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不输人(28)
丹云隐点头,示意锦冬将羲朱扶起来:“你叫什么?且随着本宫回东宫吧,日后在东宫当着差,不用再回花房了。至于你的姑姑,可是你的亲人?又犯了什么错?”丹云隐话锋一转,看似不经意的又问了一句:“你的养母可是宫中的人?那如何你遇事不去问问你养母。”
羲朱欣喜若狂,连忙磕头谢恩,锦冬都扶不起来,羲朱非要给丹云隐正儿八本的磕了三个响头,丹云隐看着这个小姑娘,倒是看起来是个知恩图报的,“奴婢名叫羲朱,奴婢的姑姑不是奴婢的亲姑姑,奴婢自进宫后,被分进了花房,一直都是一个花房里的姑姑带着奴婢的,她对奴婢极好,在奴婢的心中她就是奴婢的亲人,可是前些时候姑姑犯了错,给三皇子的殿中送的花不合心意,被三皇子的侧妃训斥了,被打了还被关在了禁闭室。”羲朱说起来,神情就很悲伤,忽然神情更哀伤了,脸上倒是真的藏不住事情:“奴婢的养母············养母一直坚持让奴婢叫她养母,决不允许奴婢唤一句母亲,可是养母待奴婢极好,在奴婢的心中就是奴婢的亲娘,奴婢是弃婴,被养母拾来的············奴婢的养母是宫中的老宫女,年纪大了放出宫了,捡到了奴婢,养大了奴婢,曾经有一次养母回宫中,带了奴婢进宫,奴婢才有幸知道这个地方,只是也是与养母一个相好的姑姑见面,也没有停留太久··········可是养母··········前几年去了,奴婢孤身一人就进了宫············时时想养母的时候,就来这里看看。”羲朱的神情很哀伤,像是孤单的小动物,看起来十分可怜。
丹云隐倒是没想到竟是这般。本来以为小宫女的养母说不准会知道这个地方的故事,没想到已经去了,这般倒是真的吊起了丹云隐的兴趣,这个地方到底曾经住着谁呢?丹云隐眯了眯眼睛,看样子羲朱应该是不知道别的了,宫中放归的老宫女吗············?还能再进宫与曾经当差的时候的姐妹叙叙旧············
羲朱眨巴着泪眼看着丹云隐,丹云隐笑道:“罢了,今日先回去吧,还要去看看长公主。你可知道怎么去东宫?”
羲朱泪眼巴巴的道:“奴婢知道,有幸走过一回。”
丹云隐示意锦冬,锦冬将自己的腰牌递给了羲朱,“你且拿着这个回东宫吧,就去找于公公,是东宫的总管太监,给侍卫看这个腰牌,就可以了。先安顿着,太子妃还有事。”
羲朱连忙点头接过了腰牌,小孩子看着感动极了,看着又是想给丹云隐磕几个头的样子。这是羲朱进宫后,第二个对她很温柔的人,还答应了她会救姑姑。可是贵人现在有事,不能耽误贵人的事,羲朱连忙就行了个礼欢欢喜喜的走了。
丹云隐看着羲朱远去的背影,抿了抿唇,锦冬看着丹云隐,小姐的心里,到底还是善良的。羲朱去了东宫,这事倒是可以慢慢再查,不急于一时,这耽误了一会,还要去长乐宫看长公主,若是再不走,一会就到午间了,那些嫔妃都去祈福了,到时候再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她施施然的走进去姗姗来迟,倒是实在不好。
“先去长乐宫吧,若是再等一会恐怕人都到齐了,再去怕是要招人厌恶了。”丹云隐轻笑了一声,锦冬小心翼翼的扶着丹云隐,一边絮絮叨叨的道:“小姐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可是得小心着点,这里虽然不知道是谁住过,可是刚开始瞧着这破败荒芜的劲儿,还好出来的是个小宫女儿,这地方这么偏僻,要是真出来什么不长眼睛的冲撞了您可怎么办·············”锦冬满是关心,可不是如此,丹云隐笑了笑,估摸着就算是宁聆鸢没来,怕是萧君阙的暗卫也在暗地里呢,还能让她出了事情不成,回了宫里的眼睛可多着呢,丹云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还好锦冬的声音小,只是跟丹云隐耳语了两句。
主仆二人晃晃悠悠到了长乐宫的时候,时候还算是来得及的,没有太早,也没有太晚。丹云隐给皇后行了个礼,皇后笑吟吟的,可是看着那笑里却泛着苦涩和勉强,可见是勉强着笑出来的,皇后关切的问道:“隐丫头怎么来了?舟车劳顿的怎么不多歇歇,今个儿身子骨可是酸软的吧?还来长乐宫做什么,等着过几日休息好了再来,省的自己身子不舒服了。此去江南山高水远的,在江南可还吃了不少苦头吧。”
丹云隐笑着回道:“母后担心了。虽是舟车劳顿了些,可是马车铺的倒是舒服,儿臣只是坐着,又不似太子那般打着马,又能累到哪里去呢,也吃不到甚么苦头,虽说江南菜的口味和玉京的不甚相同,可是别有一番滋味的美食倒是也好吃,儿臣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主菜除了挂上糖浆的,竟然还有甜口的。”丹云隐仍旧笑着,回了皇后的话。
皇后点点头道:“可不是如此,江南的菜色与玉京可不同,本宫犹记得当时皇上下江南,本宫跟着去了,那车马劳顿纵使铺了几层软垫,回来还是觉得一把身子骨要散架子了,隐丫头还是能吃苦,本宫当时年纪也不比你大几岁,还年轻着,可是也觉着吃不消。只是江南风光好,气候也好,说来倒是让人想念。只是此去赈灾,倒是没得相比,那些好看的,也就算是苦中作乐了。”皇后将语气放的十分轻快,因为这次萧君阙和丹云隐处理事情处理的很快,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是天大的好事,所以自然是要轻快一些的,可是皇后的语气无论放的怎么轻快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有些勉强。
第182章 不输人(29)
丹云隐自然知道皇后只是说了几句话关切问候一下,现在更要紧的是萧凌云,可是又不能不好好的问候,丹云隐自然不是来讨嫌取巧儿的,而是来看萧凌云的,丹云隐附和了两句,然后话锋一转说出了今天来的正经事:“·········只是儿臣不在宫中,竟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儿臣一回来就听说皇姐病了,这一病就是月半有余·············”
丹云隐将话头留给了皇后,并没有说完,果然看见皇后的神情放松了许多,不用再刻意勉强强颜欢笑,皇后收起了笑的苦涩的笑容。皇后看了一眼丹云隐,然后叹了口气,然后示意绯月出去将殿门关好,绯月将门关好,让几个别的宫女看好了外头,然后回到了皇后的身边。皇后这才放下了刚才那一副雍容的富贵妇人模样,转而是一个担忧的母亲,皇后的眉头深深蹙起,看起来竟是十分疲惫的样子。
皇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眼里竟然还出现了泪花:“可不是如此。太医无用,竟然是越医越重,眼见着这都几月了,再过些日子就要开始热起来了,可是凌云的病始终没有起色。凌云从小身子就一直好,从来没有病的这般久过,更别提病的这般重过,就是什么寻常的着了风寒了,甚至睡上一觉自己都会好一些,可是这次却是病来如山倒,你和阙儿去了江南后不几天,就病倒了。”皇后看起来是真的担心的模样,可是丹云隐总觉着皇后的话里还是有话。
丹云隐试探的问道:“既是皇姐身子素来强健,又听闻皇姐这次是得了风寒············又岂有这么久都不好的道理?”
皇后闻言,点了点头,神情更担忧悲伤了:“正是如此。太医一次次都说是风寒,没什么大毛病,药用的一次比一次金贵,可是就是不见什么起色。本宫当时怒火攻心,一怒之下还召了民间的大夫,什么赤脚大夫和医馆里坐堂的大夫,本宫都召了不少。可是还是没什么办法,凌云还是发着烧,丁点也不见好,也说是风寒,只是凉着了罢了。”皇后的眼泪又掉了两颗,声音也有些哽咽,绯月连忙替皇后递上了帕子,皇后像是什么脆弱的不可见人的一面被人看见了一样,连忙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沙哑道:“这凉着了更是不得了,不单事发着烧,烧退不下去,断断续续的很高,最折磨人的是凌云根本就吃不下什么东西,几乎是吃了就全都吐出来了,就连药都是一点点儿喝进去的,几乎也是要吐出来一大半。如此的来回往复,本宫真的担心··············”
皇后看起来就像是个无助的母亲,丹云隐心中叹了一口气,萧凌云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对她好,后来的萧凌云是那样坦直率真,毫不矫揉做作,说话所谓的刻薄,也只是一个身份高贵的天家女儿不压着自己的想法罢了,且萧凌云性格极好,若是个男儿,定然是剑眉星目意气风发骄阳似火的,是那般的明烈,丹云隐知道萧凌云病了自己心中都不舒服的担心的紧,更何况皇后呢?皇后是真真把萧凌云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丹云隐一面觉着皇后实在是慈母之心,一面又止不住的担心萧凌云。皇后都这么说了,萧凌云此次的病就是突然来的,虽然说觉得蹊跷,但是又没有什么真正蹊跷的地方,就是风寒了。
“母后不必担心,皇姐吉人自有天相,定当无事。儿臣想去看看皇姐。”丹云隐对着皇后道。皇后看着丹云隐一身瘦削单薄的样子,看着丹云隐穿的如此清瘦,摇了摇头,还是道:“还是别去了,凌云病的厉害,你刚从江南回来,本就是劳累,身子疲乏着,莫进去过了病气儿给你。若是真的两头都病了,本宫可是真真的忙不过来了。”
皇后看起来真的是十分疲惫的样子,能听出来皇后的嗓子有些沙哑,绯月眼圈也红了,忽然跪下对着丹云隐道:“太子妃,皇后娘娘又一夜未合眼了,昨个儿晚上您和太子回宫,帝后高兴,就多说了一会儿话,可是皇后娘娘之前就一夜未合眼了啊!看着皇后娘娘精神还好的样子,实际上不过是皇后娘娘日日强撑着,勉强趁着长公主退了丁点热去眯上一会,然后又匆匆起身亲自照料,敷粉敷的几层才勉强遮盖住皇后娘娘疲倦的面容,昨日本就累着,还又一夜未合眼照顾着长公主,奴婢···········奴婢求太子妃劝劝皇后娘娘吧,太子殿下刚刚回玉京,事情要处理的太多了,忙的抽不开身,奴婢也不敢叨扰太子殿下,一时之间也顾不上这边,若是做不周全皇后娘娘反而更是担心了,可是奴婢劝皇后娘娘是没用的,皇后娘娘也听不进去奴婢本就是想今日去东宫请您来劝劝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若是再这么熬下去,身子可就彻底坏了啊············”绯月带着浓重的哭腔,整个长乐宫正殿都被阴郁的氛围笼罩着,死气沉沉。
丹云隐让锦冬扶起来了绯月,不忍心的劝道:“绯月此言可是真的?母后,儿臣知道您心疼皇姐,可是更得爱惜自己的身子不是?若是皇姐身子好了,却看着母后病倒了,那皇姐岂不是恨死自己了?母后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考虑考虑皇姐的心情啊。”
丹云隐慢慢走到了皇后的身边,低声的安慰皇后,皇后又深深的叹了几口气,无力的道:“本宫着实不想让孩子们看见这幅样子,可是凌云从小到大都未病的这般严重过,本宫把她从一个小小的婴儿养到了这么大,看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变成了现在这样亭亭玉立的闺秀,本宫怎么能不害怕?
