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贪狼!
呼!
吸!
悠长到吓人的呼吸声充斥着整座山林,略带燥热的气流拍打在李二一煞白的脸上。
白,白州骑兵……
看着山林外冰冷如铁石般的骑兵,李二一心头哇凉。
龙马、银甲加铁枪,这是白州精锐骑兵的象征。
龙渊道马场不多,龙马尤其珍贵,一匹龙马足抵得上二十个步卒的消耗,加之铁枪,甲胄。
白州骑兵,任何一个,都是百人敌!
而眼前这些骑兵,气息冷峻,杀气内敛,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被他们拥簇在内的,又该是何等大人物?
“来者何人?”
甲胄‘哗啦’响动,李二一还未反应过来,一杆铁枪已跨过数丈,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军爷饶命!”
李二一瞬间跪倒,丝毫没有神通主的骨气,脸色煞白,难受的几乎吐血。
夭寿啦!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呼!
吸!
气流漫卷,吹散灰尘与落叶。
方征豪缓缓睁眼,张口吐出一口黑血,脸上方才有了血色。
马巷镇中一战后,他匆匆离去,先是收束了诸路骑兵,将怜生教的起事平掉,这之后,方才开始疗伤。。
那一式霸拳固然凶戾,但还不足以伤到他的根本,只是其人的真罡太过诡异,如跗骨之蛆般难以祛除。
“神通啊……”
他轻按胸口,感受着刺骨的痛楚,神色平静中带着一抹难言的复杂。
以他今时今日的武功、地位,想要得到手的东西,实则已然不多了,其中自然就包括着道果。
他曾经入手过一枚道果,可惜……
心中念头闪过,他方才看向了被押在身前,面色煞白的小老头,不知为何,看到此人的瞬间,他隐隐就察觉到一抹不安。
可他细细感应,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将军饶命!”
见得方征豪眼中闪过,好似实质般的精光,李二一心头发毛,颤声求饶。
“区区换血两三次,却能避开耳目闯进本将军十丈之内……”
方征豪神色微动,联想到他感觉到的异样:
“你是,神通主?”
“啊?”
李二一吓了一哆嗦,心中骇然。
这人是谁,居然一个照面就看出他身怀道果?
他的反应自然瞒不过方征豪,他扫过李二一,眼底带着厌恶:“这般废物,也配道果认主……”
“嗯?!”
一句话还未说完,他心中突然一动。
轰!
李二一只听见一声巨响,气浪狂飙,什么都没有看到,眼前已然没有了那威严中年人的身影。
“什么人?!”
一众白州精锐高手也都反应过来,刀剑出鞘。
轰隆!
他们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比之方征豪的速度,却又不值一提了。
一瞬而已,方征豪已然窜出了山林,掌中大枪弹抖如巨龙怒吼,在雄浑至极的真气催发之下,轰向远处。
“方征豪?!”
森寒冷酷的冷笑在巨大的碰撞之声后响彻。
李二一悚然一惊,骇然望去,就见得极远处似有惊雷炸响,肉眼可见的气浪好似蘑菇云般炸了开来。
随即,是一声洪亮的大笑:
“林道人,你是在劫难逃了!”
“找死!”
恐怖的飓风绽放于空,李二一听到一声森寒彻骨的长吟,旋即,就见得远处气浪翻滚,长空若海。
一头肉眼可见的玄鲸之影越上高空,发出超乎常人耳力极限的嘶鸣,轰然镇压而下。
“玄鲸大手印?!你是林道人?!”
方征豪惊怒错愕的声音响起不及一瞬,就被惊天动地一般的巨响所掩盖。
轰隆!
真气狂飙,山林皆颤,数之不清的草木被连根拔起,一颗颗数人合抱的大树都被拦腰撞断。
如此恐怖?!
李二一差点吓尿,狼狈逃窜间,听得那森冷暴戾的声音响彻:
“挡我者死!”
轰!
轰~
李二一狼狈逃窜,一众白州兵的精锐也都再无暇顾及其人,纷纷冲向远处。
“大宗师,大宗师!”
李二一差点吓死,他想跑,可却连迈腿的力气都没有了。
天可怜见。
他这辈子哪里见过这样恐怖的高手?!
未多久,伴随着两道好似人影流星般坠落,恐怖的碰撞方才平息。
“林道人!”
废墟中,方征豪持枪而立,望着一前一后追逐而去的身影,脸色阴沉的好似锅底。
“大将军!”
一银甲小将灰头土脸上前。
“好个玄鲸大手印。”
强压着翻涌的气血,方征豪嘴角还是溢出鲜血来。
挨了林道人含怒而发的一式大手印,他本也未好的伤势,又严重了几分。
“那林道人……”
“走!”
冰冰冷冷的声音打断了银甲小将的发问,方征豪倒提长枪而去。
断启龙传音要他协助追杀林道人,他只当没听到。
“是!”
一干白州兵惊魂未定,也不忘将面色如土的李二一提起,一尊疑似的神通主,对于任何势力来说,都是极为珍贵的东西。
“我也太倒霉了……”
被捆在马背上的李二一欲哭无泪,突然就想起了杨狱曾说起的。
近些年里,自己运气,似乎真的很差……
“半废之身,还有如此手段。这林道人当年只怕已要跨过那一重门槛了……”
轻按心口,方征豪神色凝重。
大宗师之境,同样有着强弱,但这个强弱,只在武功层级,他的霸王枪已然九品,能胜过他的,只有将神功绝学修持到第十品的大宗师。
其余的,哪怕是断启龙这样,至少两门上乘武功修持到第九品的,他也不惧。
只是,武功之外,还有道果神通。
“道果烈焰,神通‘焚山’!”
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方征豪驱马而行,直奔拦山关而去,准备回去之后,再度尝试认主道果。
……
白州山少,江水却多,方征豪等人时而走水路,时而走陆路,一晃,十数日过去。
而就在即将抵达拦山关之时,方征豪突然皱眉:
“停!”
令行禁止,一众白州骑兵犹如一人,瞬间停下,攥紧长枪、刀弓。
李二一身形憔悴抬头。
这十多日里,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离开,可惜,哪怕他施展神通‘霉神降临、诸方退避’,也根本无法逃走。
“方大将军有礼了。”
苍老的笑声未落,一行人已从不远处的林中走出。
“异族人!”
李二一心头一颤。
哪怕这些人的穿着与白州本地人并无太大差别,可仅仅看了一眼,他就认出了这群人的身份。
非是他见多识广,实在是外貌有着过大的差距。
深陷的眼窝,过高的颧骨,黝黑的皮肤,以及那毛发稀疏的脑门……
无一不说明了他们的身份,这群人,来自天狼王朝。
“澹台青一!”
方征豪目光如电:
“你敢入关,莫非是找死?!”
这群人最前,立着的是一满头银发的老者,其骨架极大,高足九尺,腰陪弯刀,身披大氅,面目冷硬。
却正是天狼王朝,八大神山,鼓山上的人。
天下诸国,以大明、天狼、大离为最,其中,大明已中央集权,分封诸王治天下,大离则推动‘zhengjiao合一’,举国信奉长生天。
天狼王庭,最为松散,甚至保留着游牧民风,是八大王族共治天下。
鼓山,就是其中一支王族,也是势力最大的一支,其族老澹台灭,就是掀起流积山大战的主事人。
只是,眼前之人好似早已脱离了鼓山,只为王庭效力……
“些微薄名,将军居然记得,真是三生有幸。”
澹台青一轻抚左胸,施了一礼:
“青一此来,不为起战事,而是奉一位大人的旨意,来见大将军。”
“见我?”
方征豪眸光一眯:
“是谁?澹台灭、宇文无敌,还是,黑山老妖?!”
澹台青一也是积年宗师,武功不逊南山霸、于方舟等气通百窍的顶尖宗师,能被他称为大人物的。
可没有几个……
“那位大人听闻将军有心为王,特遣派在下入关拜见,只要将军愿意,我朝数百万狼骑,尽可效劳。”
澹台青一微笑。
“哈哈哈!”
闻言,方征豪放声大笑,好似听到了世间最为好笑的事情,笑声之响亮,惊飞了山林中的鸟雀。
“你可知,为什么方某人,能在这拦山关一坐数十年,且不被调离吗?”
笑声落,方征豪神情冷漠:
“我方家一门,九成死在了流积山……”
嗡!
话音未落,方征豪已然抬起了长枪,赤红光芒泛起,凶戾的杀意充斥山林内外:
“猪狗一样的东西,也敢来撩拨本将军?!”
呼!
察觉到翻涌如潮的煞气,澹台青一神色微变,却也不慌,只是一抖袖袍,取出一封信筏来:
“大将军,果真要动手吗?”
那是?!
李二一伸长脖子去看。
那是一封通体漆黑的信筏,在他看来并无什么异样,可方征豪却是虎躯一震,忌惮到了极点。
“黑山老妖!”
哗啦啦!
一众白州兵皆悚然一惊,首次有了骚乱。
“不错,正是黑山大人。”
澹台青一淡淡一笑,智珠在握:
“数年之前,黑山大人曾去往极地冰川,从那里,寻得一枚‘贪狼’道果,此道果于他老人家无用,可却与大将军,有八分契合……”
“贪狼……”
第413章 扫把星之威!
拦山关,位于两座雄峰之前,关外关内一条路,且两侧有着诸多碉楼,城内外巡逻的兵卒极多。
关内,又分内外,一层驻军,一层供给关内外的商人互市。
大明严禁诸国通商,唯一可供互市的,只有边境的诸多险关,这是养军的最大来项。
民间有言,三十丁养一兵,一马抵十兵,白州三十万精锐铁骑,消耗之大,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呼!”
驱车进入关内,于道人方才长出一口气。
这一路极不容易,哪怕他宗师之身,也觉有些心力交瘁,那‘方烈血’好似死人一般,照顾起来极为麻烦。
可偏偏被人拿住了把柄。
“到了!”
回望车厢,于道人咬着后槽牙。
若非被人拿住把柄,而那‘杨狱’又着实厉害,他恨不得半路就将此人扔下。
“回军营。。”
沙哑的声音响起。
经由镇邪印,杨狱一缕意志降临在‘方烈血’身上,这一路上,他始终留有意志在这具新炼的活死人身上。
维持其生机不灭。
镇邪印的仪式到底未成,哪怕他的精神力有着长足的长进,大多数时候,还是会陷入无思无觉的地步。
好在,这于道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谨慎,堂堂宗师,受制于人,居然连稍微试探都不敢。
“军营之中高手如云,你就不怕暴露?”
于道人语气不善:
“如今的白州军冠绝龙渊,真个暴露了,怕是你十族都要被杀个精光!”
“你就能置身事外?”
杨狱冷笑。
这于道人的脾性,他看的真切,这道人的命数可说一般,偏偏无一冒进,谨慎早已刻进了骨子里。
一如其命格‘地鼠惜身’。
“老夫上了你的贼当!”
于道人咬牙切齿。
“回军营。”
杨狱阖眸,搬运气血恢复这具活死人的伤势。
方烈血是个十足的狠人,他这一身伤势,一大半是他自己绝命一击所造成,熔炉破碎,大筋崩断,这是严重到难以想象的伤势。
哪怕他能够通过镇邪印赋予其命数,却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其伤势恢复,只能勉强保住他熔炉不灭。
拦山关的内城,远大过外城,外围,是井然有序的高楼,内里,却是连绵的军帐,空旷的营地中,是打熬气力的将校。
“方大人!”
“方统领!”
远远地,就有诸多将校迎了上来,杨狱压着嗓子,准备应付之时,心中猛然一震。
“这是?!”
于道人悚然一惊,回望关外,只见极远处,似有一道血光冲天,浩荡如逆冲之瀑布,垂流之天河。
有大高手在关内交战?!
他错愕着要起身,杨狱一伸手,挂在了他的肩上,催促他寻登上内城瞭望台,由此处看去,更可见极远处翻涌的气浪。
“这怕不是得有十多里?这是,大宗师在拼命?!”
于道人骇然失色。
内城已是一片哗然,诸多将校披甲,低沉的鼓声隆隆回荡,召集全军警戒。
“这气息……”
活死人当然没有本尊的眼力,有着隔档,自然瞧不见十数里甚至更远处的战斗,但在那翻涌的气血中,他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方征豪?!
拦山关内不乏高手,察觉到远处发生的碰撞,第一时间就有骑兵冲出关去,随后城门封锁,全城戒备。
“难道是方征豪?”
看着看着,于道人也反应了过来,他喃喃自语,心中很是有些惊疑。
龙渊道中,有资格威胁方征豪的可就那么几个人,但那些人,全没道理对他出手啊?
更何况,在拦山关外了。
方征豪出身行伍,曾在西府赵王门下学过兵形势,人借军势,哪怕武功高过他的大宗师,都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会是谁?
疑惑,并未持续太久。
盏茶时间都不到,远处的碰撞就已平息,又过不到半个时辰,封锁的城门又自洞开了。
声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杨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方征豪衣甲皆碎,长枪弯曲,一头乱发染血,伤势重到了极点。
但他的气势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还要狂暴与霸道。
他催马入城,跨过长街而至,一手提拿断枪,一手抓着一颗白发苍苍的异族人头,跨入军营之中。
“烈血何在!”
一声低吼,方征豪翻下马来,身子一个踉跄后站定,他摆手让所有拥簇而来的将校散去戒备。
“大将军……”
满目惊骇的于道人将‘方烈血’背了过来,正想说话,就被一拳打翻在地。
“滚!”
方征豪须发皆张,一声低吼吓的于道人狼狈退出十好几丈去,心中又怒,却不敢有半分发作。
“我说,你听。”
屏退左右,真气笼罩,方征豪面色冷硬,语气缓和些许,言简意赅。
“甲子前,钦天监的一个小官奉命进入流积山,在其中发现了远古遗迹,仙魔幻境,得以重回远古,得了造化,也得了隐秘。”
方征豪的状态,极差,在杨狱的感应中,好似风中残烛,触目惊心。
“潮汐落时仙佛灭,潮汐起时万法生!前所未有的大世将要到来,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方征豪的七窍有血污挤出,却恍若未觉:
“流积山战役后,包括关外那两国,三国境内的王族、世家、大宗门,都极力收缩羽翼,栽培后辈,等待天时……”
“要在那天海界洞开之时,占据先手。”
天海界?
原来如此……
杨狱心中一震,隐隐就有些恍然。
流积山后,大明威慑诸国,自其余二国处索要了海量的赔款,本该是烈火烹油之时,可却反而风雨飘摇。
却原来有这方面的缘由……
这么说来,朝廷削减驿站、军饷、裁撤六扇门等等举措,不止是因为天灾人祸?
“那小官,也因此青云直上,时至如今,已是大明首辅,钦天监主了!”
方征豪道:
“他,就是老夫的依仗!”
钦天监主,薛地龙?
杨狱眼皮微跳,问:“武圣?”
“二十年前还不是,现在……”
方征豪漠然:
“当世武圣之多,超迈古往今来的任何朝代,可算上明面上那些位,存世当也不到二十人!”
“只是……”
他沉默一瞬,方才道:“只是未来,就说不准了。依着薛地龙所说,大世降临后,会有惊天变故。”
潮汐吗?
杨狱心中微动。
炼化通幽之时,他曾魂飞天外,于冥冥之中感知到无可计量的气机如潮般翻涌而至。
那,便是薛地龙所说的大世?
来临会如何?
“十子出,一子回,我方家,早不欠他老张家的了!”
方征豪横枪于膝,眼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
“龙渊局势变换之快,超乎想象。此次失败后,你当谨守门户,收缩羽翼,无力进取天下,就择一潜龙扶持!”
“不可轻信薛地龙,此人,奸!”
滴答!
炙烈如岩浆的血液滴落地面,初时是一滴滴,后来就连成线。
以大宗师对于体魄的掌控程度来说,这意味着他的伤势严重到了极点,已然无力掌控自己的体魄了。
哪怕深厌此人,杨狱都不由的有些皱眉:
“你的伤……”
“黑山老妖的武道,已然通神。一字而已,伤我至此。”
方征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
“这老妖神鬼莫测,九年后那一战,老王爷未必就胜的过。若霸王陨……”
呼!
