴跳如雷,原因无他,其实敕萝觉得,那不是作为拥有着一半冲越国血脉作为一个冲越国的人来玉朝潜伏这么久的宁尚书的暴躁和权衡,不是对家仇国恨的痛怒,而是作为一个鬓边早已斑驳的老人对于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的仅剩下的一个血脉的怜惜,宁尚书当时气的胡须发抖,说了很多重话,可是敕萝看见了宁尚书那眼底深深的悲伤,敕萝想,宁老爷子,是害怕的,害怕这事情一旦出了一点苗头风声,这位老人连小女儿最后留下的孩子都护不住了,可是宁老爷子也是深深的无奈和痛惜的,他知道拦不住的。宁老爷子是知道,自己拦不住的,这个眼神坚定,从来的时候一直温润如水脾气软糯的外孙女,眼神是那般的坚定,就和当初自己的那个小女儿一样,是那般的不听话,可是他还是同意了,同意了自己那任性的小女儿,希望她一生快乐,不要过的不如意,搭上了终身的幸福,可是他现在却无言,只能用暴怒之后的沉默来面对敕娓娅。他真的怪敕娓娅吗?怪的,怪敕娓娅这般做了万一来日,是要活生生再在他这个老头子的心上剜下去一块肉吗?这份无言沉默放走了敕娓娅,可宁老爷子做了很多的,他还是给敕娓娅找了好身份,却是作为他的女儿,那个在小女儿出嫁冲越国之后又出生的一个女儿,可惜那个女儿身子太弱了甚至没熬过出生的冬天,本也是个意外出生的孩子,所以宁尚书没有让旁人知晓,尚书府里都是自己的人,所以本也是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宁尚书藏在深闺里藏的十分好,十分疼爱的女儿宁如意,就这样嫁给了当时还在节节高升的丹甫阁·。

    其实说是嫁给了节节高升的丹甫阁,不如说后来仍在高升的丹甫阁始终有一个痛处,那就是总被人说这也是沾了前兵部尚书的光,是沾了宁如意的光,倒是个好运气的,得了皇上青眼一朝是从贫寒成了权臣,娶了个夫人更是得力的。那冷嘲热讽阴阳怪气是让丹甫阁不舒服的,既是宁尚书后来不知为何隐退朝堂也不能驱散这阴霾和窃窃私语。开始的时候丹甫阁本来更不愿意娶这位夫人了,谁又能知道他本是不愿意的呢,还要被那般说,如同攀了什么一样,直到发现是宁如意,丹甫阁还算好了点。

    可是,敕萝也一点点看见,看见丹甫阁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沉默,到最后甚至看见丹甫阁的怪罪怨怼——为什么呢,她为什么要这般糊弄他呢?一个藏在深闺里千娇万宠的女儿,那个月夜之下的灵动和心动,仿佛都是一场大梦,丹甫阁是那样的怪宁如意,怪她为什么如此心机,早知道却还是什么样子的,处心积虑的为了嫁进他家的门,为了日后尚书府的荣华富贵?敕娓娅没有办法解释的。她怎么解释呢?她怎么张嘴解释呢?也是了,那时候的丹甫阁虽然也是个无名小卒,他没有欺骗她,可是敕娓娅却没有办法告诉他她是什么人,丹甫阁停留的几天,和敕娓娅谈天说地了好久,他十分欣赏这个竟然如此见地又温柔的女子。可是撒一个谎是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弥补的,她不是敕娓娅,她是宁如意,她本是宁尚书养在深闺里的小女儿,不知道那些个别的的,她也不该知道的。

第212章 风华(16)

    她更怕丹甫阁起了疑心去多知道些别的什么,所以她只能不断的去弥补这个谎言圆满这个谎言,最终的结果就是在丹甫阁的眼里从一个月夜下泛着清澈的水泽变成了污水沟里的脏水。可是宁如意没有办法开口的,又该如何开口呢。

    敕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她们都是有口不能言的。似乎也可以什么都不顾了,直接说清楚,直接放个干净坦荡,倒是比着这些难熬的日子好上太多了。可是偏偏,宁如意是不肯的,她只是默默的看着曾经这个无话不谈谈天说地似乎是生来就有的默契的男人,离她越来越远。原来那个男人的柔情也可以分给别人,原来他也可以对着别人笑的那般开心,原来别人也可以依偎在他的怀里,原来他从来不是那般在乎宁如意的,他只不过就是对那日的宁如意惊鸿一瞥,不过就是那几日的萍水相逢罢了。

    宁如意弥补着谎言,然后越补越糟糕,宁如意一边守着这要命的真相,不肯透露丝毫风声,她不敢的,她甚至都不敢笃定丹甫阁会不会将这件事情讲出去,然后给整个剩下的敕氏遗族带来毁灭一般的打击,所以宁如意不能也不敢说,这般的想下去,就越发的显得心事重重,十分沉静,而丹甫阁却从不是那种长情的男子的,若是他喜欢的,也不过是有时限的,碰到新鲜的就会换一个,最后丹甫阁,彻底不见宁如意了。后来就是严氏进府,可偏偏严氏只是一个商贾之家的女儿,没有尊贵的身份,家中也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当时已经是丞相的丹甫阁,可偏偏丹甫阁将严氏疼宠进了骨子里,宁如意本来对丹甫阁对她的冷言冷语和彻底不相见这种话是没有那么伤心的。左右这样一生,已经走到这里了,早就没有回头和后悔的地步了,也没有什么能回转的地步了,唯一的选择就是走下去,哪怕走的遍体鳞伤,哪怕饮尽苦涩。可是心中所想和眼前所见,却是不一样的。宁如意看着严氏和丹甫阁在一起的时候,恍惚见到了以前那个还不是什么有名的只是当时还是王爷的皇帝身边的一个无名小卒的丹甫阁,是那般的纯粹的笑,是那般真心的疼爱,原来宁如意不是一个意外,只是她太没用了,不能换得了丹甫阁长久的心动。

    宁如意的心一生只动了这一次,只一动就是终生,只不过这终身太短,当看透之后宁如意的动心里面就再也没有了什么说破天的什么荒唐的情爱,而是对女儿的爱,而是对那时候还在肚子里的孩子的爱,可丹甫阁不一样的,他的动心,不过那寥寥数日,或是那之后的相思难捱,或是刚刚成婚后勉强压下心中所思所想的夫妇恩爱,而后就是不过寥寥几月的时间,猜忌就越来越重,原来宁如意才知道,哪里有什么一见钟情和一见如故,长久的相处下来,当两个人之间所有共同的点可以拿过来说的,可以用来为之骄傲的都说完了之后,方知道有缘无分,方知道若是强行凑在一起,不过就是一场伤心事罢了,这世间哪有什么长久的爱意,只是三两日就能说清楚的,她能让丹甫阁动心的,早已经消磨在了多久之前的那几日里。如此这般,若是没有丹云隐的话,可能宁如意早就已经死掉了吧。

    曾经小小的敕娓娅也是不明白的,为什么姐姐很认真的对她说——“活在这个世间呢,要么就是选择好自己孑然一身孤独终老,享尽人间,恣意快活,倒是也不白活一场,可是若是要与人共度的话,那一定要找个真正心动的,否则的话,在这个世间上最能消磨人的就是时间了,岁月辗转之间当什么一时间的情谊消失不见了,别说白头偕老,怕是最后都要怨怼。”那时候年才十一的敕娓娅不明白敕悉则为什么这么说,敕悉则那个时候才十七岁,正是好时候,豆蔻年华,风华绝代,心悦冲越国长公主的人,从冲越国的皇宫,可以排到玉朝去了。傻乎乎的敕娓娅问,像是父皇母后那样恩爱一辈子的人才行吗?

    敕悉则则是揉了揉傻乎乎的妹妹的头,然后一撩裙子跑了,敕悉则是那般的明媚好动,和有些傻乎乎却可爱,十分认真安静温柔的妹妹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后来敕悉则却成了圣女,直到二十二岁的时候碰见了那个带来了血光之灾的男人。敕悉则偷偷溜走之前曾经来找过

    敕娓娅,告诉妹妹自己可能要去一个比较远的地方,那时候敕娓娅慌里慌张的问姐姐要去哪里,难道是要偷偷溜走吗,敕悉则却满脸幸福洋溢的说——

    “阿姐去的那个地方可能是离咱们这里远一些,可是阿姐会回来的,阿姐也舍不得,可是阿姐是自私的吧,觉得这之前活在世间总觉得,来这人世间一遭少了些什么,总也是想看看话本子里面写的神仙眷侣是什么样子的——阿姐觉得那个人很好,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下一任的圣女已经选定了,现在阿姐偷偷溜走也不会有大麻烦了,只希望父皇母后能原谅阿姐的任性了。阿姐也想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去世间游山玩水,等到有些累了的时候,停下脚步看看什么是岁月静好,人间无事。”

    敕娓娅始终是不理解的,曾经那般风华绝代的阿姐咳的撕心裂肺,差一点将肺子都咳出来,鲜血从嘴边咕嘟咕嘟的流出来,想说一句话却先被鲜血呛了个满口,挣扎着从草席子上爬下来,眼泪一滴一滴的滚落,拉着敕娓娅冰凉的手,看着满目的尸体,和鲜血,颤抖的说——

    “阿姐没有什么资格求原谅的··········”

    “情之一字,害人害己··········哈·········哈哈哈哈·········情?”

