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各种原因不可说
楚越脑筋一转,紧着压低声音说道。
“难道,唐寅已经察觉到了李贵妃的病情另有蹊跷,是以,他为了明哲保身,才出此下策的?”
萧怀瑾无意的摩挲着茶盏瓷壁,神情意味深长的说道。
“呵,最好是!”
萧怀瑾嘴上虽然没有反驳楚越的分析,可是,她的心里面却有着另外一种猜测。
打死萧怀瑾,他也不相信,似唐寅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医术奇才,会因为感染了风寒这样的小病痛,便闹到寒邪侵肺的地步。
适才,他乍见到唐寅的时候,便发现了他的异常。
要知道,唐寅临行前,还是一副生龙活虎,让萧怀瑾看了就恨得牙根儿痒痒的模样。
可是,这才没多久,唐寅便已是面色蜡黄,咳喘不止。
有的时候,他情绪激动,咳得厉害了,甚至还会咯血。
什么风寒会那么邪性,竟然能把好好的一个人,给折磨成这副模样。
是以,不用说,唐寅这病,来得太蹊跷,也太恰如其时了!
萧怀瑾能够想到的唯一一种解释,只能是唐寅自己下的手。
自然,楚越说的那种情况,也是一种可能。
可是,萧怀瑾倒是觉得,唐寅是为了尹轻轻,才这么不管不顾,急着离宫返乡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事实上,正如萧怀瑾所猜测的一般,唐寅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尹轻轻。
前些日子,唐寅奉召赶往上京。
就在他抵达上京的当日,便收到了南星的飞鸽传书。
书信中言简意赅的讲述了,尹轻轻家中突发大火,她也因为久困火场而双目失明,伤及肺腑的事情。
并且,南星也毫无隐瞒的将尹轻轻的伤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唐寅。
唐寅当即便有了立马返回蜀地的念头!
他知道,哪怕他只是晚回去个一日半日,尹轻轻都很有可能会永远失明,救治无望。
可是,他现如今皇命在身,岂是说走就能走的?
思量再三,唐寅只想出来了这么一个笨办法。
虽然,他对自己这药下的是猛了些,可是,为了尹轻轻,唐寅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而且,若是不下猛药的话,又怎么能够逼得萧怀玉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夜半三更,唐寅厢房内。
江蓠一面给唐寅揉着背上那一块块又红又肿的瘀伤,一面替他打抱不平。
“少爷,小的不懂,小的就是想不明白!您为什么不让小的告诉他们,您如今病成这副模样,都是为了尹小姐!那个萧怀瑾竟然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还敢大言不惭的教训您,他也配!”
“江蓠,离京之时,我与你说的话,你都忘到了九霄云外不成!”
“小的不敢忘,小的只是替公子您感到委屈!那个尹小姐不晓得您的一番苦心便罢了,那个萧怀瑾凭什么……”
“好了,别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想再听到你提及此事。如若不然,家法伺候!”
唐寅将江蓠遣出了屋子之后,便一个人怔怔的坐在桌旁。
只见他双眸无神的盯着小臂上的擦伤,静默不语,若有所思。
萧怀瑾的猜测,固然是唐寅急于离宫返乡的最主要一个原因,这不假。
而楚越的怀疑,也是唐寅想要逃离皇宫那个是非之地的另外一个原因。
事实情况是,唐寅一开始下药装病,确实是为了尹轻轻。
可是,当他奉召入宫,替李贵妃诊过脉之后,便察觉到了不妥。
李贵妃的脉象,虽然已近大好。
可唐寅仍旧察觉到了,她曾有中毒的迹象。
那应该是一种慢性毒药,表症隐晦,十分不易被察觉。
唐寅无法细究,所以,他也不清楚,李贵妃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不过,很明显,下毒之人并不是真的想要李贵妃性命。
否则,他只要调整一下剂量,李贵妃便已经药石无灵了。
既然不是冲着李贵妃的,那便只能是冲着萧怀玉的。
当唐寅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便再无顾虑,无论如何,也要尽快离开上京。
唐寅之前一直未曾细想,现下,他终于得空冷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那个给李贵妃下毒,却又半途而废,急着为李贵妃解毒之人,到底会是谁?
至此,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唐寅并不关心,前朝后宫的那些勾心斗角。
可是,事关尹轻轻,他便不能不多想。
临行前,他曾去向尹轻轻辞行,是以,萧怀瑾不仅知道他奉召入京一事,而且,应该也从尹轻轻的口中,得知了他为何入京。
算一算时间,这一切就都能对的上了!
所以,萧怀瑾被废是真,可至于他所表现出的,没魂少智、落魄无能,全都是假的!
尹轻轻跟这样一个心思深沉,城府深重的人在一起,还有何幸福可言?
经此一事,唐寅愈发坚定心中所想!
无论如何,他也一定要带尹轻轻,远离萧怀瑾,远离这种尔虞我诈,权势倾轧,朝不保夕,危如累卵的生活。
这一夜,怕是除了尹轻轻之外,再无一人成眠。
当尹轻轻悠悠转醒之际,身上的所有痛楚,已全部消散。
“相公……”
尹轻轻睁开眼睛后,嗓音沙哑,低声唤的第一个人,便是萧怀瑾。
与此同时,相对而坐,对视良久的萧怀瑾与唐寅,在听到尹轻轻的声音后,齐刷刷的站起身,一同向她走了过去。
“我在,娘子,你可感觉好些了?”
萧怀瑾一面说着,一面扶着尹轻轻坐起身子。
“好多了,肚子也不疼了。我就说我没事吧,不过就是舟车劳顿,不得好歇而已。你看,我就睡了一个好觉,便又浑身通透,神清气爽的了!”
“尹姑娘说笑了,你昨日可不是肚子痛那么简单。那是邪火侵肺,情况十分不妙!好在……吉人天相,转危为安。”
唐寅原本想说的是,好在他昨夜出现的及时,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是,这样自吹自擂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儿,他又实在是说不出口,只能话锋一转,一语带过。
第三十二章 剑拔弩张
尹轻轻忽然听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整个人骤然惊愣住。
可随即,她便反应了过来,试探着轻声询问道。
“唐……唐大夫?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尹轻轻此问一出,萧怀瑾立时间便转动目光看向了唐寅。
此时,他面上的神情显而易见,且耐人寻味。
萧怀瑾就是要看一看,唐寅会如何作答。
直言相告,讨好买乖吗?
呵,他不敢!
唐寅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自己清楚,萧怀瑾也清楚。
只要唐寅敢据实相告,那他便相当于亲口承认,他罪犯欺君!
这样一个夷三族之罪,唐寅担不起!
所以,萧怀瑾毫不掩饰他心里面的坏心思,他就想看唐寅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自然,唐寅也没有让萧怀瑾失望,他清了清嗓子后,缓缓开口说道。
“京中事已了,我想着,早些返家,尚且来得及过个整年。谁知,昨儿个连夜赶路,竟好巧不巧的,与萧公子撞了个正着!”
“嗯,还真的是‘撞’了个正着呀!”
唐寅话音刚落,萧怀瑾便难掩古怪的重复了一句。
并且,十分刻意的咬紧了“撞”这个字。
尹轻轻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再回想起昨夜她昏迷之前,楚越快马加鞭赶车的速度
登时间,她情不自禁的加重了,抓着萧怀瑾手臂得力道,焦急的追问道。
“相公,是真的撞到了吗?那你可有伤到?严重不严重呀?”
萧怀瑾被尹轻轻那焦急的模样,和关切的语气,瞬间击穿了心房。
他只觉得心中一片煦暖,忍不住一边轻拍着尹轻轻的手背,一边温柔的安抚道。
“我没事,安然无恙,毫发未损,娘子放心便是。”
可与此同时,有人欢喜便有人愁。
唐寅眼看着尹轻轻满心里就只有萧怀瑾一人,他不能自已的黯然神伤起来,只觉得五内俱崩,心血翻涌。
站在不远处伺候的江蓠,见此更是气愤难忍。
他一个旁观者,眼瞧着尹轻轻只顾着关心萧怀瑾,却对唐寅不闻不问的时候,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于是,这个小侍童又是一个没忍住,再次愤愤不平的嘀咕出声。
“是呀,你们家的车夫驭术娴熟,自然是安然无恙!只苦了我家公子,久病未愈不算,还连人带马车的一起被撞翻在地!现下,我家公子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呢!”
“江蓠,住口!尹小姐的药还在炉子上煨着,你去瞧着点火候,煎好了就端过来吧,尹小姐也是时候该服药了。”
唐寅厉声呵斥住江蓠,并寻个了理由,就将他给遣了出去。
可是,这遣不遣的也已经不打紧了。
左不过,江蓠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完了。
尹轻轻此时,亦是卑陬失色,惭愧不已。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调整了一下情绪后,这才轻声开口,关切的询问道。
“唐大夫,你……”
可是,未等尹轻轻的话问出口,她就感觉到,萧怀瑾握着她的手骤然发力。
尹轻轻不由得语气一滞,可还是忍着疼,接着说道。
“你……还好吧,伤的重吗?江蓠毕竟还是个孩子,照顾不周,在所难免。您若是身上有什么不适之处,还是让相公陪你去瞧一瞧的好。毕竟,这伤筋动骨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陪他?”
萧怀瑾拧眉愠怒,扬着语气质问尹轻轻。
“自然是你陪着,谁让你昨夜火急火燎的赶夜路,也不瞧仔细了,竟然把人家的马车都撞翻了!唐大夫乃是当世名医,若是因此有个什么闪失的话,你过意得去吗?!”
尹轻轻话里有话,她担心的是,唐寅若真的有个什么闪失的话,实在是不好向唐家交代。
而且,自那日家中失火后,他们夫妇二人便一直承蒙唐寅不吝援手。
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他们更理亏,也更过意不去。
可是,萧怀瑾自带的直译系统,显然与尹轻轻的不在一个频道上。
“呵,笑话!他的马车若是一动不动的停在官道之上,我会撞上他?你怎么不说,是他的马夫驭术不行,才出了这样的事故?昨夜即便不是我,换做是谁,他也同样在劫难逃!”
尹轻轻扶额,萧怀瑾的这番强词夺理,真真是气的她想翻白眼。
“萧怀瑾,你还真的是麻木不仁,不可理喻!”
“尹轻轻,你最好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再跟我说话!”
一瞬间,尹轻轻与萧怀瑾两个人,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最后,还是唐寅发出的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份僵持。
“唐大夫,你没事吧?怎么伤的如此严重,可找大夫来瞧过了?”
尹轻轻听着唐寅的咳嗽声,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这一咳起来,便声嘶力竭的,该不是摔出了什么内伤吧?】
“请叫萧夫人,轻轻如今已嫁为人妇,唐大夫还一口一个尹小姐的称呼,怕是于理不合吧?!”
尹轻轻就不懂了,萧怀瑾怎么就不能少说两句!
万事向前看,他就算不念着唐寅的恩情,好歹也念着日后的大计不是?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一个称呼而已,你又何必斤斤计较!”
“我计较?尹轻轻,你说我计较?难道,我不该计较吗?”