血流滴答,方征豪缓缓起身,他倒提弯了的大枪,走向军营之中:
“我将闭死关,替我守住拦山关……”
……
……
呼呼~
如豆灯火下,杨狱席地盘坐,若有若无的金光好似针线般穿梭于体膜之下,缝补伤痕,修补血管。
燃烧命数的后遗症远大于方征豪那一拳造成的伤势,过于汹涌的气血几乎伤及他周身血管。
在他的感应之中,身体就好似被戳的千疮百孔的水袋。
不过,随着真罡的穿梭,伤势渐渐好转起来,且似乎变得更为坚韧与精炼。
这个过程之中,金刚不坏身,这一门他进度最为缓慢的横练神功,居然比之寻常进度快了数倍之多。
正因此,他方才没有动用秦姒留下的玉佩。
而且,能够留存神通的玉佩,哪怕玉龙观也不会太多,若非紧要时刻,他并不愿浪费。
“大宗师……”
许久之后,杨狱未曾睁眼,只是一口带着浓重血腥气味的浊气吐出。
“徐老大人经略云州,丈量田地,清点人口,严律法,重户籍,云州境内,豪强、门阀皆无,武林也凋零。这其中,林启天是重中之重……”
“武道大成之辈,自有其意志不可撼动,林启天哪怕因着徐老留书高看我一眼,但想要驱使他,却也不可能。”
“他此去龙渊道城,以张龙福为旗帜,可归拢龙渊老王残余的势力,以他的名头,比我要方便极多。”
“只是,判官……”
……
心中念头闪烁。
某一瞬,杨狱似有所感,瞬间进入暴食之鼎,镇邪印上微光如波,没入他的眉心之中。
“黑山老妖。”
杨狱心中讶然。
不止惊讶于方征豪的重创,也惊诧于其身上,有着他很熟悉的气息。
那是,道果?
第414章 巨大的收获,以及……
“道果……”
心中自语,杨狱神情稍显凝重。
经由镇邪印,他真切的感受到了方征豪身上严重至极的伤势,以及那未曾掩饰的道果气息。
只是,如他所言,是黑山老妖以拜帖隔空伤他,那道果又是自何处来?
而且……
他垂眸下望,被他横在膝间的两刃刀,不知何时,居然出鞘半寸,铮铮而鸣,似乎被吸引到了。
是那道果?
杨狱心中讶然,催发了通幽,望向了这口被他改易了命数的佩刀。
嗡!
随着他目光垂落,这口两刃刀‘唰’的一声出鞘,好似一头幼兽般发出呜呜之声。
【配兵:两刃刀】
【命格:贪狼之刃】
【命数:三金二红】
【命属贪狼(淡金)、嗜血之刃(淡金)、夜魔纵横(淡金)、五感剥夺(淡红)、五感增幅(淡红)】
【状态:已开锋】
物体的命数改易远比生灵更容易,因为它不会反抗,更不会遭受反噬。
只是,这口刀的材质终归太低,仅能容纳五条命数。
比不上可容纳七条命数的夜魔刀。
“天下神兵,以十锻为始,之后,是百锻、千炼、万锻……两刃刀十锻级数,尽可容纳五条命数,夜魔刀是百锻级数,就可容纳七条命数。”
杨狱自语。。
命数改易之后,这口两刃刀兼具了夜魔刀的特性,可论起材质,还是差了一筹。
好在,他铸造这口两刃刀之时,就留有余地,只需有足够的玄铁,还可进行二次,三次熔铸。
他也有心将这口两刃刀一举推到百锻、甚至千炼的高度。
只是,所需的玄铁,就着实有些多了……
要知道,这口夜魔刀,可是数百年前那位夜魔大宗师的佩刀,可其材质,也不过百锻而已。
方烈血那口枪,更连百锻也不到。
这些年里,他见过的千锻级神兵,也只有裕凤仙那口青龙偃月刀、方征豪的燎天枪、以及沧海大剑师的那口飞剑而已。
江湖上绝大多数的武者,甚至连一口玄铁刀都未必有。
“急不来。”
杨狱轻弹刀身,刀光如水,映彻满屋。
唯他可见,这口两刃刀的其中一条命数发生了变化,是‘命属贪狼’。
“那道果,与贪狼有关?难不成,刀也可炼化道果?”
杨狱心中有些诧异。
但细细一想,似乎也没什么违和,传说中万类有灵,鸟兽可成妖,草木可成精,石头也能诞出圣灵来。
刀能炼化道果,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心中动念,却是再度进入暴食之鼎,一心二用,一分炼化食材,演练武功,另一边,则经由镇邪印,沟通活死人。
他本来炼化方烈血为活死人,也只为了埋一个钉子在白州军,谁料到,方征豪陡遭大难,居然将大权都交了出来。
这就由不得他不上心了。
白州三十万铁骑冠绝龙渊,实力比之如今青、云两州加起来还要强,是足可列土封疆的力量。
只是……
阖眸间,杨狱心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这是机缘巧合,还是‘位极人臣’的命数使然?
呼~
念动之间,经由镇邪印,杨狱的意志降临到活死人身上,睁开眼,就看到于道人猥琐可憎的大脸。
“方大将军他?”
于道人低声问询,眼底闪过异样。
“与你无关。”
杨狱将他推开,踉跄的站起身来。
多日的修养,这具活死人之躯,已勉强可以驱使,只是想恢复全盛,只怕不是一朝一夕。
“方兄!”
“方大人!”
“大将军他的伤势……”
方征豪离去不见,白州军中一干将校、统领就拥了上来,带着惊疑与问询。
白州军,比之青州军要复杂太多了。
龙渊三州,唯一没有因为军饷削减而裁军的,只有白州军,不但三十万在编的没有空缺。
甚至还有着大量的后备军。
是故,白州军将校极多,统领更是有着三十二人之多,除却方烈血之外,还有着两位宗师级统领。
不过,方烈血才是第一嫡系,那两人往日里,一向以他马首是瞻。
但那不排除是因为方征豪的存在。
“方兄。”
扫了一眼方烈血手中的虎符,一满面虬髯的大汉神情恭谨了几分:“大将军可有交代?”
“大将军为黑山老妖所伤,需要闭关静养,他出关前,军中大小事宜,尽归本将军掌握。”
杨狱声音沙哑。
活死人的记忆,他并没有继承,偌大的白州军里,他半个人也认不得……
除了于道人。
“黑山老妖!”
一众将校皆是哗然,但也没有人敢于反对。
只有于道人心中泛着嘀咕,忐忑难安。
‘三十万白州兵,就,就尽归了这小子?’
他有些发懵,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通知各路将校、统领,三日后午时,前来中军汇合。”
杨狱深吸一口气,发号施令。
一众人应者如云,更无反驳,但他也无心逗留,示意于道人将他背起,回房。
目前,他首先要做的,是理清白州军中的派系。
至于其他的……
……
……
呼!
吸!
幽暗的石室,戒备森严的闭关之地。
方征豪手捧着一枚形若苍狼的石雕,盘膝吐纳,他的耳畔,似有魔音不住回荡,这是黑山老妖的意志残留。
大宗师,是古今武道之大成者,那武圣,则是堪比传说中仙佛的武道之神、武道之圣。
其意志甚至可以经由媒介离体长存,犹如传说中的元神。
恍惚间,方征豪的眼前,似浮现出了一座矗立于山巅的黑色大殿,幽沉的殿内,似有一人盘膝静坐。
其人似神似仙,独不像人。
于黑暗之中张眸望来:
“霸尊不及张玄霸多矣,这一式霸王枪,更胜当年的霸尊了。本座真有些迫不及待了……”
沉默!
压抑!
方征豪神色漠然,无悲无惧,任由魔音灌耳,也无任何表情变化。
“到底是张玄霸看重的人,生死之间,也可把持本心。可惜了……”
幽暗中,声音回荡:
“接吾一指不死,那这贪狼就送于你了。本座很好奇,你是否抵挡的了贪狼的诱惑……”
“一枚道果,就可蛊惑于我?”
方征豪开口了,声音沙哑,带着炙烈血气燃烧后的硝烟。
他当然知道黑山老妖别有目的,可那又如何?
那些废物都可压服道果,他难道不成?
“你天生与天狼道果契合,那就注定,你将是霍乱天下之人,这与你心性坚韧与否,却无甚关系了。”
声音回荡:
“当世里,拒道果不取者,唯徐文纪一人而已,你若是第二人,本座倒是要高看你一眼。”
声音消散,意志消失。
“老妖怪……”
方征豪面皮抖动一瞬,就自闭目入定:
“待我出关之日……”
……
……
唰!
再睁眼,杨狱的神情就变得凝重。
方烈血在白州军近乎二把手,其身为方征豪的嫡系,除却那拦山学院无法插手之外,很多时候,他才是掌控白州军的人。
短暂的熟悉之后,他就有些心惊。
白州军的势力,远比外人所知还要强大的多!
曾经,青州兵的名头响亮,位列天下强兵第九,哪怕在其余两国,也是赫赫有名,白州兵比之差了一筹不止。
变化,是从方征豪接受拦山关开始。
与并无根底的魏正先、林启天不同,方征豪出身虽然也不高,但他更舍得身份,流积山一战后,开始涉足经商。
数十年里,积攒了偌大的家业。
但他一步好女色,二不喜享乐,积攒的家产,多半用在了拦山关,修建了一间,以儒为皮,军、武为骨的书院。
他广开院门,收白州寒门弟子入内,传授经史子集,兵法战阵,更没什么门户之见,诸般武功都有传授。
甚至于连霸王枪,都拆分成三门上乘武学,供书院子弟习练。
无有粮草之忧,又有自强之道,数十年里,白州军涌现出了一大批后起之秀,其中没有太过惊才绝艳之辈,可作为将校却绰绰有余了。
“大宗师之辈,果然没有简单的角色。”
杨狱心中不无忌惮。
白州军在编足有三十万,冠绝龙渊,可暗地里的势力更大,只要方征豪愿意,凭借那些出身拦山的学院弟子,可迅速拉出一支强军来!
争霸天下或许不足,可割据龙渊,却绝非痴人说梦。
难怪他要强请张龙福,若有着大义在手,以他的势力,加上背后那位大明首辅,足可与张灵峰争锋了。
甚至未必没有挟幼主以令诸强,做个龙渊道的无冕之王的可能。
一旦时局有变,未必不能裂土称王,甚至于更进一步,争雄天下……
“无怪乎此人在徐老大人的名录之上,实在非等闲之辈……”
轻出一口浊气,杨狱有些默然。
这天下间了厉害的人物属实太多了,方征豪如此人物,在徐文纪留下的名录之中,还不在首位……
“张灵峰、王牧之、魏正先……”
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他再度阖眸进入暴食之鼎。
对比这些深耕龙渊多年的枭雄,他根基太浅,想要玩过这些熟悉规则的老狐狸们,也着实太难。
好在……
他眸光偏转,幽沉的鼎内,九牛二虎之力,又自泛起豪光。
“神通二重,还有多远?”
卡文,得明天下午了▄█▔▉●
如题,卡文,差半张不敢熬了,心悸。
第415章 神通二重,十龙十象!
修行至今,杨狱修炼过诸般武功、异术,甚至于道术也有些微涉猎。
然而,即便是修持最慢的金刚不坏身,也在此次重创之后攀升到了第三品。
唯有他身怀的三门神通,进度慢的令人发指,哪怕是最早入魂的九牛二虎之力,也还差一线才可迈入第二重。
任何武功、异术、道术的修持之难,都远远无法与神通相比。
这一点,从传说之中的那些仙佛,一次闭关就是成百上千年就可见一斑。
只是……
“以道果杂谈的说法,神通入魂,几乎就等同于将一门上乘武功修持到第九品。
那么,神通二重,应当比之神功的第十品?”
仅有食材微光闪烁的暴食之鼎中,杨狱自语着。
神通进阶之难,他是有着预见的。
武圣四步,以真罡为根本,熔炉为根基,后经炉火锻百经,气血交融为真气,方为宗师。
真气贯通百窍,洞开玄关,精气神三合,为大宗师。。
然而,大宗师与武圣之间,仍有巨大的鸿沟,也就是流传很小的‘第五步’。
道果,以及,将一门神功修持至第十品。
上乘武功,九品为圆满,如天意四象箭、鬼影擒拿手、鬼影幻身步、玄鲸吞海诀、青龙九杀等等武功,都属于这个范畴。
唯有惊才绝艳之辈,才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将其推演到第十品。
能够将一门神功修持至第十品,却又无道果认主者,被称之为‘半圣’,一如当年的林道人。
这一点,从其半废重伤之身,仍可纵横来去,任由断启龙如何围追堵截都可从容离去,就可看出。
神通的突破,几乎可比第十品级的神功。
其难度,自然不言而喻。
“神通二重。”
杨狱长出一口浊气,开始挑选食材。
熔炉铸就,精神蜕变之后,他已可携带食材进入将要炼化的流积山幻境之中。
只是,仍有着极限。
以他如今的精神修为,拢共也只能携带三件食材。
这几乎不需要怎么挑选。
第一件,是精金甲胄,这甲胄是龙渊老王的战甲,有着抵御千锻刀兵之能,更有卸力妙用。
其二,自然是趁手的兵器,即青龙偃月刀。
最后,则是角落里久未炼化的四象大弓。
“一刀、一甲、一弓……”
挑选好了将要携带的食材,杨狱又自静坐许久,心中复盘着自己的计划。
良久之后,方才披甲、持刀、背弓,杨狱方才走向微光之中的九牛二虎食谱。
嗡~
光影斗转。
再睁眼,残阳如血,旌旗猎猎,高耸入云的流积山映入眼帘。
“呼!”
黄底红日大旗下,杨狱深吸一口气,口鼻间尽是战场上浓烈的煞气、硝烟。
数十上百次在此拼杀,眼前的一切,却仍让他心神绷紧,那种浓烈的战争味道,瞬间就将他的情绪点燃。
此刻,他立于中军之前,先锋军之后,眼前,是一个个兵甲齐全的方阵,身后,是纛旗飘扬的中军大辇。
其上是大离名将武之龙,以及一众军中高手,神箭手。
【场景:流积山战场】
【身份:大离先锋营大将(可转换身份,需消耗一件食材)】
【水行中龙力为尊,陆行中象力为最!无气吞山河之气魄,不可掌十龙十象之力。】
【食材剩余(10/11)】
十龙十象?!
本是随意瞟了一眼,身份的变化他早不是很在乎了,只是这一眼后,他的心中就是一跳。
九牛二虎,变成了十龙十象?
这是……
“神通二重,十龙十象?!”
杨狱又惊又喜。
喜的是数十上百次死战之后,他终于窥见神通二重的门户,惊的是,九牛二虎之后,居然就是十龙十象。
仅从字面上,就可看出神通二重之间,是有着何等巨大的鸿沟。
同样,也意味着想要突破,其难度将是何等的巨大。
“难道,真的要击败这位西府赵王……”
望着那巨岳阴影之中缓缓走出的玄甲精骑,杨狱心中喃喃。
可这,怎么办的到?
流积山一战,三国参战的精锐超过三百六十万,其中高手如云,强者如雨。
然而,这位西府赵王,却是真真正在的所向无敌。
在这场震惊天下的大战役之中,陨落其手的宗师、大宗师不知凡几。
大离军神黎渊以及天狼王朝八大神山鼓山之主澹台灭两尊武圣联手,都败在此间、其手。
他想要战而胜之,这近乎不可能。
“神通晋升之难,难于上青天啊……”
杨狱心中默然。
数十上百次的死战告诉他,只身挑战,是绝无可能有胜算的,哪怕他接连突破,熔铸百经,气通百窍,再开玄关,也几乎无可能。
已成武圣的张玄霸,全无弱点。
体魄、武功、大势、时运皆在其一生的顶点,从来只有他越阶而战,哪个敢越阶战他?
霸尊重生都不可能!
那么……
“只有盘外招了,不借助两大王朝的力量,我绝无可能突破那一杆凤翅镏金镋……”
默默盘算着,在这大战将启之时,他偏转了马头,向着中军大帐而去。
流积山一战,真的大明必胜?
未必!