第183章 不输人 (30)
“若是············若是凌云有岔子,本宫不如一同去了好了。是本宫没用,护不住她。”
“母后,您先去休息一下吧,儿臣听说日日中午阖宫嫔妃都要过来诵经祈福,您还是赶紧去休息一下吧,儿臣去看看皇姐,先代为照料,您放心吧。”丹云隐心疼的看着皇后弯下去的脊背,示意绯月带着皇后去休息一下。绯月扶起来皇后,没想到皇后没有挣扎,而是对着丹云隐点了点头,和绯月去了偏殿准备休息一会。
丹云隐看着绯月扶着皇后走了,便往里面走去,掀开了层层纱帘,萧凌云正在病床上躺着,应该是皇后贴身照料的,因为皇后刚刚在,所以这会并没有奴婢在。丹云隐坐到了床边,看着萧凌云面容憔悴苍白的样子,看着瘦了许多,脸瘦的骨头明显,本来不是什么尖尖的脸儿,可是现在瘦的却是顶小一张脸,原本红润的嘴一点颜色也没有,十分苍白。
丹云隐探了探萧凌云的额头,发现还是有些热的,正在这时候,萧凌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脸瘦的厉害,所以显得眼睛格外的大,大的吓人,原本张扬明媚的神采光也没了,看起来竟然是一潭死水,萧凌云声音虚弱道:“什么时候啦···········怎么我都看见了隐丫头··········我这一睡又是睡了多久啊············”
丹云隐示意锦冬去纱帘外面,担忧的看着萧凌云的样子。锦冬明了,福了个身退下了,这会子就只有萧凌云和丹云隐了。丹云隐心疼的开口道:“月余不见,怎么皇姐瘦成了这个样子?眼见着走之前皇姐还神采奕奕的,怎么这一回来却看见皇姐形容枯槁成这个样子。”
萧凌云看出来了丹云隐的担忧之意,想扯出一点笑来,可是却只能扯出来点苦笑,萧凌云苦笑一声,虚弱的道:“病来如山倒,我也没想着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这般卧榻,会成了这般样子。”萧凌云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出神了:“上次叫奴婢给我拿了个铜镜照一下,却没有想到我吓得直接要摔了那铜镜,什么东西,照出来的是谁啊,那不是我···········那是谁啊?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成了铜镜里的那个样子,这怎么是我呢?”萧凌云甚至连本宫二字都没有用上,而是说话有些痴痴的,也有些不顺嘴,毫无逻辑可言。
萧凌云显然是精神不济的样子,说是出神的样子,不如说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起来如此憔悴,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几岁,且不说别的,就单说萧凌云以前凌厉张扬的一张脸,现在看起来竟然是枯黄干瘦,方才萧凌云甚至还试图用手给丹云隐痴痴的比划一下那个铜镜,哪想到就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好像耗尽了一身的力气,看起来虚乏的再也抬不动了,想要比划出来一个完整的形状最终也没有比划完,颓然的放下了自己的手,丹云隐看着萧凌云的手,原本是纤细莹润,此刻看着干瘦的如同鸡爪一般,就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覆盖在上面,青筋狰狞。
“皇姐也是心中有所念罢了,我刚听母后说,皇姐从小到大身子强健,从来没有什么大病大痛,怎的可能无端就要病的这般重呢?皇姐可是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抑或没有,那皇姐也不必如此惦念神伤,身子总是会养好的,也不过日子长短罢了,待皇姐好之后再养个几月,定然复原如初,皇姐此时如此神伤,可不是反倒牵累了病。”丹云隐握着萧凌云的手,触手的手感是如此的干瘦,只有骨头,且那皮肤干燥的不得了,哪像是妙龄女子的手,就是那些劳力的奴婢或是嬷嬷们手才会如此干燥又粗糙,萧凌云没有干过什么重活,十指不沾阳春水,年轻正盛,正是大好时候,皮肤却都干燥了。丹云隐心疼的看着萧凌云,瞧见旁边有一铜盆的水,倒是干净的,看着干干净净的白布巾,这应当是给萧凌云冷敷降温的。丹云隐亲自将布巾浸湿了,替萧凌云擦了擦脸,擦了擦手。
萧凌云看着丹云隐,眼里有些泪花:“我不怕死的。只是我这一生还没有做的事情还太多了,我不甘心就这样去了。上天给了我这泼天的富贵,我早已经感念知足,有母后父皇的疼爱,有阙儿的顺心如意,更是遇见你了这般玲珑剔透的人儿,我早就是感激不尽了。可是我怎么这么贪心,我好怕我这一睡就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总是时常昏睡着,不知道再醒来今夕是何夕。我约莫记着有一次醒来的时候,旁边的太医跪了一地,旁边的奴婢正在哭,我看见母后的眼泪跟断了线儿一样,我从来没见过母后那般样子··············”
“母后搂着我说是她无能,是她没有照顾好我,可我那次就连安慰母后的三两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我的嗓子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燃烧,我的脑子如同被千斤重坠压着,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什么。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又是另外一个时候了··········”萧凌云的眼泪滑落了下来,“这样昏昏沉沉的,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就好像我不知道我究竟什么时候还会再醒来,就算是我失去了意识我也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什么入梦,我甚至都怕有一日我就这般一直昏昏沉沉的去了,在睡梦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甚至到时候可能连走马灯都看不见,稀里糊涂的就去了另外一个地方。”萧凌云不断的重复着:“我不怕死的,可是我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做,老天为何就不能再宽恕我些时日,这病来的如此突然,我还有太多事情,还有太多话没有说了············我还能有机会说吗?”
第184章 锋芒(1)
萧凌云的眼泪仍旧在掉,这般脆弱的人,像是形容枯槁临终遗言的病人一般。丹云隐胡乱的替萧凌云抹了抹眼泪,但是动作十分轻柔,听着萧凌云越来越干哑最后几乎像是锯子在木头上剌出来的声音,丹云隐连忙给萧凌云倒了一杯水,发现茶壶里面倒出来的水味道似乎不是茶水,仔细一瞧看到了些渣滓,丹云隐估摸着应该是药茶。这茶壶也不是凡品,竟然是暖玉的茶壶,被皇后放在这里,炖好了药茶就放进暖玉湖里面,还可以保温些,丹云隐慢慢扶起萧凌云,将温热的药茶奉到萧凌云面前。萧凌云啜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可是还是在喝着。
丹云隐边看着萧凌云喝着药茶,边慢慢劝慰道:“皇姐这可不就是在和我说着呢吗?青天白日的说些什么丧气话?皇姐身子素来强健,从来没有病过,约莫这次也是把以前连带着以后的病痛都受完了,好慢些就好慢些罢,调养的仔细以后倒是更不会生病了。我小时总是胃不舒服,还贪嘴,每次吃多了或是贪嘴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就吐的反胃的难受,那时候可不是也想着自己多半是活不长了,只是到现在经着调养,什么不也是好了个七七八八?所以皇姐莫急于一时,皇姐从来未生过病,也是不知道这什么着凉风寒的小病才最是难受的呢。”丹云隐看着萧凌云喝着越来越平缓不似刚刚着急和哽咽的样子,慢慢温和道:“皇姐放心好了,母后召集了那多大夫给皇姐看病问诊会诊,可不都是风寒小病?只是难受些,皇姐向来刚强,却不知母后刚强如斯也已几乎心痛的要累昏过去了。”
丹云隐知道,这样对一个病中的人说话是不对的。丹云隐也不知道萧凌云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风寒着凉了,可是皇后说萧凌云身子骨强健,可是就算是皇后召集的民间大夫也都说是风寒着凉看不出来别的什么行迹,现在也就只能当做萧凌云是自己风寒着凉了,只盼着萧凌云自己能不能清楚曾经做过什么,用过什么,有什么心理疑虑奇怪的地方。这样对一个普通的病中的人说话,恐怕这人还会更着急,恨自己不争气甚至让自己的亲如生母的养母费尽心思,萧凌云对待皇后就如皇后对待萧凌云一般,二人都是将彼此当成了亲生的亲人,没有血缘关系却又比亲母女还要亲近。对于萧凌云这般性格强势而又有自己的傲骨的人,就偏偏不能对着萧凌云流着眼泪只知道一味的说着没事,只说这些话,萧凌云也不过是左耳听右耳出,只是在心中过了个影子罢了,根本就不会相信那些好听的话的,毕竟萧凌云不知道病痛竟然是如此折磨人,所以丹云隐反其道而行之,只是将这一场病简单的描述了,告诉萧凌云,给萧凌云一个这些所谓的痛苦不过是因为从来没有经历过所以才觉着格外难熬罢了,所以丹云隐告诉萧凌云,皇后有多担心她。这般就是在逼着萧凌云看清现实,不要总是想着自己距离死亡就只差那么一点儿了,不要总是觉着自己熬不过去挺不过去了,不要总是悲观的看着现在这幅病容了,谁生病了又会好受呢?