第213章 风华(17)

    “快走吧,小如意,别被发现了··········”

    “别再提起这件事情了,阿姐知道的,你千万别难为自己,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生在这世上,为家族带来血光,享尽了荣华富贵,却要以鲜血淋漓来偿还,我是什么··········”

    “幸好,父亲母亲原谅我了。”

    “原谅我了··········吧············”

    宁如意每每想起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血色的模糊,敕悉则的声音是断断续续的,那般凄惨的笑容,那般惨烈的笑声,身上的衣裳是被自己的鲜血和族人的鲜血染红的,带着那般不确定和轻微的声音,越来越小的声音,渐渐微弱的呼吸,渐渐低垂下去的手,尽量掩藏的却还是刻骨的恨意,微微隆起的小腹里面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资格的孩子,冰凉的尸体············

    没有人再会叫她小如意了,叫也是叫她在玉朝的名字,而不是身为玉朝人的母后给她的小女儿起的小名。慈爱的父母,疼爱她的姐姐,无忧无虑的童年··········都灰飞烟灭了。

    都太痛的,一碰就是尖锐的痛,撕心裂肺到崩溃。

    “我曾经以为啊,人生真的是很快,匆匆几十载罢了。现在才发现,那是顺心如意的人才能有觉得时间过的快的资本的,我早就没有这个资格这样想了,谁说过的日子不是度日如年的,活着有多难啊,可是无论日子再难过,也要过下去啊,看着这小小软软的孩子长大,看着这个孩子过上我们都梦寐以求的生活,她不会受苦的,她会快乐一辈子的。”

    宁如意眉眼弯弯抱着那个小小软软的正在哇哇啼哭的婴儿对着敕萝说,那是敕萝见过宁如意这些年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让人感到如此的温暖和心安,“我不想让她出头,不想让她出什么名堂,她最好是不要受到任何关注,虽然是委屈了她些,可是活在这个世间已经是不容易了,我们的身份这般的特殊···········”

    “只希望她就这样,平安长大,觅得一个如意郎君,最好是不要嫁进什么权贵之家,平凡一些最好了,恩爱甜蜜的过完这一生,若是没碰到厮守一生的,那就快活自由的去外面一方天地里看看这个世间,替我们都看看,那些我们没有看过的风景,那些不曾拥有的宁静,等到最后能在闲定下来的时候,坐饮一壶酒,或是这孩子不能喝酒,酒量不好也是好的,那就坐着烹些茶,闲着看这世间岁月静好。”

    那时宁如意浅浅的笑着,敕萝的眼睛越来越模糊,来玉京之前,敕娓娅无意间知道小小的敕萝很喜欢陶瓷娃娃,于是赠送给了敕萝一个,小小的敕萝一直小心翼翼的保管着,那个陶瓷娃娃很小,放在袖子里的荷包里仔细收着也无妨的,敕萝到底还是坚持了训练,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敕娓娅将她带出去,她想保护这个比陶瓷娃娃还好的小女孩,她时刻紧绷着弦注意着,不会让那陶瓷娃娃从袖子里掉出去,摔碎的。那时候绿萝看着笑着的宁如意,只觉得那个小婴儿一定很暖和,她袖子里的陶瓷娃娃仿佛也在发暖呢,让她遍体都是暖洋洋的,哪怕行在黑暗无光的路上,也觉得前路有了点星火之光。

    可是所谓希冀终究只是希冀罢了。谁都没有看到那一天,惊涛骇浪就再一次会席卷而来。说什么她能护着,她哪里有那个资格,哪里有那个本事。她护不住的,她拼了命的责怪自己,可是却没有用,唯一活下去的理由,就是还需要照看着小主子——主子说过的,要让小主子看见她们不曾看见却梦寐以求的岁月静好的光景的。

    “就只有这些吗?”林佩樱在绿萝诉说的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了,只是眼眶仍是红红的。林佩樱喃喃道:“天底下,谁不可怜呢?谁又不是可怜人呢?倒是那个小公主的脾性,当初她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她不敢去触碰那些血仇,她只想老老实实的,能熬就熬完这一生吧。”

    那便是敕娓娅真的没有别的心思了。

    “所以,丹家的那个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吗···········?”林佩樱又问了一句,虽然林佩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绿萝摇头:“小主子不知道的。我想主子也是不想她知道的。主子说,她希望小主子能过上她们希望的岁月静好的生活,哪怕她们已经无缘体会到了,若是能在小主子的身上延续就好了,那便也是心满意足了,可··········”

    绿萝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闭上了嘴,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可丹家的那个丫头,若是个笨些的无妨,若是个冰雪聪明的,就如现在,怕是想,也是不能的。”林佩樱替绿萝说出了绿萝没有说出来的话,看着绿萝的头埋的更低了,林佩樱咬咬牙道:“这便是天意吧。这个旋涡,终究不会放过任何人的,事情已经如此了·········一切,就看天意吧。”

    绿萝只是喃喃道:“天意是如何呢?天意让旧主死,让冲越国的皇室覆灭,让主子也受到了什么磋磨,谁知道会不会放过小主子呢··········”

    林佩樱无力的垂下了自己的手,让人送走了绿萝。

    丹云隐的声音唤回了林贵妃的思绪:“············只是这般明艳,倒是··········”

    林贵妃回神看了一眼丹云隐,浑然不在意的摆摆手,温声肯定道:“什么明艳不明艳的,年华正好就是要穿这些个明艳一些的,别等到了本宫这个年岁,就是想穿也没有机会了。穿出去不是让人笑话。”

第214章 风华(18)

    丹云隐无奈的看了一眼林贵妃,林贵妃刚刚似乎说完之后又思绪万千,林贵妃身上必定有事隐瞒着,且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事情,不过似乎又是宫中的一些旧事,林贵妃不愿意提。丹云隐眯了眯眼睛,温声道:“那就多谢贵妃的美意了。”

    林贵妃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失态了,实在是看见丹云隐,二人独处的时候就是在是忍不住就想的有些多了,这些事情这些年来她自己想着挨着,唯独一个知情的又不是常常能进宫的,所以自己憋的久了些,又看见故人之女,实在是忍不住多思了一些。

    二人再闲聊了一会,不过这回倒是没有再提什么别的事情了,只是一些闲话罢了,不一会萧明思就回来了,叽叽喳喳的还要用些下午的点心,眼见着时间过去了很久了,丹云隐起身准备要走了,林贵妃和萧明思挽留了一下,萧明思更是眼巴巴的看着丹云隐,一张脸上就差写满了,皇嫂能不能再待一会还没有和我玩呢,只是丹云隐无奈的摸了摸萧明思的头,言道:“实在是下午还有些事情,抽不开身来,等下次空着了,定然过来找贵妃赔罪,来找思儿玩,可好?”

    林贵妃呵斥道:“萧明思,不准无礼,像个什么样子,还扯着你皇嫂的袖子?还不撒手?你刚刚用手抓过点心之后净手了吗?萧明思!!”说到这里,林贵妃忍不住怒气冲冲的瞪了一眼萧明思,然后又声音柔和一些对丹云隐道:“隐丫头有事便快回去吧,若是耽误了可如何是好,这小丫头就是粘腻不好打发的很,不知道满足,再耽误你皇嫂的时辰·········”

    萧明思一撅嘴巴,气鼓鼓的撒手了,哼哼唧唧道:“思儿最懂事的···········没有粘着············下次皇嫂有空的时候,那约好了,皇嫂一定要过来找思儿。”

    丹云隐眉眼弯弯一笑,应了,告了个礼,让锦冬接过林贵妃贴身宫女端着的托盘,然后走了。

    林贵妃深深的看了一眼丹云隐离开的背影,待丹云隐离开兰苑宫后,坐回到主位上,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岁数大些了,就总是忍不住回想起来年少的时候,还有以前的事情,天意究竟会如何呢?林佩樱还是很喜欢这个故人之女的,倒是不像宁如意一样是个温柔如水的性子的,倒是冰雪聪明,可如今丹云隐已经是太子妃了,江南水患此次之事就连林佩樱知道萧君阙有本事,可是却不知道萧君阙是这般的有本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如此让皇帝都挠头的水患竟然一个月就被解决了,没有暴动,没有发生更坏的影响,这锋芒就有些太甚了,可是林佩樱眼睛没瞎,也看的清楚,也知道皇后忌惮也记恨安知霜的长相三分相似敕悉则,可是却不会告诉萧君阙的,那就只能提点萧君阙要收敛锋芒,不要遭了皇帝的厌恶的点,皇帝那人最是自私狭隘的,最是不能容忍别人凌驾他之上的,就算是亲生的儿子,怕也是不兴行的,萧君阙是一定要登上大宝的,否则都不提皇后日后的日子,就是光从安知霜这个人来说,皇后死都不会瞑目的。尤其是皇后不能跟萧君阙明说将近二十载之前早已经在皇帝登基之日前一夜就被尘封的销声匿迹的事情,就更是要提醒萧君阙不能行差踏错,皇帝就是再能耐,太子之前是征战西域,成了玉朝的战神可见一斑,那时候才多大岁数,不过是个少年,皇帝这么些年了想要削弱顾氏和一些别的势力,林氏已经被皇帝削弱了一些了,只是皇帝也不会下手做多大的动作,只是一点点,林氏知道分寸,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所以皇帝只不过给了个小惩大诫,林氏就知道该如何做了,所以在朝堂上乖巧的很,倒是合皇帝的心意,皇帝也就没有太削弱林氏,但顾氏被削弱的程度倒是和林氏半斤八两,因为纵使皇帝更想削弱顾氏多一些,却是没法子,也不知是不是皇帝手腕不够,林佩樱嘲讽的想,那般一个人,说句难听的怕不是后来满门心思都在催眠自己活在对敕悉则的想念之中,催眠自己是一个情深义重的情种,满心怀念敕悉则,所以耽误了自己的正事,左右都已经登基了?皇帝就是再能耐,顾氏没倒台之前就动不了萧君阙太子的位置,只要萧君阙不自己傻了往枪口上撞,皇帝不喜欢什么他不但要做什么还要做的光明正大毫不掩饰放在明面上让所有人都看见知道。

    所以这话皇后应该比林佩樱还知道,应该更跟萧君阙三令五申过,萧君阙之前也是忽然收起了自己所有的手爪,一切都规规矩矩的,处事虽然精明但是比起之前还是平庸了一些,虽然也是让人称赞,但是在别人的眼里绝对还没有到了皇帝的儿子已经严重威胁到皇帝地位的时候,只不过皇帝自己心中是怎么想的,那就只有皇帝自己知道了。但是萧君阙这种性格是不可能冒这种危险的,林佩樱眯着眼睛,萧君阙那种性格,怕是从来没把萧君林这种放在眼里,所以倒是也不着急,但是这次却一反常态,雷厉风行的解决,那林佩樱就只能理解为——

    萧君阙如何看不出来这些年来自己的父皇是如何猜忌自己的,说到底什么天家的父子,不还是先君臣后父子,对于皇帝这样的人来说,萧君阙这种未必是儿子,而是抢夺皇位的一个心头大患,还顶着萧姓和嫡出。皇后不会明言告诉萧君阙当年敕悉则和敕悉则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不会明言告诉萧君阙皇帝的心中将安知霜当成了敕悉则的影子,甚至荒唐的疼爱萧君林来试图来弥补当年那个没有出生的敕悉则和他的孩子。

第215章 风华(19)

    所以萧君林在皇帝那里还有些特殊的位置,萧君阙更不能放松,既然是不知道这些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因为知道皇帝的猜忌,所以不想等了。就像是一个假寐的老虎,若是真的出现了自己敢兴趣想要拼搏一下,不要让这个兴趣溜走消失的话,就定然会暴扑而起,步步紧逼,绝对不会隐藏锋芒,任由其他人将他当成傻子糊弄,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以为自己有多聪明。

    林佩樱忽然勾起嘴唇笑了笑,春猎之后丹云隐受伤后,林佩樱后来仔细查过这件事情,废了好大的力气倒是查到了点蛛丝马迹,原来是萧君林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被怒意的萧君阙轻巧的打了回去,说不准结局是如何呢——如果萧君阙真的是将丹云隐藏成了自己身上的逆鳞,乾坤未定之前,谁能摸得准结局到底是如何的?