那一场战役之后,三国诸多名将都曾推演复盘过此战,得出的结论高度趋同。
那就是,张玄霸初成武圣,玄甲精骑未成之前。
也就是,武之龙折戟的这一战。
只要能尽诛玄甲精骑,破了张玄霸所向睥睨的霸尊兵形势,再配合军中诸强合而围杀。
就有胜机。
他不知是否如此,毕竟,那些名将们自己也都没有重来的可能。
甚至于,也未真个品尝过那位西府赵王,冠绝天下的兵形势。
但他也只能相信,因为这,或许是他神通突破的契机之所在了。
如果还不能……
……
唰!
房间中,杨狱猛然睁眼,额头渗出冷汗,粉身碎骨般剧痛让他都止不住闷哼一声。
痛就是痛,不会经历的多就不痛。
“还是不成啊。”
下意识的摸了摸喉管,杨狱神情苦涩。
流积山幻境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只有这一战从起到落的数个时辰,想要说服武之龙谈何容易?
在这一战前,张玄霸的声名不显,出身破落子弟,还被批命的他,是很有些谨小慎微的。
包括武之龙在内,其实有很大一批人将信将疑,亦或者想要借助大军,将这初晋的武圣格杀的。
是以,他想要说服武之龙,不出预料的失败了。
之后,他也只得作罢,点燃熔炉,以决死之势冲杀,陨在凤翅镏金镋之下。
“时间太短,说服武之龙几乎没有可能。除非……”
杨狱皱着眉头思忖:
“除非,我是主帅!”
一念至此,杨狱再度合上双眼,进入暴食之鼎,流积山幻境之中。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选择直接开始。
而是开始不断燃烧食材。
【身份:大离先锋营大将(可转换身份,需消耗一件食材)】
换!
【身份:大离先锋营神箭手……】
换!
【身份:大离先锋军副统领……】
换!
……
数年时间下来,杨狱搜集的食材已经是个极大的数量,只是对如今的他有用的其实不多。
这时候燃烧,他也并不如何心疼。
只是,这个身份完全随机,且似乎是根据他的境界来轮回,一连十多次,都在这些身份上徘徊。
“武之龙以及其余两尊大将,都是大宗师别的高手,我此时的境界,根本无法匹配……”
十数次失败之后,杨狱心下一动,在幻境还未开始之时,就悍然点燃了熔炉,催发了气血与真罡。
【身份:大离中军副统帅!】
果然可行!
杨狱的眼前一亮,这,却是宗师级的高手了。
可还不够……
“命数!”
一咬牙,杨狱催发了通幽,再将进幻境之时,燃烧了命数!
幻境之中,他根本不怕损伤根基。
嗡!
剧烈燃烧的血气让杨狱再度品尝到了剧痛,但他生生抑制住了,直至许久之后,方才睁开眼。
这一次,他立于中军大辇之上,身前,头顶,是军中大纛,身侧,是诸多统帅,更远处,是号令全军的旗手。
【身份:大离左路中军统帅,武之龙!】
“呼!”
杨狱长出一口气,剧烈跳动的心,平复下来。
成了!
呼呼!
凌冽的寒风自流积山下吹拂,阴影之中走出的,是还未名震天下的玄甲精骑的雏形。
如火披风、赤云马、凤翅镏金镋……
西府赵王张玄霸!
“这次,能不能成?”
……
……
宽阔平整的官道,出了麟龙道,就不复存在。
大明境内的官道,说白了也只是稍微平整的土路,如麟龙道一般铺彻石板的,天下少有。
修路,在历朝历代,都是个巨大的工程。
“二叔,黑山老妖的邀战不远,您不该此时出关……”
麟龙王面带愁容。
形如老农的张玄霸瞥了他一眼:
“你要做老夫的主?”
“那老妖怪毕竟是……”
麟龙王叹了口气:
“您孑然一身,一生无儿无女,连个正儿八经的徒弟都没有,谁能做您的主……”
他说着,却没有听到声音。
诧异抬头,就见得自家二叔微微发怔,尽是风霜的面上,突然泛起一抹难言的笑容。
“有了……”
第416章 擎天撼地,万殛惊天!
“什,什么有了?”
麟龙王满面错愕,旋即反应过来,二叔说的,是徒弟?
可他哪里来的徒弟?
张玄霸瞧出他的疑惑,微微一笑道:“其实,早在几十年前,老夫就有意在天下寻一传承。”
“啊?”
麟龙王越发惊愕了:“不曾听您说起过……”
“说是传承,其实也不准确。其实,是为‘擎天撼地’寻一契合之主……”
“什么?!”
麟龙王勃然色变:“您要让出‘擎天撼地’?!”
擎天撼地,是什么,旁人不知,他哪里不知道?
他家二叔,就是以此道果为根本,叩开的武圣大门,后来,也曾有人来寻他求取神种,却都被婉拒了。
据他所知,自家二叔这门道果,仅仅能分化两枚神种,据说,其中一枚失落在玉龙观……
“大惊小怪。”
张玄霸瞪了他一眼,才道:
“老夫欲行人仙道,外物当不可存留,为其寻一主,也是情理之中。”
“您……”
麟龙王苦笑。
他本想说为什么放着康庄大道不走,非要走什么人仙武道,但想想还是没敢说出口。
他也是年过花甲的人了,被当街暴打,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你不懂。”
张玄霸也不解释,转而看向远处山林:“怎么,还想瞒过老夫?”
嗯?
麟龙王回神,这才察觉异样。。
抬眼望去,就见得远处的背阴的山林之中,一须发花白的老卒牵马缓出,甲胄上身,背着弓刀。
“刘叔?”
麟龙王眼力极好,认出这老卒,正是二叔麾下玄甲精骑中的一位。
呼呼~
带着硝烟的风吹过山林。
一个,
两个。
……
很快,已有数百上千老卒牵马而出,还有更多牵马在后,他们无声列队,一言不发,却比一旁的山岳还要沉重。
让人望之就心生压抑。
望着这群老卒,张玄霸突然有些沉默,许久后才骂了一句:“你们这群老家伙,跑出来做甚……”
砰!
头前的老卒单膝跪地,言语铿锵:
“刘轻虽老,仍可为您牵马坠蹬,披甲而伐!”
“滚蛋!”
张玄霸又骂了一句:
“还提得动刀吗?还披甲而伐……”
哗啦啦!
甲衣震动之音,好似长江奔流,数千老卒齐齐跪地,音波动天:
“吾等虽老却未死,王旗所指,仍敢死战!”
轰隆隆!
数千人震衣举兵而吼,其音若奔流逆冲穹天,似将漫天云彩都冲的散开了。
那浓烈到好似化不开的铁血意志,让早已精气神合一多年的麟龙王,心头都生出莫大的压抑,不由动容。
这些老卒或许天赋不如自己,可这百战铸就的意志,却似比他更为纯粹。
千骑如一人,发音如雷,什么武功、道术在这样的炙烈意志面前,都要显得黯然失色了。
“唉……”
隆隆音波回荡间,张玄霸叹了口气:
“都半截身子入了土了,还逞什么能……”
……
……
暴食之鼎中,光暗交替,大批大批的食材消失。
杨狱的身影一次次出现,一次次踏入光幕。
失败!
失败!
又失败!
终于,又一次在千百神臂弩攒射之中,被凤翅镏金镋轰杀之后,杨狱再度睁开了眼。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眼中似有实质的精光喷出,杨狱心情激荡,压过了一次又一次身死的剧烈痛楚。
张玄霸,是武圣,可他更是一军之主帅!
身为武者,绝不会避战而退。
可身为主帅,他绝不会允许麾下子弟兵全军覆没。
若事不可为,玄霸不可败,玄甲却可退!
“不败而败,不胜而胜!”
“我明白了……”
“八千玄甲兵形势,是张玄霸最强之处,可同样,也是他的弱点之所在!”
“八千子弟尽没,才有霸尊自刎江边!兵形势,原来如此……”
终于,杨狱压下了心中的悸动,再一次阖眸凝神,进行最后一次冲击。
“再来!”
……
……
杀人,是一门技艺。
一门足够揣摩终生,永无止境的技艺。
赵无杀不清楚,或者说不关心其他人加入催命楼是为了什么,但他加入催命楼,有且只有一个原因。
即为杀人。
他命运多舛,四岁失父,八岁即杀了侵犯母亲的泼皮,至此,一发不可收拾。
七十多年里,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更记不清自己到底精通多少种杀人方式。
如他这样的人,会恐惧、会担忧,却独独不会怀疑自己的杀人手段。
“大宗师不可触及,可其下,皆可杀!”
龙渊城,城南,某处茶肆中,赵无杀端着茶杯轻轻吹动,雾气朦胧间,他的心中不住念叨着。
已经有很多年,他没有在杀人之前有过这样的忐忑了,就好似八岁那年,他拿着木棍戳死那个泼皮之时。
惊恐、忐忑、畏缩……以及兴奋。
他本以为自己被迫接下刺杀任务,会有反感与抗拒,可直至此时他才惊觉,他根本没有反感。
有的,只是兴奋。
某一瞬,他听到了长街外传来的惊呼与骚动,长街内外,人潮涌动,行人纷纷退散。
一架竹辇缓缓而来。
“张灵峰……”
他轻吐浊气,收敛杀意与锋芒,一霎之间,犹如垂垂老矣的老农,老眼昏花。
竹辇停在了一间酒楼之前。
张灵峰也不下辇,饶有兴趣的望向酒楼,几个儒家士子本在高谈阔论,见得他的到来,脸色皆是煞白一片。
“几位怎么不说了?”
张灵峰微笑。
“张灵峰!”
一老儒猛然站起,带动着桌椅‘哗啦啦’作响,他脸色苍白,声音却十分尖锐:
“你这囚母欺侄的败类,你做得,老夫莫非说不得?!”
“大胆!”
一甲士厉声呵斥,长刀抬起,就要出手。
“不忙。”
张灵峰抬手止住手下的动作,看向那老儒:
“据本世子所知,你不过一落地腐儒,屡考不中,谁人上位,似乎对你而言,都无影响……”
“你!”
那老儒面色涨红,也不知是惧怕还是羞愤,亦或者是本就有病在身,竟是张口咳血。
“穷酸腐儒,也敢妄论大事。”
张灵峰哂笑一声,正要离去,神色突然一动,他的眸光一转,就见得一抹幽沉刀光自长街之外,行人之中爆射而出。
嗤!
气流呼啸,罡风震爆。
一霎都不到,护在车辇之前的数个甲士就被拦腰斩成两截,直斩而至。
他的时机选择的太好,这一刀也太快,长街内外,除却张灵峰之外,竟似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一众甲士勃然色变,怒斥之声尚未出口。
那一口泛着阴森的刀光,已刺到了张灵峰身前三尺。
然后,空气似在此刻凝滞。
“嗯?!”
赵无杀的瞳孔剧烈收缩着。
一只白皙甚至还有些肥胖的手掌,突兀出现在前,不缓不慢的伸出两指,架住了他的刀锋。
“准宗师级杀手,百锻神兵,还淬了奇毒‘断魂烟’……”
他的耳畔,传来了不高不低的声音。
然后,在他惊悚到不可思议的眼神之中,他那口百锻神兵,竟整整齐齐的裂开了!
从刀锋至刀柄,整整齐齐的裂开,好似变成了细剑、软剑,面条也似塌了下去。
再然后,是他的真罡、手臂、气血、躯干……
“道……”
赵无杀怒目圆睁,然而,却连一个完整的字都不及吐出,就被无形的巨力扭曲,割裂!
如那口百锻长刀一般,自头到脚,裂开了!
“不自量力!”
张灵峰冷笑一声,突然察觉到了什么,长眉一挑。
嗡!
电光火石之间,张灵峰肥大的身躯却敏捷到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然蹿出了十数丈。
可比之更快的,却是一道电光!
一黑一白,犹如电蛇般自赵无杀破碎的身体之中跳跃而出的电光。
轰隆!
黑白交织,生出巨大轰鸣,响彻长街内外。
“什么东西?!”
有武者大叫捂眼,只觉眼前一片白茫茫,好似雷海炸落在眼前,一时之间竟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阴阳雷落,万殛惊天?!”
望着那黑白交织,如雷龙,似长矛般刺穿气流罡风而至的电光,张灵峰面色一沉。
轰隆!
黑与白交织一片,大片的电光奔走,扩散,不多时,长街内外一片惨叫,数十上百人都被电的手舞足蹈,惨叫连连。
“世子!”
几个甲士首当其冲,被电的浑身冒烟,长发倒竖,他们惊怒前冲,却被气浪吹回。
“大宗师级别的阴阳化殛手!”
硝烟之中,张灵峰缓步走出,衣袍皆碎,肉眼可见的电光在他的内着的精金甲胄上跳跃着。
他的面色阴沉,在他的掌中,一颗拳头大小的雷球不住旋转,迸发着令人心惊肉跳的气息。
“余先生,你有什么话说?”
张灵峰突然回头,长街之外,余景不知何时已然来到。
“的确是阴阳化殛手。”
余景一张手,那一颗雷球就跨过十数丈长街落入他的掌中,他随手掂了掂:
“真气足够强,可惜炼度不够,不是我的手笔,更不会是老师的,他若出手,世子不会有力气质疑……”
第417章 以血做墨,山川之重!(补昨天)
余景的话,张灵峰不置可否,只是扫了一眼地上的碎尸,淡淡道:“这道真气,出自大宗师手笔。”
“不错。”
余景点头:“此人拙劣模仿,或许不止是为了挑拨你我两家,更可能是要隐藏自己的身份。”
“龙渊道的大宗师并不多。”
张灵峰神情冷淡:
“会阴阳化殛手的大宗师,更没有几个。”
余景皱眉:
“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或许是因为幼年的遭遇,张灵峰的疑心病十分之重,根本不会相信任何人。
简单的挑拨离间,寻常人或许不在意,可他……
龙渊卫的动作很快,两人交谈没有几句,就有人上前,将调查的结果呈上来。
“催命楼?”
张灵峰随手将卷宗递给余景。
“回世子,这刺客掩饰的极好,不过他的画像在府中有着记录,当是催命楼青州分舵主……”
一个龙渊卫回话。。
“青州分舵主,也算个人物了,这样的积年杀手,最有眼色,怎么敢对本世子动手?”
张灵峰将信将疑,吩咐道:“遣个人传书,让韩凌滚来见我,三日不至,肃清龙渊境内催命楼杀手!”
被人当街刺杀,张灵峰心中震怒,一众龙渊卫神色肃穆,不敢有丝毫怠慢,匆匆离去。
“催命楼十二龙首,以韩凌为末,但此人也有着刺杀大宗师失败未死的战绩,不该此时招惹。”
余景收起卷宗。
“不过是群阴沟里的老鼠罢了,说什么龙首?这些年,可没听说刺杀过一位大宗师。”
张灵峰神情冷漠。
催命楼的名头不小,可那是对于寻常人而言。
龙渊九大宗师,皆要强过韩凌,沧海当年一剑将之逐出龙渊道城,多年里,可也没敢有丝毫的报复。
他哪里会在乎?
十二龙首齐聚,也不见得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真正的高手,再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当杀手的地步……
“那也随你。”
余景也不多劝,转而问道:
“继任大典不日就将举行,你不在府中静心等待,日日流连于大街小巷,是为何故?”
“王府死气沉沉,哪有外面的生机勃勃。本世子静极思动,也不成吗?”
张灵峰一甩袖袍,转身离去。
几个伺候的甲士心头都有些发麻,这些天里,世子的脾气越发的乖戾了,余景大宗师都不给情面了。
“张灵峰……”
余景倒不在意他的态度,反而,对于他的动机产生了疑惑。
一个隐忍了二十年才暴起发难的人,会忍不了王府几日的清冷,这话,他自然不会信的。
那么,他为了什么?
“是道果?”
余景心中微动,转身离开,顺着张灵峰行走的轨迹,重新走了一遍。
这一走,他就察觉到了异样。
“染血的墨汁?”
拈着指尖的墨汁,余景的神色微微有些怪异。
这血的气息虽然稀薄,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这是,张灵峰自己的血?
他想做什么?
……
……
“呼!”
日头西斜,结束了一日的操练,吴长白有些筋疲力尽。
不知是不是错觉,头些年,他精力充沛,每每操练的时间超过其他将校,武功进度也快。
还有闲暇时间钻研兵书,与同僚交际打好关系。
可这两年,他就觉有些力不从心,进度慢了许多也就罢了,每每操练过后就筋疲力尽,躺在床上毫无余力做其他事。
“我已年余不曾近女色了,怎么还未有恢复?难道真的被酒色伤到根基了?”
