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尹轻轻也被萧怀瑾吼得一怔,纤细白嫩的柔荑,还翘着兰花指顿在半空。
【萧怀瑾这个直男,怕不是有那个什么大病吧?!她在跟他调情示好,这都听不出来?难道,她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尹轻轻心中一阵腹诽,可她转念一想,萧怀瑾把她说的“投资”,视作是一种“买卖”,好似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想到这里,尹轻轻倏的一下收回手,略显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这萧怀瑾,定是那个作天作地的熊孩子,哪吒托生的!不仅浑身的心眼儿,还会喷火!】
【不错不错,哪吒转世,母亲铁扇公主,出身显赫,可惜死的早!父……不详!】
【若不然,谁家的亲爹,会这般厚此薄彼,舍得下狠手残害自己的亲儿子?】
【如此想来,萧怀瑾的前世今生,这不就实锤了吗?!】
尹轻轻想着想着,忍不住噗嗤轻笑了一声。
萧怀瑾一看到尹轻轻这一脸的坏笑,便猜到她定然没憋什么好心思。
于是,萧怀瑾猝不及防的伸出手,一把就钳住了尹轻轻的皓腕,猛的将她拉到近前,逼迫她与之对视。
尹轻轻直视着面前这张近在咫尺,傲岸冷峻的容颜,一瞬间,她的心跳,都被惊的漏掉了一拍。
慌乱之下,尹轻轻赶忙收回目光,手足无措的清了清嗓子。
“什么买卖,我敢卖你,也总得有人敢买才是呀!我……我也是一片好意,你别不识好人心!左不过,契书上也都写的清清楚楚,你……你爱签不签,不签拉倒!”
尹轻轻一气之下,伸手就要夺过萧怀瑾手中的契书。
可谁知,萧怀瑾嘴角含笑,压根儿没给尹轻轻反悔的机会。
当即,他伸手抄起一旁的毛笔,添饱了墨,刷刷点点签下了大名。
紧接着,萧怀瑾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手掌碾过红泥,一掌拍在了契书上。
“为夫不才,定不负娘子所望!”
萧怀瑾话落,探身浅笑,直看得尹轻轻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你……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看着尹轻轻这副局促娇憨的模样,萧怀瑾面上笑容更胜。
“尹轻轻,你该不会只想听……娘子二字吧?”
尹轻轻被萧怀瑾逼问的羞赧不已,整个人一个劲后退,紧着便瑟缩成了一团。
最后,她退无可退,又羞又恼的推开萧怀瑾,掐着腰身叫嚷道。
“是又如何?我叫了你那么久夫君,你回我一声娘子,就能白白得个精明强干、生财有道的小娇妻,算一算,是你赚了好不好?!”
“小娇妻……哈哈哈哈……”
萧怀瑾被尹轻轻的话逗笑,整个人前仰后合的停不下来。
尹轻轻看到他这副模样,越发气恼。
【小娇妻怎么了?她不小吗?还是不娇了?再说,这是重点吗?】
现下,尹轻轻就只想撬开萧怀瑾的天灵盖,好好的研究一下,他跟正常人之间的区别在哪里?!
萧怀瑾眼看着尹轻轻胀红着小脸,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胸口也因为喘着粗气而起伏不定。
随即,他又想起来,尹轻轻溺水后落下的后遗症尚未痊愈,一时之间,也不敢再招惹她,只能收敛起逗弄她的心思,来日方长。
趁着尹轻轻养病的这段时间,萧怀瑾也已经着手准备,在蜀地各州府张罗创建商号,投入运营。
不仅是蜀地,就连通往京都的沿途州府,以及水陆枢纽重地,富饶昌盛的腹地,也都被纳入了拓展商号的版图之中。
这些,尹轻轻都不知晓,也无心干涉。
她只要知道,萧怀瑾心存高远,另有图谋便足以。
自然,尹轻轻也不是干瞪眼,什么都不做的。
她要做的,就是保证好后方的稳固,让商号一直都有保质保量的货源售卖。
这种分工明确,各司其职的相处方式,是萧怀瑾与尹轻轻早就形成的默契。
养病的日子,过得尹轻轻那叫一个百无聊赖。
更让她头大的是,她从萧怀瑾那里挖来的墙角,竟然变成了一堵墙,现下,正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岿然不动的挡在她面前。
“主上吩咐,你不可乱动。”
尹轻轻刚从床上坐起身,脚都还未沾地,就听到陶疆的声音,冷冷的传入耳中。
“我就是想下地走动一下!”
“不可!”
“那我倒杯水喝总可以吧?”
“我来!”
“顺便把桌上的梅子拿过来。”
“不可,遵医嘱,忌生冷。”
尹轻轻只觉得胸口翻涌,嗓子眼儿发甜,要不是她强力压制,只怕早就被陶疆这个小混蛋,气的当场吐血身亡了!
“小子,是我把你留下来的,现在,我才是你的主子,你好歹尊重我一下!”
“是,所以,一切都是为了你的病情着想。”
尹轻轻这回算是见识到了,她自己搬起来的石头,没砸在脚上,倒是砸在了她的头上!
她抬手扶额,活活被陶疆给气的天旋地转,脑壳生疼。
之前,尹轻轻也是一时的心软,外加有些内疚,才随便找了个借口,替萧怀瑾将陶疆留了下来。
可谁知,这几日,萧怀瑾为了商号开立的事情,忙的是不可开交。
但他又挂心尹轻轻的病情,担心尹轻轻会趁他不在,不肯好好静养,那可如何是好?
于是,萧怀瑾眼珠子一转,就把陶疆推到了尹轻轻的面前。
陶疆年纪尚小,就算与尹轻轻单独相处,也不会招惹闲言闲语。
而且,这小子倔强执拗,对萧怀瑾的话唯命是从,尹轻轻那些软磨硬泡、古灵精怪的招数,在他这里全白搭。
为了能让陶疆顺理成章的出现,萧怀瑾还为他做了新的身份。
现如今,陶疆便是尹轻轻随手救下的一个小乞丐,因为可怜他没爹没娘,尹轻轻便收了他做义弟。
不过几日的相处,尹轻轻却发自肺腑的感觉,她就要被陶疆这个义弟,给逼得原形毕露,原地暴走了!
对此,萧怀瑾倒是十分欢喜。
第十七章 不吵不闹不热闹
别看陶疆年纪小,可他身手了得。一年前,他便已经能够与楚越打的有来有回,不相上下了。
不仅如此,这小子的轻功尤其不俗,就连萧怀瑾想要捉住他,都得费点功夫。
现下,有陶疆寸步不离的看着尹轻轻,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萧怀瑾也都可以放下心来了。
不过,让尹轻轻憋屈的日子,很快便结束了。
因为,尹轻轻已经发现了,正确打开陶疆的方式。
世事难料,不是你气死我,就是我气死你!
尹轻轻可不会甘心,天天被陶疆气的吹胡子瞪眼。
所以,她发挥聪明才智,没几日,便抓住了陶疆的弱点。
“臭小子,来,叫我一声听听。”
陶疆愤愤然别过头去,倔强的小模样,说什么也不肯张嘴。
“好呀,你不叫是吧,那等夫君回来,我就告诉他,你不听……”
“姐!”
“诶!乖!多叫两声,习惯习惯就更加自然了!”
“姐!轻轻姐!”
“乖了乖了!哈哈哈哈哈……”
尹轻轻得意的捧腹大笑,整治陶疆这个混小子,多说无益,只要一提萧怀瑾的大名,成效那叫一个立竿见影。
尹轻轻自认为,她这不叫诡计多端,至多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之前,陶疆那混小子,也是一口一个“主上说”,来压制她的。
话说,尹轻轻一看到陶疆那张稚嫩又阴沉的面孔,就能想起她落水那一日发生的事情。
这阵子,她被陶疆盯得连床都不让下,现如今,她已然痊愈,也是时候,去感谢一下那日的救命恩人了。
话说,尹轻轻确是发自肺腑,想要向唐大夫表达感激之情不假。
可是,当她让陶疆打探了一下这位唐大夫的具体情况后,难免生出了其他的心思。
据陶疆说,唐氏一族祖居蜀地,世代行医,救死扶伤,是不折不扣的积善之家。唐氏族人也多供职于太医院,随便说出一位,都是当世的国手良医。
从先朝至今,举国各地的几次疫病霍乱,都是唐氏族人出面医治解决的。
所以,唐氏一族在百姓与朝中的威望,绝非只是一个“医传世家”,便可以形容的。
而这个唐大夫,名唤唐寅,没错,就是唐伯虎的那个唐寅,更是唐氏一族这一辈之中的佼佼者。
唐寅十六岁那年,便因救治当今圣上有功,加之医术精湛,妙手回春,被册封为最年轻的太医院院判大人。
奈何唐寅无心入仕,一心想要游历天下,收录所有疑难杂症,编绘出一本旷世医著,便婉拒辞谢了皇上的封赏。
原本,唐寅一直游历四海,只是最近,唐家家主身体抱恙,唐寅收到家书后,才匆匆赶了回来。
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
萧怀瑾志在天下,想要民心所向,那眼前这个唐寅,便是个不错的拉拢对象。
打定主意后,尹轻轻郑重的挑了几件适合的礼物,便带着陶疆,亲自登门致谢。
不过几日的光景,唐大夫再见到尹轻轻的时候,差点没有认出来她。
谁也想不到,当日那个狼狈落魄、神行疯癫的女子,摇身一变,竟成了一个开朗明媚,言谈得体的小妇人。
初次登门,尹轻轻只谈感激之情,至于其他,时候不到,不可操之过急。
然而有一事,倒是让尹轻轻有些出乎意料。
她也没有想到,她一个深受现代教育武装的知识分子,竟然会被唐寅说的那些游历中的趣事,给听入了迷。
不得不说,唐寅不仅是个有趣的人,而且,是个值得深挖的宝藏。
之后的日子,尹轻轻虽然偶尔也会在唐寅义诊派药的日子,不辞辛劳的帮他张罗。
但大多是时日,她都与萧怀瑾一起,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的忙活着全国各地商号的事情。
就这样,不知不觉便到了年下。
经过大半年的梳理和忙碌,现如今商号的经营,已经渐渐步入正轨。商号的生意,更是日升月恒,财源滚滚。
关于这个崛地而起,骤然杀入中原市场的商号幕后当家人的身份,更是成为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一时风头无两。
时值年下,萧怀瑾与尹轻轻,也总算是可以忙里偷闲,好好的休息一下子了。
“小子,再添点碳火去,我这手都冻僵了。”
尹轻轻埋头整理账簿,一面搓着手,一面随口吩咐了一句。
陶疆闷不做声的走出屋中,一旁的萧怀瑾,却笑着拉过尹轻轻的双手,捂在怀中,轻声开口。
“娘子,不如就趁着年下,咱们换个稍大点的宅院吧?这茅草屋再怎么添置碳火,也是四面透风的。”
谁知道,萧怀瑾此言一出,立马就遭到了尹轻轻的强烈反对。
“不可!咱们过得越凄惨,京中那些望风而动的人,便越心安!否则,这小半年的消停日子,从何而来?就这样,挺好!”
