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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蛤蟆吞地     六贼纨绔txt下载     六贼纨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30章 立国“明”(下)

    “都坐……都坐。”

    蔡鞗起身双手下压,见他如此,众人心绪不平……

    “我仔细考虑过,一个是咱们的老传统,其二就是尽可能的让大家伙有力一处使,其三是为了我的子孙,是避免有人为了我这个王,或者说为了我的子孙的王位权利而叛乱,避免因王位权利而造成百姓死伤,以及皇族子嗣相亲相爱,其四,给每个忠心为国为民之人公平公正,合法取得最高权利的公平公正机会。”

    蔡鞗解释道:“咱们的老传统就不用说了,第二个理由不仅仅是因为远在麻逸国的苏老大与老寨合为一体的考虑,还有就是登上镇南岛的五千奴隶,还给他们自由,给他们明国身份,让他们从心里认可自己是明国的一员,将所有人尽可能的聚在明国旗帜下。”

    “历朝历代都有贤良子孙,也有福金爹爹那般奢侈、好色、不肖子孙,这是难以避免的事情,为了避免一个不肖子孙的无能影响了整个国家,避免王权对国家、百姓造成伤害,既然我是第一代明国君王,就要给子孙做个榜样,先将虚君实国体制确定下来,治理国政好与坏也将与君王无关,将君王权利下放给了臣子,想来在坐的就算不满反叛,造反成功了也不会砍了鞗儿脑袋吧?”

    蔡鞗开了个不大不小玩笑,一群人却轰然站起……

    “坐坐……鞗儿就是开了句玩笑。”

    看着一干人再次坐卧不安就坐,蔡鞗笑道:“玩笑是玩笑,事实就是如此,君王的所有权利都给了臣子,你们都有凭借本事登上内阁首辅的机会,造反后又如何?难道还能比我给你们的权利更多?他人又如何再愿意放弃子子孙孙都有成为‘君王’执掌天下的机会?”

    “造反?找死不是?”

    看着他人不由自主点头,蔡鞗又叹气说道:“立国后权利皆由内阁执掌,但你们也应该看到宋国的元祐党人之时的纷乱,也应看到麻逸国的进步社五大执事执掌南洋都护府大小事务一事。”

    “在鞗儿看来,王安石王公即使改革差了些,也要比背后有人不住扯后腿强了太多,先是王安石王公,之后是司马光元祐党人,再之后轮到老蔡太师,是改革派、守旧派、再到不改革不守旧折中,折腾来折腾去,折腾的还是百姓,所以鞗儿认为一党执政最好。”

    “一党即进步社,进步社……在坐的不少知晓进步社的党纲党章,其根本还是以民为本、以民为重,所以进步社今后将改名‘为民党’,以党加强爱国、爱民、为民思想,督导朝廷、官府服务百姓,督导官吏更加廉洁、高效。”

    蔡翛犹豫起身,如同臣子一般抱拳道:“五弟所说一党执政,又说以党加强思想、督导官府……可否说明白一些?”

    蔡鞗微笑点头,示意三兄蔡翛就坐后,这才看着所有人说道:“君王名义上作为国家象征,同时也是所有党派名义上的魁首。一党执政不假,但这不代表日后仅有一党的存在,谁也不敢保证执政的一党是否堕落了,日后也必然会有一些同样以民为重存在的党派,这是避免不了的,也是有利于督导执政的为民党更加廉洁爱民,是有利于国家发展事情。”

    “一党执政,是指内阁以及所属官吏皆是党内之人,或是大部分都是党内之人,此类之人所做的是政务,而党代会则又是另外一个体系,不插手政务却有加强思想教育和督导所作所为是否符合党纲党章,若违反了党内纪律,严重者开除党籍,而一旦没了党籍,便意味着此人不在‘以民为本、以民为重’之人,自然也没有了资格继续留在朝堂或地方官府为官。”

    听了他的话语,还没加入进步社的人顿时紧张起来,不时张着嘴看向苏眉,若非因为蔡鞗还在,或许全挤到苏眉身前递交什么进步社党员申请表了吧?

    苏眉越来越奇怪看着儿子,初时还一脸震惊,此时却满是疑惑不解,当着人前又无法开口,知道开口一句便弱了儿子一分威望,不仅自己不开口,还压制着三个儿媳妇闭嘴不言。

    蔡鞗不时扫视着自家人,对老娘和媳妇的懂事很是满意,见一些人坐卧难安扭动也知道为了什么。

    “内阁首辅即总理大臣,为了避免长时间待在最高权利位子上而腐败,所以每五年一期,一人最多可以连任两期,为了公平公正,内阁首辅由三司、皇室、党内各自提名一人共计五人,此五人为候选人,以地方各县民代表选出总理大臣,明国所属各县,以人丁数量多寡来决定各自代表人数,胜出者为内阁首辅,而内阁首辅决定内阁人员,最后由皇帝加盖印玺。”

    “内阁总理由三司、皇室、党内提名,有民代会选出,虽受党内纪律约束,却不得肆意干涉其行政之权,若党内认为内阁总理有严重失职,严重损害了国家、百姓利益,在党代会超过五成赞同票后启动弹劾程序,由选出总理的民代会进行表决,超过七成以上赞同票者,可以罢免总理大臣,由次辅继任或重新选出总理大臣。”

    看着所有人的郑重,蔡鞗继续说道:“虚君治国,一党治国,总理大臣执掌国政,却须向党内最高委员会负责,有些事情还在摸索中,各带各朝也没有过此类之事,过程中难免会出现过错,会走一些弯路,唯一幸运的是咱们人少,而且还都是自家兄弟,即使出了过错,想来也不大紧。”

    “立国,何时立国,暂时还不急,外公为第一代国王是肯定的,鞗儿要做第二代国王,想来诸位是不会反对吧?”

    一干老人慌忙起身就要跪倒,蔡鞗忙起身拉住最前的苏十三,笑道:“既然虚君,也就不存在跪拜之事,鞗儿也不希望咱们明国的骨头是软的,日后也以稍微鞠躬以示尊重即可。”

    苏十三一阵犹豫点头答应道:“主公怎么说,臣便怎么做,哪个若敢怀疑主公话语,我等一干老臣绝不与他干休!”

    “主公!俺牛二谁都不认,俺就认主公一人!哪个若敢造反不服,俺牛二照样披甲砍人脑袋!”

    “对!主公怎么说俺们就怎么做,哪个不服,俺们老寨拼至最后一人!”

    “哼!咱们有掌心雷,有火绳枪、火炮,有八千敢死之人,麻逸国若哪个敢不遵号令,俺李瘸子愿领军令状砍了他脑袋……”

    “还有俺郑老二!”

    ……

    一干人全脸红脖子粗,好像苏老大、姚仲教他们要造反一般,蔡鞗心下一阵好笑,知道他们想要尽可能表现自己,获得他这个第二代明国帝王的认可。

第331章 蔡府的归心

    蔡鞗一再拍胸口表示完完全全相信他们,让他们尽情与阿娘、苏老大他们商议内阁、党内最高委员会组建之事后,一干老人才围着阿娘讨要党员申请表什么的,蔡鞗才得以脱身,还没刚出了议事厅堂呢,蔡翛慌里慌张拉着他手臂。

    “五弟,你……你真的要自立为王?”

    蔡鞗眉头微皱说道:“三兄以为今日一开口,五弟还有退却的可能?”

    蔡翛点头道:“五弟既然要自立为国,又为何在此时任由内阁首辅执掌所有权柄?”

    蔡鞗好像明白了蔡翛担忧着什么,不由笑道:“三兄多虑了,进步社改成为民党,党魁却是阿娘,一党治国,一党专政,内阁首辅虽有自行组建内阁的权利,却需要向阿娘党魁负责。”

    “外公创立了海龙帮,外公死后海龙帮上下亦向阿娘效忠至今,日后阿娘必是终身党魁。三司、皇族、党内五方各自提名一人,各县民代表选出内阁首辅,三兄,此时咱们哪里来的什么州县?还不是阿娘一人说的算?”

    “五弟虽说是明国第二代君王,实则还是第一代,第一代自然拥有诸多的权利,至于五弟的孩儿……天下如此之大,想要划拉一片地方给子孙当作自留地还不容易?苏和商号是五弟的私产,龙江船厂是五弟的私产,近卫军是五弟私产,五弟是讲武小学堂、水务学堂的山长,日后的海军舰队、海军陆战队将领都将是两所学堂学员,三兄以为五弟虚君治国还真的掌握不了军政大权?”

    蔡翛不由点头,心下还是觉得哪里不妥,张嘴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蔡鞗身量只有蔡翛胸口高矮,还是捶了下他胸口,笑道:“老蔡那里不用太过担忧,自五弟离开宋国,自五娘、三兄离开后,三兄就该知道朝廷看似恢复了老蔡的太师官职,实则不过是做做样子,质子而已。”

    “明着也好,暗着也罢,只要咱们不表现出与宋国为敌,只要不撕破脸皮,老蔡也还是质子,不会有太多危险的。”

    “至于三兄……五弟已经答应了三兄一个执事,若是立国,执事自也成为内阁之人。”

    蔡翛不假思索道:“五弟,内阁阁老是不是……三兄不是眷恋权势,若五弟一心要立国,三兄……三兄想帮你。”

    蔡鞗一时有些不解这个三兄是怎么了?按理说应该极力反对他自立为王才对?见他眼中的热切,还是摇头说道:“三兄你要知道一件事情,外公的死与老蔡脱不了关系,虽海瑞商号依托于蔡府货运南北,帮内老人却是不喜欢蔡家的。”

    “进步社自建立至今已有三四年,三兄至今也没加入过一日,如何可在党内担任要职?又如何依托于党内要职进入朝堂内阁?更别说成为内阁首辅了。”

    蔡鞗轻叹道:“三司、党内是不可能推荐三兄的,唯一途径就是以皇族推荐身份加入,说实话,五弟是不希望三兄这么急切进入内阁,更愿意三兄在六部或是都察院任职,一者是因三兄尚还年轻,二者可以多多积攒些民望、资历。咱们人少,率先进入内阁的肯定都是些老人,内阁之下三司差不多也是如此,但三兄应当知道他们终究是老了,进入内阁后,以三兄的性子很容易与他们起了争执、冲突,会愈发排挤三兄的,阿娘、五娘总不能明着偏袒你吧?”

    “鞗儿不用多说了,三郎去都察院。”

    蔡鞗转身正见杨氏站在背后,点头笑道:“五娘说的是,三兄入都察院更为稳妥些,弹劾一些不法之事,多为百姓张目说话,再加上咱家还执掌着《民生报》,自也容易积攒些民望,日后入主内阁,成为内阁首辅也是早晚的事情。”

    “明国初立,先是老寨与南洋都护府合并的事情,继而是融合登岛辽国汉民,之后又是本土与边镇力量均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是麻烦深坑,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出不来,也只有那些撸袖子敢捅天的老人们才能去做,等这些破烂事情解决了,所有人都捏成了一股绳,人丁数十万、数百万……那时再执掌权柄才有滋有味。”

    素来冷漠的杨氏也不由一笑,很意外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立国就立国吧,或许也只有立国才能解决隐忧,五娘过些日就将七郎、八郎送去学堂。”

    蔡鞗一愣,说道:“七弟、八弟也才三四岁,还是再年长些吧,阿娘是党魁,日后会有诸多党内、政务要做,若鞗儿登基,五娘必然是太后,咱家老小的事情还是五娘管着吧。”

    说着蔡鞗挠头说道:“学堂今日还有课讲,已经耽搁了好些时间,鞗儿这就别过五娘,若还有别的事情,五娘与阿娘商议即可。”

    行过礼后,带着黑了个眼圈的三儿走入书房,不一会就见三儿拿了些书册什么的跟在蔡鞗身后……

    “唉……”

    杨氏不知道在叹息着什么,蔡鞗消失在门外后才看向犹豫不决的蔡翛,皱眉训斥道:“以往还以为三郎持重,如今看来,蔡家真正持重的是鞗儿!”

    蔡翛低头叹气道:“是……是孩儿的错,孩儿不该如此……急切。”

    ……

    杨氏一阵沉默,郑重说道:“镇南岛远在宋辽万里之外,隐忧不是外在的宋辽或是其他,而是海龙帮分开的两部,是人心的不齐。”

    镇南岛巨大无比,养活千万人不在话下,偏偏海瑞商号所属老弱不愿前来,而是选择留在了麻逸国,表面上麻逸国的南洋都护府与镇南岛一体,身在官宦之家的蔡翛又岂能不知里面的凶险?

    蔡翛叹气道:“五弟聪慧,随意下了一手,不仅解决了麻逸国隐忧,若是苏老大、姚仲教、刘一刀,或是海瑞商号任何一名长者担任总理大臣,也绝不会再阻挠五弟增强本部武力的决定。”

    杨氏叹气道:“看似鞗儿胡闹,却一手解决了镇南岛隐忧,以三娘看来,鞗儿只所以不愿让三郎太早进入内阁,不仅仅是不愿让你沾染太多因果,而是想让皇族一支成为明国顶级世家,首辅世家!”

    蔡翛一阵惊愕,杨氏却走向空无一人的院门……

    “从今日起,三郎须多做事情少言是非!”