四仰八叉的躺在演武场上,吴长白胸膛起伏,有些怀疑自己。
“老吴,余先生所要文书,你们营房的还未送去,是否要我代为送过去?”
听着耳畔传来的调笑声,吴长白咬牙翻身,冷哼一声,收拾文书送去中军营帐。
噼里啪啦~
大帐中,算盘拨弄声不绝于耳。
“朝廷派发的饷银只到了一小半,空缺太大了……”
余凉长叹一口气。
这些年,青州兵数次裁撤,从巅峰的二十万步兵,十万精骑,裁撤到如今十万步兵,八万精骑。
可仍有些无法维持。
十八万军队,每年的军饷,就超过七百万两白银,而这,还不包括将校之上的军伍高层。
可这,比起日常消耗,又算不得什么了。
十八万军队,每日消耗的米粮,就高达五十万斤,而八万精骑,一人双马,每日消耗草料就得六十万斤,粗粮还要二十多万斤。
除此之外,战马还要配备马夫,还需要豆料、粗盐、鸡蛋进补。
而这,还不算军中八百匹龙马,这些食量惊人,还需肉食进补的娇贵畜生,一匹足抵得上寻常马二十匹。
这还只是粗略估算。
还没有算上军中七日一次的肉食,加上关外摩擦伤亡后的抚恤……
“缺多少?”
魏正先揉捏眉心,突然有些怀念萧战了,那时候,虽然紧巴巴,却还勉强过得下去。
现在……
“缺太多了……”
余凉苦笑:“有着徐老大人自四大家得来的粮食,还可支撑,可长此以往,只怕是。”
边关三大将,以青州兵最为难熬。
林启天所在的云州,经徐文纪治理,军民合力,足可支撑,白州更不必说,方征豪乃龙渊巨富。
家中田亩万顷论,足可养军。
唯独青州苦寒之地,更碰上了德阳大旱,最为富裕之地反而成为绝地,不但无法供给他处,更还要其他府县支援。
是以,在龙渊道减少了供给,压力瞬间如山压下。
“呼!”
听着余凉报出的数字,魏正先面色发紧。
这是一个让他宁愿真刀真枪的去和林道人拼个死活,都不愿面对的数字……
他纵有绝世武力,一骑当千又如何?
一人之力怎么养得活十八万青州兵及其家属?
“其实,有法可破。”
余凉欲言又止。
这些年里,被裁撤、削减的职司可不在少数,但终归还是能勉力维持的。
驿站、六扇门、各个州府的驻军,其实也都别有门道谋生。
只是……
“不必说了。”
魏正先面色一沉。
他也是积年的老将,哪里不知道军饷不足的解决办法?
历来边军缺饷,都有着应对之法,最为常用的,就是吃空饷。
十八万在编军伍,他大可裁撤十七万,留下一万人吃十八万人的饷银,那即便朝廷下拨的再少,也足够了。
甚至于,倒卖刀剑弓弩、马匹,甚至于玄铁。
更可让他一日暴富。
但那,不是他想要的。
“那,您只能亲自走一趟龙渊道城了……”
余凉并不意外。
魏正先十数岁就从军,对青州兵有着超乎想象的感情,他是不可能抛下这些兵,更不会愿意吃他们的空饷的。
这些年来,他始终扛着不可裁撤军队,为此,甚至带着军队在关外开垦田地,甚至互市经商。
但仍是入不敷出。
“张灵峰。”
魏正先揉捏太阳穴,闭上双眼。
他何尝不知道张灵峰的用意,可这偏偏就是他的软肋。
他少年从军,这一关之地,多是他同袍的亲朋后代,哪怕他成为大宗师,也绝不忍抛弃。
为此,他甚至可以允许萧战大权在握,张灵峰夺嫡也可当做看不到。
可这一天,还是来了……
“大将军!”
余凉开口了:
“当断则断吧!”
“余先生!你不懂什么是军人!”
魏正先开口了:
“我少年从军,身经百战,老王爷与我并肩作战多年,彼此间救命不下数十次!
他不止是我上司、也是我同袍,更是我等兄弟!为青州军,我或可沉默,却绝不可能背离!”
而且……
回想着他行险招存神入气试探其人得来的结果,他就更无法接受了。
那道果,幽沉如墨,深沉若海,接触瞬间,他就似看到了尸山血海,无边杀伐。
这样的人,不可能深交,更不能依靠。
“唉……”
余凉叹了口气:
“不瞒大将军,时至如今,我也无法理解老师的选择,那张灵峰实在非良主……”
魏正先默然。
张灵峰突然暴起,已然占据大势,以朝廷的态度,他几乎就是下一任龙渊王。
他不想承认,却又无法反抗。
他终归不是一个人,天狼关数十万军民的命运,就在他的身上,这份量,比山高,比海重。
“大将军……”
这时,吴长白小心翼翼的进来,捧着文书放下:
“门外,似有人求见,被拦在了外面,好似带着谁人的腰牌……”
“嗯?”
吴长白多了一句嘴,陷入沉思之中的魏正先方才回过神来:
“去,让他们进来。”
“是!”
吴长白松了口气。
他已经许久没能和大将军说句话了……
吴长白匆匆而去,好似疲惫也忘了,未多久,就领着两个身披斗篷的神秘人进来。
“你先下去吧。”
吴长白没来得及看,就被赶了出去,心里有些好奇,却也不敢偷听。
“两位远来辛苦,请坐吧。”
斗篷人不说话,只是看向余凉。
“余先生是我心腹嫡系,不必瞒着他,也瞒不过他。”
魏正先道。
“大将军既然这么说了,那丘某人自然是信得过的。”
说话中,斗篷掀开,飞鱼服、绣春刀,却正是丘斩鱼。
余凉本也不甚在意,瞥了一眼另一人,顿时吃了一惊:
“祁罡?!”
第418章 阴司牧场,生死簿!(第一更)
“祁罡?!”
余凉瞳孔一缩:“你还活着?”
斗篷下的面容,苍白若死人,看不到丝毫生机,眼如死鱼,让人望之心悸。
“不如死了。。。”
声音冰冷沙哑,祁罡面容僵硬而苦涩。
感受着若有若无的燥热,魏正先的眸光微眯:
“旱魃?”
祁罡点头,漠然道:
“是。”
青女,又名旱魃。
其非死非生,应灾而生,以煞为食,所过之处天不降雨,河水枯干,实为灾魔。
是故,哪怕因此功行大进,成为传说中的神通主,他心中却无有半点喜悦。
没有隐瞒,祁罡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那一日猿鸣谷坍塌,水脉翻涌,大石坍塌而下,强如秦金锋也当场身死,一众锦衣卫、龙渊卫都身陨其间。
只有他因为杨狱贴给他的那半张金刚符得到喘息之机,侥幸逃过了当场身死的下场。
可逃过一时,却终归还是被卷入了地下河,若非机缘巧合下认主了旱魃道果,他也很难活下来。
“那一日我在白州醒来,被渔民搭救,虽未死,伤势却极重,为寻诸位兄弟下落,接受了神通入魂……”
祁罡神情复杂:
“可惜,除却我与杨狱,那一日猿鸣谷内,再无一人存活了……”
众人皆沉默。
道果,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被人视为禁忌,甚至被称之为魔魅,不是没有原因的。
历朝历代,但凡有道果出世,神通主举行仪式,都会引来巨大的骚乱,死伤不计其数。
可如旱魃一般,引得一府大旱,百万人流离失所,千里赤地的,还是不多。
“聂文洞,该死,该杀!”
丘斩鱼脸色铁青。
哪怕过去一年,每每思及,他心中仍是无法平静。
余凉默然,他看了一眼魏正先。
若非聂文洞实在十恶不赦,那一日大将军只怕也不会手下留情……
“遭逢厄难不死而得造化,祁兄也是有气运之辈。只是,这旱魃用之善则神,用之恶则魔,其中关卡,还要多多思量。”
看出祁罡身上的异样,魏正先心情稍稍有些复杂。
以他的武功、地位,很多常人不得知的秘闻实则对他不是秘密了。
入手过道果的他,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搜寻关乎于道果、传说的古卷记录,对于五类道果也算略有所知。
可惜,道果认主实在非人力可以干预,哪怕是他,也没有机缘成为神通主。
只是,对于祁罡而言,这却又不知是好是坏了。
“道果是道果,我是我。”
祁罡重新披上斗篷,言简意赅:
“若吾心乱,不过一死而已!”
“这才是吾辈习武之人该有的心性。”
魏正先抚掌而叹。
余凉心中也升起敬意,不是谁都能抵御道果的诱惑的。
古往今来,几多帝王将相都为之沉迷,不顾天下民生,祁罡此言,足可见其心性了。
只是……
简单的交谈之后,丘斩鱼道明来意,取出徐文纪留下的手书:
“大将军,我等此来,是要请您出关,共赴龙渊,正法纪,除奸佞!”
“共赴龙渊……”
魏正先未接手书,对于两人的来意,他心知肚明,只是,他心中仍有犹豫。
他驻守边关多年,哪怕再无心官场,对于朝廷局势也不是一无所知。
大明分封九王以驻九道二十七州,其根本原因,是疆域过大,无法高度集权。
哪怕是在立国之初,太祖张元烛在世之时,诸王都有着高度的自主权,遑论现在了。
朝廷未必真会在意龙渊王的继承者是谁,只要他姓张。
“丘兄、祁兄。大将军也是有心无力……”
还是余凉开口,道出魏正先的难处。
“魏某少年从军,近七十年里不知多少次遭逢厄难,若无诸位同袍舍命相救,实无今日的魏正先。”
他缓缓起身,负手踱步,语气中带着回忆:
“我曾在他们墓前立誓,魏某一日不死,就要护他们子孙周全。龙渊风波太恶,青州军,承受不住……”
“若为青州军,大将军才更不能置身事外!”
丘斩鱼沉声道:
“那张灵峰囚母欺侄,绝非良主。若任由他继承王位,他日境况,只怕不如现在!”
“大离、天狼王庭不灭,边军就仍会存在。张灵峰纵坐上王位,也不会擅动我青州军。”
魏正先摇头:
“我在,则青州军,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边关不定,边军就不会被彻底裁撤,可边军不可撤,不意味着他不可动。
他很清楚知道这一点,故而,这些年,他始终低调,不给任何人针对他的把柄。
“大将军,不妨看一眼徐老大人的手书。”
祁罡开口,声音沙哑。
同在青州多年,他对于这位边关大将自然知之甚详,这位勇猛了半生的老将军,近些年实在被压的没了锋芒。
看着递到面前的信筏,上面熟悉的字体,魏正先沉默了一瞬,才道:
“余先生,你代我看一看吧。”
“大将军是怕被徐老大人说动,还是心中本就有着动摇?”
余凉接过密信,却还是反手递给了魏正先:
“若知晓是他们将大将军变成如今瞻前顾后的模样,学生相信,军中上下,皆宁死!”
沉默。
接过密信,魏正先扫了一眼,瞳孔顿时为之一缩:
“判官?!”
“正先吾弟,见信如面。”
透过这苍劲有力的字迹,魏正先似乎又看到了那位多年未见的老大人。
“此次回青州,为兄心中感怀,犹记正先当年,气吞万里如虎,方天画戟所向睥睨,如今却锋芒内敛,兢兢业业。”
“吾知正先只想庇护子弟,偏安一隅,奈何天不遂人愿,龙渊疲弊,天下疲弊……”
“龙渊诸王,独立于朝纲之外,正先身在龙渊,终归要受王府节制。一静,不如一动。”
“吾徒牧之,天赋绝伦,龙渊一地,除你之外,别无制衡……”
薄薄的一张纸,写不了多少字,也没什么痛陈利害的余地,直到字迹的最后。
【钦天监中言,龙渊之地,于远古之时,曾是阴司牧场,鬼神繁多,牧民为猪羊,滋养阳气以食。】
【判官之仪式,史无记载,但观名知其意,不过生死二字,老夫以为,他所求,当是传说中的‘生死簿’!】
【唯生死不可予人!】
“乾元十二年春雨,徐文纪留。”
呼!
气劲一吐,信筏化作飞灰。
判官、生死簿……
魏正先沉默许久,方才吐息:
“余先生,取我画戟来!”
……
……
日头西斜,正午刚过。
笔直的官道上,一队马车奔行在泥泞之间,前日下了雨,路面很难走。
“张灵峰……”
空甩马鞭驱车,王老道心中止不住的有着忧虑,却不敢表露出来。
离开马巷镇的这些天,张龙福日日都会在梦中惊醒,精神恍惚虚弱,已承受不起任何刺激。
呼!
某一瞬,似有风声吹过,车队前后皆有人警惕回望。
见得是于方舟,心中方才松了口气,越是靠近龙渊城,他们心中就越是忐忑不安。
身为龙渊卫,他们很清楚此时那位世子能够动用何等力量。
“于……”
王老道刚要开口,于方舟已径直擦身而过,停在了林启天乘坐的车辇之前。
“林兄。”
得到允许,于方舟方才上了马车。
车厢中,林启天盘膝而坐,不住的擦拭着自己的弓箭,缓慢且认真。
“情况很不好?”
“不错,情况不容乐观。”
于方舟神色凝重:
“根据探子回报,那东厂二档头任小枭似已经与张灵峰达成共识,道城中,已经在准备王位继承大典了!”
情况,何止是不容乐观?
可以说是极差!
随着张灵峰占据大势,尤其是有着钦差之名的任小枭都表露倾向,很多本来中立,或是倾向老王爷一脉的高手,也都纷纷投靠过去。
他这些日子在外奔走,收获寥寥不说,还几次被人围堵,追杀……
“人之常情,并无意外。”
林启天擦拭着玄铁箭矢,神情如常:“他们决定不了胜负……”
“话虽如此,可终归大势倾斜……”
愁上心头,于方舟不无烦闷。
任小枭代表的不止是东厂,更是朝廷,他的默许在很多人眼中,就是朝廷的默许。
“于兄还不明白吗?”
林启天放下弓箭:
“近年来,各地天灾不断,叛乱不绝,朝廷疲于奔命,实在已无余力插手龙渊更迭了。
对于朝廷而言,龙渊还姓张,那就足够了,至于是谁,其实并不重要。”
于方舟叹气:
“可连王位更迭都听之任之,实在让人担忧,朝廷对于地方,还有几分掌控力……”
“于兄话多了。”
林启天开口打断他的话。
于方舟自觉失言,也就闭口不言,车厢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只有马车压过泥泞路面的‘嘎吱’声,以及林启天不急不缓的擦拭兵器声。
“姐……”
张龙福猛然翻身,从半梦半醒中醒来。
这时,又有风来,吹起了车帘,从此处远眺,依稀间,好似能看到那一座犹如山脉横陈在前的巨城之影。
龙渊城,到了。
------题外话------
继续码字……今个感觉能展望一下三更了。
第419章 云海翻滚,惊世龙吟!
哗啦啦!
澎湃的江水推动着一艘艘货船顺流而下,沿着修葺平整的宽阔河道行至龙渊道城之外。
循环往复的船只车马,就似是这座古城的血管,为这座坐落于平原之上的巨城运送着血液。。。
使其始终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
时隔大半年,再见这座熟悉的道城,张龙福心中悸动,忐忑、焦灼、愤怒等等情绪不一而足。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直至来到这条宽达十里的巨大护城河之前,一行人都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与围杀。
就好似,他们真就是再寻常不过的商队。
“林兄?”
掀开车帘,望向宽阔河面那头的巨城,于方舟神色凝重。
车厢中,林启天将箭矢一根根的插到箭篓中,不急不缓的提起那一张比他还要高许多的长弓:
“来了。”
“嗯?!”
于方舟心中一跳,极目望去,就见得大河对面,一叶扁舟穿过一艘艘高大的货船,孤零零的驶来。
乌篷小船,上备红泥火炉,一人撑船,一人坐于甲板之上,似是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
其人遥遥举杯,微微一笑。
那是……
“张灵峰?!”
匆匆而来的南山霸正见得这一幕,其余人就有些哗然。
“林兄?”