    但愿一切过后,林佩樱也能看见敕悉则曾经笑的灿烂的跟她说过的,盼望的一世安宁,岁月静好。

    这都是她们的祈愿,每一个没有那么大野心那么多奢望的平凡人的希望,若是自己得不到的,寄托在下一辈的人身上也是好的,起码回想起来,等到白头,或是等不到白头那一日,也可以点点头,说来这人世间走一遭,还是见过几分真情,谁说人心里不是惦念着些美好的,谁说这皇家之中就注定的没有一个人能独善其身呢?

    --

    丹云隐回到东宫的时候,萧君阙还是没有回来,锦冬看着丹云隐脸上明显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忍不住轻笑道:“今日恐怕太子有的忙呢,小姐还是安心等着吧,一时半会的怕是回不来呢。”

    “左右今个早上太子没说午间要回来用膳,也就没回来,小姐不就是清楚的,这就是今日怕是要晚些才会回来的。”锦冬继续道。

    丹云隐点了点头,然后抬脚走进东宫的门槛,其实去兰苑宫作客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倒是也不短,左右一个时辰也已经过去了,林贵妃和她说了很多闲话,倒是聊聊这后宫之中的女子,除了一开始林贵妃情绪有些不对劲说话也耐人寻味的那一会子功夫,剩下的时间丹云隐倒是能看出来林贵妃是在真心实意和她说些事情的,关于这个后宫之中的事情,那些女子,究竟个个都是什么角色。丹云隐还记得清楚,也是惊讶的,竟然不知道林贵妃如此好心,就算是从萧明思能看出来,约莫林家是笃定了要上太子东宫的这条船,可是林贵妃如此知根知底,看起来沉寂安静这么久的人竟然对这后宫之中的局势和人物了如指掌,倒是让丹云隐十分惊讶。本来还想着打探一下宫中的事情,丹云隐还试探的问了淑景堂的事情,只是可惜,这事林贵妃并没有听说过,也是真的不知道的。

    林贵妃讲了许多,比如说自从德贵妃被降为安妃之后,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剩下的位分最高的两个人,一个是朱贵妃,一个就是她了,不过朱贵妃倒是个新人,不是从潜邸里面就跟着王爷的,性格倒不是沉静的,反而是爱说爱笑了些,甚至在皇上跟前都不像其他嫔妃那般诚惶诚恐,都是那般的娇羞柔弱,所以约莫是这点得了皇帝的喜欢,不过也是,皇帝那种人怎么可能是长情之人呢?自从安知霜进宫之后,朱贵妃的盛宠也就到头了,说来不过是一个小小从四品官员的女儿,当时在新皇登基的第一年选秀里的同一批秀女里面是头都抬不起来的,也是个好手腕的,在御花园里娇笑着荡秋千一下子就惹着皇帝的眼了,那时候才二八年华,是娇俏可人的年纪,笑起来又好看,一下子就被皇帝看中了,竟然还是那一批秀女里面走的最高最远的,虽说父亲没沾到多大的光,可是这荣宠也就够了,一路高升,竟然成了贵妃,后来倒是常常被安知霜捏着一个小门小户来笑话,每次都是有口不能言,气的脸通红,直到终于有一次忍不住回了几句嘴,被安知霜哭哭啼啼的跟皇帝变着弯的哭诉,结果自己的封号反而是被褫夺了,到现在还是个朱贵妃,以前的封号还是没有回来,安知霜的独宠,倒是将朱贵妃彻彻底底的冷落了下来,不过好歹还撑着一个贵妃的壳子,膝下还有一个孩子,在这后宫之中皇后又不是那般心狠手辣的,过的倒是还算优渥,只不过背地里有多少人嚼了龃龉,那就不得而知了。

    林贵妃说这话的时候摇了摇头,似乎是很惋惜的样子。

    林佩樱确实是感到十分惋惜的。背后的故事林佩樱没有跟丹云隐说,丹云隐自然是不知道林佩樱在惋惜什么的,朱禾惜本来是自从敕悉则走了之后第一个能这么快勾起皇帝兴趣的,冲越国的民风相对开放一些,倒是不拘泥于这些小事,可是玉朝的权贵家的女儿却是要知礼数的,万万做不出来朱禾惜当时在御花园里做出来的事情,朱禾惜做的却是是大胆了一些,

    因为那时候的皇帝其实对于后宫来说几乎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作着他自己的一往情深的情种模样,别人不知道,只当是皇帝英明,对皇后相敬如宾,帝后和谐,朱禾惜是个胆子大的,新皇登基,在众秀女还摸不清脾性的时候占了先机,公然穿着一身纱衣在御花园自己做了个秋千,‘偶遇’了皇帝,皇帝饶有兴趣。

    若是朱禾惜能一直这样引起皇帝的兴趣就好了,可惜后面有了长相上直接跟敕悉则有三分像的安知霜,皇帝就没有那么多心思在朱禾惜身上了,毕竟朱禾惜还是眼皮子浅了一点,小门小户出来的,到底还是些投机取巧和占了先机。冲越国盛产纱,各种各样的纱衣自然都是极其好看的,敕悉则当时自然也不例外,当时敕悉则是圣女,是穿着一身白纱衣的——林佩樱有幸见过一次。

第216章 风华(20)

    敕悉则虽然从冲越国偷偷溜出来,却拿了一件随身意义非凡的衣服来,就是冲越国圣女的那套白纱衣,敕悉则穿上真是好看极了,当时不是时候,敕悉则倒是冻得哆哆嗦嗦,盼着天气热起来,那时候才是早春,春寒料峭不止,冬日的余温还没落下,万物初醒的时候一切都是那般的慢慢融化,而敕悉则就像是一束温暖的阳光,慢慢融化冰雪,消融寒霜,让人觉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笑起来真是那般的动人,让人忘记忧愁,敕悉则和林佩樱约好了的,要穿给林佩樱看,因为林佩樱说,要是等到天真正暖和起来的时候,敕悉则穿一身纱衣在外面采采风,看看外面的景色,再吃一些林佩樱亲手做的粘米糕,那该有多好啊,多舒服,多惬意,林佩樱甚至还准备好了一坛子梅花酿,敕悉则第一次见梅花的时候满眼放光,连说着不知道这冬日时节里的花朵竟然是到了初春还有着,玉朝真是地大物博,林佩樱摘了一朵梅花替敕悉则别在鬓上,红梅配着白衣,真的就像九天仙女一般动人,敕悉则性格明媚活泼一些,喜欢做些有趣的事情,倒是十分好动的。林佩樱还和敕悉则一起荡过秋千,也是敕悉则自己做的,敕悉则说自己最喜欢荡秋千了,虽然说起来有些幼稚,但是坐着秋千摆荡时仿佛是飞起来一样的感觉,是自由的感觉,就连那最安静沉稳腼腆的小妹,每次都忍不住跟敕悉则说,阿姐推得再快一点。

    那个时候林佩樱想着,敕悉则笑的真开心,真好呀,无忧无虑的,王爷也一定是很开心的和她一起荡秋千吧,虽然依着林佩樱对王爷的了解,只会觉得这太幼稚了。

    所以林佩樱对朱禾惜倒是还存了几分兴趣,皇帝虽然标榜着自己是个情种,可是若真的看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那般的人呢。可是林佩樱看了就失望了,还是那般平庸的美人了,美则美矣,但是却没有半分敕悉则的灵气,朱禾惜那时候偏偏爱穿着偶遇皇上的那套装束,被太后甚至都斥责过几句不合规矩,可是皇帝默许着,也就罢了,太后对当年的事情其实也应该是知道一些的,只是太后到底还是太后,一切都是荣华富贵和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主,管教了三四次尽了一宫太后的威严和职责也就作罢了。林佩樱看了之后只是连连摇头,朱禾惜趾高气扬的抬着个脑袋瓜子阖宫转悠,可是到了兰苑宫却有些吃瘪了,没想到林佩樱看向朱禾惜的眼光里无悲无喜没有艳羡,没有嫉妒,只是平静的像是打量一个什么物什一般——的确是有些寡淡无味的,鬓边一支海棠红,身着一身白纱衣裳,不过看起来倒是仔细灵巧动过心思的,走起路来倒是衣裳翩跹的,看起来也是个极美的人。

    朱禾惜是个有心计的,可是夜不是什么坏心肠的人,到底还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当时也和林佩樱闹的不太愉快,始终心里面有个疙瘩都觉得整个宫里是看不起她如何得的宠,是如何的小门小户出身,所以朱禾惜倒是也是个不失可爱的孩子呢。林佩樱是这般对着丹云隐认真说道的,后来安知霜进了宫,朱禾惜本来从一个表面上还算是风光的背地里被笑话的被拿捏出来说出身和下作手段的彻底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虽然说朱禾惜还是个贵妃的位置,可是到底封号被褫夺了,宠爱也没有了,后宫之中自然是能养的起一个贵妃的,可是这位从前风光的贵妃到底过的还是不是舒心如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朱禾惜虽然是个有手段的,可是正如林佩樱所形容的非常恰到好处的,是个有些可爱的孩子,到底心中是存着一股子气,不过是因为当初小门小户出来的受尽了白眼,在家中也是受尽了姨娘的白眼,所以自然是要争口气的,只是朱禾惜虽然像个昂首挺胸花枝招展的公孔雀,可是到底没有动过什么坏心思,就算是和林佩樱闹的不愉快,不过也就是碰见林佩樱的时候撅撅嘴巴哼一声走开罢了。当朱禾惜被抛弃的时候成了笑柄的时候,还是林佩樱替朱禾惜说了几句话,后来朱禾惜就跟做错了什么事情的小孩子一样,红着鼻头哭哭唧唧的来了兰苑宫。

    林佩樱定定的看着朱禾惜,那时候朱禾惜进宫才不过几年,当年承宠的时候也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可以说是太小了,不过就是个小孩子,红着鼻头哭哭唧唧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时候不过也才十七岁,而那个时候的林佩樱已经年二十六了,恍惚之间敕悉则都已经去了三年了,冲越国的敕氏皇族也已经埋没了三年了。