第332章 圣人门徒

    在冷兵器中,弓箭精准射杀是技术活,热兵器的火炮炮击同样是技术活,弓箭手在张开弓箭时,他们虽然说不出是如何精准射杀的敌人,实际运用与目测法并无不同,是利用握住弓箭的手臂、两眼距离来确定敌人、猎物的距离法子。

    课讲上,蔡鞗一一将整理的测距法子说了一遍,诸如探子趴在地上感受地面震动,比如箭手阵前抛射……最为重要的还是回顾了一遍拇指目测法,以及弹道计算公式中相应的知识。

    《武经总要》上出现了火药的初级应用,直到退入江南后,因财力不足而另寻他法时,才在军事上真正重视火药,才出现了简单的“火铳”。

    但不管怎么说,宋国确实掀开了热兵器的幕布,既然出现了火药,尚还在杭州时,蔡鞗就开始改良火药配比的相关事宜,如今又弄出了火绳枪、火炮,相应的弹道知识也拿了出来讲解。

    火绳枪,至少在燧发枪出现之前,火绳枪并不比弓箭占据多少优势,甚至因为火药本身易于受潮而受到诸多限制。发射速度较慢,无法在大雨天气下使用,操作较为麻烦……等等,相比弓箭而言并不占据太多优势,但火绳枪或者火铳只是热兵器的开始,随着技术的发展会越来越展现出应有的优势。

    为了弥补火枪的不足,就要配备威力更强的火炮,相应的也就有了今日的弹道知识的讲解。

    看起来弹道知识是炮兵需要掌握的知识,与统兵作战的指挥官没有太大关系,实则并非如此,但也没必要成为真正的炮兵,所以蔡鞗只是简单的让学生们知道一些方法,以及弹道公式中所体现出来的注意事项,诸如初速度里所体现出来的火炮闭气性、火药的装载量等等。

    随着“下课”声,在齐整轰鸣起身致敬中,蔡鞗怀抱着课讲走出房门,对出现在房门外的杨氏并不意外,课讲时就见到了站在窗口旁的女人,还以为又有什么破烂事情呢,谁知杨氏一脸怪异开口问出蔡鞗也无法解释话语。

    “鞗儿你是如何学来的这些?好像……好像宋国也没有这些文字吧?”

    蔡鞗一阵挠头,似是而非说道:“五娘可知郭老、顾先生正在做的检索典籍编纂?”

    杨氏点头说道:“数年前你阿娘就说过此事,你二叔也曾提起过,好像你爹、二叔都很重视郭侍郎的编纂。”

    蔡鞗一阵无语,不满说道:“五娘就会欺瞒鞗儿,若老蔡太师真的重视,也不会丁个人都不给,更不会任由一小儿瞎整胡闹……”

    杨氏想要开口辩解,最后也只能无奈叹息。

    蔡鞗叹气道:“文字检索典籍是为所有文字进行注音、解析、整理,顾先生跟着孩儿前来了此处,原本寻来的宿儒也因孩儿勾结辽国而四散离去,杭州仅有郭老一人编纂,可想而知其难,或许没有十年八年甚至更久不能完成。”

    “而编纂的典籍最为重要部分就是注音,注音所用的音节符号就是五娘所言怪异文字,是由西方大食国文字转变而来,弹道公式里的符号是大食国的距离、时间等文字的缩写,便于他人记忆和直观易懂。”

    “至于从何处学得……五娘可知西方大儒Archimedes?孩儿就是从他典籍中学的工匠知识,很可惜的是,堪称圣人一般的大儒却在千年前被敌国士兵杀死在书房中,临死前还正在研究学问……”

    “唉……”

    “天妒红颜,又何尝不嫉妒聪慧才智之人?孩儿也是自大食人手里得了些典籍,学了点皮毛而已。”

    蔡鞗摇头哀叹抱着书本离去,好像真有这回事一般,杨氏心下吃惊不已,竟将这番胡诌乱扯话语信以为真,反而将他所做不同于他人举动做了个完美无缺解释。

    “圣人门徒……”

    杨氏不知道蔡鞗接触过大食人没有,甚至苏眉也不甚清楚,可谁也说不准这种事情,毕竟杭州确实有大食人存在。

    蔡鞗唯恐说出“阿基米德”四字,特意用着怪异英译说出阿基米德名字,他还就不信了,杨氏难不成还能真的记住了怪异音节,况且此时的大食国所说语言也不是古希腊语,就算会说,难道还与后世英文一般无二?更何况还是怪腔怪调的英文。

    走在矿渣铺就小道上,蔡鞗心下很是得意,来到自家小院外时就有些忐忑不安,让三儿先瞅瞅家中情况,没片刻,也只能低头耷脑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走向厅堂。

    厅堂内已经没了争吵不休老人,见到三儿伸头露脑,苏眉心下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果然没片刻,抱着课讲的儿子磨磨唧唧走了过来,看着儿子小脸的疲惫和不安,原本想要开口的责备和担忧也成了安慰。

    苏眉起身从蔡鞗手里接过课讲,心疼道:“我儿也是累了一日,先回房休息一会吧,娘亲为我儿做些饭食。”

    蔡鞗一愣,看向三个大小媳妇正襟危坐,显然是要会审了他,没想到阿娘会说出这句话语,忐忑不安道:“孩儿……孩儿不是不想与阿娘提前说了打算,只是……只是孩儿也不确定阿娘和蔡家是否支持孩儿的虚君治国,所以……所以孩儿才……才先斩后奏……”

    苏眉温和一笑。

    “娘亲能够理解鞗儿的良苦用心,虚君治国挺好,当年宋国太祖黄袍加身,立誓善待柴氏子孙,立誓不杀上言士大夫,这才得以安稳天下,今日我儿更甚于太祖之言,纵使国灭皇族亦存于世,何为家、国、天下?我儿今日之言可为圣人之治,阿娘心下欢喜着呢!”

    “真的?”蔡鞗心下兴奋难以自制,紧紧抱住苏眉阿娘手臂欢喜道:“孩儿在院外时还担忧阿娘恼怒打了孩儿呢!犹豫许久不敢进入家门呢!”

    “呵呵……”

    苏眉揉了揉儿子小脑袋,笑道:“阿娘还要与我儿做些饭食,先回屋休息一会吧。”

    “阿娘最好!”

    蔡鞗是真的欢喜,他不在意绿侬的噘嘴,不在意赵福金的低头不语,不在意懵懂无知的妞妞好奇,更不在意耶律速敢、黄文功的态度,即使天下所有人不喜也不在乎,唯独在意眼前女人感受,在他心里,只有眼前女人才是真心对待他的人,是这个世界唯一依靠,得到眼前女人的肯定,没有什么可以比这更让人欢喜得了。

第333章 力量的源泉

    十七、虎子以及被处罚了的周小七在课讲后才知晓的立国之事,十七、虎子唯恐意外,第一时间便带着近卫军将小院围了个滴水不漏,气的蔡鞗第二日带着所有人一头钻入沙漠,不仅近卫军,连同东洋舰队所属北大营、五千暂未获得明国身份的奴隶、五百皮室军、五百禁军一同跟随,小上万人进入沙漠,依照常理,寨中老人、苏眉势必要一路跟随,事实上只有杨氏带着福金、妞妞余里衍乘坐马车跟在蔡鞗左右。

    两艘苏级战船,仅以一百三十二炮窗来看,确实属于风帆战列舰,而且看起来还是两艘一级战列舰,事实并非如此,仅凭过半火炮口径不足一磅就不能称得上一级风帆战列舰。

    三个月里铸造的火炮仅够一艘船只所用,而且还是没有进行测试的火炮。第一次铸造火炮,口径、威力、炮壁强度是否足够、最大装药量,所有的事情都未有最终确定,蔡鞗还是决定拉着所有人进入沙漠。

    近万人欲要在沙漠里试炮、测试,可当无数人进入戈壁半日就不得不停止测试,随之一个月里,一声声巨响不断向四周扩散,看得见、看不见的毒蛇不得不惊慌逃离,远远躲开恐惧中心……

    蔡鞗在戈壁试炮,苏眉在儿子离开后半个月后,迎来了海瑞商号所有威望老人,在蔡鞗不知道情况下,由苏老大担任第一任内阁首辅,苏十三、姚仲教、阿侬分别为内阁次辅,并执掌政务、律令、五军都督府三司,另有马四海、孙二、刘一刀、蔡九、郭涣、顾琴娘分任六部尚书,蔡翛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并与六部尚书一同进入内阁,数十近百老人成为朝堂官吏,消息传回正在做着极限测试的蔡鞗耳中后,也只摇头了两下,感叹了几句“太乱了”便置之不理。

    根本不用细想,也知道一帮吹胡子瞪眼的老人挤在一个屋里会是何种情景,杨氏对他的无所谓态度还是有些不适应,看着他又一次蹲在地上检查炸了膛的火炮,犹豫开口道:“鞗儿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蔡鞗没有抬头,按照炸膛了的铜炮碎片一一摆放,期望可以还原整个铜炮样貌,依照碎片大小来确定不足……

    “海贼不是开封朝廷官吏,即使是宋国立国时,太祖不也还是给所有人的帽子加了长长的‘翅’?”

    “五娘不用担心,鞗儿更愿意他们争吵,争吵的越厉害,或许麻逸国那里才能有更多的人前来镇南岛。”

    蔡鞗头也不抬,一边摆弄地上碎片,一边随意说着不在意话语……

    “老寨近千人老弱,海瑞商号所属也就三五千,若一定要算的话,一千近卫军也只两三百人是海龙帮所属,余者……甚至包括孩儿军都不是根正苗红的海龙帮子弟,而是自宋国各地寻来的乞儿、孤儿。”

    “海瑞商号在麻逸国,看似人丁兴旺,仅三支船队就有数千人,但五娘应当知晓,其中有一半是海瑞商号名下辽人,是与辽国生意时的押运之人,还有一些是宋国水卒、百姓。”

    “真正根正苗红的海龙帮一共也就三五千人,不言麻逸国那里的宋人、辽人,仅镇南岛又有多少宋人、辽人?皮室军、禁军且不算,矿山的两千宋人、龙江船厂的两千工匠、以及这里的五千辽国汉民奴隶,如此就有小万人‘外来人’存在。”

    蔡鞗挠头看向杨氏,说道:“这还是当下,日后还要有更多辽国青壮登岛,至少需要小十万人方才足用,仅三五千的本部驱使十万人,而且还是由民代表选出内阁总理大臣,五娘以为活了半辈子老人会看不到人丁不足下的危机?”

    “现实会逼迫着他们凝聚在一起,会逼迫着他们不住往登岛的宋辽人堆里掺沙子,只有如此才能真正掌握了权利,避免权利被刚刚前来的外人夺了去,当然,孩儿也愿意他们这么做,愿意对他们进行支持,会加速所有人完全融合在一起,拧成一股绳。”

    杨氏微微点头,看着再次低头翻看着铜炮碎片,笑道:“鞗儿刻意没有第一时间给了辽国汉民身份,并将他们带到此处测试火炮,是不是刻意如此的?”

    蔡鞗低头得意道:“恩威并重,咱们人少,前来的汉民都是青壮,若不吓唬吓唬,谁也不好说会不会学了精明的宋人,而且这些汉民是专门当作兵卒来训练的,是拿刀子的一群人,更应该严厉约束。”

    “人老成精,正在争吵的老人们不可能看不到本部的人丁不足,正如女直野人以小吞大一般。”

    “宋国富庶,堪称世界最为富裕之国,挖矿的宋人天然就带着骄傲,又善于经商做工,人也大大的狡猾,前来的辽国汉民又有不同,他们是奴隶,是辽中京、东京作乱的汉民奴隶,因大旱和女直野人侵入而逃入辽金相争之地的汉民,相比较而言,这些汉民更加容易满足,给个小吏,给些田地,甚至三五年不收任何赋税……很容易将人全都拉跑了。”

    蔡鞗再次抬头灿烂一笑。

    “他们都把人拉跑瓜分了,孩儿还练个甚兵,皇族又哪里来的真正可靠根基?”

    杨氏一阵惊愕,不解道:“鞗儿,皇族的根基不应该是海龙帮吗?”

    蔡鞗起身走向桌案,先是给杨氏倒了杯茶水,又自己倒了杯,笑道:“五娘还是没明白,自孩儿提出立国的那一刻,海龙帮就已经不再存在了,在孩儿虚君治国的那一刻,皇族的屁股只应该偏向民意的一方,孩儿这么说,五娘应该懂得孩儿的意思吧?”

    杨氏终于明白了,看着眼前孩童时,愈发觉得他是另一个老蔡太师,无情而冷血,眼中有的只是利益。

    蔡鞗没有察觉杨氏的怪异目光,走到书案后静静书写着什么……

    “孩儿放弃了皇帝应有的权利,将权利给了明国所有人,海龙帮所属若能‘以民为本、以民为重’,百姓自然倾力支持,可若自己瞎整胡闹被人赶下台,那也怪不了他人。”

    “机会是公平的,甚至相比他人,寨里老人拥有更多优势,想要成为汉唐之时的世家豪门并非难事,当然了,孩儿也需要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需要一把锋利战刀为我汉家子孙打造一个万世太平!”

    “而那些老人们……给不了孩儿想要的力量!”