于方舟、南山霸错愕之间,林启天已下得车辇,只随意摆摆手,背着大弓,就向着河中心而去。
一袭长袍随风而动,踏水而行,于众人的注视之下,逼近了那乌篷船。
“大将军,久违了。”
张灵峰微微一笑。
他的身材过于臃肿,盘膝而坐很难做的标准,虽然极力保持风度,但在外人眼中,却仍是有些可笑。
只是林启天却没有笑。
相反,他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凝重:
“你开了玄关一窍?!”
似乎是冥冥之中的一道禁制,天下间,武道天赋越是出众的,就越是难以获得道果的认同。
反之,如张灵峰这样自幼就被道果认主的神通者,武道天赋定然稀松平常。
但万事都有例外。
如王牧之一般,很早就得道果认主,且天赋绝顶之辈,也是有的。
但他可以肯定,张灵峰绝不是这样的人,因为二十年前,他曾在道城亲自为他摸骨。
可这……
玄关一窍!
撑船的船夫止不住一颤,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惊吓,骇然望向张灵峰。
什么是玄关一窍?
这是江湖武人毕生渴求的武道巅峰,精气神交融归一的至强境界!
龙渊道武者千千万,可能够踏足此境的,百年里,都未见得有十人!
这据说只有道术天赋,并无武学天赋的世子,居然不声不响的突破了这道关卡?!
谁能相信,一个没什么武道天赋,且常年被人禁足,甚至于根本没有与人厮杀经验的人。
能够在短短二十年间跨过八次换血,跨过真罡、熔炉、百经、百窍、玄关,成就大宗师。
这根本不正常!
“到底瞒不过大将军。”
一眼被人看破根底,张灵峰的笑容都似淡了几分。
“二十年前,你似乎换血才不过五次?”
林启天踏波而立,分明是空空无所着力,却有种天人合一,渊渟岳峙的沉重气势:
“判官道果?!”
他似是在询问,但语气之中却尽是笃定。
“不错。”
张灵峰点头承认:“小侄可没有大将军的天赋,能有今日成就,自然与自己的努力无关。”
“武道诞生不过三千年,判官道果,真的会和武道契合相关?”
林启天叹气。
这,却是他都没有料到的。
“判官主生死,寿元气数尚可增减,区区武学小道,有所助益,又有什么了不起。”
张灵峰笑了笑,意味深长:
“或许,大宗师之境,未多久,我也可轻易踏过,晋位那武圣宝座呢?”
“哈哈哈!”
闻言,林启天纵声大笑,不含丝毫真气,却似雷霆滚走,震动的江潮翻涌:
“武圣?!”
“你又以为武圣是什么?”
大笑之后,林启天一步踏上乌篷船,在那船夫惊悚的目光中盘膝坐下,自顾自的倒酒饮尽:
“天下间道果比之武圣,可要多得多了……”
面对嘲讽,张灵峰安之若素:“大将军其实很清楚,我不一样。”
“每一枚道果,都不一样。判官也不过稍稍特殊一些罢了,你真当你是传说中,手掌生死搏,可裁定众生生死的判官大老爷?!”
说着,林启天长长一叹:
“我知你心中怨愤,可这龙渊道,到底是你父祖兢兢业业操持的基业,诸州诸府尽是你张家子民,你又于心何忍?”
“哈哈!”
这次,却是张灵峰大笑了。
他的笑声不如林启天的狂放,却如夜枭般刺耳阴冷,直将眼泪都笑了出来:
“可笑,可笑啊!”
“他连亲子都不在乎,难道还会在乎那些泥腿子?”
张灵峰以手覆面,身躯抖动,似哭似笑。
见得这一幕,林启天的瞳孔却是一缩,看出了让他都心惊的东西:“你已经举行了仪式?!”
武道,不止是体魄真气的打磨,更是心性气魄的锤炼。
任何一尊武道有成的高手,其心性必有过人之处,无论正邪,都非常人可以企及。
张灵峰如此的做派,非是他天性如此,更不是走火入魔,而是被道果反向影响的征兆。
“你,没有持戒?!”
“我这一生,受到的束缚、规矩太多了,如今的我,再不会被束缚,无论是道德律法,还是天条戒律!”
张灵峰的神色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神冰冷的好似无了人的情绪:
“持戒?持谁的戒?!”
“你入魔了。”
林启天神色微黯。
龙渊三杰,以他的年岁最大,流积山一战,魏正先、方征豪尚是兵卒之时,他已是可登中军大帐的校尉了。
当年的龙渊老王,还是世子,却已经与他相交莫逆了。
张灵峰的百日宴,他也是参加了的。
望着此时癫狂如魔的胖子,他实在难以将他与那时曾抱在怀中,稚嫩可爱的幼儿联系在一起。
“老王爷……”
林启天长长叹气,似是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被他束于身后的长弓发出嗡鸣来。
百日宴上,薛地龙的批命惹怒了众人,龙渊老王甚至几乎将他劈杀于此条大将之上。
那时,没有任何人信那所谓的批命。
直到后来……
“在被囚禁的那些年里,我始终在想,如果当年,那薛地龙不曾为我批命。
八岁那年,我没有好奇吹灭满院奴仆的命火,如今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张灵峰喃喃自语着,似是向着林启天诉说,又像是在拷问自己。
林启天静静的听着。
“或许,是会不一样吧……”
张灵峰的眼底泛起色彩:“曾几何时,我都想着,若命该如此,我也无话可说……”
“此时,也不晚。”
林启天神色肃然,他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晚了,晚了。”
张灵峰长长一叹:
“自老太婆决意招婿那日,我就没有了任何侥幸。他们,宁愿让一个泥腿子的血脉继承龙渊,都不曾考虑过我……”
说到最后,他的脸色变得无比的狰狞:
“这凭什么?!”
轰隆!
江河翻涌,浪花滔天,澎湃的血气与真罡交融扩散,直好似有一条黑龙冲天而起。
“我命由我,不由天!!!”
……
……
“大风起兮……”
马巷镇中,不算高的酒楼上,大老板凭窗而立,入目所及,是正在修葺那日交战被毁街道的衙役。
耳畔,则是谢七咬字清楚却快速的汇报。
“旬日之间,白州共有四十三处怜生教暴乱发生,虽被白州兵尽数扑灭,但局势,反而越发动荡起来。”
“杨狱离开青州城后,四大家似是得了谁人的许诺,似又要卷土重来……”
“林启天离开云州后,疑似有怜生教的高手潜入刺杀州主‘尤长风’,虽未得手,但也有动荡……”
……
谢七念着念着,眉头就不由的深深皱起。
龙渊道城的动荡,随着时间的推移,终归在三州蔓延开来,龙渊卫、锦衣卫、六扇门都被波及。
曾经被剿灭的武林,都似蠢蠢欲动起来。
甚至于,素来最为安稳的云州,都随着林启天的离开,而有着动荡的趋势。
“又是怜生教……”
大老板捏着铜板,有些麻木了。
他这辈子很少佩服人,但怜生教,却是真正的例外。
这个教派,最早可追溯到秦灭之前,历朝历代的末年动乱,都会有他们的身影……
真正的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哪怕没有成功过一次,数千年来仍是前赴后继的投身造反。
“龙渊道、西北道、岭南道、东越道……天下一都九道,除却麟龙道之外,似乎全都有着动乱的趋势……”
谢七也有些麻木了。
情报中,只有一串串冰冷的数字,一如当年他死于战乱中的父兄。
没人会在乎……
“麟龙道稳如神岳,好似定海神针,所以,黑山老妖出关第一战,就是那位西府赵王……”
大老板叹了口气:
“待得真龙出世定鼎天下,这天下的人,还有一半可活吗……”
“真龙……”
谢七冷笑。
他本想说什么,突然察觉到自家大老板的神色有异。
“听到了吗?”
“什么?”
谢七错愕四望,却无什么异响。
大老板却十分之震惊,他掌中的铜板飞快转动着,某一刻,突然跳出了窗子。
谢七一怔,离开也跳了下来。
未及落地,他的耳畔陡然间被一声剧烈到了极限的龙吟所充斥。
昂!
似有惊天龙吟响彻。
这声音好似超乎了寻常人耳力可以捕捉的极限,寻常人恍若未觉,可谢七、大老板等人却觉耳膜都好似要被震破了。
“哪来的龙吟?!”
大老板似是想起了什么,猛然回身,望向了那人烟稀少的偏僻角落。
就见得十分惊人的一幕。
天上的雾气如水流下,点点滴滴的汇聚在那小院上空,渐渐的化作一片云海。
这一幕十分之惊人,却不止是大老板、谢七等人看到了,长街内外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有人受惊似连连后退,却也有许多人挤着上前。
“这是……”
马巷镇外十多里,一着月白僧袍,面如冠玉,宝相庄严的俊俏和尚似有所觉。
她抬眉望去。
却见得云气翻涌,雾气蒸腾,似有云海下垂淹没城池,丝丝缕缕的金光游弋其中。
某一瞬,金光合流,一震之下,云海裂开。
一条通体赤金,赤红夹杂,须角皆全,不怒而威的龙首洞穿云海,以极尽霸烈之姿态。
向着天地间发出独属于它的惊世龙吟!
------题外话------
冲击三更失败……龙渊收尾着实有点难写。明天继续吧,难顶。《悟性满级:剑阁观剑六十年》作者:我不是小号
悟性满级的韩牧野重生在修行世界,进入剑道宗门,成为看守剑阁的观剑人。
剑阁中藏剑十万,观剑人需要每月擦拭长剑一遍。
擦拭长剑“青禾”,获取一缕剑气。
擦拭长剑“紫炎”,领悟原剑主人剑术燎原,获取烈火剑意。
擦拭灵剑“山岳”,领悟巨石真人剑道心得,获取山峦剑势。
……
观剑六十年,韩牧野养剑气六十年。
六十年后,仙灵世界入侵。
剑阁之中,韩牧野缓缓起身,背后万千长剑随行,剑气缭绕三万里,剑意破开三千界。
“今日我韩牧野持剑横空,看天上仙神,谁能入此凡尘?
第420章 十象十龙,无敌之始!(感谢盟主Weirdo丶九月)
残阳关于山巅,残尸铺满大地。
炙烈粘稠的血液染红了土壤,天地之间,似尽是浓烈到风吹不散的血腥味道。。。
无可计数的武者死战,散发出的血气旺盛到了极点,一时间,流积山下犹如蒸笼,比起盛夏正午还要燥热。
硝烟、血腥、腐臭、燃烧……种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足以让任何没有亲历战场的人将肠胃都吐出来。
“呼!”
“呼!”
残破的黄底烈日旗下,杨狱仰面朝天,大口的喘息着,污血好似水泊一般浸泡着残尸与残骸。
更远处,是数百架被蛮横击碎的神臂弩碎片,更多的,则是死相凄惨的残尸。
除却军中督战队,以及打扫战场的残兵,偌大的战场之上,居然只有那么三两个方阵,还勉强完整。
近乎一般的方阵,被彻底打残、打废了。
但凡敢称先锋者,无不是军中悍勇之辈,大离先锋军敢于冲杀玄甲,自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可一战之后,大离先锋军,就与名将武之龙一起成为了那位西府赵王的踏脚石……
难!
太难了!
好似被象群蛮横践踏到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的杨狱大口喘气,大脑一片空白。
恍惚之间,脑海中又浮现出之前的惨烈死战。
前后十次,他耗费了超过三百件食材,做了十次大离先锋主帅,在有着现世名将对于此战的剖析、复盘的情况之下。
还是先后失败了九次。
诚然,避玄霸,退玄甲似是上策,然而,哪怕此时的玄甲精骑还远非后世那般精锐,与那位西府赵王也还未达到无上的默契。
但想要击溃,也是难到了极点。
先后九次,他都被直接斩首在中军车辇之上,什么宗师名将,神臂强弓,都无法阻挡。
直至最后一次,他集合全军高手,配合三百神臂弩,八百神射手,加之他自己携带的四象弓,生生坚持了一炷香。
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大离先锋诸将皆被阵斩,神臂弩、神射手尽数被摧枯拉朽般碾碎。
可到底撑了下来。
撑到了无法速胜的张玄霸,被迫撤军。
八千未成的玄甲,终归无法抵御超过二十万的大离先锋军的疯狂绞杀。
最终,不得不退。
“终于……”
剧烈的痛楚也压不住杨狱心中的畅快。
自得九牛二虎食谱,时至如今,足有五六年的时间,他不知多少次死在此间。
“好在,终于成功了。”
杨狱心头大石落地。
头一次,在他没有死出去的情况下,眼前的流积山幻境开始破灭。
残阳、烈日、大旗、硝烟……
点点星光从入目所及的一切物体上飘散而出,点点汇聚、缕缕飘扬,最后,化作了一方似真似幻的大幕。
大幕之中,光影交织,晴空万里之下,是一座雄伟绵延的山脉,玉带也似的云霞缭绕群山。
“王爷还有何求?”
似有声音流出大幕,苍凉而缥缈。
“无论是富贵荣华,权势武功,你都已然立于世俗的巅峰。
凭借这一身霸绝天下的兵形势,纵然是黑山老妖、大离国师,永恒寺那位,都无法胜你!”
“你的威望已是天下绝巅,进取天下,行成祖靖难之旧事,也不在话下。”
“若不愿,静待天时,那无数帝王将相求取的仙魔之路,长生之门,都未必不可得之。”
苍凉的声音落于其中一座山峰之上。
“那是……”
薄薄的云雾,遮挡了杨狱的视线,模糊间,似可见两道人影于山巅遥遥对望。
其中一人,身形缥缈,风吹云雾动,整个人就好似要乘风而去,好似谪仙人。
另一人,大马金刀而坐,不发一言,却自有一股斩破群山的豪迈霸道之情。
“帝王非我意,仙佛亦不求。”
铁血之音铮铮而鸣,久久不息。
“那又何必?”
缥缈之音叹息:“康庄大路在前,何必走那曲折死路……”
“即便武道真是死路,可我毕生心血之汇聚,武道意志之凝聚在此,那就不会再有改易。”
铁血之音再响:
“更何况,我已窥见了曙光,武圣非尽头,前路还可行!”
沉默!
短暂的沉默之后,杨狱听到了一声压抑不住的惊诧:
“不在此间、不在彼间,你这是……?!不对,你这,不是神通?!”
“是什么,还要我再进一步彻底打开‘神藏’才知,今日之后,我将会闭死关。
今日前来,要请道长为我折戟!”
铁血之音回荡。
“你……”
那声音沉默了,许久才道:
“亘古未有。发人之未想,了不起,了不起……”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若神通真是天地凝结,法则交织、道理汇聚。
那么,求取神通之途,绝不只有道果一条路!”
云雾之中,似有赤眸如日燃起:
“张玄霸不才,愿为天下武人,再开一步!”
沉默!
又是沉默。
良久之后,才有声音响起:“你要贫道如何助你?”
“你当年赠予我的道果,我已尽数消化,并化作两枚神种。我要你助我将‘擎天’‘撼地’这两枚神种,
从我的体内打出来!”
轰隆!
话音飘荡之间,整个幻境彻底坍塌、破灭。
杨狱极尽精神望去,在这幻境破灭的最后一刹那,窥见了云雾之后。
此时正是烈日当空,大日普照。
一熟悉又陌生的霸道身影立足山巅,他的气势是如此的强绝蛮横,好似烈日都不敢触及其身。
以至于,他立身之地,四下无影。
不在此间、不在彼间……
呼!
刹那之间,光影尽散,眼前仍是正在褪色的暴食之鼎。
“什么是神藏……”
一个念头在杨狱的心中闪过,旋即,万念皆灭!
轰隆隆!
好似一整片雷海都被蛮横的塞进了大脑中。
惊天轰鸣响彻的刹那,杨狱只觉诸念皆灭。
五感,乃至于眉心心眼,全然失去了对于外界的捕捉,可怖的光占据了一切,成为了唯一。
一霎之间,杨狱甚至连自身都感知不到,陷入了绝对的寂灭与空明之中。
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降临,杨狱方才恢复了对于外界的感知。
旋即,就陷入了痛苦的海洋。
身经百战,幻境中无数次的死战经历,让杨狱以为自己早已有了超乎常人的耐受力。
但这一刻席卷而来的剧痛,真真切切的告诉他。
痛,就是痛!
好似被丢入丹炉,经受高温炙烤,被提炼出了全身的油脂,然后遭受重锤捶打,全身筋骨变形。
伐毛洗髓?