    朱禾惜小丫头倒是个心直口快的,也算是对了林佩樱的口味,所以后宫之中二位贵妃娘娘之间的关系还算是好。

    林贵妃倒是还顺嘴提了两句后宫之中的其他嫔妃,说是后宫之中现在还有两个好命的,一个是淑嫔,一个是文贵人,怀着龙胎呢,也算是皇帝的老来子了,母凭子贵,虽说比不得安妃的神气,可是也算是扬眉吐气在后宫之中横着走了,林贵妃说这二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过也没有兴起什么太大的事情,淑嫔是个明面上就有些蠢的,平日里和安知霜走的近,而文贵人就有些沉默寡言了,就算是怀了孩子也没有像是淑嫔那样恨不得挺着肚子去全天下昭告一圈,也算是小心翼翼的,不过现在怀胎也六个月了,胎象很稳,看起来也不是个没有心机的,越是这般的人越是要注意些,尤其是这一个月里皇后几乎全身心思扑在了萧凌云身上,没有太多的时间照拂后宫之中,掌管其中的平衡之道,可是这文贵人愣是一点事情都没有,这文贵人的出身也不算是高贵,可是也绝对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第217章 风华(21)

    林贵妃话中的意思倒是有些趣味,意味深长的告诉丹云隐这般的人若是能收为己用自然是好的,只不过文贵人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有没有那个命还得看看她日后的造化,毕竟皇帝的孩子这么多,少一个不少,多一个也不多,虽然说现在怀着是母凭子贵了,也没见她有多沾沾自喜,也没见皇帝格外优待一些,到底皇帝现在也算是上了年纪了,都说是盛年壮年,可是儿子才是正年轻恣意的时候,终究是比不得的,等生下来的孩子长成了,皇帝有没有那个命看见还不知道了,也不见得皇帝有多宠爱文贵人,生下来个孩子恐怕多半还是和以前那些籍籍无名的一样,看在还算是有点家门的面子上晋封赏礼,只不过要是说一步登天的话,那实在是笑话。

    皇帝登基之后唯一的例外就是安知霜了,当年那德贵妃怀孕的时候皇帝可是恨不得整个人都粘在德贵妃身上,事无巨细,堂堂九五之尊竟然恨不能一切都亲自包办打点,这份殊荣在皇帝这里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算是敕悉则也没有过,这话林贵妃自然是不会跟丹云隐说的,也自然不会跟丹云隐说,皇帝恐怕满心思里最在乎的孩子就是萧君林了吧,这个孩子,被当成了他和敕悉则那个没有见过天日的孩子的替身,当成了一份寄托,仿佛只要这个孩子在,他和敕悉则的情分就还在一样,就好像在无时无刻都提醒皇帝自己,有敕悉则这样的一个明媚的人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丹云隐收回心思,抿了抿唇,皇帝的后宫倒是比她前世所知道的和所想的复杂很多。前世的丹云隐,并没有太多的琢磨皇帝的后宫,毕竟萧君渝的娘是个不得宠的,还是个不起眼的答应,奴婢出身,徐娘半老的年纪,还没什么特别的姿色,吸引不了皇帝,自然是重点不可能放在后宫之中的,丹云隐前世只是粗浅的知道皇帝倒是真心倾慕德贵妃,可是今生却不知为何,丹云隐亲眼瞧见了之后反而觉得皇帝对安妃的爱,仿佛也只是存于表面,丹云隐看不见皇帝看向安妃的时候眼里有多少深情,只能看见那似乎是皇帝习惯性下的动作,就仿佛是做了千百遍自己已经娴熟的动作,是一种习惯,而不是一种真切的关心,从皇帝始终没有复位德贵妃就可以看出来,其实比起什么真心倾慕,皇帝恐怕更在意的是屁股底下皇位的宝座,任何有异心或是被按上了这方面一点脏水的人,在皇帝的心里都会种下一个怀疑的种子,都会在皇帝的喉咙里扎一根刺,总是不知不觉的就会提醒皇帝。丹云隐眯了眯眼睛,可是就算是这般皇帝也不应该像是这般的神情,那神情看向安妃的时候就像是贪婪的看着另外一个人的皮囊一样。丹云隐揉了揉太阳穴,倒是感觉是自己的错觉了。

    无论是从林贵妃刚刚所讲的后宫之中的事情,还是前世今生丹云隐现在所知道的事情,皇帝都是钟情于安妃的,圣宠不衰。不过也是,换个角度想想,林贵妃嘴里那满是不屑的对于皇帝猜忌之心的形容,说的这般真切,恐怕若是换了个另外一个女人,皇帝早就除之而后快了吧,春猎上那样的事情,倒是还是给着殊荣,也算是真心疼爱了。毕竟不能用同一条死的标准来衡量所有不同性格和不同心思的人,或许对于皇帝来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还给着安知霜殊荣,还抬举着安知霜,就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丹云隐一步跨进寝殿的时候就看见羲朱在十分认真的擦着甜白釉的花瓶,擦的十分认真,丹云隐都觉着那甜白釉仿佛在放光了,连忙道:“这可是擦了几遍了?看了这么久这甜白釉,竟然不知道还能被擦的直泛光。”

    羲朱抬头就看见丹云隐了,行了个礼甜甜一笑道:“才没有泛光呢!奴婢没擦几遍,只是觉得这瓷器还是多擦几遍的好,就是要好好保养着,才能配的上在太子妃的寝殿里放着,若是落了一点儿灰,都是不好看的。”

    锦夏也在寝殿里,正在忙着替丹云隐整理床铺,马上天气就要热起来了,从江南回来这一个月倒是住惯了稍稍热乎些的天气,昨日晚间都觉着这被子实在是厚实了些,今日锦夏就正在换着呢,果然一看,已经换上了天蚕丝的被子,铺着柔软的床铺,看起来就十分的让人困倦,躺上去应该如陷在棉花里一样软软的。

    “嗐,小姐可不知道,这丫头勤快的很——”锦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继续道:“说错了,哪里是勤快,简直就是要勤快的死了!跟个小陀螺一样,一直旋转个不停,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一股子活力,奴婢铺个床铺了好久了,她就没停下来过!早就打扫干净了,却还是一遍遍的清洁着,嗐,奴婢一问,竟然还说是要赶紧擦擦,要每个都最好看的等着小姐回来呢,若是趁着偷会懒的功夫小姐回来了,恰巧就这会子功夫落了灰可怎么办!——什么怎么办,小丫头,你若是隔着半个时辰擦一次也就罢了,小姐也就出去了约莫一个时辰多,你可是每隔着半刻钟就要擦一次,可不是得泛光了!奴婢看,这甜白釉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嗐,这是沐浴了几次呀!”锦夏说着打趣羲朱的话,手上的动作却还没停,十分利索。这床铺自然是每个地方都要铺的十分仔细认真的,这床大,自然锦夏要忙活的也多,而且之前是刚刚拿了天蚕丝的被子来,光是铺下面这层床垫,还要好些时候呢。

    羲朱不好意思的藏了一下抹布:“奴婢也是想着,左右闲着没有什么事情干··········本来想帮锦夏姐姐干些活,可是奴婢笨手笨脚的反而是给锦夏姐姐添乱··············”

第218章 风华(22)

    锦夏好笑的笑了一声然后怒骂道:“小丫头可不是笨手笨脚的,瞧着刚刚要帮着奴婢扯一下被子,结果人小没力气,身高还不够些,险些没把自己埋到地上去!还好扯住了。”

    锦冬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起来是想起来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其实这种事情锦冬和锦夏小的时候倒是干过,那时候都是多高的小人儿,自告奋勇的要替代了嬷嬷的活要给小姐铺床,结果两个小人是努力的踮起脚尖还是有些撑不住被子,险些俩人直接被被子给砸到下面去,若是被子软软的落在她们头上倒是好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受罪,最怕的是被子落在了地上脏了可如何是好,那时候想想趣味简直是太多了。

    丹云隐努力忍住笑一本正经的对着羲朱说:“好好学着些,等你长大了才能做些别的事情,你也不用太忙了,好好休息才是真的,本宫接你回来又不是东宫里缺了个粗使丫鬟,怎么把自己还弄的跟个小陀螺一样转的停不下来?”丹云隐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羲朱到底还是太小了,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丹云隐拿出自己的手帕,温柔的替羲朱擦了擦花了的小脸蛋:“瞧着干活这么认真仔细,自己变成了个小花猫也浑然不觉。”

    “你以后,就跟着锦冬锦夏一起叫我小姐吧。她们俩打小从本宫身边一同长大,若是叫太子妃总觉得生分了一些。”

    羲朱满眼放光的看着丹云隐,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羲朱觉得自己之前倒霉可能是这辈子遇见过的最好的事情了——从前的倒霉换来了现在的福气,可不是值得的吗!只是若是那件倒霉的事情里能剔除掉养母的病逝,和花房姑姑被关禁闭就好了·············

    羲朱这般想着,没想到听到丹云隐忽然话锋一转:“你那姑姑是在什么地方关着的?”

    “是在冷廷里关着的。”羲朱瘪了瘪嘴道,刚刚欢喜雀跃的小脸有些沉了下来,显然是十分惦念的样子。

    “本宫叫于福跟着你去,你拿着本宫的腰牌,去将你姑姑带出来吧。你姑姑之前便一直在花房里待着?”丹云隐慢慢道。

    “这个奴婢不知道呀··········”羲朱满脸困顿,仔细的想了一下,的确是不知道的,她进宫的时候被分到了花房,姑姑就一直在那里来着。

    丹云隐点点头,将腰牌给了羲朱:“快去快回罢。”

    羲朱欣喜若狂的接过了,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小嘴倒是甜的很,只不过还是小孩子稚嫩的话,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句,可是满眼的真诚却能看出来她是真心在感谢丹云隐的。自然是了,一个小奴婢在宫中无权无势,唯一照拂的一个领着她做事的前辈还被关起来了,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别说别的什么了,就是自己有心想要卖了自己换取一点机会,恐怕人家都不愿意正眼看她一眼,这是撞了多大的运气,竟然还得了太子妃的青眼。没看见

    自然冷廷的人也是这么想的,本来看到之前那个经常来冷廷的小宫女,冷廷的守卫是很不高兴的。毕竟这个小宫女太不懂事了,也不能说是不懂事吧,一个小屁孩,能懂得什么孝顺,恐怕就是想孝顺兜里面也掏不出来银子来,所以冷廷的守卫自然是不愿意放这个小宫女进去的,可是这个小宫女倒是缠人的很,每次都要费好大的功夫才能打发掉,每次都是要骂骂咧咧的骂一顿然后再上手推搡两下才能将人撵走,偏偏还是个韧性足的很的,隔三差五的就经常来,后来就成了只是站在门口呆呆的一杵,也不吵着要进去了,只是说远远的看一眼就好,只是可惜了,冷廷关着门也什么都看不到。本来放一个小宫女进去动一下恻隐之心是无妨的,更是举手之劳,可是无奈这个小宫女要看的人可是被上头的主子吩咐过的,自然也就是不行的,又掏不出来什么好处,何必冒这个险呢?只是没想到这次正在头大应该如何打发这个粘人精的时候,却看见了那小丫头旁边还跟着个人,等到走近了定睛一看,其中一个侍卫还要开口呵斥,准备在那小宫女羲朱接近之前就将人撵走。

    其中有一个侍卫眼尖认出来了那跟着的是谁,连忙瞪了一眼旁边的侍卫,小声压低声音道:“没看见那是谁吗?那可是东宫的掌事太监,于公公于福啊。”

    就在一群侍卫不明所以中,于福笑眯眯的掏出来了丹云隐的腰牌,然后带着羲朱大摇大摆的进了冷廷,带走了被关着的花房姑姑。

    羲朱以前的小孩子性格定然是想朝着以前这些凶神恶煞的人做个鬼脸的,可是顾不得了,被侍卫带着路一路找到了关着花房姑姑的小黑屋,一推门,一看见敏姑姑,眼泪就直接掉出来了。

    羲朱哭着道:“姑姑瘦了。”

    敏姑姑本来是在静坐着的,摸着些黑刺绣,倒是还算给这些关着的人一条活路,还是允许有些自己刺绣的东西的,可是没有光的时候实在是太黑了,可是敏姑姑被关了几乎一个月了,倒是也适应了这黑暗,倒是得心应手的很。

    敏姑姑惊讶的看着羲朱:“羲朱?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进来的?”

