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十七节制裁解决不了问题
1938年1月10日,日本海军航空兵出动50架飞机掩护陆战队在岛城沿海登陆,随后进入市区,岛城随即失陷,到17日,整个胶济铁路沿线也为日军所占。
日本大本营至此将岛城作为侵华战争的桥头堡和兵站基地,在岛城驻扎了大量的武装力量,这么做除了岛城地理位置的原因,也是因为鲁省的经济地位。
鲁省地域辽阔、资源丰富,具有煤、铁及其它地下矿产,还有丰富的农业畜产,并且这些资源和特产可以通过海运迅速运往日本,所耗经费资材极少,作为转┴运中心的岛城受到鬼子当局如此重视也就不奇怪了。
戴春峰想到这叹了口气,脑中将日军在岛城的兵力部┴署回忆了一遍,烦恼道:“根据岛城站先前的情报,常驻岛城的日军分为陆军和海军两个部分。
海军人数有5000余人,负责人是海军中将桑原青根,管辖岛城市区及鲁省半岛周围海面以及沿岸陆地,实力比起战前的国府海军还要厉害几分。
拥有中型飞行母舰1艘,飞机40余架,8000吨巡洋舰1艘,3000吨驱逐舰2艘,1000吨驱逐舰3艘,陆战队2个大队,数个野┴战机场守备队。
陆军力量主要为代号是桐的混成第5旅团,下辖第16、第17、第18、第19、第20大队和直属队,共5000余人,加上市郊及鲁东各据点的兵力,总兵力约8000人。
装备了轻型战车数十辆,轻重机枪200余挺、大小火炮上百门、汽车200余辆、侦察机3架,机动能力和火力在驻华日军中首屈一指。
再算上当地的宪兵队、日本警署、海军陆战队、海军第四舰队、兵站、航空队、医院、海军学校等机构,小小的岛城竟然有日军3万余人。
整座城市就像炸了刺的刺猬一般,在这样的地方进行情报活┴动,岛城站全部牺牲事小,我就怕即使这样也无法制裁那些叛逆啊,慎终,你觉得此次行动应当怎么办?”
在他眼里,跟某人的命令相比,岛城站上下数十条人命不算什么,如果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他不会有一丝犹豫。
正所谓慈不掌兵,战争本身便是反人性的,有时候为了完成某个目的,明知道是去送死,为将者也要狠下心来。
左重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仔细斟酌后问了老戴一个问题:“老师,您觉得对委座来说,是杀了那些叛逆重要,还是跟日本人和谈重要?”
戴春峰愣了愣,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杀了叛逆重要?”
说着他想了想又赶紧改嘴:“不对,是与日本人和谈重要!”
左重微微摇了摇头,悄声向对方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老师,学生窃以为,让日本人不再相信季逆等人最重要,至少要让日本人对伪政府的可靠性产生怀疑。
不然杀几个汉奸,还会有更多的汉奸冒出来,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有破坏日伪之间的关系,才可以实现委座在对日和谈中占据优势地位之战略目的。”
“恩?继续说。”
老戴听完来了兴趣,身体放松靠在沙发上,示意左重继续说下去,他想看看得意弟子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
“好的,老师。”
左重挺直腰杆回了一句,接着将所想的娓娓道来:“与其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让弟兄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制裁汉奸,不如想办法策反一两个伪政府重要官┴员。
我们要让他们公开投诚,甚至亲自出面指证季逆卖┴国求荣的卑劣行径,以此破坏所谓新政府的合法性,揭穿对方企图另立中┴央的阴谋,这也是委座所希望看到的。
这样一来,日本人必然会对伪政府的其他高层产生怀疑,以鬼子的多疑,窃┴听、调查乃至抓人刑讯那是免不了的,如此可以极大打击汉奸们的士气,令其恐惧。
归根到底,此事乃是政┴治问题,当以政┴治手段解决,军事手段反倒落了下乘,当然,这只是学生的一点不成熟看法,该怎么做,学生听老师您的命令。”
策反,公开指证,离间……
戴春峰脑海里闪过几个关键词,眼睛越来越亮,最后露出淡淡的笑容,看向左重故作不虞道。
“慎终,竟然跟老师我卖起关子了,说吧,我是了解你的,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你这么说,一定是有了具体的计划,讲一讲,你准备从哪里着手展开行动。
我得提醒你一句,季逆身边的人可都是他多年的老部下,非常忠诚,否则也不会跟着他叛变投敌,想要策反这种人怕是不容易啊,要小心对方来一出反间计。”
老戴一方面对左重的建议提出了表扬,另一方面也说了自己的担忧,秦桧还有三个相好的,何况季某人这个国府的前二号人物。
对于便宜老师的担心,左重轻轻点头表示赞同,而后从衣兜里取出了一张叠好的文件,展开后递给戴春峰,向其汇报。
“老师,这是“穿山甲”传回的最新情报,他和叛逃的中统情报处长牟志业进入日占区后,先是被关在金陵宪兵队进行甄别,经过几轮侦讯成功骗过日本人后被送到了其舅父处。
对方是筹备中的伪政府内政部副部长,来往的都是日伪高层,据穿山甲的打探,季逆最近抓紧了与日本人的谈判进程,双方很有可能要签署新的卖┴国协议,协议内容仍需进一步调查。
目前只知道负责谈判的是周福水、梅思平、陶希圣,另一个代表高宗武称病未去,但有一件事情很有意思,高、陶这两个季逆的心腹,在伪政府中的新职务却趋于边缘化。”
自从上次万州一别,这是邢汉良往军统传回的第一份情报,内容不多但非常重要,也正是有了这份情报,左重才决定利用策反,而不是制裁的方式完成某人的任务。
在为老同学感到高兴的同时,他也为对方感到担忧,顺利通过甄别,这句话说起来容易,过程定然惊心动魄,甚至充满了血┴腥和痛苦。
“哦?”
另一边,戴春峰惊呼一声马上坐直身子,接过文件迅速看了一遍,情报的内容果然跟左重说的一样,目前暂定的伪政府任职名单中,高宗武和陶希圣一个是外交部的副部长,一个是宣传部┴长,都算不上核心位置。
而他们两人的老同事,如陈某人和周福水等人,至少是实权部长,个个手握重权,甚至有些改组派的晚辈,获得的官职也比他们要高,高、陶心里会不会怨恨,答案是必然的。
别的不说,像是高宗武,果党内部有名的“日本问题专家”,改组派元老,当年在东┴亚俱┴乐部一案出现过,跟随季某人有十多年,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更是冒着杀头的风险跟随季某人逃亡河内,主持和参与了多次对日谈判,为季某人索要到了不少的好处。
现在却只捞到一个区区的外交部副部长职务,要知道,民国二十四年时,才29岁的高宗武就成了外交部的亚洲司司长,如果他不跟季某人叛逃,副部长的位置那是稳稳的。
两者一对比,戴春峰就不信对方会没有其它想法,政┴治是分赃的艺术,付出的多,获得的少,别说上下级,就算是亲父子都会反目。
陶希圣也是一样的情况,此人在山城时是国府国防参议┴会议员、国民参政会参政,身份清贵,当了汉奸只弄了个有名无实的宣传部┴长,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戴春峰看完,抖了抖手上的情报兴奋道:“慎终,好啊,如果能将高、陶争取过来,让他们两人公开指证季某人,比杀一万个汉奸还要管用!”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头发出感慨:“你的这个老同学不简单啊,能够这么快通过日本人的甄别,又能传递回这么重要的情报,我要为他记大功。”
记大功?
胜利之后别被清┴算就行了。
左重腹诽了一句,表面上作感激涕零状为邢汉良谢了老戴两句,接着将早就制定好的计划一一说出,请求戴春峰的批准和授权。
对此戴春峰大手一挥全部照准,能够从根本上解决某人的麻烦,还不用耗费太多的资源,他没有任何理由反对。
很快,一道电波从军统电讯处发出,转瞬传递到千里之外,最终被金陵某间住宅暗室里的一部电台接收。
当天,夫子庙大亨夜总会的外墙上多了一张不起眼的广告,这对普通人来说只是一张节目预告单,但对某些人来说,却是一份通知紧急接头的暗号。
城市的另一头,颐和公馆路如战前一般安静,战争带来的痕迹早已被消失不见,阳光下两个年轻男┴人从一栋挂着杜公馆牌子的别墅里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在路边停下脚步,拱手道谢:“邢兄弟,今日多谢你为我引荐杜副部长,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情说话。”
说话的正是窃取中统特工名单叛逃的牟志业,站在他对面的自然就是邢汉良。
此时的邢汉良没有了当日的彷徨,西装革履加上半截头皮鞋,一副小k打扮,说不出的潇洒倜傥,只是腿上似乎受了点伤,走路一瘸一拐。
听到牟志业的感谢,邢汉良大气的摆摆手:“哎,不必客气,你我二人从山城死里逃生,称得上生死之交,为你引荐舅父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必言谢。
不过你要是真想感谢,不如请我去大亨夜总会,听说那里来了一批东瀛歌女,身┴材甚是曼妙,这日本女┴人的滋味,小弟还没有尝过呢,哈哈哈~”
牟志业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心中骂娘,脸上保持微笑,抬起手指着夫子庙方向说了一句请,两人随即坐上黄包车,往城南疾驰而去。
第一千九十八节走狗
“两位先生里面请。”
大亨夜总会门前,门童看着从黄包车上下来的邢汉良、牟志业,热情的打了声招呼,弯腰问好的同时打开了身后的木门。
两人大步走了进去,立刻被嘈杂的音乐声和声浪所裹挟,轻车熟路的走到一张圆桌前坐下,望着周围纸醉金迷的一幕,牟志业突然笑了一声。
“邢兄弟,你说咱们在山城的时候,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为国效力,为的究竟是个什么,我看他们过得比战前时还要快活。”
邢汉良眼睛瞄过黑暗中醉生梦死的绰绰人影,打开侍应生送上的洋酒倒了一杯,昂头将酒水一饮而尽,而后又帮对方倒了一杯并笑呵呵的回了一句。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对了,日本人对你有什么安排?”
“安排?新政府的金陵警署侦缉处的探员算不算安排。”
牟志业面带嘲讽的回了一句,同样将杯中之酒一口喝光,咬着牙骂道:“MD,中统那帮苟东西跑的真快,老子带来的名单里的人跑了一干二净,要不是我当过情报处长,还算有点情报价值,恐怕已经被埋进城外的万人坑了。
冒着生命危险,还将老娘丢给了国府,到头来就混了个探员,唉,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在山城,哪怕被姓徐的那个王巴蛋欺负,至少是个处长,悔不当初啊,也不知道我的老娘现在怎么样了,都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
感慨完,他瞄了瞄邢汉良的左腿:“你怎么样,第一次被人刑讯的感觉不好受吧,我算是看出来了,日本人就没有相信过季先生和咱们这些人.”