脱胎换骨?!
强忍着剧烈的极点的痛楚,杨狱内观己身,这才看到自己体内发生的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神通根植于魂灵之中,却可显露于外。
此刻,一股澎湃到了极点的力量,就好似开闸的洪水般在他体内肆虐着。
皮膜、筋骨、内脏、血液、骨髓……乃至于他此刻感知都感知不到的细微之处,都在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杨狱稍稍感应,只觉精神似被龙象践踏,烈火焚烧,痛楚飙升。
“通幽!”
他心下咬牙,念动间,以心眼为媒介,催发了通幽,用以内观己身。
嗡!
通幽催发,迷雾皆散。
杨狱的精神,在这一刻催发到了顶点,沿着那无比剧烈的变化,看到了寻常之时绝无可能看到的细微之处。
“这是……”
这是体内的哪一处,杨狱都说不出来,可这定然是比骨髓还要深入的地方。
在此间,他好似看到了一头赤金色交杂,鳞角齐全的真龙之影。
‘它’无比蛮横霸道的冲撞在这处不可知之地,血盆大口张开,吞下了九牛二虎。
然后,狂舞之后垂下,犹如蟒蛇一般,缠绕在了一头纯白如玉,獠牙似枪的巨大白象身上。
龙象合流,巨力勃发!
轰!
马巷镇中一片哗然,大老板、谢七身法运转到极限,抢在所有人之前,来到了那云雾遮掩的小院。
未及靠近,就听得一声巨响。
房屋、街面都发出了巨大的呻吟,好似被人一脚踩翻,整个翻转了过来。
大量的泥沙与灰尘扬起多高。
两人猝不及防之下,都是一阵灰头土脸,狼狈后退数步,就听得声声龙吟响彻,大片烟尘排空。
炙热难当的气浪扑面而来。
“他,他这是?!”
莫说是谢七,大老板都吓了一大跳,长街内外的一众旁观者,更是一下立足不稳,纷纷跌了个人仰马翻。
惊呼声声。
以绝妙轻功赶至城门口的清秀女尼感觉到脚下的震动,神情也不由的动容。
“不像是龙气,反倒像是……力气?!”
清秀女尼有些发懵。
她没有再度靠近,因为随着烟尘扩散,那处小院已被整个推翻,骇人级数的血气吹散了凝聚的云霞。
赤金色流光之中,她看到了一个昂藏七尺多,体魄精悍且匀称,不着寸缕,无有一根毛发的身影在废墟中缓缓起身。
“啐!”
女尼面颊飘红。
却又瞧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那血气缭绕之中的人影,不知从何处取来一件衣服披上。
再然后,他的满头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
烟尘尽散,满城皆寂。
------题外话------
感谢盟主Weirdo丶九月的打赏,之前没有看到,抱歉了。欠更加一,继续码字,容后还哈。
第421章 镇邪印的仪式?!
咔咔咔~
筋骨舒展,犹如强弓空放,空气中荡漾出若有若无的涟漪,灰尘与气流都被远远的推开。
“他的气息?!”
谢七悚然一惊。。。
仅仅是遥遥旁观,他就觉得自己好似站在积蓄了千百年,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心神都为之颤栗。
咔吧~
大老板紧攥铜板,心中有些发毛。
他的感触远比谢七来的深,那一瞬间,他嗅到了神通的气息,他的神通,突破了?!
什么神通,会有如此立竿见影的提升?!
“十龙十象……”
杨狱轻展猿臂,自芥子空间中披上准备好的衣服披上,感受着体内涌动着的,几乎爆炸的力量。
仅仅是一重神通的突破,却似比他从初次换血,到换血大成的提升还要巨大!
这一瞬间,他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变化。
感知中的一切,都变得脆弱,无论是脚下的废墟沙石、飘扬的灰尘、围观的民众。
乃至于入目所及的一切,似乎只要轻轻一推,就可全部倾覆、碾碎!
而这,似乎都不是错觉。
剧烈攀升的力量,让他觉得曾经束缚自己的气流,好似都变得微不足道,举手投足之间,就可震空发爆。
好似只需一踏,就能踩穿大地!
当然,这是错觉。
沙沙~
细微到只有杨狱可以听到的声响,细密而黑亮的头发,就又生长了出来。
神通晋升,力量蜕变,让他对于体魄的感知越发的敏锐,甚至于,气血催发之下,可加速伤势的恢复。
这不是神通的力量,可在常人眼中,几也可算是神通了。
“断发再生……”
大老板嘴角一抽。
随着换血层级的递增,武者体魄也会发生蜕变,直至熔炉成就,气血劲力可催发至发丝、眉梢。
俗称的‘耳朵会打拳’‘发丝可杀人’。
然而,哪怕是宗师级武者,也无法在一瞬间将头发长出来,这未免有些……
“这才是神通啊。”
杨狱心中自语。
相比于融金炼体、通幽,这门他最早到手的神通,似乎显得有些平平无奇。
直到此时……
“你,又突破了?”
谢七有些麻木。
“下次突破,得寻处人迹罕至的地方了。”
看了一眼狼藉一片的废墟,杨狱有些牙疼,他不是个故意卖弄的人,至少不会刻意毁坏建筑来彰显自己。
实在是那一瞬间力量的攀升,让他有些无法抑制,劲力一泄,则数丈方圆,尽成废墟。
以他所在为中心,十丈之内的街道、房屋更处处都是狰狞的裂痕。
真,真的突破了……
哪怕早就猜到,可得到了准确的答复,谢七心中的复杂,还是无以复加。
他自问天赋也算可以,跟随大老板后各类资源也算不上缺乏,甚至弄到过换血大丹。
然而,至今卡在真罡,无法铸就熔炉。
可这个初见之时,还不如自己的小子,此时,却已经站到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恐怖高度了。
这又突破……
“大衍院,清心,见过杨宗师。”
唇红齿白,于人群之中可说鹤立鸡群的女尼走到近前,拱手作揖。
大衍院?
杨狱心中微动,却也没有理她,而是向着人群走了几步,掏出银钱给街坊邻居。
“这……”
清心微微一怔,那些本来有些愁眉苦脸的街坊就更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推辞,但还是接过了银钱。
对于他们而言,一间房子实在是毕生积蓄了。
“本就是杨某的过错,诸位谢我,却是没有道理。”
看着眼前战战兢兢,连连道谢的街坊,杨狱心中有些复杂。
比之武者,寻常人太过弱势了,哪怕是应得的赔偿,都要点头哈腰千恩万谢……
他们如此,曾经的自己,又何尝不是。
杨狱目光随至,所有人无不惊惧,倒是几个幼童懵懂,不谙世事,似乎感受到他的善意。
不但没有后退,还兴奋的上前问东问西,直骇的各家父母面无人色。
“拿去买糖葫芦。”
对于一众人的心思,杨狱洞若观火,但他又不是杀人狂魔,不要说今日心情极好。
即便是往常,可也不会欺负小娃娃,随手递了几枚铜板过去。
到得此时,围观的众人方才松了口气,也不那么惧怕,但也不敢亲近,渐渐散了开来。
“杨宗师!”
这时,清心女尼又近前一步,再度作揖,道:
“贫尼奉老师之命,来请宗师……”
“大衍院!”
杨狱转身,将赔偿事宜交给了谢七,打断了女尼的话:
“圆觉死了这般久,才想着报仇,晚了点。”
大衍院,在龙渊道名头很是不小,但实力也就差强人意,死在他手里的那圆觉老僧已是其中最为顶尖的几人之一了。
宗师,似乎是一个都无。
“宗师误会了。”
女尼的态度十分谦恭,末了,才道:
“家师圆英,请宗师去龙渊……”
“圆英?”
出声的,却是大老板:
“那大衍院的圆英,就是龙渊王府三公子,张灵英。”
“原来是他。”
杨狱微微恍然。
相比于张灵峰、裕凤仙,这位王府三公子着实少有人提及,只知道他年少就出了家,多年来静心诵经。
甚至于,张灵峰夺府之事前后,也没听说过这位有什么动作和反应。
此时找上门来……
不过,知道是这位三公子,杨狱的语气也未见得好:
“他不念佛诵经,寻我做什么?”
那大衍院的和尚,可是因为给聂文洞卖命,才被他当死的……
“这,却非是贫尼所知了。”
女尼双手合十,姿态很低:
“只是,家师是听说,听说夜魔刀袁飞出城,才匆匆派了贫尼出来,或许……”
她脚程慢,消息却算灵通,自然知晓这位打死、打残三位宗师级强人的事情。
在这位面前,整个龙渊道,也没几人敢放肆了,尤其是,亲眼见到他似乎又突破了。
“故弄玄虚。”
杨狱哂笑一声,踏步而前,随其动作,一直翱翔于天空的苍鹰就自发出一声轻鸣,俯冲而下。
“我自去龙渊,何需他请?”
话音未落,杨狱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长街之上,只见灰尘翻涌,苍鹰振翅,不多时已不见了身影。
“龙渊王这一脉……”
余光扫了一眼已近不可见的马巷镇,杨狱盘膝坐下,安抚着情绪很是激动的大黑狗。
突然,他似有所觉,按住了心口。
几乎是在他腾空的瞬间,他嗅到了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悸动,这种感觉,他曾经有过一次。
那就是在猿鸣谷中,击杀青女之时。
这是,
“仪式?!”
心念扫过暴食之鼎中嗡嗡颤动的镇邪印,杨狱心有错愕,这是镇邪印的仪式?
【镇邪印的仪式:进行中】
“这也行?”
杨狱有些没反应过来。
随着龙渊王府夺嫡之争的愈演愈烈,动乱不可抑制的在龙渊道三州之内扩散蔓延。
这自然是符合镇邪印仪式中‘引发千万人级的大州的灾乱’的条件。
可这场大乱,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张灵峰夺嫡,还和自己有关系?
……
……
大行山,坐落于西北道,是其中最大的三座山脉之一,靠山而居的人,着实不少。
这是一处小村庄,坐落于群山之中的一处半山腰。
这年头,深山老林中猛兽很多,可比之强梁匪盗来说,什么猛兽都显得温良了。
“臭小子,快滚回来!”
村里,传出怒骂声。
一半大小子穿着大了自己一号的裤子,裹着兽皮就冲出了村子,身后,是他老娘的怒斥。
“一会就回去了!”
避开了村里的巡守队伍,牛铁衣丝毫不怕老妈追上来。
自他老爹死后,他家是村子里最穷的几户人家,家中兄妹三人加上老娘,也只有一条御寒的裤子。
自己穿了,老娘自然就没得穿。
不穿也好,生的出去与野男人厮混,他已经十三了,也该尝试打猎了。
揣着斧子,牛铁衣摩拳擦掌,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人就走向了深山里。
不出意外,他真出了意外,翻阅山涧之时,一头栽了下去。
“啊!”
长长的惊呼声戛然而止,牛铁衣惊魂未定,就见得一满脸风霜,头发都白了大半老者单手提溜着自己。
“小家伙,这深山里,可不兴乱跑。”
任由这警惕的小家伙逃跑,张玄霸微微一笑,望向远山:
“山高如龙卧,雄奇如此,可惜,却滋养了邪魔……”
“王爷,您一人独行,弟兄们着实放心不下……”
老卒刘轻叹了口气。
他们哪里拗得过这位爷,最后,也只他一人随行伺候,其余老伙计都被打发了回去。
“这深山老林,可跑不得马,冲不得锋!你啊,好生把马伺候好就是……”
张玄霸开口,不容置疑:
“多打些猛兽,吃不完,就散给附近的村人。”
刘轻拒绝不得,只得躬身应下。
再抬头,却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
深山小院,正自裁剪花草的老妪,轻捶着老腰起身。
“来了走,走了来。这一个个的,真不让人消停……”
老妪叹了口气。
放下水壶,她抬眼望去,符阵、山林乃至于群山在她眼中都似不存在,目光落处。
却正见一人立于山巅。
烈日炎炎,正立无影。
------题外话------
六千字完毕,大家晚安哈。《我将埋葬众神》:斩未知之妖,杀不死之人,冰河降临,道火将熄,旧的时代将要过去,我来埋葬众神。
第422章 三千年武运张玄霸
呼呼!
群山之巅,张玄霸凭风而立,人与山、风、云雾,乃至于这片天地自然合为一体。
“天人交感,正立无影……”
小院之中,老妪的眼底泛起异彩,不由的抚掌赞叹:
“从微末武学之中,能够悟出近乎神通的特质来,真真让人刮目相看啊。”
“这,便是你所谓的‘人仙’之道?老身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足可让人听到,风吹不散,距离都不是问题。。。
“诚如先辈所言,道果来自天地,神通是大道的显化,那么,我辈武者效法天地,自也可悟到神通。”
张玄霸淡淡的回应:
“我将之命为神藏。”
“神藏?想不到,值此仙魔凋零的末劫之末,真能诞生出如你这样了不起的后辈。”
老妪眼底惊异越发浓重了:
“或许,你真的能突破武圣的藩篱。开创属于你张玄霸的时代……”
她的眼中,群山都似无秘密,哪怕遥隔十数里,更有山林在前,却也看的清清楚楚。
烈日之下,张玄霸持凤翅镏金镋而立,炙烈的阳光照耀之下,仅有一线黯淡至极的影子。
就差一线了……
“你不该未成就来。若你陨了,只怕,这条路,也就断了……”
“你错了。”
张玄霸摇头。
“何处错了?”老妪好奇。
“武道有今日,是古往今来无数武者前赴后继的结果,是陆沉开武、达摩梳理、邋遢道人总结!
是一代代宗师、大宗师、武圣们在点点滴滴中开辟而出。”
张玄霸淡淡说着:
“从没有什么张玄霸的时代,只有时代中的张玄霸。武道至此,终归有人会踏出那一步。
没有我,也有其他人。
这路,断不了!”
他的声音平平静静,但老妪却嗅到了那浓烈到令人发指的武道意志。
眼前这其貌不扬的老者,好似承接了数千年武运为一身,其势之浓烈,已然到了一个让她都不由侧目的程度。
“了不起的意志,可惜,你走错了路。武道终归是鸡肋,大成如何,开道又如何?”
老妪惋惜摇头:
“注定断绝的道路,根本毫无意义。”
她不得不承认,今日一见,张玄霸身上展露的某些东西让她侧目,可也仅此而已了。
武道大成又如何呢?
比肩神通?
可神通,也仅仅是仙佛之路,永生之路的开端……
想吃包子,买一个就是,何必去开荒、除草、栽种、施肥、浇水、收割……
以张玄霸的心性悟性,若不走武道,成就之高,或许追的上自己也说不定。
可惜……
“你不懂。”
张玄霸蔑笑。
“不懂?”
老妪哂笑一声,言语间,带着微妙:
“你那两枚神种,一在麟龙道,定州,其二,是在龙渊道,青州。是也不是?”
呼!
无声无息之间,狂猛的风自张玄霸体内吹出,翻卷云雾,撼动山林,震衣而响。
轰隆!
似有惊雷响彻山中。
张玄霸没有任何动作,但他的身上,却发生了好似翻天覆地一般的变化。
一刹都不到,他的体表就被金甲覆盖,那是第十品级的不败天罡,化出的实质神兵。
犹如神话中振翅而翔的大鹏,如降临时间,吞佛之孔雀。
“张玄霸……”
小院之中,云气翻涌,老妪呢喃。
刹那的恍神间,她好似在其人身上看到了数千年来,无数在武道之上披荆斩棘的天才人杰。
密集如林,其深若海。
陆沉、霸尊、达摩、邋遢道人……
熟悉的,陌生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就好似,那些曾在岁月之中留下自己浓墨重彩一笔的天骄人杰。
都在眼前之人的身上复生了。
轰!
无可形容的浓烈意志冲霄而起。
人如朝阳,绽放出十里、百里都可窥见的炫目金芒。
一霎而已,他已无了任何老迈,白发转黑,风霜不见,老迈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其横推天下,纵横甲子的盖世意志。
霸道凶戾,睥睨桀骜。
“老妖婆!”
炙烈的金光之中,张玄霸衣衫猎猎,气息如神,他五指箕张,似要将山川河岳,天空大地都攥在掌中。
“把人给我!!!”
