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谢礼
尹轻轻听着辛南戎探听而来的消息后,整个人看上去安之若素,毫无波澜。
萧怀瑾有些意外的看着尹轻轻,“娘子看上去,似是不甚欢喜。”
前几日,县衙开堂夜审的时候,尹轻轻还兴奋的手舞足蹈,一个劲儿跟着围观百姓起哄。
现下,她的妙计已初见成效,可人却是忽然没了反应,这着实有些古怪。
“有什么好欢喜的,相公不是也说,这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罢了!”
“可是……”
“可是,只一巴掌,如何能够抵消我在火场中险些伤命所受之苦?现在就忙着高兴,是不是太早了些?!”
萧怀瑾疑惑的话,还未来得及问出口,尹轻轻便紧着开口,帮他答疑解惑!
看着尹轻轻那一脸的淡然,在想想她双目失明时的悲戚模样,萧怀瑾顿时便释然了。
不是尹轻轻不着急欢喜,而是尹欢欢太急着哭嚎了!
毕竟,让尹欢欢哭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不仅是尹欢欢,还有萧怀玉!
难不成,萧怀玉以为,萧怀瑾存心将这件事情闹到如此地步,就只为了让他被皇上训斥一顿这么简单?
笑话!
这一切,都只是个开始而已,
接下来,萧怀玉怕是每天都要被皇上拎到御书房,狠狠地同批一顿!
萧怀玉想当太子,想更上一层楼,那就先学会如何承受威压,置身险境,亦能处变不惊!
只可惜,萧怀玉怕是还来不及学会,如何做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就要先学会面对,废太子萧怀瑾给他制造的困局了!
趁着萧怀瑾与辛南戎去了后山的兵器锻造库,尹轻轻便想着,郑重向唐寅道声谢。
说起来,无论是她的眼睛,还是开济商号的困局,都得多亏唐寅的倾力相助。
若是没有唐寅,她怕是早就双目失明,生不如死了!
开济商号,也会因为无法自证清白,重新赢得百姓的信任,而信誉尽丧,就此败落!
想到这里,尹轻轻更是由衷的感觉,只一句感谢的话,实在难以抵偿唐寅为她提供的帮助。
思来想去,尹轻轻决定,还是要送唐寅一份谢礼,才能表达她的诚意。
可是,唐家家大业大,宫里面的赏赐亦是多不胜数,唐寅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般的礼物,尹轻轻又拿不出手。
这件谢礼,不一定要多贵重,但一定要有意义。
尹轻轻绞尽脑汁,一连想了好几日。
这文人手不离管毫,商人手不离算盘,百姓围着锅台转,当官的嘛……腰上盘着上吊的绳子,随时等死就好了!
那大夫呢?
总不能送药吧!
送医书?唐寅看过的医书,怕是比她做过的卷子都多!
尹轻轻辗转反侧,最后,她灵机一动,忽然就想起来了她住在唐家庵庐时,看到的一件东西!
于是,尹轻轻一骨碌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准备好笔墨纸砚后,便开始着手画起了图样。
萧怀瑾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尹轻轻背对着他趴在圆桌上,聚精会神的埋头写着什么。
“轻轻,你在做什么呢?”
尹轻轻乍听到萧怀瑾的声音后,第一反应便是手忙脚乱的收拾起画稿藏在了袖子里。
“没……没什么,就……胡乱画着玩的。”
“胡乱画的?那你藏什么,为何怕给我瞧见?”
“哎呀,我还没画好呢,不许看!等我做出来了,一定请相公指教,好不好?”
看着尹轻轻那神神秘秘的样子,萧怀瑾便也没再多问。
他以为,之前尹轻轻绘制那对雕花彩绘琉璃同心碗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这一回,她怕是又生出来了什么鬼点子,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抱着这样的念头,萧怀瑾不禁心中暗喜。
他不禁自己不问,还特别嘱咐陶疆守口如瓶,只管好好帮尹轻轻把东西烧制出来。
尹轻轻斟酌再三,改了又改,用了三日的工夫,才将图样绘制出来。
之后的大半个月,尹轻轻整日里都泡在了山坳中的制陶作坊,跟着老师傅学雕花的时候,她还不慎将手指也割破了。
最后,尹轻轻看着她自己制作出来的,略显粗糙的礼物,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这已经是做的最好的一件了,虽然算不上精致,但胜在心意到了。
随后,尹轻轻寻了个精致的木匣子,将她准备的谢礼放了进去,这才带着陶疆一起去了唐家庵庐。
尹轻轻有一阵子没有见到唐寅,没成想,她刚到唐家庵庐,就听说唐寅竟然病了,半月都未出堂坐诊了。
尹轻轻虽然心中生疑,但也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时值寒冬腊月,蜀地之内酷寒料峭,一时不慎感染了风寒也属寻常。
下人引着尹轻轻转过回廊后,便到了唐寅暂居的厢房。
原来,唐寅怕唐家的人为他担忧,便没有住在唐府,而是寻了个借口,暂时住到了唐家庵庐。
尹轻轻对唐家庵庐的布局早已熟门熟路,是以,她没用下人指引,径自向唐寅的厢房走了过去。
就在尹轻轻抬手准备叩门的时候,屋内传出的对话声,让她骤然定在了原地。
“公子,您说您这又是何苦呢?您为了尹小姐,又是服药将自己身子搞垮,又是强撑着为她诊治,还违背家训替她出堂作证。现下,您这都病了半月有余,尹小姐却不闻不问!小人真的替您不值呀!”
“糊涂东西,满口浑话!人家尹姑娘又不知道我病了,谈何不闻不问?”
唐寅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暗哑,只听他一边说,一边就不停的咳了起来。
“公子,您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你半月未坐堂就诊,整个蜀地的百姓都知道您病了,偏就尹小姐不知道?这理由,您自己信吗?”
江蓠的声音,听上去又急又恼。
他一张嘴,便跟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停都停不下来。
“江蓠!你再说……咳咳……”
“少爷,您怎么了,小人替您顺顺气。”
“少爷,您要打要罚,小人都认了,可有些话,小人不吐不快!”
第四十七章 下回一定
尹轻轻听到屋子里忽然传来了“咚”的一声。
那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尹轻轻瞬间会意,不出意外的话,这就应该就是江蓠跪地磕头发出的响声。
“公子,小人自幼蒙您关照,现如今所有一切也都是您所赐,小人真的不忍心看到,您的一片真心就这么被人弃如敝履!尹小姐是很好,可是,她现下已嫁为人妇,你为了尹小姐奋不顾身,可她却毫不放在心上!您……”
“闭嘴!”
唐寅厉呵一声,紧着便猛咳了几声。
尹轻轻还从未听过,唐寅如此激恼的语气。
“江蓠,你素日里嘴利不饶人便也算了,但这样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你提及一字半句!你出去吧!咳咳……”
唐寅的声音,听上十分虚弱,便是急了,也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尹轻轻呆愣愣的站在门外,此时的她,已然被江蓠说的那些话,震惊到瞠目结舌,无以复加!
尹轻轻确是没有想到,原来,之前唐寅火急火燎的离京返蜀,竟然是是为了她!
为了掩人耳目,让皇上与萧怀玉不对他起疑心,唐寅还给他自己下了药!
现下,尹轻轻再次回忆起,当时她初见唐寅的时候,他便已是面无血色,步伐虚浮,多说两句话,便咳个不停。
想来,那时候的唐寅,便已是病痛缠身。
加之从潼州府返回蜀地的这一路上,唐寅始终不得歇,没白没夜的为她疗伤。
好不容易回到了蜀地,尹轻轻的眼伤刚刚痊愈,唐寅没得片刻歇息,又被她暗戳戳的指使去,为开济商号作证。
前前后后发生的这些事情一环扣一环,就好似开了闸的洪水一般,骤然倾泻而出,直灌入尹轻轻的脑海。
一瞬间,尹轻轻只觉得头重脚轻,心燥目眩,脑海之中更是一片空白!
直到,江蓠心不甘情不愿的开门走出厢房,闷头差点撞到尹轻轻的时候,她这才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
可与此同时,尹轻轻的手一抖,精心准备的木匣也应声摔落在地。
“是谁这么不长眼,你……尹小姐,怎么是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是来……求见唐大夫的。”
江蓠为唐寅打抱不平,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谁知这一出门,又差点撞上了人。
急恼之下,他张嘴就准备开骂。
可是,当江蓠愤愤不平的抬起头时,整个人惊的差点没噎死过去。
厢房内的唐寅也听到了屋外的声音,于是,他赶忙匆匆迈步走了出来。
“尹姑娘,你……你来了。快,屋里请。江蓠,奉茶。”
唐寅将江蓠指使开后,便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可是,尹轻轻看上去,好像没有听到唐寅说了什么似的。她只是失魂落魄的低着头,目光空洞的盯着地上已经摔裂的锦匣。
“这是……给我的?”
唐寅缓缓蹲下身,小心的收拾起尹轻轻掉落的东西。
直到此时,他才看清楚,锦匣中装的,是一块玲珑剔透浮雕镂刻的压方。
所谓压方,便是药成药铺子用来压住药方的镇子,其用途与纸镇有异曲同工之处。
只可惜,那块一指长,半指宽的压方,已经被摔成了大小不一的两块。
“好别致的压方!都说白玉如脂,其色泽温润莹柔,而晶石虽然剔透,但质地坚固夯实。这块压方,瞧着澄清透澈,该用玻璃制成的吧?”
唐寅把玩着碎成两半的压方,心中抑制不住的惊喜。
”是……”
“我听说,开济商号的玻璃制品,如需特别定制的话,至少也要两个月的时间。而且,价格不菲,千金难求!单看这块压方,雕工虽然稚嫩了些,但胜在花样纹理别出心裁。这该不会是……”
唐寅语气轻扬,目光灼灼的看向尹轻轻,眉梢眼角,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纵使唐寅的话,已经说的极尽婉转。
可尹轻轻还是听出来了他的言下之意,还不就是想说她做的压方,手工做工粗糙,见不得人!
尹轻轻只觉得愈发羞愧,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这唐寅还真是文化人说脏话,一个脏字没有,也能让人无地自容。
“是我亲手所做,也确是粗糙了些!不过,幸好已经摔坏了,也免得让别人瞧见贻笑大方。下回!下回我一定给唐大夫准备个更精致的……”
“好,那就一言为定!”
“什么?”
尹轻轻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唐寅。
他这嫌弃的态度,是不是也太明显了?
就在尹轻轻始料未及的呆在当场时,唐寅忽然温文儒雅的笑了起来。
“尹小姐一言九鼎,说有下一回,便绝对不能失信于在下!那在下便翘首以盼,拭目以待了!”
尹轻轻听到唐寅如此说,这才豁然反应了过来,他方才所言的用意。
“一定!那这个……左不过也摔碎了,不如……”
“这个不是送给我的吗?那便是我的了!尹小姐该不是想要收回去吧?”
“呵呵,不是。只不过,这块压方都摔坏了,留着亦是无用。”
“尹小姐送的是礼物,也是心意。礼物会碎,心意却不会!尹小姐的这份心意,我珍而重之,视若瑰宝!”
尹轻轻被唐寅给说的,一瞬间羞红了脸,整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唐大夫可一定要收好我的这份谢礼!你不笑话我,难保别人看了我的手艺后,不会发笑!唐大夫若是还想有下回,便要替我保密了!”