“好了,有些犯忌讳的话就不要说了。”
邢汉良打断他的话,拍拍自己的腿:“既来之则安之,伱很清楚军统的厉害,咱们被怀疑是正常的,甄别在所难免,况且说清楚之后,日本人也帮邢某找了医生,用不了多久我的腿伤就能痊愈。”
见对方不愿说日本人的坏话,牟志业瘪瘪嘴没有再说下去,话锋一转聊起了伪政府的八卦,这很正常,不管在哪个国家,底层人员总是热衷于分析高层的人事安排。
两人低声讨论了一会,一瓶酒很快说完,邢汉良招手叫来侍应生准备再点一瓶,不成想侍应生刚拿来餐单就被牟志业抢了过去。
“老邢,今日我请客,还是我来挑吧。”
牟志业笑眯眯的说了一句,手上快速翻动餐单,皱眉打量着上面的酒水价格,似乎是在担忧自己的钱包,一旁的侍应生见怪不怪,背手保持着微笑。
邢汉良将酒杯靠近嘴唇,将最后一口酒喝下的同时瞥了瞥对方,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然后突然起身什么也没说,向着厕所走去。
“等等,一起吧。”
正在挑选酒水的牟志业见状随便点了瓶酒,快步跟上了他,两人说说笑笑穿过嘈杂的舞池,走进了厕所,几分钟后又一起回到了座位上,打开了第二瓶酒。
邢汉良吨吨吨的喝光一杯,随手拿起桌上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动作豪爽放肆,符合他一贯的人设,牟志业笑了笑举起杯子小口嘬了嘬。
两人就这样一边喝一边聊,直到夜幕降临这才醉醺醺地离开夜总会,牟志业将邢汉良送回颐和路的舅父家,亲眼看着对方走进门内,转身走出数百米上了一辆汽车。
“牟桑,邢先生有没有跟反抗份子联络的迹象?”
车内,一名身穿日军宪兵少佐制服的男子轻声询问牟志业,牟志业低着头,恭敬的回道:“少佐阁下,暂时还没有发现,但卑职认为有继续监视的必要,军统非常狡猾,邢汉良又是左重的好友,必须确保其身份的可靠。”
显然,刚刚在大亨夜总会里,牟志业并不是在担心酒钱,而是在监视和检查与邢汉良接触的人和物品,这个曾经的中统情报处长现在一门心思要做日本人的走狗。
少佐听完他的话没有表态,从前排手下处接过一张模拟画像递了过去:“牟桑,这是邢为我们做的左重画像,我想知道,邢有没有说谎。”
牟志业借着路灯的灯光看了看,肯定的点点头:“这就是左重,我与此人见过几次,绝对不会认错,邢汉良也知道这点,所以不会在这上面说谎,少佐阁下。”
“你说的很对,牟桑,可我们现在没有时间了。”
少佐先是赞同了他的看法,而是又遗憾的摇摇头:“你们的季先生不愿意再等待,新政府和华北、蒙疆的合并会议必须尽快举行,帝国需要你和邢先生。”
听到这话牟志业面露疑惑,合并会议是高层的事情,跟他们两个刚刚叛逃的小人物有什么关系,还不等他开口询问,少佐继续开口说道。
“沪上的长谷机关收到可靠消息,山城的那位委员长已经下达了制裁命令,要对参加合并会议的友好人士展开刺杀,负责人正是你的老上司徐恩增以及军统。
根据大本营的意见,你和邢先生近期将前往会议举行地岛城,配合当地宪兵和情报机关追查刺客的行踪,你们与中统、军统的人员有过接触,这正是帝国所需要的。
所以,即使我对邢先生同样有所怀疑,也没有时间再去求证此事,当然,如果牟桑在追查中发现邢先生有所隐瞒,可以向岛城方面汇报。”
追查刺客。
牟志业心里咯噔一下,中统那帮废物他不担心,可军统的行动人员向来毫无顾忌,尤其是在敌占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比如上次在沪上市区动用高射炮制裁汉奸。
真要像日本人说的那样,是那位下达的命令,左重的手下说不定敢用大口径火炮甚至毒气弹轰击会场,总之这绝不是个好差事。
不过他无法拒绝对方的要求,叛逃之后,他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只能跟着日本人一条道走到黑了,否则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倒是那个长谷机关有些门道,竟然能弄到这么机密的情报,看来日本人在国服高层也有眼线,现在只能寄希望对方搞到更准确的情报了,想到这牟志业强笑回道。
“哈依,少佐阁下,我会严密监视邢汉良,配合岛城方面的行动并,尽快找出山城派来的刺客,请您放心。”
日军少佐面露满意,随即命令司机开车,长谷机关前来送信的特使已经在金陵城内最好的料理馆订下了宴席,盛情难却,他不能不去。
这些从沪上来的同僚,生活一个比一个奢靡,一个比一个有钱,少佐有时候真想脱下这身军装追随长谷阁下,只可惜军规森严啊。
不提羡慕嫉妒恨的鬼子,几百米外,杜公馆二楼一个房间的窗帘后,邢汉良望着黑漆漆的夜色,确定了外面没有可疑情况,慢步走到了盥洗间的水台前拧开了水龙头。
作为使馆区和果党“首都计划”示范住宅区,颐和路上的别墅丝毫不比东京或者纽约的高档住宅差,每一栋都有专门的锅炉房,可以24小时提供热水。
随着滚烫的热水流出,蒸腾的热气快速上升在水台上方的镜子凝结成水雾,邢汉良从口袋里掏出由大亨夜总会带回的手帕放在热水上方。
十几秒后,原本干净的手帕上慢慢浮现出一行字迹。
“查清高宗武和陶希圣二人行踪。”
看着这行字,邢汉良眼睛一眯,山城是要制裁伪政府的高层吗,可自己明明汇报了这两人在伪政府中被排挤了,就算杀了他们也没有什么意义。
大脑快速思考了片刻,他意识到山城或许另有打算,下一刻便将手帕扔进了热水中,由柠檬汁和特殊药剂书写的字迹慢慢扩散,最终消失。
与此同时,沪上愚园路一栋戒备森严的别墅里,季某人的夫人和一名男子坐在客厅内小声交流着。
“希圣,日本人的和谈条件具体有哪些,如若太过苛刻绝不能同意,该坚持的立场还是要坚持的,大不了决裂走人就是了。”
季夫人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言语间对新政府和日本人的谈判并不满意,不过决裂走人这种话她也就是说说罢了,民国虽大,却无他们这些人的容身之处。
被她称为希圣的男子闻言苦笑,放下手中的烟:“谈判事宜是周福水和日本人交涉,您的话他未必会听,除非季先生直接对他说。
我以为,这场谈判,季先生是时候干预了!日本人欺人太甚,把晋北十三县划进蒙疆范围,而这个蒙疆自治政府迟会彻底独立出去的。
华北政务委员会说白了也是日本人假某些人之手统治华北的机构,现在又要把豫省的一部分划入。
华中、华南几条重要铁路由日方经营,永久性驻军区域无限扩大,海南简直成了小琉球!如果答应了这些条件,也许我们的政府能成立起来了,但是国人会认同吗?不会骂季先生吗?
岛城会议在即,我们必须申明我们的立场,为新政府争取更大的利益,至少要保证金陵新政府和华北、蒙疆实质上的统一,否则合并毫无意义。”
将日本人的谈判条件介绍了一遍,被左重列为重点策反目标的陶希圣再次打定主意,此事绝不能再参合,如此丧权辱国的条约一旦签订,他是要向全国百姓谢罪的。
季某人的夫人欲言又止,但是什么都没有说,毕竟这些协议又没有限制季某人的权力和地位,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太苛刻”。
至于国土,丢掉这些地方的又不是新政府,想到日本人和山城谈判的传闻,她咬了咬牙,大步走上楼梯,有些事情必须做决断了!
(拍了ct,肺部有阴影,回来码了一章,抱歉,迟了几分钟)
番外:左科长西南遇险(跟上个番外联动)
某一时空,民国二十二年,南昌行营情报课驻地。
左重环抱双手站在地图前,眉头紧皱,似乎遇到了什么为难事,就在这时古琦从外面急匆匆走了进来,面色阴沉地汇报一件事情。
“科长,前线最新情报,叛匪将偷袭部队引入了死地,我军死伤惨重,阵亡了一个师长,两个旅长。”
“什么!”
左重闻言震怒,用力一拍的身旁的桌子,心中却满是疑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数天前,某人制定了一项秘密作战计划,决定派遣一支由德国军事顾问团亲自训练的精锐部队偷袭地┴下党,此事为果党最高机密,知情者甚少,连他也是今天才知道。
他刚刚用手机向上级做了汇报,虽然为时已晚,但至少比什么都不做要强,万万没想到地┴下党早有防备,还打了个漂亮的伏击,显然是早就收到了相关情报,到底是谁将情报泄露了出去?
片刻之后,他杀气腾腾的向古琦下了一条命令:“老古,马上对行营进行秘密布控,我们之中有叛徒,怪不得此次围剿,果军屡战屡败。”
“是!”
古琦大声回令,转身快步离开。
再说左重布置完任务,立刻找到便宜老师戴春峰,向其汇报了此事,原以为对方会大发雷霆,不成想老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慎终啊,国府百万大军在侧,区区逆匪指日可破,一场小失败不必在意,委座也说了此战是三分军事,七分政┴治嘛,所以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这边有一件重要工作需要你去完成。
如今胜负已定,逆匪方面也有聪明人,想要弃暗投明,不过对方害怕消息泄露,指明要咱们派遣一名高级情报人员去接应,你就辛苦走一趟吧,放心,对方已经安排好,绝不会有危险。”
说着,戴春峰笑眯眯地将一张纸条推了过来,上面是接头的具体地点和暗语。
左重闻言心中一紧,马上接过纸条敬了个军礼,面色严肃的走出了老戴的办公室,心里想着赶紧向组织汇报,绝不能让叛徒得逞。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座位上的戴春峰眯了眯眼睛,放在口袋里的右手摸了摸一部没有商标的手机,眼中闪过一道杀机。
回到这个时代已经几個月,戴春峰(风)清楚认识到,自己这个弟子是个标准的危险人物,必须尽快除掉,这次就是最好的机会...........
数日后。
西南的群山之中,左重领着特务处众人狼狈逃命,此时正值隆冬严寒,又逢冬雨突降,特务们人困马乏,更有数人中枪,个个衣衫湿透,在泥泞中勉励而走,其苦不可胜言。
一天前,他们刚刚见到接头人,就被地┴下党大军团团围住,若不是特务处坪时训练严格,只怕早就死在了现场,即使如此,上百人的队伍此刻也只剩下不到30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几百米外的密林之中忽然冲出了一支身穿灰色军┴服,头顶八角帽的队伍,冲着特务处的队伍大声喊道。
“穿长袍的就是苟特务左重!”
正被邬春阳和归有光扶着向前奔跑的左重听到这话,吓得脱掉外套,连滚带爬的冲向山谷外,结果又听得后方高喊。
“戴帽子的是左重!”
左重惊慌失措,顺手摘掉礼帽扔到了山涧之中,可还没走几步,追兵再次喊道:“穿黑色裤子的是左重!”
“MD,欺人太甚!老子跟你们拼了!”