说完,尹轻轻忽的抬头看向萧怀瑾,面容正色,一本正经的问道。
“夫君,咱们是不是好久没有吵过架了?”
“呃……上次吵架,还是半月前。”
萧怀瑾想了想,点着头回答道。
“你瞧瞧,这忙着忙着,竟然把正经事儿都给忙忘了!这个不成,要不……咱俩现在来一回?”
“现在?这大过年的,不好吧?”
“哪里不好?不吵不闹不热闹!来吧,正好让我热热身,吵完了也就不会那么冷了!我先来!”
尹轻轻说着,腾的一下子便站了起来,紧接着,她双手叉腰,作势一副泼妇骂街的凶悍模样。
萧怀瑾见状,面上努力的憋着笑,赶忙伸出手,一把将尹轻轻按了下来。
“得得得,今个夜已深,若是闹得左邻右舍不得安生便不好了。明儿个,明儿个咱们请早!”
萧怀瑾说完,与尹轻轻四目相对,两个人相顾无言,下一瞬便笑开了花。
这大半年来,伴着商号的壮大,萧怀瑾与尹轻轻的关系,也渐渐冰消雪融,独留一层窗户纸,谁也不好意思先捅破。
第十八章 不速之客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萧怀瑾与尹轻轻还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没个消停时候。
在这期间,县官每每来向尹轻轻套取萧怀瑾的消息,她便学足了街边悍妇的模样,拉开架势就是一通哭诉。
哭完闹完,尹轻轻眼泪都没有一滴,拿了银子,转头就走。
一开始,县官还暗自窃喜,幸灾乐祸。
可他毕竟不是傻子,时间一长,县官才慢慢回过味来。
他被尹轻轻骗去的银子,跟流水似的没个头。可他从尹轻轻处得来的消息,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就连惠王萧怀玉那边,对他也是多有微词,甚为不满。
不满又能如何?
萧怀玉早有嘱咐,这尹轻轻打不得、骂不得,县官是说也说不过她,骗也骗不过她。
她就跟个滑不留手的电鳗一样,捉不住就算了,还反被电的七荤八素。
县官也不是没有试过,削尖了脑袋寻尹轻轻个错处,然后再去萧怀玉那里,狠狠地告她一状,让她成为一颗废子,被萧怀玉彻底废弃!
可是,且不说这尹轻轻胡搅蛮缠的本事无人能及,但就她那破绽百出,可又无迹可寻的行事作风,便让县官吃了不少瘪!
县官是用尽了手段,也没能抓住她一点有用的把柄。
到头来,名义上是县官受命于萧怀玉,实时监视尹轻轻的动向。
实则,县官却是处处受尹轻轻钳制,根本就拿她无可奈何。
正因有了尹轻轻的帮助和掩护,萧怀瑾才能更加方便的进出行事。
这大半年来,他暗中培植的武装势力与人脉,已日趋壮大。
远的不说,眼下整个蜀地,早已在萧怀瑾的掌控之中。拿下蜀地,画地为王,不过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
萧怀瑾看着尹轻轻,认真翻看着账簿的模样,忍不住拿过她手中的毛笔,随手放到了一旁。
“娘子,说起来,你如今即便不是富可敌国,也为期不晚了。可却还要过这种粗布麻衣、粗茶淡饭的日子,真真是委屈你了。”
“委屈吗?我倒不觉得!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度此生。生活的真谛,大抵如此了吧。”
尹轻轻一边说着,眼神还不自觉的瞥向面前的账簿。
看着尹轻轻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萧怀瑾不禁轻声失笑。
“娘子,你这全身心的都浸在账本里,一边数着银子,一边说要恬淡生活,还真是一点都不违和呢!”
“自然!数银子只是我的一个兴趣爱好而已,与市侩铜臭无关!日子过得是否恬淡,也都不耽误我数银子呀!”
萧怀瑾被尹轻轻的歪理邪说逗笑,伸手在她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歪嘴念经,就你有理!”
这边儿,萧怀瑾夫妇二人正你侬我侬的相聊甚欢,那边儿,“不速之客”便已不请自来了。
“请问,轻轻姑娘可歇下了?夤夜冒昧造访,实属无奈,还望见谅。”
听到门口有声音,尹轻轻竖起耳朵,侧耳听去。
陶疆居于侧屋,离院门更近,他听到有声音的时候,便披上外裳,快步走了出来。
“唐大夫,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小陶疆,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休息了。不知……令姐轻轻姑娘可歇下了?”
陶疆不善扯谎,只能闷头轻轻应了一声。
“嗯。”
唐寅的视线越过陶疆,远远地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正屋,心中已然明了。
只是,他这心里面,没来由的隐隐抽痛了一下。
就在唐寅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候,就看到萧怀瑾不知何时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长身而立,一脸闲适的倚在门边,阴阳怪气的说道。
“唐大夫这是睡糊涂,犯了游魂症吗?深更半夜的赶来我家,不知有何贵干呀?”
尹轻轻听到萧怀瑾这话说的,赶忙隔着棉帘子,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萧怀瑾也不理会尹轻轻的提醒,只向后伸手,轻轻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别管。
“萧公子也在呀,那便再好不过了。在下冒昧,有几句要紧的话想与轻轻姑娘说,不知方便与否?”
萧怀瑾冷嗤一声,看向唐寅的目光,也不加掩饰的翻涌着怒意。
这大过年的,也不知道是那座坟炸了,让唐寅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溜达出来了。
这里是他的家,唐寅要找的,是他的娘子,他不在这里,难道该在唐府不成?
萧怀瑾心中郁愤,可冲口而出的,只有三个字。
“不方便!”
可与此同时,尹轻轻担心萧怀瑾言语不善,若是再跟唐寅起冲突,便真是不妙了。
于是,尹轻轻不顾萧怀瑾的警告,赶忙紧了紧身上的褂子,快步走了出来。
“唐大夫来了,快请进屋坐。”
“不了,轻轻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尹轻轻也不想,可眼下这种情况,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转身先将萧怀瑾劝回了屋子。
安抚下萧怀瑾这只炸毛老虎后,尹轻轻这才快步走到唐寅面前。
“唐大夫,这么晚了,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有什么事情,你差人来给我传个话就好。”
“是我……唐突了!只不过,今日刚收到宫中传召,明日一早,我便要启程赶赴上京。临行之前……”
“你要入京?怎生……走的这么急?”
尹轻轻乍听到唐寅说,他被急召入京,心下陡然咯噔一下。
能够劳烦唐家少主千里奔袭的,定然不是小事。
看来,宫中应是有要紧的人,身体出了状况。
这人会是谁?该不是皇上吧?
想到这里,尹轻轻也顾不上唐突,赶忙打断唐寅的话,状似无意的试探了一句。
唐寅对尹轻轻不设防,是以,对于她的疑问,也并未多想,便直言说道。
“诏书只说,李贵妃玉体抱恙,太医院束手无策,皇上心系贵妃玉体,急召我入宫,为李贵妃诊治。”
“哦,原来如此,唐大夫能者多劳,辛苦了。”
尹轻轻听到唐寅说是李贵妃抱恙,心里面悬着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第十九章 打翻醋坛子
李贵妃乃是惠王萧怀玉的生母,她死不死的,也碍不着萧怀瑾什么事儿。
死了更好,少个人时不时地给皇上吹耳边风,也少个人在后宫兴风作浪,倒是对萧怀瑾颇有助益。
不过,庆幸身体抱恙的不是当今圣上。
否则,只怕萧怀瑾这边,事出仓促,亦是捉襟见肘,没有十足的把握!
唐寅见尹轻轻问完这句话后,便不再言语。于是,他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轻轻,临行前,我还是放心不下你。总要见你一面,知你一切安好,我才能够稍稍心安些。”
唐寅此言一出,尹轻轻当即便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她很想说些什么,无论是什么都好,只要能让唐寅解除误会。
可是,尹轻轻在心里面酝酿了一下措辞后,却还是怎么都张不开这个嘴。
说起来,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既怪不得唐寅,也怪不得尹轻轻。
归根结底,这就是一场无法解释的误会。
一开始,尹轻轻除了真心想要感激唐寅的救命之恩外,也确实有心与他结交。
既是看重他这个人,更是为了他身后的家族势力。
当然,尹轻轻做这些,也都是在为萧怀瑾日后铺路。
可是,随着尹轻轻与唐寅的接触渐渐增多,她倒是初心未变,却架不住唐寅的心,慢慢起了变化。
不仅如此,更大的误会还在后面。
除了萧怀瑾与尹轻轻这两位当事者以外,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夫妇二人不和已久,早晚分钗断带。
更有甚至,还有人在背后议论萧怀瑾,说他这个废太子,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若是一个气不顺,动辄便会对尹轻轻拳脚相加。
而尹轻轻,也并非全然无辜。
她一个丞相嫡女,沦落至此,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整日里除了跟萧怀瑾吵闹外,也是四五六不懂。
他们这对夫妻,那可真的是炸了鸡窝一般,满地的鸡毛!
唐寅刚知道尹轻轻的身份时,便已觉得,她与传言中那个刁蛮任性的丞相千金,简直判若两人。
慢慢的,唐寅越发觉得,传言不可信。
尹轻轻不仅心思剔透,而且人也开朗,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灵动又不失可爱,娴静更多几分睿智。
所以,在唐寅看来,尹轻轻便是被萧怀瑾这个废人给耽误了!
她原本前程似锦,却折在了萧怀瑾的手中!
更令唐寅义愤填膺的是,萧怀瑾已然落魄至此,却不思悔改,对尹轻轻更是没有半分夫妻情分。
唐寅是真的同情、痛惜尹轻轻的遭遇,也憋着想要救尹轻轻于水火。
所以,唐寅对尹轻轻的好,正大光明,也恪守本分。
尹轻轻也有些不知所措,那些关于她和萧怀瑾的谣言,三分之二都是她自己传出去造谣掩饰的。
现下,她但凡一解释,之前做的所有努力,便全都白费了!
而且,一旦被萧怀玉察觉出异样来,他们夫妇二人便会招致无穷无尽的麻烦。
正在尹轻轻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唐寅便再次开口。
“时值年下,你家中需要添置,准备过年的东西怕是不少,我已经吩咐南星去置办了。过两日,便会给你送来。此次入京,我怕是赶不及回来过年了。你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便去找南星,他会替你传话给我,我定会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多谢,不过……”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先别急着推辞。我只是……只是不忍心见你拮据度日。况且,素日里唐家庵庐施粥赠药的时候,你也没少来帮我的忙,这些,就只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时辰不早,外面风寒料峭,你还是快些回屋吧,我这也回了。”
唐寅说完,便没等尹轻轻做出反应,略略抱拳,转身快步离开。
尹轻轻看着唐寅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面忽然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呦,驻足眺望,还真是依依不舍呀!”
萧怀瑾不知何时,又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尹轻轻身后。
他嘴上阴阳怪气的酸了一句,手上却也没忘了给尹轻轻披上了一件斗篷。
“我哪有!”