唐寅忍俊不禁的笑着点头应下。
随后,尹轻轻与唐寅又坐着聊了好一会儿。
尹轻轻也没有想到,她一个现代人与唐寅一个古代人,竟然也能聊的如此酣畅淋漓。
唐寅的学识与见地,都让尹轻轻叹为观止。
直到午时已过,唐寅去吩咐南星备膳的时候,尹轻轻这才惊觉,时辰已经不早了。
尹轻轻心里面还惦记着,要尽快回去给萧怀瑾做饭。
这个男人,在烹饪方面,说起来就天下无敌,做起来就有心无力。
第四十八章 相吵没好口
实际上,萧怀瑾最擅长的,就是拆厨房和制作黑暗料理了!
而且,这么久以来,萧怀瑾已经吃惯了尹轻轻的厨艺。就连她偶尔买回来添菜的熟食,萧怀瑾都是一口不碰。
对此,尹轻轻的心里面,其实是十分窃喜的。
不是说,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吗?
唐寅原还想着,亲自送尹轻轻回去。
奈何他自己都病了,外面又天寒风大的,尹轻轻不想再劳烦唐寅,于是,辞谢了他的好意后,赶着便带陶疆一起离开了。
可是,就在尹轻轻心情愉悦的回到家时,忽然间便感觉到,家里面的气氛异常诡异。
尹轻轻顿时心下生疑,待他她惴惴不安的转过屏风后,一抬头,正撞上萧怀瑾那凛若冰霜的面容。
“相公,你在屋子里怎么也不出声呀,吓了我一跳。”
尹轻轻看着萧怀瑾面露不豫之色,着实被吓到了。
她一边转过身脱下斗篷抖了抖,一边随口轻叹了一句。
可是,就在尹轻轻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萧怀瑾一瞬不瞬,登时接口说道。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尹轻轻闻言,心下微动,眨眼间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萧怀瑾定是知道了,她刚才去找唐寅的这件事,所以,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呢!
想到这里,尹轻轻不疾不徐的转过身,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梨涡带笑,讨好卖乖的看着萧怀瑾。
“都这个时辰了,相公还没用膳吧?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你刚才去哪了?”
萧怀瑾语气愠怒,听上去,可是要比平日里都令人心惊。
不过,尹轻轻早有心理准备,也不慎揪心,只言笑晏晏的歪着头看着萧怀瑾,一边儿掰着手指头,一边儿开口说道。
“醋熘白菜、西湖醋鱼、糖醋排骨、老醋花生……这些够不够呀?好像不大够的样子,那就再加上……”
“哼!你送唐寅的礼物,他可还喜欢?”
尹轻轻的话被萧怀瑾骤然打断,他双眼微眯,猝然凝聚的戾气,瞬间便将尹轻轻笼罩其中。
恍惚间,尹轻轻心头一滞,忽然有种阴风惨惨,褐雾蛮蛮的感觉。
看来,这次萧怀瑾不仅是吃醋,而是真的有些恼火了!
“相公,你别生气嘛,我只是想向唐大夫表达一下谢意而已。”
“表达谢意?呵,尹轻轻,你没有工夫与我去做那对琉璃同心碗,却有工夫费尽心思的为唐寅做个压方?这大半个月,我心心念念的等着你说的惊喜,结果,你就给了我这么一个惊喜?”
萧怀瑾话音未落,便怒不可遏的伸出手。
只见他一把抓住尹轻轻的皓腕,迫使她将满是划痕的手,展示在他们二人之间。
“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还真的是有惊无喜!”
“不是的,相公,你听我解释!相公,你先松开我,疼!”
“疼?尹轻轻,你还知道疼?你为了唐寅弄得一手伤的时候,你怎么不喊疼?!”
萧怀瑾语出咄咄,此时,他只觉得一腔怒火从太阳穴急涌至胸口,冲击的他脑袋嗡嗡作响。
尹轻轻看着萧怀瑾这副怒火中烧,暴跳如雷的模样,顿时无名火起。
平日里,萧怀瑾时不时地,便会小打小闹的吃个醋,尹轻轻都未放在心上。
左不过,也是无伤大雅,就只当是调剂感情了。
可是,涉及唐寅,事关大局,即便不是为了日后的谋划与算计,只是为了报答唐寅的恩情,萧怀瑾也不该如此不分轻重,不明是非!
“萧怀瑾,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真的只是想好好的感谢唐大夫一下。他为了赶回来给我医治眼伤,甚至不惜罔顾自己的身子。要不是他挺身而出,不仅我的眼睛没得救,就连我们辛苦创立的商号,也会毁于一旦!人家为我们做了这么多,难道还配不上一件谢礼吗?”
“配!当然配!”
萧怀瑾冷笑一声,旋即满眼的愠怒,恶狠狠的瞪着尹轻轻反问道。
“你既如此感恩戴德,何不以身相许?!”
一瞬间,尹轻轻只觉得五雷轰顶,好似被人狠狠地打了一记闷棍似的!
不过,她尚存的理智,让她紧着深呼吸了几下,而后,竭力压制住心头不断翻涌的怒意。
都说相吵没好口,想打没好手。
尹轻轻一遍又一遍的劝慰她自己,萧怀瑾也是因为在气头上,才会如此口不择言。
这么久以来,她还能不了解萧怀瑾,这个男人哪都好,却顶数那张破嘴最招恨!
可是,尹轻轻的自我安慰,很快便被萧怀瑾打击的支离破碎,溃不成军!
“是他告诉你的?”
萧怀瑾这没头没尾的疑问,听的尹轻轻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你说什么?什么是他告诉我的?”
“唐寅为何要离京返蜀,又是怎么欺上瞒下的,这些都是他告诉你的?”
“不是,是我……”
尹轻轻解释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再次被萧怀瑾出言打断。
“不是?呵!尹轻轻,唐寅对你还真的掏心掏肺,倾囊相付呀!”
“萧怀瑾,你又想说什么?”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就连这欺君罔上,抄家灭门的死罪,唐寅竟然也敢毫不隐瞒的告诉你?这还不叫掏心掏肺,生死相托?”
尹轻轻被萧怀瑾给气的头昏脑涨,心血翻涌,一个劲儿不停的喘着粗气。
“萧怀瑾,你够了!”
“还不够!尹轻轻,你还真的是蠢得无药可救!你以为,唐寅对你用情至深,全无半分算计?呵,真是笑话!”
“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尹轻轻被萧怀瑾愤怒的神情、掷地有声的反问,戳的心乱如麻。
她想不明白,萧怀瑾所言何意?
可是,她看着萧怀瑾那怒不可遏的模样,和极力压抑的愤怒,便又忍不住想要问个清楚。
此时,萧怀瑾心中的恼恨、愤怒,就像是一枚印章,显而易见的盖在他清冷狷介的面容上。
“你不明白是吗?好,那我就说到你明白为止!”
第四十九章 身在林泉,心怀魏阙
“尹轻轻,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唐寅在潼州偶遇我们之后,他分明有那么多次机会与你单独相处,却为何始终只字不提,他因何要逃离上京,又是怎么逃离上京的?”
尹轻轻被萧怀瑾问的怔怔立在当场。
这算是什么问题?
答案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呵,我知道,你想说,他高风亮节,施恩不求回报是吧?好呀,那他现下怎么又说了呢?”
尹轻轻听的云里雾里,可她还是想要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解释清楚。
不过,萧怀瑾压根儿就没给尹轻轻开口的机会。
“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当初在潼州府之时,唐寅确是为你做了不少事情,可他也防着你,不敢将真相据实相告!然而,商号一案夜审过后,唐寅便发现了你我与商号之间,定然存在着某种关系!他选在此时,将所有真相和盘托出,既是为了向你献媚,亦是为了给我敲响警钟!”
“唐寅无非便是想要警告我,他手握我的把柄,拥有与我一较高下的本钱!尹轻轻,算计来的感情,也值得你如此珍重?你被唐寅给利用了,却浑然不觉!我倒要问问你,他还配得上你精心准备的谢礼吗?”
萧怀瑾言尽于此,尹轻轻也算是听明白了,他想要表达意思。
可是,令萧怀瑾没有想到的是,尹轻轻听他说了那么多之后,竟然只是不以为意的的冷笑了两声。
“原来如此!说完了?”
“萧怀瑾,让我来告诉你,唐寅为我做的所有事情,全都是我无意间听来的!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向我邀功献媚!如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开始,尹轻轻一直有些想不明白。
素日里,萧怀瑾虽然也常常吃飞醋,可那不过是撒撒娇,发发小脾气而已。
可是今日,萧怀瑾却是怒火中烧,暴跳如雷!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缘故?
现下,听萧怀瑾说了那么多之后,尹轻轻总算是想明白了!
原来,吃醋不过是萧怀瑾用来掩饰,他真实意图的幌子而已!
之前种种,并未触碰到他的核心利益,是以,萧怀瑾也只是不痛不痒,小打小闹的吃吃醋便罢了。
可是,今日,萧怀瑾以为唐寅窥探到了他的秘密,对他造成了威胁,这才勃然变色,义愤填膺的!
所以……尹轻轻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她并没有那么要紧,对于萧怀瑾老说,利益才是他不可触碰的逆鳞!
想明白了之后,尹轻轻只觉得心中微微泛着一股寒意。
随即,这股若隐若现的寒意,骤然疯长,只一瞬,便袭遍了尹轻轻全身上下每一处末梢神经!
“无意间听说?哈哈哈哈哈……尹轻轻,我是该说你天真,还是还该说你蠢?这世上,那有什么巧合!所谓的巧合,不过是刻意而为的结果!”
“萧怀瑾,你能不能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唯利是图,冷血麻木!”
“我唯利是图?我冷血麻木?尹轻轻!你是有多缺爱?从前的萧怀玉如此,现下的唐寅亦是如此!你还真的是身在林泉,心怀魏阙。”
身在林泉,心怀魏阙?
果然,只有最了解你的人,才知道如何伤害你才最痛!
“萧怀瑾,我怎么样都与你无关!我不想看到你,滚!”
“尹轻轻,你……”
“你胆敢多说一句不中听的,我就再放一把火!大不了一拍两散,你自己看着办!”
尹轻轻眼中的狠厉与决绝,让萧怀瑾登时怔住。
两个人就这样怒目而视的僵持了一会儿后,萧怀瑾最终败下阵来,拂袖而去。
听着屋门被重重摔上的一瞬间,尹轻轻陡然跌坐在地。
若是从前,她一定摔门而出!
可是现下,尹轻轻真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值!
错的又不是她,无理取闹的也不是她,凭何离开的是她?
要走,也要让萧怀瑾走!走的越远越好!最好下半辈子,都不要让她再见到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尹轻轻不管原主之前有多不是东西,可她与萧怀瑾相处了这么久,这个男人,怎么能一点都不念着她的好,还那么伤害她?
身在林泉,心怀魏阙!
萧怀瑾就是想说她“身在曹营心在汉”,水性杨花、勾三搭四!
原来,无论她怎么做都没有用,萧怀瑾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想到这里,尹轻轻忽然觉得,胸口似是被人打穿一般,就看呼吸都隐隐作痛!