第334章 分家产(上)

    铜炮耐压测试是造出了一门后不断增加火药量测试,发现了不足后再进行不断改进,但蔡鞗没有这么多时间,而是一次性将所需的铜炮制造了出来,测试证明第一批火炮确实存在着诸多不足以及浪费,但正常使用还是没问题的。

    在野外测试了一个多月,眼看着正值北上顺风时,蔡鞗也带着“左右前后”的数千人返回了寨子,发现自己的小院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泥土屋舍。

    苏老大坐在轮椅里,领着百十个头发花白老人站在“午门”前,看着一个个头戴着宋国那般长长“翅”帽,看着茅草之下的“午门”两大黑字,蔡鞗想笑又是无奈。

    “臣苏烈见过少主!”

    看着百十人躬身见礼,蔡鞗越看越是别扭,上前取代了苏老大背后童子,推着老人笑道:“苏老与诸位如此严肃,鞗儿反倒不习惯了,不会只给兄弟们加官进爵,没有给鞗儿带来些礼物吧?”

    众人神情一阵紧张,苏老大却笑道:“前些日得了小姐回信,臣这才得知了小七做了混账之事,正准备将小七调回身边呢。”

    蔡鞗叹气道:“世界变了,若不是担忧诸位长者心生疑虑,鞗儿早就想将族内年轻一辈扣在学堂,后来又一想,总不能让厮杀了半辈子的老人们还要在海上漂泊吧?所以也就没有动了族内青壮,若苏老没有人选,鞗儿便将小七还给苏老。”

    苏老大微微摇头道:“少主说错了,船队也好兵卒也罢,都是少主的,无论如何处置臣都无任何意见。”

    蔡鞗笑道:“鞗儿当众立国,当众行虚君治国之政,自然不会自己坏了规矩,除了归入十七、虎子的船只组成的皇家舰队以及皇家近卫军外,原则上所有船只、兵卒都要归入五军都督府,自是要由朝廷督理。”

    “算了,还是让十七回东洋舰队……”

    蔡鞗想了下,还是决定放手,话语还未说完,阿侬不满说道:“少主将小七留在学堂也是为了他好,臣以为各船队指挥使都该进入学堂一两年。”

    姚仲教皱眉插口道:“都入学堂?船队由哪个来领?”

    “少主立国,船队自然是朝廷的船只,总不能还要族里老弱养着吧?”刘一刀皱眉。

    马四海不满道:“船队都在你们手里,你们不养着,难道要俺们老寨养?还是说让主公来养?”

    孙六点头道:“就是,船只在你们手里,你们不养谁养?”

    “凭什么要俺们养?少主都说了,船队是五军都督府所辖,是朝廷的兵卒,自然要有朝廷来养!”刘一刀眼珠子一瞪。

    阿侬大怒道:“朝廷养?好啊?苏家老大你是总理大臣,你说该给老子多少银钱!”

    苏老大心下那个气就别提了,这还没进入破茅屋的“金銮殿”呢,又他娘地争吵了起来。

    “都他娘地闭嘴!”

    阿侬师傅登时不满怒瞪道:“苏老大,当着少主的面,你们若不愿养着船队,那就他娘地把所有船只还给少主!老子情愿管着皇家舰队,也不愿当他娘地憋屈五军都督府都督!”

    “你……”

    “哼!”

    ……

    苏老大气的老脸涨红,阿侬当年就因苏易坤与他吵的脸红脖子粗,今日又是这般。

    场面一时陷入诡异尴尬中,争吵的老头很自然分成了两波,蔡鞗大致扫视了一圈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呵呵……”

    蔡鞗突然一笑,看向阿侬笑道:“阿侬师傅的话语是有些道理。”

    众人齐齐看向蔡鞗,蔡鞗低头看向回头看向自己的苏老大,咧嘴一笑,推着他向前,人群纷纷让开道路。

    蔡鞗笑道:“鞗儿年幼,远不如苏老过的桥多,比鞗儿更懂得有多少本事吃多少饭的道理。”

    又看向阿侬师傅一笑。

    “人穷志短,话语虽有些难听了些,对于现在的咱们来说并不为过。”

    “以前吧……外公活着的时候,收留了太多的乞儿、孤儿,自家生意赚的仨枣俩枣根本养活不了这么多人……”

    “怎么办?”

    “只能抢,只能成为海贼!”

    蔡鞗深深一叹,又说道:“后来抢的多了,没了生存压力,就想给了所有人一个奔头,不愿子子孙孙继续做海贼,苏老漂在海上半辈子了,想来是知道海贼最终都没多少好下场,即使有了子孙,结果也都差不了多少,不是被官府剿灭,就是死在了他人手里或是白白喂了鱼虾。”

    “外公登岸了,老寨留在流求岛与古越蛮人厮杀,海瑞商号呢?海瑞商号的日子难道就真的好过了?”

    “不被他人认可,只能憋憋屈屈打堆过活,可苏老想过没,以前是没法子,海瑞商号不帮老寨的兄弟,老寨千余老弱就会被蛮人砍杀光了,海瑞商号不依靠在蔡家身上,海瑞商号几千老少又当如何过活?”

    “以前没法子,不得不紧紧巴巴相互依靠取暖,可现在呢?现在咱们有的土地,可还有哪个威胁到了族人生存?那些野人吗?”

    蔡鞗不屑摇头道:“海狗子就那么点人都能打的麻逸国野人满头包,南洋野人又凭什么与咱们相争?”

    “要土地有土地,要奴隶有奴隶,以前紧巴巴的族人,鞗儿若说族内每一个都可以拥有南洋野人奴隶,人人可以成为土财主,苏老应该不会反对吧?”

    众人一阵点头,现在也就被流放到镇南岛的老寨日子难过些,麻逸国那里确如蔡鞗所言。

    蔡鞗指了指跟在身后的赵福金,笑道:“咱们都是从宋国来的,也都知道宋国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为什么宋国百姓承担了如此多的赋税?”

    “无他,冗官冗兵。”

    “宋国百姓将能耕种的田地都已耕种完了,可咱们有无数荒野可以耕种,如此情形下,难道还要让吃苦、憋屈了几十年的族人,继续承担两百艘船只,承担近万兵卒的耗费?若真如此,咱们又与福金爹爹有何区别?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苏老大苦笑叹气道:“少主说的是,确实不该继续让族人跟着咱们吃苦,可咱们的船只总不能拆了、毁了吧?自辽国运人也需要足够的船只。”

    蔡鞗不由笑道:“鞗儿还嫌咱们的船只少了呢,又怎会愿意拆了、毁了?”

第335章 分家产(下)

    蔡鞗笑道:“家里有多少粮食,就该养了多少鸡仔,养不活的鸡仔怎么办?那就卖掉、送人好了。”

    “海瑞商号原先的船只大多只能在运河航行,也只能丢在了宋国舍弃,麻逸国所属船只虽是鞗儿抢的以及用金瓜石金矿换的,正因此,鞗儿并不愿意将船只据为己有,算是弥补了族里的损失。”

    听着他的话语,一众老人纷纷点头……

    “依照咱们还是海贼时的规矩,即使在宋国货运南北时的平底船,那也不是哪一个人的船只,而是族里所有人的船只,这话语苏老是认可的吧?”

    苏老大一愣,所有人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来,不等苏老大开口,阿侬点头说道:“少主说的是,海贼抢来的船只也都是公中所有,并不属于哪一个!”

    看着一干老人点头,蔡鞗微笑说道:“所以呢,麻逸国所属船只也当是族里所有,所以呢……既然咱们的小朝廷没有如此多赋税来养活众多船只,还不如将船只转为私有,即哪个有足够财力,又想要得到一艘,那就拿去好了,至于售价几何……族里商议,没有财力购得船只的族人,由售价所得银钱均分。”

    “但是,有一个规矩需要说明,即使是私人得了,也就由军用转为了民用,但也还是武装商船,依然还在五军都督府之下,由五军都督府进行登记造册,算是咱们的民兵,在对外作战时,这些船只必须无条件遵循军令,作为明国一份子,在外敌侵入时,必须承担保家护国的责任。”

    “苏老,诸位以为如何?”

    苏老大看向一干老兄弟纷纷点头,心下一阵苦笑,对于他人来说,此事自是有大大好处,任谁也知“剿匪”、行商所获之利有多大,自是希望瓜分了麻逸国名下近两百艘大小船只,可……

    “俺牛二赞同!”

    身量高大的牛二推开人群,向着蔡鞗抱拳道:“主公说的对,已经没了外敌危险,凭啥还要让族人紧紧巴巴养着这么多船只?哪个若是有本事就自己养!若再让族人替哪个养着船只,俺牛二不服!”

    马四海猛然上前,抱拳道:“还请主公允许,臣愿意养两艘大船!”

    “还有俺!俺也愿意养一艘……”

    “臣愿意替族里减轻负担……”

    ……

    牛二一跳出来,老寨所属老人纷纷上前,麻逸国所属一看老寨开抢,插不上三大舰队的他人又如何坐得住?纷纷上前争吵抢夺。

    “都闭嘴!”

    阿侬猛然怒吼。

    “一艘船少则三万贯,多则五万贯,先拿钱在说船只的事情!”

    随着阿侬的怒吼,场面顿时一静。

    不等他人恼怒争吵,蔡鞗忙说道:“一艘船只两万贯,诸位都是族中能征惯战长者,以往不知为族里吃了多少苦,留了多少汗水,五千料之下船只,在坐的每一人皆可分得一艘,余者……余者我本人要买下五十艘五千料大船,剩余的诸位可以用银钱购买。”

    众人心下一惊,没想到他会如此狮子大开口。

    “在宋国,一是人工较贵,二是宋国上好的木料较贵、船只所用的材料都很贵,一艘五千料大船,少说也要价值五万贯,但在南洋建造,崭新的五千料船只也只需两万贯左右,所以……每艘船只以两万贯作价,诸位分得的船只,本应购买的银钱皆由苏和钱庄所出,一者奖赏诸位多年为族里所做贡献,二者补足族里损失,不让族人吃亏。”

    “鞗儿买下五十艘船只,此五十艘大船自然属于皇家舰队所有,只是立国后又不能没有船队可用,况且麻逸国也需要船队保护,所以此五十艘船只暂归属五军都督府统属。”

    众人一听,想要反对的也变成了点头称赞。

    “主公公平,俺老牛心服口服!”

    “哼!哪个若还敢不服,俺姓马的绝不与他干休!”

    “入皇家舰队,少主出钱粮养活,却归属五军都督府,少主如此大义,哪个若还敢说个不字,别怪老夫翻脸无情!”阿侬横眉怒目看着所有人。

    苏老大眉头微挑,不满道:“蛮子老儿,哪个又说不满了?我苏家定下了十艘大船!”

    姚仲教点头道:“哥哥开了口,兄弟也定下了十艘就是了。”

    刘一刀苦笑道:“你们都如此了,兄弟自也不能落后。”

    ……

    杨氏、蔡翛一脸惊骇看着这一切,他们知道蔡鞗想要增强本部实力,本以为是麻逸国已有尾大不掉之势,又何曾想仅仅只是三言两语,竟然轻易肢解了南洋都护府三大舰队。

    看着一干头发花白老人争吵抢夺船只,与一般的贪婪商贾又有何区别?将船只分散了出去后,又如何与半大娃娃名下皇家舰队争锋?

    杨氏、苏眉有些不解看着眼前一幕,细想后又苦笑不已。

    肢解南洋都护府船队看似较难,这会让执掌舰队的诸老不满,但真实情况并非如此,族内长老的权利源自于底层老弱,在宋国时所有人不得不聚拢在一起取暖,而现在的整个海龙帮已经没了外在压力,没了外在敌人,“江湖”也只会存在于内部。

    近两百艘大船,数千近万人不事耕种,又会给底层族人带来怎样的压力?有压迫就有反抗,就会有不满,只因海龙帮全部转入南洋时间较短、根基较浅,矛盾这才没有全面爆发而已,并不是族人真的愿意成为奴隶般的存在,肢解自也很容易做到。

    ……

    蔡鞗很潇洒舍下一干争吵老头,转而走向看来的苏眉,跟着她通过小门走入后院。

    “这里就是鞗儿的后宫。”

    “喜欢吗?”

    苏眉突然一笑,蔡鞗苦笑道:“孩儿没想到娘亲建了个更大的土坯房。”

    苏眉揉了揉他头颅,笑道:“娘亲也不想我儿住的如此委屈,等些时候娘亲为我儿建造好一些的庭院。不过娘亲也没想到我儿会一手拆散了所有船队。”

    蔡鞗一阵奇怪看着眼前露着淡淡笑意的阿娘,说道:“难道阿娘不觉得这样挺好吗?族人又不是谁的奴隶,孩儿只是归还了族人本应该享受的自由,族内老人们也得到了应有的权利、富贵。”

    “嗯……孩儿觉得……最吃亏的还是孩儿。”蔡鞗想了下,最终还是认为自己吃亏了。

    苏眉不由笑道:“我儿轻而易举得了数十艘大船,再无边关镇将隐忧,娘亲可没看出了吃了亏。”

    “怎么能没吃亏呢?仅补偿给族人就要一两百万贯呢!”蔡鞗拉着苏眉手臂,笑道:“娘亲,咱家的钱庄能不能发行些国债?就像宋国官府借贷给百姓一般,只不过是咱家向族里借钱。”

    苏眉一愣,不解道:“钱庄几乎就是赔钱买卖,没有进账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再向族里借钱呢?咱家又不是拿不出一两百万贯银钱。”

    无论杭州还是镇南岛、麻逸国,苏和钱庄都没人存储或拆借,除了与自家的苏和商号有生意往来外,一直都是亏损状态,偏偏蔡鞗还特别执拗,越是亏损越是不愿放弃,不仅不愿放弃,业务还开展到了辽国、开封,也是让人无语得了。

    看着苏眉的疑惑,蔡鞗无奈苦笑道:“咱家虽还有些家底,只是孩儿可能会在未来几年内花费无数,或许会花费万万贯也不一定。”

    “啊?”