尹轻轻低头嘀咕了一句,随即转身快步回到屋中。
“没有吗?你刚才那眼珠子,都要粘在那个姓唐的身上了!索性,你人也随他一起去吧!唐家不错呀,家境殷实,门楣清白,既在时局之内,又不受时局纷乱所影响。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萧怀瑾不依不饶,跟在尹轻轻身后,还一个劲儿的酸个不停。
说起来,尹轻轻的心里面,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倒不是因为辜负了唐寅的一番真情,只是……她莫名觉得自己有些茶香飘飘,又当又立了!
她的本意并非如此,可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不行,等唐寅从上京回来,她一定得跟唐寅说清楚才是。
萧怀瑾看着尹轻轻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愈发气恼。
他快步逼近尹轻轻,直到将她抵在墙根处动弹不得。
“尹轻轻,你不是很能说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还想着那个姓唐的?”
尹轻轻回过神来,看着萧怀瑾醋海翻波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阵窃喜。
“夫君,你该不会是在吃唐大夫的醋吧?吃醋,我接受,可你若存心冤枉我,那可不依!你是知道的,我为何要与唐寅接触往来,不过是图谋将来,权宜之计罢了。”
“哼,区区一个唐家,还不配让我放在眼里。”
“是是是,此等小事,怎敢劳夫君挂心。你自是不用把唐家放在眼里,我替你放着还不成吗?”
“不成,你也不许放!”
“不放就不放!大不了,以后我再看到他的时候,就两眼一闭,掉头就跑,这样总可以了吧?”
尹轻轻说着,俏皮的闭紧了眼睛,伸出双臂胡乱抹去,佯装一副两眼一抹黑的模样来。
萧怀瑾看着尹轻轻这副伶牙俐齿,古怪精灵的模样,心头一热,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抵在头顶,顺势便低头吻了上去。
第二十章 不得安生的大年初一
尹轻轻被萧怀瑾这猝不及防的一吻,惊的天旋地转,整个人嘤咛一声,旋即便跌入了他的怀中。
萧怀瑾似是已然急不可耐,他俯身一把抱起尹轻轻,转身两步走到床榻前,欺身便压了上来。
随着萧怀瑾手下越发收不住力,尹轻轻骤然醒过神来。
她一把按住萧怀瑾游走的大手,满面羞红,糯声糯气的开口说道。
“夫君,我……不方便!”
萧怀瑾先是一怔,眉心紧蹙,满眼不解的看着尹轻轻。
可下一瞬,他便恍然大悟,跳虾一般站直身子,尴尬的转身快步走出了屋子。
尹轻轻看着萧怀瑾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忍不住捶着床沿,咯咯的笑个不停。
萧怀瑾疾步冲到屋外,迎着寒风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总算是压制住了心中那股冲动。
旋即,他冷静下来之后,赶忙吩咐陶疆,给辛南戎传了句话。
“通知宫里面,先把药给停了,唐寅那小子马上就要回京了,以免他查出什么端倪来,坏了我的大计!”
“是,属下领命,属下告退。”
……
这个除夕,是尹轻轻与萧怀瑾在一起过得第一年。
为了表示庆祝,尹轻轻决定带萧怀瑾去当初那个制陶作坊,二人同心协力一起制作点什么小物件儿,也好留作纪念。
在商号开起来之前,萧怀瑾便将这个制陶作坊给盘了下来。
当时,尹轻轻便建议萧怀瑾换个规模大点的作坊,不然,日后需求量过大,这个小作坊怕是忙活不过来。
可是,萧怀瑾却是另有打算。
明面上,那个制陶小作坊,只当是给尹轻轻用来做实验研究所用。
毕竟,这里取材方便,地处隐秘,着实不错。
可实际上,在这座制陶小作坊之下,实则是萧怀瑾秘密建立的武器锻造库。
对此,尹轻轻一无所知。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这个除夕,萧怀瑾和尹轻轻过得,那叫一个磕磕绊绊,一波三折。
正月初一,萧怀瑾好不容易等到尹轻轻收拾妥当,夫妇二人刚准备入山,就看到辛南戎行色匆匆,忧心忡忡的赶了过来。
“启禀主上,商号出事了!”
“无论何事,你们看着处理,一切都等我与娘子回来再说。”
萧怀瑾并不想理会那些琐事,相较之下,他更想与尹轻轻去过二人世界。
可是,实际情况,远比萧怀瑾想象中的要更加严峻。
“主上,事出仓促,情势严峻,属下不敢擅作主张,还请主上支持大局。”
尹轻轻刚刚收拾妥当,一出来,就听到了辛南戎的这番说辞。她也顾不上其他,赶忙开口追问道。
“出什么事了?”
“商号旗下的食铺售卖的土豆饼,吃出了人命!”
“有人下毒栽赃?”
这是尹轻轻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不仅是她,就连萧怀瑾与辛南戎等人,也是如此以为的。
“是何人所为?”萧怀瑾沉声问道。
“还……还未查实。”辛南戎低头回道。
“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
“属下无能,事出突然,属下已经派人在密切追查了!”
尹轻轻默不作声,顾自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然平静的开口向辛南戎发问道。
“就只吃死了一个人?”
尹轻轻的问题,让一旁的萧怀瑾和辛南戎,都听的有些晃神,他们二人都有些想不明白,尹轻轻为何会这样问?
这问题乍一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可仔细琢磨,却又好似无可厚非。
“一人伤重不治,性命垂危,剩下十余人等,全都是吃伤了肚子的。”
“性命垂危?这人……还没死?怎么还有吃伤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来。”
“是!今日午时,食铺中忽然一下子聚来了好多人,他们大多是吃了土豆饼后上吐下泻的,唯有一家,直接抬着个半死不活的人找上门来,非说是吃了我们的土豆饼,才中毒至此的。接着,便不由分说,上来就是一通打砸,叫嚣着让我们血债血偿,给个说法!”
听过辛南戎的讲述后,萧怀瑾不以为意的冷哼了一声。
“哼,不过是那些眼红心热的刁民,寻衅滋事罢了!若真是如此,那他们为何不去县衙,找县令出面主持公道?这其中分明有鬼!”
“主上英明,属下以为,左不过,县衙那边我们也已经打点过了。既然他们不敢闹到县衙去,那不如就由我们来先发制人,让县令出面明辨是非!我们商号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不怕调查!暗地里,属下也会派人,尽快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
辛南戎说的,倒也是个办法。
不过,萧怀瑾却并未急着做出回应,而是转头看向了尹轻轻。
尹轻轻静默不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娘子可是有什么疑虑,不妨说出来听听。”
“夫君细想,这件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此话怎讲?”
“夫君你想,一般的寻衅滋事,无非便是找些人上门来闹上一闹,无论是为了讹诈,还是为了诋毁商号声誉,也都不至真的闹出人命来。可是这一回,他们也算是下了血本,活活折了一条人命给咱们!这不摆明就是为了置商号于万劫不复之地吗?!”
萧怀瑾一边听尹轻轻温言分析,一边时不时地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如此,那他们还找其余那些人来跟着裹什么乱?试想,一个半死不活的证人,可我要比一个死人,更有说服力!此时,只要他们击鼓鸣冤,对簿公堂,那咱们商号是无论如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尹轻轻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无论是地痞讹诈,还是同行竞争,都不至于真的赔上一条人命,作为赌注。
可若真的闹到这一步,那便是无论如何,也要致对方于死地的!
那么,这桩公案,自然是闹得越大越好。
届时,只要县令手中的惊堂木一拍,孰是孰非已不再重要,商号的信誉,必定会一落千丈。
第二十一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然而,事实与逻辑完全相悖,无论这么想,都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听过尹轻轻的分析后,萧怀瑾略略点了下头。
”娘子的意思是,这些闹事之人,并非是同一路的?”
“极有可能!而且,我听辛南戎方才所言,那些吃伤了身子的人,又不像是受人指使在装病闹事。我最担心的是……问题真的出在我们商号!”
“商号中有内鬼?”
尹轻轻话音刚落,辛南戎便惊声说道。
他这一句话,道出来了尹轻轻与萧怀瑾两个人的担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此事含糊不得,夫君以为呢?”
尹轻轻面色凝重的看向萧怀瑾,这年终岁尾的,忽然出了这种事情,若是不能妥善解决,只怕到不了开春之际,商行的声誉便彻底毁了!
萧怀瑾沉思片刻,随即开口吩咐道。
“传我的话,让楚九去县衙递交诉状,请官府出面,查实此事,还商行一个公道!”
楚九便是商号明面上的大掌柜,也就是萧怀瑾的代言人。
辛南戎与尹轻轻听到萧怀瑾如此吩咐,二人难得想到一出,皆是一脸不解地看向他。
辛南戎不敢多嘴,只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尹轻轻。
尹轻轻心领神会,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她这么做,倒不全是为了辛南戎,毕竟,她的心里面,亦是疑虑重重,不明白萧怀瑾这样做用意为何?
“夫君怕是打错了如意算盘,你还不晓得,那个县官就是个酒囊饭袋的废物!你指望他能还商号公道,岂非痴人说梦!此事一但闹到县衙,那个县官就只会吊着,到时候,谁给的银子多,谁就是道理!还是说……”
尹轻轻问着问着,忽然像是想通了一般,嬉笑着看向萧怀瑾。
“没错,我就没指望过那个尸位素餐的废物能主持公道!这公道,我自己说了算!”
听到萧怀瑾如此说,尹轻轻便也明白了他的用意。
萧怀瑾这是准备双管齐下,治标也治本!
眼下,食铺的东西差点吃死的消息,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一发不可收拾。
若是任由这样的流言蜚语继续持续发酵下去,那情况只会愈发恶劣,甚至用不了多久,就会牵连到其他州府的商号一同遭殃。
然而,在真相没有查明之前,能够稳定局面,控制情况不再继续恶化的,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就是请官府出面。
县官废物,不代表官府没有威严。
只要有官府出面的坐镇,那么,无论是闹事之人,还是真的受害者,也都要顾及几分,不会再肆无忌惮的闹下去。
不然,就是阻挠官府查案办差。
当然,这件事,不可能一直无休止的拖下去,想要彻底解决此事,就必须尽快查出个结果来。
所以,萧怀瑾的用意,便是让官府在明面上,暂时镇住那些闹事之人,而他则派人暗中密切调查。
只要查明真相,再由官府出面宣布,那么,商号此次的危机,也算是可以平稳度过。
可事是真的能如萧怀瑾所愿,就这么轻易被解决吗?
不,老天爷更喜欢跌宕旗鼓的剧情!
是以,天未遂人愿,上午,一波未平,下午,风云再起!
就在尹轻轻净手,准备为萧怀瑾做羹汤之际,辛南戎再次匆匆赶来。这回,他的脸色看上去更差了!
“主上,是属下无能!”
辛南戎一见到萧怀瑾,就赶忙俯首认错,看的尹轻轻顿时站住了脚,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说重点吧,又出什么事了?”
“食铺的伙计吃了土豆饼之后,也出现了身体不适的症状。属下已差人去请大夫来替他们医治,并将消息一力封锁,以免引起骚乱。”
原来,上午食铺出事后,下午便再也没有人敢来光顾了。
早前制作的那些,疑似吃坏客人的土豆饼,都已经被收了起来,留待日后取证所用。
可午后新做的土豆饼,因为没人购买,扔了又太过浪费,于是,伙计们便分着吃了。
谁承想,好好的,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楚九是怎么做事的?我将商号交给他打理,他就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竟然容得有人,在食铺中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毒,我要他何用!”