虽然丹云隐看着萧凌云的样子心知肚明,萧凌云不是什么讳疾忌医或是死活不肯吃药不肯听太医的话的人,太医院的医术就是再不济,一个风寒着凉而已,还能把一个身子一直强健的人折磨成这个样子?就算是从小到大没有什么大病,所以才显得格外严重,才一点点累积到现在忽然全部爆发,可那就不是什么风寒这么简单了,恐怕萧凌云现在早就直接呕血了。可是还是风寒的症状,只是萧凌云实在是一直昏昏沉沉,在不清醒的时候药只能靠着硬生生的灌进去,饭也吃不进去,几乎是活生生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的。
果然,萧凌云听了丹云隐的话之后,忽然一饮而尽,看着好悬没呛着,但是没有,萧凌云甚至想自己给自己擦擦沾上了一点汁水的唇角,可是抬了抬却是没有力气,丹云隐仔细的帮萧凌云擦了擦嘴角,对着萧凌云温柔的道:“皇姐,我知道不该和皇姐说这些的,让皇姐心里不舒服,可是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皇姐正是年轻正盛的时候,怎么可能就此去了呢?皇姐说这种丧气话,我听着也是生气。”
萧凌云性格爽直,此刻刚刚停住的眼泪竟然又潸然而下,萧凌云吸了口气,哽咽道:“隐丫头,这些日子我昏昏沉沉的,我只是怕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今日倒是我精神最好的一次了,可是我又怕这是什么回光返照,”萧凌云自嘲的笑了笑:“可是丑死了?我堂堂玉朝公主,竟然成了现在这幅模样,胆小如鼠,真是丢人现眼。”
“皇姐,不过是病去如抽丝罢了,若不是,皇姐可感觉病之前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丹云隐忽然提了一嘴。
萧凌云定定的看着丹云隐,头似乎很昏沉的样子,摇了摇头:“倒是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就是和春晓去御花园转了一趟··············那日天气倒是好,就是风大了些,春晓还特意紧着给我披着衣服,生怕着了凉,就是这时候才容易着凉,倒是我不信,浑不怕什么的,如今可是傻了。”
“不过,我那日倒是好像见着了花房新培育的花种,看着倒是怪好看的,不过只是放了零零散散的两盆在那里,甚至没有栽培进土里,看着好看就多看了一会,还采了一小朵准备留着别在头上或是夹在书里,只是回来就病倒了,约莫是那天外面时间久了,风邪,才着了风寒罢。”萧凌云忽然想起来什么,只是又说的颓然平淡,的确是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的。
第185章 锋芒(2)
只是今个的精神好,再加上昏昏沉沉或是昏睡的时候,萧凌云是全然没有做什么梦的,也没有魇着过,病之前的事反倒是记忆犹新,就好像在昨日发生的一样,浑然不觉得过了一个月过去了。所以萧凌云记得格外清楚,的确是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的,如果真的是要说,那就是那日看见了好看的花儿,是没见过的颜色品种,多瞧了一会,可能就是那日风邪,就着了风寒,着了凉。
丹云隐点点头,宽慰萧凌云道:“那就是再好不过了,既然只是风寒,皇姐更是不必总是觉着昏昏沉沉便是不见天日了,只是着凉风寒却是如此,身子不舒服没有力气,怎么会有别的事情,皇姐安生养着,将心态放好了,不几日太医就能替皇姐调养好了。”丹云隐顿了顿又道:“那皇姐那日的花儿可还留着?”
萧凌云听了丹云隐的话面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垂下眼眸摇了摇头:“应当是春晓收着,只是这都不知道多久了,应该早都没了罢。”萧凌云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般,突然抬头震惊的看着丹云隐道:“我竟是糊涂了,可是过去了多久了?你和阙儿不是去了江南赈灾?我犹记得父皇说此次江南水患极为严重,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竟然都已经回来了·············这是什么时候了啊···············”
“皇姐宽心,太子能力强,不过月余的功夫就安抚了民心平定了水患,皇姐可别是以为过去多久了,”丹云隐温柔的笑着道:“皇姐宽心养着就好。”
萧凌云听了这话,浑身一松,又软了下来,她方才一个恍惚的功夫,竟然以为自己这一病难道竟然是病过去了一年半载。原是没有的。萧凌云今日与丹云隐说的话,简直比这一个月说的话加起来还要多上几倍,萧凌云忽然苦中作乐道:“你们倒是我的福星了,我这一个月说的话加起来怕是都没有今日说的多。这月里所有的精神头怕是就攒到了今日呢。”
“皇姐可不是说笑了?这可不就是见好呢。”丹云隐笑吟吟的,看着萧凌云也有了几分轻快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轻盈的笑了,萧凌云不要一个劲悲观的想着便好。想她小时候贪嘴,偏偏胃肠还弱了些,每次吐的天昏地暗的时候再修养几天的时候,可不是满脑子都是想的下次再也不吃了,可那些好吃的不吃还有什么快乐?不如直接去了算了,左右也是受着折磨,最虚弱的时候甚至喝些米粥都要吐出来,那个时候才是真的苦呢。可是后来宁氏总是温柔的哄着丹云隐,直到有一次丹云隐自己也是像萧凌云这般和自己的身子骨置气,宁氏听了,向来温温柔柔慢声细语的宁氏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说丹云隐这般想岂不是太悲观了?没想到竟然养出来了这样一个孩子,可是话说到最后,自己却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搂着丹云隐眼泪刷刷的掉,怪自己没照顾好丹云隐,怪自己没给丹云隐一个好的肠胃身子,那时候宁氏哭着问,如果丹云隐自己这般想自己,就这般消沉着去了,她该怎么办呢?
丹云隐那时候才知道,在至亲的眼里,何尝不是希望自己受折磨,自己受苦,放过那可怜的孩子呢?原来看着一直温柔坚强的宁氏,早就不知道暗地里掉过多少眼泪,早就不知道多担忧忧心了。
想着想着倒是想远了,丹云隐和萧凌云又说了一会话,和萧凌云说了些江南的趣事,还说道了有一个颇为彪悍的民妇,别看江南水乡温温柔柔的养人,那位颇为彪悍的民妇可是舞刀的一把好手,笑起来十分爽朗,总是念叨着没什么好吃的招待贵人,要是赶上好时候,可是给那小猪羔子宰了,给贵人做顿好的,可惜洪水来的时候那小猪羔子不会浮水,早就不知道冲到哪去了·············也不知道它有没有些自觉,自己游回来,给贵人改善一下伙食。
说到这里,竟是逗得萧凌云哈哈大笑,只是萧凌云笑了两声就咳了两下,苍白枯槁的脸上竟然难得的笑出了点血色,丹云隐连忙替萧凌云拍了拍背:“皇姐可别这般笑了,冷不丁这般,可吓人。”
萧凌云摆摆手示意自己无妨:“倒是畅快了些,只是些微的喘不过来气儿罢了。听你说这些,我倒是也想去江南看看了。”从前听母后说,她当时和父皇去江南时候的光景,那个时候就已经憧憬的很了,没想到民风竟然除了温柔还有这般的,她到时候也想去看看那说着俏皮话满脸惋惜样子的民妇是什么样子了·············
只不过萧凌云说着说着就有些没力气了,头又有些昏沉了,丹云隐瞧出来萧凌云有些累了,便温声道:“皇姐先休息一下吧,今日精神足竟然是说了这么久的话,皇姐许久未这般,冷不丁倒是还要适应着,还是先休息着。眼看着到午间了,一会阖宫嫔妃也该来诵经祈福了。”
萧凌云点了点头,这个她倒是知道的。
萧凌云困倦的不一会就沉沉的睡过去了,可是丹云隐皱着眉头,看着萧凌云这个样子,如此疲倦嗜睡,怎么也不像是普通的着凉风寒,而且与其说是睡过去,这更像是昏过去了,直接就是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这样可属实不是好事。丹云隐打定主意,明日朝堂上估摸着还要有一次风云变幻,待此间事了,定要好好查查。一会便去寻了春晓,问问那朵花还在不在。花房的人倒是巧手,也是在不断的培育着新的花,这倒是稀松平常事,可是萧凌云看着这个样子着实是病得蹊跷,所以细微的小事也要仔细勘察了才行,说不得还能抓着什么蛛丝马迹呢,若是真是什么都查不到,那就也只能归咎于萧凌云的病都在这一日厚积薄发了。
第186章 锋芒(3)
萧凌云睡下没多久,就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来人了。有些勤力的,想要奉承皇后的,自然来的早些,皇后疲于应付,可是又不得不应付,真正懂事聪明的和皇后讨巧的,倒是也不会这般招人嫌恶,可是偏偏这后宫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皇后平淡,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和皇后亲近亲近,眼光不长远的就乌央乌央的来了。毕竟这后宫之中,人还是太多了。果然等丹云隐出来的时候,三三两两的已然有不少人了,只是都是窃窃私语,进了殿中也没有奴才通报喧哗。
丹云隐前脚刚出来,后脚人就几乎到齐了。丹云隐恍然,竟然已经是午间了,看着皇后一脸疲惫的样子,丹云隐还真是替皇后捏了把辛酸泪。不应付也不是,应付也不是。身为一宫皇后,终究还是有太多的事情了。
长乐宫正殿里已经跪满了人,长乐宫的正殿不小,萧凌云在正殿的最里面,隔得倒是远些,纱帘也是层层叠叠的,这边的声音只要不是声音尖利吼出来的哪个妃子来了,自然是不会吵到萧凌云的。且萧凌云也是一直在睡着,昏睡的还很深。
最后一个来的竟然是安妃,只是安妃的奴才通禀了一声尖细的“安妃娘娘——”才这四个字出口,就被安妃拦下来了,安妃慵懒的斥责道:“狗奴才,没规矩了不成?也不睁开眼睛瞧瞧,这可是长乐宫,吵了长公主,你几个脑袋够用。”
安妃像模像样的给皇后请了安,假惺惺的道:“皇后娘娘,臣妾今个儿宫里的太监去了花房问话,倒是没和臣妾来,臣妾就随手点了个小太监,没想到竟然是这般不懂规矩的。”那个小太监连忙跪下来请罪,连连求饶。
皇后冷眼看着安妃,语气平淡,却也没往日那么温和:“奴才通传习惯了,冷不丁忘记了也是情有可原,安妃制止的及时,倒是还记着,一个奴才罢了,不懂规矩就拖出去跪着,也就懂了,何必在这里求饶,反倒是叨扰。”皇后此话一出,那奴才就连滚带爬的告罪爬出去跪着了。
安妃扯出了一个笑,关切的问道:“长公主今日可是有好些了?”安妃本以为皇后并不会怎么样的,没想到竟然让那个小太监跪出去了,今日之事也是安妃的授意,不过就是在皇后如此焦灼的时候再给皇后添点堵罢了,没想到皇后竟然还真的罚跪了,不过也是跪罢了,还不是什么重些的惩罚,刚刚听着皇后说话那个语气,以为向来不动如山自持冷静的皇后还要发点什么大动作。安妃心中还是冷笑着嘀咕,皇后到底还是皇后,现在焦头烂额爱女心切也还是爱惜着自己的羽毛的,还是没有舍了贤良淑德的门面,若是她是现在的皇后,治不了安妃,还治不了个小太监吗?到底还是怕传出去什么或是落在了皇上的耳朵里显得皇后好像失了风度或是失了贤良一般,皇上虽然体谅皇后爱女心切,可是安妃若是再委委屈屈的说些什么,皇帝的心中多少也是会觉着颇为不悦的,毕竟阖宫嫔妃来长乐宫给一个公主诵经祈福的事情,已经是天大的殊荣了。
皇帝虽然疼爱这个女儿,可是到底还是个宫女出的,皇后养了这么久,也不能说是这个女儿血脉就变了,还是流淌着一半一个宫女的血的,皇帝给足了皇后和萧凌云面子,可是到底皇帝也是要面子的。皇后深知道这一点,所以就算是心里再怎么不悦,再怎么能瞧出来安妃就是过来给她添堵,也不能说些什么。左右这些年来皇后做的不都是表面上这贤良淑德的功夫吗?倒是得心应手的,全然不会手生了。