    苏眉吃惊,杨氏、绿侬、赵福金、余里衍惊呼出口,谁也没想到,如此人丁竟要花费万万贯。

    蔡鞗回头看向余里衍,苦笑道:“万万贯若是够用,小五哥哥才真的谢天谢地了呢!”

第336章 决定发行国债

    后世热兵器兵制通常是三三制,蔡鞗暗自揣测是依照三段射击制定的兵制,即三排为一个攻击序列,即一个连队。

    在还没出现燧发枪、半自动(自动步枪)、机枪前,仅一个攻击序列是极为薄弱的,至少需要更多攻击序列才足够战线的坚固,所以就有一个营下辖六到九个连的情况。

    在没有解决火药及射速问题前,火绳枪甚至不如弓箭手更为高效和全天候作战,即便解决了这些问题,也还需要其他兵种配合作战。若仅仅只是堵住耳朵、遮住眼睛不理会宋辽故土即将发生的变故,蔡鞗根本不需要考虑步军的事情,只需将精力放在整合自己人的事情就好。

    蔡鞗曾认认真真考虑过这些事情,一个人占了脚下的大岛,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比什么都好,嘴上可以大义凛然,心下却难以割舍……

    决定了出兵干涉,就需要建立一个可以干涉兵团,一个由两个步兵师、一个轻骑师、一个枪骑旅、一个炮兵旅以及一个辎重师组成的干涉兵团。

    里里外外算下来,蔡鞗需要三万兵卒才能形成一个兵团,三万人连人带马的吃喝拉撒需要多少?军饷需要多少?火枪、火炮、刀枪箭矢、衣甲用具又需要多少?远征万里外,仅一个物资运输就不知花费多少,最为关键的是,蔡鞗无法确定辽国亡国具体时间,也无法确定介入宋辽金大战后,自己又能支撑几年?

    许多事情无法确定,心下却知道宋辽金三国中,自己顶多是只烦人的跳蚤,想要以蛇吞象就要有足够硕大的肚子,可他的“万万贯、数倍”话语还是吓住了苏眉、绿侬、赵福金、余里衍,即使大大咧咧的绿桃也成了个小傻瓜模样。

    能够理解她们的担忧,蔡鞗却不甚在意,无论麻逸国还是镇南岛都有无数田地,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商业行为,粮食种的再多,布匹产出再多也只能烂在库房里,苏和钱庄即使发行再如何多的纸币,百姓得到再如何多的纸条都不会影响了生活,远不似宋国本土的百姓,宋国百姓若没有银钱、粮食,除了等死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希望,再说又不是不还钱。

    金银铜贵重金属在他人眼里是个宝,在他看来屁都不是,美洲大陆有着无数金银铜等待着他去挖,欠了数万万贯银钱又如何?

    “无数物资不需要用真金实银购买,组建的军队都是辽国汉民,除了每年付给需要在辽国征战的三万兵卒三十万贯军饷外,余者全都可以用国债代替,反正咱们这里有的田地,还能饿了人、冻了人不成?种的东西粮食,织出来的布匹,做工出来的物品全都卖给了咱家,反而还能赚些钱财,又何乐不为呢?”

    “你们不用担心,若百姓真的不愿意,孩儿就去抓不用钱的野人种地,但孩儿更愿意咱们的百姓来挣咱家的银钱,至于咱家银钱从哪里来……孩儿总会有法子的。”

    蔡鞗稍微解释了下,也不愿再继续谈论这些话题,至于明国何时正式立国,朝廷上乱七八糟事情,包括后宫什么的也是一概不问,全凭杨氏、苏眉两位垂帘太后去整,爱咋整咋整,自个则躲入崭新的书房弄起新军训练大纲。

    近百个老头争吵了好几日,有时吵着也能吵到了“御书房”茅草屋,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嗯啊哦”几声,坚决不愿插手朝堂上任何屁事,就这么几个人,也不知道他们吵个甚劲。

    被人吵急眼了,蔡鞗就带着休整了几日的近卫军拖拉着火炮,为苏和甲、乙两舰安装火炮。

    苏和甲乙两舰本就是炮舰,因为没有火炮才安装了八牛弩,将八牛弩拆掉,为火炮腾出空位,将火炮安放在炮架上即可,本就不是很麻烦的事情,原本也无须他登舰安装,实在是被吵的脑仁子疼,这才跑到船上求个清净。

    陆军所用火炮与舰炮差不多,唯一的差别是炮架。陆军所用炮架是两轮马车,为了避免火炮后坐力造成的后移,依照火炮威力而有着长短不一的“人字形”底座,通过上面的齿轮来调节火炮仰角,若是转移、行军,则欲要另外“一半”的两轮马车与之合并在一起,组成一辆四轮马车,马车变大了,不仅可以随时转移火炮,还能拖拉着火炮相应的炮弹、火药等相应物品。

    炮舰上的炮架不需要移动转移,也没有陆军所有火炮的“人字”形底座抵在地上,而是如同个长方形木柜,为了避免火炮后坐力,需要使用绳索进行牵引复位,因为这种操作,也产生了“小炮套大炮”后世那种开炮时,真正的炮管就会缩入外在的“大炮管”里情形,就是因为在“大炮管”里有替代绳索的强力弹簧或液压装置。

    与此同时,陆军炮所用人员也比炮舰上所用人员较多一些,一门陆军炮需要七人,炮舰则减少到了三至四人,除非是真正的重炮。

    蔡鞗亲自在作坊里铸造了两三个月,出关后,作坊里依然未有停止铸造,虽然没能真正给两艘炮舰配备齐整了火炮,也还是达到了一百五十六门火炮。

    听起来一百五十六门炮是够吓人的,可要是知道其中一百门炮都是一磅以下的“大号火铳”,就知道一百五十六门炮也只是吓唬人的玩意,根本达不到真正的一级风帆战列舰的地步。

    宋国造船工艺先进,但真正爆发期是在朝廷退入江南后的事情,是将海关税率由30%降至20%、10%后的事情,是丢掉了整个江北税赋后不得不面相海洋后的事情,而这个时代,在高昂的物价、税赋下,宋国的船只很难越过马六甲海峡以西,也因此没有建造真正远洋大船的经验。

    两艘苏级战列舰也正是在此等情形下建造,只能算是两艘实验性质战列舰,没有经验,即使蔡鞗足够的胆大和奢侈,建造的时候还是不敢迈开大步,设计的火炮也以小炮为主,看着炮窗不少,也多是一米炮管的半磅、一磅小炮为主,顶层最大的舰首舰尾炮也仅相当于八磅的七斤炮。

    正在建造的两艘镇级战列舰火炮数量仅八十六门火炮,仅以火炮数量算是二级风帆战列舰,火炮口径却要大了许多,不仅如此,镇级战列舰的龙骨与苏级也有本质区别,不再是榫卯拼接技术,而是采用钢铁龙骨,更为坚固、稳定,通过滑轮组、绞盘,也将苏级船体两侧的怪异飞翅藏在了水面之下,进一步增加抗击风浪的稳定性。

    站在船头的蔡鞗,拍打着安装了的八磅火炮,想着四艘大船的花费,心脏就是莫名的疼痛,自打莫名其妙来了这个世界,七年时间里除了建造四艘大船屁事没做,而且还有两艘至少需要一年才能下水试航,心下又感慨又无奈……

第337章 别离

    “妞妞想与小五哥哥一起回辽国……”

    看着余里衍不住眨着小眼,蔡鞗心下一阵苦笑,叹气道:“小五哥哥真的很想和妞妞一起回去,可小五哥哥知道,一旦踏上了辽国后,父汗不会再让小五哥哥逃了的。”

    余里衍抓着他手臂一阵摇晃,语气中也略带着坚定道:“不会的,父皇不会害了小五哥哥的,妞妞保证……”

    蔡鞗点头道:“小五哥哥相信妞妞的话语,若是小五哥哥将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即使父汗关了小五哥哥一辈子,小五哥哥也会陪着妞妞回辽国的,只是……妞妞也是见了,小五哥哥有许多事情还没做完呢?”

    “是硝石场子吗?小五哥哥也可以在辽国建起硝石场子啊,想建多少都可以,父皇有很多很多的奴仆呢!”余里衍开口。

    蔡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笑道:“硝石场子只是一件事情,还有许多许多事情等着小五哥哥去做呢!”

    唯恐小丫头反悔,蔡鞗想了下说道:“这样吧,妞妞现在才十一二,等妞妞十五岁了,小五哥哥也该把事情做完了,小五哥哥就去辽国看望妞妞,小五哥哥与你拉钩!”

    蔡鞗伸着小手指,余里衍也只能伸手与他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幼稚了一回后,蔡鞗又看向静立的赵福金,感觉这丫头的发育很快,总觉得比自己个头高了些,心下很是有些不满静立不语的她,伸手就是与扯住绿桃发髻一般轻扯了两下,直到头发有些散乱,这才满意一笑。

    “咱家人少,因国事阿娘暂不能前往麻逸国,你是王妃……甭管是不是撮尔小国的王妃,总之你就是咱家的大王妃,去了麻逸国可不许丢人哭鼻子,丢了小爷的脸面!”

    “五……五郎会……会去麻逸国吗?”赵福金不似绿桃很不满他扯头发,依然揪扯着衣角不敢抬头。

    见她如此,蔡鞗很有些犹豫将“抑郁”了她送去麻逸国,犹豫了数息微微点头道:“等些时候吧,相……那个相公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眼瞅着大明岛就要进入秋冬季了,此时也是硝石真正收获的季节,收获硝石是一方面,还有近卫军训练的事情,相公还要前往龙江船厂建造船只,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前往麻逸国看你,但相公处理的差不多后就去麻逸国。”

    在蔡鞗开口“相公”时,赵福金终于不再低头,反而蔡鞗有些别扭低头踢着脚下泥土……

    “福金……福金听相公的。”

    两人一阵沉默……

    蔡鞗叹气道:“有些事情……相公不想欺瞒了你,只是你还没有成年,有些事情你不懂,将老黄、五百禁军与你剥离开来,不是相公不信福金,而是相公不想让你受到伤害,家国天下又岂是一言一语可以道尽?相公能够答应福金的是,相公不会害你,也不会伤害了宋国。”

    赵福金莫名其妙的突然泪眼朦胧,重重点头……

    “嗯。”

    “福金相信相公!”

    看着泪眼朦胧的少女,想着另一段历史中的凄惨遭遇,蔡鞗心下一阵感慨,又莫名的心疼本就该是“自己”的妻子。

    上前为她擦着泪珠说道:“放心吧,等老人们争吵够了,娘亲就去麻逸国陪着福金,有阿娘陪着,相公也能放心些。”

    安抚俩小丫头,这才走向瞪眼的绿侬,很是恼怒反瞪她一眼。

    “山林蛮妇就是个蛮妇,一点都没有母仪天下的仪容仪表!”

    “哼!”

    蔡鞗不理会涨红着脸还要当面对怼的混账女人,走到弓着腰的黄文功面前又是一声不满冷哼,看向一侧的耶律速敢冷声道:“耶律蛮子看好了这混账!若敢不用心照顾好了妞妞,给小爷吊起来抽!”

    耶律速敢大喜,忙抱拳道:“驸马爷放心,哪个若敢对公主不敬,俺剥了他的皮!”

    蔡鞗点了点头,从腰间拔出唯一的一柄燧发短枪,很是肉疼扔到耶律速敢怀里。

    “这可是小爷亲手打造的短铳,是寨子里唯一的一柄不用火绳的短铳,你他娘地是妞妞的亲军统领,送你了,若让小爷知晓你个混账敢不遵妞妞话语,敢欺负了妞妞,小爷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活剥了你的皮!”

    耶律速敢大喜,待在寨子里这么久,又怎会不知道怀里搂着的短铳特殊?忙半跪在地,一脸郑重道:“耶律速敢谨遵驸马爷军令,若小人旦有丝毫不敬公主,不用驸马爷砍小人脑袋,小人自斩头颅!”