萧怀瑾怒急,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辛南戎面色骤变,吓得大气不敢出。
“夫君莫急,事情已经出来,还是先问清楚的好。”
尹轻轻说完,转而将目光看向辛南戎,“可抓到了下毒之人?”
“没……没有!”
“那可查出来,毒是被下在了哪里?”
“也……没有!”辛南戎越说,声音越虚,头也低的越沉。
“那不可能呀!土豆、水、佐料、炊具、餐具,你们全都查了?”
“都查了,一无所获!”
尹轻轻也有些茫然了,照理来说,已经发生了一次食客中毒事件,那么之后,食铺定是一百个小心谨慎,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下毒之人有可乘之机。
而且,那下毒之人已经得手了一回,又何必非要冒险,再次投毒?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呀?!
最主要的是,抓住那个下毒之人固然要紧,可是,找到下毒的源头,更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尹轻轻感觉,他和萧怀瑾就这么坐着干想,怕是想破脑袋也无用。
于是,她脱下身上的围裙,一把拉起萧怀瑾。
“夫君,走,咱们现在就去食铺瞧一瞧,我还就不信了!”
楚九听说萧怀瑾与尹轻轻要来,为了不暴露他们的身份,一早便将食铺和商号的伙计都遣了出去。
尹轻轻和萧怀瑾来到食铺之时,楚越也正陪着楚九候在一旁。
萧怀瑾目不斜视,大步从这兄弟二人面前走过。倒是尹轻轻,走过去之后,又退了回来,她的目光在楚九与楚越这兄弟二人的面上来回打转。
“你们俩……是双胞胎!”
尹轻轻之前虽然听萧怀瑾说起过这兄弟二人,可今儿个,还是头一次见到。
“属下楚九,属下楚越,见过夫人。”
第二十二章 突发大火
尹轻轻被他们兄弟二人,这一声齐刷刷的“夫人”,叫的有些不自在,赶忙红着脸快步走开了。
一段小插曲过后,萧怀瑾与尹轻轻从库房转到厨房,又从厨房转到前堂,就连后院,也一处不落的看了个遍。
可是,尹轻轻肉眼凡胎的,实在是没瞧出来个所以然来,只能将希望寄予了萧怀瑾。
“夫君可有发现什么端倪?”
萧怀瑾亦是淡淡的摇了下头,就这么一走一过的,他哪里能够发现什么不妥。
“哎,来都来了,这么看着也不是办法。那就……操练起来吧!”
尹轻轻说完,目光流转,从萧怀瑾等人的身上,一一看了过去。
“你们也别闲着了,该准备什么就准备什么去吧。”
没一会儿,几个人便再次聚到了厨房。
辛南戎最有眼力劲儿,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炊具能换的都换了,不能换的,也都已经刷洗干净,绝对没有问题。”
有他了开头,楚九等人,也一个接一个的说道。
“这佐料、碗筷,也是从商号新取来的。”
“还有这水、面、油,属下也已分别尝试过了,绝对没有问题。”
最后轮到了陶疆,这小子一脸冷淡,伸手指着一盆削好的土豆说道。
“土豆是我去库房一个一个挑的,削好了皮,也反复清洗了好几遍。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挨个都咬了一口!”
陶疆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个人,全都瞪着眼睛,看着盆中那些带着牙印的土豆沉默了。
尹轻轻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抬手便开始制作起土豆饼来。
没一会儿工夫,香气四溢的土豆饼便出锅了。
尹轻轻用筷子加了一小块,刚准备送入口中尝一下,就被萧怀瑾伸手拦了下来。
萧怀瑾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目光看向了陶疆,并且向他使了个眼色。
其余几人见状,全都幸灾乐祸的窃笑起来。只有陶疆,嫩生生的一张小脸,始终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上前抓起一块土豆饼,烫的来不及细嚼慢咽,便囫囵着咽下了肚。
吃了一块后,陶疆似是还吃上了瘾,直接断过盘子,当着几个人的面,大快朵颐起来。
“主上,既然陶疆无事,那么,是否可以说明,问题并非出在咱们食铺和那些伙计的身上?”
楚九语气急切,可他话音落下没一会儿,陶疆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便渐渐皱成了一团。
紧接着,陶疆忽然捂着肚子,转头扔给楚九一句“你有毒”,就撒腿冲茅房奔去。
之后,几个人看着陶疆进进出出,从生龙活虎到双脚发软,继而上吐下泻,头晕目眩,一个个的全都怔住了,压根儿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这哪里是中毒,分明就是中邪!”楚九恨恨的念了一声。
也难怪楚九会这样说,就连尹轻轻这个受过系统科学教育,培养出来的坚定无神论者,也觉得这事儿邪性的很!
今日忙活了这一通,除了让陶疆也中招了以外,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萧怀瑾不知听到了什么消息,吩咐楚越将尹轻轻和陶疆送回去好生照看后,便带着辛南戎先一步离开了食铺。
未免被人瞧见,楚越不敢久留,将尹轻轻和陶疆送回家后,便快速隐去。
尹轻轻火急火燎的找来了大夫,又忙前忙后的照顾着陶疆。
可是,大夫给陶疆催吐后,只说他这样,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闹了肚子而已,并无大碍。
尹轻轻掂量着大夫的话,可她怎么都想不通,今儿个那土豆饼,明明是她亲手做的。所有东西,也都是楚越等人亲手准备的。
难不成,这“贼”还能出在他们几个人当中?
这样的念头,在尹轻轻的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时间,便被她自己轻嘲一声给否定了。
尹轻轻感觉,现下,无论是她,还是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好似都被一团乱麻给紧紧裹住了。
纵使有千头万绪握在手中,可终究梳理不出头绪,也寻摸不到真相。
就这样,尹轻轻坐在桌旁,一面等着萧怀瑾回来,一面哈欠连天的琢磨着,不知不觉便悠悠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尹轻轻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周身炽热难耐,似是有一股热浪,在快速向她逼近。
她挣扎着睁开眼睛,入眼竟是一片烈焰,熊熊的火光映的她视线模糊,头昏脑涨。
一瞬间,尹轻轻下意识的捂住口鼻站起身,她想要大声呼救,却被浓烟呛得一个劲儿咳个不停,根本张不开嘴,也喊不出声音。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想要冲出屋子,却又被大火拦住了去路。
刹那间,尹轻轻满脑子想的都是萧怀瑾。
她不知道萧怀瑾会不会赶得及回来救她,如果赶不及呢?她难道就要被烧死在这茅屋之中了吗?
可她还不想死呀!
上次是落水,这次是失火,她怎么就那么命途多舛呀!
尹轻轻被困火场,她想要自救,却无计可施。
跌跌撞撞,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又想到了已经睡下的陶疆,不知侧屋有没有着火,那个小子是否也跟她一样身处险境?
在火势还未烧到尹轻轻的时候,她便已经被浓烟呛得喘不上气来。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走,尹轻轻经被熏得意识模糊,整个人瘫软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恍惚间,尹轻轻似是听到有人在唤她名字。
那声音忽远忽近,随即,尹轻轻便听到不远处一声巨响,窜着火舌的门板,不知被谁被大力的踹开。
“尹轻轻,轻轻……”
萧怀瑾后面又说了什么,尹轻轻便没有听到了。
迷离恍惚间,尹轻轻只看到了萧怀瑾那张惶恐焦灼的面容,骤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再之后,尹轻轻便失去了意识,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萧怀瑾也没有想到,他不过就是去兵器库看了一眼新锻造出的兵刃而已。
没成想,回来之后,家中便已突发大火。
失修的茅屋,凛冽的寒风,这火势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十三章 雪上加霜
萧怀瑾一想到尹轻轻还被困在大火之中,整个人便像是疯了一般,不管不顾的就冲进了火场。
他甚至来不及做任何准备,就那么迎着大火冲了进去。
待萧怀瑾抱着已经昏迷,不省人事的尹轻轻,冒着大火冲出屋子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已经被烧的没有一处好地方了。
萧怀瑾虽然还不清楚,这场莫名的大火到底从何而来。
可是,他用头发丝猜也能猜得到,事情绝非偶然。
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一直以来的计划,不至功亏一篑,付诸东流。
萧怀瑾暗令辛南戎等人不许插手,他带着一身烧伤,抱着尹轻轻,跌跌撞撞的一直去到唐家庵庐。
唐家庵庐向来夜不闭户,且仁心仁术。
眼下这种情况,萧怀瑾够想到的不惹眼又安全的去处,也只有这里了。
“大夫,救救她……不用管我,先救她!”
尹轻轻再次醒来,已经是两日之后的事情了。
她虚弱的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尹轻轻以为,是因为屋子里没有掌灯,才会伸手不见五指。
可很快,她便发现了不对劲儿。
“尹小姐,您醒了?您终于醒了!谢天谢地,谢谢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幸好您醒过来了,如若不然,我可怎么向我家少爷交代呀!”
南星喜出望外的差点没跳起来,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声。
“你是……南星?”
尹轻轻深陷黑暗之中,她虽然看不见面前说话的是何人,但听声音,她大概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南星是唐寅的近身侍从,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么,她现下又是在哪里?
萧怀瑾呢?不是他冲进火场,救了她吗?
尹轻轻思绪混乱,不过,还没等说话的人做出回应,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尹轻轻的思绪。
“轻姐的安危,自有怀瑾哥挂心,关你家少爷什么事儿?典律明文,男女不以义交者,其刑宫。”
陶疆端着煎好的药,前脚刚刚走入屋子,后脚就听到了南星的感叹。
这小子浑劲儿一上来,当即便怼了南星一句。
南星自知理亏,便也不再言语。
尹轻轻听到陶疆声音后,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落了地。
“陶疆,你没伤到吧?”
“我没事轻姐,那夜只有正屋起火,侧屋并未受到波及。轻姐,都是我不好,是我服了药后昏睡不醒,才让你身陷火场,命悬一线。幸好主……怀瑾哥回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陶疆端着汤药,一脸羞惭的走到尹轻轻面前。
经此一事,陶疆对尹轻轻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不仅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两个人的相处,让陶疆渐渐发现了尹轻轻对他的好。
更是因为,尹轻轻这两日昏迷的时候,口中呢喃的,除了萧怀瑾,便是陶疆。
听到陶疆的回答后,尹轻轻如释重负的勾了勾嘴角。
可接下来,她说出口的话,直接让陶疆与南星两个人大惊失色。
“你没事就好!我是真的怕……哎,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对了,这黑灯瞎火的,怎么也不掌灯呀,那你们这进进出出的,该多不方便呀。”
尹轻轻还以为,夜深了,陶疆他们是为了照顾昏睡中的她,才没有掌灯的。
可此时,陶疆与南星对视一眼后,提心吊胆的伸出手,慢慢在尹轻轻的眼前晃了两下。
眼看着尹轻轻毫无反应,完全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
一瞬间,陶疆手中端着的汤药,骤然应声摔落在地,四散的碎瓷片和泼洒出的汤药,七零八落的溅了一地!
尹轻轻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浑身一凛,赶忙询问陶疆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且催促陶疆点燃烛火照明。
“轻姐,你……真的看不到我吗?我就站在你面前呀!”