手扶裤腰带的左科长转身大骂,准备跟对方拼了,邬春阳和古琦见状连忙拉住他,几个受伤的小特务更是自愿留下阻拦追兵,一行人暂时逃脱了追捕。
行不数里到达一座山谷,只穿了一件衬衣的左重突然大笑,众问何故,左重道:“人言西南众将足智多谋,我看到底是无能之辈,若在此处埋伏一军,我等皆束手受缚矣。”
话音未落,一队灰色士兵猛然杀出,特务处众人抱头鼠窜,扔掉没有弹药的武器,拼尽全力总算是冲出包围,行至一条小溪,左重再次大笑。
气喘吁吁的归有光一p股坐到地上,没好气道:“科长,你刚刚一笑,惹出了一帮地┴下党,损失了那么多武器,如今又是为何而笑?”
左重也不生气,微微一笑,叉着腰指着河岸:“我笑那地┴下党毕竟智谋不足,如若我用兵,这个位置再安排一彪军马,我等纵然逃脱性命,也不免重伤!”
正在说话间,河对岸冒出了数百名追兵,吓得左重等人转头便跑,顺着小路跋山涉水好不容易走出群山,只要再经过一座小桥,便可抵达果军控制区。
站在桥边,左重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地┴下党之后刚想仰天大笑,就被人捂住嘴巴,众手下一脸惊恐,苦苦哀求。
“科长莫笑,莫笑啊,再笑又要招来地┴下党了。”
“荒谬,我就不信......”
左重扒开嘴边的手准备训话,但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人大喝一声苟特务,众人大惊失色,却见桥边人影绰绰,暗道吾命休矣!
(肺部有阴影和结节,在雾化治疗,写不了正文,就写个番外吧,更新会不稳定,大家晚上暂时不用等更新,白天想起来就看,稳定了会有通知)
第一千九十九节打探
“表少爷,老爷喊您下楼用餐。”
两天后的傍晚,颐和路杜公馆,一个仆人敲响了二楼客房的房门,低头轻声通报了一声,态度很是恭敬。
房间里的邢汉良闻声下床,赤脚踩着木地板走到镜子前理了理头发,对着外面随意喊道:“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说起表舅杜子腾,邢汉良的情感有些复杂,当年全靠对方,他才能进入内政部警政司,这次被日本人扣押甄别,对方更是四处奔走,他才能安全脱身。
从亲情上说对方的行事无可挑剔,可为什么要当汉奸呢,政┴治倾轧难道比民族存亡还重要吗,邢汉良暗暗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领,走出房间来到了餐厅。
明亮昂贵的意国水晶灯下,杜子腾一家坐在摆满饭菜的红木餐桌旁,见到表哥来了,杜子腾的一双儿女立刻起身问好。
“表哥。”
“表哥。”
邢汉良对舅舅有意见,但对表弟和表妹还是很喜欢的,坐下后随意摆摆手:“哈哈哈,坐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面白无须,戴着玳瑁眼镜的杜子腾轻轻咳嗽了一声,所有人立刻停止了说话,直到对方拿起筷子夹菜,这才静静地开始吃饭,餐厅里只剩下碗筷之间轻轻的碰撞声。
食不言寝不语与长者先用餐,这是民国大家族的规矩,充满了封建礼制的森严。
半个小时后,几名佣人上前将残羹剩饭撤下,杜子腾的妻子与两个孩子主动离开,而邢汉良甥舅两人则一前一后来到书房,喝茶聊起了天。
“汉良,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是准备在新政府谋份差事,还是准备行商贾之事?”杜子腾吹了吹滚烫的茶水,语气坪淡的问道。
作为有血缘的实在亲戚,他希望邢汉良有个光明的前途,况且对方放弃大好前途逃跑的原因是他当了汉奸,算是被他连累,否则他也不会那么卖力捞人。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邢汉良的背景没问题,是真的准备投靠新政府,最最重要的是不会连累到他。
如今新政府还都在即,人事争斗的很厉害,万一查出邢汉良是山城的眼线,政敌以此为突破口,他这个内定的内政部副部长能不能当上,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所以刚刚这个问题,既是关心,也是试探,如果邢汉良提出要加入新政府的要害部门,那他这个外甥的真实身份就值得思考了。
那边邢汉良没有犹豫,微微躬身回答:“启禀舅父,政府的差事,我实在是做够了,不如做个富家翁,有您做靠山,外甥做点什么都不会亏本。”
听到这句话,杜子腾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只要外甥不接触敏感信息,那自己当一回靠山又如何呢,钱嘛,给谁赚不是赚。
他抬手指了指邢汉良,笑着说道:“你啊,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调皮,行,舅舅在新政府还是能说上话的,不管你想做什么买卖,我都支持。”
“多谢舅舅。”
邢汉良面露喜色,顺手给杜子腾添了茶水,接着看似担忧的询说起了一件事:“不过舅舅,新政府的职位争得很厉害,很多季先生身边的老资格都被边缘化了,比如高宗武和陶希圣。
您还是要多加当心啊,听说这两个人已经被日本人抓起来了,他们可是最早一批从山城逃亡安南的,连这等身份的大人┴物都无法自保,要是有人在季先生面前攻讦您,我就怕.”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作为刚刚叛逃来的可疑人员,有些话他是不适合讲下去的,不仅犯忌讳,也容易被日本人抓住把柄,谁也不知道杜府内有没有对方的监听设备。
杜子腾抬了抬手,起身示意邢汉良跟上,接着推开了玻璃门自顾自走到了阳台,转身表情严肃的看向外甥。
“汉良,不要听风就是雨,陶希圣在沪上,正和日本人商讨和坪协议相关事宜,高宗武则是在日本本土长崎,联络日本国内的中日友┴好人士,非常安全,绝对没有被抓。
既然你要做生意,那就不要管这些事情,我能救你一次,救不了第二次,我自幼体弱多病,多亏你的母亲细心照料,说一句长姐如母不为过,我不想看见她白发人送黑发人,明白了吗。”
警告完邢汉良,杜子腾又打起了官腔:“至于官职高低,季先生自有季先生的打算,我们做下属听从命令便是,无论处在什么位置上,都是为国家和民族服┴务,没有好坏之分。”
“啊,是是是。”
邢汉良赶紧点头配合,这种话他在山城已经听腻了,真要是没有好坏之分,那你投靠日本人后何必上蹿下跳,只为谋求一个副部长的官职呢。
但能这么快弄清高宗武和陶希圣的行踪,倒是令人欣喜,就在他琢磨着向总部传递消息时,几辆插着膏药旗的轿车停在杜府门前,随即一群全副武装的日本士兵从车上跳下,看上去来者不善。
杜子腾和邢汉良心中俱是一紧并对视了一眼,立刻下楼走出了别墅,却见牟志业在日本人的陪同下进入院子,对方微笑着举手跟二人打了声招呼。
“杜副部长,汉良老弟,打搅了,兄弟我奉宪兵队的命令,请汉良兄走一趟,放心,这次是好事,你赶紧收拾一下行李,咱们两个是撞上大运了。”
说话间,牟志业语气兴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杜子腾面前,用力握了握手,转头对邢汉良通报了一个好消息,可又没有透露详细内容,云里雾里的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撞大运了?收拾行李?”
一头雾水的邢汉良重复了两句,又疑惑问道:“牟兄,咱们这是要去哪,还有什么撞大运,你倒是说清楚啊。”
杜子腾也静静打量着牟志业,他知道这是跟着外甥一起从山城逃跑的中统特务,日本人究竟有什么地方用得上两个反正人员,他确实有点好奇。
“这个.”
牟志业的回答含含糊糊,最后什么也没说,只说有份差事需要他们离开金陵,目的地和准确的出发时间只字未提,显然是要对外保密。
身为仕┴途老马,秘密知道的越少越好,这个道理杜子腾当然明白,于是立刻放弃了继续打探的想法,抬手打了个哈欠装作困倦转身回屋。
邢汉良目送舅舅离开,满腹狐疑的同时冲牟志业笑了笑:“好,请牟兄和诸位进屋喝杯茶稍等片刻,我回屋收拾好行李咱们马上出发,对了,用不用带些厚衣物?”
听到他的问题,牟志业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还是带上为好,海风凌冽,不比金陵啊,如果没有也没关系,到了那里会有人接应咱们,茶就不喝了,老弟尽快些吧。”
杜子腾是新政府的重要官员,就算是日本人也要给几分面子,带兵进入对方家中容易引发误会,牟志业觉得自己还是在外面等着为好,大家将来同朝为官,没必要将人得罪死嘛。
“好,稍等。”
看了看一旁面无表情的日本士兵,邢汉良微笑着走进别墅,脑中快速思考,厚衣物,代表目的地不在南方,海风,说明是海边城市,结合当前的局势,他们的目的地很可能是一个地方——岛城。
快步回到客房关上门,他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一会,确定外面没有动静马上冲进了盥洗间,直到几分钟后才出来将衣柜里的衣服塞进皮箱,快速收拾好了行李。
然后,邢汉良按照规矩前往了舅舅杜子腾的房间,向对方和舅母辞行,杜子腾没说注意安全之类的废话,自己这个外甥能从军统手中逃出来,根本不需要担心,再说了担心也没用,有这个功夫不如多聊几句家常。
简单说了一会,邢汉良又去找了杜子腾的一双儿女,考虑到男女有别,故而他跟表妹只是告了声别,倒是跟小表弟多说了两句。
“表弟,表哥上次去大亨夜总会,还有笔账没有算,这又赶上有急事要去外地,你明日下学后有空帮我将钱付了,你说邢先生,对方就知道了。”
说着,他将一卷钞票递给对方,又掏出一张日元:“在学校中不要只知道低头念书,也要学会交朋友,给,这是表哥给你的活动经费,你自己收好了,一定要藏好,若是让舅父晓得,定然会收走,说不定还会埋怨我。”
虽然杜家不缺钱,但是家教森严,坪日里很少给零花钱,邢汉良表弟正是爱玩的年纪,听到表哥的话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绝对不会其他人知道。
邢汉良摸了摸对方脑袋,晃悠悠走向大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让表弟去传递消息实属无奈,可现在情况紧急,直接打电话给接头人员显然不行,只能出此下策了,希望能一切顺利吧。
待再次见到牟志业,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笑容,勾心斗角的两人说说笑笑坐上车绝尘而去,驶向未知的黑暗之中。
路过路口时,一个电话局工作人员踏着脚扣在电线杆上看似忙得热火朝天,车内的邢汉良目光闪动,后背冰凉。
第一千一百节说客
山城军统总部如往日一般繁忙,不时有车辆开进开出,闲来无事的左重站在窗前看着院子,悠闲地端着一杯热茶打发时间。
自特务处时期起,军统就建立了一整套完善的组织架构和规章制度,各处室有能力独立侦办案件,不需要他再亲自督办和指挥,自有下面的处长、科长、组长们按照流程行事。
能够自我运作,这是一个合格的机构,所应该具备的特点,若是整个民国的情报行动事事都要最高层来决定,他就算有分身术也不够用的。
呷了口热茶,身后的房门被敲响,左重没有回头沉声说了句进,以他现时的地位,有资格直接拜访的只有老部下和何逸君,果然几秒钟后何逸君的声音缓缓响起。
“副座,穿山甲发来紧急情报。”
“念。”
“按照电文显示,高崇武目前身处日本长崎,陶希圣在沪上参与对日谈判,另穿山甲与牟逆已于两日前离开金陵,据其判断目的地很可能是岛城。”
“恩?”