皇后心中也是一片寒凉,凉凉的看了一眼安妃,现在这个时候还过来给她添堵?不过也是,安知霜看着她不开心,可不是自己就开心了?毕竟安知霜受的皇帝什么荣宠,可恨她这个皇后皇帝登基之后一直没有什么好消息,偏偏在她之前怀了身孕,又是生下了嫡子,大皇子身子弱,病的不堪大用,早早的被皇后三言两语打发出去静养了,倒是为着大皇子的身子考量,那这宫中直接说是萧君阙是嫡长子也不为过,既是嫡子又是最大的,就算是大那么几个月也是大,安妃心里焉能不恨?皇后的位置稳了,稳如泰山,就算是安知霜心里和明镜一样的,只要顾氏不倒,皇帝就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没有在什么犯了帝王的底线的事情废后。
偏偏皇后还是个看似知本事的,萧君阙也是个十分合格优秀的储君,安知霜这些年来过的也是窝火,就算是荣宠一身,皇帝对她的宽容和放纵可是比对皇后的宽容和放松多太多了,可是到底谁叫她看她的时候还是有一句嫡庶有别压在头上。她自己受着也就算了,她一生顺遂,是文远侯的嫡幼女,再到进宫也是皇帝千娇万宠着的,心头就是如鲠在喉的嫡庶有别,可是她的儿子如此优秀却还是被萧君阙处处压着一头,孩子越大她就越发的心中焦躁难安,眼看着儿子一天天的长成,要和她一起这般费心的算计萧君阙去,安知霜的心里知道萧君林有能耐有本事,可是被萧君阙压的太甚了。尤其是萧君阙长大了本事硬了,萧君林反而越来越乏力了,春猎时候猎场的事情,竟然是反过来让安妃和萧君林吃了个哑巴闷声亏,萧君阙平时看似不动,可是要是真的惹到了人家,萧君阙也稍稍的展示了这几年来虽然藏起锋芒可是还是不弱半分的心机深沉。
安知霜想到这里就是气的牙根痒痒,皇后贤良淑德?这些年来,安妃可不信皇后没有一点本事一点手段,皇后的心思深沉,只是从来不显示出来罢了。安妃早早就知道的,早在她刚进宫的时候,看着那笑的温和的皇后,安知霜就觉得自己好像被猎人盯上了一样的眼神,虽然一闪而过,可是却清晰。
第187章 锋芒(4)
女人的直觉就告诉安知霜,这绝对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这些年来皇后看似宽仁,可是安妃如何看不出来皇后的心机和皇后的狡猾。她都和皇后斗了十几年了,皇后面上可是贤良淑德的架子一直拿不下来,安妃就偏偏要这样戳着皇后的面子,让皇后心里面梗着难受。皇后已经很恨她了,又不差这一星半点。
安妃听见皇后的声音十分冷淡的道:“托这些日子祈福的阖宫姐妹的福,凌云的身子倒是好些了,今日精神头应该是足些了,刚刚可是和隐丫头说了好一会话。”
安妃这才看见了丹云隐。丹云隐穿的倒是素净,因为来这里祈福,有时候皇帝会来,有人因此尝到了甜头,所以除了打扮还是一如既往的华丽的安妃,一些动了心思的也是打扮的不再是素净的过来,而是一定要仔仔细细的打扮了过来,再看皇后,即使是担心的不得了,听说日日亲身照顾着,都不怎么合眼的,可是身上不还是穿着绣凤轻明黄袍,安妃心中一阵膈应,皇后的心机可见一斑,当时皇帝的子嗣稀少,皇后先跳出来说是安顿好了皇帝的长子,在皇帝登基之前生下的病弱的大皇子,再有一个宫女生下了一个公主,是出身在长春宫的,皇后当时也怀着孩子,本着什么慈母之心竟然还去求了皇上,让皇上答应长春宫也照顾着那个宫女,没想到那个宫女福薄就直接去了,留下一个公主,皇后就跟皇帝讨来了养,便是萧凌云了。呵,到底是个养母难道还有生母亲不成?有萧君阙在这里,皇后难道还能真的疼爱什么萧凌云?无非是皇帝的长公主,占了个长字,再养在自己膝下,到时候无论是送出去和亲还是放在玉京里许个人家笼络人脉替萧君阙铺路都是极好的。安妃知道皇后的小九九算盘,偏偏皇后现在还作出一副什么慈母之心,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还不是皇帝有时候会来,所以皇后还打扮着还算是精致的吗?
再看看丹云隐,一身素净,看着从江南回来倒是清减了些,只是没有太多,安妃冷笑,昨个晚上竟然就回来了,传信说可不是白日才能回来,这着急忙慌的就去迎接了二位,她因为被夺了贵妃的位分,说是先从简,待到安顿好晚上再大办宴会庆功,她竟然还没有资格去。皇后说是先去着,皇帝想了想竟然还真就没有带她去。安妃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昨个晚间心里就十分不爽了,还被萧君林险些气个半死,连着半夜宣了御医,今日早上没休息好就又想着午间还要来——之前本来和皇帝腻腻歪歪的说能不能不来,皇帝让她去问皇后,没想到竟然被皇后不咸不淡的驳了回来,安妃今日就不得不来,既然皇后非要让她来,那她也不会给皇后什么舒心的脸色看,没想到今日早上起来本来就气不顺着,梳洗好了本想去呼吸两口新鲜空气,这一看可好,本来是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十分有序严丝合缝的花坛那里,偏偏就在最前面少了一盆,正好花房的人没走,安妃气的大发雷霆,玉蝴蝶兰是她最喜欢的,就是摆在最前面,每当有一点不新鲜了花房的人都会换好,可是今日眼看着一堆盛放的,就那一盆如此的刺眼,蔫吧的下来,看的让人厌烦,而且还被往前挪了一下,原本的位置就空缺出来了,安妃马上就要责问花房的人,没想到花房的人哆哆嗦嗦的说是送花的还有一个小奴婢,半路不知道去哪了。
安妃气不打一处来,让自己的贴身太监去问花房的人,脚程快回来告诉安妃,原来是那个小奴婢被东宫的太子妃讨要走了,花呢,也就没送来。那掌事太监自然是将责任往太子妃身上推,掌事太监捏了一把冷汗,安妃知道后恨不能活扒了丹云隐的皮。又是东宫,又是皇后一脉,简直要活生生的气死她不成?一个两个的,现在是连她看个花的心情都不给,是连她看个花都要给她添堵了吗?!
所以安妃没有带自己的贴身太监来,而是随手指了个机灵的还面生的小太监来。
这会子可好,还刚好碰上丹云隐了,安妃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丹云隐,嘴皮子上下一碰就都是火药味:“哟,原来是太子妃竟然在这。本宫早上起来本想着能看见花房的奴才新送来点玉蝴蝶兰,没成想一起来看见的就是些破败的花,责问起来竟然说是太子妃半路上给花房的奴才带去东宫伺候了?本宫想着太子妃在这,莫不是花房的奴才怕受罚给本宫说些瞎话,蒙骗本宫?怎么还成了半道上带走个花房的奴才,本宫看这也是说些什么瞎话。太子妃刚刚回宫,就敢这般冤枉太子妃,本宫心里也想着难不成太子妃还要带走一个什么给本宫送花的奴才?这可是闻所未闻,本宫料想太子妃不会如此做,再怎么说,这是为了什么啊?眼见着这花房的奴才竟然是敢这般蒙骗到主子头上了,本宫真是该好好的惩罚他们一下,竟然是失了做奴才的本分。”安妃虽然是话里话外都是在责怪奴才在责怪花房的人,可是说话的语调竟是拖沓,听起来如此的阴阳怪气,让人浑然不舒服。
自然是这般让人不舒服的,因为奴才欺上瞒下点位分低些的不受宠的还可以,谁敢得罪安妃?跟着安妃睁着眼睛说瞎话,丹云隐才回后宫,难不成还敢往丹云隐头上扣帽子?定然就是真的如此,否则那群奴才怎么敢说,要是惹火了安妃,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不成?所以安妃这般说的倒是责怪奴才,实际上不过是在变着相的说着丹云隐,才刚一回宫就这样为难她一个受宠的妃子不成了?竟然是送盆花的奴才都要带走。
第188章 锋芒(5)
皇后开口道:“自然是没有这种事情,难不成隐丫头还能刁难一个给安妃送花的奴才?不过是盆花儿罢了,还值得费什么心思。安妃就是想多了,怕是那小奴才讨巧的合了隐丫头的眼缘或是什么,再说也不一定是有没有的事情,本宫忙于照料凌云,倒是疏忽了后宫的管理了。不过想来安妃的名号在这里摆着,那群奴才也是不敢的。”皇后冷冷的看了一眼安妃,声音比安妃的要低许多,“安妃还是小声些,虽说凌云睡在里面,女子嗓音尖细,安妃还是小声一点的好。”
安妃瞟了一眼皇后,声音小了一点:“是,臣妾知道了,臣妾也只是觉得那奴才荒唐,所以才不可置信声音大了些一时之间忘记了罢了。不过太子妃可否给本宫一个解释,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安妃看向了丹云隐,看着丹云隐慢条斯理的从林贵妃身边走了过来,走到了自己面前。
丹云隐清减了些,身量本就高挑,面容冷淡,气质疏离,此刻站在安妃面前,眼尾尚还点了一点红色的胭脂,看起来是冰肌玉骨,肤如凝脂,再配上一身素净些的浅绿衣裳,看着竟然是相称的好看,此刻一双星眸里都是冷光,看起来咄咄逼人的紧。
“安妃这话倒是说笑了,”丹云隐看着咄咄逼人冷淡的很,出口却是轻飘飘的,还带着一声轻笑,“本宫的确是带走了一个花房的奴才,只是不知道是给安妃送花儿的。这来长乐宫的路和去知婉宫的路相同着,本宫来的路上看见个小奴婢眼熟,仔细一问原是之前跟本宫有点缘分的,瞧着她今日似是有些病了,本宫顺嘴问了一句,没想到是身子不舒服肚子更是不舒服,本宫瞧着一张小脸儿都憋的泛白了,还不赶紧让她去了东宫,就是如此的,也没什么别的事情。”
“至于说是本宫刁难安妃,倒是实在让本宫觉着冤枉了,安妃许是误会了,本宫方从江南回来,玉蝴蝶兰在这时节才开,本宫也是刚进了皇家的门,怎么知道是给安妃送的呢?”丹云隐也是不紧不慢的语调,听得安妃更是心头一阵阵的窝火。
安妃强压着怒火,声音倒是没有突然蹿高,还是皮笑肉不笑的道:“本宫自然知道,太子妃纯孝质朴,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就算是之前知道的,也是不可能的,毕竟太子妃以前也不常见于后宫之中,倒是难为灵丫头日日都告诉花房告诉的紧,给知婉宫里日日都送上点好看的开的新鲜的玉蝴蝶兰花儿,不过也就是少了一盆两盆,本宫倒也是真真是担忧着长公主的病,心中着急,本来今个早上起床有些气不顺,昨个身子还不舒服,没想到乍然看到这喜爱的花儿还少的那般显眼,瞅着怪可怜的,心里属实是有些窝火,本宫向来性格直爽,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便说些什么了,太子妃也看到了,皇后娘娘刚儿不还说本宫声音大了一时之间忘了形了吗?”安妃轻轻笑道,掩面垂眸,看起来倒是不知道是打的什么算盘心思。
皇后自然也是知道知婉宫里昨日里通传了太医的,只是安妃一进来就是如此的态度,还说话看着都是明面上的字字为了好,可实际上却是每一个字都恨不得沾上点挖苦刻薄的味道,皇后自然也没什么心思和安妃虚与委蛇或是扯嘴皮子的功夫了。
安妃这话说的倒是让人闷一口窝火,好端端的和丹云灵又有什么关系?只是以前丹甫阁宠妾灭妻,所以竟然是有什么宫宴都是丹云灵来的勤快,反而是丹家的嫡女一直都是不是有事就是抱病,再后来竟然就无人问起这件事自讨无趣了,所以丹云灵在宴上和这些人熟悉了些也是理所应当的。只不过,安妃这话说的倒是有些瞎扯,丹云灵的确是知道她喜欢玉蝴蝶兰的,只是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都是丹云灵成了萧君林的侧妃之后为了讨安妃的喜欢去了解的,在这一个月里因为丹云隐和萧君阙不在,丹云灵和萧君林在后宫的地位可是水涨船高,所以自然丹云灵心里是一万个厌恶了安妃对她的实际态度的——那种看起来亲昵实际却是看不上丹云灵,甚至觉得萧君林实在是过分违背了安妃自己的意思,竟然还抬了丹云灵作侧妃,不过就是怀了个孩子罢了,还是闹出那种没脸事情的庶女,还是个别的皇子转赠来的,身为母亲的安妃怎么可能觉得这是一件面上有光的事情?安妃不是出身庶女,所以自然不会有什么感同身受,自然还是一万个厌恶丹云灵的,只是丹云灵短时间内怀了第一个皇孙还是给了安妃和萧君林一些甜头的,所以安妃还能尚且容忍。不过丹云灵自己心中才是最清楚的,若是真的等到萧君林想要抬她未正妃的时候,恐怕到时候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就是此刻还看起来慈祥疼爱丹云灵的安妃。
所以丹云灵费尽心思的先要至少在表面将安妃哄好,背地里却给萧君林吹了什么枕头风,包括昨天晚上萧君林去安妃那里要阿胶,都是丹云灵的功不可没,将安妃气了个倒仰。这对婆媳之间的斗法暂且不谈,安妃今日却突然搬出来了丹云灵,就是要给丹云隐难看。一边说着不责怪丹云隐,却实际上是暗暗坐实了丹云隐的明知故犯,一边说着丹云灵有孝心夸赞了一番丹云灵,可是实际上却是在戳着丹云隐的心窝子,毕竟丹云隐在丹府,可是嫡女,可是却不如一个庶女之前在宫中熟络,还不是成了太子妃之后才受人高看一眼?