之后一连几日,萧怀瑾都没有露面。
只有陶疆,时不时地便会杵在尹轻轻面前,一张嘴就是“主上”。
可是,每一次都没等陶疆的话说出口,便被尹轻轻厉声制止住!
尹轻轻不敢去想,她只要一想起萧怀瑾,就会委屈的想要痛哭,愤怒的想要杀人!
然而,天不遂人愿,这屋子里的点点滴滴,无不时时刻刻都在叫嚣着萧怀瑾的名字!
尹轻轻实在是待不住了,可她又不敢闲下来,否则,萧怀瑾那张令她厌恶的脸,便会跃然于脑海!
无奈之下,尹轻轻只能将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了绘制图样,和制作玻璃工艺品上。
但不知怎的,尹轻轻这几日,总觉得家里面怪怪的!
怪……吓人的!
她明明就是个无神论者,却被接二连三发生的诡异之事,吓得时常惊醒。
原本,她放好的东西,说不见就不见了。她越是急用,就越是找不到。
可是,等她不想找了的时候,这些东西又会突然间冒出来。
这还不算,每到夜里,尹轻轻的耳边,都会听到一阵阵忽远忽近、若隐若现的呜咽声。
而且,只要尹轻轻一闭上眼,她就能清晰地感觉到,耳边似乎有人在吹气似的。
诸此种种,不胜枚举。
轻轻本就浅眠心悸,一连几日之后,她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现下,尹轻轻俨然已经过上了黑白颠倒的生活。
白天补觉,晚上绘图。
又过了几日,尹轻轻看上去,整个人都快熬不住了。
第五十章 大祸临头
“夫人睡了多久了?”
“将近两个时辰了吧。”
陶疆一边儿剥着花生,一边头也不抬的回了辛南戎一句。
“都两个时辰了,你怎么还不去叫醒夫人?”
“叫不醒的,主上之前都已经试过了!”
尹轻轻为了白天能够睡得好一些,每次睡下之前,都会喝一碗安神汤。
“哎!这又是何苦呢?主上的意思是……”
“你别说,我不听!这回,不管主上是什么意思,我也不做了!”
辛南戎被当场噎住,他也很为难,可是,萧怀瑾的话,他又不能不遵。
正在此时,内屋忽然传来了一声几不可闻的换气声。
辛南戎耳尖,乍听到这一声后,他想也没想,脚下生风,移形换影,只一闪身,便从屋门快速逃了出去!
待尹轻轻走出内屋的时候,厅堂之中,又只剩下了陶疆一人,若无其事的低头。
“轻姐!你醒了。”
尹轻轻没有理会陶疆,而是缓身坐下,慵懒的开口说道。
“让他回来!”
“轻姐,你终于同意让主上回来了?我这就去……”
陶疆乍听到尹轻轻这有气无力的四个字后,喜出望外的扬了手中的花生,豁的一下子站起身,抬腿就要冲出屋子。
“我说的是辛南戎,让他回来?”
陶疆的笑容陡然僵在了脸上,只觉得好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蔫头耷脑的走出屋子,抬手打了个响哨。
没一会儿工夫,辛南戎便一脸不自在站在了尹轻轻面前。
“属下见过夫人!”
“你回去告诉萧怀瑾,不要再做那些装神弄鬼的小把戏,我不吃他那一套!”
“夫人,属下不知……”
“你想好了再开口!我不说,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他闹上几日便会作罢,没想到,他那么幼稚,没完没了的闹个不休!”
原来,自从尹轻轻发觉,家里面开始“闹鬼”的那一日起,她便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萧怀瑾搞的鬼。
尹轻轻一直隐忍不发,还配合萧怀瑾做戏,为得就是想要看一看,这个男人还能玩得出什么花样来。
谁知道,萧怀瑾手段单一,除此之外,再无花样可言!
尹轻轻实在是忍无可忍,这才设计将辛南戎给诓了出来。
“夫人,属下不敢!可是,主上他……”
“要吵要闹、要打要骂,让他自己来!他派你来算怎么回事?想要吓唬我,就让他想些高明的手段!好歹,也整出点鬼火来,也算是他用心了!”
辛南戎被尹轻轻说的,头都抬不起来。
他难得求助似的看向陶疆,却只见他这小子一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悠哉模样。
陶疆在察觉到辛南戎看向他的时候,为了不惹祸上身,竟然直接站起身来,收拾好花生,径自走出了屋子。
耳听到屋门被关上的一瞬间,辛南戎的心倏然间凉了半截。
这叫什么事儿呀!
那日,萧怀瑾与尹轻轻吵了一架之后,便被撵了出去。
辛南戎不禁好奇,尹轻轻一介妇孺,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把戏外,还能耍出什么花招,竟然把萧怀瑾吓得不敢回家?
后来,辛南戎才听说,尹轻轻竟然威胁萧怀瑾要烧房子!
辛南戎这才知道尹轻轻的厉害,就连萧怀瑾都不敢招惹尹轻轻,更别说是他了!
自从被尹轻轻撵出来之后,萧怀瑾这才开始自我反省,愈发觉得他那日错的厉害!
他的心里面,明明就不是那么想的,可不知怎么的,一张嘴,说出来的话就全都变了味道。
于是,这两日,萧怀瑾一面不敢登门,一面又在尹轻轻不防备的时候,使尽各种鬼把戏捉弄她。
有时候,就连辛南戎都看不下去了。
可萧怀瑾却信心满满的说,这都是策略!
只要尹轻轻害怕了,自然会求他回来。
可世事难料,尹轻轻看上去,好像是真的被吓得不轻,晚上甚至都不敢睡觉。
但谁又能想得到,她宁可黑白颠倒的过日子,也坚决不松口让萧怀瑾回来!
现下,更可笑的是,就连害怕,都是尹轻轻装出来的!
辛南戎已经深刻意识到,萧怀瑾这次,怕是输定了!
可他身兼使命,就算明知不可为,也要硬着头皮上!
“不是的夫人,主上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怕我不死?呵,你回去告诉萧怀瑾,想让我死,下毒、暗杀、行刺都好,他尽管放马过来!可他若是想要吓死我,那可真的是想瞎了他的心!”
“不是的夫人,主上绝无此意!主上他已经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我不怕鬼邪,所以,准备另择他法了?”
“是,啊……不是!夫人,主上其实……”
“辛南戎,你知道萧怀瑾为何不敢露面吗?你知道陶疆为何一直不敢开口吗?你猜……你想说的那些话,我想不想听?”
这下子,辛南戎彻底惊住了!
尹轻轻的问题,像是一记又一老拳,直接把他给打蒙了。
他甚至都忘了,今日为何而来!
正在辛南戎不知所措,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了陶疆的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我家?”
陶疆的声音,让辛南戎骤然缓过神来。
尹轻轻在听到陶疆的质问声后,也缓缓站起了身子,迈步便准备出去看一看,屋外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就在尹轻轻将将行至屋门前,抬手刚要推门而出之际,屋外陡然传来的陌生回答,让她浑身上下的血都凉了!
“我乃大长秋使,奉皇上圣谕,前来视察!庶人萧怀瑾,还不快快出来接驾!”
尹轻轻大惊失色,僵硬的转回头看向辛南戎,目光之中,尽是惊疑之色。
这可怎么办?
要是让皇上的特使看到辛南戎的话,那萧怀瑾就算浑身是嘴,也休想解释清楚了!
莫说是萧怀瑾,就连尹轻轻也难以自圆其说!
可是,这屋子就这么大,放眼望去,一目了然。
想要藏下辛南戎这么一个大活人还不被发现,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第五十一章 奸夫淫妇
直到此时,辛南戎才恍然反应过来,他今日来此的最主要目的是什么!
可是,现下说什么都晚了。
都怪他,被尹轻轻一通连珠炮似的逼问,追着打的手足无措,应接不暇,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
辛南戎一脸懊恼的用力拍了一下脑门。
“哎,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看到辛南戎这副模样,尹轻轻本就悬着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猛的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辛南戎的手臂。
“萧怀瑾出什么事了?皇上为何会忽然派下特使,前来视察?难不成……”
“夫人,此事说来话长,容属下事后再细细向您回禀。眼下,大长秋使就在外面,莫不如……”
辛南戎话说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看向尹轻轻的目光也不禁有些犹豫。
“属下斗胆,若有冒犯,还请夫人恕罪!”
话落,辛南戎一个箭步窜到尹轻轻面前,伸出手就向她抓了过去。
“辛南戎,你要做什么?”
尹轻轻吓得步步后退,她眼睁睁的看着,辛南戎的神情陡然变得焦灼狠厉,又怎么会不怕?
况且,眼下这种情况,瞬息变化都关乎着萧怀瑾的生死存亡!
尹轻轻理所当然会怀疑,辛南会为了保住萧怀瑾,而痛下狠心对她下手,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夫人您误会了!你就装作是我入室行劫,而后见色起意,您誓死反抗,最后被我劫持!做戏做真,稍后动起手来,属下难免会伤到夫人,还请您见谅!”
辛南戎解释完,便又向尹轻轻伸出了手。
尹轻轻眉心紧蹙,抬手一把打掉了辛南戎的手。
“你当皇上的特使是傻子不成?你若是逃得掉,那这份身手,还用得着做贼?你若是逃不掉,我要如何跟萧怀瑾交代?!”
尹轻轻狠狠地瞪了辛南戎一眼。
“听我的!”
尹轻轻俯身凑到辛南戎耳边,压低了声音,快速嘱咐了几句。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侯在屋外的皇上特使,已经按捺不住,忍无可忍。
陶疆眼看着为首的那个大长秋使,气势汹汹的就要冲进屋内。
于是,陶疆三步并作两步挡在了屋子前面。
“你们要做什么?我都说了,我家兄长不在,只有轻姐一人。你们一群大男人,难道是想趁我家兄长不在,恃强凌弱不成?!”
“哪儿来的小杂碎,竟敢阻拦咱家的去路!什么大男人,咱家是皇上钦封的大长秋使,皇上命咱家前来视察,就算庶人萧怀瑾不在,他的妻室也要出来接驾参拜!”
“哼,还丞相嫡女呢,如此没规矩,谁知她是不是在屋子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个小杂碎,还不快些滚开!”
大长秋使捏着兰花指,尖细的嗓音,听上去确实不像男人。
他满脸不屑的冲着陶疆翻了个白眼,随即,伸手就要将陶疆给推开。
可是,就凭那个阉人软手软脚的德行,不出意外,他使了半天的劲儿,推了陶疆好几下,却仍旧无法撼动陶疆分毫。
最后,那个大长秋使气急败坏,一只手掐着腰,一只手捏着兰花指,尖着嗓子嚷到。
“你们的眼睛是用来出气儿的吗?来人呀,还不把这小杂碎给咱家拖下去!”
随着大长秋使一声令下,他身后带来的差役,赶忙一股脑冲了上来。
说起来,就这些烂鱼臭虾,根本不够陶疆看的。
可是,自从陶疆跟在尹轻轻身边后,萧怀瑾便再三告诫过他,无论如何,非及尹轻轻生死之际,不得出手!
一想到萧怀瑾说过的话,陶疆骤然握紧的双拳,也心不甘情不愿的慢慢松开。
那伙差役推推搡搡的将陶疆推倒在地,眼看着,他们雨点般的拳脚就要打在陶疆身上的时候,屋内忽然传来了尹轻轻的声音。
“哎呀,这个不能碰!”