    蔡鞗抬脚踢了跪地汉子两下,说道:“掌心雷给你五百,火绳枪也与你二十杆,你与你的兄弟都使用过掌心雷的,若是与女直野人开打,估计也只能由你们带着掌心雷杀敌,别他娘地胡乱浪费,小爷没有足够的火药。”

    “去岁辽国大旱,未来还会发生怎样的天灾人祸也不好说,此次返回辽国,小爷调动了所有船只运粮,该换取的战俘、奴隶要尽可能的送来。”

    ”帮归帮,生意归生意,若父汗不遵守信诺,下次也不会再送去钱粮了,你是知道咱们有多少耕种的人,是知道小爷要背负多少债务的。”

    “是是,驸马爷忠心耿耿,大汗绝不会让驸马爷吃亏了的……”耶律速敢一阵应承,一想到公主嘴里的“万万贯”投入,哪里还敢迟疑一丁点,又唯恐阴沉着脸的黄文功捣蛋,一再暗暗向着老宦官示意着拳头威胁。

    蔡鞗拍了拍低着身子的耶律速敢肩头,走向娘亲苏眉一阵低语,苏眉、杨氏带着苏老大等人上前,对着绿侬、赵福金、余里衍又是细细嘱咐,足足用了大半日,姚仲教才护送着三女登上苏和甲字舰,五百皮室军也一一登上大船,与之一同的还有孙六、十七、虎子、周小七、春花等人。

    绿侬要随着船只一同转入龙江船厂,这个女人需要主持镇级战列舰的建造,以及安置登船的两千年龄稍小些的汉民学徒,姚仲教、赵福金则在麻逸国登陆,主持麻逸国南洋都护府政务,赵福金暂代南洋都护一职,而被处罚了的周小七、老寨孙六则是两百艘联合舰队的管代,与十七、虎子一干近卫军一同前往辽国运人。

    人丁不足就是赋税不足,没有赋税,别说普通官吏了,就是一帮胡子一大把内阁老臣都得是自个吃自个的,屁个俸禄都无!根本不用蔡鞗提出招兵买马,内阁上下大臣全都发了狠劲,调动所有能够远航的船只前往辽国运人。

    立国“明”后,本该属于宋国的“镇南岛”名称也不再适合,也因国名而更改成了“大明岛”。

    因钢铁之都“西都”在大明岛之西,皇家舰队需要折转向东,在“东都”龙江船厂稍作休整后,沿着麻逸国之南的一连串小岛北上,一路来到麻逸国后,继而北上流求岛。自流求岛可以选择两条航线,一条是沿着宋国江南海岸线一路北上至辽国,另一条则是自流求岛折转向东,沿着琉球国等岛屿至倭国,自倭国转而入高丽,自高丽入辽国。

    将近两百艘大船出现在宋国海域,蔡鞗就是用屁股去想也知小气的赵佶会如何的不满、紧张,所以也只能走倭国航线,也正好可以吓唬吓唬倭国,顺便再做个顺水人情,将金银岛的金银护送回辽国。

第338章 封王拜侯的实力

    大明岛的气候与宋辽本土是完全相反着的,大明岛即将进入三四月秋冬季时,宋辽两国却是春夏之时,自南向北正是季风之时,沿途又有岛屿可以躲避风暴,船队一路向北并不是十分危险。

    开国立朝,朝廷自然是要在首都的,苏老大、刘一刀等人一开始吵吵嚷嚷,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一帮头发花白老人才发现上了小混蛋的当。

    老寨一共就近千老弱,矿山里挖矿的宋人、禁军有两千五百人,剩下的就只有看押着矿奴们的三千余众的近卫军以及千里外的龙江船厂四五千工匠,麻逸国又远在数千里之外,龙江船厂、近卫军是蔡鞗私人产业,宋人矿奴还没有恢复自由身份,百十朝臣回头一看,能管着的只有老寨的近千老弱,可又带来一个问题,老寨与海瑞商号分开了十年之久,虽蔡鞗欲要将两者隔阂彻底粉碎,即使粉碎了能够看到的制度上的防线隔阂,心理情感的隔阂依然存在,短时间内很难让两者彻底不分彼此。

    苏老大看向木台上背手站立的半大少年,想着内阁遭遇的尴尬,无力叹息一声。

    “上当了……”

    听着苏老大轻叹,坐在一旁呲溜小酒的阿侬却不甚在意,看了眼正襟危坐的刘一刀,这才咧嘴笑道:“老夫怎么闻到了一股酸味了呢?”

    刘一刀看了眼得意洋洋的老蛮子,见到苏老大不满瞪眼,继续转头看向无数随着号令左右转动军卒,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必然又是一场明里暗斗争吵。苏老大见刘一刀如此,也像知道奈何不得阿侬,别脸不愿搭理头裹素布老儿。

    阿侬很是自得,很是将麻逸国时遭受的憋闷发泄了一通。

    在海瑞商号登岸为民后,阿侬因苏易坤身死毅然返回幢寨,因为蔡鞗的讲武小学堂需要合用教头,又将颐养天年的老人弄到了杭州,之后发生了诸多事情,老人也逐渐成了麻逸国五大执事其一。

    十几年前是海龙帮悍将,十几年后重新归入,人望自是难以与苏老大、姚仲教、刘一刀等人相提并论,有人就有江湖,亲兄弟之间同样会有排挤算计,但跑来了蔡鞗的老巢就大不同了,苏老大、姚仲教、刘一刀等人不能进入的作坊,阿侬却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没一个敢阻拦半分的。

    一想到台上娃娃的尊敬,阿侬呲溜饮了口小酒,笑道:“古往今来帝王无数,可有一个虚君治国?”

    “上当?”

    “呵呵……”

    阿侬故意将身子向苏老大倾斜了些,斜瞥着苏老大笑道:“娃今次动用了所有船只前往辽国,两百艘船只怎么着也当运回两万百姓来,日后还会有更多宋辽百姓前来,听娃的意思,除了一些青壮转而为近卫军外,余者皆转而为民……”

    苏老大一瞪眼,不满道:“自然是要转而为民的,若无百姓耕种纳税,朝廷又如何治理?”

    阿侬不屑笑了笑,又冲着刘一刀笑道:“一刀老儿你也是听了娃的话语,老瘸子做商贾时间太久了,脑子都他娘地秀逗了,你刘家所属不会还愚蠢的死守着麻逸国吧?”

    刘一刀想着蔡鞗无意中透露出的话语,心下轻叹却也不愿过多开口,见他如此阿侬又是一笑。

    “别看你们胡子一大把,这些事情还真没娃看的通透!”

    苏老大一阵皱眉道:“如何说?”

    阿侬白了苏老大一眼,再次问向刘一刀道:“一刀老儿如何看待娃的话语?”

    刘一刀心下很是不满他将战争引到自己身上,思绪却不由自主想到子孙后代之事,苦笑叹气一声。

    “如何?还能如何?流求岛上的古越蛮人不是已经有了明证?”

    阿侬郑重点头说道:“在流求岛,十年前咱们压着他们打,可十年之后,他们却能全歼了宋国上四军数千精锐……”

    “老瘸子你别不服!或许你会拿上四军那些蠢货说事,却不能否认禁军的刀枪箭矢锋利事实!也当想到咱们日后子孙又岂不会是另一个禁军上四军?”

    苏老大瞳孔猛然一缩,阿侬轻声低叹。

    “以流求岛而视百年子孙后世,初时山林蛮人较弱,吃亏多了人就会变聪明,咱们可用的人丁不足,随着时间而渐渐落势于人,富不过三代,子孙后代成了上四军般的蠢货也算不得什么,可那些作乱蛮人不还是被娃一击而溃?”

    “娃所领之卒以一当十,对于流求岛而言,此等之卒皆是外军,正如本土与麻逸国的联系,本土强盛,麻逸国纵有作乱,亦可调兵镇压!”

    “麻逸国有野人,几若另一个流求岛,而此处无一蛮人、野人,整座巨岛都是我汉家儿郎,娃虚君治国,将权利都给了咱们,日后若诸位在外的家业有了叛乱,自是可以出兵平乱,孰重孰轻你老瘸子难道看不明白?”

    阿侬叹气道:“本土是咱们的根,麻逸国再如何富庶、良田万顷、人丁无数,枝叶终究是些枝叶。”

    “你们不愿前来本土,老寨人丁稀薄,娃又不愿引入南洋野人与我汉民子孙争利,只能不远万里自宋辽运入汉民。虚君治国,各县民代表选出内阁总理大臣,你们的家小、部众都躲在麻逸国,日后的帝国总理大臣只会出自老寨或迁来的汉民!”

    “同为一家人,同出一脉,有了危险时才能出兵相救,若你们死后,不再是了一家人,你苏瘸子以为新任总理大臣会救你的子孙?”

    苏老大心下陡然一惊,刘一刀心下感慨,默默看着木台上背手扫视无数军卒的少年……

    “不止老蛮子所说的凶险。”刘一刀一脸郑重突然开口。

    阿侬不屑一笑,自是清楚海瑞商号都聚集在麻逸国所为何事,翘腿说道:“自然不止如此,你们分不清主次,想来也早已得知了娃留下春花、夏荷、秋月三个丫头的心意。”

    “想要权利,娃可以给出所有军政权利,但你们分不清主次,娃只能自己训练兵卒吞下辽国,只能将你们排出在外!”

    阿侬不屑道:“讲武小学堂的娃娃皆是老寨所出,尤其是娃最为看重的一期学员,眼前所练之卒皆是辽国前来的汉民,日后吞下了辽国后,他们也必然为一方权贵、镇将,又岂能在意了你们的筹算?”

    阿侬、刘一刀皆是学堂教头,而蔡鞗更为看重没多少利益纠葛的阿侬师傅,所知的事情也比他人较多,对海瑞商号上下的小心思最是不屑一顾。

    阿侬饮了口酒水,看着台上得意弟子说道:“娃与一般孩童不同,聪慧而自律,讲武小学堂初立之时,所有人都看不上娃的小学堂,看不上一个娃娃充任山长,所有人都以为娃之所以走到今日依靠的是小姐,是咱们这些老家伙,可你们也不想想,娃做的这些事情,小姐、咱们……又有哪一个敢做,又有谁能短短数年得到堪比整个江南的土地?又有哪个敢将宋辽两国耍的团团转?”

    ……

    “有小姐,有咱们,娃会成事!没有咱们,娃同样能够凭借本事封王拜侯!”

    “哼!”

    见到无数兵卒随着荆棘花大旗摇摆而涌动、分开,知道“前后左右”军阵演练即将结束,即将开始拳脚、刀兵习练,阿侬冷哼起身,背着手走向无数军卒……

    “娃尊重咱们,咱们就不能倚老卖老,更不能学了那黄袍加身之事!”

第339章 小爷要在史书上留下好几页

    蔡鞗哪里知道三位老人私下里的明争暗斗,直到午时四人在一起吃饭时,苏老大提出诸多孩童入学之事,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对阿侬师傅话语并不是太过在意,活了半辈子的苏老大又不是真的看不清局势发展。

    初时不是太在意三人前来军营,随后几日里一波又一波重臣进入军营,最后连两宫太后也成了其中一员……

    “孩儿想去龙江船厂。”

    刚将苏眉安置了住处,蔡鞗一脸愁苦开口道:“若非十七、虎子叔他们去了辽国,孩儿一准跑去龙江船厂躲几日清净。”

    知道儿子素来喜欢清净,苏眉正要无奈开口,杨氏却笑道:“寨子里人丁较少,一干朝臣无事可做,可不就将心思放到了矿场、军营了么?”

    蔡鞗眉头一皱,几日来听了太多的“无所事事”唉声叹气,还是不满杨氏话里“矿场、军营”之事,皱眉道:“且不提矿山、近卫军的事情,孩儿是不会放弃矿山、近卫军的绝对掌控权的,就单单说朝堂上的事情,也绝非无事可做,即便大明岛还没有多少百姓可以治理。”

    苏眉、杨氏一愣,就在这时三儿掀帐走入,透过敞开的幄布,蔡鞗正看到坐着轮椅的苏老大、裹着素布的阿侬师傅,心下不由一叹,只得点头将人放入帐内。

    苏老大、阿侬地位特殊,蔡鞗可以恼怒不让杨氏、蔡翛、苏十三等人进入帐篷,却不能阻止面前两位老人。

    一一见礼后,蔡鞗顺势坐在阿侬师傅身旁,唉声叹气道:“有些事情鞗儿不愿说,因为鞗儿知道有些事情急不来,明国就如同初生的婴儿,会哭会闹,会尿了床拉了裤子,随着年岁增长还会偷瓜摘枣,会撒谎偷钱,会爬树捅鸟窝,会与人打架斗殴,会与父母故意置气……会犯下各种各样的错误。”

    阿侬将随身酒葫芦扔到蔡鞗手里,咧嘴笑道:“娃说的是,老头子不怕他人笑话,这些屁事俺都做过!”

    众人一阵无语,苏老大正待开口取笑,猛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神色郑重看向苦笑轻叹的少年“帝王”。

    蔡鞗苦笑道:“任何王朝建立之初都如初生之婴儿,但又与婴儿有着很大的不同,因为一个新生王朝取代上一个王朝时,如同巨蟒吞象,总会依照上一个王朝的‘标准’建立一个新的‘标准’。”

    “看起来是一个新标准,实际上却是建立在旧标准之上,如同推倒一个房屋,根基却未有多少变化,变化的是房屋的外在样式、房间大小,以及内部装修……”

    阿侬突然皱眉道:“娃,你说的‘标准’是什么?没听你说过这些啊?”

    杨氏与苏眉对视一眼,笑道:“鞗儿所说‘标准’应该是朝廷各种体制吧?”

    蔡鞗点头道:“正如五娘所说,标准是准则和规范,如科举入仕的诸多规矩,如官制晋升的考核,如律法律令,如宗室宗亲的管理约束……等等。”

    “能被一个王朝沿袭数百年的标准定然有其道理,只是随着社会的进步,以及各朝各代对前朝弊政的思考,也会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些许改变,形成自己一套治理天下的标准。”

    众人点头,又疑惑他因何说出这些话语?