    “这事说来话长,姑姑,回去之后羲朱再说给您听,咱们先离开这里吧。”羲朱的眼泪根本就止不住,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想着敏姑姑这一个月都在这样的环境里,就觉得心里揪痛的很。

    回东宫的路上,羲朱跟敏姑姑叽叽喳喳的说了很多,说太子妃是如何如何好的人,说自己是如何巧遇了太子妃,敏姑姑只是一应浅笑着点头应和着,于福眯眯眼睛看了看敏姑姑,倒是个看不出来什么心思的,一看也是个圆滑的主儿。

第219章 风华(23)

    只不过于福总觉得这敏姑姑哪里有些面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只是觉得眼熟罢了,于福边走边仔细的想着,可是从记忆里实在是搜刮不出来这样一号人,约莫只是眉眼之间不知道像哪个人了,这宫中的人这么多,于福身为东宫的掌事太监要打交道的人可多了去了,一时眼盲倒是也有可能,于福压下了心底那股觉得敏姑姑眼熟的想法。

    等到再次回到东宫,羲朱不禁开始感叹,今日不过才堪堪过去半天,可是却已经来来回回东宫很多次了。其实羲朱以前曾经也好奇的探头探脑看过东宫的——在刚进宫的时候,那个时候羲朱可真是小啊,到了花房里扛着的是几乎快比两个小胳膊都沉的花盆,一走一晃,看的人好不担心,可是却不能给贵人瞧了去的,所以也就只能给一些僻静点的地方送花,或是奴才们的地方送一些杂七杂八的花,或是跟着别人去摆弄花朵刨土去,那时候小小的羲朱可羡慕了,看着别人一捧一捧的赏钱拿,简直是乐的合不拢嘴,后来稍稍大了些羲朱也能去一些好一点的地方送花了,毕竟小丫头别的不说,长得倒是还算白净,虽然没什么钱来阿谀奉承花房的掌事太监,可是架不住有的时候人手着急,看着小姑娘圆圆肥肥的脸蛋还算是讨喜,也就让羲朱去了。羲朱偶然路过东宫的时候,十分羡慕的看着东宫里的宫女,她们看起来个个穿的都好好看,三三两两的笑的都十分优雅。

    那时候羲朱就觉得东宫里面住的一定不是人吧,不是平凡人,一定是天上下来体验一下世间生活的人,可是那时候也就是满脑子小孩子家家的羡慕,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这样进进出出如同进自己家的门一样。这种莫名其妙的归属感让羲朱十分高兴,也乐得领着敏姑姑叽叽喳喳的进去了,敏姑姑看着丝毫没有要收敛自己叽叽喳喳样子的羲朱,连忙扯了两下羲朱的袖子,小声道:“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能这样没规矩,简直就是胡闹,这般的不成体统,要是被别人看了去该如何说你?一个不小心··········”敏姑姑满脸的担忧却是不假的,羲朱还没开口,只听见于公公先懒洋洋的开口了。

    “东宫里可是没有什么外人瞅着,不是杂家说,这东宫里的主子和蔼着,不用扯着宫里的那一套,只要你不背着主子干些偷鸡摸狗的事,那待遇可真真是宫里头一份的,光讲究这些死规矩有什么用呢?搁着太子殿下的话来讲,总是那般死气沉沉时时刻刻担心着下一刻自己会不会遭了什么无妄之灾的,可放心了,在东宫,没有的。不似敏谊姑姑,这般轻易的就被人家磋磨了去。”于公公似笑非笑的看着敏谊,其实羲朱也是和他说了一些的,也知道敏姑姑叫敏谊,也知道了敏谊是得罪了宫中的主子,于福这么说话无非就是为了提点敏谊两句,怕这人有什么不说的或是不尽心的,于福相信丹云隐是有好心的,可是看着丹云隐的样子,明显眼尖的于福就能看出来太子妃一定还是要有别的事情要问。

    羲朱显然是没太听懂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附和着于福认真的点头对着敏姑姑道:“可不是了,姑姑,太子妃是个极好的,太子殿下也一定是个极好的人,太子妃人可好了,从来不摆什么架子。”

    敏谊连忙点头笑着道自己知道了,并对着于福行了个礼歉然一笑,显然是因为刚刚自己说的话而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是这般的:“奴婢也是想着羲朱总是这么个性子,若是主子不嫌弃她这活泼爱闹的性子就好。不过奴婢知道了羲朱以后要在东宫当差,实在是担心,羲朱这小丫头在花房里散漫惯了,若是到了东宫里头还是这样,奴婢不怕别的,就怕别人看了笑话了去。”

    于公公点了点头没有接话,示意自己知道了。敏谊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羲朱,只不过复杂的神情一闪而过,羲朱再看向敏姑姑的时候,敏姑姑还是十分和蔼的笑着。敏谊抿了抿唇,也不知道羲朱这到了东宫里到底是福还是祸。可是··········应当是不知道的吧。毕竟羲朱小丫头才多大,而且听着羲朱这一路上说过来的,羲朱也只是偶然之间碰见了丹云隐,敏姑姑问着羲朱在哪里碰见的太子妃却被羲朱打着哈哈错过去了。敏谊深知道羲朱的性格,大大咧咧的,况且身旁就只有他们二人,眼看羲朱还算是信任太子妃和东宫里的人,那么能让羲朱缄口不言的就只有那个地方了,再加上羲朱挤眉弄眼的说是给安妃送玉蝴蝶兰结果犯了错被太子妃救下的,敏谊就更肯定了。

    是天意吗?偏偏还是在那个地方。

    这都已经多少年过去了,很多年的岁月就这般过来了,有些事情也就渐渐的泯灭在时间的长河里了,被人刻意擦下去的事情若是强行想要说出来,别人不愿意,自己恐怕也要深陷在泥潭里。这种事情,只有等着天命了,就算是不等着天命,也要等着蛰伏的人终究有了些能耐才可以,否则到最后,先说出来,不过是徒添几个人伤心事罢了。

    进了内殿,见过了太子妃,敏谊立时五体投地行了个大礼,言道感谢太子妃的救命之恩。

    丹云隐笑了笑让敏谊起来吧,然后给于公公使了个眼色,于公公会意,立马带着羲朱出去了,言说外面有些事情正等着羲朱去处理呢,好好跟着应秀学一下,到了下午用些小点心的时候了。

    敏谊看着太子妃明显是支开了羲朱的样子,内心有些打鼓,不过还算是镇定,敏谊和丹云隐对视着,看着这位穿着素净的太子妃。

第220章 风华(24)

    敏谊也是知道的,毕竟敏谊不过是月前才犯了错被惩罚了,前几个月太子妃是如何风光的敏谊也是知道的,眼下看着这位主子却闲适安静的很,显然是没打算先开口的样子。敏谊知道,就算是丞相的嫡女,能得了太子的青眼,能是什么蠢笨人物呢?

    敏谊掂量着开口道:“奴婢跪谢太子妃的救命之恩,日后刀山火海,结草衔环,奴婢必定报答太子妃的恩情。”敏谊掂量着自己的言辞,尽量小心翼翼的道,看着丹云隐的面色。

    丹云隐的面色却如常,十分平静,敏谊正在想自己莫不是瞎担心些什么,也是,面前人怎么可能知道些什么东西呢?这些年来过的战战兢兢担惊受怕,倒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只是没想到丹云隐一开口,敏谊的面色就有些微恙。

    “不知敏姑姑谢的是救你命的恩,还是谢本宫救了羲朱的恩呢?”丹云隐看着敏谊,好整以暇的开口。

    说完这句话,敏谊明显感觉到对面的人身上的压迫感忽然升起,并且连着升了好几个档次,让敏谊觉得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上了的感觉,敏谊尽量镇定道:“太子妃宅心仁厚,救了奴婢和羲朱,奴婢都感激不尽。”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瞧着羲朱当时小丫头怪可怜的,一个人急的快要哭出来,倒是招人怜惜,本宫也是怜惜她的,不过敏姑姑的话,你值当的起。”丹云隐眯了眯眼睛,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锦冬忙要接过丹云隐手上的茶壶要替丹云隐做,可是却被丹云隐轻轻的摇头拒绝了,丹云隐将茶壶抬的有些高,有些迸溅出来的浅棕色的沫子,细细的水流哗啦啦的响。

    “奴婢怎么当的起呢?太子妃如此宽仁,如此恩情,奴婢日后··········”这哗啦啦的声音敏谊听着眼皮子直跳,勉强还是镇定的道,不应该知道的,知道这件事的活着的不过只有那么几个了,掰着手指头都能算出来。

    “本宫说你当的起,你就是当得起。”丹云隐慢慢的放下茶壶,动作还算是轻柔,“其实羲朱开口了,本宫自然会好人做到底,且这深宫之中那般纯粹相护的感情实在是少见,哪怕是为了这点本宫都会救你的,只不过本宫还听说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羲朱的养母,你可认识?”