尹轻轻的声音不大,刚好够站在门外的大长秋使听了个清清楚楚。
一瞬间,大长秋使的面上,忽然跃上了一副欣喜若狂的神情来。
看上去,他显是一副兴奋不已的模样,活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秘密似的。
于是,大长秋生快速抬起手示意,让那些正准备动手打陶疆的差役先住手,不要发出声音来。
恰在此时,屋内再次传来了尹轻轻的声音。
“哎呀,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
“什么都不行,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耳听得屋内又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大长秋使连口大气都不敢喘,整个人都附耳贴在了屋门上。
“哎呀,大掌柜莫急!我这也是趁着家里那个死鬼不在,才敢叫你过来的嘛!您可要快一些了,要是一会儿那个死鬼回来了,可就麻烦了!”
“小娘子说的是,可你也得拿出点诚意来嘛!”
“诚意呀……您看这样,算不算有诚意?!”
听到这里,大长秋使的脑海中,已经脑补出尹轻轻背夫偷汉,与野男人白日宣淫的场面来了!
“好一对不知羞耻的奸夫淫妇,咱家看你们还有什么……”
大长秋使使尽浑身力气,一脚将房门踹开。
可是,待他满心激动,定眼看去的时候,面前竟是尹轻轻与一个陌生男子,二人穿戴整齐,远远的隔着一张桌子站在厅堂中。
“你们不是……咳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知在行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招什么招,你个不男不女的是哪来的,竟敢擅长民宅,是瞧老娘好欺负不成?!”
陶疆也被眼前发生的一切给惊住了,他虽然不清楚,尹轻轻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不过,这小子够机敏,赶忙快步跑到尹轻轻身边。
“轻姐,他说他是皇上的特使,叫什么长的短的,春秋冬夏的!我都说了,兄长不在家,可他非要硬闯,我拦不住他们!”
“哦,大长秋使是吧?还真是个太监!皇上特使,未能远迎,见谅见谅!”
尹轻轻斜睨了大长秋使一眼,语气听上去既轻蔑又敷衍。
第五十二章 送上门的冤大头
“你……”
“我什么我?我相公被贬为庶人,可我还是丞相嫡女、管家内眷。你一个内监,便是皇命在身,也受不得我的礼吧?有话快说,有噗……快放!”
尹轻轻话到嘴边了,却还是极力给压了下去。
“好呀,丞相嫡女,管家内眷是吧?那咱家倒是要问问你,这青天白日的,你与外男私会,还紧掩门户,这便是你丞相府的家教不成?”
尹轻轻满心鄙夷的冷嗤一声,真想一口应下。
【对呀,丞相就是这么教女的!尹欢欢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可是,想归想,但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她若是真的承认了,那她和萧怀瑾的脸,就一起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尹欢欢不要脸,可她不行!
“呵,真是滑天下之稽!现下寒冬腊月,外面北风凛冽,我不关紧门窗,难道,任凭寒风灌屋不成?”
“还有,你个阉人心脏便罢了,别当所有人都跟你一副德行!他是外男不假,但他来我家,是为了与我谈生意的!可不是你想的那些胡七八糟的事情!”
尹轻轻一口一个阉人,直扎在大长秋使的心窝子上。
“尹轻轻,好你个刁妇!适才,咱家分明听到你与这个奸夫,说什么这里碰不得,那里也碰不得的!还说什么要他快一些,以免稍后萧怀瑾回来撞见!现下,你还在这里与咱家胡搅蛮缠,砌词狡辩,真真是……好个不知廉耻的刁妇!”
大长秋被尹轻轻气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指着她的手也抖个不停。
尹轻轻冷笑一声,好整以暇的拉过椅子抚裙坐下。
“你问这个做什么?怎么,你还能替我解决问题不成?若是解决不了,那你问了也白问,不如趁早闭嘴!”
“刁妇,你说不出来了吧?哼!咱家是奉了皇命来此视察的,问你什么,你只管回答!还是说,你让咱家捉奸成双,心虚了?”
尹轻轻就知道,这个阉人一定会拿着鸡毛当令箭。
好呀,正好她这两天心气不顺,既然有送上门的冤大头,她还客气什么?
“哦,用皇上来压我呀?好,我说!只不过……皇上仁民爱物,体恤百姓,他老人家若是知道百姓疾苦,定然是要出手相助的!那你呢?”
“大长秋使,你若非要我说个清楚明白,也不是不成。但你若是问完之后,袖手旁观的话,那便是借着皇上的信任横行霸道,拿着皇上的威名作威作福!”
“怎么样,还问不问了?”
尹轻轻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被她说的一愣。
谁都知道,她这分明就是胡搅蛮缠,强词夺理!
奈何这个“理”,还真的让她给夺去了!
既然,大长秋那个死阉人要用皇上来给尹轻轻施压,那么,他也就怪不得尹轻轻倒打一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一旁的陶疆和辛南戎对视一眼后,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敬畏二字。
落魄官眷,潦倒度日,分明人尽可欺!
可为何到了尹轻轻这里,却让她过得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
说到底,不怪那个阉人太废物,怪只怪尹轻轻太强大!
大长秋使咬着后糟牙,额上青筋突突的跳,胀红的面色都快赶上猪肝了!
一阵沉思之后,大长秋使还是决定问个明白!
他还就不相信了,尹轻轻纵使巧言令色,难道还能颠倒黑白?
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那么多双耳朵也都听到了,分明就是捉奸捉双,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好,皇上差咱家前来,就是为了体察民情的!只要你说得出、说得通、说的咱家心服口服,咱家定然不会袖手旁观,辱没皇上威名!”
“一言为定,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尹轻轻拍案而起,面上先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可紧接着,她倏然间苦下脸来,夹着嗓子,哭哭唧唧的说道。
“哎呦喂,这日子呀,是没法过了!外面天寒地冻,家里面柴米油盐酱醋茶,碳火被服,哪一样不要银子?可萧怀瑾那个挨千刀的,整日里的不着家,也不给我家用,我可一天都跟他过不下去了!”
尹轻轻拉开了架势,惊的陶疆和辛南戎,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大长秋使见尹轻轻骤然撒泼打滚起来,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满心烦躁,不耐烦的打断了她。
“谁要听你说这个!我问的,你私会外男一事,你作何解释?!”
“什么外男,什么私会,人家是开济商号的大掌柜,我今儿个请他过门,是为了让他瞧一瞧,这两间茅草屋,还有什么能还银子的!”
“刁妇,你扯谎!刚才咱家分明听到,你们二人在屋子里动手动脚!”
“你个死太监,听听你说的这还是人话吗?什么叫‘听到’我俩动手动脚?你都没有看到,就敢红口白牙的污我清白!刚才我说的不让碰,是指那个妆奁,还有那边儿的立柜!你以为呢?”
“我……你……你还说让他快一点!”
“啊……呸!我是让掌柜的快点估价,要是让萧怀瑾回来,看到我砸锅卖铁的过活,指不定又要跟我怎么耍横了!”
“不对!不对!他还说,让你拿出点诚意来着,这你又作何狡辩?”
“不长眼的东西,你看清楚了,他要的诚意在这里!”
尹轻轻说着,一掌便拍在了桌子上。
与此同时,桌子上放的一块羊脂白玉牌,也被这大力的一震,微微挪了一下地方。
“这块玉牌,是我娘的嫁妆,便是当日被撵出上京,皇上也念在我一片纯孝的份上,许我随身佩戴离京!我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又怎会出此下策,典当我娘的遗物!我都解释清楚了,不知大长秋使,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大长秋使看着桌子上那块玉牌,心都凉了半截。
尹轻轻抵赖诡辩,可却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不卑不亢。
大长秋使现下是彻底没辙了,整个人无地自容,不知所措。
第五十三章 正中下怀
尹轻轻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那个阉人。
“大长秋使,该说的民妇都已经说了,现下,你还有什么好问的?若是没有……”
“有,谁说咱家没有!尹轻轻,咱家现在问你,萧怀瑾现下何处?咱家奉皇命而来,审查他的行止,他竟敢避而不见,就不怕皇上怪罪下来,他担待不起吗?”
“哎,老生常谈,没一点新意!”
尹轻轻轻蔑的顾自嘀咕了一声。
“大长秋使,你要找萧怀瑾是吧?正好,我也要找他!你要是找到他了,要打要罚,悉听君便!但打罚之前,你倒是让他把家用先给我!让妻室典当娘亲遗物过活,简直不是男人!”
尹轻轻的话,听上去是在骂萧怀瑾。
可是,她那句“不是男人”,听的大长秋使敢怒不敢言,直咬的后槽牙咯吱吱作响!
不仅是他,一旁的陶疆和辛南戎两个人,也像是被一起给骂了,全都深深地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大长秋使,萧怀瑾的事情说完了,那你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彰显天家之威严了?我也没有什么大事儿要麻烦你,不过就是没银子过活了而已!开门七件事,过完了冬日过春日。要的多了,好似我贪得无厌一般,一百两银子,你总不会拿不出来吧?”
“放肆!咱家凭何要给你银子?你还当你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嫡女呢?真是荒谬!”
大长秋使翻着白眼,掐着嗓子,细声细气的冷哼了一声。
尹轻轻就知道,这个阉人不会那么容易就范!
不过,尹轻轻是谁,便是大雁当头飞过,她都要拔两根毛下来!
更何况,是这么一个没脑子的冤大头!
“不给呀?也不是不行!只不过,适才大长秋使亲口说的,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可是现在,出尔反尔,两面三刀,你代表的是你自己,还是当今圣上?”
“呵,你个刁妇,休想诓骗咱家!若是皇上亲临,你还敢问皇上要银子不成?真是活腻了!”
那个阉人此言一出,尹轻轻顿时心花怒放。
她等的就是这一句!
“死太监,我不是不敢问皇上要银子,而是不会!皇上乃是天下之主,万民之父,他老人家若是知道百姓疾苦,自然会勤于政事,救苦救难!可你……竟然还敢与皇上做比较?狼子野心,谁给你胆子?!”
“咱家没有,刁妇,你休想冤枉我!”
“我冤枉你?就你方才说的那些话,若是一字不漏的传入皇上耳中的话,真不知他老人家会作何感想?你一个小小的阉人,还竟胆敢仗势欺人!而且,仗的还是皇上的势!阉人涉政,凌辱百姓,罪当凌迟!”
尹轻轻引着大长秋使跳进了陷阱之后,便等着看他如何作茧自缚!
大长秋使听尹轻轻说到最后,整个人浑身一凛,赶忙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皇上此人,猜忌多疑,心狠手辣,只看他是如何对亲儿子下手的,便可见一斑!
萧怀瑾,曾经的太子殿下都落得如今这个田地,更何况是他一个阉人呢?
想到这里,大长秋使只能破财消灾,息事宁人。
“好,一百两就一百两!咱家怕你有命拿钱没命花!”
那个阉人恶狠狠的说完,怒不可遏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重重的拍在了尹轻轻面前。
尹轻轻言笑晏晏的拿起银票看了又看。
“这就用不着你个阉人担心了!慢走,不送!”