陶疆小心翼翼的话,让尹轻轻如遭雷劈,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而后一片空白!
“你在哪?我怎么看不到你……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轻姐,你先别激动,你冷静一下!”
“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叫人来!”
陶疆一面手忙脚乱的安抚着尹轻轻,一面快速转回头,冲着南星吼了一声。
南星早就被惊呆了,直到被陶疆这么一吼,这才堪堪缓过神来,结结巴巴的应了一声后,拔腿便向外跑去。
没一会儿工夫,南星就抓着一个睡眼惺忪的大夫,脚步踉跄的赶了过来。
还没等那个大夫站稳脚,萧怀瑾也浑身缠着绢布,面色惨白,忧心如焚的大步冲了进来。
“娘子,你怎么样了?”
萧怀瑾顾不上刚上了药的伤口,再次开裂渗血,只疾步匆匆,径直来到尹轻轻身边,双手扶住了她。
尹轻轻听到萧怀瑾的声音后,心头的委屈和彷徨,像是忽然有了宣泄的出口。
一瞬间,尹轻轻泪如雨下,哭着说道。
“夫君,我看不到了……怎么办,我是不是瞎了?是不是以后都看不到了?”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娘子,你先别哭,说不定,只是因为失火那一日,你跌跌撞撞的时候,不慎磕碰到了头部。你别怕,先让大夫给你诊下脉。”
在萧怀瑾的安抚下,尹轻轻总算是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哭闹。
她抽噎着伸出一支手臂,另外一只手,却紧紧的抓着萧怀瑾,不受控的微微颤抖。
大夫走上前,缓缓搭上尹轻轻的脉腕,片刻之后,他形容尴尬,欲言又止的瞥了萧怀瑾一眼。
萧怀瑾紧着向大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大夫本就是个老人家,被萧怀瑾这么一瞪,整个人都怂了。
“尊夫人的眼睛并无大碍,只是……只是被浓烟熏伤,需要用药静养。想来,不出三、五个月……或是七、八个月……便会有所好转!”
“要这么久吗?为什么要这么久?我的眼睛……真的没事吗?”
尹轻轻的眼睛虽然看不到,可她听着大夫说话的语气,支支吾吾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似的。
第二十四章 不惜一切代价
老大夫治病救人一辈子,什么恶劣的病况没有遇到过?
可是,如现下一般,被人逼着说谎,还真的是头一遭。
老大夫犹豫的再次看向萧怀瑾,萧怀瑾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
无奈之下,老大夫也只能硬着头皮,言辞闪烁的说道。
“萧夫人放心,老朽一定会尽力而为。只不过,此后,萧夫人要切忌,万不能情绪激动,流泪伤神。”
尹轻轻黯然神伤呆坐在床上,眼前的黑暗,让她看不到任何希望,也听不进去任何劝告。
萧怀瑾一面温言细语的安抚着尹轻轻,一面示意陶疆再去煎一副药来。
为了让尹轻轻的情绪能够安稳下来,萧怀瑾又让老大夫,在尹轻轻的药中,加入了安神的功效。
是以,尹轻轻服下汤药后,便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趁着尹轻轻熟睡之际,萧怀瑾终于可以向老大夫认真询问一下,尹轻轻的伤情。
“事出有因,适才委屈您了。不知贱内的眼睛究竟如何了,还请大夫您如实相告。”
老大夫神色凝重的的捋了一下胡须,随即,缓缓开口说道。
“萧公子言重了,尊夫人的三候,分别呈浮、中、沉三种脉象,此乃邪火侵体之象。以老朽所见,尊夫人的眼睛,确是被灼烟熏伤,且伤情严重,若不及时医治,只怕……回天乏术!老朽医术浅薄,实在是……无能为力!”
“还请大夫直言相告,贱内的眼睛,可还有的医?”
“正所谓,少阴司天,其化以火,阳明司天,其化以燥。尊夫人的伤情乃是火燥弊经,邪气伤脉所致。想要医治此伤,必得精通金篦术之人刮膜徙癰,方有一线希望。”
“那……何人精通这金篦术?”
“金篦术乃是唐家祖传秘术,凡唐氏族人都略懂一二。只不过,能够运用刮膜徙癰这等精妙手法的,唯有两人。一位,是唐家老主,另一位,便是唐家少主。”
老大夫的话,听上去好似尚有希望,可却无异于给了萧怀瑾当头一棒!
现下,蜀地之内,谁人不知,唐家老主已然病入膏肓,卧床不起。别说让他给尹轻轻治疗眼疾,他自己都已经大渐弥留了!
换言之,尹轻轻复明的所有希望,都寄予唐寅一人之身!
想到这里,萧怀瑾也顾不上其他,紧着招来辛南戎。
“传令宫中暗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唐寅尽快返回蜀地!”
辛南戎犹豫着怔住,可还是开口说道。
“启禀主上,算算日子,唐寅现下应该已然抵达上京,即便李贵妃的病况大有好转,皇上怕是也不会轻易放唐寅离开!若是让他们在宫中动手脚的话,只怕……会打草惊蛇,对您的大计无益!”
“我不要听这些,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就算是绑,也要把唐寅给我绑回来!”
从宫里面绑人?还是为了绑回来给尹轻轻治眼睛?
萧怀瑾怕不是疯了!
惠王萧怀玉与皇上都眼睁睁的盯着,正愁抓不到萧怀瑾的错处和纰漏,好将他彻底置于死地!
若真的如此行事,萧怀瑾便无异于将他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那么,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与隐忍,都将毁于一旦!
辛南戎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怀瑾,领命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还请主上三思!就算夫人知道了,怕是也断断不会同意您的决定的!”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我只要她能够重见光明。至于其他,容后再议!”
萧怀瑾态度坚决,不容置喙。
此时,萧怀瑾满心满脑,想的都是尹轻轻,还有她适才抓着他的手臂,那副惶惶不安、黯然销魂的模样。
至于其他,萧怀瑾是真的顾不得了!
辛南戎追随萧怀瑾鞍前马后,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萧怀瑾的为人,和他一直以来殚精竭虑筹谋的大计,他都是一清二楚。
现下,萧怀瑾决意自毁江山,他实在是不能不多说一句。
“主上容禀,现如今,大计已出,九鼎一丝,一切都按照您的谋划循序渐进,且成果斐然。眼看着您要的结果,不过一步之遥,触手可及,您不能这么轻易的就给毁掉了?”
“一步之遥?那你就应该知道,若是没有尹轻轻,我这一步,怕是还要走许久!”
萧怀瑾神色凛然,狭长的眼眸,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是呀,辛南戎确实心知肚明,若是没有尹轻轻建立起的这个商号,正大光明快速收敛各地财富,为萧怀瑾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那么,萧怀瑾的计划,也不可能推进的如此顺利。
话已至此,辛南戎也了解了萧怀瑾的坚决,既然他要不惜一切代价,那么,总要有人来做这些事!
以萧怀瑾的实力,想要将唐寅从上京绑回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不过,又要绑人,又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完全不惊动皇上和惠王萧怀玉,那便是痴人说梦,绝无可能!
以辛南戎的心智,既要完成萧怀瑾的命令,让唐寅尽快返回蜀地,又要做到不打草惊蛇,让一切看起来都顺理成章。
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办法!
那便是,让唐寅丁忧!
《会典》规定:慎终追远,民德归厚。内外官员,凡父母、祖亲居丧者,需辞官返回祖籍,丁忧三年,以示孝悌。
唐寅之前婉拒皇上封赏的理由,便是要回家侍奉祖父。
现下,唐寅尚未有官阶在身,若是唐家老主一但驾鹤仙游,那么,皇上便是不想放唐寅离京也不行!
想到这里,辛南戎把心一横,抱拳拱手领命后,便快步离开了。
萧怀瑾虽然催的急,可是,唐家乃是名门望族,想在唐家老主的身上做文章,那更是难上加难,需格外谨慎!
无论如何,辛南戎都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就算事情有一日败露,也万不能牵涉到萧怀瑾才是!
萧怀瑾怀着沉重的心情,慢步走回尹轻轻身边坐下。他拉过尹轻轻的手捂在掌心,心里面忽然一阵抽疼。
第二十五章 内忧外患
看着尹轻轻那恬静安稳的睡颜,萧怀瑾不禁想起了,他刚刚被贬为庶人,与尹轻轻一同被发配到蜀地的那段时日。
那时候的尹轻轻,整日里不是作就是闹,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就为了从他身边逃离!
萧怀瑾对尹轻轻,也真的是厌恶至极!
不论何时,只要一看到尹轻轻的那张脸,萧怀瑾便忍不住涌上一股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当然,尹轻轻亦是如此!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尹轻轻忽然就变了!
变得就连萧怀瑾都有些分不清楚,他眼前所看到之人,可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刁蛮悍妇?
回忆至此,汹涌而至。
关于尹轻轻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还有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甚至就连她心里面盘算的每一个小九九,就好似泄了闸的洪水一般,瞬间涌上了萧怀瑾的心头。
直到此时此刻,萧怀瑾才清楚的意识到,尹轻轻于他而言,竟已变得如此举足轻重、不可或缺!
有了萧怀瑾的警告,所有人在尹轻轻面前,全部莫衷一是,众口一词。
失明只是暂时的!
只要尹轻轻遵医嘱,好好用药,好好休养,她的眼睛很快就会重见光明。
尹轻轻也很想坚信这样的说辞!
可是,失明的那个人是她!
若非亲身经历,谁也无法体会,她一醒来,就要面对的黑暗和绝望!
那种无助又彷徨,看不到一丝希望,甚至不敢深究结果的恐惧,让她惶惶不可终日!
好在,萧怀瑾每日都寸步不离的陪着她、宽慰着她,这才让尹轻轻的失明后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但内忧外患,就算萧怀瑾不说,尹轻轻也心中有数。
是夜,辛南戎趁人不觉,不声不响的潜入到了唐家庵庐。
自失火那夜之后,南星便依着唐寅临行前的吩咐,竭尽全力照顾好尹轻轻。
是以,南星便留萧怀瑾与尹轻轻夫妇二人,暂时居住在唐家庵庐的东厢房中。
南星的这个决定,正中萧怀瑾下怀。
现如今,尹轻轻双目失明,萧怀瑾亦是满身的伤,能够留在唐家庵庐,不禁方便医治,而且可以掩人耳目,也能确保他们夫妇二人的安全。
彼时,尹轻轻尚未睡下,只听来人的脚步声,便已猜到了是辛南戎。
“辛南戎来了,坐下喝杯水再说吧。”
辛南戎刚刚迈步行入屋中,还未来得及站定脚,就听到尹轻轻随口说了一句。
霎时间,辛南戎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惊愕的盯着尹轻轻看了一会儿,而后又满眼疑惑的看向了萧怀瑾。
一开始,辛南戎还以为,尹轻轻的眼睛已经好了,竟然可以准确的看到是他来了。
可是,细看之下,辛南戎才发现,并非如此。
萧怀瑾没有说什么,不过,这一晃神的静默,也没能逃出尹轻轻敏锐的感知。
“何必大惊小怪的,陶疆的步声轻且快,一般他不行至且近,我都很难察觉。南星的步子便是又碎又快,只有你,步伐稳健,大步流星,我就算是想分辨不出都很难。”
尹轻轻浅笑了一下,算是给辛南戎答疑解惑了。
萧怀瑾坐在尹轻轻身旁,听到她这样说,不禁开口问道。
“那我呢?”