现下,萧怀瑾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难道不是吗?你口口声声规矩、体统的,那我倒要问问你,撞了人不赔礼道歉,还要反过来责怪人家不懂避让,这又是哪门子的规矩、体统?”
“尹轻轻,你……”
萧怀瑾彻底被尹轻轻给激怒了,整个人豁然站起身,刚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唐寅的咳嗽声给打断。
唐寅看萧怀瑾与尹轻轻之间的气氛如此焦灼,于是,赶忙开口打起了圆场。
“尹小姐多虑了,我咳嗽只是因为,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一直未能全愈罢了,与昨夜坠车事故无关,尹小姐不必感到歉疚。”
“是呢,方才便听江蓠说你病了,那为何不在京中多留几日,待病情痊愈再启程也不迟。”
“心有挂念,刻不容缓!”
第三十三章 绿箭典范
唐寅的话,尹轻轻不明就里,自然也不知其中深意。
可是,可萧怀瑾却着实被气的不轻。
只见他双拳倏然握紧,青筋爆出,额角突突的跳个不听。
紧接着,尹轻轻就听到,屋门被“哐”的一声重重摔上。随之,便是唐寅急急呼唤萧怀瑾的声音。
“萧公子,你这是要去哪?萧公子……萧公子……”
“相公,你别走!相公……”
尹轻轻急唤了两声,本能的伸出手想要挽留萧怀瑾,却只凭白握了个空。
与此同时,一只手横空伸出,轻柔的扶了尹轻轻一把,那人便是唐寅。
不过,唐寅会有此举,并非是心存邪念,刻意碰触尹轻轻,想要占她的便宜。
事实上,唐寅只是看到尹轻轻急于伸手挽留萧怀瑾,怕她用力过猛,一个不留神从床榻上滚落下来。
尹轻轻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她的其他感官与触觉,都是异常敏锐。
只这么一下,尹轻轻便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扶着她的人手指微凉,掌心干燥,就连碰触她的时候,亦是小心翼翼。
尹轻轻知道,那不是萧怀瑾的手。
萧怀瑾掌心宽厚,温热有力,且带有老茧,与扶着她的那个人截然不听。
是以,尹轻轻未及多想,本能的便抽回了手臂,神情难掩失落的低下了头。
唐寅的手被晾在半空,他讪讪地收回手,语气依旧温柔和缓,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歉意,轻声说道。
“尹小姐莫急,萧公子应该更快便会回来的。只不过,萧公子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哎,都是我不好,不会说话,惹怒了萧公子。”
尹轻轻听着唐寅的话,莫名便觉得特别的耳熟。
不仅是耳熟,还伴着些茶香飘飘是怎么回事呢?
不过,尹轻轻满心里都是盛怒的萧怀瑾,便也没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话说,这个萧怀瑾也忒不让她省心了!
不过是拌了两句嘴而已,他说呛人就呛人,说摔门就摔门,现下还一走了之,真是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闹得大家都下不来台他才满意?!
尹轻轻自然知道,萧怀瑾是因为吃唐寅的醋,才会如此怒不可遏。
可是,吃醋也总得看看时候吧?
素日里,他们夫妻二人打打闹闹的,偶尔萧怀瑾打翻了醋坛子,便只当是增进感情,平添乐趣了。
可是现下,这都什么时候了,萧怀瑾却还溺在醋坛子里!
其实,尹轻轻最担心的是,萧怀瑾此次带她偷离蜀地,求医问药,好巧不巧的被唐寅给撞了个正着。
唐寅又不傻,只看萧怀瑾现如今的架势和举动,他猜也猜得到,萧怀瑾并非传言中那般不堪!
眼下,萧怀玉正愁抓不到萧怀瑾的错出,一但唐寅夜遇萧怀瑾一事,传到了萧怀玉的耳中,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尹轻轻虽然不愿意去怀疑,唐寅会是那种告密揭发的卑鄙小人。
但俗话也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无论是谁,只要威胁到了萧怀瑾,尹轻轻便不能不防!
尹轻轻也不是要萧怀瑾讨好巴结唐寅,只是希望他可以控制情绪,不要与唐寅交恶。
又或者,在必要的时候,拉拢一下为己所用,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让萧怀瑾这么一闹,别说是交好拉拢了,能让人家不记恨生厌,便不错了!
但女人嘛,大多时候,就是口是心非,心软善变的。
就像尹轻轻,她心里面虽然埋怨萧怀瑾不顾大局。可另一方面,她又不由自主的替萧怀瑾找起了借口。
萧怀瑾毕竟是前太子殿下,非要让他心胸宽广,和颜悦色的去跟“情敌”相处,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尹轻轻不想勉强萧怀瑾,那么,还是只能她来做这个和事佬。
反正,和稀泥这种事情,她虽不擅长,但总比萧怀瑾那个一点就着的炮仗还多了吧?!
想到这里,尹轻轻低头调整好情绪,这才再次抬起头,浅笑着开口说道。
“唐大夫哪里的话,该抱歉的人是我才对。我相公他脾气虽然差了点,但人还是很好的。他就是太担心我的身子了,这才急了些,说话也没个轻重,还请唐大夫莫要放在心上。”
唐寅哪里需要尹轻轻多解释,他可是要比尹轻轻看的清楚的多!
“尹小姐言重了,小小龃龉,在下自是不会放在心上。萧公子的心情,我也能够体谅,尹小姐请放心,我一定会医好你的眼睛。”
“真的吗?谢谢你,唐大夫。”
尹轻轻听到唐寅这郑重的承诺后,整个人都高兴的忘乎所以。
这种失而复得,重见光明的希望,让她整个人豁然开朗。
不必再深陷无际的黑暗之中,不必再靠感觉分辨人事,这样的喜悦,让她忍不住想要喜极而泣。
可是,下一瞬,尹轻轻一句无心的询问,却让她再次陷入了沉思。
“唐大夫,不知我的验伤,多久能够治愈?我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光明?”
“一月足矣,不过,未免伤情反复,再有任何差池,尹小姐还是要静养为宜。伤情痊愈前后,皆不可再过度辛劳,伤情动怒。”
唐寅言毕,一时之间,尹轻轻整个人都愣住了。
当初,萧怀瑾被废黜之时,圣旨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无传召,萧怀瑾终身不得踏出蜀地一步!
换言之,即便是皇上现下就龙驭宾天了,只要他不松口,萧怀瑾都没有资格回京奔丧!
可是,萧怀瑾如今为了给她治疗眼伤,竟然违抗圣旨,偷偷潜出蜀地,这可是要掉脑袋的罪过!
平心而论,萧怀瑾有多惹眼,这自是不必说。
现下,又多了一个唐寅,还有她这么一个盲人,他们一行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想不招人侧目,都不容易!
只要他们多停留一日,萧怀瑾便多一分危险!
这危险与意外,总是相伴而行,让人猝不及防!
【不行,无论如何,她也要跟萧怀瑾尽快返回蜀地!】
第三十四章 另辟战场
可是,尹轻轻想的简单,但实际情况,只怕不会那么容易便如她所愿。
之前,萧怀瑾便因为思虑不周,没有问清楚尹轻轻的伤情,就贸然带她长途跋涉,颠簸赶路。
结果导致,他们二人将将行至半路,尹轻轻便伤情恶化,差点就天妒红颜了!
这一回,听唐寅的言下之意,她的伤情必须要精心修养才能痊愈,如之前一般颠簸劳累,定然是行不通的。
也就是说,尹轻轻急于返回蜀地的这个决定,无论是萧怀瑾还是唐寅,怕是都不会同意!
唐寅身为医家,自是不会同意,她如此不遵医嘱,肆意妄为。
而萧怀瑾,更是为了她连圣旨都可以违抗,又怎么会在意多留个把月。
【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迫使这两个人不得不同意启程返蜀!】
什么办法,才能一下子说服萧怀瑾和唐寅两个人呢?
话说,尹轻轻还真的是无计可施!
她犯浑也拗不过萧怀瑾,装病扮可怜,又瞒不过唐寅。
这真的是不给她留活路呀!
尹轻轻低头不语,她脸色本就不好,现下更是愁的皱成了一团。
唐寅见状,只当她是在担心自己的眼伤,便迈步上前,轻声安抚道。
“尹小姐不必过于担忧,你的眼伤虽然不轻,但唐家祖传金篦术,也定然可以让你重见光明。有我在,你放心便是。”
尹轻轻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脑子里想的全是,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够一下子治得了萧怀瑾与唐寅两个人?
此时,摔门而出萧怀瑾,已经火冒三丈的冲到了馆驿后庭院。
他将将站定脚,就感觉到身后的楚越,一头撞了上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
“回主上,潼州府这里您人生地不熟的,属下只是担心……”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有跟着我的这个精神头,不如去给我盯着唐寅!”
“啊……这……不大好吧?”
“哪不好?怎么不好?让你去就去,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楚越狠狠地淹了一口口水,随即,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跟萧怀瑾耳语道。
“主上容禀,属下这身份,便是看到了什么不妥之处,也不便开口呀!您便不同了,往那一坐,就算什么都不说,也威慑力十足!况且……您这样摔门而出,岂不是正中了唐寅那小子的下怀?他正好趁您不在,可以肆无忌惮的向夫人献殷勤!您说,是吧?”
萧怀瑾听到楚越这话,越想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旋即,他二话不说,掉头便又匆匆回到了屋内。
楚越眼看着警报解除,不禁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
今次这趟差事,还真的是凶险万分呀!
不得不说,还是辛南戎走运,留在蜀地坐镇大局,不用来趟这趟浑水!
最要命的是,他劝得住萧怀瑾一次,劝不住他下一次!
只要有唐寅那小子跟着裹乱,萧怀瑾这一路上,怕是都没个消停了!
萧怀瑾声色俱厉的回到屋子,就看到唐寅坐在床榻边沿,正细心晓意的喂尹轻轻服药。
“喂药这种小事,就不劳唐大夫操心了!”
萧怀瑾一手夺过唐寅手中的药碗,一手直接将他给拽了起来。
“唐大夫不是病了吗?那还不去好好养着!楚越,送唐大夫回屋,照顾好唐大夫!”
“是,属下遵命!唐大夫,请吧!”
唐寅还以为,依着萧怀瑾那脾气,怎么着也得再赌气一阵子,要不,也得狠狠地闹上一通才肯作罢。
没想到,在面对尹轻轻的时候,他脑筋倒是转的挺快!
不过,不管萧怀瑾是个什么态度,唐寅主意已定,是万难回头了。
“轻轻,那你好好歇着,稍晚些我来替你施针。”
“嗯,唐大夫慢走。”
尹轻轻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后,急不可耐的伸出手,想要抓住萧怀瑾。
可是,她刚一伸出手,就一个不小心,将萧怀瑾端着的药碗打翻在地。
“尹轻轻,你……”
“相公,我不是故意的,我又看不到……”
尹轻轻听着萧怀瑾刷的一下子站起身,随即,字正腔圆,怒不可遏的连名带姓向她吼道。
俄顷,她麻溜的扁起了嘴,眉心微蹙,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连说话的语气,也骤然软了下来。
“你看,我的手都烫伤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萧怀瑾被尹轻轻的温言软语,直击心房。
登时间,他便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倏然软了下来。
“相公,我想你了嘛!适才,你摔门而出,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呢!”