    蔡鞗说道:“标准,历朝历代都有自己治理天下的标准,西周的分封制,秦朝的军功封爵制,汉朝的察举制,魏晋的九品中正制,隋唐及至今的科举制,从各朝根基来看,权利是由王侯——世家豪门——文人士绅转移的,是由人群极少的一群人逐渐扩散到几百万的文人之中,而咱们的‘虚君治国’更进一步,将几百万文人治国的权利扩散到所有百姓之中。”

    “以史为镜,权利分散到所有百姓头上也是未来的必然,但咱们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若鞗儿身在宋辽之国,即使鞗儿篡位夺得天下,也绝不敢骤然行此事,但在大明岛又另作他论。”

    蔡鞗叹气道:“权利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君明臣贤,国必昌盛富强,方有汉唐之万里江山,随着权利散入更多文人之手,也必然因更多人争权夺利而内斗不止,如今时宋国党争不止,日后的咱们也定然一般无二。”

    “日后”两字都算是赞扬了再赞扬,这还没真正建国呢,还没被宋辽两国承认呢,一帮半百老人就开始争吵不休,更别提日后了。

    想到争吵声进入军营,蔡鞗心下就是一阵不满,说道:“自鞗儿决定虚君治国时,就有朝臣们争吵不休的准备,也绝不会对此有半分不满之意,但是!若内阁主次不分,将政堂上的争斗带入军营中,鞗儿就会不满!”

    蔡鞗看向神色郑重的苏老大,说道:“在唐宋官职、军职上,鞗儿虽有改动却未曾触动其中的规则体制,也未有言明各司各职的规矩体制,更未有变动律法、刑法、宗法及相关规则体制是否符合虚君治国的根基需要。”

    “确定几个人的官职,给自己人戴上几顶帽子就把事情做完了?”

    蔡鞗将酒葫芦高高竖起,一通咕咚猛灌酒水……

    “屁!”

    “在鞗儿看来,最不值一提的就是选人做官!”

    “该当官的都当上了官,议事时却比菜市场还菜市场,标准呢?规矩呢?最为重要的律法制定,诸如是否能保证你们做官的权利,诸如是否能保证你们合法财产不被官府侵占剥夺,诸如……等等,咱们且不说这些核心律法,你们连议事时的规矩都没定下,又有何资格说‘无事可做、无人可治’话语?”

    蔡鞗又仰头饮下一大口酒水……

    “主次不分,你们就使劲跟小爷闹腾,等郭老带着一帮老学究跑来,这些当过大官的老混蛋将最核心的规矩弄了出来……反正小爷散了权利,到时候难受的又不是我!”

    “哼!”

    “小爷就没见过这么愚蠢的,人在其位,最为重要的标准制定权利却视而不见!天下当官者如过江之鲤,能载入史册,成为顶级家族者几人?能为一国之初定下标准者几人?”

    “权利自西周至今,由一人而及王侯、世家、文人,落叶而知秋,千百年后,王权必然落于天下百姓之手,我大明朝乃开此世第一朝,也必被后世子孙所重!”

    “开国太祖是谁,太宗是哪个,第一名臣是谁,开国大将是谁……都有啥功绩?”

    “小爷肯定是要被后世子孙多写上几页的,哪怕这辈子哪里都不去,就凭小爷弄了火药、火枪、火炮,开启了热兵器时代第一人,就凭小爷的作坊、学堂、船厂,小爷就是帝国基础工业、基础科学奠基人,是纵横十万里无敌舰队奠基人,就凭小爷开创了虚君治国的君主立宪制,就凭小爷制定了《为民党》的标准,小爷就会在史书上留下好几页!”

    “小爷不敢说自己是帝国最伟大的君王,就凭小爷是君王立宪制开创者,小爷也是帝国最英明君王!”

    “而你们……”

    “只是大骑士家族开创者,子孙若屁本事没有,也只是‘大骑士’三字而已。”

第340章 娃娃们的课业

    蔡鞗越说越恼火,不仅“鞗儿”成了“小爷”,还连连饮用阿侬师傅的酒水,帐内坐着的大骑士只有苏老大、阿侬两人,看着浑小子不仅摇晃着酒葫芦喝光了自己酒水,还将自己也骂了一通,阿侬心下又是好气又是苦笑不已。

    人逢喜事精神爽,饮酒也能多饮几杯,心有不爽又是另外一说,此时的蔡鞗也着实有些醉了,摇摇晃晃起身就要抱拳,又一屁股拍在椅凳上,气的他再次对着没了酒水的葫芦一阵猛吸……

    “一群……混账老头!”

    “胡子一大把!怎么就……就这么懒?但凡在宋国抓个童生也知道开国最爽,做啥事……那都是第一!”

    “太……太懒!”

    “本事不够……先照葫芦画个瓢啊?合不合适先画下来,画好后再吵、再修改,修改不完善就留给后人修改……”

    “帝国各项标准不弄……”

    “没人丁修建帝都,找人画出来,稍微修改变成自己的,子孙也好与人吹牛打屁祖上是帝都第一人不是……”

    “一个个就知道为自个头上戴官帽,胡子一大把也不想想,小爷是老老实实的娃吗?从辽国买人,有农夫、匠人、兵卒,也一定会有文人士子。”

    “规矩定下了,权利给你们,给所有人,买来的人会数年内超过十万,肯定也会有辽国汉民入党参政,民选官,所选官虽是党内荐举之人,可若老百姓就不认可你们,就认可登岛汉民党员,都是党内之人,小爷和阿娘又岂能违背民意?”

    “一个个胡子一大把,一个个浑身暗伤无数,抢了官帽又如何,可还能活了十年、二十年?”

    ……

    “政务主次不分,本土与外镇枝叶主次不分,鞗儿真的想不明白,在宋国时,老人们也不是这般的短视啊?怎么来了海外,一个个竟如此短视了呢?”

    身体醉了,心中却如明镜,他想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差错。

    阿侬突然伸手将小脑袋一点一点摇晃不已的蔡鞗拉扯起身,笑道:“想不明白就不想,哪个再敢烦了咱爷们,咱就把他丢出去!”

    “越老越混账了……”

    “都把咱爷们的脸丢到了辽国……”

    ……

    众人看着老人如同提着个布娃娃走出大帐,嘴里不时咒骂、不满却无一人开口,任由老人提着少年后衣领走出大帐……

    “唉……”

    苏老大叹息、苦涩,又有些埋怨、自责,却又找不到可以不满的对象,阿侬、刘一刀两人本就是学堂拳脚刀枪教头,两个阁老不务正业跑到军营,可再如何也有个勉强的理由,他们呢?

    “丢人!”

    苏老大最终只说了两字,随着童子推着木车轮椅走出大帐,帐内只剩下沉默不语的苏眉、杨氏,没一刻钟,杨氏也默默离开了大帐,苏眉起身收拾着衣物,只留下件马甲棉衣。

    数十近百辆牛车、驴车、马车还未来的及解下绳索,又一一离开军营,在军营里许外一辆马车停顿,近百辆止住脚步,百十个头发花白老人看向简陋大营默默无语……

    “俺就说别来军营闹腾,现在好了,俺牛二差点被你们害死!”

    “净说没用的,还不如多想想该咋整那个……标准!”王老西挠头道:“要俺杀人没问题,可这文人整的玩意……牛二你知道咋整不?”

    牛二刚要恼怒,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甩袖跳上马车,照着儿子牛大胆就是一下。

    “还愣着做甚?”

    牛大胆也不敢多言,拖着牛车就走。见性子暴躁的老兄弟突然转性子了,马四海一阵皱眉不解。

    “怪了……”

    看着牛大胆不住催促老牛加快脚步,苏十三刚要疑惑开口……

    “好你个奸诈老牛,你若敢动了俺家娃的那个什么图,俺老李头与你没玩——”

    牛二性子素来暴躁,若他不率先跑路,他人还不会心生怀疑,老李头大怒暴吼,苏十三、马四海一干老寨长老面色狂变,暴跳如雷跳上车子就是一阵怒吼。

    “快!”

    “快点——”

    “绝不能让人抢了娃的课业——”

    ……

    二三十辆牛车、驴车……如同一场马拉松大赛,苏眉、杨氏、苏老大、蔡翛及几十个老人全一脸错愕,不明白苏十三他们这是怎么了?反而整日没个正形的绿桃却明白了过来。

    “绿桃知道!还是绿桃帮的少爷呢!”

    一通叭叭说着蔡鞗曾用了长安城为例授课,用着长方形、正方形来代替一个个坊区、院落,课后就以寨子为课业,让娃娃们“设计”未来的百万人口城市图。

    看着一个个长方形、正方形什么的较为简单,若真的落实到了一座城市设计,面临的问题就多了无数倍。

    一开始,学生上交的课业与他教授的长安城方方框框一模一样,几乎是照抄的。蔡鞗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回家自个丈量自家院子,面积多少,够几口人居住的,计算出百万人口需要占地多少,之后还要加上道路、各种店铺作坊、学堂……但凡能想到的全都整上去,即便得出大致城区建设面积,也还要骑马巡视寨子周围所属地域,还要探察地下、地面水源情况……

    课业改了又改,第一张课业只是简单的方方框框,之后越来越复杂,到了最后时又变成了极为简单的长、正方形。

    看起来是一样的,性质却大大不同,第一张课业的长、正方形就只是个图形,最终交上的课业看起来并无不同,但方框里标注的各坊就大不相同了,每一个方形都代表着数张、十数张甚至更多张的设计图纸。

    做完了这一切,并不能决定寨子是否适合作为都城选址地,测量也好,探究周边环境也罢,只是确定它本身能否建成的问题,而不是适不适合建造。

    蔡鞗又将汉唐时的简略地图挂在讲堂上,讲解城市与战略地位,与经济民生,与历史沿袭……等等一大堆相关知识,不仅如此,还要考虑千百年后城市的定位,从整个岛屿延伸到整个南洋、整个世界……

    原本只是一堂简单的几何图形授课,参与者却是整个小学堂所有人,甚至连寨子老弱也闹腾的鸡犬不宁,蔡鞗不期望学生们可以真的给他弄出个百万城市来,讲解也是让学生可以更多的发散思考,不仅仅只是城市本身的建设,更多的战略地位及对未来可持续发展的思考。

    一堂课教授了一两个月,几乎大半个寨子地也不耕、草也不除,全陪着泪眼八叉的娃用着绳子测量自家院子,拖拉着牛车围着寨子方圆百里打转,闹腾的如此之大,马四海一开始不明白牛二是咋了,老李头的怒吼下若还不知道才叫怪了呢!

    老寨所属老人不懂什么律法、什么官制,不懂宋国弄出的诸多条条框框,难道自家娃的课业还不能拿出来用上一用?

第341章 变异了的西班牙大方阵

    除了蔡翛正儿八经经历过官场,余者不是砍人脑袋的海贼就是贩卖商贾,自一开始蔡鞗就知道明国朝堂只是个笑话,若不是整个朝堂跑到军营烦他,也不会恼怒不满,更不会相信他们可以整出一套与“虚君治国”相匹配的管理、治理体系,这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弄出的。

    其余人都已离去,阿侬、刘一刀却留了下来。讲武小学堂自建起至今已有七年,两位老人已经没有办法亲自下场教授,但几十年厮杀经验还在,也远不是未经过战场厮杀的年轻人可比的。

    火器发展循循渐进,相应的战术也随之不断改变,《武经总要》上所述火器还停留在燃烧、放烟阶段,只能用于烧毁敌军辎重以及混合毒烟伤人,看着高大上,实则并无多大用处。

    生活在宋辽土地上的百姓一直都是实用主义,任何发展都是随着人们急迫程度而进步,蔡鞗知道直到宋国后期时才出现了火铳,才出现成队建制火铳兵。

    因技术、科技不足以解决火药易于受潮、威力不足、开火时间较长一系列难题,很长时间里火器只能作为辅助兵种,甚至还不如弓箭手的地位,是战场上一次性兵种,往往散落在刀盾手、长枪兵外围,很难形成建制兵种。

    蔡鞗能够理解火枪兵的尴尬地位,三段射击是必须的,也必须配合火炮、长枪兵、刀盾手、弓弩手、轻骑兵,火绳枪、火炮使用的火药易于受潮,一旦遭遇阴雨天就只能拿着刀剑与人拼命,自一开始就不能成为战场上一决胜负的关键,主体还是冷兵器下的步、骑兵种,至少很长时间里是如此。

    在三千辽国汉民训练站队时,蔡鞗就在考虑火绳枪、火炮、掷弹手的地位,最后还是无奈发现只能成为辅助兵种……

    “娃,你这画的是什么?”

    在蔡鞗一手撑着下巴,痴呆呆看着一个个小型方阵随着号令转动,并未注意阿侬已经站在身边。

    蔡鞗一脸茫然抬头,过了两息才回过神,又低头看了眼桌案上画的一个个方形图案……

    “鞗儿有些不知该如何排兵布阵。”

    见阿侬一愣,蔡鞗将纸张摆在阿侬面前,说道:“师傅你也知道火药不能遇到阴雨天,火绳枪的有效射杀距离是100米,正常的人行走一百米需要1~2分钟,火绳枪可以开火2~4次,但阵战厮杀不同于常人行走,若我军军阵未有动摇,敌军逼近我军可能需要2~5分钟,如果敌军畏惧,可能会更久些,可若我军军阵动摇,或是敌军悍不畏死,或许只需要1分钟便与我军刀兵相接。”

    谈论起真正厮杀时,阿侬也郑重了起来,他是见识过宋军军阵的,知道精锐兵卒厮杀不可能潮水般一窝蜂冲阵。

    蔡鞗说道:“因种种限制,火绳枪单独作战是不可能的,只能居于主力军外围,鞗儿又有些不确定。”

    蔡鞗指着纸张上一个个代表军阵的方块,说道:“火枪手居于阵前,之后是刀盾手、长矛兵、弓弩兵,两侧为掷弹手和火炮。”

    “军阵是如此,可若敌军与我军近距离交战后,火枪手又当是怎样的存在,又当居于何处?”