所以这话说的让人闷着窝火却又不能说些什么。丹云隐眼神一暗,刚要开口,却听见林贵妃忽然开口道:“可不是知道三皇子的侧妃最是孝顺,本来以为之前听过的什么风言风语,都以为是无风不起浪,现在看来倒是真真是不攻自破了。”
第189章 锋芒(5)
“要不然安妃怎么会和三皇子侧妃这般亲昵呢?侧妃孝顺可真是好事,待到生下了皇上的第一个皇孙,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立为正妃的事情提上日程呢?本宫可是还等着听好消息呢,等着吃喜宴呢。”林贵妃笑意吟吟的,可是说的话却一句比一句不客气:“毕竟侧妃也是丹府的女儿,虽说这身份·········不过想来三皇子和侧妃的关系好,如今看来安妃和侧妃的关系竟然也是如此亲昵,看样子侧妃还真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呢。也难怪这一个月里面在后宫里也算是大显身手了,和各个宫中的人倒是亲密的很,没想到花房的人也被特意嘱咐了呢,可见侧妃当真是心思细腻。”
林贵妃又赞叹似的摇了摇头状作惋惜道:“可惜了,本宫无福,生了个丫头,以后啊,只能嫁人,不能娶个贴心的女儿回来。本宫还真是羡慕安妃,竟然有这样衬心意的儿媳啊。看样子,皇后娘娘,咱们等着看到这群孩子都成家立室的日子,指日可待了呢。如此这般若是真的立了正妃,还是个大喜事,凌云也沾沾喜气,马上就好了呢。”林贵妃笑着对着皇后道,皇后看了一眼林贵妃,心里晦暗不明的闪过一丝不明,之前就知道林贵妃站队了,没想到这看起来向来安静不争的林贵妃,嘴皮子也是个不饶人的。
“那本宫倒是翘首以盼了。说来这凌云一病,本宫心头焦躁,也是无心管理后宫了,倒是让着后宫中的奴才也拎不清个数了,回头本宫会告诉花房的人,以后莫欺负那些小奴才,眼见瞧着都生病可怜见儿的还去给你送东西,这不是活生生折磨人吗?”皇后不咸不淡的开口,看了一眼安妃有些不好看的脸色道:“说起来这林儿也是该娶正妻了,不知道安妃心中有没有什么打算?若是没有什么打算,本宫看若是云灵丫头有福气给皇上生个大胖皇孙,就直接抬为正妻罢,想来云灵丫头到底也是丹府出来的女儿,瞧着安妃这般满意,紧着孝道,本宫倒是也有所耳闻,丹府对云灵丫头的教养可不少,想来也是礼数不能差到哪里去了的。安妃意下如何啊?”皇后看着安妃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眼神还是有些冷的。
她素日里是温柔贤淑的,可是再怎么温柔贤淑,现在心里惦记的都是萧凌云,总的也是没什么好脸色给安妃看,毕竟安妃可不只是挑衅了这一次。再者今日是在长乐宫里,本来是来给萧凌云祈福的,却闹起来了她的儿媳,却闹起来了太子妃,这不是她这个做皇后的实在是脸上没脸吗?在这些新人面前,还要如何立足?贤淑不假,可是一个皇后若是真的只有容忍的功夫,恐怕早就不在这后宫里活着了。
自然安妃也是清楚明白的。所以安妃最是瞧不上皇后自诩什么贤良淑德,这会子竟然还拿着萧君林的正妻之事要挟上她了,安妃怎么不恨的牙痒痒?安妃的脸色不太好看,有些发青,却还是努力着仍是在皮笑肉不笑道:“多谢皇后娘娘的美意,倒是不必了,林儿毕竟还小,虽说也是这些皇子中岁数大的,可是到底不急于一时,等着过些日子臣妾再给他好好掌掌眼,这抬妃············还是先暂且搁置了,到底太子妃在前,这对太子妃可是不大尊重,臣妾怎敢呐?林贵妃所言极是,灵丫头是个懂孝道的,留着个严厉点的帮着林儿管管内宅的正妻倒是极好的,灵儿这般温顺懂事,还是贴心,不必受那些个拘束了。”安妃说的倒是好听,只是这话里里外外都是在拒绝着皇后和林贵妃的意思。
丹云隐看着林贵妃不屑的样子,再看看皇后不愿意再多言只是眼神很冷的样子,再看看安妃明显也是说不下去···········安妃还能再说下去。丹云隐一挑眉头,看样子她倒是想错了这安妃,安妃倒是个针咽不下去一口气儿的。
本来以为还算是个聪明的,可是这些年皇帝给的娇宠实在是让安妃本身就骄纵的性格更加厉害,不像是被时间打平了棱角的样子。
“今日本是来给长公主祈福的,臣妾只是恰巧又想起了今个儿早上的事情,瞧见了太子妃,便顺嘴问上一句,不成想,可能是臣妾实在是昨个儿晚上不舒服,今个儿早起气不顺,说话也没仔细考量,实在是惹得皇后娘娘和太子妃不快了,臣妾实在是万分羞愧。只是太子妃无心,臣妾却想的太多,臣妾真是自惭形秽,既然是那群奴才如此不长眼,还差遣着些病着的奴才,那可真是该罚。只是太子妃缘何不让那花房的人顺便将花儿送来?想来也是顺手之劳,太子妃太忙,想必是忘记了。”安妃叹了口气,一边认着错,可是语气却丝毫不减阴阳怪气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说的让人实在是不舒服。
丹云隐瞥了一眼安妃,淡淡的笑了一下,然后顺着安妃的话头说了下去:“可不是,本宫刚一回宫就听说皇姐病了,急急忙忙的就来了,实在是没想太多,更不知道安妃视花如命,更不知道安妃昨个晚间竟然是身子不舒服了,今日早上还因为这件事情胸短气闷。只是花房的人还是忒不仔细了,若是安妃喜欢,何不在宫中种些玉蝴蝶兰,倒是好看?”丹云隐脸上是淡淡的笑意,看的安妃一阵牙痒痒。
“这宫中种的玉蝴蝶兰太是娇贵,若是要那些花房里培育出来的好看的品种,可是着实在知婉宫的奴婢想必是伺候不明白,如此就只能让花房的人每日送了。”林贵妃接过话茬,笑了两声,也是十分散漫的样子,“这可是安妃的殊荣呢。皇上可是特意准许花房日日给知婉宫送新鲜的玉蝴蝶兰呢。“
第190章 锋芒(6)
“别说是当下正是盛开的好时候,就是不是玉蝴蝶兰开的时候,安妃的知婉宫里那也是有点玉蝴蝶兰盛开的。本宫上次去知婉宫里喝茶可不还看见了,开的可是旺盛呢。说来这花房的人也真是厉害,就是不是时令的花也能培育出来,还能供着知婉宫。”林贵妃说到这里忍不住赞叹了一声,之前还稍稍颇带着一些艳羡的语气,听得安妃先是一阵洋洋自想得——可不是吗,这可是皇帝特意准许的,别的宫里可是想都别想。可是安妃随即反应过来味来,又谨慎的看着林贵妃,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之间有些不清楚这林贵妃在说些什么。林贵妃刚刚可是还帮着皇后和丹云隐说话,怎么这会子还这么说话了?瞧着林贵妃平时在后宫里养着个公主过的是十分平静没有什么风浪波澜的,可是安妃如何不知道,这可是世家教育出来的嫡女,能是什么草包或是什么甘于一辈子就这样在宫中的?只不过是当个贵妃已然是极限了,眼见着皇帝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想要给自己的家族和自己的孩子和自己最好的以后,自然就是站好队伍。林贵妃生公主的时候伤了身子,没有再有孩子的可能了,所以安妃笃定,自从上次萧明思对丹云隐示好,这就已经是林贵妃和林家的抉择了。
所以安妃谨慎的看着林贵妃。果不其然,林贵妃下面一句话让安妃有些下不来台,不知道该怎么回,气的脸色发青,“本宫曾经听祖父说过,这万物有其生长的规律,这要是硬生生的扭转过来什么,那可是需要别的什么外物供着呢。可不是呢,本宫上次路过花房,一看里面正是在培育花种呢,这一看不打紧,都是银子烧出来的啊。”林贵妃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此次江南水患,朝廷赈灾,江南是富庶之地更是鱼米之乡,不但给朝廷纳着岁贡还给着米粮,连着两年都遭了难,这次的水患听说更是重大,得幸皇上和太子雷厉风行,才没有酿成更严重的后果,只是皇上在赈灾前可不是还说了,这后宫的开支也要减减了,这后宫中,瞧着长公主病了这许久,皇后娘娘都身体力行,绝没有拿什么天物贵重的天天用着,就是可怜长公主实在病得难受皇后娘娘才肯用些天价贵重的···········”林贵妃说到这里,竟然潸然泪下,还用帕子点了点眼睛,看起来好不伤心,“皇后娘娘,臣妾无权说后宫中管辖之事,只是实在可怜长公主,哪个病了痛了的不是紧着好的用?怎么偏偏您就这般呢?不打紧的,臣妾看,若是早早不心疼着什么银子和贵重的物什,长公主舒服些也早些好,您实在糊涂呀,臣妾失言还请皇后娘娘责罚。”林贵妃跪下对着皇后道,声音十分哽咽。
安妃脸色青青白白,这林贵妃左右不就是说着长公主病了这么久居然还不用什么贵重药材,而那些银子竟然还可以用来日日供着知婉宫的花儿。的确是如此的,培育花种或是栽培一些稀奇珍惜的,却是是要用银子堆砌出来的。可是林贵妃这话就有一点强词夺理了吧,皇后没给萧凌云用好的?怕不是恨不能掏空了国库吧!这睁着眼睛说瞎话,可是安妃却从哪里长个嘴巴来说理去?安妃脸色十分不好看,尽量冷静道:“臣妾倒是实在不知,也是臣妾身子懒不愿意去看看,臣妾倒是从来没听说过,臣妾知道皇上的意思,自然也当身体力行,臣妾知罪。”