临走前,大长秋使切齿愤盈的最后瞪了尹轻轻一眼。
这一百两银子,他只当是给尹轻轻和萧怀瑾买棺材的!
他倒要看看,这夫妇二人是怎么死的!
“夫人,他们已经走远了。”
辛南戎耳廓微动,听到外面的人确实都离开了之后,这才轻声回了尹轻轻一声。
“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你还不快些去把后半场的戏做足?难不成,你还真想从我这儿拉点什么典当掉?”
“属下不敢!属下告退!”
尹轻轻最清楚,内宫中的那些阉人,个顶个的心胸狭隘、歹毒至极!
今日,尹轻轻让那个大长秋使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他又怎么可能忍气吞声,善罢甘休呢?
想来,待那个阉人回京之后,定然是要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让皇上治他们夫妇二人的罪。
若真是如此,那便正中尹轻轻下怀!
因为,唯有如此,才能让萧怀瑾彻底脱离危险!
只不过,在此之前,尹轻轻也好,辛南戎也好,必须要把今日说的谎话,一一都给圆上才行。
“陶疆,走,换身衣裳,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嘞!”
尹轻轻揣起那张一百两的银票,转身拿过斗篷披在身上。
可是,就在她迈步准备离开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的瞥见了桌上那块玉牌。
尹轻轻没有说谎,这块玉牌,确实是原主娘亲的遗物,也是她跟萧怀瑾一起被撵出上京时,带出来的唯一一件东西。
之前,尹轻轻不齿于原主的所作所为,更不屑于丞相嫡女的身份。
所以,这块玉牌,她一直压在妆奁下面,看都懒得看一眼。
没想到,今儿个倒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辛南戎离开后,便依着尹轻轻吩咐,装模作样的去了开济商号。
最近这段时日,他的身份,便是开济商号的大掌柜了。
而尹轻轻,则是带着陶疆一起,兴高采烈的出了门。
这姐弟二人,一路上边吃边逛,回到家的时候,陶疆的双手拎满了东西,整个人都是靠挪动着才回来的。
“我还是觉得,那匹月牙白的料子好,待过两日最好了衣裳你穿上给我瞧瞧。”
“轻姐,我有衣服穿,你不用如此破费。”
“傻小子,有衣服穿,那叫生存。有漂亮衣服穿,那才叫生活!”而且……”
尹轻轻脚步轻快,一蹦一跳的走进屋子。
可是,就在她兴高采烈的跟陶疆说话的时候,一转头,竟然看到萧怀瑾正端坐在圆桌旁。
尹轻轻刚还喜笑颜开的面容,瞬间垮了下来。
第五十四章 睚眦必报
“陶疆,把东西收拾一下,你也早点歇息去吧。”
陶疆一看到屋子里这紧张的气氛,赶忙应了一声,随后逃也似的躲了出去。
尹轻轻就像是没有瞧见萧怀瑾似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萧怀瑾就这样眼睁睁的瞧着,尹轻轻进进出出,对他熟视无睹。
直到尹轻轻净过面后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萧怀瑾这才忍无可忍的重重呼出了一口气。
想想他自己之前做下的孽,萧怀瑾便只能乱下脾气,迈步行至床榻边。
“轻轻,今日……”
萧怀瑾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尹轻轻便忽然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尹轻轻,你闹够了没?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萧怀瑾不张嘴还好,一张嘴,便正正好踩在了尹轻轻的尾巴上。
尹轻轻顿时像只炸了毛小野猫一般,腾的一下子从床榻上弹坐起身。
“萧怀瑾,你属狗的吧?你冤枉我、不信我,诋毁我,现在反过来问我闹够了没?好,我告诉你,没有!你满意了吗?”
萧怀瑾看着尹轻轻暴跳如雷的样子,不但不生气,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现在,你骂也骂了,气也该消了,总能心平气和的听我说话了吧?”
尹轻轻听到萧怀瑾这样说,面上不禁一怔,这才明白他的心意。
“不听!萧怀瑾,别以为你说几句好话,我就会原谅你!我还记得,你说的那句‘身在林泉,心怀魏阙’!”
萧怀瑾也知道,当日他一时情急,怒火攻心,说的最错的就是这一句。
可是,这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
他说都已经说了,又能怎么办?
“是……是我口不择言,不该如此说你!我也知道,你……”
萧怀瑾不敢看尹轻轻的眼睛,可是为了向她表达歉意,也只能目光躲闪,别别扭扭的开口说下去。
说起来,这还是萧怀瑾平生头一回向别人低头认错。
可是,尹轻轻似是并不想买萧怀瑾的账,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直接火冒三丈的将他打断。
“你不知道!萧怀瑾,你说得对,我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现在,你高兴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心高气傲的前太子殿下,之所以肯低声下气的来跟我道歉,还不就是因为商号?利益趋势之下,说两句乱话又算什么?可你错看我了,你愿意说,我还不愿意听呢!”
萧怀瑾被尹轻轻骤然打断,颇感觉有些意外。
然而,当她听到尹轻轻的心里面,竟然是如此想他的时候,顿时心下一阵刺痛。
“尹轻轻,你便是如此看待我的?我萧怀瑾在你眼中,就是这样一个唯利是图,不择手段之人?”
“不然呢?”
“尹轻轻,我今日前来,是因为自觉前几日言之有失,亏欠于你,想要向你致歉的!只不过,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你的眼中,我萧怀瑾竟如此不堪之人!好,多说无益,该是你的,我一分都不会欠你!”
萧怀瑾说完,豁然站起身,抬腿迈步便要离开。
“萧怀瑾,你给我站住!”
尹轻轻的话,便犹如一张定神咒一般,瞬间就将萧怀瑾定在了原地。
旋即,尹轻轻一个鲤鱼打挺,蹭的一下子便从床榻上走下来。
紧接着,尹轻轻快步行至萧怀瑾面前。
“好喽,算我说的过了,给你赔个不是总可以了吧?!”
“不必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萧怀瑾疾言厉色的扔下一句话后,大步流星的便向屋门方向走去。
尹轻轻眼看着萧怀瑾的手,马上就要推开屋门的一瞬间,她这才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
“萧怀瑾,被人出言重伤的感觉不好受吧?适才,我不过才说了你一句而已,你便恼羞成怒,想是要吃人一般!那日,你一口一个蠢货,一口一个自作多情说我的时候,我可没你这么冲动!”
萧怀瑾陡然反应了过来,而后,缓缓转回身,面色阴沉的看着尹轻轻。
“所以,你是在……报复我?”
“不行吗?将心比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是一定要有仇必报,也不是一定要听什么对不起!我要你跟我一样痛,唯有如此,你的歉意才有价值!”
萧怀瑾惊愣在当场。
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他不但生气,而且恼怒、心寒!
可是,萧怀瑾又似是说不出尹轻轻什么不是来。
“萧怀瑾,你觉得我心量狭窄也好,睚眦必报也罢,我这个人,就是如此!受不得冤枉,更忍不得气!你若信我,我愿意肝脑涂地,你若疑我,那就看看咱们谁的刀子更锋利!”
萧怀瑾看着尹轻轻那狠厉决绝的眼神,心中莫名的竟有些释然了。
倘若不是他那日把话说的太重,伤尹轻轻太狠的话,尹轻轻也不至如此。
说来说去,都是他不好。
尹轻轻说的也不差,针没有扎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还天真的以为,一句对不起便可以一了百了。
想到这里,萧怀瑾刚毅的神情,渐渐缓和了下来。
他缓缓踱步走到尹轻轻面前,看着她,无可奈何的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你的刀子太锋利了,已经割伤我了,现下,我疼得厉害,也知道错了,那是否可能一笔勾销,前事不计了呢?”
其实,早在萧怀瑾装鬼吓唬尹轻轻,折磨的她睡不安寝的时候,尹轻轻便跟这个幼稚的男人生不起气来了!
否则,今儿个那个阉人找上门的时候,尹轻轻只要袖手旁观,便可以让萧怀瑾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尹轻轻不但没有这样做,还用尽一切办法保住辛南戎,也保住萧怀瑾。
至于,她心里面明明都已经原谅萧怀瑾了,又为何非要给他这个下马威,惹的他动气伤心,不过就是想要“立规矩”。
两个人相处,有爱的时候,固然可以趟风冒雪,披荆斩棘。
可是,爱可以让一个人勇气倍增,也可以让一个人堕落妥协。
尹轻轻不想做那个堕落妥协的人!
第五十五章 雪中漫步
她更不想像原主那个恋爱脑似的,变成她最讨厌鄙夷的模样!
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同一个坑里,反复的跌倒!
尹轻轻输得起,也错的起,可她独独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尹轻轻决定,丑话一定要说在前面!
“小丫头,如何?我已经如此有诚意了,你是不是也该表个态呢?”
“且行且看,留观后效吧!”
“小丫头,杀人不过头点地!你骂也骂了,训也训了,气也撒了,我也知道错了,难道,还不准备原谅我吗?”
尹轻轻嘟着嘴,意味深长的看着萧怀瑾。
“我只问你一句,那日,你恼恨异常,可是因为唐寅触及了你的利益?”
“不是!我只是看不惯唐寅那副虚伪做作的嘴脸!他分明对你心存觊觎,却还要装一副不求回报,高风亮节的样子来!我最生气的是,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肯信我,却口口声声替唐寅说话!那……你现在可相信我说的话了?”
尹轻轻没有说话,只淡淡的点了点头。
“那……你现下可愿意原谅我了?”
“口说无凭,我的原谅,可没你的致歉那么敷衍!”
“那倒是!故意激怒大长秋使,让他回去添油加醋的搅弄是非,虽然是兵行险着,但也是一步绝招!只不知,那一百两银子,娘子花完了没?”
“不仅花完了,我还倒填了五十两呢!”
“这么快?一百五十两银子,出去转一圈就没了?我倒要瞧一瞧,娘子这是买了什么不得了的好宝贝!”
尹轻轻看着点萧怀瑾那一脸错愕的神情,忍不住掩口轻笑,沾沾自喜地说道。
“不是一百五十两,而是……一百八十两!”
“怎么又多了三十两?”
尹轻轻忍俊不禁的看着萧怀瑾,他现下这副模样,像极了被老婆帅爆信用卡的妻管严!
“自然是好宝贝!相公,你等一下。”
尹轻轻想着,忽然来了兴致。
于是,她快步走回内屋,三两下重新穿戴整齐,紧着又走了出来。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现在?”
“对,就现在!”
尹轻轻拉着萧怀瑾就要向外走,可萧怀瑾却站定脚一动不动,拉过尹轻轻让她站好。
紧接着,萧怀瑾伸手拿下架子上的斗篷,温柔的替尹轻轻披在身上后,又缓缓将她把披散下来的墨发整理好。
“这样就好多了。”
萧怀瑾反手拉住尹轻轻,二人一起走出了屋子。
寒冬夤夜,朔风凛冽,街上人迹鲜少,偶尔有人走过,亦是行色匆匆。
相较于这胡天满地的冷飞白飘零而下,尹轻轻与萧怀瑾则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他们二人牵着手,行走于这漫天飞雪之下,竟也闲庭信步,悠然自得。
一开始,萧怀瑾怕天黑路滑,尹轻轻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稳,于是,便十指相扣,半牵半扶着她。
可是,走了一会儿后,萧怀瑾直接将尹轻轻用斗篷罩在了怀中,紧紧的拥着她。
“早知道要走这么远,便不让你漏液出来了。还冷吗?”