尹轻轻的演技,真的不是吹的。
她越说越动情,关键时刻,还不忘抽噎了两下,以示委屈和无助。
萧怀瑾最见不得尹轻轻这副模样,他刚还满肚子的怒火,现下竟然烟消云散,一点气都生不起来了。
不过,萧怀瑾虽然气消了,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一张嘴就是一股子醋味。
“哼,分明就是你个小妮子胳膊肘向外拐,不想搭理我!刚才看你与那个唐寅你侬我侬,相处的十分融洽,有我没我的,也不甚要紧!”
“相公这是什么话,你跟一个外人计较什么?”
“你还知道他只是个外人呀?那你刚才还口口声声的向着他说话!你个小妮子,这前后脚的工夫,就忘了刚才是如何呛白我的了?”
“你凶我!你竟然……凶我!”
“我……我没有,我就是在跟你探讨!咱们这不是讲道理嘛!”
尹轻轻知道,萧怀瑾心里面多少都会有些不宣愤。
现在这个时候,跟他摆事实讲道理都是枉然。
与其浪费唇舌,不如顾左右而言他,转移话题,开辟一个新的战场。
一个由她来决定,什么时候可以结束的战场。
“我跟你讲感情,你跟我讲道理?”
尹轻轻此言一出,她自己都差点没绷住,直接笑出声音来。
从前,她听到这些话,都会浑身鸡皮疙瘩。现在,她竟然已经可以熟练应用,声情并茂了。
第三十五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哎,世风日下呀!
她怎么堕落成这副模样,真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
不过,招数不在好坏,管用就成!
果然,尹轻轻的招数,确实管用。
她这一通花拳绣腿,照样打的萧怀瑾措手不及,迎接不暇。
“不是的,轻轻,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想要凶你。我只是想说,你刚才……”
“我刚才的药洒了……”
“好,那你乖乖坐着,我这就再去给你煎一副,你等我。”
至此,萧怀瑾已经全然忘了,他刚才想要说什么。
整个人只能被被尹轻轻牵着鼻子走,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可是,昏头转向这种副作用,并持续不了不多久。
就在萧怀瑾站起身来,迈步准备去给尹轻轻煎药的时候,陡然间反应过来,他好像是被尹轻轻这个小妮子给算计了!
于是,萧怀瑾假装毫不知情,继续迈步向屋门走去。
待他行至门边儿上之后,萧怀瑾屏气凝神,伸手将门关上。
随即,萧怀瑾好整以暇,抱着臂膀转头向床榻之上看了过去。
果然,尹轻轻一听到关门声后,整个人瞬间便来了精神头,沾沾自喜的伸着懒腰朗声而笑。
“还好我聪明!化险为夷,万事大吉!”
萧怀瑾歪着头,啼笑皆非的看着尹轻轻。
这个小妮子,还真的狡猾得很,诡计多端,防不胜防!
“哦,是吗?”
“相……相公?你不是……不是去煎药了吗?”
尹轻轻乍听到萧怀瑾的声音后,整个人都僵住了,就连说起话来,都结结巴巴,支支吾吾的。
“煎药哪有看戏要紧!娘子,我竟不知,你还有两副面孔呢!”
“呵呵,这个……相公,我要是说,刚才是你产生的幻觉,你信吗?”
“信,娘子说什么,我都信!”
“啊?”尹轻轻难以置信的惊叹了一声。
萧怀瑾怎么就信了呢?
他要是信了,那她绞尽脑汁,灵光乍现编造出来谎话,岂不全都没了用武之地?!
“怎么,娘子为何如此惊讶?难道,我不该相信你?”
“当然不是!呵呵,相公不相信我还能相信谁。你我夫妻,本为一体,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相公着想!呵呵……”
“小妮子,巧言令色,为夫还真是信了你的邪!乖乖待着,我去给你煎药!”
再次听到关门的声音后,尹轻轻不敢再轻信大意。
她试探性的对着空气叫了萧怀瑾两声,确定他这一次是真的离开后,这才如释重负的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哎,尹轻轻还以为,这一回合,是她险胜一局。
没成想,萧怀瑾竟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在后!
哼,尹轻轻还就不信,她治不住萧怀瑾这只小家雀!
是夜,丑时未央。
尹轻轻原本躺在床榻晚上睡得正香,忽然间,她的身子开始剧烈抖动,整个人惊叫一声后,一头冷汗的弹坐了起来。
萧怀瑾一直守在尹轻轻身旁寸步不离,乍听到她惊叫着醒过来,着实被吓了一跳。
“轻轻,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梦魇了?没事没事,别怕,我在呢!”
萧怀瑾的安抚,对于尹轻轻来说,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尹轻轻整个人依旧抖个不停,她看上去面色惨白,惶恐不安,口中还在不停的喃喃呓语,说的什么,萧怀瑾根本听不清楚。
“唐寅!去找唐寅来!”
萧怀瑾怒吼一声,楚越不敢耽搁,匆匆转回身的时候,就看到唐寅已经听到了尹轻轻的惊叫声,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唐寅未及多言,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尹轻轻的身旁,一把便按在了她和脉腕上。
可是,唐寅握着尹轻轻的脉腕,却是神色愈发凝重。
“这……怎么会……”
“怎么会什么?她白日里不是还好好的吗,现下这是怎么了?”
“她这脉象……”
唐寅满眼疑惑,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尹轻轻猛然间伸手抓住了他,随后,两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轻轻!轻轻!你醒醒!”
萧怀瑾抱着尹轻轻,盛怒之下,他急得声音都变了。
紧接着,萧怀瑾转头恶狠狠的瞪着唐寅,“她这是这么了,你到底是怎么医治的她?”
“萧公子,你在这里跟我急怒愤吼,亦是于事无补。你若信我,便先出去,让我为她施针行血。你若不信我,那我多说无益!”
“好,我出去!但唐寅,我警告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萧怀瑾说完,站起身便走出了屋子。
他从未见过尹轻轻今日这副模样,萧怀瑾很难相信,这只是尹轻轻伤情反复的一种表现。
他甚至觉得,尹轻轻今夜之所以会骤然癫狂,定与唐寅有着脱不掉的干系!
待萧怀瑾走出了屋子以后,唐寅意味深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转而看向江蓠。
“江蓠,去门口守着,任何人不许靠近,尤其是萧怀瑾!”
江蓠点头应下,一句话都不敢多问,紧着便走出了屋子。
看着刚还喧闹不已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唐寅这才开口轻叹。
“没人了,起来吧。”
“哎……还是被你给发现了!”
尹轻轻懊恼的睁开眼,唉声叹气的扶着床榻坐了起来。
唐寅也不想发现,可是,尹轻轻装的出发狂发癫,却控制不了脉象与常人无异。
适才,唐寅的神情,之所以看上去惊疑不定,也是因为他发现了,尹轻轻的脉象,与她表现出的症状根本不相符。
加之他一靠近尹轻轻,就闻到她身上散发出开的,若隐若现的生姜气息。
于是,唐寅便更加确定了他心中的猜测。
“尹姑娘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呀?你刚才那副模样,可真是把我吓得不轻!”
“那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你给识破了!奇怪,我演的还不够逼真吗?”
“够!为了够逼真,尹姑娘也算得上是煞费苦心了!就连生姜涂脸这种办法,你都想得出来。生姜辛辣,涂在面上很不舒服吧?”
第三十六章 在劫难逃
“哎呀,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快,唐大夫,劳烦你浇个帕子递给我。我也没有想到,这生姜涂在脸上,竟然是这种感觉,火辣辣的就像是针刺一般!”
唐寅看着尹轻轻这副自作自受的可怜模样,忍不住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随后,唐寅紧着浸湿了他自己的锦帕,转身回到尹轻轻的面前,小心翼翼的给她擦掉面上涂着的生姜。
“尹小姐想要如何,直说无妨,何必这般折腾自己。”
“我想……我想请唐大夫帮我一个忙!”
“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只是尽力可不行,唐大夫,你一定要答应我!”
“这个……在下能力有限,若是力所能及,定然不会推辞,怕只怕在下有心无力,辜负了尹小姐重托。”
“不会的,你一定办得到!”
“那便好,尹小姐意欲如何,不妨说来听听。”
“我想……立即启程返回蜀地!”
“不行!”
“我就知道!”
在接到唐寅的断然拒绝后,尹轻轻垂头丧气,神情灰败的嘀咕了一声。
“尹姑娘,你既出此下策,便是心知肚明,此事不可行。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还请尹姑娘按捺一时,不过盈月而已,咱们便可以启程返回。”
唐寅劝了尹轻轻两句后,看她仍是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于是,他又紧着补了一句。
“萧公子若是知晓你有这个念头,怕是也断断不会同意的!”
“就是因为知道,他一定不会同意,我才想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谁知道,还被你给拆穿了!”
尹轻轻嘟着嘴,垮着脸,看上去,倒好像是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在下多嘴问姑娘一句,你为何这么急着返回蜀地?什么事,还能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确实很重要!”
尹轻轻心下微动,事关萧怀瑾的安危,她不敢对唐寅直言不讳,只能随口扯了个慌,想要糊弄过去。
“还不都是为了陶疆!那浑小子前些日子莫名中了毒,至今也没有找到他中毒的原因何在。我实在是担心他,才这么急着想要赶回去的。”
唐寅听到尹轻轻这样说,心中虽然不情愿,可还是一句话拆穿了她。
“可是,我怎么听说,陶疆所中之毒早已清除干净,而且,他本就中毒不深,现下早已无碍。更何况,他如今暂居唐家庵庐,也算安全。”
唐寅话音落下,尹轻轻当即便有种,想要狠狠拍她自己脑门的冲动。
她是不是傻呀!
找来找去,竟然不偏不倚的撞到了唐寅的枪口上去!
无奈之下,尹轻轻只能继续嘴硬!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唐寅!
“呃……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呀!留他一个人在外,我心下难安。唐大夫,你就帮帮我吧,我保证,只要你同意即刻启程返回蜀地,要我做什么我都同意!”
“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尹轻轻信誓旦旦,指天为誓。
可她话音未落,就被唐寅的一声反问,逼得进退两难。
最后,尹轻轻一咬牙,断然回答道,“力所能及,绝不反悔!”
“轻轻,你这么急着返回蜀地,其实是为了萧怀瑾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
看着尹轻轻那惊愕的模样,唐寅心中如被针扎一般,抽然抽疼了一下。
“萧怀瑾被废为庶人,贬至蜀地,此生不得离开。今次,他为了给你医治眼伤,私下逃离蜀地,此举轻则问罪,重则……图谋不轨,抗旨不尊,确是一行大罪!”
“唐大夫,我本无心欺瞒你,只不过,兹事体大,我只是不想将你牵扯其中,无辜受累,还请唐大夫体谅!”
“轻轻,你可知道,再次的长途跋涉,颠簸劳顿,只会让你的伤情加重。如若继续耽搁治疗,你的眼睛很有可能会……再也无法复明!你愿意用一双眼睛作为代价,换萧怀瑾安然无恙?”