……
……
唳~
鹰啼长空。
鹰性自由,被困守一地多时的苍鹰,一经飞天,就似脱缰野马,狂飙于云海之中。
杨狱静坐鹰背,感知着自身的变化。
神通入魂,外显于身,一经突破,就可运用自如,不会有失控的可能。
只是暴增的力量,无可避免的压迫着本就进境最缓的横练体魄。
体魄的打熬,是最没有捷径可走的水磨工夫,哪怕杨狱倾注了大量心血,也还是追不上其他武功进境。
终归习武时间还是太短。
比不得那些成名几十年的横练高手。
不过真罡极大的弥补了这一缺陷,他这一门真罡兼具三门神通所长,其中金刚不坏身的精粹,完整的继承下来。
虽品级不算太高,可也勉强可以支撑。
“镇邪印的仪式……”
杨狱心中自语。
对于这突然就开始的仪式,他着实还有些捉摸不透。
哪怕是自己刺激到张灵峰,让其提前发动叛变,但究其根本,这与他也没什么关系。
因为他终归还是会叛变。
难不成,若无自己的存在,他就会安分守己?
“具体为什么,或许只有见到张灵峰才有答案。”
杨狱按下念头。
这时,苍鹰又自长鸣一声。
禽鸟的耐力不如龙马,一日飞渡,至少要休息半日,否则就会有体力不支跌下高空的可能。
杨狱虽然心急,却也没法改变,只得让苍鹰落下云头。
唳!
苍鹰如释重负般落下高空,滑翔着飞过十多里,向着一处山林降落。
“嗯?!”
这时,杨狱似有所觉,突然叫住了苍鹰,在后者委屈的叫声中,让它转向,又向着远处飞了十多里。
方才落下高空。
时至傍晚,天边云霞似火,大地之上秋风吹拂,一望无际尽是麦浪,白州与道城之间,有着龙渊道最大的平原。
龙渊河途经此处,滋养着两岸良田。
目光自云海下落,穿过一望无际的麦浪以及秋忙的农人,杨狱的眸光微凝,落在了一处寺庙。
呼!
气流呼啸间,杨狱从天而降,落于寺庙之前,直骇的几个小和尚屁滚尿流,高呼着跑回庙里。
透过未关的大门,杨狱看到了熟悉的演武场。
黄泥压就,修葺平整,一如他炼化青龙偃月刀之时所见的那方演武场。
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了那位躺在摇椅上奄奄一息的老王爷,以及一板一眼练着拳法的小女童。
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受惊乱跑的小和尚。
“静心寺。”
杨狱打量了一眼:“挂个牌匾,心就能静吗?”
“阿弥陀佛。”
平静的佛号声中,一面如冠玉的中年和尚缓步而出:“诚如你所说,静不了。”
“张灵英?”
“是我。”
中年和尚点头承认:“杨宗师也可唤我‘圆英’,这是出家后的名字。”
“你差人说要见我?”
杨狱打量着这个和尚。
龙渊王一生只有一妻三子,老大亡故于二十多年前的马踏江湖之役,老二,被囚禁多年。
但比起这两位,老三,才是存在感最低的。
据说他年少时就出家,与家里断的干干净净,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消息。
“其实,不止是你。”
圆英和尚双手合十,轻叹道:
“***、南山霸、林启天、魏正先……我都差人去请了。”
“结果如何?”
杨狱问。
这和尚的气息,与他曾击杀的圆觉老和尚大差不差,金刚不坏身都有着火候。
观其气息,似乎也就换血九次的程度,距离真罡都差了一大截。
不过,似乎也有着道果?
佛类道果?
“不尽如人意。”
圆英默然:
“你是第一个选择来见我的,其他人,都没有……”
“其实,是顺路。”
杨狱直言不讳。
若非是苍鹰力竭需要休息,他又瞧见了这处熟悉的演武场,他多半也不会来见这和尚。
一个被开革出了族谱的和尚,哪怕想要做什么,其实也毫无办法。
出家,是真正的出家。
可不止是剃个头……
“……顺路也好。”
圆英语气微顿,提出邀请:“天色已晚,杨宗师入内休息如何?”
“不必了。”
杨狱拒绝了:“有事说事,吃饭就算了,杨某无肉不欢。”
“阿弥陀佛。”
圆英叹气,却也没有再度邀请,余光扫过四周,方才道:
“贫僧此番邀请,是要劝你不要去龙渊城。”
“哦?”
杨狱挑眉。
“依着贫僧所知,宗师身怀道果,且极大概率是鬼神一类……”
圆英开门见山,很直接:
“依着佛经记载,上古之时,我龙渊道是阴司牧场,古往今来,但凡出自龙渊的道果,皆与鬼神有关。”
他没隐瞒,将自己所知的一一说出。
“阴司牧场……”
“二兄所拥有的‘判官’道果,几可算阴司之主,但凡鬼神道果,无不被其克制……”
说到最后,圆英的神情变得沉重:
“判官吃鬼神……”
第423章 枉死地狱,封王大典!
“阴司牧场、鬼神之属、判官吞鬼……”
杨狱心中微动,按耐下了性子。
对于道果、天海界之类的情报隐秘,他最是感兴趣。
“古老相传,天外有天,在常人不可知之处,有着一方极尽完美的大天,生活着传说中的仙佛神魔……
其称无数,佛界、天界、妖界、幽冥界,等等不一而足。。。”
见杨狱来了兴趣,圆英心中一定,席地而坐,为他讲述自己所知。
“一切,还要从甲子之前,流积山中出现的一处‘仙魔幻境’说起,那处疑似远古留存下来的遗迹之中,有着太多超乎典籍记载的东西……”
说着,圆英已转为传音入密,哪怕四下并无人。
流积山中的仙魔幻境……
杨狱心中转着念头,静静聆听这和尚大的话。
交谈之中,这和尚展现出了他出身贵胄的底蕴,对于诸般佛经典籍、传说史录信手拈来。
从他的话中,杨狱也弄明白了所谓的阴司牧场是什么。
根据从流积山发现,被称之为‘枉死地狱’的仙魔幻境之中,包括大明在内的三国,在其中获取了大量珍贵的情报。
这是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巨大收获。
其中,就包括了五类道果的细分,以及大量位阶图的名称,以及,阴司牧场。
相传,在极度遥远的过去,仙魔治世的远古,这方世界,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国度。
所有的人类,都被神庙所统治。
数量繁多的神庙,牧守众生,一如今日的朝廷,而龙渊道在远古,就属于阴司。
“据说,阴司之中,有着一块天碑,其上篆刻着诸多鬼神的位阶与职司,可惜,那种文字,非常人可以破译……”
圆英稍有些惋惜:
“我所知比之朝廷肯定要简陋许多,只是,因着二兄的关系,判官,还是略知一二。”
“天碑之上,判官,位置很高,可统御鬼神,甚至于吞吃其他鬼神壮大自身……”
最后一句话,他紧盯着杨狱,神色有些黯然:
“贫僧没甚天赋,也无什么势力,明知二兄行此悖逆之事,也无能为力……”
“未必真无能为力吧?”
杨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张灵峰暴起发难,甚至迁怒到自己这样并无太大关系的人身上,又怎么会放过这位三公子?
他能安然在此诵经礼佛,未必就没有自保的手段。
“阿弥陀佛。”
圆英合十双掌:
“出家无家,贫僧此举,也只为宽慰己心,张家的事情,终归与我无关了……”
“呵~”
杨狱也不再问,一拱手,转身离去,自去林中寻苍鹰去了。
这和尚说的是真是假,他无从分辨,但至少判官这一点,当有几分真实性。
判官算不算阴司之主?
杨狱心中转过的,却是另一个念头。
判官,算不算鬼?!
……
……
龙渊三杰,云州驻边大将军,武道大宗师级强人,落败龙渊城外!
这一消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轰动了整座龙渊城。
余灵仙来到龙渊城的第一时间,就听闻了这个消息,大街小巷、茶楼酒肆都在谈论着那一战的盛况。
“那一日,龙渊河水掀起城墙那般高,闷雷之声响彻全城,巨浪拍击,不知多少货船都被波及了!”
“大宗师之战啊!没想到老柳我这辈子,还能亲眼目睹大宗师之战!那可是林启天啊!
边关三杰之中,年岁最长,最先晋位大宗师的凶人,谁能想到……”
“是啊,谁能想到。咱们那位世子,不对,小王爷不但精通道术,连武道都修持到了大宗师之境?”
“据说,那一日,在龙渊河上,众目睽睽之下,小王爷生生破了林启天成名多年的流星陨灭箭!”
……
不必去打听,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听,各种议论之声就钻进耳朵来。
“可怜林启天一世英名……”
听着路人的叹息,余灵仙心中震惊非小。
林启天成名之早,还在方征豪、魏正先之前,据说他的天赋冠绝龙渊。
一身霸绝真罡,一手流星陨灭箭,远攻、近战皆无抗手,曾有过一己之力,抗衡大离两尊大宗师的战绩。
这样的人物,居然会败在那个四肢不勤,据说毫无武道天赋的世子手中……
她心中惊悚,不由得加快脚步,未多时,就来到一处偏僻的茶肆。
茶肆中没什么人,除却掌柜、伙计之外,只有那么一桌客人。
斗篷、薄纱之下,林素荣看向她:
“听说,阎惜长老死了?”
“是。”
余灵仙苦涩。
她没有亲眼见到,可过后也见到阎惜凄惨的死相。
“真被你克死了?”
捧着一坛子好酒出来的林文君神色古怪,狐疑的打量着余灵仙:
“先是青州分舵、后是我们两个,再是阎长老,你挨着谁,谁就倒血霉,你该不是悄悄得了扫把星道果吧?”
“……”
余灵仙懒得和她斗嘴,问起了城中发生的事情:
“林启天,真的败了?”
“败了!”
说起此事,林文君两人的神色也都有了变化。
“那张灵峰是个人物……”
林素荣神情凝重:
“那一日,林启天只身前来,两人在龙渊河中交谈后交手,初时,林启天占据绝对上风,几乎将其杀死……”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林文君有些不耐了:
“那张灵峰心思深沉,他不知以什么手段,在龙渊河中布下了不少于十二座法坛。
林启天,太托大了。……”
“道术?”
余灵仙稍稍释然。
道术比之武功还要晦涩难修,限制还大,可一旦施展出来,其威力也可堪惊人。
同品阶的道术,威力甚至要超过神功绝学。
当然,绝大多数时候,道术高手不及发动道术,就会被武道强者斩首。
“不止是道术,只怕还有神通。”
林素荣瞪了林文君一眼,压低声音:
“那一日,两人交手之时,‘觉闻珠’有着异动,捕捉到了神通的气息。”
说着,她露出手腕上那一串晶莹的佛珠手串,这是怜生教中用以捕捉神通道果的法器。
见得此物,余灵仙两人有些艳羡。
不但能够感应神通、道果的气息,还能够在同样两串觉闻珠之间传递信息。
在教中,都不算多。
“武功、道术、神通……”
林文君有些咂舌了。
这三者,任何一种能修持到大宗师之境,都堪称可怖,遑论三者皆有?
“话虽如此,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余灵仙仍有些将信将疑。
她曾和林启天短暂接触,虽无法看出其武功到底有多高,可从其行事方式可看出,此人十分谨慎。
只怕这一败,其中另有隐情。
“是或不是,咱们也无从求证。”
林文君自顾自倒了杯酒,稍有些烦闷:
“我只关心,教中到底怎么安排的。再等一些日子,老娘盯上的那和尚,怕不是就回烂柯寺了。”
“林师姐,这时候了,你还要隐瞒吗?”
余灵仙看向林素荣。
后者耸耸肩,却也只能摊开手表示无奈:
“教中法旨从来神神秘秘,我又有什么法子?只能……”
她的话音还未落地,就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身形一晃,就闪进了内屋。
余灵仙两人对视一眼,匆匆跟上。
刚进内屋,就见得觉闻珠漂浮在空中,丝丝缕缕的白光流溢而出,不急不缓的形成一行大字来。
“彻查青州境内高手,发现撼地神通,立即上报总坛!”
“撼地神通?”
白光消散,屋内三人面面相觑。
身为当代圣女,虽然教中老不死太多,很难掌握大权,但诸般情报自不缺乏。
撼地神通,寻常武者,甚至于一些新生势力都会觉得陌生,但她们却知道,这是什么。
只是……
“听闻‘擎天’‘撼地’皆不可分化神种,教中要我等搜寻,难道,那位死了?!”
林文君喃喃自语。
未等其他人回答,就连连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那位的武功,除却老母,还有谁人能够匹敌,可老母……”
那位对大明来说,好比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若是身陨,那足是震惊天下的大事!
“这事,还要大过起事?”
林素荣心中也是‘咯噔’一声。
她本以为教中让她们集合高手汇聚龙渊,是要起事,可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毕竟,以龙渊道的势力,教中至少得来三位大长老级别的人物,才可能颠覆吧?
当!
当!
当!
屋内,三人心思各异,浮想联翩之时,突听得外面传来浑厚且低沉的钟声。
这是?
三人心中一动,匆匆出得茶肆,就听得钟声连响,长街内外人潮涌动,这偏僻的茶肆之外都挤满了人。
好似全城人都出门了!
“难道是?”
余灵仙呼吸一滞,身形一闪,跃上茶肆,目光一扫,就瞧见了高挂城楼的铜钟。
以及,更远处的长街上五乐齐奏,各种各样的旗帜飞扬。
华贵的车辇上,张灵峰身着华贵,头戴冠冕,在浩浩荡荡的甲士、人群的拥簇下,向着西城门而去。
“封王大典?!”
第424章 判官神通,山呼千岁!
乾元十二年秋,七月十四。
益嫁娶,益动土,益祈福乔迁,忌登高,出火,外出。
万里无云,秋高气爽。。。
当!
当!
当!
悠扬的钟声回荡在道城内外。
王府之中,人声鼎沸,诸般仆从忙前忙后,在各处张灯结彩。
历来藩王继任大典,无不提前准备,如这位一般临时通知的着实少见,饶是府内管事调来了大批衙役帮忙,也忙的焦头烂额。
而这些,张灵峰自然是不管的。
天色未亮,他已在一众侍女的服侍中起身,穿着冠冕华服。
大明遵循古制,天子用大裘冕,配十二旒冕冠,王用九章,配九旒冕冠,极尽尊荣。
“龙渊王……”
等人高的巨大铜镜中,摇晃的冕旒下,张灵峰的脸上挂着一抹难言的笑容。
“吾王千岁。”
他轻抖袖袍,在一众侍女仆从跪送之下走出房门。
门外,一袭青衫的余景垂手等候。
“大好日子,先生何故没有笑容?”
张灵峰微笑。
余景面无表情:
“我在想,林启天退而未死,***、南山霸等旧王势力未伏,你何故急着承接王位。”
林启天败退龙渊河,出乎了许多人的预料,哪怕是全程观战,随时准备援手的他,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流星陨灭箭之威,哪怕是他,都不敢直掠其锋,可……
“林启天连中我九道道术,不死也算不上什么威胁了,于、南山之流,疥癣之疾罢了,余先生何必在意?”
张灵峰淡笑一声,未上备好的竹辇,脚步一转,走向后院。
好似,还有什么事情,比之他继承王位都更重要。
余景皱眉跟随。
龙渊王府占地非小,其中几多错综复杂,张灵峰七绕八转之后,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清静之地。
“老王爷……”
至此处,余景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心中微微一动。
对于龙渊老王,他并不太熟悉。
只知道,二十多年前,他率军征伐境内武林宗门犯了众怒,被人设伏重创。
之后二十多年,都处于昏迷之中,极少有清醒的时候。
“老头子,我来见你了。”
推门而入,华贵的冠冕在黯淡的房间内,都显得耀眼。
余景一眼扫过,心中顿时吃了一惊。
床榻之上,是一个瘦的皮包骨头,早看不出原本外相的老者,但让他吃惊的,并非他的虚弱。
而是……
“指地成钢!”
余景眸光微凝,认出了龙渊老王所受的伤。
“二十多年前,老头子率军征伐境内宗门,于某处受到了巨大反扑,赤血道人潜藏其间,暴起发难,将他重创……”
张灵峰的神情微妙,似哭似笑。
那一日,时至如今,他仍记的很清楚,老头子重创,不及送回王府,就几近昏迷。
而他昏迷之前所下的最后一道命令,就是杀自己。
“山河榜第五,赤血道人?”