萧怀瑾一面轻声嗔怪着尹轻轻,一面拽着斗篷收紧了手臂,将她拥的更紧了些。
“还好,下雪的日子反倒没有很冷,冷的是雪夜之后的凌霜。”
说不冷是假的,尹轻轻冻得嘴唇都不自觉发抖。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控制着脚步,不疾不徐,想将这一刻多留一会儿。
女子的心,大多如此吧。
不管嘴上如何强硬,可终究逃不过片刻独处的悸动。
尹轻轻说着,抬头看了萧怀瑾一眼,她的眼神意味深长,萧怀瑾瞬间心领神会。
“有我在,便没有什么凌霜酷寒,只有冰消雪融后的煦暖,和……柳丝垂,莺声娇的九春仑灵。”
“那今儿个又是闹得哪一出?”
尹轻轻的言外之意,指的便是那个忽然杀上门的大长秋使。
“京中传言,说我有不臣之心,对皇上的贬黜一直心存怨怼。想来,皇上就是听信了这些谣言,才会派了个阉人来,想要核查一下的吧。”
“就只是如此?”
萧怀瑾没有想到,尹轻轻竟然如此敏锐,他倒也无心隐瞒,只是不想让尹轻轻跟着提心吊胆罢了。
现下,尹轻轻既然问了,萧怀瑾便也据实相告。
“宫中传出消息,说是皇上对那些谣言深信不疑。这次,他看似只是派了一个人阉人来探查情况,可另有一道密令,一旦发现传言属实,我有任何悖逆之举,可行非常手段,先斩后奏!”
“虎身犹可近,人毒不堪亲!相公,你怕不是地里刨出来的吧?怎么就这么不招皇上待见呢?!”
“许是因为……我今日与你说过的那句话吧!”
“那一句?”
“道不同,不相为谋!”
听到萧怀瑾这样说,尹轻轻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随即,她忽然板起面孔,十分严肃的侧头看向萧怀瑾。
“这回又是萧怀玉那个狗东西搞的鬼吧?他但凡使出点权谋手段,博弈功夫,我都算他还有点能耐!一天天的,就知道耍这些上的不台面的阴险伎俩!八百斤的寿桃,整一个废物点心!”
尹轻轻越说越来气!
“萧怀玉那脑子,怕不是租来的吧,用一下就退不掉了吗?他妈生他的时候,该不是……”
萧怀瑾听到尹轻轻的打击面眼看着就要升级,赶忙下意识伸出手,一把捂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小嘴。
“呜呜……相公,你捂我的嘴做什么?怎么,我骂萧怀玉那个狗东西出出气,你还心疼了不成?”
“我心疼什么!只不过,黑猫白猫,抓得住耗子就是好猫!他使的那些伎俩,也没有那么……下作无耻吧?”
“这还不够下作无耻?好好的,动不动就整那些鬼呀神呀的,阳间不够他玩的,还扯阴间的!”
尹轻轻将萧怀玉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后,还不忘鄙夷的冷哼了一声。
萧怀瑾在听的尹轻轻说的那些话后,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了。
最后,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好闷声不语,只听尹轻轻自说自话。
第五十六章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气氛忽然间安静了下来,尹轻轻满心不解的看向萧怀瑾。
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一提到萧怀玉,萧怀瑾就慕然间不言语了。
难道,他们二人都已经兄弟阋墙,手足相残到了这个地步,萧怀瑾对萧怀玉还心存什么幻想不成?
“相公,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还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不是,我只是觉得……”
“什么?”
看着萧怀瑾欲言又止的模样,尹轻轻急得不行。
“小丫头,我越听你说的话,就越有种被冒犯的感觉!合着,你在这儿跟我指桑骂槐,杀鸡儆猴呢是吧?!”
尹轻轻面上一怔,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怎么都想不明白,萧怀瑾这又是在抽什么风?
可是,就在下一瞬,尹轻轻骤然间便恍然大悟。
就在几日之前,萧怀瑾还幼稚的装神弄鬼,企图吓唬尹轻轻,让她自觉主动的请萧怀瑾回来作伴。
适才,尹轻轻张嘴闭嘴指责萧怀玉,借鬼神之事,行鬼祟伎俩,何其卑鄙,何其无耻,何其下作!
萧怀瑾难免多心,越听就觉得扎心了。
尹轻轻想清楚了之后,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随后,她清了清嗓子说道。
“咳咳,相公安心,你做的那些……不算!这本就是我们夫妇二人之间的事情,又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你死我活的矛盾!说起来,这也就是一种生活情趣罢了!”
“生活情趣?哦,原来……还可以这么解释的!”
尹轻轻看着萧怀瑾那一脸受教了的模样,心里面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她这分明就是在给他找台阶下呀,他难道听不出来吗?
这么幼稚的办法,亏他能够想得出来,还付诸行动了!
但凡心理年龄超过初中二年级的人,都不能想出这么幼稚的办法来哄老婆!
还是说,情商发育的那几年,萧怀瑾躲起来了?
不过,尹轻轻虽然心中腹诽,但面上还是笑着点了点头,给足了萧怀瑾面子。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下一秒,萧怀瑾便再次犹豫着开口问道。
“咳咳,那个……你真的觉得,这种借鬼神之事搅弄风云的手段,很卑鄙吗?”
“当然……不能一概而论!”
萧怀瑾此问一出,尹轻轻便想也没想,就直接开口表示肯定。
可是,就在尹轻轻的回答说出口的一瞬间,她敏锐的察觉到了,萧怀瑾面上的微表情变化。
是故,尹轻轻十分机敏,当机立断就改了口。
她的反应,让萧怀瑾面上紧绷的表情陡然缓和了下来。
“小妮子,你这又是什么歪理邪说?”
“嗯?”
“不知娘子有何高见?”
“嗯,这还差不多!”
尹轻轻小声嘀咕了一句,商业吹捧这种事情,也是相互的。
总不能,她把萧怀瑾吹的呼哧呼哧的,萧怀瑾却把她摔得啪叽啪叽的吧?!
“办法好坏,手段高低这种事情,见仁见智罢了。但是,无论是什么办法,什么手段,也不能拿来害人呀!萧怀玉的恶毒心思、卑鄙行径,注定了他做什么都是那么下作无耻!可相公你便不同了!”
尹轻轻滔滔不绝的数落完萧怀玉之后,立马切入正题,开始玩命的夸起了萧怀瑾。
“相公若是出手,那便是正当防卫,是为百姓谋福祉,为万民谋太平,为天下谋一统!如此志存高远,盱衡大局,实乃令人敬佩!即便偶尔动用些小伎俩,那也是蝮蛇螫手,壮士解腕,更加值得钦佩了!”
萧怀瑾听的笑逐颜开,心花怒放。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可是,尹轻轻不知道的是,真正让还没萧怀瑾如此欢喜的,不是被人吹捧,而是被“她”吹捧!
这应该就是最幸运的事情了!
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
你认定的事情,你喜欢的人便无条件支持。
两人一路说着笑着,终于到了尹轻轻的目的地。
眼前是一座两进的小宅子,虽然看上去不大,但却比他们现下住的那个茅草屋好了不知多少!
“你买了座宅子?”
“是呀,进去看看吧。”
尹轻轻引着萧怀瑾在寨子里转了一圈,一边走,一边欢喜地说道。
“之前,我便一直琢磨着,要找个什么理由换个住处。哪成想,想吃冰就下雹子,皇上千里迢迢给我送来一个冤种,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何必这么麻烦,之前我便说了要给你换个宅子,你不是不同意吗?”
“那不一样好不好,咱们两个人忽然间换个宅子,这么大的事情,难免招眼了些。但若是有个正当的由头,便说的过去了。而且,你换的宅子,那是你的。但这个宅子,是我的!”
“小妮子,你倒是与我分的很清楚呀!我的是我的,你的是你的,你这是在为日后分道扬镳做准备吗?”
“分什么道,扬什么镳!我这是在为日后你犯浑做准备!以后,你若是再跟我犯浑的话,我撵你出去,也底气十足!滚出我家这话我说着,是不是很有气势?!”
“嘿……你个小妮子,说好了旧事不提的,现在又翻旧账挤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萧怀瑾说着,伸手在尹轻轻的腰间戳了一下。
尹轻轻浑身的痒痒肉,只是被轻轻戳了一下,她便跳着脚的躲开。
谁知道,脚下的积雪太厚,尹轻轻跳脚的时候没有注意脚下,整个人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幸好,萧怀瑾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尹轻轻胡乱挥舞的手。
奈何积雪厚重,青石砖铺的小径又太滑,萧怀瑾为了护住尹轻轻,只能把她拥入怀中,自己后仰着向下摔去。
随着尹轻轻一声惊呼,她和萧怀瑾双双摔倒在地。
“小妮子,你最近可是又胖了!”
尹轻轻手忙脚乱的从萧怀瑾怀中站起身。
当她刚伸出手,想要拉萧怀瑾起来的时候,脚下又是一个趔趄,直接将萧怀瑾再次扑倒在地。
这次,终于轮到萧怀瑾惨叫了!
第五十七章 帝心如渊,深不可测
因为,尹轻轻的手肘,不偏不倚的撞在了萧怀瑾的肋骨上。
再加上她的体重,萧怀瑾相当于被人以近百斤的力道,狠狠地打了一拳!
那冲击力,让尹轻轻的心,骤然拧成了一团。
“啊……对不起对不起,怎么样,是不是很疼呀?”
尹轻轻看着萧怀瑾扭曲的五官,顿时慌了神。
“能让我先起来再说嘛?”
“哦,对对对,我拉你起来!”
“别!你乖乖的站在一旁,我自己能起来!”
尹轻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一脸抱歉的站到了一旁。
萧怀瑾揉了揉腹部,那块被尹轻轻撞疼的地方,转身便站了起来。
寒冬深夜,雪越下越大。
两个人看完了新宅子后,便赶着回了家。
尹轻轻翻找出跌打酒,手足无措的准备给萧怀瑾揉开淤青。
说起来,能让尹轻轻如此下不去手的,不是萧怀瑾腹部那赫然可见的淤青,而是他那精壮的身材!
尹轻轻面对萧怀瑾的八块腹肌,实在是下不去手!
老天爷,这谁顶得住呀!
“我不会,下手没轻重,你自己来吧,我先睡了!”
尹轻轻直勾勾的盯着萧怀瑾的腹肌,咽了咽口水后,结结巴巴的丢下一句话,就转身跳上了床榻。
为了防止她自己“原形毕露”,尹轻轻将手中的跌打酒一股脑塞给萧怀瑾。
夏怀瑾转头看向床榻上的尹轻轻,面上得意的笑容渐渐晕开。
他随手将跌打酒扔到一旁,翻身上床,长臂一捞,轻轻松松便将尹轻轻箍在了怀中。
“你……地上睡去,被褥都给你铺好了。”
“不要,地上太凉!我都受伤了,还是你伤的!”
萧怀瑾……这是在跟她撒娇吗?