“他如今置身险境,抗旨不遵,也是为了我!我不能这么自私……唐大夫,你就帮我这一回吧。”
尹轻轻声音恳切,直说的唐寅无言以对。
可是,为了尹轻轻抗旨不遵,欺君罔上的,又何止萧怀瑾一人?!
唐寅的心,忍不住隐隐作痛。
他很想知道,又不敢知道,若有朝一日,他也身陷险境之时,尹轻轻是否也会如此为他?
但当唐寅侧过头的时候,这才腾出精力留意到,地上铺着的被褥。
其实,早在唐寅在澧水河中,将尹轻轻救上来,搭脉确认她的身体情况时,便已经知道,她尚是完璧。
彼时,唐寅并未放在心上,只以为是谁家未出阁的姑娘不慎落水。
后来,唐寅知道了尹轻轻的身份,自然也知道,她与萧怀瑾并无感情,不过是逼不得已才凑到一起的。
现下看来,他们二人,依然是分床而睡,有名无实罢了。
但这都不要紧,无论尹轻轻是与不是,她与萧怀瑾有还是没有,都改变不了唐寅的决心。
“唐大夫,好不好嘛,只这一回,就一回!你就帮帮我吧!”
尹轻轻见唐寅忽然不说话了,便焦急的追着向他恳求到。
唐寅转回头看着尹轻轻,她清澈的眼眸闪烁着祈求的光芒,温柔小晓意的模样,还有那一声声的央求,让他再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好吧!但你要答应我,上路之后,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即便是赶路,也要一日一歇,不可昼夜兼行。还有……”
“没问题!只要你答应帮我这个忙,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唐大夫,你人真好!这回,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你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尹轻轻没等唐寅把话说完,便欢天喜地的排着胸脯向他作保。
唐寅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心中却泛起了涟漪。
莫说是这一回,便是十回八回,此后余生,只要是她尹轻轻所求之事,他怕是都无法拒绝。
萧怀瑾说的对,昨夜,他确实在劫难逃!
只不过,让他在劫难逃的,不是命运,而是尹轻轻!
第三十七章 灵光一闪
尹轻轻看不到唐寅面上的神情,自然也不知道,唐寅在望向她的时候,眼底那痴痴的神情。
她顾自的拽过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而后,冲着唐寅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那么,剩下的事情,就有劳唐大夫了!唐大夫辛苦了!”
说完,尹轻轻蒙着被子,心满意足的倒头就睡。
直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向着她想要的方向稳步前进后,尹轻轻这才意识到,她还是个伤者。
而且,伤得不轻,就连脑子都有些转不动了。
萧怀瑾焦急的等在屋门外,面对紧掩的屋门,还有一动不动的江蓠,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来回的踱着步子。
在看到屋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萧怀瑾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
“轻轻如何了?她还好吗?”
唐寅没有急着回复萧怀瑾,而是转身将门掩紧后,才徐徐开口说道。
“尹小姐已无大碍,萧公子放心便是。”
听到唐寅这样说,萧怀瑾悬着的心,才算是稍稍落了地。
可是,就在他眼巴巴的等着,唐寅跟他解释一下,尹轻轻为何会睡着睡着,忽然发狂的时候,唐寅竟然闭口不言,转身就要离开。
萧怀瑾面上一怔,赶忙侧身伸手,急急将唐寅拦了下来。
“就这样?唐寅,难道,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解释?我可以给,但你听得懂吗?”
“听不听得懂,你都要给!”
“《金匮医略》有云:予一生疗病,全用是方,无疾不试,无试不验。肺脉为后天之本,气机升降之枢。太阴湿土得阳始运,阳明燥土得阴自安。邪火燥湿,使气机流通,水精四布,反伤心脉。心脉有损,遇寒则凝,得湿则行,人恒有郁气,使之癫狂。”
唐寅张嘴就来,一点都不含糊,萧怀瑾让他说,他就真的掉起了书袋子。
说完,唐寅挑衅的瞥了萧怀瑾一眼。
“萧公子有时间在这里阻拦我的去路,倒不如趁早去安排一下,明日启程返回蜀地的事情。”
“明日启程?唐寅,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之前,不是你说的,轻轻的伤情有变,日趋恶化,不适宜鞍马劳顿,晓行夜宿的吗?现下,你又要即刻启程,那轻轻她受得了吗?”
“有我在,自会保得尹姑娘安然无虞!明日启程虽然仓促了些,但医治尹姑娘需要用到几味罕见的药材,这几味药材,整个潼州府怕是也难寻,只有唐家才有。”
萧怀瑾咬着后槽牙,目光狠厉的瞪着唐寅。
可是,他只要一想到尹轻轻方才的模样,便担忧不已,心惊肉跳。
是以,即便面对唐寅的挑衅,他也只能暂且咽下。
“好,明日起程!”
一路上,唐寅与萧怀瑾两个人,虽然依旧不对付,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
可是,碍于尹轻轻夹在中间,他们两个人也勉强能够做到相安无事。
只不过,萧怀瑾的拳头,握的咯吱咯吱作响,唐寅叹气的频率,也越来越频繁。
这一切,都没能逃过尹轻轻的眼睛。
好在,尹轻轻因为服药,这一路上清醒的时间本就不多。再加上她装聋作哑,和和稀泥的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倒也安堵如故,顺利返回。
经过唐寅的悉心照料,小心医治,没几日工夫,尹轻轻的内伤,便彻底痊愈。
剩下的,便只有她的眼伤了。
“尹姑娘,这次调配的外敷伤药,会有些许的刺痛感和灼烧感,你莫要害怕,稍稍忍耐片刻就好。”
“嗯,有劳唐大夫了。”
尹轻轻自然明白,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她只是没有想到,唐寅和她对疼痛等级的划分,差别竟然这么大!
那伤药刚敷在她的眼睛上,尹轻轻便被烫的握紧了一对粉拳。
紧接着,也还没有做足心理准备,一股尖锐的刺痛感,便让她控制不住的闷声惊呼,一个劲儿的倒抽着凉气。
这种疼痛的级别,已经是尹轻轻可以忍耐的底线了。
“是不是很疼?那……你抓着我的手,借力卸力,或许会好一些。”
唐寅贴心的伸出手臂,只要尹轻轻能够感觉好一些,要掐要打,随她高兴。
尹轻轻哪里会真的那么做,她强忍着一浪高过一浪的疼痛感,勉强的摇了摇头。
“无妨,我还能忍!”
“那……尹姑娘不如跟我聊些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也是好的。”
“好,这个主意好!那……聊点什么呢?”
现下,尹轻轻就连说话都带着哭腔,那种如浪潮一般袭来的疼痛感,实在是有些让她招架不住。
“再苦的药,我都见识过。可这让人疼的冒汗的药,我还是第一次领教!”
“说起来,尹姑娘今日敷的这个方子,应该算是毒,而非药!只不过,药用的不好,便是毒,毒用的好了,也可以是药。”
听到唐寅这样说,尹轻轻的心里面,不禁感叹道:唐寅还真的是把辩证唯物论给玩明白了!
可是,下一瞬,尹轻轻似是受到了什么启发,赶忙开口问道。
“唐大夫,你对毒物,也很有了解吗?”
“药理毒理不分家,我也算是稍有涉猎,不值一提罢了。”
“那……有没有什么毒药,误服之后,既不至死也不致残,只是会上吐下泻,恶心头晕、腹痛难忍?”
“尹姑娘说的这种情况,不像是中毒,倒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伤及肠胃了。”
“绝对不可能!东西都是好东西,我可是……咳咳,我义弟陶疆,他可是眼睁睁的瞧着。那些东西,绝对没有问题!可是,他吃完之后,便出现了那些症状。而且,如他一般情形的,好有好些人。唐大夫,这又是怎么回事?”
尹轻轻整个人已经疼的头昏脑涨,情急之下,她险些说漏了嘴。
好在,她的反应够快,抓了陶疆来顶雷,也算是勉强敷衍了过去。
南星在给唐寅的书信中,曾提过那么一嘴,关于陶疆中毒的事情。
是以,唐寅并未起疑,只当尹轻轻是关心陶疆,闲聊一问。
第三十八章 水落未必石出
“如此说来,还真的是……有些匪夷所思。”
唐寅若有所思的犯起了嘀咕。
“谁说不是呢,也怪陶疆那孩子嘴馋,就好土豆饼这一口。人家食铺都出事了,他也不放在心上,还去找人家后厨的套近乎。那厨子也是委屈的不行,口口声声说他们的土豆饼绝对没有问题,而且,当场就给陶疆做了几个。听陶疆说,他吃的那些土豆饼,从原料到佐料再到炊具,他可都是瞧得真真的。谁知道……”
尹轻轻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说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疼,手捂着眼睛,戛然而止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唐寅最怕尹轻轻乱动,赶忙按住她的手臂,继续跟她闲聊,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千万不能乱动,时辰就要到了,再忍耐一会儿。尹姑娘说的这种情况,还真的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若是每一个环节都没有问题,偏偏混到一起就出了问题的话,保不齐是相生相克的缘故?”
“相生相克?这个怎么说?”
“相生相克与以毒攻毒,算的上是殊途同归。很多食材、药材,单独食用的时候,都是无毒,且各有功效的。可若是将性味相克的混到一起,便会生出毒素,使人在不知不觉间中毒。”
“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经过唐寅的提醒后,尹轻轻豁然间便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所以,那个下毒之人,并不是真的将毒物直接下在了食材和佐料中,而是将原本无毒的东西,分别下在了制作土豆饼所用的原材料中。
好歹毒的心思,好隐秘的手段!
若非被唐寅一语点醒,尹轻轻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还有如初神不知鬼不觉的害人法子!
这么说来就没错了!
所以,那个下毒之人,并不是真的胆大包天到,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下毒,栽赃陷害食铺。
他是一早便在制作土豆饼的必要用料中,分别加入了相生相克的东西。
只要厨师着手制作土豆饼,将这些东西混到一起,自然就生出了毒素,使食用之人出现那些不一而足的中毒症状。
有了这个惊人的发现,尹轻轻满心欢喜,豁然开朗,也顾不得眼睛上敷的药有多疼。
待时辰一到,唐寅为尹轻轻擦净眼睛上敷的药,又看着她将内服的汤剂一饮而尽后,这才端着空碗离开了厢房。
唐寅前脚刚刚离开,尹轻轻便急不可耐的抓着一直侯在厢房外的萧怀瑾,将她刚刚得知的惊人发现说了一遍。
萧怀瑾听后,也是颇受震撼。
他确是没有想到,这幕后之人为了对付商号,竟会想出如此诡谲的毒计来!
如此看来,民间也好,庙堂也罢,凡在利益驱使下而生出来的恶毒伎俩,皆是不遑多让。
紧接着,萧怀瑾便吩咐下去,让辛南戎依着尹轻轻的猜想,将整个食铺从上到下、从内到外全部严查一遍。
包括食铺里的伙计,甭管是中毒的还是未中毒的,也都一个不落,统统不能放过。
在摸清了这种下毒手法后,萧怀瑾和尹轻轻两个人,瞬间便想明白了,之前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两处疑点。
这其一便是,那个声称是因为吃了食铺售卖的土豆饼,而毒入肺腑,奄奄一息的食客,到底与商号有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要以命相搏?