丹云隐看着安妃的样子,淡淡道:“安妃当真知罪了?安妃知道自己是什么罪吗?百姓罹难,安妃娘娘竟然都不知道自己的天家富贵是用银子堆砌出来的,竟然在百姓罹难之际反而引以为荣,竟然在皇上盛意决定节约开支援助百姓的时候反而求着皇上做些糊涂事情,安妃不自己主动去停了竟然还存了半分今日质问本宫的意思,安妃可知什么罪?可是能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了?本宫看着,安妃不知道,也不能知道了。”
安妃咬牙切齿的跪下,对着皇后和丹云隐和林贵妃等一众人磕了个头,要知道今日虽然是祈福,可是却不是按着位分什么一点点逐级排下来的,安妃最晚来,前面都是人,甚至有些不得宠的身份低微的,都受了安妃这一个磕头。
“臣妾知罪,皇后,臣妾不该如此铺张浪费,甚至因为这一点小事拿出来叨扰,甚至因为这一点小事反而觉着自己身子不舒服更不舒服而不爽利,更不该因为这本就是铺张浪费违背了天家盛意的事情拿出来责怪太子妃。本就是臣妾有罪,竟然还如此丢人现眼,是臣妾错了,请皇后宽恕臣妾,请太子妃宽恕臣妾。”安妃低下了自己的头,天知道现在心中到底有多屈辱。前面不只是那些身份高的,她昨个晚间本就给萧君林气到了,没想到现在又是受了一顿说理都说不了的气,只觉得整个脑袋里声音在嗡嗡的叫,心中是滔天的恨意。
看着安妃低下了自己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头颅,低下了自己看人都是用鼻孔看的头颅,那些位分低些的被欺负过的,险些没掩面笑出声来。其中有一个妃子最是受着安妃的欺负,因为宫殿住的和安妃的宫殿近了些,有时候自己可能一个不留神只是在宫中站了会走动了一下被皇帝看到了,年轻貌美自然是引得皇上去仔细看看,可惜的是家中没有什么显赫的地位,更别提有安妃家中文远侯府一般的高门厚第,皇帝偏偏还不是个什么长情的,独独对安妃充了这么些年,剩下那些妃子其实说到底都是不算什么的。所以这个年轻貌美的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春光一夜就翻篇过去了,皇帝根本就不会想起来原来自己的后宫之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第191章 锋芒(7)
可是安妃善妒,有几次皇帝都是来看安妃的,结果却被抢了眼,安妃如何能愿意。都别说惹到了安妃头上的,就是和安妃无缘无故的,只要是安妃看不顺眼的,那可是少不得一顿明里暗里的修理。所以安妃自然是不招人喜欢的,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厌恶。这个年轻貌美的早就和安妃不慕已久,关键是家中还不是什么有权势的,所以只能任着安妃欺负,平时里忍气吞声的也就算了,现在看在眼里,简直是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这个年轻的妃子虽然家室不显赫,在宫中也是昙花一现,可是嘴皮子也是个不饶人的,也是个心气儿高的。
心气儿高傲的人自然最不能容忍别人的折辱。何况安妃的折辱可不是一星半点或是说说笑笑,说什么天气冷了丢了碳都恨不得去她的宫里面找找。本来她有大好的机会伺候皇上,可是每次安妃都是抢了她的恩宠还要敲敲打打她一番。她家中不显,也不在玉京中,自然也不惧怕什么家中被文远侯府的势力牵连,此刻看到这么大好的机会如何能不开口。
“哟,嫔妾当是安妃娘娘向来高傲,从来不会低下头,却不想安妃娘娘也有认错的一天,以前当真是嫔妾误会安妃桀骜了,嫔妾等身于后宫之中,想的无不适伺候好皇上,替皇家开枝散叶,替皇上分忧解难,想来安妃最是得皇上宠爱了,自然是最懂得替皇上分忧解难的,安妃是言出必行的大家············”那宫妃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淑嫔的脸色略显不快,淑嫔肚子里现在怀着孩子,家中在玉京,是文远侯的党羽,本来就与安妃交好,得安妃庇佑,此刻怎么能听得了一个无名无姓的都敢在这等时候挖苦落井下石安妃了,淑嫔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满脸不屑,声音有些倨傲,但是姿态还是放的低了些:“怎么这是什么时候,连一个常在都敢说三道四了?皇上的心思岂是你能猜的,如此这般嘴碎,岂不是一宫主位没有管好。”
淑嫔顺便还扯上了那常在的宫中主位。那宫中主位虽然也是个不得宠的,可是到底还是有个皇子傍身,便是丽妃,丽妃膝下有一个不过几岁的皇子,丽妃虽然说是不得宠,可是淑嫔却和丽妃结下了梁子。本来是丽妃那日和她恰巧撞见,没想到丽妃带着个孩子抢了她的风头,本来她怀着皇上的孩子,没想到丽妃最后抢走了她的风头,那日竟然连带着受的赏赐比她还多。再者淑嫔乖张,仗着得安妃的庇佑,刚入宫的时候就有一些肆无忌惮,所以也是没少得罪了丽妃,后来才从丽妃的宫殿搬了出去,后来住进了这个小常在。
丽妃本来在低头看戏,结果突然被淑嫔扯上了话茬,眼见着皇后和林贵妃没有开口,朱贵妃也是老神在在,可是安妃也没有开口,丽妃一咬牙,瞪了一眼淑嫔,真是个不省心的,时时刻刻都想要拉着她下水,什么事情都没有偏偏要拉扯上她。丽妃不是个喜欢寻衅滋事的,丽妃平日里为人虽然不能算是宽仁,但绝对不是个木鱼脑袋的傻瓜,凡事绝对不会在一些抢眼的人跟前失了分寸,而那些相对于好欺负一些的丽妃才会下手,这淑嫔倒是真的是记仇深刻,只不过是刚入宫的时候淑嫔放肆她给淑嫔吃了几个不大不小的教训,此后竟然就是恨上她了。丽妃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丽妃不甘示弱的回道:“淑嫔这怀着孩子就要少操心些,本宫自认为待宫中的姐妹还算好,自己宫中的人更是拎得清楚明白,如此淑嫔可不是记得也是从本宫宫里出去的了?想来淑嫔日后承得皇上喜欢,本宫当时也是没少费心思替淑嫔版版这牙尖嘴利的性子。”
“你··········本宫就是从你宫中············”淑嫔美目怒瞪,眼睛里面都是火气,眼见着好端端的从安妃认错竟然是成了宫妃斗嘴吵架。
皇后皱眉,呵道:“放肆!成何体统!看样子本宫这一个月来真的是疏于管教你们了,竟然如此放肆,竟然还吵起来了不成?难道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市井妇人,随便张着一张嘴大吵大骂吗?本宫看着你们就快要是骂起来了?今日本是安妃之错,安妃有错,可世上谁人能无错?身处这后宫之中事非便多了,别人犯错又有什么当着面上牙尖嘴利落井下石的?更是胡乱攀扯,竟然说起了什么别的不相关的话!都各自去领罚,按着宫规来,不守本分,一个都少不了责罚。”皇后很少有这般严词厉色的时候,更别提什么一起处罚的宫规,皇后向来是赏罚分明,可是今日的确是闹的太过了,竟然攀扯到了哪里,丽妃好端端的在那里低着头老实的很,人在旁边站锅从天上来,自然是不愿意的,只是这般也是和淑嫔计较了起来,也实在是失了体统。
更别提淑嫔。皇后这一个月忙着照顾萧凌云,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管理后宫,这淑嫔仗着怀孕可是没少作妖,皇后没有精力管,也就睁一只眼睛比一只眼睛了,可是今日竟然闹在了长乐宫里头···········拿她这个皇后当什么了?
“你们还不快谢恩?可是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长乐宫,里面长公主还病着,你们竟然还因为什么缘由拌起了嘴来了?攀扯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都搁着这吉时说,皇后宽仁没有惩罚你们更重的罪名,否则你们今日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林贵妃也严词厉色道,尤其是对着安妃:“此事因安妃你而起,还不赶紧自己去领了罚?你罚的当最重,你是宫中的老人了,怎么行事还是这般肤浅?如此小事放在台面上说,自己难受也就罢了,难不成连带着整个后宫,皇后和太子妃,本宫和朱贵妃和你一起难受吗?”