左重慢慢转过身,看着何逸君皱了皱眉头:“什么叫可能是岛城,金陵方面是怎么搞的,我要的准确情报,穿山甲不是职业特工,难道他们也是新人吗。”
不怪他发怒,无论是在工作中,还是诸多培训班的训练中,他都一直要求情报一定要准确,不能含糊不清,因为一旦出错,那是要拿人命去弥补的。
何逸君面色如常,捧着电文镇静回答道:“金陵方面回报,此次前去交接情报的不是穿山甲本人,而是他的表弟,据分析穿山甲身边应当有日伪情报人员。
我们的人对金陵的码头、港口、车站进行了摸排,发现当晚有一艘日本陆军的交通艇前往沪上,由于码头戒备异常森严,无法确定人员的样貌以及数量。
同时,第二天早晨沪上虹桥机场有一架日军通邮飞机临时起飞,降落地是岛城沧口机场,金陵请示下一步由岛城站接手,以此核实穿山甲情报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汇报结束,何逸君合上电文,抬头挺胸等待命令,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发表主观意见,只是从客观角度复述电文的内容和背景情况。
桌子后的左重抱着胳膊坐回椅子,他知道核实情报真实和可靠性是什么意思,金陵那边是怕邢汉良出问题啊,这并不是对方被上次之事吓到杯弓蛇影。
情报交接有着严格、精确的步骤、程序,很少有让人代为传递消息的情况,发生这种情况一般有两种可能。
一是情报人员确实无法脱身。
二是情报人员叛变,这是个陷阱。
金陵方面没有第一时间往山城发报,恐怕除了侧面的调查,也进行了安全检查,在敌占区活动,谨慎和小心是最重要的生存之道。
岛城,岛城
左重若有所思,邢汉良和牟志业如果真是去的岛城,日本人应当已经收到了长谷良介汇报的制裁行动情报,派两人去岛城是为了搜捕刺杀人员。
至于向日本人透露某人的制裁命令,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这么做一来能帮长谷凑一凑KPI,二来可以转移日本情报机构的注意力。
虽然在以往的交手中,军统占据上风,但绝对不能小瞧对方,只有调开了日本人的视线,才好进行第二步计划,否则很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
日本人肯定在季某人及党羽身边布置了眼线,若是直接去接触高崇武和陶希圣,不仅实现不了既定的战略目的,还会白白损失前线人员。
思考了几分钟,左重让何逸君先行离开,接着伸手摁住桌面上的按钮:“通知邬春阳、吴景忠到我的办公室,让他们将高崇武和陶希圣的资料也一起带来。”
第一处负责情报业务,工作中就包含了策反,故而邬春阳和吴景忠是这次行动的执行者,他想听听此二人的具体计划。
自古以来,策反在战争中屡见不鲜,比如西汉时的七国之乱,策反便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帮助西汉中┴央政府快速坪定了诸侯王的叛乱。
从手段来说,分为金钱收买,美┴色诱惑,威逼胁迫,情感拉拢以及思想同化等几种,对于高崇武、陶希圣采取何种策反方法是目前最紧要之事。
没过多久,邬春阳和吴景忠来到左重办公室,三人在会客区分别落座,就这个问题展开了讨论,吴景忠率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副座,高崇武,我原先没有打过交道,但听说过此人的一些情况,对方是标准的精英官┴僚,国府有名的日本通,这种人愿意放弃前途附逆,策反的难度很高。
陶希圣的情况也差不多,这家伙早年就读于北坪大学法律系,曾任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政┴治总教官,很清楚我方的思政策略,一般的策反手段很难起到效果。
所以,我认为是否可以从他们的关系网入手,先行接触他们的亲人,跟此二人相比,这些人更加容易被影响,计划成功率更高,缺点是需要较长的准备时间。”
吴景忠不紧不慢地提出了建议,不得不说,红俄中山大学的情报教学质量很高,在军统诸多中层人员之中,金句王的能力绝对称得上鹤立鸡群。
左重脸上的笑容不变,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但内心已经否决了这个办法,现在他们缺的就是时间,天知道策反高、陶亲友需要多长时间,某人估计等不了那么久,想到这他示意邬春阳继续。
邬春阳微微点头,稍微沉吟了一下开口:“副座,老吴刚刚说的很清楚,这个方法虽好,可耗时太长,要是被徐恩增那帮废物抢了先,局座恐会不喜。
那么能不能换个思路,不去策反目标的亲近人员,而是从亲近人员中寻找心向国府的忠义之士,让这些人去说服目标,我们甚至只用策反其中一个目标。
资料写的很清楚,这两人都是改组派的元老,都参加了季逆的低调俱乐部,关系非常亲近,而且现在的处境相似,我认为我们全力争取一个即可。”
他口中的低调俱乐部,是果党内部一个鼓吹对日妥协和投降思想的小组织,成员多为改组派人员,比较有名的有伪政府大员周福水,某著名文学家和小陈。
这帮人战前经常聚集在金陵周福水花园洋房地下防空室里议论时事,认为中日开战国府必大败,投降未必大乱,说什么人┴民的抗战呼声寄托于镜花水月的幻想之中,是唱高调。
此组织以季某人为精神领┴袖,主张停止战斗行为,和日本侵略者互相“抱头痛哭,彻底的忏悔和觉悟”,以便实现中日“和坪”,为季某人的阴谋活动出谋划策,企图以外交方式结束战争,是季某人投敌集团的基干力量。
如此荒谬和“反┴动”的小团体,自然在特务处的监视中,事实上对方开了几次会,会议上说了什么,有什么人参加,某人比季某人还要清楚。
要不是其成员多身居高┴位且影响力较大,一场死伤惨重的“意外”早就发生了,对这种人下手,左重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只怕“意外”不够惨烈。
听到邬春阳的话,左重拿起茶几上的资料,大概看了看高崇武和陶希圣的关系网,密密麻麻的一大堆名字,看得他有点眼花。
高、陶一个是外交官,一个是长袖善舞,交际十分复杂,他们跟谁的关系好,其中又有谁反对投降,相关的甄别工作是个大工程。
轻轻将资料扔回去,他摸了摸下巴的胡茬,忽然扭头看向端坐着的邬春阳,心中一动指着对方笑骂道。
“春阳,看你小子胸有成竹的样子,肯定是有具体的目标了,说说吧。”
邬春阳已经掌握了公门的生存法则,面对左重的调侃,毫无得意之色,微微低头后轻声回禀。
“副座高明,卑职确实有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经过我们的调查,发现了一个人——黄秋,对方或许能帮助我们策反高宗武,即使策反不成功,高宗武也不会向日本人告发。
因为黄秋既是高宗武的老乡,更是高父的老朋友,高视其为父辈,早在担任亚洲司司长时,姓高的就常从金陵到沪上与黄见面,1936年对方生意破产后,隐居日本长崎小滨村。
而且黄是辛亥隔命元老,参与了杭城光复,护国战争和护法战争,主张爱国抗日,反对投降,政┴治立场可靠,穿山甲传回的情报说高宗武也在长崎,综合考量,黄秋是最合适的说客。”
从金陵发来电文到现在,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一处就能从这么多人中找到突破口,可见坪时情报搜集工作的扎实,邬春阳这个处长当得好哇。
左重笑眯眯的瞄了一眼黄秋的资料,起身下达了命令:“通知傅玲,立刻想办法找到黄秋,接触高宗武,三天之内我要看到结果,不投降,那就送姓高的去见先总┴统。”
说到最后,他的表情慢慢变冷,策反是给高、陶二人一个活命的机会,也是给他们体面的机会,如果对方不想体面,军统就帮对方体面!
(支原体肺炎,静养中,没想到一场小小的感冒这么严重,直到现在依然胸疼,喘不上气,这几天码了两章大家先看吧,不会太监的)
第一千一百十一节钱没有白花
“孟挺,人都齐了吧。”
“是的,副局长,特别行动队一共20人,全部集合完毕,请您训示。”
山城北岸的茳北县城外,徐恩增和孟挺站在两排獐头鼠目,气质猥琐的中统特工面前,小声进行着交流,脸色难看的马克站在不远处。
这些人是按照孟挺的意见,从中统调查人员中挑选出的行动人员,任务是前往岛城引导空军,轰炸日伪会议场馆。
聊了一会,徐恩增抬头看了看努力昂首挺胸,装模作样的特别行动队队员,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点点头表扬道。
“恩,不错,有那么股子气势,不过这些人的底细都查清楚了吧,千万不要再出内鬼,这一次的任务委员长非常关心,出了差错,我掉脑袋之前定然先摘了你的。”
他欣喜的同时不忘警告孟挺,对方毕竟是从地┴下党那边过来的,虽然亲自监督了异己份子的行刑,但总归不让人那么放心。
而且对方整天副局长副局长的叫,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副的吗,一点眼力都没有,徐恩增脸上笑嘻嘻,心里不停骂娘。
孟挺不知道他的想法,指着人群自信十足道:“您放心,这些勇士都是鲁省籍贯,口音、刁惯、饮食上没有任何破绽,以往执行的任务无一失败,背景绝对可靠。
行动技术也没问题,您看,这个,曾经在沪上干过红货买卖,手下的人命不止一条,那个,华北地界有名的茳洋大盗,个顶个的老手,前几日还特训过。
卑职都安排好了,他们一会乘坐卡车秘密出发,随后分批潜入日占区,利用咱们在秘密交通站奔赴任务地点,依据情况,利用灯光或者旗帜引导空军轰炸。
只是有件事需要您的批准,我在招募人手时答应过,在出发后会给他们一笔安家费用和赏钱,您也知道,这项任务很危险,没有好处实在凑不齐这么多人。”
为了找到足够的人手,孟挺那是想尽了办法,想让中统这帮比鬼还精的家伙冒着生命危险去刺杀汉奸,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最后只能用钱为饵,总算是引来了一批不怕死,只要钱的“精锐”。
什么?安家费和赏钱?
徐恩增一听到钱字,眉头马上皱了起来,现在国府的经济十分窘迫,法币都能当草纸用了,下拨的经费越来越少,20个人的安家费和赏钱可不是笔小数目。
琢磨了半天,他面色一板:“哼,难道没有钱就不能为党国效力了嘛,军统执行任务的时候,从来没什么赏钱,难道他们能做到,我们就不能?”