    敏谊眼皮子一跳,“奴婢不识。”

    “哦?”丹云隐慢慢拖长声调,饶有兴趣的看着敏谊:“本宫听说当年羲朱的养母在宫中是有相好的姐妹的,后来放归之后还曾经回来宫中过,敏姑姑瞧着不年轻了,怕是早已经过了放归的年纪许久了吧,为什么没出宫呢?瞧着这年纪,本宫猜想和羲朱的养母也约莫差不多大。总的还是个在宫中多年的,还能有本事再回宫里来,看样子也不是个粗使奴婢,虽说敏姑姑的纯粹相护之情让本宫看了很是感动,虽说在这深宫之中稀有可贵,可是凭着旁人来觉着,左右是该有些什么关系的吧············”丹云隐定定的看着敏谊,丹云隐倒是在诈敏谊,因为丹云隐知道,在这深宫之中权利之下的人利欲熏心,才会变得丧心病狂,可是那些宫女太监,真的就是有纯粹真挚的感情的,不说别的,丹云隐不说自己有多清高有多高尚,可是看着羲朱那无助的样子,小姑娘长得再好看,招人喜欢些,白白嫩嫩的,定然也是会得了一些好心人的喜欢的。当然,像掌事太监那般只知道掉进钱眼里的自然是不一样的。

    丹云隐实在是对淑景堂很感兴趣。她是真的很想知道淑景堂背后有什么故事,这座宫殿如何也是被改过名字的,一个庞然大物,就像是被整个宫中遗忘了一般,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事出无常必有妖,知道的多一些存在心里总是好的,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别人一说反而恍然大悟好的很。前世丹云隐就有太多没有知道的东西,现在今生发现了之后恨不能给前世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枉她自认为自己聪明,为萧君渝一个不起眼的没有任何母家势力背景的皇子都能挣到一个天子的位置,可是却没想到,真真是猪油蒙了心眼睛都被糊住了,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竟然浑然不知,还沾沾自喜,简直是蠢笨之至,也难怪了,前世眼皮子实在是太浅了,约莫也是因为丹甫阁和宁如意实在是从来不亲近,冷不丁被萧君渝那样的臭水沟里的老鼠钻了空子——披着一张温柔皮,干的事情可是件件诛心。

    “奴婢却是听羲朱说过她的养母曾经在宫中当差,可是奴婢实在是不知道羲朱的养母到底是哪位呀,小丫头到底是招人喜欢了一些,看着那可爱的模样就让奴婢想起来幼时家里的妹妹,难免怜惜了一些。”敏谊小心翼翼的看着丹云隐,丹云隐明显还是很闲适的样子,对于她所说的话不置可否,只是静静的喝了一口酸梅汤——这茶壶里面盛着的是梅子汤,丹云隐实在是觉得嘴巴里面没有什么味道,想喝一些有味道的东西来压一压嘴巴里面直犯苦的感觉,尤其是还喜欢喝一些酸的,这梅子汤就成了心头的白月光,就连茶壶里锦冬都贴心的帮丹云隐准备上了梅子汤。

    “那不知敏姑姑,在宫中沉浮了这些年了,有没有听说过淑景堂?”丹云隐又喝了一口梅子汤。

    敏谊眼皮子跳的更厉害了,一张面皮上的神色有些绷不住,嘴边勉强的勾起了一点笑,仓促的回答道:“奴婢不曾听说过。”敏谊的眼神飘忽不定,显然是整个人都十分慌张,且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敏谊的确是慌张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淑景堂这个名字,早就消失在宫里了,那位主子没了之后,这件事情就彻底被尘封了起来。

第221章 风华(25)

    无论是哪方面的人物的施压,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一股股强大的力量就牵制住了所有妄图说出这个秘密的人,这个秘密不能被公之于众,敏谊其实不担心这事被人家说了去,毕竟当年知道这明面上的事情的人不少,谁又知道这主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呢?只是会觉得唏嘘罢了,就算是听的皇家没脸丢人,可是也不是什么要紧害命的大事,可是就怕这暗地里的事情被别人知道,这暗地里的秘密知道的人屈指可数,他们已经守了这么多年,蛰伏了这么多年,就是等着有朝一日沉冤得雪,就是等着有朝一日这背后的故事被公开出来,然后有人能替那位无辜的主子折一支花放在坟前,那也算不辜负那位主子的宽仁了。

    自从这件事情决意被尘封起来的时候,淑景堂自然也就再不是被叫淑景堂了,那块匾额更是在天子一怒之下早就没了,化成了一捧渣滓,淑景堂就算是被提起来,也不可能被称为淑景堂,而是该用后来为了掩盖这件事情而取的名字——重炎宫。敏谊的心里是惊涛骇浪,有些惊疑不定,看着丹云隐却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敏谊之前还觉着这般淡然说不准是信了,可是这般平静的问出淑景堂三个字的时候,敏谊只觉得毛骨悚然,莫不是太子也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这件事情现在不能被太子知道,也不是让萧君阙知道的时机,那般的人怎么会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到时候若是真的害的竹篮打水一场空或是有一点不对的苗头打草惊蛇的话···········

    那位大人千叮咛万嘱咐,照顾好羲朱便好,在宫中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及时递消息就好。敏谊心中还不断的安慰着自己,明面上的事情,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打紧的,反而若是她这幅紧张的模样反而教人怀疑了去,努力的镇定下来,可是一张脸上还是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敏姑姑可是好大的忘性,这闹鬼的地方,当初可不是在皇宫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可不是后来做了一场法事,也得幸地方太偏僻,竟然被一片林子给淹没住了,这些年来甚至都没有人知道记得这重炎宫了,提起来,可不是人人避而远之,那些年老些的,要么是放归了,要么是被迫闭嘴了吧,这重炎宫里,到底有什么事儿呢?”丹云隐看着敏谊,眉眼之间淡淡的,仿佛只是茶余饭后随口一谈罢了。这才是丹云隐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敏谊这件事情的原因,这个庞然大物在后宫之中彻底没有了声息,确实是让人太好奇了,而这个敏谊,又可能和可能知道淑景堂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的羲朱的养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算是只有一点可能,丹云隐都会试着揪出来的,若是这敏谊和羲朱的养母有些关系那是最好不过了,若是真的是实在没有,那也就只能将这件事情先放着了,毕竟等着明个儿早上萧君林发难之后,估计还是有一堆事情要忙的,那就是真真抽不出来身来看查这件事情了,且丹云隐是已经想好了,等明日早上萧君林发难之后,告诉萧君阙自己有了身孕的这件事,那萧君阙紧张兮兮的,多半更是不肯让她做些什么花里胡哨的事情的,恨不能直接将她摁在床上一日三餐都亲自伺候着。

    看着敏谊这个反应,应该也是知道些故事的吧。也难怪,丹云隐也是方才和林贵妃说起来这件事情,不过那时正是林贵妃兴致勃勃的在跟丹云隐讲这后宫之中的嫔妃,丹云隐顺便就问着后宫之中有什么特别宠过的妃子或是太特殊的妃子吗?那时候林贵妃忽然就叹了口气道,说了那么些妃子了,也大概丹云隐都知道了,可是那些都是明面上曾经风光过一回的,唯有一个特殊些的,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被人提起来了,丹云隐饶有兴趣的问了一下这宫中秘辛,结果却大出所料。林贵妃神情惋惜的说,这宫里实在是埋没了太多人了,当年宫中的重炎宫曾经闹鬼,这件事情可是耸人听闻,那时候阖宫上下恨不能每个宫里面都从外面找一些大师回来镇场子,生怕哪日自己宫中遇见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丹云隐很是奇怪,既然是这般耸人听闻的事情,也不至于一辈子不被人提起来吧?正相反,既然是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宫中的人本就是日长无聊的,总是会拿一些新鲜猎奇的事情茶余饭后的就开始东一句西一句的瞎扯,没有理由这件事情就一直都没有任何风声啊。林贵妃摇了摇头说,可不正是如此吗,若不是突然提起来些特殊的妃子,突然想到这些年来皇宫里究竟吃了多少妙龄少女,连个渣滓都不剩的唏嘘,可能林贵妃也不会跟别人提起,甚至在自己的心里都不会想起来。

    丹云隐更好奇了,疑惑的问了林贵妃为什么。林贵妃神色仍然是惋惜的样子,然后一个一个字的吐出来了一句话。

    因为那位身份特殊。

    丹云隐问,是什么身份特殊?

    林贵妃叹了口气继续道,因为里面住着的那位主子,姓顾。丹云隐一怔,然后问道,天下姓顾的倒是多了,只不过此顾难道是出自玉京顾氏?

    林贵妃点点头,言道正是。

    林贵妃只说了一句正是,却没有说下面的故事,只是说小顾妃当年实在是死的难看,犯得事情也难看,何况死了之后她的宫里还闹出了这种事情,为了天家的颜面和顾及皇后的颜面,这件事情自然是被勒令说的,但凡嚼一点口舌被发现的,那可真是隔墙有耳,告了状这人嚼舌根的,竟然还有赏,一时之间人人自危,自然是没有人再提这件事的也没有人敢再提了,何况后来放归了一批奴才,那时候估计知道的人早就走光了。

第222章 风华(26)

    就算是没走的年纪小一些不到放归的年纪,皇后如此细腻的心思,定然会考量到后宫之中难免再说起这件事情,定然也是一起放归了。

    自然皇后放归的一些都是些事关重要的,至于那些一般的奴才当做个茶余饭后的闲话的,皇帝的命令在前面放着呢,谁敢违抗?怕是不想要了命去。而羲朱的养母,则是当年淑景堂的一个粗使宫女,因为身份低微,倒是算是逃过了一劫,剩下的怕是···········不过却不想当年这宫女受过恩惠,虽然是个粗使宫女的身份,淑景堂的主子却没给她提了位分,因为当时的时候淑景堂的主子已经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不妙,不愿意牵扯更多无辜的人,果不其然那之后就··········所以这粗使宫女也是真的走了大运,但是是眼睁睁瞧见了的也是知道这件事真相的人,只是却没有被发现,那宫女自然是满心惦念,虽然还不到被放归出宫的年纪,可是却要被放归,羲朱的养母是真心实意心疼那位笑的很阳光的女孩子的,就这样被淹没在了深宫之中,所以自然是满心不愿意,也想为淑景堂的主子讨个公道,所以抢着留在了宫中没有被放归,还是等着几年过后,那位主子的家中一脉暴毙家中,再无传承,后来就是小少爷让她找到了那位宫女,这才寻了个理由出宫了,到好不容易风头过去了,这才堪堪将襁褓里的羲朱交给了那位宫女,权当做那宫女的女儿。

    敏谊垂下眸子,而她,是主子的贴身侍婢,承着多少恩惠,可是却无能为力,能在这深宫中保全自己不被发现是个什么身份,就已经是天大的不容易了。

    丹云隐看着敏谊十分低落的样子,脑子里面想的却还是林贵妃跟她说的。

    丹云隐听后点了点头,竟然是这样的故事,看着林贵妃不是很想说到底是什么故事的样子,丹云隐也就是识趣的没有继续问下去,可是现在却很想问敏谊。丹云隐的确是想知道这件事情,可是和林贵妃这般的人说话,就不能逆着人家不愿意说的事情来说,否则倒是招人厌恶,反而不好,那就只能再找别人问了。