第192章 锋芒(8)
林贵妃顺便还捎上了朱贵妃,朱贵妃老神在在的,此刻也是浑然不参与的态度,只是晦暗不明的道了一句中肯的话:“到底还是要好好勤谨着的,在后宫日久,规矩也该更清楚些,可莫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淑嫔不甘心的咬咬嘴唇,看着安妃,显然是希望安妃说些什么,没想到一直都是骄矜的安妃,竟然咬牙切齿的认了罪,不再说其他别的什么。
安妃知道,其实这事真的往大了闹自然是可以的,可是安妃陪伴了皇帝这么久,还不知道皇帝是什么人皇帝有什么心思吗?皇帝最是大男子主义,最是不喜欢别人揣摩他的心思,更是最不喜欢有半点违逆他的人,更是最最不喜欢不体己的人。此时萧君阙风头正盛,今日休沐,皇帝不曾上朝,萧君林说的事情还没有发作,安妃就是再怎么样也不想将事情闹到了皇帝耳朵里去,白白的让皇帝因为这件事填一次堵,自然是不值得的。如果是之前的事,倒是还好,可是林贵妃这空口白舌的灵巧的拐来拐去,倒是说成了她奢靡不顾天下百姓不顾江南百姓罹难国库拨款节省开支之事,这罪名帽子就有些大了,安妃不愿意担,更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情惹了皇帝什么不痛快的地方。帝王的心思最是难以揣摩,什么不起眼的小事可能都会在皇帝的心中翻来覆去倒腾了几个个儿。
淑嫔看着安妃哑火了的样子,自己是十万个不情愿的请了个罪,自然心中是一万个不痛快,她怀着孩子,是风头无两,可是她却是为了安妃说话的,安妃却根本就直接认栽,本来不管她的事情,偏偏她横插一脚反而害了自己,这安妃实在忒没用,色厉内荏,淑嫔心中一万个咬牙切齿,可是面上却只能不情不愿的领了罪。
可是却听丹云隐慢悠悠的道:“本宫今日还听说,原是淑嫔也和安妃一般,不亏是一气儿的,就连喜好也差不离,今个儿早上送花的太监可是受了苦了,本宫可是听着那花房的小奴婢说的,可是着实怕了她了,若不然她也不会本就难受吓得更难受,几乎是两股战战走不动路了。”
淑嫔面色一白,早上的确是这样的,她最近娇贵的很,性格本来就是骄纵的,所以自然蛮横了一些,此刻听丹云隐提起来,没想到这等细枝末节的小事不过一个上午的功夫丹云隐竟然知道,本来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然而此刻却提起来··········淑嫔不敢细想,脸上终于没什么不情不愿的招人嫌的样子了,反而是脸色刷白的领了自己的罪,谢过了皇后的宽仁。
而那个答应自然是痛快的不得了,是最爽快领罚的。别说领什么罚,看着安妃跪了这样一下,磕头磕的这一下是冲着她的方向的,哪怕不是跪她,心中也是极其痛快的。看着欺负自己的人这个样子,那个答应嘴上痛快了心里也痛快了,自然是心甘情愿的。
丹云隐勾了勾唇角,听着林贵妃劝道:“好容易今个挨到了现在,再耽误一会可就是要错过祈福的好时辰了,皇后娘娘,还是快些替长公主祈福要紧。剩下的什么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不急于这一时处理,先紧着祈福。”
皇帝今日没有来,有嫔妃失望而归,自然有人悠闲自在的晃晃悠悠回了东宫。丹云隐倒是想过皇帝来了才是真的不痛快,还要虚以为蛇,恐怕还是要浪费好长的功夫,且和皇帝说还要小心谨慎的,着实是累得慌,还要提防皇帝设了什么套子,毕竟皇帝对萧君阙还是防范的,所以想来也是个极其累的事。没有这个平白耗费精力的事情,丹云隐自然乐不得的。看着皇后有些疲倦的面容,丹云隐仔细的劝慰了皇后一会,眼见着皇后点头被绯月扶着去睡了个午觉去了,丹云隐才回来了东宫。
丹云隐抻了个懒腰,快走到东宫门口的时候只见东宫门口立着个小奴婢,正在期盼的左看看右看看。丹云隐走近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之前早早回了东宫的羲朱。
丹云隐看着这小丫头似乎是等了很久的样子,问道:“怎么在东宫门口站着?于福不在东宫吗?”
巧了,于公公恰好也出来了,于公公刚出来恰好就听见丹云隐这一句,连忙叫苦不迭,解释道:“奴才在呀!哪是奴才不安顿这个小丫头,这个小丫头性子倔强的很,八头驴子都拉不回来,老奴说先安顿了她,想来太子妃去了长乐宫看长公主,肯定一会子过了午间就回来了,偏偏这小丫头就是要在这外面守着,就是要等着太子妃回来。”
丹云隐挑挑眉头,看着一脸倔强的羲朱,笑着问道:“这可是为什么?”
羲朱扬着自己的小脸,十分认真道:“太子妃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奴婢的养母曾经告诉过奴婢,在这宫中善心的主子不多,若是真的有朝一日奴婢真的必须要进宫做奴婢,真的能碰到个心善的主子,要用十分十的赤诚真心去回报,否则生在这天地一遭,岂不是白活了?太子妃人美心善,奴婢怎么也没想到别人口里有些冷淡疏离的太子妃实际上是这样热忱的一个人,奴婢自然要在这里等着太子妃回来,谢太子妃的救命之恩。”
锦冬听完后霍然一笑:“你这小丫头倒是懂礼数,瞧着岁数不大,可是一颗知恩图报的赤诚心却是半分不假。”
“奴婢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羲朱认真的看着锦冬,眼睛笑的弯了起来,如同一弯新月。
“不过你方才说在别人口中太子妃是个冷淡疏离的?这话可是从哪里听来的?”锦冬状作惊讶的不经意问道。羲朱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嘟着嘴,一脸忿忿不平的道:“月前太子妃离开后宫,和太子一道去了江南,三皇子的侧妃倒是在后宫里面位置水涨船高了起来。”
第193章 锋芒(9)
说到这里,羲朱的脸已经是皱成一团,显然是不情不愿的样子,仿佛是想起来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果然羲朱再开口道:“上次奴婢恰巧去给三皇子的宫里送些花,可是听见三皇子的侧妃和一群人说说笑笑,不少都恭迎奉承着,还说什么实在是太子妃冷淡疏离,对她们都淡淡的,不如侧妃亲切些,这般孤僻的性子··········奴婢觉得那侧妃简直就是在胡诌,而且那个侧妃不是孤僻的性子,可是才是不讨人喜欢呢!她那个样子好吓人的,看着仿佛是要吃人一样,尤其是对着奴婢这种没身份的,那眼皮子恨不得都长在头上去啦·············”
“··········奴婢说偏了,这些都不算过分,毕竟奴婢的养母说宫中的贵人都是这般的,人家都是天生就高贵一些的,做奴才的没有办法,只能忍着···········只是还有更过分的,那些奴才听了私底下就开始传,花房本来就算是比较安静的地方了,嚼舌头的人相对都少了很多了,可是就是奴婢这种不打眼的都听身边的人说过几次,都啧啧称叹这三皇子侧妃为人是个大好人,可是比太子妃更有胸襟宽广,更适合在后宫之中呢。”羲朱是真的在为丹云隐打抱不平,以前羲朱不了解,谨记着养母的话,除非亲身经历过否则不可以随意的评判一个人,尤其是通过这宫里的人的嘴里了解到的,羲朱也只是秉承着听一听的态度,可是如今真的看见丹云隐的行为和丹云隐的善心之后,羲朱就觉得十分不公平了。实在是太过分了,简直就是颠倒是非黑白。眼见着三皇子的侧妃待那些主子可是亲切热络的很,可是实际上对下面的人作威作福,反倒是十分平易近人的太子妃被人说成了疏离冷淡不可接近是个孤僻的性子。
羲朱年龄还小,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脸上藏不住事情,现在果然就是忿忿的。
丹云隐笑着点了点头:“你倒是个有心思的,本宫身边还缺个贴身伺候的奴婢,叫应秀领了差事去小厨房伺候吧,应秀做起吃的来倒是得心应手,”想来应秀的手艺不错,去小厨房倒是好些的,丹云隐说到这里眼神一暗,她倒是不想让应秀在身边贴身伺候着了,想来应秀是皇后给的人,终究不会做什么坏事。到底应秀惹了锦冬的疑心,若是长期这样下来草木皆兵杯弓蛇影,虽然丹云隐知道锦冬向来心思敏锐且一心为了她着想,可是若是锦冬总是这般,保不齐应秀到底是个什么心思的,到底是不是完全是皇后给的干干净净的人,若是因为这样草木皆兵的渐渐失了衡反而被别的有心人有机可乘,倒是得不偿失了,所以不如寻个好由头,小厨房也算是丹云隐贴身伺候的,能接触到主子食物的必然都是位分高些重用的,丹云隐继续道:“你明个儿开始就顶了应秀的值吧。等应秀回来,你可问问她平日里的细则。”
于公公眉笑颜开的道:“太子妃可是找到个可好的丫头,奴才这就去安排。”
羲朱看到了丹云隐,也不倔强了,乖乖的就和于公公去了。丹云隐踏进东宫,不大一会应秀就回来了。应秀比锦夏倒是早一些回来的,没想到没等去见了太子妃就被于公公先拦了下来,发现于公公身后还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小丫头,但是看着却是极其讨喜的,听着于公公叫了一声应秀之后,那小丫头才不怯生生的了,反而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看起来倒是纯真可爱。
“应秀,明个儿开始就由这个小丫头顶了你的值了。羲朱,还不快见过应秀姐姐。”于公公笑眯眯的对着羲朱道,看着应秀有些变差的脸色,于公公连忙补道:“应秀姑娘,太子妃说在江南的道上你做的吃的极其可口,那手艺连小厨房的宫女和御厨都比不上的,尤其是你还蕙质兰心善于钻研一些新菜式,”于公公笑眯眯的,于公公曾经倒是吃过应秀做的新菜,还夸奖过很多次应秀,此刻说出来应秀只能笑笑,但是笑容十分苦涩,“难得太子妃赏识一个人的厨艺,哎,太子妃口味刁了些,太子整日愁心怎么让太子妃多用一些,好在日后由着你负责,你心细还了解太子妃,定然能办好。”
都已经这么说了,应秀还能说些什么呢?应秀苦笑着应了于公公的话,又听于公公道:“应秀姑娘要是没什么事,今个太子妃免了你的差事,你带带羲朱丫头,这丫头人小不懂得一些事该怎么做,你好好教教她,还有日常要做的行的细则。”
应秀点点头:“奴婢知道了,于公公交给奴婢吧。”应秀笑着对羲朱道:“走罢,我带你去转转东宫,顺便看看差事该怎么做。”
羲朱乖巧的点头甜甜的应了一声是应秀姐姐,然后跟着应秀走了。于公公看着应秀带着羲朱远去的背影,胖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惋惜,真是可怜羲朱小丫头了,这么小的年纪做起什么细则的事情可是难受的很,很难事事周全,不过应秀到底不是太子妃亲身带着的,是进宫才拨给的,约莫也是江南路上有了什么事情,太子妃才准备让人替换了应秀,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应秀当真更适合小厨房的工作吧?于公公想着,有锦冬和锦夏两个心细的照顾着羲朱,羲朱倒是也不会太难做。那个小丫头倒是招人喜欢,不带着股子世俗已经成熟的味道,反而是纯真的很,招人喜欢,尤其是非要等了丹云隐那么久,于公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般纯真又知恩图报一股气不放松的人了。于公公抻了个懒腰,像只懒惰的大猫,一张包子脸都舒展开了褶子,于公公是佩服太子妃的。
第194章 锋芒(10)