“你?你……整日里寸步不离的陪着我,何须听脚步声。”
话落,尹轻轻的面颊,情不自禁的染上了一片绯红。
萧怀瑾拉过尹轻轻的手,微微用力的握了一下。
只一个微乎其微的小举动,两个人便心照不宣的勾了勾嘴角。
“时辰不早了,你先歇着,我去去就回。”
尹轻轻没有反对,难得乖顺的点了点头。
萧怀瑾安置好尹轻轻躺下后,这才带着辛南戎一起走出了屋子。
没多时,萧怀瑾便回到了屋中。
“是不是商号出了什么事?”
“不过是些小事罢了,不足挂心。现下都已经亥时了,大夫可说了,你伤情未愈。不好劳心伤神。你快些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待你睡了,我再离开。”
“这几日,你横竖不让我听到一点风声。我只是瞧不见,又不是傻了。能让辛南戎连夜跑一趟,向你请示的,又怎么会是小事?”
尹轻轻说着,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夫君,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说吧。咱们一人技短,二人计长。我保证,我想的出来主意就想,想不出来,也绝不为难自己。如此可好?”
萧怀瑾确是不想让尹轻轻跟着操心。
可是,奈何尹轻轻的那个脾气,又岂是萧怀瑾不让她管,她便能安心听话的。
无奈之下,萧怀瑾只能扶着尹轻轻坐起身来,而后娓娓跟她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原来,自商铺出事之后,生意便一落千丈。虽然有官府出面,接了状纸,着手调查事情的真相。
但商铺也已经信誉扫地,门可罗雀。
而且,食铺的中毒事件,一直未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萧怀瑾权衡之下,便让商铺和食铺,都先关门歇业一阵子。
这些日子以来,那些中毒的食客们,症状轻的,已经差不多都痊愈了。
只有症状较重的那一个,经过一番诊治后,情况始终不见好转。
那家人也是闹得最凶的,无论楚九出面,如何钱财安抚,都无济于事。
对此,尹轻轻并不感到意外。
“还真是下了血本!这连性命都搭进来了,又怎么会善罢甘休?辛南戎那边查的如何,可有结果了?”
“已经查到了,是鼎丰号的东家于波指使的!”
“利益倾轧,便是争个你死我活也无可厚非。只是这狗贼,手段实在太过卑鄙!今日,他让咱们商号信誉受损,来日,我要他鼎丰号散尽家财来偿还!”
尹轻轻心中愤愤不平。
她平生最痛恨的,就是那些卑鄙无耻,从不想着如何提高自己,只会背地里耍奸之人!
若是公平竞争,她技不如人,一败涂地,也绝无半句怨言!
但若是见到有人行事卑鄙,不择手段,尹轻轻便真真是忍不了!
第二十六章 反社会人格障碍
对付像于波这样的,不仁起富,不择生冷之人,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萧怀瑾一看到尹轻轻急了,赶忙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
“急了?你刚才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哪有,我才没有急!我就是……就是一种情绪的表达而已!呵呵,夫君继续,我保证心平气和,绝不跟那个卑鄙小人一般见识!”
萧怀瑾看着尹轻轻狡黠的模样,叠指在她的眉心,轻轻的弹了一下。
“这还差不多!”
“夫君,既然辛南戎已经查到了这幕后指使之人,那么,也是时候让那个坐吃等死的县官,出面解决此事了。”
“傻丫头,你也说了,那县官坐吃等死,百无一用。咱们光查出来幕后指使知人,却没有确凿的证据,亦是枉然。更何况,到底是何人在食铺中,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毒,又是如何下的毒,在哪下的毒,依然毫无头绪。此时逼着县官坐堂审理此案。只怕会弄巧成拙。”
尹轻轻深表同意的点了下头。
古往今来,不明真相的百姓,最易被有心人的刻意引导,带的人云亦云。
而且,百姓多愿意相信骇人听闻的“真相”。
届时,一但无法提供真凭实据,坐实于波买凶投毒,栽赃商号罪名,那么,他当即就会反咬一口。
到时候,商号就真的是辩无可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所以,这一步棋,必得稳扎稳打,铁证如山方可迈出。
尹轻轻想着想着,又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夫君,查明真相,固然要紧。可是,现如今,人家的脏水已经泼到了咱们的脸上,这是非易辩,信誉难立!想来,此事还得另辟蹊径!”
“娘子所言甚是,我会斟酌的。”
萧怀瑾说完,脑海中忽然想到了,辛南戎向他回禀的另外一件事。
他左思右想,不知道该不该说给尹轻轻知晓。
就在萧怀瑾犹豫不决的时候,尹轻轻洞中肯綮,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夫君,你怎么不说话了?”
“没……没什么,在想事情。”
尹轻轻一听,便知道萧怀瑾所言不实。
可是,转念一想,既然萧怀瑾不想说,那自有他不说的道理。
尹轻轻不想让萧怀瑾为难,也不想再给他添乱,便没有继续追问。
萧怀瑾扶着尹轻轻重新躺下后,尹轻轻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萧怀瑾看着尹轻轻,活像烙饼似的,忍不住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再这么翻腾下去,你受得了,床也受不了!”
尹轻轻不好意思的嬉笑了一声,“相公,我总觉得,咱家的那场大火,烧的实在是诡异!这寒冬腊月的,哪来的火星子?除非……”
“有人故意纵火!”
“你也如此以为的,是吧相公?那就不是我自己胡思乱想!”
这几日,尹轻轻一直在想这件事。
她越想,就越觉得事有蹊跷。
寒冬腊月,屋外尚有积雪。
而且,正屋远离庖屋,就算灶台里有火星子,也烧不到正屋。
除非,就像萧怀瑾所言,是有人刻意纵火,存心想要烧死她们夫妇二人!
“相公是否已经知晓,是何人所为?难道,是萧怀玉?嘶,不对……”
尹轻轻焦急的追问了萧怀瑾一句,可随即,她又顾自的猜测了一句。
萧怀瑾也没有想到,适才,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的那件事,竟然与尹轻轻的疑问不谋而合。
看着尹轻轻一边猜测,一边否定,一边还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不禁来了兴致。
“为何不会是萧怀玉?”
“若是萧怀玉指使,那被困火场的人,便不会是我!”
尹轻轻的本意是,若真的是萧怀玉派人纵火的话,那么,他最想烧死的那个人,一定是萧怀瑾。
换言之,那个奉命纵火之人,一定会确保萧怀瑾也在的时候,才下手。
否则,只会打草惊蛇,失去一个大好的机会。
可是,尹轻轻言语不详。她说的那两句话,落在萧怀瑾的耳中,瞬间就变了个意思。
只听萧怀瑾冷嗤一声,言语之间藏着愠怒,阴阳怪气的沉声说道。
“嗤!还真的是郎情妾意,情比金坚呀!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相信,你的情郎哥哥哥,会怜香惜玉,对你手下留情?可笑!”
尹轻轻原本还沉浸在,是谁想要放火烧死她的这件事情中猜疑不定。
忽然听到萧怀瑾艴然不悦的冷哼声,她这才缓过神来。
随即,尹轻轻回想起她刚才说的话,立时间便反应过来,她又在无意间,跑去萧怀瑾的雷区蹦跶了一圈。
尹轻轻先是咯咯地笑了起来,旋即,她伸手挽住萧怀瑾的手臂,整个人娇柔的倚在了他身上。
萧怀瑾还处在气头上,狠心想要抽回手臂,就听到尹轻轻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
口中喃喃地,不是眼睛不舒服,就是心里面不舒服。
吓得萧怀瑾也不确定到底是真还是假,只能一动不动的任凭她耍赖。
“相公,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以萧怀玉那个狗东西心狠手辣的性子,定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你想呀,他最怕的便是相公你了,我对他来说,死不死的都不打紧!所以,若真是萧怀玉指使人纵火的话,那又怎么会挑个你不在的时候动手呢?如此,岂不是白费心机?”
萧怀瑾听完尹轻轻这温言软语,撒娇一般的解释后,刚还赫然而怒的心境,瞬间便怒气全消。
不仅如此,他竟还有点暗自窃喜的感觉。
不过,萧怀瑾的语气虽然有所缓和,但还是不宣愤的酸了一句。
“呵,你还挺了解他的!”
“相公,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不是了解他,我是看透了他!萧怀玉此人,人面兽心,阴险狡诈,简直就是个反社会人格障碍!这种人,就该打穿他的琵琶骨,拴着铁链,关在地下五十米的监牢中!”
尹轻轻一口气说完这许多话,紧着深呼吸了两下。
第二十七章 枯耘伤岁
随后,尹轻轻又接着说道。
“届时,我一定祝他长命百岁,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萧怀瑾被尹轻轻这诚意满满的“祝福”,惊的是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可惜,尹轻轻双目失明,看不到萧怀瑾现下面上的神情,那可真称得上是精彩纷呈!
“怎么了,相公,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没……没什么!”
萧怀瑾说着,忍俊不禁的咽了一口口水。
不得不说,尹轻轻绘声绘色的描述,已经在萧怀瑾的脑海中,脑补出了画面。
再这么下去,他可就要笑出声音来了!
于是,萧怀瑾赶忙转移话题,“娘子既然觉得,这把火,并非是萧怀玉派人放的。那还能有谁?”
尹轻轻瞪着一双大眼睛,虽然看似无神,可却又十分传神的翻了个白眼。
“呵,这还用说?既然这把火不是冲着相公你去的,那就只能是冲着我来的呗!尹欢欢,这蛇蝎毒妇还真的阴魂不散!呼……”
尹轻轻不耐烦的呼出了一口气。
她只要一想起尹欢欢的那个嘴脸,这辈子就不烦别人了!
“娘子果然敏慧!”
尹轻轻对萧怀玉的精准定位,以及她对幕后黑手的准确猜测,都让萧怀瑾不禁刮目相看。
“过奖,过奖。”
尹轻轻顽皮的摆了摆手,信口回了萧怀瑾一句。
可旋即,尹轻轻忽然察觉到,好似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儿的感觉。
原来,这人一旦失明,心眼反倒愈发明亮。
尹轻轻便是如此。
她虽然看不到萧怀瑾的面容神情,但是,关于萧怀瑾说话时,每一个细微的语气变化,她都能精准捕捉到。
就像刚才,萧怀瑾夸她的那一句,尹轻轻在得意之后,也登时发现了异常。
“相公,听你这语气,似是早已心中了然!”
“确实,适才辛南戎已经向我禀告了此事。他那边已经查到,正是你妹妹尹欢欢派人放的火。现下,那个纵火之人,许是差事未了,还在密切监视,尚未离开蜀地。”
“还在监视?这个尹欢欢,还真的是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好呀,她那么爱看,我就让她看个够!”
“娘子打算怎么做?”