    林贵妃确实是不想说当年那件事情,因为实在是太唏嘘了,那小顾妃当年也是水灵灵的小姑娘,却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给磨死了。当年新皇登基,后宫实在是空虚,一时之间从潜邸带来的竟然只有皇后和林贵妃,三千佳丽竟然就只有皇后和林贵妃二人,还是旧人,正赶着大臣应当是往宫中塞人的时候了,只是顾氏已经有了一个皇后,并且中宫的位置坐的可是稳稳当当的,何苦至于再塞进来一个顾家的女儿?何况这个小顾妃还是个八竿子才打的着的顾氏太不起眼的一个旁支,透过些弯弯绕绕的关系勉强可以简单的称之为皇后的堂妹,可是这一个堂妹叫的不知道有多牵强,实在是太不起眼太小的一个旁支了,说叫堂妹都是为了送进宫里的名头好看一点。只是人都进宫了,皇后自然对这个小顾妃是极好的,对这个‘堂妹’很是爱护,小顾妃也是很与皇后亲近,时常走动,不过这个小顾妃虽然是容貌上乘,但是一堆如花似玉的美人都是刚刚送进宫,能在皇帝刚登基送女儿进宫还被皇帝接纳的,家室自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何况皇后的性格是如此宽仁,自然是劝着皇上雨露均沾,如此贤惠的皇后,皇帝自然是要给足了皇后面子,何况那时候皇帝内心里还始终惦念着敕婉,所以这小顾妃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被宠幸,所以虽然这个小顾妃在宫中有些名头,是皇后的堂妹,是顾氏女,可是说到底背后还是有人嘲弄的,连恩宠都没承过。

    不过也算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了。还是安知霜进宫的前一年的时候,这小顾妃忽然就在风头正盛的朱禾惜手底下脱颖而出,竟然也在皇帝的心头盘踞了一点位置,皇帝虽然不说给小顾妃多大的恩宠,也不说有多疼爱小顾妃,可是到底在那几乎一个月里皇帝来后宫十次,两次去皇后那两次去别的嫔妃那里雨露均沾一下还有四次去朱禾惜那里,留出来两次和小顾妃温存一下,也算是着实羡煞旁人。

    别人看来皇后自然是开心极了的,眼见自己的堂妹承宠自然是笑的合不拢嘴,吩咐人好生的照看小顾妃,赏赐更是一拨接着一拨,不过都不是什么特别打眼特别值钱的东西,到底是个心意,又不会被人说闲话,小顾妃也不是那般骄奢的人,也不喜欢什么奢侈贵重的东西,反而是皇后送的那些小玩意甚是合心意,在旁人看来,皇后待这个堂妹极好,皇后和小顾妃就是一根绳上的,关系亲近,联手在这后宫之中。不过在旁的人看来是如此,只有林佩樱知道,这到底是多戳皇后的心窝子了。林佩樱当时知道皇后对这个小顾妃极好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派了探子去长乐宫里看看,结果发现二人关系的确是好的,当时林佩樱就惊了,惊得自己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旁人只道皇后宽仁,可是谁知道皇后爱皇帝到底有多深?林佩樱觉着皇后对皇帝的爱已经是病态的了,否则怎么能人前人后两个模样呢?若不是林佩樱在潜邸的时候真真切切自己查到了自己经历过了,还真的难以想象皇后会是做出那般事情的人。所以皇后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呢?这小顾妃可是着着实实的送进来就扎了皇后的心窝子的——林佩樱多多少少还是能猜到点的,皇帝膝下子嗣单薄,都已经二十多岁了却只有一个大皇子,还身子不好太过于病弱,皇后不能说有多得皇帝的宠爱,可是到底还算是相敬如宾。

第223章 风华(27)

    只不过从入府到新皇登基这些年来皇后的肚子就有过一次动静,可是那次孩子掉了,没了,自打那之后到怀萧君阙之前,那可是不少年,皇后的肚子再没有过动静。都是世家大族里面出来的女儿,林佩樱自然能猜想到一二分,当时的顾氏多半是觉着皇后自打没了那个孩子之后,恐怕是伤了身子吧,皇后若是能怀上自然是好的,可是若是真的伤了身子怀不上了,那皇后膝下不能没有孩子吧?皇后膝下可以没有孩子,可是顾氏不能没有。所以自然就送来了小顾妃,具体的林佩樱也不知道,也没有听闻过皇后伤了身子再不能生养之类的,也不知道顾氏是不是当时没有适龄的和合适的女儿,只是到底人送进来了,依着皇后那般要强的性格,个中滋味只有皇后自己才知道了。

    不过后来的小顾妃,的确是闹的皇家没脸,这事都不提是放在皇家,就是寻常百姓家也是要被浸猪笼的,私通宫外以前的相好之人,秽乱宫闱,珠胎暗结,偏偏相好的还是个身份低贱的昆仑奴,结果生下来的孩子一眼就看出来了不是皇帝的种,那肤色实在是太明显了,而且看着这孩子就是个足月的,虽然脸色青紫是被憋的不行可是还是健壮的,这更坐实了小顾妃的罪名,小顾妃哪里是早产了,因为小顾妃住在重炎宫,重炎宫是最偏僻的一个宫了,而且还周围一片竹林,宁静的很,一般人是不愿意过去的,唯有小顾妃说还喜欢这种清幽的环境,这地方本就偏远,而小顾妃害怕被发现这孩子是足月的又甚至不敢立时传太医过来,所以孩子也憋了个半死,小顾妃更是直接血崩了,看着这孩子的肤色竟然真的像了他的野爹,小顾妃和孩子就只能窝在床上等死,谁想到皇帝杀过来,直接就赐了死罪,那孩子被摔死之后小顾妃本来就是血流不止,直接就疯了,还说是踉踉跄跄滚到地上抱着孩子呜呜的哭了,那时小顾妃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就这样饮恨去了。

    不过也没什么好恨的,这一个祸乱宫闱的罪名,给皇帝戴了绿帽子,皇上顾及皇后当时也身怀六甲,并且太医诊脉说还是个男孩,是个嫡子,又顾及着顾氏,和皇家和皇帝自己的脸面,也就只能脸色铁青的做了乌龟王八,赐死了小顾妃和那个贱种之后就下了死令不准这事任何人提起,包括小顾妃不准任何人再提起,当时小顾妃有宠的时候这重炎宫还被御笔亲题了淑景堂,那块匾额都被烧了,这重炎宫本就是太过于偏远了,就直接被废弃了,淹没在一片竹林里面,哪成想皇后还是知道了这件事,直接动了胎气,唯一幸好在皇后也快要足月了,只是这心中惊惧,还是生的费尽,导致刚生下来的萧君阙反倒还有些弱了,因为实在是憋的费尽,发动的仓促。

    所以小顾妃在皇帝的心中就是一根刺了。所以她的事情,在后宫之中是只字都不能提的。

    敏谊听见丹云隐竟然问的只是闹鬼,这下是真正的镇定下来的,就是说这件事情怎么可能轻易的被人家知道了背后的事情,敏谊眼珠子转了转:“太子妃,奴婢也是觉得这件事说出来晦气的很,怕脏了太子妃的耳朵···········再则,这件事皇上是下了令不许任何人提起嚼舌根的,这件事情鲜少有人知道,若是奴婢猜想的不错,就连现在宫中的贵人,除了那几个身份最高的,就是几位皇子殿下公主殿下,都未必知道这腌臜地方呢。所以太子妃冷不丁问起来·········”

    敏谊还待说什么却被丹云隐打断了,丹云隐含笑点点头道:“原是如此,不过本宫倒是很想知道这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呢?毕竟这明面上可以直接说的,当年既然也是闹的风风火火的,总是有人知道的,随便找个人打听打听也就罢了,可是本宫觉着这羲朱的养母既然知道淑景堂,就算是放归了还能带着羲朱回来,着实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想来也是和当年的小顾妃有所牵扯的吧?不过也是说来,敏姑姑尚未回答本宫,敏姑姑是否认识羲朱的养母呢?如此避而不答,倒是让本宫真真好奇。”丹云隐含着笑瞥了一眼敏谊,只是眼中却没有多少温度,显然敏谊说的也不过是些车轱辘话罢了,不过就是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却还是一点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说出来,这反倒惹得人怀疑了。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想的也就不多了,可是偏偏敏谊对上的是丹云隐,丹云隐是活了两世,这小心思在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是八面玲珑,是丝丝蛛丝马迹都不肯放过,最是警觉。

    敏谊继续道:“···········奴婢实在是不认识羲朱的养母。”

    丹云隐定定了看着敏谊半晌,忽然笑出了声,轻声道:“既然敏姑姑说不知道那自然就是不知道的,敏姑姑莫怪本宫问的这般逼人,在这深宫之中,行差踏错一步都不知道是什么后果,本宫既然觉得羲朱是个伶俐的,在安妃手底下救了她,那自然就要问的清楚明白,若是有什么不该有的牵扯,本宫也实在是不值得。既然是没有什么,清白干净的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敏姑姑待羲朱这般好,在这深宫之中若是没什么关系的确是罕见,”丹云隐顿了顿,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想来羲朱也是希望敏姑姑继续跟她作伴的,东宫的嬷嬷倒是不多,你大可寻个好去处,留在东宫里,也能时常和羲朱照应着。”

    敏谊闻此言彻底的松了一口气,连忙叩了个头,想了想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于是感激的给丹云隐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慢慢抬头,显然是还有话要说。

第224章 风华(28)

    “奴婢谢太子妃的大恩大德,奴婢都省的,只是奴婢还有一事···········”

    敏谊的面色有些犹豫不决。

    丹云隐颔首示意敏谊说。

    敏谊咬咬牙道:“奴婢本是花房的,混了这么些年了,虽然也没有混出什么出息出来,可是在花房里的地位也不算是低了,奴婢做事虽然手脚粗苯了些,可是也绝对不是冒犯了贵人的性子,奴婢在花房中做事一直勤勤恳恳小心翼翼,但日前的一次犯错被罚被关,不敢说自己实在是无辜,可是奴婢对天发誓,此次当真是无妄之灾。”

    丹云隐眯了眯眼睛:“说罢,是怎么一回事。本宫也恰有事情要问你,月前御花园里送去了繁多新品种的花儿,你既是花房的资历又不浅,应该还能记得或是还能找到这些花的记档吧?和往年这时节比起来,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花或是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丹云隐一听敏谊这话就知道,敏谊真正要说的可不是想要给自己沉冤得雪的意思,而是定然发现了什么,也知道自己此次遭受的无妄之灾里面或许有别的关窍,或许事关别的什么事情,而且丹云隐有预感,这件事情说不准还会和萧凌云的事有关。

    无故犯错无妄之灾的花房姑姑,病重的萧凌云,萧明思所说的格外好看的花,日日摘给病中的萧凌云看而一停下来萧凌云反而病好了一些·········

    “月前花房里曾经得了外域的一种稀罕的花种,本来是难易成活的又不是开花的时节,结果却被培育成了变种,倒是适合玉京中的气候,只不过强求而来实在是花期不长,且数量也实在太少,便没有送到各宫里面,只是栽种到了御花园里,那花儿好看倒是好看,外域人管这花叫曼珠沙华,只是奴婢总是觉着闻了花香之后身子不大舒服,结果后来奴婢不知道为什么稀里糊涂的就被扣上了将那种着唯一剩下几朵曼珠沙华的花盆摔毁了的罪名,那本来是要送去知婉宫里的,好不容易才培育了几株能匀出来送去知婉宫里,安妃紧着要呢,所以安妃娘娘一怒之下就将奴婢关了起来,将奴婢扔去了冷廷里待着,说是要关奴婢一辈子。”敏谊说着,显然是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丹云隐眯了眯眼看了一眼敏谊:“曼珠沙华?”