现下看来,不是他不要命,而是他倒霉催的!
想来,他应是受了于波的指使,在吃了土豆饼之后,又服下了不致命的药物,想要借此栽赃食铺。
奈何他不走运,好死不死的赶上了另外一个幕后黑手,也在同一日对食铺下手。
于是,此人便毒上加毒,两毒齐发,差点一命呜呼。
至于这第二个疑惑,那便是另外一个不宁身份的下毒之人,他明明有机会加重剂量,直接置商铺于死地。
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控制好剂量,只让食用过土豆饼的人,出现了轻微的食物中毒的症状。
若说此人尚存一分善念,不愿害人性命的话,尹轻轻却觉得,这个理由,委实有些牵强。
此人连下毒栽赃这种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那他还有什么道德可言?什么底线可言?
不过,仔细思量后,尹轻轻大抵想明白了这个中缘由。
最有可能的便是,那个人下毒之人,其实就在中毒的行列之中!
此人为了掩人耳目,将下毒之事与他撇清干系,便也一起中了毒。
如此想来,那么食铺中的伙计,嫌疑便大大提升了。
有了准确的调查对象和调查方向后,一切都不再扑朔迷离,难以捉摸。
尹轻轻感觉,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慢慢推进。
她的眼伤如此,商铺的困局亦如此。
尹轻轻依偎在萧怀瑾的身侧,闭着眼睛喃喃的与他说道。
“相公,待商号的困局解了,我的眼睛也重见光明后,咱们便去山坳的陶坊,将我绘制的那对同心碗烧制出来,可好?”
“好!娘子说什么都好!”
萧怀瑾说着,伸手将尹轻轻揽入怀中。
彼时年下,尹轻轻绘制了一副雕花彩绘的琉璃同心碗的图样。
她原是想着,趁着过年的时候,忙里偷闲,与萧怀瑾一起制作出来,也好留作纪念。
可没成想,这甜蜜的二人时光还未开始,就被两个没安好心的贼人给搅黄了。
现下,眼看着事情就要水落石出了,尹轻轻便又想起了之前的计划。
可是,老天爷见不得恩爱狗!
就在他们夫妇二人你侬我侬,喁喁私语的时候,辛南戎的调查结果,毫不留情的否定了他们之前所有的猜想。
“什么都没有查到?查仔细了吗!”
萧怀瑾默而不言,尹轻轻却没忍住,还是不敢置信的向辛南戎确认道。
“是的,整个食铺,连同商号,全都调查的清清楚楚,无一处遗漏!”
“怎么会这样?!可是……若非是因为食物的相生相克之法,难道,咱们商铺还真的是见了鬼不成?!”
第三十九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时之间,尹轻轻刚刚燃起的希望,陡然间被当头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至此,尹轻轻已经无计可施,几近绝望!
“轻轻,总会有办法的。你现下眼伤未愈,还是不要为这些琐事烦心劳神了。你只需好好养伤,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尹轻轻沮丧的点了点头,可旋即,她又紧张的摇了摇头。
“相公,我难受呀!”
“轻轻,你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叫唐寅来!你等我……”
萧怀瑾刚要站起身,尹轻轻便一把拉住了他。
“相公,我心里不舒服!这么大一个疑惑横亘在我心上,我若是不搞清楚,真真是食不下咽寝不安席!”
“轻轻,无论什么都没有你的眼睛要紧!相信我,待你眼伤痊愈之时,商号的事情,也定然会拨云见日。”
“是呀夫人,属下的人已经盯紧了于波,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还有那个奄奄一息的食客,也在我们的张控之中。至于其他食客,商号已经对他们做出了赔偿,他们也承诺不再追究。”
“事到如今,已然不是商号清白与否这么简单的问题了!事关商号的信誉,这是我们商号的立足之本!”
“是,属下受教!”
辛南戎说完,侧目瞥了陶疆一眼。
他的意思是,让陶疆也说句话,别只顾着一旁看热闹。
毕竟,平日里除了萧怀瑾,便只有陶疆与尹轻轻最为亲密。
尹轻轻虽然经常被陶疆这个浑小子给气的干瞪眼,可说到底,她也真心将陶疆视为弟弟般疼爱。
陶疆心领神会,略显无奈的撇了撇嘴。
随即,他一边儿把玩着一个人光溜溜的土豆,一边儿没心没肺的开口说道。
“轻姐,我今儿个去食铺调查的时候发现,这土豆还真是神奇,不用埋土里也能发芽。照这么下去,咱们仓库中存放的那些土豆,生芽结果,周而复始,无穷无尽!照这么下去,便是食铺关张了,咱们也不愁吃喝呀!你说是吧?”
辛南戎乍听到陶疆这话,登时就被气的翻了白眼!
这浑小子还真的是欠揍,他这也算是安慰人?
“你可闭嘴吧!”
辛南戎狠狠地瞪了陶疆一眼,而后压低声音厉呵了他一句。
陶疆一脸无辜的撇了撇嘴,不是辛南戎让他说话的吗?
他说了,辛南戎又不高兴,怪他喽?
“陶疆,你说什么?食铺的土豆都发芽了?”
就在辛南戎与陶疆眉来眼去的时候,尹轻轻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整个人豁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陶疆这回长了记性,说话前,先看向了萧怀瑾。
在看到萧怀瑾点头示意之下,他才开口应了一声。
“是呀,上回,轻姐你做的那个土豆饼,用的土豆也是发了芽的,当日,我还特别挑个两个大的呢!”
尹轻轻终于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发了芽的土豆里面,会产生一种名为龙葵素的毒素。
这种毒素,也被称为是茄碱毒素,是一种神经毒素,能够抑制呼吸中枢。
若不慎误食的话,轻则会出现恶心、呕吐、头晕、腹痛等症状,重则会造成心脏麻痹,直接导致死亡!
原来,由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幕后黑手,也没有什么阴谋!
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误打误撞的事故!
换言之,萧怀瑾与尹轻轻之前的猜想,全都是闻风而动的臆测。
唯有一点,那个毒入肺腑的食客,确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如今,真相已经浮出水面,可对于食铺和商号来说,更大的困难,却也如期而至。
食品安全问题,一经发生,势必会让食铺和商号信誉受损。
届时,再诚恳的认错态度、再周全的赔偿举措,也难以补救。
尹轻轻最不想看到的局面,终于还是避无可避的发生了。
问题出在食铺,这一点,毋庸置疑。
现下,他们能做的,就是针对于波的栽脏陷害,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这几日,新的困局,棘手的难题,都让尹轻轻愁眉紧锁。
她深觉她自己似是钻进了牛角尖儿,路越走越窄,脑子也越来越不灵光。
思来想去,尹轻轻决定上街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换换心情也是好的。
恰在此时,上京有急报传来,萧怀瑾前去处理,尚未回来。
尹轻轻知道他有事要忙,便没有惊动他,只叫上陶疆陪着,便准备出门。
可她还未离开唐家庵路,就被匆匆赶来的唐寅拦下。
所幸,唐寅并不是来阻拦尹轻轻的,反而十分赞同的陪着她一起出了门。
一路上,唐寅都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尹轻轻,倒是陶疆,杵在他们二人之间,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轻姐,前面就是采芝斋了,我记得,你最得意他家的如意糕了,可要来点?”
“也好,你去吧。”
“好嘞!”
陶疆欢天喜地的应了一声,可他刚准备迈步离开,就又站定了脚,后退两步重新回到尹轻轻身侧。
随后,陶疆骤然转头看向唐寅,挑着眉毛开口说道。
“唐大夫,有劳了!”
唐寅面上先是一愣,随后浅笑着点了点头。
“好,我去买。”
“对了唐大夫,轻姐喜欢如意糕,我喜欢桂花糖蒸栗粉糕,你可别弄混了!”
“不会,轻轻,你可还想吃点别的什么糕点和蜜饯?”
“不用了,劳烦你了唐大夫。”
尹轻轻不好意思的拽了陶疆一下,可他压根儿不在意。
陶疆眼看着唐寅迈步离开,转而冲着他的背影,一脸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轻轻……叫的这么亲昵,早晚拔了他的舌头!”
“你个浑小子,说什么呢!唐大夫是个好人,对我们也多加关照,你做什么总是这么针对他?!”
“我也不想,谁让他对你心怀不轨,满肚的脏心眼子!”
“嘿,你这浑小子,还真的是跟你那主子一个德行!”
“有其主必有其仆!”
“你还有理了是吧?”
尹轻轻说也说不服陶疆,气急之下,抬手便准备教训这小子一下。
第四十章 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轻姐,有人在跟踪我们!”
尹轻轻的手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陶疆一句低语拦在了半空。
“是吗?在哪?”
尹轻轻惊呼一声,语气之中,竟透着毫不掩饰的欣喜。
只见她一边向陶疆询问,一边下意识的便转回身,放眼望了过去。
说起来,这也怪不得尹轻轻,她毕竟刚失明不久,有些举动都还是保持着没有失明时的习惯。
陶疆见尹轻轻这副模样,忍不住扶额叹息。
“轻姐,你是怕人家不知道,你已经发现了他吗?”
“哦,对!我得装作不知道才是!”
“轻姐,要我去把那个人抓过来问个清楚吗?”
“有什么好问的,掰着指头算,也能算到是谁派来的!不着急,有他露脸的时候!”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尹轻轻话音刚落,唐寅便拎着两包糕点走了回来。
“没什么,唐大夫,我有些累了,咱们今儿个就先回吧。”
“好,我扶你。”
唐寅腾出一只手,刚向着尹轻轻伸了过去,就被陶疆“啪”的一声打落。
“用不着,有我呢!”
陶疆扶起尹轻轻的手臂,没好气的白了唐寅一眼。
唐寅也不跟陶疆一般见识,只温文尔雅的点了点头。
尹轻轻刚一回到唐家庵庐,便紧着让陶疆将萧怀瑾叫了回来。
“相公,夸我!”
“娘子仙姿佚貌,聪颖明慧,能够娶到娘子,实在是为夫三生有幸,几世修来的福分!”
尹轻轻一听到萧怀瑾回来的声音,二话不说,便让萧怀瑾夸她。
萧怀瑾也不含糊,多一句不问,张口就来,夸的那叫一个惨无人道!
尹轻轻听着萧怀瑾的夸奖,整个人娇笑着躺倒在床榻上,喜笑颜开的来回打起了滚儿。
“好了好了,我自己都听不下去了!相公,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让你夸我?”
“我夸自己娘子,还需要理由?”
“上道儿!不枉我为了你费心费力!”
萧怀瑾拉过尹轻轻的手握在掌心,一边轻拍着,一边浅笑着开口说道。
“那……娘子现在可以给我说说,为何要火急火燎找我会回来信口胡诌了吧?”
“萧怀瑾,你……”
尹轻轻恼羞成怒,胡乱的挥着手臂,一把揪住了萧怀瑾。
随即,两个人便一起倒在了床榻上,嬉闹成一团。
“哈哈哈哈,逗你的!说吧,小丫头,你这是又想到了什么鬼……好主意?”