余景轻吐一口浊气。
山河榜当然比不得悬空山流传的‘神功异术榜’‘道术榜’‘奇虫异兽榜’知名,但其中也很是有些高手。
山河榜前五,都是武林之中声名最响的大宗师级高手。
武道修持至大宗师之境,彼此的差距其实并不大,区分高下的,不在于体魄、气血。
而在真罡、武功、异术、道术,以及,神通。
山河榜上的那些位大宗师,皆是百年武林中的佼佼者,皆有着十品级神功在身,兼有神通。
赤血道人,就是其中之一,他一手炼铁手独步武林,加之神通‘指地成钢’,天下少有抗手。
“难怪赤血道人销声匿迹,二十多年不履江湖,原来犯下了如此大案子……”
余景心中恍然。
张灵峰随口说了一句,目光就落在了床榻之上:
“从匹马行天下,名震天下的青龙大宗师,沦落到这般生不如死的地步,你很辛苦吧……”
他喃喃自语,神情阴晴不定,似哭似笑,不需感应,就能感应到他剧烈的情绪波动。
呼!
突然,余景出手,拦住了张灵峰下压的手掌,整座小院都随之一震,烟尘四起。
“杀父不祥!”
余景面沉如水。
他所学,不同于传统儒家学说,并无纯孝国君之心,可也断无法容忍有子在他眼前弑父。
“我要杀他,何须等到现在?”
张灵峰哂笑一声。
甩开余景的手掌,平平下落,扣住了老者干瘪的面庞:
“他迟早会死,可定然不会是今天,我的封王之路,怎么能少了他的见证?!”
轰!
似是平地起惊雷。
余景的瞳孔一缩,刹那间,他嗅到了极端浓烈的异种气机,似道术又非道术。
这是神通?!
……
浩浩荡荡的龙渊河自西而东,流经大明北六道,滋养良田,养育着无尽民生。
龙渊城坐落于大河东南,城开四门,水陆皆通。
道城以西十八里,是一座白玉为基,高足十丈的祭天台,这是历代龙渊王拜祭苍天之所。
也是历任龙渊王继位之所。
当!
当!
巨大的钟声回荡间,数千兵甲着身的龙渊卫拥簇着一座华贵车辇出得城来。
更多十倍、数十倍的百姓紧随其后,浩浩荡荡而来。
龙渊王继任,对于任何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都是大事,城中诸多乡绅士族、宗门帮派的首脑都要前来。
应邀而来的各州府家族、武林宗门更是马不停蹄而来。
大量的礼花绽放在天空上,光芒璀璨,锣鼓之声不绝,却仍是压不下漫山遍野的‘山呼千岁’之音。
“王权!”
华贵车辇上,张灵峰正襟危坐,耳畔,是千万人山呼海啸般的拜见声,入目所及,更无一人站立在前。
王权之贵,就在此处。
哪怕是张灵峰这样心思深沉之辈,一时也有些熏熏然,如饮琼浆美酒。
此种滋味,更胜过人间无数。
“无怪乎,古往今来,人人向往大权在握。王权已然如此,那高踞天地之巅的皇座,又该是何等风光?”
张灵峰悠然想着。
权势在手,是不亚于伟力加身的**,后者,可摧城拔寨,斩首如割草,人人恐惧。
而前者还要更胜,一念之间,足可让大地起刀兵,千万人头落地,流血漂橹!
“老头子,是我对你不起……”
只落后一步的车辇上,神情憔悴的老妇人搀着虚弱的龙渊老王,眼底尽是悲凉。
“这些年,苦了你了。”
虚弱且沙哑的声音吐出,就似耗尽了体力。
在裕凤仙的搀扶下,龙渊老王方才勉强坐起,看向王袍加身的二子,喟叹一声:
“你终归,还是走到了这条不归路上……”
“是否后悔没有在襁褓中就掐死我?晚了!”
张灵峰扯动嘴角,笑容中有着狰狞:
“我会让你亲眼看到,这大地刀兵四起,你视若生命的所有,被我一一摧毁!”
“孽子!”
老王爷的眼底闪过血光,可他太虚弱了,长达二十多年的重创昏睡,耗损了他全部的精力。
被张灵峰一指弹的跌回车辇。
“张灵峰!”
裕凤仙挣扎着护住爷爷,咬牙怒视。
如果可能,她恨不得扑杀上前与之同归于尽,可她的气血、真气被封禁,动弹一下都浑身剧痛。
“生气了,愤怒了?”
张灵峰仰面大笑,十分快意:“我只动了他一指头而已,可你们,可是囚了我近二十年,还害我断了子孙!”
说到后来,他的眼神变得凶戾:
“是你们,对我不起!”
他的情绪剧烈的波动着,可怖的气机扩散,引得车队前后的上千匹龙马都躁动不安起来。
不远处的余景,眸光都不由的一沉。
“老夫这一生,对不起的人太多太多,可唯独不包括你。”
声音沙哑,老王爷强忍着剧烈至极的痛楚坐起,挺直了脊背,昏花的老眼连人都看不清晰。
但他的意志,却好似实质般的火焰,透体而出:
“你若非我子,八岁那年,就该死了!老兄弟们,是我对你们不起……”
裕凤仙与老妇人心如刀绞,尤其是后者,更是涕泪横流,泣不成声。
“那我可真要谢谢你。”
张灵峰的眼神变得凶戾而恐怖:
“我杀了十几个卑贱的奴仆,你就恨我不死,可你这一生所杀之人,何止千百?就不该死?!”
“奴仆?!”
老王爷的眼中闪过失望,他的气息变得微弱:
“那都是随我征战多年,戍卫边疆的老兄弟,是把你从小照料大的叔伯……”
他剧烈的咳嗽着,气怒至极:
“薛地龙的批命没错,你就是天生的畜生,没有人性的厉鬼!”
静!
斥责声中,张灵峰缓缓合上了眸子,再睁开,已到了祭天台前。
“你不必想着激怒我,让你在痛苦、后悔之中渡过一辈子,比一刀杀了你,更合我心意。”
车辇落地,张灵峰缓缓起身,他整理衣袍,扶正冠冕,在专人搀扶之下,走向祭天台。
“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之中,祭天台内外,无论男女老弱,病残武者,尽皆跪伏而下。
“你要活千岁?!”
突然,一道声音携风雷而至,犹如寒流吹卷山野,冻结所有:
“只怕不成!”
第425章 如影随形金光咒,道术天骄张灵峰!
轰隆!
先有声音传荡,才有雷音轰鸣。
剧烈如惊雷般的马蹄声由远而进,初时似还远在天边,待得话音落地,已奔行至里许开外。
“嗯?!”
祭天台内外,所有人都被惊动,纷纷侧目望去。。。
就见得赤色如火,一骑绝尘而至,其速若电,其势如雷,单人独马而至,却有种千军万马冲锋的恐怖错觉。
唏律律~
千百龙马受惊长鸣,漫山遍野的百姓、武林中人更是骇然后退。
呼!
极动转为极静,尽一瞬而已。
飞扬的披风如火后仰,暗色的甲胄闪烁着嗜血的光芒,金冠之下,来人眸光如电,眉宇间尽是幽冷与漠然。
长长的画戟垂落地面,就如陨星坠落,震的大地都在摇晃。
“先天罡气,魏正先!”
一瞬之间,人群之中已然传来惊呼。
来人赫然是青州大将军,天狼魏正先,这位相传承接了霸尊杀伐武道的无双悍将!
“如此浓烈的武道意志……”
祭天台上,东厂二档头任小枭微微挑眉,眼中闪过异彩。
龙渊三杰的名头,哪怕远在京都的他都听说过,尤其是魏正先,被称之为最具霸尊形态的悍将。
隐隐间,有着与那位万象山人王牧之角逐龙渊第一之势。
呼!
飓风呼啸,带着刺骨的寒意,好似隆冬降临,这是杀伐无数的军中悍将才有的杀气。
“有乐子瞧了。”
人群之中,林素荣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觉闻珠,发觉无异样后,来了兴致。
能够执掌大明最为出名的九支强兵的统帅,哪怕魏正先多年来一直低调,可仍是龙渊道分量最重的几人之一。
只是,那位万象山人在哪里?
她与余灵仙两女对视一眼,默契的分散,后退。
“魏正先!”
青衫随风而动,余景的眸光一凝,却看向了张灵峰。
这位身着王袍、冠冕的小王爷,是在场所有人中,最为平静之人,就好似早就料到了。
“魏正先,你要刺王杀驾吗?!”
有人厉声呵斥。
“不然。”
龙马背上,魏正先轻提画戟,指点张灵峰,眸光幽沉而冷冽:
“魏某此来,要诛叛逆,正朝纲!”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本就被其威势所慑心有惶惶的旁观者,闻言皆是哗然,机敏些的,已经在缓缓后退。
“诛叛逆?”
张灵峰弹了弹指甲,环顾四周,指点身侧众人,微笑道:
“本王身边,多是贤人,哪有什么叛逆奸佞?”
“呵~”
魏正先冷笑一声,也不理他,翻身下马,向着老王爷所在单膝下跪。
“末将来迟,请王爷、王妃恕罪!”
“正先啊……”
车辇之上,老王爷强撑余力,吐气开声:
“为我龙渊军民,诛杀此獠!”
一句话说完,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然跌落谷底,眼看进的气比出的少了,急的老妇人、裕凤仙一阵手足无措。
而张灵峰,却是大笑出声,音波回荡,直震的一众龙渊卫都有些承受不住,连连后退。
“好啊,好啊。”
大笑之后,他的脸上没有了表情,漠然如铁石。
“老王爷……”
魏正先微微沉默。
请一个命不久矣的老父亲口说出诛杀亲子的话来,这终归有些太过残忍了,哪怕是他,也心有不忍。
一瞬的沉默后,他站起身来,画戟再扬起:
“你,听到了?”
“魏正先啊魏正先,亏本王还想留着你为我戍守边关……”
张灵峰微微一叹。
他的身边,所有人皆远远退去,哪怕是龙渊卫中的高手,也不敢在此刻靠近。
只是远远的戒备着。
“魏某为国戍边,与你何干?”
魏正先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余光却扫过人群,在余景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山人不在,只凭你,可挡不住我。”
余景不答,只是看向张灵峰。
后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本王静极思动,就不劳他人动手了。”
“好!”
平平淡淡的一个字,却在平原之上掀起了狂风。
不及话音落地,一道刚强而霸道的气势已然随之升腾,如腾渊之巨龙,如东升之朝阳。
散发出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强横与霸道。
“听说你道术通神,还压过了林启天,不妨让魏某人也瞧上一瞧!”
轰隆!
气爆如雷滚滚而动,魏正先一步踏出,澎湃刚猛的先天罡气已然排空周身气流。
那一杆方天画戟已然割裂长空,直如贯日长虹,流星坠落而至,迸发出携催山赶海般浩荡的气势。
这一戟刚强至极,遥隔数里之外,任小枭等人就似嗅到了空气剧烈摩擦产生的铁血硝烟。
眼中,更是被画戟绽放的光芒所充斥。
“先天真罡,霸尊杀伐技!”
王袍猎猎,冕旒摇晃,张灵峰的眼中闪过惊人的光芒,旋即,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
他的身影,消失了!
凭空消失!
所有人都在注视他,可却没有任何一人看到他的身影,包括了在场的诸位大宗师。
乃至于魏正先!
“嗯?!”
“这是,道术?!”
“什么时候?!”
一众人心中的错愕都不及闪过,眼中,就再度捕捉到了张灵峰的身影。
里许距离,一瞬即至。
再度现身,他已然出现在了魏正先身后,仅隔丈许不到,正点踩在他的影子之上。
“道术,如影随形?!”
人群之中,余灵仙心中一跳,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影子。
武功,来自于神通。
道术,却来自于神种。
相传,道果拥有者,在将一门神通掌握纯熟之后,就可化生出数量不一的神种来。
后人得之炼化,同样可以获得神通威能。
数千年里的那些神通主,都以此法来开宗立派,传承神通,然而,这种传承终归被神种数量制约。
于是,道术就应运而生。
道术的根本,就在于神种,但此类神种,却不可炼化,而是被炼制成‘鼎’‘丹炉’‘令牌’‘幡旗’之类的传承物。
配合法坛,同样之一定程度上发挥出莫大的威能来,而且,可以长久的传承下来。
如影随形,就是一门极为神异的道术。
相传,其练至大成,可以在天下一切无光之地穿梭,念动之间,可横跨千山万水。
只是,法坛呢?!
轰!
围观众人哗然之间,魏正先已有了反应,他真罡催发,画戟横掠,直斩身后。
“武道,何能与道术比肩?”
面对这足可劈杀宗师,震慑大宗师的方天画戟,张灵峰轻蔑一笑。
这次,他不避不闪,一臂高举,竟要以血肉之躯,去硬撼魏正先足可劈开城墙的方天画戟。
轰隆!
宛如一道惊雷炸响,可怖的气浪同心圆般向着四周扩散,吹卷泥沙,草木俱伏。
“道术,金光咒!”
声音,自祭天台上传出,任小枭的眼皮都是一跳。
又是一门上等道术?
砰!
魏正先足下发力,撼动大地,画戟再斩:
“再来!”
轰!
烟尘四散,泥沙涌起。
“哼!”
这一击之下,金光溃散,张灵峰闷哼一声,肥大的身躯又自消失不见,再度出现在魏正先的身后。
一掌拍出,竟有雷光闪烁。
“道术,掌心雷!”
魏正先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这一式掌心雷更是快到了极点。
他只是横起画戟,就被那粗如儿臂的雷光劈中。
轰!
真罡激荡,割裂大地。
狂风漫卷之间,两人大打出手,皆毫无保留,所过之处,烟尘四起,大地震动。
逼的一众旁观者一退再退。
“道术竟能如此凶猛?!”
人群之中,余灵仙等人心中都是一片惊骇。
怜生教中道术繁多,可修行人却极少,原因无他,相比于武道,道术太过晦涩难懂。
而且施展起来无比繁琐,不但要斋戒沐浴,修建法坛,还有距离限制,且一旦法坛被毁,就会无计可施。
然而此时张灵峰,却颠覆了她们对于道术的认知。
短短十几,张灵峰接连施展了‘金光咒’‘如影随形’‘掌心雷’在内的七种道术。
其真气近乎无穷无尽,这也就罢了。
但,这方圆数十里皆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却哪里有什么法坛?!
无法坛施法?!
还是说……
余灵仙心中一动,望向了平原之上唯一高耸的建筑。
轰!
几乎是同时,远处传来奔雷之音,一道流光洞穿气流,中分长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爆射向了祭坛法台!
这一箭的声势浩大至极,其落如星月,一时闪过的光芒好似压过了炎炎烈日,让无数人为之侧目。
却正是……
“林启天!”
祭天台上,任小枭冷哼一声,长袖一挥,将东厂随行太监打落高台,而他自己,也随之退后。
避开了那携风雷震爆之势而至的箭矢。
他与张灵峰可没甚交情,这林启天蓄势而发的一箭,他可没有半点抵挡的心思。
轰隆!
箭落似雷落,刹那间,祭天法台就自坍塌了下来。
旋即,又是三箭连环而至,直将其彻底摧毁。
“杀!”
隆隆炸响回荡,却也压不过那森冷的字节。
一霎而已,天空似都为之一暗,大片的箭影铺天盖地而落,足将张灵峰一切闪避腾挪之地全部封锁。
却正是林启天赖以成名的绝技,流星陨灭箭!
轰!
与其同时,魏正先也自发动。
一改之前的缠斗,先天罡气彻底爆发,生生崩碎了张灵峰轰击而下的掌心雷。
继而,他吐气开声,发出惊天动地的长啸:
“无双!”
这一声长啸,魏正先蓄谋已久,催发其音的,不止是澎湃的真气与先天罡气,更有一身血气。
什么虎啸龙吟狮子吼,在这一刻,都显得黯淡无光了。
时间,都好似停了一瞬。
只有那可怖的音波,如实质的冲击波一样,摧枯拉朽般的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这样的音波冲击下,饶是张灵峰,身形都不由的一颤。
继而,
那重如山岳的方天画戟,与那裹挟漫天气流残影而来的流星陨灭箭,同时落下。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