    敏谊点头:“是,在外域叫它曼珠沙华,到了玉京里咱们有称其为彼岸花的,也有说是叫红花石蒜的,就是因着花房里的人叫这红花石蒜安妃娘娘听了一开始才不要的,结果后来听说本来是叫曼珠沙华还好看才起了兴趣,只是那时候开花的早就都放在了御花园里,也就无法了,好容易等了新开花的,奴婢却被说摔毁了那花盆,所以·········只是奴婢确实从来都未碰过那花盆啊!”

    丹云隐问道:“平日里是谁待弄着这花呢?你说你闻了身子不大舒服?”

    “······不过倒是本来是奴婢待弄的,只是奴婢实在是觉得闻了之后身子不大舒服,曼珠沙华刚来的第一日本来在外域成活的还有一株一盆,安妃娘娘听了这外域新来的花倒是还感兴趣,本来叫奴婢过去给她送去的,只是那时候奴婢捧了那一盆去,花被留在外面,奴婢进去还特意跟安妃娘娘说了这花闻起来之后身子可能或会不大舒服··········又说这花叫红花石蒜,安妃娘娘听了之后就嫌弃的让奴婢带着花走了········只是奴婢先告诉安妃娘娘,也是怕万一是真的这花闻了身子不舒服,安妃怪罪下来,无人承担的起啊!后来奴婢实在是觉得不舒服,掌事公公就换了人,奴婢自那之后尤其是后来栽培出来的变种成活之后给安妃送去,从来再没碰过啊!”敏谊咬牙道。

    “原是如此。”丹云隐点了点头,眯着眼睛,又喝了一口梅子汤,锦冬看着丹云隐两口快喝干小小的茶杯里的梅子汤了,连忙替丹云隐续上,“本宫知道了。你既然是冤枉的,总不会被一直冤枉下去,日后就留在东宫吧。”

    敏谊继续道:“奴婢多谢太子妃。”

    丹云隐抻了个懒腰,懒洋洋道:“说了这么多,本宫今日还未歇一会,现下身子倒是有些乏了,你且先下去吧,将于福给本宫叫来,于福当在院门口守着呢,你可以顺便问问他羲朱在的地方在哪,尽可去找羲朱去。待本宫跟于福交代些事,下午会让于福安排你的事情的。”

    敏谊又磕了个头行了个礼退下了。

    不一会于福就进来了,于福笑眯眯的行了个礼,就听见丹云隐慢慢道:“这月来,宫中可是发生了什么别的奇怪的事情?”

    于福听着太子妃冷不丁问这么一句,脑子飞快的转着想了想,的确是没想到有什么别的事情,于公公是何等的圆滑,一下子就能想到丹云隐所说的别的奇怪的事情是什么,譬如什么萧凌云大病,什么丹云灵三皇子在后宫之中作威作福的事情那都是早就知道的了,于福仔细想想,还是摇了摇头:“奴才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于公公,你在后宫这些年了,本宫来东宫的时间实在是不算长,你来说说,这些年来,安妃有什么心慈手软的时候吗?若是她想要的得不到了,哪怕只是小小的一点儿,她会如何?”丹云隐又喝了一口梅子汤,眼神晦暗莫测。

    于公公的包子脸一皱,艰难的开口道:“这·······奴才还真就没见过安妃有什么心慈手软的时候········”

    “奴才还记得安妃最早最早做的一件事,哎呦,那可真是,后宫之中人人自危,偏偏皇上还宠着,奴才们这些可真是要吓得白了头了·········”

第225章 风华(29)

    “那最开始安妃进宫风光得意风头无两的时候,不过是因为其宫女不小心泼了一瓷瓶桂花油罢了,那就被生生的打死了。”

    “还有内务府因为送去的衣裳针脚的某个地方出了岔子,竟然把那绣娘找出来生生的也把人打的血肉模糊,哎呦··········奴才现在想起来都是心惊胆战的,还是后来皇后娘娘实在是看不下去,带着后宫的娘娘们去请着皇上管管,这后来安妃才收敛了一些,只是明面上没有,背后磋磨人的手段就更狠了。”于公公边说边摇头,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他算是个机灵的,还算是圆滑的,命也好,到了东宫,这里的主子可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所以他们这群做奴才的也舒服,可是到底都是奴才,也都是过过宫里的日子的,如何不感同身受呢?实在是可怜呐,那个时候,实在是讨日子太辛苦了,一提到安妃要什么或是伺候安妃什么事,那轮到头上的奴婢就跟猫炸了毛一样,提起来十二万分精神来应对,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命就没了,或是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毕竟那位可是太恶毒了,眼睛里面揉不得一点沙子。

    丹云隐点了点头,眼神还是晦暗莫测,淡淡道:“本宫知道了。本宫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一同带回来的敏谊,你且看着给她安排个差事吧,和羲朱一同留在东宫里。”

    于福点了点头,行了个礼退下了,小心翼翼的替丹云隐掩好门。

    只是于福都走了好一会了,丹云隐还是没有去歇着,仍然是坐在椅子上,食指尖儿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着桌面,眼神仍然是晦暗莫测,看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绪,良久又摩挲着白玉茶杯的杯沿,却没有要端起来的意思。

    锦冬看着丹云隐的样子,过了好久也不见丹云隐动弹一下,忍不住担忧道:“小姐··········可是又想些什么呢?莫怪奴婢多嘴,小姐现在是有双身子的人了,可是得好好照顾自己,何太医说了,您不能太过思虑,若是心思太重了想的事情太多了,到时候对自己实在是不好,对肚子里的小主子也不好。”

    丹云隐听了锦冬的话挑了挑眉头,长舒了一口气,啧了一声:“实在是人不找事,事却摆在了你跟前儿,越是这般越是忍不住去想想,也罢。”

    “锦冬,去唤聆鸢来。”

    锦冬点点头,叹了口气,小姐就是这般,总是个闲不住的,若是心中有想知道的事情,哪怕是再繁琐的自己也忍不住想个清楚,只是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个小主子呢,若是真的伤了自己的身子该如何是好,何渚可是特意吩咐过要少思虑,本来丹云隐怀这个孩子的时机就不是特别好,才堪堪停了那避子汤满打满算不过小半年。

    锦冬先是看着院子外头没有人,才唤了宁聆鸢出来。

    “主子。”宁聆鸢单膝跪地,左手自然而然的握拳贴在了右心口上,显得十分恭敬。丹云隐见状轻笑道:“见你每次都是这般姿势,可是代表了什么?”

    宁聆鸢仍然没有动,还是那个动作,稳固如山,听着丹云隐轻快的语气自己也忍不住轻快了一点语气,竟然都没有察觉自己都在轻柔的笑:“·········不代表什么,属下只是觉得这样能显示恭敬罢了,也是跟着当时的暗卫营里的人学的。”

    这些人之前都是搜罗来的,出身自然也是不同的,大多数都是孤儿的身份,进了暗卫营,然后出来找主子谋生。

    宁聆鸢一说,丹云隐点了点头,显然是信了的,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宁聆鸢的语气是轻柔的还是带着笑意的,眸子里却是坚定和坚韧。

    不代表什么。

    只是代表冲越国敕氏皇族养的暗卫的衷心和对主子的至高无上的崇敬,满腔热血,只为效忠一人。

    一般做出这个动作的,只有当初敕氏皇族最高层养的些暗卫,尤其是敕悉则的手底下,对于那位公主,也是圣女,死命效忠的暗卫不在少数。因为多数是曾经敕悉则给过恩惠的,那样一个善良的人啊,一生只做过那一次错事,还让所有对她好对她衷心的人买了单,敕悉则当时又该是如何的恨呢·········

    丹云隐沉吟了一会,慢慢开口道:“你去替我查两件事。”

    宁聆鸢的左手抬高了一些,背微微拱起,头稍稍低了一些,显然是听从命令的样子,等着丹云隐开口。

    “这第一件事你自己去办,莫惊扰了别人,尤其是别让太子的人知道了。”丹云隐沉吟了半晌,还是决定这般告诉宁聆鸢,到底还是小顾妃,无论是如何,这都是顾氏的人,丹云隐显然也没有听萧君阙说起来这件事,前世她那般为萧君渝筹谋都尚且不知道这后宫之中还有这么个地方,到底听着林贵妃所讲,皇后当时对这个堂妹还是很好的,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被掩埋起来了,丹云隐不知道萧君阙知不知道,可是没有必要让萧君阙知道,反倒是添个堵,让萧君阙知道曾经顾氏还出来这么个人,虽然是不关萧君阙的事情,可是到底平白无故被噎了一口的感觉可是不大好,没有必要。不让萧君阙的人知道,那查起来就有些费事了,这就需要宁聆鸢亲自去办了。

    丹云隐眯了眯眼睛,淑景堂一事,当年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呢?对于敏谊说的话,丹云隐却是不信敏谊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那般紧张兮兮的样子,只是提个淑景堂罢了,为何脸色大变?看起来也是个圆滑的人,除非这后边还有让人一想起来就牵扯甚多的大事。若是查不到什么,自然是最好的。只是丹云隐很在意,淑景堂的匾额不是被火烧去了?那她所见的淑景堂的匾额,到底是什么?不应该是重炎宫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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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凰录介绍:
玉京人都知道,丹府的嫡女最不受待见。
前世所托非人,害至亲,作嫁衣;最后换的是城楼十里战火绵延,饮恨长逝。
等丹云隐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
“???”
这个太子殿下好像看我非常顺眼。
七窍玲珑,堪折风骨,步步为营,请君入瓮。
只是,你看那天上的星火,哪有一颗,愿与逆旅者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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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差萌太子殿下x重生黑心包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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