尹轻轻听到萧怀瑾改了口,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随即,她冲着萧怀瑾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上前。
尹轻轻在萧怀瑾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后,便快速坐起身,仰着小脸朝向他。
那副模样,显示在求表扬。
萧怀瑾抬手在尹轻轻的眉心,轻轻的点了一下。
“果然是个好主意!此举不仅能够平息之前的谣言,而且,还能重塑商号信誉,揪出幕后真凶,顺便……送了萧怀玉一份大礼!”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萧怀瑾听着尹轻轻毫不吝啬的夸赞她自己,一时之间,忍不住失笑出声。
不过,尹轻轻的计划,总还是想的不够周全。在经过萧怀瑾的润色完善后,剩下,就只等着那些人恶有恶报,作茧自缚。
翌日,唐寅正在为尹轻轻的眼睛敷药,就听到南星快步走入厢房,轻声开口回禀道。
“回公子,开济商号的东家差人送来拜帖,请公子过目。”
“不必了,你去把人打发了吧。”
唐寅头也未抬,只顾着替尹轻轻敷药。听完南星的回禀后,便随口回了一句。
“这……”南星支支吾吾,看上去,显是有些为难。
“有话就说,无需遮遮掩掩的,让尹小姐笑话。”
“是,禀公子,这开济商号算得上是后起之秀,近半年来发展势头迅猛,好几个州府都有他们的分号。商号的东家更是神秘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次,开济商号的东家主动登门拜访,公子却如此不留情面一口回绝,只怕是……”
南星话音未落,唐寅便倏然转回身。
“怎么,我们唐家得罪不起吗?”
南星听到唐寅如此说,这才连忙恭恭敬敬的俯身回道。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这就去把人回了。”
“等一下!”
尹轻轻眼看着楚九连唐寅的面都见不到,立马就有些急了。
“唐大夫,容我多句嘴,正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这开济商号财雄势厚,若东家也是个忠厚可交之人,那么,日后唐家再行善举,也可多个帮手。如此,也算是一件惠民利民的好事。即便你那东家不是一路人,大不了再不来往便是。”
唐寅不明白,尹轻轻为何会忽然替一个商贾说话。
但是,仔细想想,她说的好似也不无道理。
即便是商贾之家,亦有儒商行善之人,不全是唯利是图之辈。
“尹姑娘远见卓识,在下佩服。南星,将客人请去前厅,奉茶招待,我稍后便到。”
“是,小人告退。”
随后,唐寅照顾尹轻轻敷药躺下后,便去前厅见客了。
唐寅刚一离开,尹轻轻便急着将陶疆叫到了面前。
“扶我起来,走,去瞧瞧。”
陶疆扶着尹轻轻,两个人快步追着唐寅来到前厅。转过月亮门,尹轻轻闪身躲在影壁后侧耳侧听。
“唐大夫,幸会。在下久慕唐大夫盛名,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虚。”
“楚老爷过奖了,在下一介俚医,只求不辱没祖宗门楣便好。至于百姓的称赞,亦是虚名而已,不值一提。不知,今日楚老爷主动登门,所为何事?”
前厅之中,唐寅正跟楚九寒暄着,陶疆忽然捂着嘴,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
“轻姐,你不知道,楚九大哥易了容,看上去,还真像个糟老头!改明儿,我揪完他的胡子就跑!”
“原来如此。”
尹轻轻听到陶疆如此说,这才反应过来。
之前,在赶往上京的路上,唐寅是见过楚越的。
并且,楚越与楚九乃是同胞兄弟,这两个人打眼看去,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这就难怪楚九要易容露面了。
第四十一章 容我多句嘴
“在下今日冒昧造访,实则是有事相求。”
“楚老爷言重了,我一介草民,人微言轻,怕是帮不上您什么忙。”
“唐大夫先别急着拒绝在下,此事,唯有您出面,方可解决。”
之后,楚九便将他的来意,言辞恳切的说给了唐寅知晓。
依着尹轻轻的意思,想要收拢民心、平复非议,就必得找到一个像唐寅这样,具有威望的人出面作证。
唯有如此,才能事半功倍。
可是,想要请动唐寅出面,谈何容易?
果然,尹轻轻耳听着楚九的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好话也说了一箩筐,却还是未能撼动唐寅分毫。
“这件事,在下怕是爱莫能助。唐家家训严明,唐家庵庐致力于治病救人,除此之外,绝不插手。楚老爷若是真的造人构陷的话,大可击鼓鸣冤,罗列证据,请县老爷主持公道,还您清白。在下医的了病,救得了人,却断不了案,楚老爷还是请回吧。”
“唐大夫,您听我说……”
“楚老爷的心意,在下已然明了。不过,在下实在是爱莫能助,还望楚老爷莫要强人所难。庵庐后厢尚有病人等着医治,楚老爷请自便,在下先告辞了。”
唐寅甚至都不想听楚九再多说一句,紧着便要送客。
尹轻轻隔着影壁墙,越听越心急,再这么下去,楚九可就要被请出去了。
若是这次不能说服唐寅出手相助的话,那么下一回,楚九怕是就连登门都难了。
正在尹轻轻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的手不慎蹭到影壁墙边沿。粗糙的青石砖,只一下便磨破了尹轻轻细嫩的手掌。
尹轻轻快速抽回手,本能的闷哼了一声。
正厅内的唐寅听到动静,快步走了出来。
“轻轻,你怎么过来了?”
“呃……我……我这眼睛疼的厉害,也不知道时辰到了没,是否可以将药洗净了?”
“嗯,差不多了,我这就帮你把药洗净。”
“不……不急!唐大夫既然有事要忙,那我自己去洗掉就好。”
“不忙,你更要紧。”
尹轻轻忽然站定脚,情急之下,她未及多想,伸手一把抓住了唐寅的手臂。
“唐大夫……”
“怎么了,可是眼睛疼得厉害了?”
“不是的,唐大夫,你容我多句嘴……”
尹轻轻这句话一说出口,她便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这话听着可太耳熟了,她怎么就那么多嘴呢?
可是,就算明知不可为,尹轻轻也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唐大夫,之前陶疆因为吃了开济食铺的土豆饼,而出现了中毒的症状,楚老板为此十分歉疚,前前后后差人来瞧了好几回。适才,我听楚老板说,他也是被人构陷,才出了这样的事情。想来,楚老板亦是乐善好施之人。若是唐大夫能助他度过难关的话,日后,楚老板也会帮助更多的百姓。”
尹轻轻的暗示,已经给的够多了。
楚九心领神会,赶忙接口说道。
“会的,一定会的!不瞒唐大夫说,我本就有意矜贫恤独,奈何树大招风,若是再大张旗鼓施粥赠药的话,只怕还不知道会惹来多少是非和排挤。若是唐大夫不嫌弃的话,从今以后,我愿意每月拿出开济商号一成的盈利,交托唐家庵庐帮扶贫苦百姓。我楚某人和开济商号不求名利,只求唐大夫能够出手相助,还在下一个清白!”
“这……”唐寅依旧犹豫不决。
事关商贾,又要搅和进官府中,这两样,全都犯了他的大忌讳!
尹轻轻生怕唐寅拒绝,趁热打铁,紧着说道。
“唐大夫,我虽然不晓得,楚老板说的一成利润到底有多少,但是,对于穷苦百姓来说,这许就是他们救命的银子!唐家独善,但终究能力有限。若是餘庆之家,都能献出一份微薄之力的话,那么,对百姓来说,也将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尹小姐所言有理!所以……轻轻,你是希望我能替楚老爷出堂作证?”
“自然!”
尹轻轻一听到唐寅松了口,赶忙迫不及待的答应了一声。
可是,就在尹轻轻的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她登时就后悔了。
“我只是不希望心存善念之人无故蒙冤,也不希望心存恶念之人奸计得逞!好人……不是该有好报的吗?”
“是!”
唐寅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不过,他的面上,却看不出一丝波澜。
楚九千恩万谢的离开后,尹轻轻心里面悬着的那块大石,也总算是落了地。
接下来,她就要设局瓮中捉鳖了!
半月之后,尹轻轻的眼睛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些景象了。她高兴的整天在院子来回溜达,时不时地,还会上街转一圈。
直到尹轻轻的眼睛,彻底痊愈,回复光明后,她欢天喜地,激动不已的抓住唐寅又蹦又跳。
“我能看到了,我又能看到了!太好了!”
唐寅任由尹轻轻抓着他的手臂欢呼雀跃,他嘴上虽然不言语,可是,只看到尹轻轻笑,他便打心眼儿里跟着欢喜。
“笑够了吗?小妮子,你这双目都已经复明了竟然还能抓错人,我是该说唐大夫的医术好,还是不好呢?”
“萧公子不必道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是吗?倒不见唐大夫对待其他病患,也这般体贴周到!”
“萧公子未见到,不到表在下没有如此行事。我做的,远比萧公子看到的要多!”
“确实!该做不该做的,唐大夫确实都没少做!”
尹轻轻眼看着这两个人又要掐起来了,赶忙一个箭步挡在了他们两个人之间。
“是我的眼睛重见光明,你们两个人不是该对我说点什么吗?怎么还先聊上了!”
萧怀瑾意味不明的笑看着唐寅,“唐大夫,你先说吧。”
“我也没有什么要嘱咐的了,只要尹姑娘开心便好。”
“说完了?”
“不知萧公子有何见教?”
“唐大夫说完了就让一让,大恩不言谢,我与夫人就先告辞了!”
第四十二章 群情激奋
萧怀瑾说完,俯身伸出手臂,直接将尹轻轻打横抱在了怀中。
随即,他看也没看唐寅一眼,就这么抱着尹轻轻,转身迈步,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唐家庵庐。
夫妇二人重新回到了自家的茅草屋后,尹轻轻舒坦的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打着滚儿。
“果然,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茅草窝,还是自己家里舒服!”
“哼,刚才你拉着唐寅蹦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那不是……刚刚复明,没有看清楚嘛!”
“小妮子,你怕不是在羞辱我!”
“呵呵,我哪敢呀!相公,咱们今晚就行动吗?”
“不是咱们,是我!小妮子,你给我乖乖的在家待着,哪也不许去!”
“你怎么又要抛下我?相公,你可不能不长记性呀!上一回,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的时候,便引来了心怀不轨之人趁虚而入,害得我险些葬身火场!这回,你怎么还敢?!”
“别乱说话!”
萧怀瑾从来都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只不过,当尹轻轻再次提起之前的那场大火时,他还是心有余悸的制止住了她。
“好吧,你想去也可以,但不许乱来!”
“放心吧,难不成,你还怕逮到了人之后,我会冲出去咬死他吗?”
“小疯狗,我哪里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天的都在打什么鬼主意!”
“能有什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了!”