“明儿个,我就让陶疆去将那个放火的的人给捉回来。然后,挖掉他的眼珠子,八百里加急,趁热给尹欢欢送过去!她不是爱看吗,我让她一次看个够!从今以后,她来一个,我挖一个!眼珠子多了,她看的也就更清楚了!”
萧怀瑾轻笑着点头,深表赞同。
若论这泄愤的手段和创意,便是辛南戎听了,也得甘拜下风。
可即便如此,在萧怀瑾的心里面,便是将尹欢欢剥皮抽筋,剜目枭首,也难消他的心头之恨!
区区一个贱人,死不足惜。怎么抵得上尹轻轻的一双眼睛!
正在萧怀瑾心中义愤难平之际,竟意外听到,尹轻轻满是懊丧的叹了一口气。
“相公,你为何不拦着我?”
“我为何要拦着你?”
“韬光养晦,枯耘伤岁!”
尹轻轻嘴上虽然说的热闹,可她心里面,却比谁都清楚。
即便她心知肚明,正是尹欢欢派人纵火,不但伤了她一双眼睛,还差点要了她的性命,却仍旧无济于事。
现如今,在所有人的眼中,她与萧怀瑾这个废太子,就是两个丧家之犬!
尤其是小怀瑾,被废之后,苟延残喘,尚且艰难。
又如何能够洞察一切,如此迅速的便找到了那个放火之人。并且,还雷霆手段的将那人无声无息的就处理掉?
说起来,尹欢欢想要烧死他们夫妇二人这件事,在萧怀玉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又或许,他还会为了尹欢欢派来的人没有一举得手,而气恼不已!
可是,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萧怀瑾都不能轻举妄动,让萧怀玉察觉到蛛丝马迹。
否则,他们夫妇二人所受的所有苦难,所做的所有准备,都将功亏一篑!
简言之……尹轻轻什么都晓得,她能做的,除了忍,还是忍!
不仅是为了萧怀瑾,更是为了她自己!为了他们夫妇二人!
自然,狠狠地过一通嘴瘾,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尹轻轻言简意赅的八个字,懂事的让萧怀瑾心疼。
他缓缓伸出手,温柔的捧起尹轻轻的面庞,柔声说到。
“都不重要,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尹轻轻听得出来,萧怀瑾说话的声音虽然轻柔,但语气却是异常坚决!
他并非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而是发自肺腑的赞同尹轻轻,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一时之间,尹轻轻甚至有些恍惚了。
难道,萧怀瑾已经想好了后续的应对之策?
“相公,你难道就不怕……”
“怕!今日,若她伤的是我的眼睛,那她的贱命,权可暂且记下!可她伤了你,这笔账,我等不及日后再算!”
一瞬间,尹轻轻只觉得心口一阵暖流翻涌。
紧接着,她便感觉到眼睛发热,鼻子泛酸,眼泪控制不住的便顺着面颊滑落下来。
萧怀瑾一看到尹轻轻忽然哭了,登时便慌了手脚,手足无措的替她擦着眼泪。
“傻丫头,你别哭呀!大夫一再叮嘱,你如今不能情绪激动,流泪伤神。快别哭了,乖!”
萧怀瑾不劝还好,他越劝,尹轻轻哭的越是一发不可收拾。
大抵,女子都是如此。
受委屈时,波澜不惊,被安慰时,却泪如决堤。
好一会儿之后,尹轻轻才哽咽着,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渐渐停止了哭泣。
“对,把那对狗男女的恶行,都记在账上!九出十三归,我可是要收利息的!怎么着,都不能便宜了那对狗男女!”
尹轻轻抽噎着,一边儿发狠的说要秋后算账,一边儿还在可怜兮兮的吸着鼻子。
萧怀瑾看着尹轻轻这副楚楚可怜,却又心无城府的模样,实在是又心疼,又怜惜,也着实啼笑皆非,无可奈何。
在老大夫信心的照料下,尹轻轻的眼睛,始终不见好转。
又过了几日,老大夫虽不忍心,但还是对萧怀瑾发出了最后的劝告。
第二十八章 祸兮福之所伏
“萧公子,老朽已然尽力了,但尊夫人的眼伤逐渐恶化,情况不容控制,若不及时救治的话,只怕……”
老大夫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欲言又止的低下头,惋惜的轻摇了一下。
萧怀瑾听到老大夫的话后,胸口好似被人骤然塞了一把灼热的沙砾,直砥磨的他五脏六腑血肉模糊!
他心中明了,辛南戎那边,已然是绞尽脑汁,时刻等待伺机而动。
这是他的命令,辛南戎绝对不会违抗。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辛南戎竟然另辟蹊径,并未计划从唐寅下手,而是将矛头对准了唐家老主。
然而,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想要对一个医学传家,国手辈出的家族老主下手,谈何容易?
这件事,只要一个不慎,便会被唐家之人察觉,家族老主死因有异。
届时,就算唐寅回来,不但对尹轻轻的伤情无助,甚至,还会牵连到萧怀瑾。
萧怀瑾亦是在得知,尹轻轻的眼伤已经趋于恶化,迫于无奈之下,他正准备亲自动手的时候,才终于得知了辛南戎的计划。
面对辛南戎的俯首请罪,萧怀瑾却断然驳斥了他的想法。
“无论如何,即便是要斗个鱼死网破,我也一定要医好她的眼睛!纵使不能,他也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但这代价,绝对不能是唐家老主命!”
“可是,夫人的眼伤,已经拖不得了!”
辛南戎也不想如此不择手段!
可是,他更不想萧怀瑾的乾坤大业毁于一旦!
他知道,此事一但做下,便再难回头,辛南戎甘愿一命偿一命!
待他助萧怀瑾复位太子,荣登九五后,自会到唐家以死谢罪,偿还他亲手欠下的债!
“主上,昨日京中传回的消息称,惠王已然察觉到李贵妃此次病的诡异,于是,据表上奏,恳请皇上将永安宫上下一干奴才,全都拘了起来严刑逼供!现下,皇宫之中人心惶惶,戒备森严!想要将唐寅安全带出皇宫,只怕是难如登天!”
不仅如此,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并非是与皇上“抢人”。
将唐寅带出皇宫,这只是个开始而已,最重要的是,要让唐寅医好尹轻轻的眼睛,这才是最终目的!
可若是他们的“偷人”计划,演变成了“抢人”的话,那么,他们之后都将活在被通缉、被追杀之中。
如此生死逃亡,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谈何医治好尹轻轻的眼睛?
“宫中情势当真如此紧张?”
“千真万确!”
辛南戎不明白,萧怀瑾为何忽然关心起宫内情势了。
于是,他紧接着开口说道。
“主上放心,宫内几处暗桩,都未牵连其中。即便他们不慎被抓,惠王也是绝对不可能撬开他们的嘴!他得到的,只能是一具死尸!”
萧怀瑾心中所想,并非如此。
他乍听到辛南戎说到宫内情势严峻时,便已计上心头。
“情势严峻好,那萧怀玉便无暇顾及其他!你这就吩咐下去,轻装简从,连夜启程,赶赴上京!”
辛南戎被萧怀瑾的命令,惊的整个人都怔住了。
可是下一瞬,他很快便想明白了,萧怀瑾意欲为何。
既然,唐寅回不来,那就换做他们去!
正所谓,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那场大火,虽然伤了尹轻轻的眼睛,但也成为了他们潜入上京的最好掩护!
这里的人都知道,经过了那场大火后,尹轻轻双目失明,寸步难行,萧怀瑾亦是浑身灼伤,下不的床。
而且,他们夫妇二人暂居在唐家庵庐之中,嫌少露面也是情理之中。
有南星帮忙打掩护,萧怀瑾只需要找两个与他和尹轻轻形貌相近的人偷梁换柱,那么,他们夫妇二人便可以金蝉脱壳。
想来,萧怀玉派来监视他们的眼线,便是心中起疑,但碍于唐家的势力,也不会贸然与唐家起冲突。
更何况,萧怀瑾也预备将陶疆留下来。
有陶疆和南星这两个小子,一内一外,一明一暗的相互配合,萧怀玉派来的那些酒囊饭袋,定然不会察觉出异样。
“是,属下领命,这就去办,属下告退!”
辛南戎恭恭敬敬的行过礼后,便快速退了下去。
夤夜,尹轻轻正睡得迷迷糊糊,就感觉到身子一阵摇晃。
紧接着,她整个人像是飘起来一般,但没一会儿,又忽然安稳了下来。
尹轻轻实在是困得厉害,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当是半睡半醒之际做了一个梦。
只不过,这个梦似是长了点。
又过了一会儿,尹轻轻还便在一阵有规律的颠簸中,悠悠转醒。
她睡眼惺忪的睁开双眸,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敏锐的直觉让她当即便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大对劲儿。
尹轻轻下意识的想要扶着床榻坐起身子。
可是,就在她摸索着翻过身子的时候,整个人猝不及防的摔落在地。
“哎呀!”尹轻轻被吓得惊呼一声。
所幸,她身处的这个地方,虽然空间不大,但四面都被软垫铺着,即便是摔了下来,尹轻轻也并未感觉到疼。
听到尹轻轻的惊呼声后,萧怀瑾面色骤变,一个箭步走入车厢内。
“你醒了,摔疼了没?”
尹轻轻惊魂未定,本能伸出手,摸索着抓住了萧怀瑾。
“相公,这是哪?”
“别怕,没事的。辛南戎寻到了一个隐世名医,可以医治好你的眼睛。时间仓促,来不及多说,只能先连夜赶路。”
“那……我们这是要去哪?”
“不远,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负责好生歇息便是。以我们现在的脚程,估么着再有个七八日便到了。”
尹轻轻渐渐平复了心绪,听到萧怀瑾说,他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便也不再多问。
她相信萧怀瑾,相信他不会害她,更相信他的能力。
这点小事,对萧怀瑾来说,应该是卓有余裕。
只是,尹轻轻不清楚的是,萧怀瑾在她面前表现出的毫不费力,实则是背地里费劲了心力才换来的。
第二十九章“冤家”路窄
萧怀瑾之所以言辞闪烁,为的便是不让尹轻轻发现,他们此时正在赶往上京。
而且,他口中说的那个“隐世名医”,就是唐寅。
否则,尹轻轻只怕会瞻前顾后,担心对萧怀瑾不利,而断然拒绝他的提议。
为了加快脚程,尽早赶到上京,安排唐寅为尹轻轻医治双眼,萧怀瑾下令,昼夜兼程,刻不容缓。
可是,这样昼夜不歇,马不停蹄的奔走,即便是一直坐在车厢内,也着实把尹轻轻累得不轻。
更何况,尹轻轻那日,被困在火场之中的时间过久,以至于她吸入了太多的浓烟,风从外中伤经脉,痰火内发病心官。
这种情况,若是得不到静养与足够的休息,只会让伤情加重。
尹轻轻现下,便是如此。
萧怀瑾怜爱的拥着尹轻轻,轻声的询问着她如何了。
此时,尹轻轻只觉得五内俱焚,那种灼烧的感觉,让她疼痛难忍,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不住地颤抖。
可即便如此,尹轻轻还是咬紧牙关,强忍着摇了摇头。
“我没事,不过是胃绞痛,小事而已,喝碗热汤就好了。”
萧怀瑾拽过衣袖,轻轻的替尹轻轻揩去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
他虽然不确定,尹轻轻这到底是怎么了,但是,萧怀瑾很清楚,尹轻轻根本不是什么胃绞痛!