尹轻轻的心,瞬间就被融化了。
两个人的相拥的温度,不断升高。
可是,远在京城的寒冬,却风雪肆虐。
大长秋使日夜兼程的赶回了上京后,急急如丧家之犬一般奔到皇上面前,声声控诉着尹轻轻的“恶行”!
他声情并茂的说了一大堆之后,皇上才渐渐反应过来。
合着,这个阉人千里迢迢的跑了这么一遭,竟然连萧怀瑾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尹轻轻给打发回来了?
“这么说,你压根儿没有见到萧怀瑾的人?”
“是……不过,奴才派去打前站的人,已经将他们两个人的底细摸清了!”
“摸清了?好呀,说来听听!”
“是,回禀皇上,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呀!若不是萧怀瑾私下授意,尹轻轻哪来的胆子,竟然出口辱骂奴才!她还……还诋毁皇上您!”
大长秋使极尽挑拨之能事,若非怕激怒了皇上,被皇上杀头的话,他怕是已经对着皇上破口大骂,有多难听就骂多难听了!
然后,他再将这些大不敬之言,全都都推给了尹轻轻和萧怀瑾。
大长秋使跪在下面,涕泪横流的控诉着尹轻轻和萧怀瑾的诸般恶行。依着他的话,尹轻轻和萧怀瑾简直就是罄竹难书,万死难赎!
然而,皇上坐在龙椅上,一边翻阅着奏折,一边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待大长秋使使尽浑身解数,感觉萧怀瑾和尹轻轻已经绝对没有生路的时候,这才堪堪住了口。
一时间,御书房内骤然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
唯有皇上手中的奏折,偶尔发出轻微的翻动声。
就这样,大长秋使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一动不动的顾在下面,只等着皇上下令,以大不敬之罪,处死萧怀瑾和尹轻轻。
可是,时间一点点流逝。
大长秋使也不知道他跪了多久,直到他跪都跪不住了,身子开始不受控的摇晃起来时,皇上才悠悠然放下了手中的奏折。
“还跪着做什么,下去吧!”
“皇上,熟人萧怀瑾对您心存怨怼,刁妇尹轻轻更是对您口出恶言,您不治罪他们?”
“还没跪够是吧?”
“奴才……该死!奴才告退!”
大长秋使眼看着皇上面色阴沉,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他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来,脚步沉重,踉踉跄跄的退出了御书房。
他不明白,他真的想不明白!
临行前,皇上明明密令他,若有任何确凿发现,可以行非常之举,先斩后奏的!
可为什么,他说了那么多之后,皇上竟然会无动于衷?
早知道,他就该在蜀地解决掉萧怀瑾,回来再向皇上罗列他的罪证也不迟!
大长秋使当然猜不到,这个中原因所在!
用萧怀瑾的话来说,大长秋使没有选择在蜀地对萧怀瑾下手,不是萧怀瑾走运,而是他险险逃过一命!
龙眼无恩,帝心如渊。
皇上真正想做的、要做的、能做的事情,都不能轻易让人猜透,更不能授人以柄!
所以,皇上虽然私下授意大长秋使,可以对萧怀瑾行非常之举。
但与此同时,萧怀瑾若是有个什么万一的话,那大长秋使的小命,也算是活到头了!
至于,皇上为何会对大长秋使那些添油加醋的话无动于衷,说白了,还不是因为他猜忌多疑的性子!
大长秋使若是如实回禀的话,那萧怀瑾和尹轻轻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在皇上的眼中,就都值得怀疑。
可是,恰恰相反的是,一但大长秋使添油加醋,非要置萧怀瑾和尹轻轻于死地的时候,皇上反倒会怀疑,大长秋使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了。
只要皇上的注意力不在萧怀瑾和尹轻轻的身上。
那么,他们夫妇二人也就安全了。
而且,在寻常人的逻辑思维中,若是某人心存不轨企图的话,那么,此人定然是谨小慎微,尽量做到不招惹任何人。
反观萧怀瑾和尹轻轻,又是打又是吵,又是掉河里差点淹死,又是失火差点烧死。
尤其是尹轻轻,都到了这一步,还要仗着丞相嫡女的身份,讹诈皇上特使!
她的不满和嚣张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这分明就是找死!
换言之,也同样印证了,她心不藏奸,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五十八章 苦肉计
皇上对萧怀瑾十分不满,也十分忌惮,这确实不假。
但相较于彻底铲除萧怀瑾,以换得一个心安来说,皇上更在意他的身后留名。
都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古来圣明之君,亦有杀子者,可他们也全部因此,在青史上留下不可磨灭的污点。
皇上便是因为不想背负“虎毒食子”的恶名,才会在对萧怀瑾如此忌惮的情况下,又没有对他赶尽杀绝!
于皇上而言,萧怀瑾的一败涂地,算是了却了他的心头大患。
而萧怀瑾活着,更能成就了皇他的一世英名!
大长秋使就是因为看不透这些,才会被皇上罚跪了那么久。
皇上罚他,不是因为他心肠歹毒,诬陷萧怀瑾与尹轻轻。而是因为,他竟然企图欺骗皇上,利用皇权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这才是他最愚蠢的地方,也是皇上最无法忍受的地方!
而尹轻轻正是因为看透了皇上的本性,才会想出来了这么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
在此之前,萧怀瑾只知道尹轻轻聪颖明慧,感觉敏锐。
经过此事以后,萧怀瑾再次惊叹于尹轻轻的查人入微,洞若观火!
这个小妮子,怕不是天上的灵狐下了凡,她到底哪来的那么多鬼心思?
萧怀瑾将他这个想法说给尹轻轻听的时候,她柳眉倒竖的瞪着萧怀瑾。
“我怎么就不能是个仙女,还非得是个畜生?!”
“灵狐!神兽!怎么能说是畜生!”
“神兽也是兽呀!我要做仙女!”
“好好好,小仙女!那敢问小仙女,你下凡的时候经历了什么,谁家仙女睡觉的时候,还会打呼噜&流口水?”
“萧怀瑾,我要毒哑你!算了,还是直接杀人灭口吧!”
尹轻轻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的就向萧怀瑾扑了过去。
就在他们夫妇二人嬉闹的同时,萧怀瑾对萧怀玉展开的反击行动,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没错,这就是萧怀瑾说的,装神弄鬼的旁门左道!
前些时日,京中忽然流言四起。
朝野内外都在疯传,说萧怀玉月上带官杀,命日支带比劫,日支提纲遭刑冲,命时柱带食伤,月柱克年令纳音。
若见天元刑战,如遇地支所生,吉中必生凶,克星入宫,紫微官动。
简单来说,萧怀玉本身就是一个大富大贵的克星命格。
若是有人的命格,能够压得住他的话,那么,他则是四柱流通,财帛宫多的大贵之命。
可一旦没了束缚,萧怀玉的命格,瞬间就会刑克父母双亲。
换言之,萧怀玉这个克星越旺,该宫位所代表的父母双亲便会越应凶。
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而且,事实俱在,似乎已是天意使然。
之前,在萧怀玉之上,既有皇上,又有萧怀瑾压着,所以,他的日子是平坦顺畅,富贵无极。
奈何萧怀玉狼子野心,绞尽脑汁的扳倒了萧怀瑾。
没了萧怀瑾的束缚和压制,萧怀玉俨然风头无两,如日中天。
此消彼长,萧怀玉的命宫骤旺,势必会威胁到皇上与李贵妃。
这便是为什么,年前的时候,李贵妃会忽无缘无故的病倒,并且,所有御医都束手无策,无计可施!
想来,正是因为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萧怀玉一时半刻还克不动他,而李贵妃却首当其冲,受不住萧怀玉的行克。
一开始,皇上对于这样的谣言,倒也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树大招风,当年皇上亦是一路坎坷,才坐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位。
是以,他自然也知道,萧怀玉要面对的是什么。
可是,当太史曹置令求见皇上之后,一切都变了。
太史曹置令神色凝重地向皇上回禀道,他夜观星象,发现北斗南移,天狼耀青光,紫微星暗淡,萤惑之星隐隐生异象。
太史曹置令的这一番话说下来,皇上的心中也微微生出了异感。
时间流逝,斗转星移。
皇上又怎会不知,他在渐渐老去,萧怀玉却日渐壮大。
这样的威胁,让皇上也不禁心生忌惮。
尤其是,近些时日,朝上有很多朝臣,都开始上奏建议,恳请皇上尽早册立储君。
虽然,皇上已经属意于册立萧怀玉为太子,现下,也不过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已。
可是,皇上可以将皇位传给萧怀玉,却不能任由他觊觎皇位,主动来抢!
更何况,皇上乃是九五之尊,他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只眼睁睁的看着,他终有一日会压制不住萧怀玉这件事情发生?
所以,太史曹置令秘密会见皇上的翌日,皇上便寻了个借口,将一个请奏册立萧怀玉为太子的朝臣,给狠狠地惩处了一翻!
萧怀玉本就心胸狭隘,多疑善妒。
他正在为找不到散布谣言的源头,而暴跳如雷的时候,又骤然听闻了皇上惩处朝臣的旨意。
一时之间,萧怀玉不禁有些慌了神。
他最大的依仗便是皇上,最大的劲敌也是皇上!
所以,萧怀玉可以肆无忌惮的与任何人为敌,包括曾经的太子殿下萧怀瑾,他也不曾放在眼里!
但皇上不行!
是以,萧怀玉为了向皇上表忠心,不惜用尽各种手段!
“什么?你说,萧怀玉那个狗东西,竟然在雪里站了一个时辰,就为了等皇上小憩醒来后见他一面?”
尹轻轻听到萧怀瑾跟她说到,萧怀玉如今在宫里面的近况时,不禁幸灾乐祸的仰头大笑了起来。
萧怀瑾淡淡的点了下头。
“前两日,他还献上了一块赤心石给皇上,以表忠心。许是这招儿不灵吧,所以,他才会又使出了苦肉计!”
“这算什么苦肉计,不疼不痒的!怎么着,也得断胳膊断腿、眼瞎手残、五劳七伤……才算是真的苦吧!”
萧怀瑾忍俊不禁的轻笑了一声,旋即摇了摇头。
“小妮子,你这不叫苦,叫死!萧怀玉又不傻,以死明志这种事情,他才不会做!”
“连对自己下狠手都做不到,贪财好色、怕疼又怕死,这样的人,能成什么大气候!”
第五十九章 恃强凌弱
尹轻轻满脸不屑的撇了撇嘴。
紧接着,她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眨巴着眼睛,好整以暇的看向萧怀瑾。
萧怀瑾一看到尹轻轻现下面上的这个表情,心里面咯噔一下。
他知道,这个小妮子一准儿是又生出来了什么鬼心思!
只不过,萧怀瑾没想到的是,这回,尹轻轻的鬼心思用在了他身上。
“想说什么就说吧,别憋着了!”
“那……我可真的说了,你可不能生我的气!”
“那你还是别说了,我怕我会忍不住生气!毕竟,你个小妮子气起人来,可是要命的!”
“我偏要说!相公,你说……萧怀玉那么不济,你怎么就输给他了呢?我真是想不明白,你什么都比他强,而且还是正宫嫡出,继承大统,名正言顺!可萧怀瑾……啧啧,我都懒得说他!”
尹轻轻漫不经心的翻了个白眼。
难道,这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所以,必须要折腾萧怀瑾一下?