不说别的,就上次太子妃一点点仔细查了东宫所有的账目,那时候于公公就觉得太子妃必然是可跟的主子,尤其是太子妃处理人的态度,张弛有度,赏罚分明,是十分明智的,做人留一线,是个好主儿,真的是太子殿下眼光识人不会错的。于公公再次开始感叹起来了自己家太子主子的英明神武,想来太子和太子妃联手,想来日后东宫必定是蒸蒸日上。
应秀带着羲朱讲了一些该做什么,看着羲朱小鸡啄米一般的不断点头,在十分认真的记下来,那样子恨不得直接将自己变成一盏墨,唰唰唰把一切都用笔记下来,好比的过自己这不顶用的记性。羲朱十分认真的样子,应秀却有些心不在焉,应秀状似无意的问道:“羲朱可是太子妃从哪里带回来的?我跟着太子妃许久,倒是第一次见太子妃带着奴婢回东宫。”应秀没什么表情,像是只是随口一问,说完还继续跟着羲朱讲一些别的小细节。
“啊?”羲朱正在十分认真的记下来事情,听到这句话,脑子一懵,就要脱口而出:“我是在花房犯了错,恰好碰见了太子妃,太子妃怜悯我,就将我带了回来,太子妃是好人。”羲朱本来想说自己是在淑景堂碰见的太子妃,可是羲朱虽然是脱口而出,可是本能的却隐下了淑景堂三个字和具体的地方事情,因为羲朱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当时丹云隐提到应秀这两个字的时候眼里有些晦暗不明的情绪,所以羲朱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太子妃应该是不想应秀知道太多什么的。不过这只是羲朱的猜测罢了,她也没有说出来。左右她年纪小,别人倒是不会难为她说话不周全什么的,果然应秀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什么,而是带着羲朱继续了解着平日里都需要做些什么。“哦!等一下,应秀姐姐,你可以再说一遍吗,我刚刚没有听清楚,这个应该怎么做,太子妃喜欢什么样的·············”
这边羲朱在努力的记着东西熟络着事情怎么做,应秀看着羲朱的样子,眼底里闪过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太子妃就这样容不下她了吗?这人心思实在是细密可怕,得早早告诉皇后了。
待到丹云隐回到东宫慢慢的用完午膳之后,萧君阙还没有回来,想来这议事也是要仔细周密的点的,丹云隐闲闲的执着一卷书看着,锦冬在旁边给丹云隐剥着些坚果吃,锦冬多打听了些怀孕的妇人应该多吃些什么对身子好,对孩子好,人都说这坚果最好,吃了之后孩子还会聪明些,丹云隐本来不是特别喜欢吃这些东西,偶尔一两个还觉得香甜,再吃就觉得有些腻歪了,不过听了之后,虽然丹云隐还是一脸嫌弃的拒绝吃太多,只是到底还是手没有停下来,一手执着一卷书,一手不时的拈几个吃。不知不觉之间倒是吃了很多,再摸发现没有了,丹云隐正要抬头问,只见锦冬失笑道:“小姐不能再吃了,这过犹不及的道理可不是,吃太多了仔细上火,马上天就要热了,到时候擎等着难受吧。”
丹云隐默默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书慢慢的喝着梅子汤等着萧君阙回来,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天气还不算彻底热了起来,倒是十分体热,喜欢喝些酸甜的,还要多放些梅子在里面,少放些黄糖晶熬,微微的镇了一下就拿来喝,倒是通体舒服。锦冬看丹云隐喜欢喝,还日日吵着要喝,一边笑着丹云隐竟然如同小孩子一般了,一边又急急忙忙的去问何太医,这梅子汤微微镇一下会不会也是有些冰,有没有什么伤害。何渚大手一挥说倒是无妨,只要不是日日当着水喝,现在孕初期太子妃体热,用一些通体舒畅倒是极好的,且太子妃嗜酸,要是总是不停嘴的吃些杏脯果干什么的,太酸的东西总是会刺激胃的,偏偏丹云隐觉着嘴里没味,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手里闲着嘴里就闲不住,会拈几颗吃,倒是不如喝些梅子汤,反倒是让人舒服。只是丹云隐没等回来萧君阙,却迎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萧明思蹦蹦跳跳的进来,一看见丹云隐就喜笑颜开:“好久不见皇嫂了,我可是想念的紧!昨日晚间就跟皇嫂说了一会话,怕皇嫂累着也不敢多叨扰皇嫂,可是思儿实在是想念皇嫂,想和皇嫂一起玩,所以就自作主张的来啦——思儿听母妃午间之后回去说了,皇嫂精神好着,再问了问那个大包子脸的总管,他说太子妃没歇着,也没睡午觉,所以思儿就进来了!”
丹云隐放下书,笑眯眯道:“思儿这一个月可是和谁玩儿的?”
萧明思认真思索然后开口道:“这一个月就看三皇兄的侧妃作威作福了,思儿无聊的很,然后也没玩什么,只是和那些奴才们没什么事去御花园转转玩玩儿,只不过没有和皇嫂一起开心,皇嫂和思儿出去玩的话,会跟思儿讲很多有意思的顾氏,他们都不如皇嫂博学多识,更别提他们的吃的啦。”萧明思说到这里从鼻子里面小小的哼了一声。
丹云隐掩嘴笑道:“锦冬,还不给我们思儿小馋猫儿倒碗梅子汤,剥点坚果吃。”
锦冬笑着应了,给萧明思倒了一杯梅子汤,萧明思看着丹云隐用的容器,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再看两眼。
丹云隐挑挑眉,看着萧明思两眼放光的样子,问道:“这是看什么呢?这个样子,看着可是比梅子汤还热切。”丹云隐掩嘴笑了两声,像是在笑弄萧明思一般。倒不是真的,这开玩笑的语气自然能听出来。萧明思自然也知道丹云隐不是什么坏意思,只是觉得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好像多没见识一样,忍不住挠了挠头。
第195章 锋芒(11)
“我以前曾经在母妃那里见过的,不过是在外祖家,那时候就觉得这凝碧碗真好看,随便盛个白水都好看,如今在皇嫂这里看见里面盛着透亮澄红的梅子汤,就觉得这碗更好看了,母妃宫中的甜白瓷碗可没有这个好看,一时之间有些看呆了。”萧明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脸蛋上竟然有些羞红了。可不是吗,堂堂一个公主,竟然看着一个什么小物件看着痴了,要什么没有啊?只是确实不是萧明思眼馋或是没见识,这凝碧碗的确是外来进贡的,丹云隐在东宫里这进贡来的凝碧碗多的很,倒是如同那普普通通的甜白瓷碗了,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这会子丹云隐忽然意识到,在东宫待着久了,萧君阙是真的对她极好了,什么好的都紧着用,怕不是把这些年来囤积的宝贝全都拿出来给她用了,用的习惯了司空见惯了反倒是觉得习以为常,这会子才反应过来原来凝碧碗可能不怎么吱声的林贵妃那的确可能少些,大多这种好看的物件不是皇上和萧君阙一样紧着自己喜欢的人用,不然就是给了位分高的皇后,再不然就是给了阖宫的几个位分高些的,林贵妃不争不抢,不像其他的人,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索性林贵妃也不在意这种东西。不过林府里面应该有些是真的,也是正常不过的,约莫林老爷子都不知道女儿一个贵妃竟然宫中都没个凝碧碗,虽然凝碧碗是进贡过来的,只是工艺特殊原料特殊些罢了,只在那国家里面有,技术也是难以琢磨控制火候,但是数量绝对不少,毕竟只拿五六个碗出来实在是有些丢人现眼。萧明思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可不是喜欢这种晶晶亮的通透的好看的东西吗?
萧明思没有抬头,只是小心翼翼的捧起来碗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梅子汤,萧明思被酸的小脸一皱,但是还是努力咽下去了,只觉得皇嫂这里的梅子汤好酸啊,这般想着,萧明思刚要开口,又想着自己是不是在皇嫂跟前儿太丢人了?虽然萧明思能看得出来丹云隐是喜欢她的,可是到底她刚刚也不该那么丢人的,完了完了,将母妃教给她如何自处的全盘忘记了,母妃说做个知趣的人别惹人厌恶或是表现出来什么特别渴望什么东西的样子让人好拿捏了,虽然知道丹云隐是个好人不会做什么,可是萧明思小小的脑袋瓜子里只觉得丢死人了。其实说来这是有些矫情,可是到底是皇家娇生惯养的公主,是天家的女儿,做什么不可,偏偏要表现出来一副羡慕的样子,这是万万不可的。每一个皇室的人从小,当然不包括那些不受宠的都不见眼儿的,被教的就是绝对不能做出来羡慕别的什么的样子,私底下可以想,可是绝对不能流露在眼皮子底下,学不会这种的,只怕是背后擎等着被人说什么没体面尚不得台面呢。萧明思也陷入了这种苦恼之中,这又不是吃的,她年纪小自然不会被说,可是这凝碧碗很是稀少,她母妃宫中都没有,还是好久之前在祖父家中见过,她还追着祖父问了好久呢,到底是进贡的稀有东西·········萧明思越想越远,欲哭无泪,只觉得自己是不是会就此被皇嫂厌恶了?想到这里再加上嘴里酸酸的味道和有些被酸倒的牙齿,小小的萧明思经历了人生第一场心酸不已的感觉。
“可是这梅子汤太酸了?”丹云隐瞧着萧明思小脸皱成一团欲哭无泪的样子,只当是萧明思酸到了,倒是她没想到,她喝着正好可口,可是一开始第一次喝的时候却告诉锦冬太甜了,后来锦冬就改了熬煮的配料,少放了些黄糖晶,她喝着正好,只是萧明思还小,也是牙齿刚刚长的年纪,哪能经得住这么酸的?虽然丹云隐没觉得酸,可是看着萧明思的表情怕是牙已经酸倒了。丹云隐哭笑不得:“快别喝了,怎么还喝?可不是一会子牙都酸倒了,锦冬,去添些黄糖晶来放在思儿的碗里,小丫头一会酸的眉头都皱的长在一起了。”
萧明思还是在无意识的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颇有一点一人饮酒醉,借酒消愁的模样,只是喝的不是酒,而且好酸,辛酸的像是萧明思此刻的心。
丹云隐看着萧明思这幅模样,仔细的想了想,恍然大悟,忍不住憋了笑。小孩子的心思都是这般变幻莫测的吗?看着萧明思这个兴致忽然恹恹的样子,丹云隐还以为是酸着这孩子了,如今细细想来哪是酸倒了,怕不是萧明思心里正想着刚刚自己盯着凝碧碗的事情呢。说来倒是也有趣,丹云隐之所以想到了这一点倒还是因为丹甫阁。丹云隐眯了眯眼睛,想起了那年冬日,她和丹云灵还都小,祖母给她制了一件金丝绣玉对襟袄子,那时候还小,十年前玉京还不兴给小孩子制袄子,说是穿的忒富贵之后小孩子不好养活,当然大户人家里是不兴这一套的,只是祖母也是从苦日子里一个人拉扯大了三个儿子的,所以那时候还有些听信,便不教人给府里的小孩子制袄子穿,那一年是祖母刚刚改了性子,只是祖母是当着一众人的面儿给了丹云隐一件袄子,还让丹云隐特意穿上好好看看白玉雕琢一样的小孩儿多可爱,祖母之前没有说,严氏那个好争的性子不知道,要不然就肯定也给丹云灵做一件了。只是可惜,那一年只有丹云隐有,结果府里的小孩子都羡慕坏了,尤其是丹云灵死死的盯着,可不是萧明思这种小孩子只是单纯的喜欢羡慕,丹云灵是嫉妒的要命的眼光,结果等着离了祖母的院子,丹甫阁和严氏丹云灵走,丹云隐拉着宁氏的手走,就听见丹云灵在撒泼撒娇,结果丹甫阁却头一次拉了脸子,告诉丹云灵不要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