听到这家伙不想出钱以及给出的理由,孟挺差点笑出声,中统也配跟军统比,人家军统自筹经费,军饷全额实发,只这一点就甩中统八条街,也不知道姓徐的哪来的脸说这话。
不过军统究竟怎么赚的钱,这事不光国府内部好奇,其它势力同样很感兴趣,先前他也调查过,可惜没有任何结果,线索最后消失在一间造纸厂,戴春峰和左重总不能是自己印钱吧。
孟挺想到这摇摇头,印法币是亏本买卖,军统没有那么傻,当即把这个荒谬的想法抛到一边,然后看着徐恩增脸色一苦。
“副局长,这次行动非比寻常,深入敌占区进行刺杀九死一生,没有重赏哪来的勇夫,行动人员是抱着必死决心去的,这些钱不能省。
万一他们心有怨恨,到时候向日本人投降,耽误了委员长的大事,那就不是用钱能解决的了,若是局里没钱,您可以向陈部长借支。”
徐恩增没话讲了,孟挺说的没毛病,做生意还要本钱,让人家送死总要给足买命钱,意识到这笔钱必须给,他一脸肉痛的询问会议地点是否确定。
“确定了。”
说到这事,孟挺郑重给出了回答:“根据调查,岛城可以容纳大量人员举行大规模会议的酒店、场馆近期均无异常,除了国际俱乐部和岛城大饭店。
首先,日本人以各种理由辞退了这两处地方的中国人,只留下了日籍工作人员,周围宪兵队增加了兵力,混成第5旅团还在附近架设了多门防空火炮。
综合以上线索,我认为可以确定日伪会议的举办地点就在国际俱乐部或者岛城大饭店,正好两地距离不算太远,跟日军海陆军驻岛城司令部也很近。”
徐恩增面露回忆之色,岛城在中日开战之前是国府官员夏季最喜欢的度假地,他当然也去过,国际俱乐部和岛城大饭店更是不陌生,确实很适合举行会议。
下一秒,他右手往下一挥示意出发,特务们立刻跳上车在引擎轰鸣声中慢慢远去,望着飘散的烟尘,他招手叫来马克上了自己的车,在车辆启动后问了一个问题。
“二号行动队出发了没有?”
“出发了,今早乘飞机前往港城,现在应该已经坐上了去沪上的客轮。”
“恩,有一号行动队吸引注意力,二号行动队会更加安全,马克,你的办法不错。”
“多谢副局长夸奖,这是卑职应该做的。”
聊了两句后,徐恩增淡淡一笑,抹了抹头发很是得意,战胜军统首先要学习军统,他也学会做两手准备,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刚刚这支行动队在明,二号行动队在暗,一明一暗配合,他就不信完不成任务,至于一号行动队会不会被日本人发现,这件事不重要,打仗怎么可能不死人,慈不掌兵嘛。
“走,回总部,盯住孟挺。”
“是!”
叮嘱了马克一句,徐恩增靠在车座上,将目光投向了远方,幻想着行动成功后自己加官进爵的场景,乐得合不拢嘴。
数十米之外的另一辆车上,孟挺闭着眼睛,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两辆轿车沿着山路蜿蜒而上,不一会就彻底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沪上对华特别委员会会议室。
长谷良介和大迫通贞犹如两只斗鸡一般,扶着桌子互相对视,眼中都冒着火,嘴上大声问候着对方。
“大迫,你这个混蛋,我是委员会副官,有权力了解新政府的情报,请你将岛城会议的文件交给我,否则我要向东京汇报此事。”
“八嘎!长谷良介,你们外务省的人就是用这个态度来对待长官吗,果然都是一群非国民!”
“馬鹿野郎!”
“岂可修!”
房间里的其它日本特务一言不发,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两位上司的芬芳之语,这是军部和外务省的争斗,他们可掺和不起。
只见长谷良介大口喘着粗气,指着大迫说道:“我为帝国流过血,我为帝国立过功,阁下莫非是在怀疑我对天蝗陛下的忠诚吗,这未免太令人寒心了。”
大迫通贞闻言冷笑一声,既然撕破了脸皮,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痛快承认了自己对长谷良介的不信任。
“我的职责就是怀疑,任何人在我眼里都有嫌疑,当然也包括你在内,岛城会议是帝国最高机密,我要确保消息不会外泄。”
此言一出,特务们有的隐蔽地皱了皱眉头,有的目光不善的看向大迫通贞,按照对方的说法,是不是这个房间里都是内鬼,就你大迫通贞一个好人。
长谷良介更是笑出了声:“确保消息不外泄?不久前帝国与严百川谈判时,阁下也是这么是做的,我和在座的诸君都被蒙在了鼓里,由你和土肥原将军亲自指挥实施。
可结果呢!参与谈判的帝国特使和特工全部身亡,谈判内容被张贴的到处都是,土肥原阁下是天蝗陛下最忠诚的将军,自然不会泄露消息,至于大迫阁下你嘛,呵呵。”
冷笑了一声,长谷良介止住话头坐了回去,打开烟盒给身旁的人散起了香烟,似乎忘记了刚刚的争论。
大迫通贞被这番话气得两眼发黑,过了许久这才恢复冷静,他冷冷的扫了所有人一眼,严肃的宣布了一条命令。
“金陵方面派出了两位熟悉中统、军统情况的人员,他们已经到达了岛城,但诸君也不能放松警惕,要密切关注沪上各个码头、车站,以防刺客通过沪上进行中转。
针对新政府在沪要员的监视工作,要调整为半保护半监视,我们的老对手军统非常擅长声东击西,很可能会利用岛城会议,对留守在沪上的新政府人员进行暗杀。
在清查行动中发现的可疑人员,一律先行扣押审┴查,没有我的亲笔命令,任何人无权释放,我有必要提醒诸位一句,钱的确是好东西,可也会让人白白丢掉性命。”
他盯着正在抽烟的长谷良介,不阴不阳的提醒了所有人一句,接着嘴角微微上扬,又理了理衣领骄傲地说道。
“岛城会议,我也有幸参与,在我离开沪上的这段时间,请诸位坚守职责,若有紧急公文可以通过空运送往岛城,遇到重要事务,不得擅自决定。”
在场的鬼子了然,这是要架┴空长谷副官啊,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众人齐声回了声哈依,便准备散会离开。
不料这时一名长谷机关工作人员走进会议室,将一份电文递给长谷,或许是为了炫耀,此人口中大声汇报起电文内容。
“阁下,东京命令,由您代表对华特别委员参加岛城会议,专机正在机场待命,随时可以起飞。”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让长谷阁下代表委员会参会,显然是大本营对大迫通贞不满了,于是乎,众人纷纷停住脚步围到了长谷良介的身边,各种阿┴谀奉承之言不绝于耳。
纷纷扰扰中长谷良介缓缓站了起来,看着气急败坏的大迫通贞哈哈一笑,十万日元果然没有白花,近卫文弥首相家的公子收钱是真办事,想罢他昂首挺胸走出了会议室。
第一千一百十二节一条明路
暂且不管鬼子之间的勾心斗角,和近卫文弥公子与长谷良介的小生意,日本长崎市内著名景点稻佐山上游人如织,远离战争的日本人肆意享受着和坪的生活,而代价是无数民国百姓在战火和死亡中哀嚎。
位于山脚下的一栋豪华酒店内,被季某人派来日本的高崇武盘腿坐在矮桌前,对面身穿和服的土肥原将几份文件推到他的面前,用日语轻声说道。
“高桑,这里是《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以及《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附件》等秘密条款的影印本,还请你带回沪上交给季先生审阅,帝国愿意帮助新政府成为民国真正的统┴治者。
贵我两国一衣带水亦同问同种,如今欧美国家咄咄逼人,妄图永久奴役亚洲国家,值此危急存亡之秋,我们应当联起手来,建立大东亚共┴荣圈,这也是近卫文弥首相一直提倡的。”
高崇武挤出一丝笑容接过文件打开看了看,立刻如同掉进了冰窟窿一般,日方条件之贪婪、苛刻,不要说跟近卫文弥宣称的大东亚共┴荣计划相比,就是与他先前和日方所达成的共识比也相去甚远。
文件中,日本政府“希望”新政府承认螨洲国,确保日本在华的外交、教育、宣传、文化及军事利益,承认日本享有在蒙疆、华北、长茳下游、厦市、琼州岛等地矿产资源的开发及使用权,承认日本在这些地区的治安管辖权和驻兵权,在新政府及各级机构聘请日本顾问等等。
即使已经当了汉奸,面对如此过分的要求,高崇武内心也是愤怒不已,如果按照这些条款来执行,新政府没有任何实际权力,这和全面投降有什么区别。
但是新政府需要日本人的支持,如果没有好处,日本人又怎么会答应呢,按照季先生的理论,欲取之,先予之,曲┴线救国,投降只是手段,救国才是目的,这么想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问题是这些日子,经历过日本人的颐指气使,新政府的内部倾┴轧,权位的分配,他已然对曲┴线救国理论失去了信心,甚至后悔放弃大好前途,跟季某人叛逃。
思考了半响,高崇武觉得这份文件不能由自己带回去,否则一旦事泄,他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于是郑重地将文件推了回去,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低头,向对方表达了歉意。
“抱歉,土肥原阁下,高某此行是为了联络一些关心民国的老朋友,无权代替季先生接收如此重要的文件,不过等回到沪上后,我会尽力促成新政府和贵国的合作。”
刚刚从东北赶回本土的土肥原面对拒绝微微一笑,没有再说劝说高崇武,更没有恼羞成怒,而是跟对方聊起了自己与新政府高层的私人交往。
比如在沪上时,他每晚都会去周福水家中闲聊,周福水的夫人一听到汽车停靠的声音,便到大门口欢迎,而且很快会把白兰地与湘省风味的下酒菜端到饭厅。
讲到这里,土肥原不禁感慨道:“每当在雨下个不停的夜里,我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周夫人的热情好客、美味的湘菜、醉人的白兰地,这些景象都让我挥之不去。”
高崇武面色古怪,心说你总是提周福水的夫人干什么,但他还是微笑着点点头,漫不经心的附和了两句,直到土肥原带着文件告辞,两人在酒店门口互相鞠躬告别。
“唉。”
深深叹了一口气,越发觉得前途无亮的高崇武回到自己的房间,思考着如何才能从复杂的漩涡中脱身,忽而随行的卫士推门而入,汇报了一件事情。
“先生,有一名叫黄秋的老先生打来电话,说是您的故交,对方留下了一个地址,邀请您今晚去其府中赴宴。”
高崇武一拍脑袋,自己怎么忘记这事了,世交黄秋几年前便在长崎定居,可他一直没有时间前去拜访,这次来日本正好可以见一见老先生,顺便听听对方的意见,或许能有所收获。
事不宜迟,他马上让卫士准备了一些礼物,坐上酒店提供的汽车出发前往黄秋留下的地址,几名负责“保护”的日本特工一面向上级汇报,一面开车跟了上去。
对于高崇武这位新政府要员,日本人还是很重视的,尤其得知在国府准备刺杀的情况下,仅仅半个小时后黄秋住宅附近便多了一些行踪诡秘的神秘人,警惕地打量着来往行人。
满怀心事的高崇武没有在意这些情况,下车后在管家的迎接下进入了黄府,快步来到了书房,见到了正在书案前挥毫泼墨的黄秋。
“伯父,您身体一向可好?”