萧怀瑾没有急着回答尹轻轻,而是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下。
紧接着,萧怀瑾不答反问道。
“娘子,那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你说你,什么都比那个尹欢欢要强,而且,你还是正妻嫡出。可为什么,你却会被尹欢欢给设计了呢?”
“输给尹欢欢的不是我,是那个……咳咳!萧怀瑾,你这就是赤裸裸的打击报复!你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呀!”
萧怀瑾没有抓住了尹轻轻话中的关键,也没有留意她的情绪变化。
他只是浅笑着避过了尹轻轻打向他的粉拳。
“小妮子,你这可就有些不讲道理了!同样的问题,你问我就可以,我问你就不成?还要换来一顿毒打?我可真惨!”
“萧怀瑾,我跟你讲感情,你跟我讲道理?”
“啊……这……娘子所言有理,那咱们就都别讲道理了!”
“你看看,你也知道你不讲道理了吧?你还说的这么坦然!”
“小妮子,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冷静下来,你要试试吗?”
“哼,恃强凌弱,萧怀瑾,你算什么好汉!”
“我不算,你算行了吧?!那你这个好汉,要不要也恃强凌弱我一下?我保证,一定不还手!”
尹轻轻被萧怀瑾逗得哭笑不得,跳着脚趴在他背上,抻着头就要去咬他的耳朵。
萧怀瑾躲闪不急,又怕摔了尹轻轻,一个不慎,便真的让她咬住了耳垂。
一瞬间,萧怀瑾忽然有种被雷击的感觉。
他闷哼了一声,反手揽住尹轻轻的腰身,一个用力甩身,就将她抱在了怀里。
“小妮子,你是故意的吧?”
尹轻轻体力不济,刚跟萧怀瑾闹了一会儿后,便气喘吁吁的被他箍在了怀里。
“萧怀瑾,你说了不还手的的!”
萧怀瑾听到尹轻轻这样说后,了然的点了点头,抱着她大步流星走入了内室。
而后,萧怀瑾将尹轻轻按倒在床榻上,摊开手,得意的说道。
“现在,我可以不还手了,你还要继续吗?”
“算了,饶你一回!”
尹轻轻嘴硬的回了萧怀瑾一句,却忍不住心惊肉跳的别过了头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尹轻轻越发觉得,她就要抵抗不住萧怀瑾的诱惑了。
再这么下去,她早晚破大防!
蜀地之内,萧怀瑾和尹轻轻夫妇二人,正欢天喜地的收拾着东西,准备乔迁新居。
而上京之中,萧怀玉却暴跳如雷的砸光了屋子里所有东西!
他大声咒骂着萧怀瑾,咒骂着皇上派去的那些废物!
前些日子,萧怀玉因为在寒风中站了太久而染了风寒。之后,他便一病不起,缠绵病榻好久。
萧怀瑾病倒之后,皇上这才总算是松了口。
皇上说,谣言无稽,天象命理之说,不可尽信,他还是相信萧怀玉的。
萧怀玉使尽了浑身解数,才总算是堪堪化解了此次的危机。
可是,经此一事,萧怀玉再次深刻领悟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只要萧怀瑾不死,他就永无宁日!
想到这里,萧怀玉痛下决心,指望他和皇上手下的那些蠢货,能够抓住萧怀瑾的把柄,怕是痴人说梦了!
与其在上京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于是,萧怀玉下定决心去会一会萧怀瑾,
冬阑云散天如洗。
尹轻轻寻了个风朗气清的好日子,邀了唐寅来贺她的乔迁之喜。
萧怀瑾对此十分不满,可却生生给憋了下来。
为了奖励萧怀瑾的深明大义,宴席之上,尹轻轻可算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临了,宴席散了,尹轻轻刚准备送唐寅回去,就听到了萧怀瑾在她身后,重重的咳嗽声。
尹轻轻尴尬的冲着唐寅勾了下嘴角,而后,瞪着眼睛转头看向萧怀瑾。
“你想怎么样?!”
尹轻轻动嘴却不出声,眼神之中尽是恐吓的意味。
萧怀瑾也不遑多让,挑衅的看着尹轻轻,用口型回答道。
“我送他!”
“怎么送,一脚踢出去吗?”
“我倒想!”
“萧怀瑾,你答应过我,再也不犯浑了的!”
“早去早回!稍晚片刻,我就拆了唐家庵庐!”
萧怀瑾与尹轻轻的整个对峙过程中,两个人始终一言不发。
在唐寅的眼中,萧怀瑾与尹轻轻像是被人给定住了一般,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瞅了一会儿后,才若无其事的抽回心神。
“唐大夫,我送你。”
“不用了,左不过也没多远。”
“无妨,我也正要去开济商号置办点东西,顺路一起吧。”
萧怀瑾看着尹轻轻与唐寅有说有笑的离开,整个人气的胸膛起伏不定。
可是,一想到尹轻轻瞪着他时那凶狠的模样,他便也只能妥协了。
雪后的街面上泥泞不堪,尹轻轻走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唐寅礼貌性的伸出手,示意尹轻轻可以扶着他。
尹轻轻先是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可是,下一秒她便差点滑倒。
无奈之下,尹轻轻只好扶着唐寅,一路向前走去。
唐寅察觉到了尹轻轻的尴尬,于是,随便寻了个话头与她闲聊了起来。
第六十章 活见鬼
“这座新宅子是你选的?”
“嗯。”
“真不错,朝向好,布局好,地界亦是闹中取静。”
“你也这么觉得?是呀,我选了好久呢!我还想把后院拾掇一下,种些木棉与玉堂春,花大而美,树姿巍峨,只是想想,便已沉醉不知归路了。”
“你也喜欢木棉?不会觉得……花色太过张扬艳丽,略显媚俗吗?”
“俗不好吗?我就是喜欢它那份肆无忌惮的妖冶,和茕茕孑立的孤勇。那么张扬,那么热烈,不需要任何衬托!”
“像你!”
唐寅低头轻念了一声,可还是被尹轻轻听到了耳中。
“不像!但却是我想要成为的模样。人嘛,总是奢求求而不得,望尘莫及的美好。”
这一瞬,唐寅忽然对尹轻轻有了新的认识。
她也向往着求而不得的美好吗?
那她可知道,她便是他求而不得的美好!
或许,正是在这一刻,唐寅的心里面便已然预示到了结果,却还是忍不住想要亲眼瞧一瞧。
“那你为何又会喜欢玉堂春?”
“清丽秀雅,美得让人心疼。其实,我也没有钟情的花卉,不过是想到什么便是什么。左不过,只要是好看的,我便都喜欢!”
这样坦率明媚的尹轻轻,才是唐寅熟悉的那个姑娘。
就在唐寅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唤。
“轻轻……”
一瞬间,尹轻轻与唐寅两个人的心里面,不约而同的冒出来同一个念头。
【这声音,好熟悉呀!】
二人齐刷刷的转头循声看去,没想到,入眼看到的那个人,竟然会是萧怀玉!
萧怀玉的突然出现,让尹轻轻的心跳陡然加快。
关于原主的那些记忆,便犹如走马灯一般,在尹轻轻的脑海中快速闪过。
“萧怀玉!”
尹轻轻忍不住攒紧了拳头,堪堪从牙缝中,挤出来了萧怀玉的名字。
萧怀玉踱着步子走向尹轻轻面前,就在这短暂的瞬间,萧怀玉的心里面,莫名生出一个十分强力的念头。
为何再见尹轻轻,她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眼前的尹轻轻,薄施粉黛,巧笑嫣然,明媚的眼眸顾盼生姿,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子灵气。
还有她那一身银灰的皮夹袄,将她装扮的越发标志俏皮。
奇怪,从前他是怎么看尹轻轻,怎么觉得不入眼。
可现下,分明是同一张脸,怎么就变得如此诱人,竟还让他有些欲罢不能了呢?
真真是见鬼了!
此时,萧怀玉满心惊讶于尹轻轻的变化,所以,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急不可耐的便出言与她调笑道。
“怎么了轻轻,可是见到本王太开心了,人都呆住了!”
尹轻轻听着萧怀玉说的话,忍不住有些作呕!
不过,她还是压抑住翻涌的情绪,后退一步俯身略施一礼。
“民妇见过惠王殿下,殿下万福。”
“轻轻,你这是做什么,从前你与本王可是从不在意这些俗礼的。”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从前,我是丞相嫡女!现下,我只是一介民妇!该遵的礼数,省不得。”
“轻轻……”
萧怀玉听着尹轻轻淡漠语气,不甘心的伸出手想要去拉她。
可是,令萧怀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尹轻轻不避不让,只轻抬手腕,一下子就将他的手给打落了。
萧怀玉又惊讶又尴尬的抽回手,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尹轻轻的这一下,不仅是打在了他的手上,更是打在了他的心上呀!
与此同时,一旁的唐寅也很讶异于萧怀玉的出现,不过,他面上看着却是波澜不惊。
“草民见过惠王殿下,殿下万安。”
唐寅是皇上的客卿,所以,即便是面对萧怀玉,也不必行跪拜之礼,只需抱拳拱手,俯身作揖就好。
“嗯,唐寅,你怎么在这里?”
唐寅不自觉的轻笑一声,随即稍稍侧了下身子,抬手向后指了一下。
“惠王殿下说笑了,这里是蜀地,后面便是唐家庵庐。草民不在这里,又该在哪里呢?倒是惠王殿下您,寒冬腊月的,怎么会来奔波千里,出现在这偏僻之地?”
萧怀玉被唐寅问的一怔,赶忙端起架子,厉声说道。
“本王来自有本王的目的,朝廷政事,岂是你一个游方的郎中可以随意过问的!真是没规矩。”
“是,草民多嘴。”
唐寅爱答不理的回了萧怀玉一句后,便转而看向尹轻轻。
“萧夫人,你要的药材,庵庐中没有了,但我记着,家中还有一些存货。若是萧夫人不介意的话,不如随在下多走两步,回唐府取一下可好。”
唐寅说话间,冲着尹轻轻几不可查的使了个眼色。
尹轻轻顿时心领神会,她知道,唐寅应该也看出来了,萧怀玉的不怀好意,所以,才寻了个借口,想要替她解围。
于是,尹轻轻赶忙点头应下。
“如此甚好,有劳唐大夫带路,给你添麻烦了。”
尹轻轻说完,随着唐寅就准备离开。
可是,她刚一转身,萧怀玉便不甘心的一把拉住了她。
“轻轻,你这么久没见本王,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本王说吗?”
“啊……还真有!”
尹轻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旋即,抬手轻摆了两下。
“劳烦惠王殿下,借过!”
“你……轻轻,你要什么药,本王派人去给你取回来便是!本王有些日子未见你,却是有很多话,想要与你一诉衷肠呢!”
“惠王殿下请自重,萧夫人……”
“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怎么着,唐寅,你这是要与本王抢人不成?你一介草民,谁给你的胆子?”
面对嚣张跋扈的萧怀玉,唐寅倒也不卑不亢。
可他刚准备再次开口,据理力争的时候,尹轻轻快速伸出手,拦了他一下。
“唐大夫,那就听惠王殿下的吧。稍后,便有劳唐大夫帮我将药材分别打包,再送到我家给我相公。顺便,嘱咐他一定要尽快把药熬上,千万别耽误服药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