    蔡鞗指着军阵说道:“火枪兵在敌军近距离交战时,只能充当刀手。激烈厮杀时,不可能让短于防护的火枪兵混乱己阵,只能向军阵两侧撤离,先不提混乱之下会不会动摇军心,撤到军阵两侧的火枪兵又该是怎样的存在?代替军阵侧翼的盾牌?”

    阿侬点头道:“两军厮杀最重勇气,火枪兵居于阵前,一旦后撤太过危险……若不居于阵前呢?比如两侧。”

    蔡鞗一阵皱眉,脑中突然划过一道亮光……

    “啪!”

    蔡鞗小手照着脑袋就是一下。

    “笨!怎么连西班牙大方阵都忘了?!”

    阿侬一愣,疑惑看着小脸兴奋的蔡鞗趴在桌案上绘画着西班牙大方阵军阵,计算着需要的兵力……

    “西班牙大方阵是西方的一种军阵,应该源自于……一千年前的马其顿长矛方阵,是以纯长矛为兵阵的方阵。”

    阿侬一阵呆愣,疑惑说道:“纯长矛?遇到盾牌怎么办?遭遇弓弩兵怎么办?”

    蔡鞗抬头说道:“师傅说的是,纯长矛兵阵遇到刀盾手、弓弩兵只是待宰的牛羊,这种方阵初时是罗马人使用的,后来变成了持有短矛的刀盾手兵团,整个兵团如同一个移动的龟壳。”

    蔡鞗挺直身子,认真想了下说道:“师傅可能不知道,西方虽然也有重弩,是与咱们不一样的蝎子弩,甚至也有弓箭,但他们并不怎么愿意使用弓箭,认为这是卑劣行径,有损于骑士精神,这与咱们善用弓弩有着很大区别,正因如此他们才有了单一的长矛兵阵。”

    “马其顿长矛兵阵也不是为了与步兵厮杀的,而是为了应对西方骑兵……嗯……西方骑兵与辽夏骑兵不同,他们的骑兵也不使用弓箭,而是如同铁鹞子那样的人马披甲骑。”

    蔡鞗这么一解释,阿侬就明白了,没有弓弩手,长矛可不就横行四方了么?

    蔡鞗挠头说道:“西方人的争斗规模都很小,很难出现数万人厮杀情形,他们的兵阵若遇到了咱们,那就是待宰的羔羊,两者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但也不是没有优点。”

    蔡鞗又低头用着笔在这张上一阵书画,将纸张放到阿侬面前,说道:“马其顿方阵所使用的长矛逐渐加长,因需要又增加了短矛投掷,短矛投掷相当于弓箭射杀,鞗儿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全部使用弓箭手来替代长矛兵?”

    “师傅你看啊,西班牙大方阵是在马其顿方阵的基础上改进的,在马其顿方阵的四个角另设四个弩兵阵增加杀伤力,四个顶角弩兵阵,敌人无论来自哪个方向,都要面临两个‘犄角’弩兵射杀,鞗儿准备将中间的长矛兵阵全部更换成弓弩兵,四个顶角的方阵变成火枪兵,为了增加击破对方的防御盾兵,在四个顶角方阵两侧各增加2门火炮、4台蝎子弩投掷掌心雷。”

    蔡鞗挠了挠头,又用着笔在中间的弓弩方阵边缘画了一圈,说道:“与敌厮杀时,最终还是有可能碰撞在一起,或是敌军崩溃后混战厮杀,所以还要给弓弩兵配备刀盾手,易于混战厮杀时形成一个个小型攻击小队。”

    若说寨子里老人或许不懂小型攻击队形,毕竟海战与陆地厮杀有着很大的不同,海贼们厮杀往往是跳荡厮杀,是捉对厮杀,不需要什么盾牌手充当肉盾挡在前,便让后面的镰枪兵、弓弩手伺机杀戮,但阿侬不同,阿侬是广南幢寨头人,广南道路崎岖、山林众多,大兵阵或许不懂,小兵阵厮杀却是家常便饭。

第342章 宋国灾难的起始

    广南穷苦,是宋国西南边缘之地,山寨之间易于发生冲突,广南人也因此是天生的山地兵,身为幢寨头人的阿侬很容易理解蔡鞗话语,闭眼在脑海里模拟了“西班牙大兵阵”后,咂嘴道:“没有长矛兵总觉得不怎么稳妥,娃你也说了火绳枪、火炮不能遭遇阴雨天,四个角兵阵使用火枪兵,若遭遇了阴雨天又如何?敌人手持坚盾,仅以咱们的弓弩兵厮杀,一旦刀盾兵临近,弓弩兵恐难敌手啊!”

    阿侬想了下说道:“火枪兵需要背负长矛,遭遇了阴雨天时,可以转换一下,将弓弩兵居于四个顶角,手持长矛的火枪兵居于阵心,刀盾手依然环顾阵心四周,如此才能让人心安。”

    听着老人话语,蔡鞗心下感慨赞叹果然还是老人狠辣,如此之快就看出了军阵的漏洞。

    基本阵型确定了,只剩下的就是严格训练兵卒,确保军卒有足够能力使军阵运转自如,还有就是兵卒兵器的配备。

    蔡鞗知道后世的“师旅团营连排班”编制,也知道《保甲法》下的都保、大保、保,知道宋军禁军的“厢、军、营、都”编制,自一开始就有些犹豫使用哪一种编制,或者混合在一起使用。

    保甲军也好,禁军也罢,都是冷兵器下的编制,虽也有与火枪兵一般无二的站队演练,但终究还是有些区别。犹豫再三,蔡鞗还是采用了后世谁都知道的编制,一个原因是火绳枪是热兵器,日后也只会以火器为主要前进方向,第二个原因是大明岛远离宋辽万里之外,无论如何改变都是无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抹除与宋辽两国的某种痕迹,让新加入的辽国汉民能够彻底归心。

    军营内一共有兵卒三千五百人,刚好满足军阵四个顶角一个火枪营、一个炮兵营,以及中军所属一个弓弩营、一个刀盾、骑兵营。再此之外,还要配备一个牛马车兵辎重营,如此一个“西班牙大方阵”兵团满编是五千人。

    军队训练不需要蔡鞗担心,留下来的近卫军已经训练了年余,足以成为三千汉民兵卒的中坚骨干,有学堂学生担任教官,最为简单的站队什么的根本不需要操心,蔡鞗之所以待在军营,主要还是给自己学生弟子撑腰。

    一个草棚,一张书桌,即使什么都不做,蔡鞗只是每日里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不远处喊声震天的数千将勇就不敢偷懒耍奸。

    蔡鞗人不大,却没人不知道他的狠辣,不仅鞭打了数百上四军禁军,砍了数千古越蛮人脑袋,连宋国宗室、官家也敢直面对怼,更何况里许外矿山上还有两三千凄凄惨惨的宋人矿奴为榜样,再加上前些日在戈壁沙漠试炮情景,数千兵卒哪里敢有任何不满炸刺?

    大明岛有的是荒地,三刀犁很容易耕种,事先也早已储备了足够的食物,一日三餐顿顿有肉,每月一贯钱的军饷,在三千汉民来说,无非是每日站站队、跑跑步什么的,又有什么可以埋怨的?

    蔡鞗一人压住了近卫军,近卫军每日里都要在矿场跑步一圈,又压的宋人不敢动乱,至于寨子里老人们的争吵他才不愿过问呢!

    这种日子一直过了一个月,直到根据兵卒演练情况重新调整军官后,他才带着熔炼的钢锭返回寨子,再次躲入作坊为兵卒打造兵器。

    刀枪箭矢,以及所用的简单胸甲都不是很难,只要磨具制造出来进行锻压、打磨即可,唯一麻烦的是火绳枪、火炮以及隶属于炮兵的蝎子弩,这些才是较为麻烦的事情。

    七年来的摸索,蔡鞗也从工匠学徒达到了顶级大匠程度,并不是说他比一般的匠人强了多少,而是比一般匠人多了一项“设计”技能,这又恰恰是大匠必备的技能。或许做不出远超他人精良器具,但他见识过太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器具,也知道些常识性原理,再加上搜刮来的这个时代顶级匠人智慧,一般的困难并不能成为真正的障碍。作坊、学堂、军营、矿山、硝石场子、船厂仿佛成了他的全部,他人最为重视朝堂权利反而最不被他重视。

    平淡而又忙碌的日子一天天在指尖流逝,近两百艘大船沿着琉球沿途岛屿进入倭国海域,一阵威慑后转入金银岛,一嘴火疮的萧嗣先正不知该如何将挖了的金银送回辽国呢,见到亲外甥女来了金银岛,大喜!

    金银岛有着无数金银,蔡鞗却将如此一座金山银山送给了辽国,就赵佶和朝堂一干贪婪大佬们的性子能满意才怪了呢。明着不敢轻易触怒辽国,不愿辽国注意力转而向南,更愿意辽国与女直野人死磕到底。明着不敢封锁登州渤海湾,不代表私下里不能借助他人之手,将消息送入完颜阿骨打耳中后,私下里又用大小五十艘船只换得了女直人五百匹战马,金国也因此封锁了整个渤海湾,禁止任何辽国船只进出。

    按照老祖宗的兑换价值,一匹上好锦缎换取一匹战马,若是蔡鞗名下哪个敢用五十艘船只换得五百匹战马,估计会被他装猪笼里沉塘了,但在宋国却算不得什么,也不仅仅因为金银岛的事情,更多的还是因为一个名叫赵良嗣的辽国汉臣。

    赵良嗣原本叫马政,原本属于辽南院名下官吏,后来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被罢了职,政和元年童贯出使辽国,马政改名李良嗣私见了童贯,也就是“联金抗辽”的开始,随后又被赵佶因出使金国带回金国使臣而赐国姓赵,自此也就成了朝堂上新贵赵良嗣。

    自政和元年童贯得了赵良嗣后,宋国朝堂上就一直争论着是否“联金抗辽”之事,争论了好几年,在赵佶支持下,朝堂上“联金抗辽”声音逐渐占据上风,而蔡鞗不知道的事,当他勾结辽国,耶律延禧率兵威逼宋廷后,赵佶愈发坚定联金灭辽之事。

    先是政和七年,登州知州王师中以投靠的辽汉民高药师、僧朗荣为使臣过海试探,结果高药师、僧朗荣畏惧怕死半途跑了回来。

    其后政和八年,因董庞儿于辽南京反叛,其后声明投降了宋国,再加上辽北又正值大旱,二十万饥民于辽中京反叛,原本因高药师、僧朗荣怕死半途跑回来而暂熄了念头的朝廷,见到辽国先是丢了辽东京,又不断发生反叛,熄灭的希望火焰骤然升腾起来,赵佶再令朝臣讨论“联金灭辽”之事。

    官家示意,太师蔡京、左仆射王黼、太傅知枢密院事童贯、梁师成、李良嗣等数十大臣纷纷上书联金攻辽,太宰郑居中、知枢密院事邓洵武十余大臣皆激烈反对,终了赵佶还是遣赵良嗣、呼延庆、高药师再次出使金国,同年十一月,金国使臣李善庆、小索多、布达与李良嗣等人返回开封。

    自赵良嗣(马政)归宋后,宋国朝堂犹豫着是否“联金抗辽”之事,但双方并未真正接触,直到宋国将船只半卖半送给了女直人五十艘大小船只,直到赵良嗣带着李善庆辽国使臣回到汴京开封后,双方才真正建立了联系。

    但是,政和八年辽北大旱,因女真野人攻占了辽东京造成的流民或南下逃入辽南京,或向西逃亡辽中京,而逃亡辽中京汉民、熟女直、渤海女直、黄头女直被阻在了辽金两军夹界的锦州、显州境内。

    辽金两军争锋之地,辽国特殊兵制下,辽军本就没有什么辎重,不抢这些逃亡的饥民就不错了,又哪里有多于钱粮救助大旱下的这些逃难饥民?

    张高儿、安生儿、霉六哥先后反叛,女直人以不足万人吞下整个辽东京,正如以蛇吞象,短短时间内很难消化掉整个辽东京,故而并未趁机资助张高儿、安生儿等人攻辽,而是借此逼迫辽国放弃整个辽东之地,承认金国为兄,并予以赔偿等十项要求。

    正值辽国内忧外患时,耶律延禧不得不被迫答应,并遣使入辽。

    宋国初时并不知情,等李善庆等金使被朝廷册封了官吏后,辽金和谈才传入开封,辽金双方都和谈了,赵佶也不敢再言什么宋金两家分辽之事,毕竟一旦和谈,辽国恼怒宋国背后阴算,转而南下可就成了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

第343章 遭遇宋国船队(上)

    赵佶能一举干掉章惇、蔡确、韩缜改革派,能反手将支持自己上位的嫡母高太后和元祐党人打趴下,之后更是迫使皇嫂上吊自杀,成为宋国第一位真正执掌生杀大权的官家,由此可见其政治手腕之狠辣,如此之人又岂能不知辽金一旦和谈的后果?