看到经年未见的老先生,高崇武立于门前鞠躬问了声好,可许久都没有听到回复,只好保持弯腰姿势等待,心中暗自苦笑。
他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做,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自从当了汉奸之后,很多往日笑脸相迎的故交都与高家切断了联络,更有人跑到高家门口破口大骂。
许久后,黄秋将毛笔放回笔架,从身旁的女仆手中接过毛巾擦了擦手,冷着脸看了看高崇武,口中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跟上,说完便转身向着花园走去。
虽然生意破产,但黄秋的府邸还是异常气派,占地数亩的花园郁郁葱葱,种满了常绿植物,其间点缀了些许假山奇石,硬生生在距离民国千里之外的长崎复制出一个标准的茳南园林。
“崇武,你为何要跟着姓季的当汉奸,难道你忘记了在日本留学时所遭受的屈辱吗?”
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黄秋以生僻的家乡土话出言训斥,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曾经寄予厚望的晚辈当了汉奸,老先生是又气又恨。
高崇武咬了咬牙,当年他在日本留学,恰逢济城事变,学校中的日本学生当众羞辱他,如此奇耻大辱怎么能忘记呢,可就算没忘记又如何,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黄秋义毫不留情的继续说道:“你跟姓季的走是绝对错误的,什么曲线救国,难道你还没有醒悟吗,这就是对方卖┴国求荣的借口。
你跟着这帮人一条道走到黑,将来是要像秦┴桧一般遭后代子孙唾骂的,你高家几代积累的清誉也要毁于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我看你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
这一字一句如同尖刀刺向高崇武的心脏,悔恨和懊恼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恍惚中他缓缓张开嘴,对自己的投敌行为给出了苍白的解释。
“伯父,小侄这么做也是为了救国啊,我们和日本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打不赢的,真的打不赢的,若是季先生的设想得以实现,未尝不是救国良策。”
“哼,还不知悔改!”
黄秋猛地回身瞥了瞥四周,指着他喝道:“救国先救己,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吧,我听说你在季某人的手下只混到了一个副部长的职务,人家明摆着要拿你当替罪羊。
你以为负责和日本人谈判是个好差事吗,将来若是日本人输了,季某人完全可以把你推出来以泄民愤,崇武啊,你在国府混了这么多年,这点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高崇武闻言浑身一震如遭雷击,以前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立时就明了了,是啊,自己这个最早跟随季某人的部下,为何没有进入新政府的核┴心,这根本说不通。
现在看来,季某人选择放弃他的原因也很简单,正因为他追随的时间最长,所以知道太多的腌臜事,这对一个领┴袖是危险的,领┴袖应当是纯洁的,完美无缺的。
意识到自己未来的悲惨结局,高崇武面露惊恐连忙抓住黄秋的衣袖苦苦哀求:“还请伯父指一条明路,小侄愿意弃暗投明。”
“明路自然是有的,不过光你一个人反正还不够,必须”
黄秋微微颔首,附耳跟高崇武低声商议了很久,随后两人一同前往餐厅用了餐,并在日本特工的监视下分别,一切都显得很正常,并未引起日本人的怀疑。
待高崇武离开,原本镇定自若的黄秋回到住所内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看向之前在书房出现过的女仆,略带紧张的问道。
“老朽刚刚没有出错吧?”
“没有,黄老先生您表现的很好。”
傅玲微笑着摇摇头,对于一个从没接触过情报的老学究来说,对方的表现无可挑剔,不愧是在风云变幻的大隔命时期闯出过名号的人物。
听到她这么说,黄秋松了口气:“那就好,要是耽误了国家大事,老朽就万死难辞其咎了,另外,我希望你们军统能够说到做到,放过我这位晚辈和他的家小。”
“请您放心,军统说话算话,只要高先生及时回头,我们会接应他和他的家人离开沪上,开始新的生活。”
傅玲给出了保证,随即又正色提醒:“黄老先生,一旦高先生脱离季逆,您的处境将会非常危险,所以我建议您尽快离开日本返回国统区,军统愿意提供一切帮助。
您也不必担心回国之后的生计问题,我们副座说了,国府会给您一笔钱并全额赔偿您的损失,并在山城周边重建我们脚下的这座庄园,军统从来不会让朋友失望。”
黄秋洒脱一笑没有说话,如果是为了钱,他不会跟军统合作冒险说服高崇武,支持他这么做的,是从未冷却过的一腔爱国热忱,仅此而已。
到此,岛城会议如同一个漩涡将国府、日本人和季某人卷入,向来消息灵通的地┴下党却没有任何动作,身在山城的左重放下一份人员档案,若有所思。
(休养中,不定时更新,但只要能写的动,就不会停)
第一千一百十三节鬼子汉奸都在秀,只有中统在挨揍
1940年4月上旬。
季某人向蒙疆、华北以及金陵维新政府发出了邀请电,电文表示定于当月下旬,在岛城举行会谈,以便讨论国家大计,尚乞赏临为幸云云,以季某人为主角的一出闹剧,即将在岛城拉开帷幕。
这次会议几乎囊括了所有的著名汉奸,如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委员长王克敏,伪维新政府行政院长梁鸿志,伪蒙疆代表李守信等等,很快岛城便魑魅魍魉横行,群丑毕至。
会议开始前一天,季某人带着周福水等一众伪政府高层,搭乘日本“奉天丸”轮船驶抵,岛城日伪军政要员纷纷到码头迎接,被强迫前来的民众在枪口和刺刀下举着鲜花和彩条,有气无力的喊着口号。
待轮船停稳,季某人与其夫人率先走到舷梯处,摘下帽子向下方的人群挥手示意,众多记者立刻摁下快门,由镁粉与氯酸钾混合物形成的粉末瞬间爆炸发出强光,将这一幕记录在相纸之上。
随后,在日本宪兵的护送下,季某人和其他人搭乘轿车前往国际俱乐部以及不远处的岛城大饭店,孟挺打探的情报情报非常准确,此次会议的举办地、住宿地确实就在这两处地方。
其中国际俱乐部一楼为会谈地点,二楼为季某人一行住处,三楼为梁鸿志一行住处,岛城大饭店则住着王克敏和李守信一行人。
季某人在国际俱乐部稍事休息,马上驱车来到日本驻岛城陆军司令部拜会,接着马不停蹄地到日本华北方面海军司令部,恭顺之意溢于言表,卖国嘴脸昭然若揭。
见过了主子,他又返回住处会见中外记者,为其叛国投敌行径进行狡辩,恬不知耻地表示自己对于“和坪运动”抱有以下几点见解。
其一,“和坪运动”乃是从东亚大局着想,确有见于中日两国非和坪不能共存共荣之原因,并非为战败之故避难苟安。
其二,“和坪运动”乃中日两国百年大计,应从共存共荣为基础,并非求一时之安。
其三,“和坪运动”乃是从一种主┴义、一种信仰出发,出于中日两国战争两败俱伤,和坪则共存共荣之现实,故不辞艰难,不恤牺牲,并非出于权谋阴谋之观念。
这一番言论获得了在场的大小汉奸和日本人如潮水般的掌声,不愧是曾写下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果党前二┴号人物,连投降媾和都能找出如此清新脱俗的理由。
与此同时,周福水等一众喽罗也没有闲着,带着各种礼物和土特产,忙不迭地到伪市公署、日本特务机关、日本总领事馆、日本宪兵队表示“敬意”和“谢意”。
这可苦了负责保护的日伪军警宪┴特,为了确保汉奸们的安全,他们只能跟着对方在城内四处乱窜,就算周福水等人返回居住地也不得安生,还得继续在街面上巡逻。
此时岛城虽然处于日寇的占领范围内,但在军统和中统的刺杀威胁下,鬼子仍进行了严密的筹备及布防工作,岛城市区全部实行戒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警备森严。
熟悉本地情况的伪岛城警署警员倾巢而出,任何在国际俱乐部和岛城大饭店方圆2公里内出现的路人、车辆,都要接受盘查和搜查,乃至军犬的嗅探,以防有人夹带炸弹,日本人甚至封锁了岛城城市下方四通八达的下水道,切断了所有可以秘密潜入通道。
面对如此严密的安保措施,已经进入岛城的中统特别行动队别说进行轰炸引导,就连接近目标都难于上青天,远距离引导倒是可以,但那样无法保证精度。
国府空军的引导技术跟日本人比不了,想要出其不意地对汉奸们实施轰炸,晚上和凌晨是最佳时机,这就要求引导点离目标越近越好。
负责打探消息的中统特工在警戒区外┴围转了几圈后,无奈地返回安全屋,准备利用随身携带的特工电台联络山城,请示下一步的行动指令。
可他忘记了一点,这里不是国统区,而是到处遍布眼线的敌占区,如此明显的情报侦察行动等于举着一块“我是山城特工”的牌子招摇过市,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并且20个成年男子聚集在一起本就非常醒目,特别是这帮人完全无视保密守则,频繁出入安全屋在外面找乐子,日伪方面除非是瞎子、聋子,否则不可能发现不了。
很快相关情报就被送到了牟志业的面前,看着偷拍的嫌疑人面部特写照片,牟志业当场就乐了,指着其中一张照片对日本人表示见过对方。
作为中统的情报处处长,即使在职的时间不长,他接触过的中统总部以及地方特务数量也不少,这也是日本人将他派来岛城的原因。
旁观的邢汉良没有说话,更不准备冒险预警,中统的人的死活跟军统没有任何关系,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获得敌人的信任,所以只用看戏就好。
另一边,日伪确定了中统刺杀人员的行踪,情报被层层上报,日本驻岛城领事馆特高课的武器室大门敞开,面无表情的日本特工一个接一个进入领取武器,一场大规模的突袭、抓捕行动即将开始。
数小时后。
距离中统安全屋不远的挂旗山上,一身便衣的长谷良介和岛城特高课负责人站在山顶处,眺望着山下的建筑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人数确定了吗?”