尹轻轻难掩得意的撇了撇嘴,跟踪监视、放火杀人,若非萧怀玉与尹欢欢欺人太甚,尹轻轻也不会以牙还牙。
入夜之后,萧怀瑾先一步走出了家门。
紧跟着,没出一炷香的工夫,尹轻轻也在陶疆的陪同下,身披大氅,打着灯笼,偷偷摸摸的离开了家。
这夫妇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却向着两个不同的目的地二而去。
萧怀瑾去了开济商号,而尹轻轻,则辗转去了商号旗下的食铺。
一开始,这夫妇二人原本并没有这个打算。
奈何这两个满肚子鬼心眼的夫妇俩,聊着聊着便打起了赌,他们两个人赌的便是,萧怀玉和尹欢欢派来的人,哪一个更愚蠢!
“有人跟着吗?”
尹轻轻一边走,一边斜着身子靠近陶疆,压低了声音问了他一句。
“从出门开始就跟着咱们了!轻姐,我就想不明白了,这种身手的废物,凭何能够活到现下还没有被人打死?!”
“哎,是老娘心慈手软了!不过,这次不会了!”
“轻姐,主子交代了,你可不能……”
“知道!知道!你可真啰嗦!”
尹轻轻矫情的翻了个白眼,陶疆这小子,耍起浑来的时候,天都能给你戳个窟窿出来!一但他泛起倔来,又能活活把人气个半死!
尹轻轻早就领教过了,并且,她还专门研究出来一套,反制陶疆的应对招数。
少顷,尹轻轻与陶疆便抵了达食铺,陶疆纵身一跃翻墙而入,然后打开大门,偷偷摸摸的将尹轻轻接了进去。
跟踪的那人见状,还以为终于蹲到了一个什么天大的秘密。
兴奋之余,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向尹欢欢邀功。
接下来,他也如法炮制,蹑手蹑脚的翻墙跳入了食铺。
可是,就在跟踪尹轻轻的那个人,翻墙跃下,双脚站在食铺地面上的一瞬间,食铺里面忽然灯火通明,鸣锣声更是响彻夜宵。
“抓贼呀!抓贼了!别让他跑了,打死他!”
那个跟踪尹轻轻的人,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没就来得及看清,就被骤然涌出来的人,用布袋当头罩住!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通劈头盖脸,雨点般的棍棒击打。
在此紧张又刺激的时刻,尹轻轻还不忘冲上前,对着那个布袋,狠狠地踹了两脚。
最后,还是陶疆生拉硬拽的,才将尹轻轻给拽回了家。
尹轻轻心花怒放,蹦蹦跳跳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这边心绪还未平复下来,萧怀瑾那边便紧跟着也回到了家。
“怎么样,我赢了吗?”
尹轻轻一看到萧怀瑾回来了,紧着便迎了上去,焦急的拉着她的手问道。
萧怀瑾看着尹轻轻,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你赢了,事实证明,尹欢欢确实蠢得无药可救!”
“哎,好好一件高兴的事儿,怎么说着说着,总觉得面上无光呢!”
尹轻轻话音落下,就听到屋子外面,远远的传开了一阵清亮的鸣锣声。
“相公,你听,好戏要开始了!”
“那……咱们也去凑个热闹吧?”
尹轻轻兴奋的用力点了点头。
今夜发生的这一切,都是萧怀瑾与尹轻轻精心设计好的。
这夫妇二人先是设局瓮中捉鳖,而后,便让食铺的伙计,押着那个“下毒的贼人”,夜半更深,鸣锣游街。
被他们这么一闹,再加上之前那么多无辜的百姓集体中毒一事,定然会逼得县官不得不夜审升堂,问案审理。
届时,县官在一堂升衙。
被吵醒的百姓,即便没有牵涉其中,也会因为好奇心之心的驱使,而哄闹着聚到县衙外围观审案。
果然,一切都如萧怀瑾和尹轻轻预料的一般。
当他们夫妇二人走出家门的时候,就看到游街的队伍后面,已经跟上了很多不明所以的百姓。
百姓们向来如此,看热闹的心情,远比弄清真相要强烈的多!
就这样,萧怀瑾拉着尹轻轻,也混入了游街示众的队伍中。
又穿过了两条大街后,百姓们便聚到了县衙大堂外。
彼时,百姓们群情激奋,无论有关亦或是无关之人,全都跟着一起喊道。
“惩治投毒凶手,还百姓一方青天!”
尹轻轻也控制不住汹涌澎湃的情绪,跟着喊了两句。
一旁的萧怀瑾努力的憋着笑,伸手按下尹轻轻,低头凑近她的耳畔,小声说道。
“小妮子,差不多的就得了,你眼伤刚好,不许再胡闹了!”
“相公,你怎么都不兴奋呀!你看看,百姓们群情激奋,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不对,应该是一大半!”
第四十三章 十恶不赦
尹轻轻说完,又跟着百姓一起喊了两句口号。
“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好兴奋的?!”
“相公,你这人还真的是……书上说,缺乏共情力的人,极有可能具有反社会人格!你不会……”
“小妮子,我若没有记错的话,你也如此说过萧怀玉是吧?”
“呃……是吗?相公,脑瓜子还真好使!”
正在他们夫妇二人逗闷子的时候,官衙大门全开,官老爷受不住吵嚷和压力,只能开堂夜审。
食铺的伙计将捉到的“下毒之人”,新鲜热乎的扔到了县衙大堂上。
这夜半更深的,县官被人从小妾的软玉温香中活活拽起来审案,本就已经气不大一出来。
现下,升堂审案后才发现,合着竟然只是为了这等偷鸡某狗的小事。
县官一怒之下,听都懒得多听,既然是当场捉奸,那便不必多言,惊堂木一拍,当即就准备下判决。
可是,事情怎会如此简单。
县官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后,伸手抓起惊堂木,刚准备拍下的一瞬间,就被楚九一声惊呼拦了下来。
“大人明鉴,这个贼子已非第一次在草民的食铺中下毒,若他只是为了对付草民一人,那说到底,也只能算是私人恩怨,草民怎敢用此等小事惊扰大人安眠。可是,此贼子心肠歹毒,他在草民的食铺中下毒,已然伤及无辜百姓,人数众多,遗患无穷!”
楚九言毕,侧目看向一旁状。
大堂外围观的百姓,也纷纷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
状师心领神会,随即从袖中拿出一份诉状,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将那个“下毒之人”的罪状,罗列的一清二楚。
师爷上前,将诉状递到县官面前,县官不耐烦的粗粗扫了一眼。
“楚老板还真的是有备而来!”
“回大人,早在开济食铺事故频发之际,楚老爷便已让学生写下了这份诉状。无论幕后指使之人是谁,楚老爷与开济食铺都是无辜受累,被人栽赃愿望的!还请大人明镜高悬,主持公道!”
在所有人看来,此案实乃人赃俱获,不容辩驳,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况且,那个尸位素餐的昏官也没脑子分辨是非对错,他现下,满心里想的都是如何息事宁人,尽快结案。
“好,本官现下就宣判……”
“大人且慢,学生有话要说。”
“宋状师还有什么要说的?”
“大人明鉴,此贼人罪犯十恶其罪五,不道。所谓不道,乃是灭绝人道,屠戮其家,或用蛊毒等手段,企图使人中毒致死。”
“嗯,有道理!”
“明律法典有云,蓄意谋害毒杀他人性命者,伤而未死,主犯绞刑。从犯动手者,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参与谋划但未动手者,杖一百,徒三年。”
“嗯,确实!”
“不仅如此,大人,凡犯十恶者,凌当迟。其祖父、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异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异,年十六以上,不论笃疾、废疾,皆斩!”
“好,就这么判吧!”
县官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手中的惊堂木也已经按捺不住。
可他说得轻巧,却惊的跪在地上的那个“下毒之人”,整个人面色惨白,神情惊恐,手脚并用的冲着县官便要爬过去。
幸好两旁的衙役眼疾手快,手中的水火无情棍一挥,“笃”的一声,便将他押的动弹不得。
“大人饶命呀,草民是冤枉的!”
“冤枉,大胆刁民,你夜入开济食铺,意欲不轨,却被逮了个正着,如今还敢喊冤枉,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呀,用刑!”
县官一声令下,两行衙役威吓一声,上前按下那个人便是一通棍棒。
一开始,那个跟踪尹轻轻的人之所以一言不发,不过是觉得,偷偷摸摸这种小罪过,大不了就是挨一顿板子。
他只要挨两下子,便可以一了百了,不至于暴露身份。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分明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却在经过那位宋状师的强词夺理后,竟然就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这可是要杀头的!要株连的!
听到这里,那个跟踪尹轻轻的人,再也忍不了了!
可他现在再喊冤,也已然无济于事!
现下,他不仅要认罪,还要招出幕后指使之人!
衙门内的手段多的是,光是刑罚,就认为内五刑和外五刑。
内五刑也就是些皮肉之苦,可是外五刑,每一种都足以让人致残伤命!
眼看着也打了有一会儿,尹轻轻的气都消了不少。
她侧头看向萧怀瑾,压低了声音问道,“相公,在这么下去,不会打死他吧?”
“刚才你那两脚,也差点踹死他!”
尹轻轻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一下,“哎呀,时辰不早了,还是尽快结案吧!”
其实,用不用刑的也不甚要紧,萧怀瑾临时起意,也只是想让尹轻轻消怒罢了。
得了萧怀瑾的授意后,楚九抱拳拱手,开口说道。
“大人明鉴,此贼子和指使他的那个人,委实心肠歹毒!他们下的并非寻常毒物,而是能够令中毒之人,在不知不觉间身体虚弱,肺腑衰竭而亡!”
楚九此言一出,围观百姓瞬间便炸了锅!
所有因为误食土豆饼而中毒的百姓,全都惶恐不安,吵嚷个不停。
县官听到楚九此言,也吓得不轻。
要知道,凡州府道台管辖之地,一但出现犯十恶之罪者,且情势恶劣,不得妥善处理者,其主管长官亦要受弹劾。
是以,县官陡然便醒过了神来。
“这……楚老板,你说的这些,可有真凭实据?”
“回禀大人,草民有证据,请大人准许唐家庵庐的唐大夫出堂作证!”
“好好好,传!”
县官乍听说唐寅要出堂作证,立马便换了一副态度,赶忙派人去请唐寅。
围观的百姓听到唐寅的名讳后,也都议论纷纷,翘首以盼。
一切正如尹轻轻所料想的一般,只要有唐寅在,这场官司,他们不但能赢,还会赢得漂漂亮亮!
第四十四章 真相大白
唐寅很快便来到了县衙大堂之上。
县官对唐寅说话的语气,都软了下来,连番询问后,彻底坐实了那个贼子的罪名。
与此同时,看热闹的百姓,现下已然开始惶恐不安的骚动起来,甚至有人冲着县衙大堂高声向唐寅求救。
“唐大夫呢,您医术精湛,您既然知道我们中的什么毒,自然也知道如何替我们解毒的是吧?唐大夫救命呀,我还不想死!”
“是呀,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呀!唐大夫,你救救我们吧!”
起哄这种事情,一但开了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尹轻轻混迹其中,也跟着高升呐喊,让唐寅替百姓们解毒。
恍惚间,唐寅似是听到了尹轻轻的声音,他倏然转回身,放眼向公堂外看去。
尹轻轻也发现了唐寅的反应,她惊慌之下,赶忙拉紧萧怀瑾,快速蹲下身。
“没有被他发现吧?”