看着尹轻轻疼的不住痉挛,萧怀瑾只觉得摧心剖肝,心疼到不能自已。
万般无奈之下,萧怀瑾只能咬紧后槽牙,不动声色的伸出拇指,在尹轻轻后脖颈的天柱穴与风府穴上,力道适中的分别按了一下。
顷刻间,尹轻轻骤然失力,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萧怀瑾实在不忍心看到尹轻轻如此痛苦,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楚越,我们现下何处?”
“回主上,已到潼州府地界。”
“先停一停,寻个馆驿落脚歇息一下。轻轻的情况,看上去不大好,先找个大夫来给她瞧一瞧。”
“是,不过,现下夜半更深,怕是不宜投宿,不如……”
“小心!”
随着萧怀瑾一声惊呼,电光火石之间,他转身一把将尹轻轻护在怀中。
紧接着,马匹的嘶鸣声此起彼伏,耳边骤然传来一阵人仰马翻的混乱吵嚷声。
萧怀瑾顾不上其他,赶忙低头看向怀中的尹轻轻,见她安然无恙,依然无知无觉的昏睡着,这才放下心来。
是方才,两辆马车相向而行,奈何夜深之后,官道上雾霭蒙蒙,两辆马车行至且近之时,险些撞到一起。
好在,楚越驾车技术娴熟,即使勒紧厮缰,将马车掉转了方向,这才有惊无险,堪堪避过。
可是,对面疾驰而来的那辆马车,便没有那么走运了。
那辆马车的车夫反应不够迅猛,慌乱之下,马儿闪避不过,一头栽倒在地,以至于车厢内的主仆,一股脑的被甩了出来,重重的摔落在地。
一个侍童打扮的下人,堪堪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伤,慌里慌张的便开始叫嚷着寻找他家公子。
好不容将他家公子扶起来后,又不管不顾的冲到楚越面前,伸手指着他便破口骂到。
“你们怎么赶路的,没长眼睛啊?!伤了我家公子,你们偿命都赔不起!”
楚越面容阴冷,鹰隼一般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侍童。
萧怀瑾抱着尹轻轻坐在车厢之中,听到外面的叫骂声,心下愈发烦躁。
“让他闭嘴!”
“是!”
楚越应声领命,一句话不多说,抬手便向不远处的那个侍童抓了过去。
“兄台且慢,手下留情!都是家奴不懂规矩,惊了兄台,还望兄台海涵,莫要与小奴一般见识!”
那家的公子说完话,便紧着咳个不停,看上去,似是病得不轻。
小侍童见状,也顾不上跟楚越争个是非对错,赶忙一瘸一拐的跑回到他家公子身侧,扶着她家公子,满面担忧的替他顺着背。
“公子,您可好些了?小的去给您拿药。”
“不必了,赶路要紧!你去跟人家陪可不是,然后收拾一下,咱们这就启程。”
“为何要给他们赔不是?错的又不是小的!刚才,咱们的马车跑的好好的,是他们不看路,横空奔出!再说,他们主仆全都安然无恙,倒是苦了少爷您……”
“多嘴!让你去就去!”
萧怀瑾坐在车厢之中,原本并不想跟无关紧要的人拉扯。
可是,他越听外面说话的那位公子的声音,就越觉得耳熟。
随后,萧怀瑾似是想起来了什么,他腾出一只手,豁的一下撩开帘帐,神情焦炙的循声望去。
借着惨淡的月光,萧怀瑾终于看清了那家公子的容貌。
“唐寅?真的是你?”
刹那间,唐寅被这一声疑问给惊住了。他微微眯了下眼睛,这才看清楚萧怀瑾的模样。
一瞬间,唐寅的心里面纷乱无绪,激恼不定。
他扶着侍童的手,步履蹒跚的走到萧怀瑾面前。
“萧怀瑾,你怎么会在这里?轻轻因你受累,如今落得双目失明,肺火攻心,你竟然撇下她独自逃走?你……你良心何在?!”
萧怀瑾虽不在意,唐寅对他的不实指控。
可是,唐寅的话,让萧怀瑾听出来了很多潜藏的含义。
“唐寅,你夤夜兼程,就是为了赶回蜀地?”
“不用你管!萧怀瑾,人在做,天在看,你如此辜负轻轻,小心报应不爽!”
话落,唐寅狠狠地瞪了萧怀瑾一眼后,转身便要离开。
听到唐寅这声色俱厉的谴责,萧怀瑾愈发坚定心中的猜想。
趁着唐寅转身之际,他猛的探身上前,一把揪住了唐寅的后脖颈,拽着他向车厢内看了一眼。
“看清楚再骂!”
“轻轻?她……她这是怎么了?你要带她去哪?”
“你哪来的那么多问题!适才,她说胃绞痛,我看她疼的实在厉害,便点住了她的天柱穴与风府穴。你快给她瞧瞧,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唐寅一听到萧怀瑾说什么胃绞痛,便知道事情不好。
第三十章 针尖对麦芒
情况紧急,唐寅顾不上斥责萧怀瑾,伸手拉过尹轻轻的手臂,快速搭上了她的脉腕。
片刻之后,萧怀瑾看着唐寅的面色越发凝重,忍不住焦急的开口追问道。
“她怎么样了?可是伤情反复,又恶化了?”
唐寅压根儿没有理会萧怀瑾,只是转回头看向身后的侍童,急急吩咐道。
“去取针袋来,点火,燎针。”
说完,唐寅又不受控的猛咳了几声。
紧接着,他迈步走进车厢,伸手就要去萧怀瑾的怀中,将尹轻轻给扶出来。
萧怀瑾下意识的抱紧尹轻轻,两个人一起向后闪了一下。
“你要做什么?”
“扶她躺平,我要给她施针行血,请你回避一下!”
唐寅语气无温,听上去似是有些没底气。
不过,唐寅的状态,不像是心虚,倒更像是身体孱弱,有气无力的样子。
萧怀瑾乍听到唐寅所言,面上神色骤变,沉声一字一句回问到。
“我回避?尹轻轻是我的夫人,你让我回避?”
唐寅面无表情的直视着萧怀瑾,眼中没有丝毫怯懦。
“车厢内地方就这么大,不然,你来,我回避?”
萧怀瑾被唐寅轻飘飘的一声反问,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最后,他恨恨的点了点头,俯身迈步走下了马车。
“江蓠,针!”
侍童将燎过的银针,伸手递给唐寅。
唐寅接过银针的时候,目光淡淡的向车厢帘帐处瞥了一眼,示意小侍童将帘帐放下。
江蓠心领神会,一言不发,顺手就放下了帘帐。
萧怀瑾情急,上前一步,开未来得及开口质问,就被江蓠伸手拦下。
“我家公子施针之时,需要绝对的安静。否则,一但心神受扰,很容易便会失手!萧公子也不希望尊夫人有什么闪失吧?!”
萧怀瑾连续吃瘪,刚才被唐寅呛白,现下又被他的侍童拦下。
登时间,便有些忍无可忍。
可是,一想到正深受伤情折磨的尹轻轻,萧怀瑾便只能将心头郁愤,生生压了下来,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唐寅才轻撩帘帐,缓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如何?轻轻的伤情如何了?”
唐寅缓缓低下头,将挽起的衣袖慢慢放下,也不去看神情焦灼,忧心忡忡的萧怀瑾。
直到,萧怀瑾眼看着就要急怒攻心,忍无可忍的时候,唐寅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萧怀瑾,唐家庵庐的刘老大夫应该与你说过,轻轻被困火场时久,吸入肺腑的浓烟过量,现如今,她脏腑受损,毒火攻心,根本经不住这样的长途跋涉,颠簸奔走!你是嫌害她害得不够,巴不得害死她才肯罢休不成?真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放肆!大胆竖子,谁给你的胆量,敢与我家公子这般没大没小!”
萧怀瑾还未来得及发怒,一旁的楚越便已忍无可忍。
只见他横眉立目,忿然作色的瞪着唐寅,
萧怀瑾伸手拦了楚越一下,他虽然气愤,可眼下,万事都要以尹轻轻为重,他才不屑与唐寅争一时口舌之快。
“事出突然,逼于无奈,确是来不及向刘老大夫多请教,是我欠考虑了。只是,刘老大夫只说,轻轻的眼伤,已然出现了恶化的情况,若再不及时医治,只怕是回天乏术。刘老大夫还说,只有唐家祖传的金篦术,可以医治的好轻轻的眼睛。不知,唐公子可有办法,医治好轻轻的伤?”
“若非你不知轻重,识二五而不知十,非要带着轻轻千里颠簸,她自然不会出现肺热气逆,伤情恶化的这种情况!”
唐寅字字如针,扎的萧怀瑾心烦意乱,体无完肤。
“唐寅,你够了!念在你医治轻轻份上,我对你一忍再忍,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适可而止的好!”
面对盛怒之下萧怀瑾,唐寅未见半分惧色。
他对萧怀瑾最大的宽仁,只是因为他当夜冲进火场,救下了尹轻轻。
可是,在唐寅的心目中,这本就是萧怀瑾应该做的!
毕竟,那场火,不出意外,就是冲着萧怀瑾而放的。
尹轻轻不过是城门时候,殃及池鱼罢了。
“呵,萧公子好大的威势!你可以一无所知,但请你以后不要祸连无辜!轻轻……”
“轻轻也是你叫的?唐寅,尽好你医家的本分!尹轻轻是我萧怀瑾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夫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心存觊觎的!”
萧怀瑾一席话,说的唐寅骤然猛咳个不停。
最后,差点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江蓠扶着唐寅,一面焦优的替他顺着背,一面满目怨恨,恶狠狠的瞪着萧怀瑾吼道。
“你有没有良心呀?我家公子为了尹小姐……”
“江蓠,住口!”
一时之间,凛冽的空气骤然凝固住。
这空旷无人的官道上,只剩下猎猎作响的寒风,裹着唐寅剧烈的咳嗽声,渐传渐远。
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几个人收拾了一下,便驱车前往最近的馆驿,先行歇下了。
萧怀瑾安置好尹轻轻,看她眉目舒展,安睡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他放轻脚步行至厅堂,伸手拿过茶壶,倒了一盏茶浅呷了一口后,这才缓缓开口向楚越发问。
“查的如何了?”
“回禀主上,据京中传来的消息说,唐寅刚到上京,便感染了风寒。之后,又因舟车劳顿,不得歇息,而病情加重,寒气侵肺。彼时,李贵妃的身体已然无恙,惠王怕唐寅过了病气给李贵妃,便不许他再为李贵妃医治。于是,唐寅便趁此机会,向皇上请罪。皇上在确认李贵妃确实无恙后,便准许唐寅离宫返乡。”
“亏他想得出来!”
萧怀玉轻叹了一声,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床榻上的尹轻轻,心中却是打翻了醋坛子,越想越不是滋味!
楚越听到萧怀瑾的感叹后,登时便猜到了他的言外之意。
只不过,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主上的意思是,唐寅并非是因为自顾不周才染上的风寒,而是……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