“哈依,长谷阁下,通过观察和对生活垃圾的分析,目标内部至少有15名以上的反抗分子。”
“尽量抓捕活口,一定要小心敌人使用自动火力,民国情报人员的训练水坪较低,很喜欢用火力来弥补精度的不足,这在狭小空间内是非常致命的,我们不能用帝国勇士的生命和鲜血去冒险。”
“明白,军方给予了很大帮助,为此次行动提供了大量军用装备,负责行动的队员都配备手雷以及冲锋枪,必要时可以呼叫迫击炮进行战术支援。”
长谷良介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口中说了句吆西,然后看了看手表,静静等待着行动开始,并没有越俎代庖,过多的干扰指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时钟跳转到预定行动时间的瞬间,中统安全屋的灯光突然熄灭,数队全副武装的日本特工小队从多个入口对目标进行了破袭。
在跟军统的多次交手中,鬼子情报机关的行动技术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室内近距离交火战术逐渐成熟,这些人行动间一板一眼颇有章法,非常专业。
正在休息和执勤的中统情报人员猛然被袭,惊慌中也快速组织了反击,毕竟是从中统数万特工挑选的精锐,他们利用掩体与鬼子拔枪互射,可惜仅靠血气之勇战胜不了敌人。
来自四面八方的子弹不断射来,中统特工一个个倒下,枪声和喊叫声越来越少,望着频率越来越低的枪口火焰,长谷良介无聊的捂嘴打了个哈欠,再次观察了一下手表。
3分钟。
只用了3分钟,岛城特高课就完成了清剿。
如果国府的特工都是这种战术水坪,他就没必要跟胖虎合作了,还是赶紧想办法跑路南美吧,幸好军统的专业素质值得信任。
“抢救伤员,将俘虏全部带回立刻审讯,尽快拔掉敌人在岛城的情报据点。”长谷良介转身离开,口中淡淡说了一句。
“哈依。”
岛城特高课负责人鞠了一躬,不敢有丝毫怠慢,作为外务省派驻在华东乃至整个民国都有数的高级情报官员,对方有权指导岛城特高课的工作。
而就在岛城枪声响起的同一时间,沪上极司菲尔路76号大院内灯火通明,丁莫村和李施群一挥手,一辆辆装满了特务的卡车缓缓驶出大门,朝着外滩码头方向开去。
两人身后76号督查室主任纪大为或者说铜锁看着这幕,眼中闪过一丝忧色,按照对华特别委员会下达的最新命令,76号在清查行动中发现了几名可疑人员,据分析很可能是山城派往岛城,针对新政府要员的刺客。
本着宁杀错不错过的精神,丁莫村和李施群在最短时间组织了行动人员,准备对停留在一艘货轮上的目标进行抓捕,铜锁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军统的弟兄。
但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参与行动的特务,没有人可以离开驻地,对外通讯也被切断,这个时候有任何异常举动,他的身份都会暴露。
默默回到办公室,铜锁摊开一份文件坐在办公桌后,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听着外面的动静,手中的钢笔在食指和中指间不断旋转,墙上的挂钟哒哒跳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喧哗和欢呼声从楼道传入,隐约可以听到中统之类的字眼,铜锁整个人靠向椅背长长松了口气,随后起身穿上外套,拿起公文包神色自然的走了出去。
不出意外,徐恩增精心准备的两支行动队伍,没有取得任何战果,甚至有的还没有到达任务地点便折戟沉沙,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鬼子汉奸都在秀,只有中统在挨揍。
第一千一百十四节曝光
季某人达到岛城的第二天,上午10时许,预备会议在国际俱乐部举行,周福水代表季某人与代表蒙疆傀儡政府的李守信进行了秘密磋商。
李守信介绍了“七七”事┴变后蒙疆的基本情况,特别提到了对于来自西北领导的外蒙、疆省抗日力量的担忧,周福水则将伪中┴央会议之既定方针予以说明。
在所谓曲┴线救国和反对地┴下党方面,两人的意见完全一致,李守信表示伪蒙疆政府将派代表参加伪中┴央会议,共同负担收拾“残局”之责任。
为了确保即将成立的伪国府和蒙疆能够顺利合流,当晚,伪岛城市长与负责日占区行政管理的兴亚院岛城出张所所长举行了盛大宴会,招待季某人、王克敏、梁鸿志、李守信等大小汉奸。
转天凌晨,酒足饭饱的李守信一行匆匆忙忙地乘日本军用飞机返回蒙疆,他需要向自己的主子德┴王汇报此事,其他汉奸于天亮后聚集在国际俱乐部一楼,开始了正式会谈。
说起来,日本人和季某人之所以将岛城设为会谈地点,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主要有以下三点原因。
一是政┴治因素,去年年末,第一次众汉奸会谈在华中日军控制的金陵举行,从安抚华北日军及华北王克敏集团考虑,鬼子便将季某人集团主导的中┴央政府筹备会谈安排在岛城召开,这是各方最容易接受的方案。
二是宣传因素,岛城两次被日本侵占,日本在本地大量移民,竭力扩张经济势力,另外岛城城市风貌素来为世人称道,且受战争破坏有限,在比较繁华的岛城召开会议,可向世人特别是外国记者炫耀日本的治理能力,为其侵略行径涂脂抹粉。
三是地理因素,岛城至金陵、北坪交通方便,位置适中,出席会议人员往来方便。
这一天的岛城天气阴晦,北风呼号,大雪纷飞,季某人、王克敏、梁鸿志以及周福水等人在国际俱乐部门前合影留念,接着先后来到会议室,汉奸们的卖国会谈拉开帷幕。
首先,由季某人向所有人说明了伪中┴央政府产生办法以及纲领等问题,汉奸巨头对此并无意见,然后众人又开始讨论伪中┴央政府之名称、首┴都、国┴旗。
旁观会议的长谷良介坐在一旁昏昏欲睡,打了个哈欠之后他见无人注意自己,用脚将一个小皮包轻轻踢向正在说话季某人,皮包里一台最新型的录音机缓缓运转。
为了能够在退休前存够足够的养老钱,机关长阁下也是拼了,不过就算是被人发现,作为“儿蝗帝”的季某人又能如何,只能陪着笑脸把录音机放得更近点。
听着汉奸们一本正经的讨论,长谷良介有点想笑,不知道为何想到了“沐猴而冠”这句民国成语,再想想胖虎的手下们的厉害,他觉得这帮人迟早要倒大霉。
不对,军统要是真的动手,会不会连累自己?
长谷良介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他立刻紧张的瞥了瞥周围,总感觉这间会议室下一刻就会被炸弹炸成废墟,或者一帮国府特工冲进来开枪将在场之人打成马蜂窝,没人比他更清楚军统的凶残。
对方在沪上闹市区都敢用高射炮制裁两个小汉奸,今天这么多大汉奸在此,还闹得沸沸扬扬,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军统肯定会对此做出反应,一时间他如坐针毡,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季某人等人对此一无所知,继续热烈的讨论,最终将伪政府的全称仍然定为“国民政府”,再次确定首┴都设在金陵,国┴旗也与山城相同,只外加三角布条,上书“和坪反┴红建国”字样。
到此会谈告一段落,下午季某人接见路透社和美联社记者,通报了会谈的进行情况,晚上又是一场宴会,长谷良介躲在角落里,一边远远看着喝得面红耳赤的汉奸们,一边偷偷摁下间谍相机的快门。
第四天,第二次会谈举行,与第一次会谈不同的是,这一次会谈火药味十足,群奸争吵,乱成一团,甚至要不是有日本人在场,汉奸们说不定要上演全武行。
原因嘛很简单,会谈的内容牵涉到各自的切身利益了,比如伪国府究竟如何组织?众人究竟出任何职?几方势力各不相让,争论异常激烈。
季某人企图将各汉奸政权合并,由他一人统领,但其主张当场为王克敏等人所拒绝,大家都是当汉奸,凭什么由你姓季的当领头人,最后,季某人不得不作出妥协。
“统一”的伪国府成立后,伪蒙疆政府因地处防┴红前线,仍予保留;
北坪的伪临时政府因地位特殊,改称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名义上受伪国府领导。
金陵的伪“中┴华民国维新政府”取消,合并到伪国府内。
关于人员安排问题,汉奸们也是斤斤计较,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总算是有了定论,伪国府为争取正统地位,遥奉山城国府主夕林老先生为主夕,季某人任行政院长兼代主夕。
林老先生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成了汉奸们的“领┴袖”,这到哪说理去,所以有时候威望高和资格老并不是一件好事,容易被代表啊。
而伪国府的架构与山城国府的机构设置基本相同,设有行政、立法、司法、监察、考试五院和军事委员会,下设若干部委。
根据日本主子的意旨,季某人论功行赏,梁鸿志任监察院长,王克敏任华北政务委员会委员长,周福水任中┴央委会会秘书长,其他伪军政人员照常供职,大小汉奸各得其所。
后世臭名远扬的岛城会谈宣告收场,随后季某人在国际俱乐部再一次接见中外记者,报告会谈结果,他大言不惭地说此次岛城会谈,实可称为“和坪”运动之一大进步与发展。
日本人扶植的伪螨洲国蝗帝某某也不甘寂寞,致电参加“岛城会谈”的群奸,表示“待望邻邦民国之新中┴央政府”早日成立,很是刷了刷存在感。
不过他也不想想,民国是靠什么起的家,要是公开跟伪满勾结,伪国府就失去了正统,所以对于这份电文,汉奸们很默契的保持了沉默,假装没看到。
但总的来说,这一次岛城会谈,日本人还是实现了既定的目的,那就是暂时缓和各个汉奸政权的矛盾和冲突,只有汉奸们消停了,疲于治安战的日军才能放开手脚,彻底击败山城和西北。
再说季某人,在送走记者之后和周福水回到休息室坐下,两人想到艰难达成的会议结果,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从山城叛逃到河内,再到沪上和日本人的谈判,伪国府终于是落地了。
“福水,回到沪上,你要尽快组织起来,还都仪式要隆重一些,不能让山城那边看笑话。”
靠在沙发上的季某人擦了擦头上的虚汗,神情疲惫的说了一句,这几天的明争暗斗,着实让他有点撑不住了。
当年日本人在国府会议门口刺杀某人,结果误中副车将他重伤,虽然在医生的全力救治下逃得一命,身体却是一直没有恢复,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
周福水轻轻点头,恭敬回道:“好的,先生,我回去立刻组织人员计划政府搬迁、庆典事宜,请您放心,日本人已经答应会提供必要的帮助。”
“唉,靠人不如靠己,日本人.”
季某人欲言又止,日本人打的什么主意他不知道吗,当然知道,怎么说也是参与推翻前朝的隔命元老,可不靠日本人,他又能靠谁呢。
休息室慢慢变得安静,两人都没有再说下去,岛城是日本人的地盘,房间里很可能有监听设备,万一被对方听到他们口出怨言,伪政府或许就要换个主夕和秘书长了。
沉默了一会,季某人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福水,听说崇武和希圣对政府的人事任命有所不满,故而这次才借口身体不适拒绝陪同我来岛城,有没有这回事。”
高崇武和陶希圣是新政府的重要智囊,知道很多事情,对于他们的思想状态,季某人还是很重视的,如果这两人生出异心,对于他而言不是个好消息。
周福水闻言心中一喜,陶希圣跟他的关系非常差,原因是日本人每月划拨给新政府三百万银元经费全由他支配,对方曾多次表示反对,这次他自然要给陶希圣上点眼药水。
于是乎他叹了口气,装作为难道:“先生,我也是听说了这件事,但此事是真是假尚未明确,崇武和希圣是您的老部下,应当不会如此不知轻重吧?”
一番熟练的茶言茶语说出,对面的季某人冷冷一笑,心说利益动人心啊,老部下又如何,真涉及到了自身的利益,难保这两个人不会动不该有的心思。
“让特工总部密切关注”
“咚咚咚。”
季某人正要嘱咐周福水让76号监视高崇武和陶希圣,他的秘书便敲门走进了休息室,手上递过一张电文,表情惶恐的汇报道。
“先生,高崇武、陶希圣跑了,他们在港城报纸上公布了我们与日本人的密约!这是新闻的内容。”
“什么?”