尹轻轻慌乱的侧头看向萧怀瑾,没成想,他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看到又如何?”
“看到不就露馅了?你傻呀!”
“你是受害者家属,出现在这里有何不妥?即便不是,来凑个热闹,你心虚什么?”
“有道理呀!我心虚什么?!”
尹轻轻如醍醐灌顶一般,被萧怀瑾这一提醒,她顿时又硬气了起来,豁的一下子便站直了身子。
就在她抬头之际,正好与唐寅四目相对。
尹轻轻皮笑肉不笑的点了下头,而后,冲着唐寅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唐寅看着尹轻轻这副狡黠的模样,忍俊不禁的转回了身子。
萧怀瑾看着唐寅与尹轻轻的互动,心里面醋海翻波,冷着脸轻嗤了一声。
尹轻轻全身心都放在看热闹上,丝毫未察觉萧怀瑾的异样,还抻着头踮着脚,努力的向大堂里张望。
县官见百姓们群情激奋,闹得厉害,便商量唐大夫,可否立即为之前中毒的百姓解毒。
唐寅抱拳拱手,谦逊的开口说道。
“义不容辞。”
接下来,县衙大堂俨然变成了唐家庵庐,唐寅处变不惊的吩咐着南星和江蓠,照方抓药,煎药分发。
当然,那个差点被开济食铺的土豆饼“毒死”的倒霉鬼,也没有落下,被人抬着就上了公堂。
半个时辰后,当初中毒的百姓,全都服了唐寅配置的解药。
没出一刻钟,所有服下解药的百姓,全都表示疏体通畅,神清气爽!
唯有一人与众不同,他自服下解药后,便开始腹痛难忍,气喘不止。
这个人,便是躺在担架上,本就已经病入膏肓的那个人。
“这么会这样?我相公他……怎么会这样?唐大夫,你救救我家相公!”
唐寅面容淡定,上前两步搭上那个人的脉腕,然后缓缓开口问道。
“请问,你相公可是因为吃了开济食铺的土豆饼,才中毒至此的?”
“是……当然……是!”
“这位大嫂,你且听我把话说完,再做回答也不迟!凡是因为误服土豆饼而中毒的百姓,只要服下刚才那副解药,自会药到毒解,安然无恙!可是,若是有人因服用了其他毒药,例如闹阳花而毒入肺腑者,自会病情加重,痛不欲生!”
唐寅说完,稍作停顿。
旋即,他一字一顿,再次问道。
“这位大嫂,你相公的命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间!我在问你一遍,你相公是否是因为吃了开济食铺的土豆饼,才中毒的?”
此时,再看那个民妇,她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整个人委顿在她相公身旁,惶恐不安的浑身颤抖。
唐寅言尽于此,围观的百姓这才看透了事情的真相。
“大胆刁民,竟敢栽赃陷害开济食铺!如今害人终害己,终尝恶果!现如今真相大白,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县官的智商总算是上线了,他一拍惊堂木,厉声质问。
那个妇人终究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被这么一吓,整个人浑身一个激灵,战战兢兢的便匍匐在地,一五一十的将他们的勾当招了个清清楚楚。
连带着花钱指使他们夫妇二人,假装中毒陷害开济商号的鼎丰号东家于波,也一并被捉拿归案,严惩不贷。
于波到堂后,哭天抢地的大喊冤枉。
他只承认花钱让人陷害开济食铺,却打死也不承认,是他让那个人投毒的!
他认打认罚,却不认死!
毕竟,十恶之罪,可是要株连亲友的。
这样的罪过,便是打死他,他也不敢承认!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今夜捉到的那个贼人!
最后,那个糊涂又昏庸的县官,让衙役使出了手段,从内五刑到外五刑,只打的那个贼人哭爹喊娘,昏死过去好几回,他才实在忍不住,招供道。
他并非是去投毒,而是去跟踪的。
派他来的,正是相府小姐尹欢欢,而他要监视的人,便是前太子妃尹轻轻。
为了表示他所言不虚,那个贼人还拿出了相府的腰牌。
县官在看到腰牌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惊住了。
从一开始,他就想审理个小偷小摸,鸡鸣狗盗的小贼而已。
谁知道,审着审着,竟然闹出了一个十恶之罪,差点把他这个县太爷给牵连到!
现在,令他更为震惊的是,相府小姐居然也牵涉其中!
他不过就是个芝麻大小的县官而已,就算投靠惠王萧怀玉,也没有胆子去审相府的小姐,这不是要他老命吗?!
更令县官骑虎难下的是,这么多的百姓,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他!
他就算是想要蒙混过关,也是绝对行不通!
最要命的是,百姓还能想办法糊弄、敷衍,可是唐寅,县官可是万万不敢小觑他的!
唐寅虽然没有官职在身,当他却可以直达圣听。
今夜发生的这一切,唐寅看在眼里,知之甚详。
县官怕是一个处理不当,包庇推诿,轻则掉乌纱,重则掉脑袋!
逼于无奈,县官只能瑟瑟的说道。
“鼎丰号之主于波,因设计构陷开济商号,杖五十,罚没白银五百两,赔付开济商号,以示惩戒。至于李三……”
第四十五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县官面露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接着继续说道。
“李三所言,牵连甚广,时间仓促,不及查证。未免错判冤枉,本官需呈报大理寺,一经查实,必定严惩不贷。”
县官宣判之后,还不忘小心翼翼,一脸讨好的看向唐寅。
“唐大夫,不知您觉得,本官如此判裁可还妥当。”
“县官大人为民做主,在下并无异议。”
“那就好!那就好!”
夜审结束后,已然是五更时分,县官起身想要送唐寅出去,就被他一口拒绝。
唐寅紧着快步走出县衙,想要追上尹轻轻问她两句的时候,却只扑了个空。
萧怀瑾就知道,经过今夜这么一闹,唐寅心中定然有多疑惑,想要跟尹轻轻问个清楚。
于是,未等堂审结束,萧怀瑾便拽着尹轻轻先行离开了。
刚回到家,尹轻轻便挣脱开萧怀瑾的手,一脸不满的看着他。
“相公,你适才还说,我们不必心虚的,那我们躲什么?堂审还未结束,我还想着看一看,那个二百五的县官,会怎么判罚尹欢欢的走狗呢!”
“小小县官,便是再借两个的胆子,他也不敢判罚相府千金的人!更何况,李三受刑招供,言之凿凿的说,他并非是去下毒的,而是去监视跟踪你的。事涉一品大院的内眷,你当他有几个脑袋,敢擅下判决?!”
“也对,这也是我们最想看到的!若是不一杵子戳破天,那还有什么意思?”
“小妮子,你到底是在惋惜,没有听到判决,还是在惋惜,未能与唐寅一叙家常?”
听到萧怀瑾这样说,尹轻轻这才知道,这小心眼儿的男人,又吃醋了。
“相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与唐大夫哪有什么家常可言,不过是见面之情,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哼!”
“哼是什么意思?相公……相公……我给唐大夫致谢,不就省了相公你亲自开口了吗?我这可都是为了相公你着想呀!”
尹轻轻拉着萧怀瑾的衣袖,拉长了每一个字,糯声糯气的跟他撒着娇。
萧怀瑾听的骨头都要酥了!
别人不知道,他却最清楚不过。
尹轻轻身怀绝世五武功,什么撒泼打滚、犯浑耍横,她可都是个中好手。尤其是撒娇卖乖,更是尹轻轻的杀手锏!
萧怀瑾一看到尹轻轻这副模样,便血气翻涌,束手无策了。
“小妮子,巧言令色,顶数你最狡猾!”
“都是相公教得好,我可不敢居功!”
经过萧怀瑾与尹轻轻的精心谋划,昨夜在公堂上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回了上京。
事情越牵连越广,表面上看,堂报只提到了尹欢欢。
可实际上,整个相府和当朝相爷,还有现如今如日中天的惠王萧怀玉,也都被这么一桩偷鸡摸狗的小案子牵连在内。
此时,蜀地之内仍旧一片祥和,波澜不惊。
可实际上,上京之中,已然是波谲云诡,暗流涌动。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都已经知道了,蜀地八百里加急传入大理寺的奏报。
所有人都在私下议论,惠王萧怀玉偏狭多疑,丝毫不顾念手足之情。对待被废黜的兄长,竟然还要跟踪监视,赶尽杀绝!
现如今,萧怀玉还只是惠王,便已如此不择手段。
若是有朝一日,他被册封为太子,岂不是要对所有与他政见不合之人都痛下杀手?!
这样的说法,虽然听上去有些夸大其词,但实际情况,远比传言要更加惊心动魄!
皇上在听说了此事之后,当即龙颜大怒,他老人家拍着龙书案,将丞相和萧怀玉狠狠地痛骂了一顿!
事实上,皇上最生气的,并非是传言之中,对萧怀玉的指控。
反而是萧怀玉,做事不干不净,竟然会被人捉住了把柄,落人口实,受人非议!
皇上虽然心里面是向着萧怀玉的,可是,碍于文武百官、天家威严,皇上还是不得已禁足了萧怀玉,命他思过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是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至于导火索尹欢欢,皇上更是咬牙切齿,痛斥丞相必须严加管教,不得姑息!
丞相位高权重,哪里受得了此等羞辱。
于是,丞相刚回到相府,便将尹欢欢叫到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尹欢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晕头转向,顿时跌倒在地,哭哭啼啼的问道。
“爹,女儿不知做错了什么,竟惹得爹爹如此恼怒?”
一旁的赵氏也未见过丞相发这么大的脾气,甚至对还动手打了她的女儿,情急之下,赵氏扑到丞相脚边,哭哭啼啼的说道。
“老爷您这是做什么,欢儿年纪尚幼,若是做错了什么,您好好教她便是,何必动手呢?”
“年纪尚幼?哼,她犯下的错,可是差点断送了本官的仕途!”
“不会的老爷,欢儿温顺贤淑,最是孝悌,老爷您最疼欢儿了,可不能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呀!”
“一面之词?好个不明事理的贱妇!此事皇上都已经知晓,今日更是将本官与惠王狠狠地训斥了一顿!本官为官几十载,还未受过这样的屈辱!这一切,都是拜你的宝贝女儿所赐!”
“老爷明鉴呀,欢儿自幼乖顺,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分明就是……就是被人陷害的!老爷,您是最清楚的,权力倾轧这种事情,欢儿一个姑娘家,又怎么可能牵涉其中!想来,一定是尹轻轻设计陷害,是她在抹黑欢儿的声誉呀!老爷,你可得替欢儿做主呀!”
赵氏一边说,一边抱着丞相的腿,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丞相被赵氏吵的头疼不已,抬脚将她踹到了一旁。
“贱妇,教不好女儿还要拉扯旁人!就是你这个当娘的不晓事理#才纵的她无法无天!自今日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出这个死丫头踏出相府半步!”
丞相一怒之下,直接将尹欢欢给关了起来。
下了令之后,丞相起身拂袖而去,留下赵氏与尹欢欢再怎么哭闹,也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