    于是呼,不仅遣呼延庆送还李善庆等辽使,还另遣陈尧臣出使辽国表示友好。

    赵佶不是蠢货,耶律延禧又岂是易于之辈?怎会甘心向完颜阿骨打低头臣服?又怎会坐使金国完全占据了祖地?在平定了张高儿、安生儿、霉六哥二十万饥民反叛后,虽没有立即翻脸,却也对金国要求来个不理不会,不再认可金国地位。

    耶律延禧不搭理金国的十项要求,不认可金国地位,这可把完颜阿骨打气了个半死,于是在政和九年春亲自率兵攻打辽上京。

    呼延庆护送一干辽使北上,尚未到达金国境内呢,就又得知了辽金再次开打消息,宋廷又看到了希望,忙又遣派赵良嗣、马扩父子和王环等人再次出使金国,等这些人跑到了金国时,完颜阿骨打已经占领了辽上京。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萧嗣先正惶恐不知所措时,余里衍带着两百艘大船不远万里来了金银岛。

    萧嗣先将辽国的窘迫说了一遍,一脸愁苦道:“妞妞你是不知道舅舅的难处,若你们再不前来,舅舅恐怕也要死在了金银岛。”

    余里衍得知辽上京被金国攻占,心下没由来的一阵惊慌,想也没想说道:“舅父放心,妞妞让人把那些女直野人的船只全都打沉!”

    萧嗣先一愣,又是一阵苦笑叹息。见他如此,周小七皱眉突然说道:“宋国暂时还不知晓咱们的态度,依照主公的话语,宋国未有解密火药之前还不敢明着前来金银岛,女直野人本为鸭子河以北之山林野人,本就不善操舟弄海,五十艘大小船只堵住狭窄出海口尚可,绝对不可能前来攻打了此处!剩下的……难道倭国还想夺回了金银岛不成?”

    众人一愣,孙六、十七、虎子、苏子瑛等人或许一时未能明白,副将孙虎、刘邡却微微点头赞同。

    孙虎沉声说道:“主公当年曾说过倭国与高丽之间的海峡情形,若非夏季暖风较强之时,此处极为凶险,不明究竟的女直野人很容易在途径对马岛时船毁人亡,想来也只有倭国人才能威胁到了金银岛。”

    刘邡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咱们是不是再走一遭倭国警告一下?”

    听了孙虎解答,帐内众人也明白了怎么回事,所有人不由转头看向监军孙六。

    孙六轻抚了两下胡须,笑道:“倭国不足为虑,等咱们自辽国回返时,三郎你带着人拜访一下倭皇。”

    刘邡起身抱拳道:“诺!”

    余里衍却焦虑说道:“咱们什么时候回辽国啊?”

    孙六不由笑道:“公主不用着急,女直野人刚吞下了东京,继而又抢了上京,短时间内很难再攻打中京的,况且咱们一路未有停歇,将士们也需要休整几日。”

    十七、虎子、苏子瑛和一干孩儿军将领自得知了女直野人占了辽上京后,本能的就察觉了辽中京的凶险,尤其是总参苏子瑛想要开口,听了孙六最后一句话语才将心下担忧强行压下。

    蔡鞗很少直接训练兵卒,更多的是训练学堂里的学生,更为愿意学生弟子去操练下面兵卒,用以培养弟子们的实践与提高军中威望。

    课讲除了讲授诸多战术应用以及在沙盘上对抗外,还有就是战略格局上的讲授。辽国五京如同五军都督府,是以辽中京为辽国政治、军事核心,东面的东京丢失,北面的上京丢失,金国已经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这对于辽中京是极为不利的,尤其还是没有多少坚城要塞作为屏障情况下。

    但正如孙六所说,他们一路并未有休整停歇。

    近两百艘大船,几乎拿出了“明国”所属能够拿出的最大兵力,将近万人登岛,一日间将金银岛填了个满满,直至休整了十日,才在7月初带着一箱箱金银离开了金银岛,萧嗣先也带着百人一同登上苏和甲字号战列舰,才见到战船上真正杀器。

    对马岛海峡是倭国与高丽之间的海峡,如同两山所夹峡谷,风力本有一分的,到了此处也会增加了五分之多。

    秋冬渐冷时,东北风也会逐渐加强,风力最强的时候是一月最冷之时,风力达到十级,这个时候想要穿过海峡那就是作死,即便是龙江船厂尚未完工的镇级战列舰,面对十级风浪也是九死一生,所幸的是,此时是七月初,虽不是风力最弱的二级,五级风浪还威胁不到船队。

    庞大船队一分为二,十艘大船继续北上,前往北方猎鱼村,运回难以计数的一块块肥皂;更为庞大船队转而向南,沿着来路穿过对马岛海峡,继而向西进入高丽海域,沿着海岸一路向西进入渤海湾……

    近两百艘大船出现在倭国时,航行在海面上的商贾好像察觉到了紧张气氛而四散而逃,原本正是北上高丽以及即将北方船队南下季节,本是高丽、倭国海域最为繁忙的的季节,海面上却空无一船,直到船队途经高丽开京时才遭遇了些船只。

    船队航行没意外,沿途也无争斗厮杀,一路安安全全穿过高丽沿海,直到进入辽东京沿海时……

    “报告,前方二十里外发现三艘女直渔船。”

    听着兵卒汇报,十七想也没想摆了摆手。

    “击沉。”

    “诺!”

    没人会在意几艘渔船,船队沿着海岸转而全力向南,鼓荡风帆下航速很快,等到苏和甲字号极速驶过二十里后,趴在船窗边的余里衍只看到海面上起起伏伏的一堆破碎木头,哪里还有船只踪影。

    “妞妞,驸马船只这么多……”

    萧嗣先搓手开口,余里衍只是不住摇头。

    “不是妞妞不愿意给了舅舅船只,而是驸马也没有足够船只。”

    通过多日了解,萧嗣先知道了许多事情,对余里衍的摇头拒绝还是有些不满。

    “舅舅知道驸马的艰难,可妞妞也知该死的女直人堵住了道路……”

    黄文功冷着脸突然上前,冷声说道:“萧大人不用担心,我明国大军前来就是为了帮助大人打通航道。”

    萧嗣先心下顿起莫名恼火,恨不得一刀砍死了每每阻挠的混蛋,余里衍唯恐两人再次争吵,忙上前拉着萧嗣先手臂……

    “呜……呜……呜……”

    长长号角声传入船舱,余里衍、萧嗣先若无所觉,黄文功却面色狂变。

第344章 遭遇宋国船队(下)

    “敌船减速——”

    不用桅杆上瞭望手高声呼喊,站在船头一干人也看到了数里外船队在减速。

    “看来蔡驸马并不想与我登州为敌。”登州知军周建不由一笑。

    知州王师中微笑点头道:“不想与登州为敌,不代表他们放弃进入辽国道路。”

    周建有些担忧道:“我军虽众,船只却不如南洋船只庞大,若真打了起来,我军虽胜亦损失较多,大人因何不在船队出入处阻拦,而是前来此处堵截?”

    王师中笑道:“周大人说的不错,两军若战,我军虽胜亦损,可周大人莫要忘了,他们亦要折损殆尽。”

    “呵呵……”

    “咱们折损一艘,可一年补充百艘,蔡驸马可没有如此多船匠造船。”

    王师中又指了指远处降速了的船队,证明着自己的话语,见周建有些担忧,像是知道他在担忧着什么一般,轻捋胡须一笑。

    “周大人也莫要太过担忧,王某仔细询问过硝土匠人,皆言硝土非凉爽、干燥之地不可产出,南洋湿热多雨,又如何产出硝土?”

    登州距离倭国也不算太远,南洋都护府攻打倭国后,初时宋国还十分忧心掌心雷的事情,随着“南洋不产出硝土”广泛传开后,朝廷更加严打私卖硝石、烟花,担忧也去除了不少。

    周建知道王师中的心意,心下还是有些担忧。

    王师中再次开口道:“周将军不用太过担忧,咱们不是在登州出海口处阻拦,想来他们也应知晓咱们并不愿意起了冲突,而且咱们也不得不阻拦一二。”

    周建叹气道:“王大人所言甚是,辽国灭国在即,若你我不在此处阻拦,那些女直人必不甘心我朝取回燕云故地,希望蔡驸马能够大义为国吧。”

    王师中、周建心下又何尝愿意出海与眼前船队厮杀?短短时间内辽国一再战败失土,任谁也知金国得了辽东京、上京意味着什么,迅猛若雷般的攻势下,辽国中京、西京又能撑了几时?

    朝廷若不能达成协议,一旦辽中京、西京被金国轻易获得,又会不会趁机得了燕云十六州?

    再之后呢?

    一想到朝廷对自己的不满,王师中心下就是满满苦涩无奈,想到怕死半路逃回的高药师、僧朗荣两人,又有一股莫名恼怒在胸中翻滚升腾,若非两人怕死半路逃回,自己又怎会陷入如此困境?

    王师中张口想要叹息,双目猛然圆睁,尚未来得及开口,桅杆上瞭望兵卒大吼声警戒声便在耳边空中炸响,所有人全都紧张看向数里许外的两艘大舰突然加速,原本减速了的庞大舰队再次缓缓张起风帆……

    十七、虎子海上临战差了孙六、周小七许多,但两人都曾跟随过蔡鞗与海狗子大战过,见识过蔡鞗如何使用苏和甲乙两艘炮舰。

    “左满舵——”

    苏和甲字舰在十七命令下,率先机动改变航向,紧跟其后的乙字舰在虎子传令下同样做出相同反应,而后面尾随的庞大舰队在两艘主力舰改变方向后,形成两纵列紧跟其后,鼓涨风帆下,如奔驰烈马不断接近聚拢在一起的数百登州船队。

    “距敌一千五百米——”

    “一千四百米……”

    ……

    “一千米……”

    “开炮——”

    “轰轰轰轰……”

    在十七怒吼下,孙六、萧嗣先、耶律速敢等人只觉脚下一阵猛烈震动,整个世界只剩下雷鸣怒吼,浓烈的火药气息不断钻入口鼻,数十声怒吼过后,余里衍一脸紧张趴在狭窄船舱看向战列舰第一次齐射情景,见到海面上数十道掀起的水柱,心下还是一阵失望,在旁伺候的黄文功却大大舒了口气,还未刚将吊起的心放下,耳边又传来一阵雷鸣怒吼,再次看到海面上数十股水柱……

    数十近百铅丸砸在海面上让人失望,萧嗣先正待开口……

    “摧毁来敌主舰桅杆——”

    桅杆上一声怒吼再次将萧嗣先的精神绷紧,忙远眺有些骚动了的登州船队……

    “传令,保持航向。”

    “诺!”

    随着十七军令,传令兵转身对着主桅一阵挥动旗帜,桅杆上传令兵同样一遍遍挥舞同样旗帜,高昂号角在耳边“呜呜”响起,近两百艘船只高昂号角冲天响起回应……

    “呜呜……”

    听着脚下大舰自数百艘登州船队一侧高速划过,萧嗣先心下一阵失望,耶律速敢却突然开口道:“大人不必担心,咱们只是警告,最为重要的还是将粮食、金银送到辽国。”

    十七眉头微抬,双目却紧盯着骚动的宋国船队,盯着桅杆断裂的庞大船只,嘴角微微上翘……

    “敌人不是宋军。”

    ……

    庞大船队只两艘打头旗舰各自开火一次,毫不在意骚动不已的登州水师,双方隔着里许交错而过,连照面解释一下都无,近两百艘大船全力南下。

    王师中在两艘巨舰喷涂浓烟后,过了数息才有数十声闷雷传入耳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脚下猛然震动,没由来的惊慌让所有人看向两人搂抱的高大船桅,碗口大的铅丸深深镶嵌在碎木中,高大桅杆在一阵“嘎嘎”声缓缓倾斜……

    无数人惊慌失措,王师中在副将拼命救助下逃到另一艘船只,断裂桅杆砸在一旁的另一艘小船上,竟如同腰斩一般将小船拦腰砸断……

    “呼呼……呼呼……”

    惊慌失措沉重呼吸,王师中一脸惊恐看向全速南下的两艘炮窗洞开的巨舰……

    “大……大人……是否……是否追击……”

    知军周建不知所措,面色苍白看着王师中。

    “吸……呼……”

    王师中奴隶让自己冷静下来,连连深呼吸也难以压下未知的恐慌,许久才苦笑叹息一声。

    “难怪倭人会如此轻易战败……”

    话语刚落,心下猛然一阵,一脸惊慌道:“快!快让人通知苏州城!”

    看着全力张帆南下的高高荆棘花大旗,周建心下生起难言苦涩。

    “恐怕为时已晚……还是让人八百里回报朝廷吧。”

    王师中不由惊慌道:“对对,必须立即禀告官家,蔡驸马手里的掌心雷太过恐怖,必须让人前往麻逸国一探究竟!”

    看着海面上渐渐远去的荆棘花船队,知军王建一阵难言苦涩,但他知道,对方只是一次齐射,看似数十股水柱落在海面上,实则只是一个警告,若对方全力一战,谁又能保证其他其他船只没有如此恐怖利器?

    回头看向大乱的己方船队,王建苦笑道:“此事恐难善了,不若……咱们在海上多漂几日……”

    “嗯?”

    王师中一阵惊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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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鞗成了蔡京的儿子,一个游走在宋辽与海外边缘的小子,一个欲要建立一个数百国家联盟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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