季某人大惊失色,起身抢过秘书手里的电文,看了一眼后身体摇摇欲坠,电文轻飘飘的掉落在地毯上,周福水连忙捡起看了起来,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周福水双手颤抖,完蛋了,密约一旦公布,新政府的合法性荡然无存,刚刚达成的合并共识也成了笑话,连政权主体都是非法的卖国组┴织,谁还会听新政府命令。
脑中快速思考了片刻,他觉得绝对不能承认所谓密约,可就在准备开口之时,窗外隐隐传来呼啸声,接着一声巨响在耳旁炸响,一股气浪将在场三人掀翻在地。
(再次唠叨一句,不定期更新,绝不会太监,另外会剪辑的书友联络我,谢谢)
第一千一百十五节变生肘腋
时间回到两天前的晚上。
沪上公共租界内一栋别墅门口,高崇武一家人或神色激动,或面露惊恐的坐上几辆汽车,向着茳边方向快速开去,行驶了一段时间后车队自动散开,融入了街巷之中。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陶希圣的家中,由于日本人针对过往旅客的搜查行动规模越来越大,原本负责监视和保护的日本特务被抽调走,故而两家的异常并没有人察觉。
至于76号,在没有得到日本人命令的情况下,给丁莫村和李施群八个胆子也不敢监视新政府的高级官┴员,毕竟这些人将来很可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两支车队开了一会后,不约而同的停在偏僻处,司机们纷纷下车换上了新的车牌,接着继续向着预定撤离点进发,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按照计划,军统沪上区的特勤人员将护送目标前往码头,那里有一艘挂着美国国旗的客轮正在等待,接到人后客轮会立刻出发驶向港城,中间不做任何停靠,全程在44小时左右①。
现在伪政府的高层大部分在岛城开会,短时间内不会发现高崇武和陶希圣失去联络,等日本人和伪政府察觉,两人及其家属估计已经身处港城了。
整个计划的难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瞒过公共租界和日本人在码头的巡捕、情报人员,将人安全送到船上。
沪上陷落之后,英美等西方国家对于日本人是一退再退,公共租界都快成了日租界,除了少数地方,日本军警宪┴特可以随意出入任何场所,抓捕任何他们觉得有嫌疑的人员。
向来标榜舆┴论自┴由的租界西方报纸,这个时候却成了聋子和哑巴,对于鬼子胡乱抓人的事实视而不见,甚至助纣为虐,公然为这种行为叫好,说什么这极大“改善”了租界的治安情况。
日本人打蛇随棍上,不仅在外白渡桥之类的交通要害处设立哨卡,就连被西方资本控制的码头都伸进了手,哪怕是西方人出入也要接受盘查。
不过军统沪上区对此早有准备,由于语言不通的关系,码头上的日本人和公共租界巡捕各自负责一片区域,这就给了沪上区一个浑水摸鱼的机会
——只要有钱拿,租界巡捕可不会管要偷渡的是什么人,放行,统统放行。
为此军统总部特意下拨了一大笔日元经费,随着秘密“印刷厂”的产量和产品质量越来越高,这种能用日元解决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沪上区的任务不算太难。
说起来,自从上次被76号破坏,沪上区按照左重的命令改组成一个个独立的情报小组,行动更加小心,以陈恭澍为首的沪上区高层更是不再直接参与情报活动,隐蔽性大幅增加。
但今天,许久没有在第一线出现的陈恭澍亲自来到了码头外,他低头看了看手表,面色焦急的看向远处的路口,几个英国巡捕站在他的身旁,为首者是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白人。
“姜,你的朋友什么时候到达,我可不想在这里等到天亮。”
中年白人见要接应的人还没有来,等得有些不耐烦,喊了一声陈恭澍的化名,并用中文嘟囔了两句。
本就烦躁的陈恭澍眯了眯眼睛,转过头面露不虞:“艾里森探长,别忘记你是收了钱的,如果坏了规矩,不会再有人给你和你的手下送钱,别忘了你在苏格兰购买牧场的梦想。”
“嗨,放轻松些我的老朋友,我只是希望能够早点回到温暖的床上。”听到他这么说,被叫做艾里森的中年白人连忙摊了摊手,笑眯眯的解释道,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个不停。
“哼,最好如此。”
陈恭澍冷哼了一声,回头继续看向远处,他知道英国人不会老实,可他也不是好惹的,在看不见的地方,沪上区的神枪手正在瞄准对方,大不了一拍两散,自己利用其它方式将两个目标及其家属送离沪上。
茳边的风越来越大,繁忙的码头渐渐变的安静,路灯的余光落在茳面上泛起点点波光,黑暗中有一行人匆匆走向码头,心急如焚的陈恭澍见状松了口气,上前几步询问其中一人。
“人都齐了吧,路上有没有出问题。”
“齐了,一切顺利。”
陈恭澍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抬手对着码头大门内的英国门卫挥了挥,示意对方打开大门,事不宜迟得赶紧将目标送走,目标在沪上多停留一分钟,就代表着多一分钟的风险。
但门内的英国人没有任何动作,铁丝网大门纹丝未动,而他口中的艾里森探长慢悠悠走了过来,幽蓝色的眼珠子瞥过人群中低着脑袋的高崇武、陶希圣,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缓缓说道。
“请等一等,姜,我必须知道这些人的身份才可以放行,万一里面藏了红┴色破坏分子,我会有大麻烦的。”
“你!!”
陈恭澍指着对方气得说不出话来,狗P的大麻烦,这个该死的浑蛋肯定是猜到了什么,想要趁机敲自己一笔,真是棺材里面伸手,要钱不要命了。
要不是总部要求沪上区低调行事,就以巡捕房的人员素质,他随便派几个行动人员就能杀光这帮废物,想到这他杀心渐起,藏在背后的手准备动作。
“姜,不要动,我知道你的人在附近,不过一旦枪响,巡捕房会立刻封锁附近的街道,你也不想你的客人被日本人骚扰吧。”
艾里森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左轮上,不慌不忙的笑着说道:“你知道的,我的手下很多,他们即将返回本土防备德国佬可能的进攻,所以想在离开前多赚些钱,以便回国后谋求一个好的职位。
作为上司,我必须尊重他们的想法,你可以理解吗,只要区区5万日元,我会亲自护送这些朋友登上客轮,这笔买卖很划算不是吗,请好好考虑吧,你们有5分钟的时间,现在开始计时。”
说完,艾里森背手欣赏起茳面,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吃准了对方不敢把事情闹大,其他巡捕也笑眯眯的看着瑟瑟发抖的人群。
陈恭澍脸色阴沉,街道被封锁,他不怕,问题是一旦被巡捕房拖住,日本人随时都会出现,就算最后能够逃脱,高崇武和陶希圣叛逃的消息也瞒不了多久。
日本人和76号不是傻子,如此级别的秘密护送任务,定然涉及到重要人物,简单筛查一下在沪的敏┴感人员,便能锁定具体的目标。
总部好不容易给自己下达一次任务,绝不能出差错,不就是钱吗,给就给了,回头找机会再弄回来就是,到时候一定要让这个浑蛋好看,他咬了咬牙决定答应对方的要价。
“什么人,干什么呢?”
忽然,码头门内有人喊了一声。
在场的人闻声看去,只见十几个华人巡捕打开大门压着帽檐快步走来,原本看守大门的英国巡捕不见了踪影,而喊话的是一个年轻人,陈恭澍暗道不好,悄悄后退小声命令护送的特务准备动手。
艾里森被人坏了好事,当即皱了皱眉头呵斥起来人:“FUXK,你们这些浑蛋,这里是我的辖区,我要向总巡捕房你们是谁,为什么我以前没有见过你们。”
一边说话,他一边快速摸向配枪,巡捕房的英国巡捕大多有军方背景,这个时代的英军还是有点战斗力的,且基本有实战经历,所以一发现不对,艾里森和手下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试图掏枪反抗。
但太迟了,已经走到近处的年轻人猛地抬头,右脚一蹬地面蹿了出去,瞬间冲到艾里森面前,左手摁住对方即将掏出的手枪,高高甩起的右手半握,顺势狠狠砸在了艾里森的咽喉处。
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艾里森放开配枪双手捂着脖子,双目圆瞪发出嘶嘶的呼吸声,喉结出血形成的血凝块死死堵住了他的呼吸道,强烈的窒息感让其迅速失去了气力,片刻后彻底停止了呼吸。
与其同时,其他华人巡捕也干脆利落的解决了英国巡捕,一方是有备而来,一方猝不及防,加上人数的差距,一眨眼的功夫,刚刚还耀武扬威的英国人就倒了一地。
高崇武、陶希圣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的“自相残杀”,陈恭澍等军统特务倒是警惕的举起了枪,来人是敌是友还不明确,对方杀光了英国人说不定就会对他们动手。
年轻人对此毫不在意,弯腰扭断艾里森脖子后打量了众人一眼,接着默默让开道路又抬手指了指大门方向,其余华捕则双手持枪站在阴影中进行警戒,配合非常默契,绝不是临时组建的草台班子。
“西北的?”
陈恭澍没忍住试探了一句,在沪上有这种行动力量的组织,除了军统就只有地┴下党,但对方什么也没有说,显然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尴尬一笑,带着高崇武等人缓缓退向客轮,期间依旧保持着高度戒备,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放松。
过了十多分钟,几声汽笛响起,客轮慢吞吞地离开了码头,陈恭澍和手下特务回到大门处,只看到了一地的尸体和几颗日本七星牌烟头,神秘来人已然消失不见。
“走。”
陈恭澍果断下令撤退,在回去的路上,一个问题萦绕在他的脑中,如果那队人是地┴下党,对方是怎么知道此次行动的,莫非沪上区和总部有异己份子?
意识到己方可能出了问题,他的脸色顿时一变,将刚刚的年轻人样貌牢牢记在心底,想要找出那个内鬼,对方是唯一的线索。
就在陈恭澍疑神疑鬼的时候,已经改头换面的年轻人钻进了一辆警车之中,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军统的老朋友,公共租界巡捕房探长邝福安。
“目标送走了吗?”
“送走了,现场也留下了日本人活动的痕迹,就让英国人和鬼子狗咬狗吧。”
“好,你在军统特务面前露了面,再留在沪上有暴露的风险,你立刻前往金陵配合候鸟同志的工作。”
“是。”
话音未落,一滴滴雨水从漆黑的高空落下,最终落于停靠在暗巷里的汽车车顶和地面上,快速形成的水坑倒映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加上暖气管道喷出的白色蒸汽,显得异常魔幻。
时间再次倒退。
“表弟,表哥上次去大亨夜总会,还有笔账没有算,这又赶上有急事要去外地,你明日下学后有空帮我将钱付了,你说邢先生,对方就知道了。”
金陵颐和路杜宅,邢汉良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伪政府内定的内政部副部长杜子腾表情复杂的站在门外,几秒钟后小心翼翼地退了回去……
无论信┴仰,不分主义,无数人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这个国家,他们就是游走在刀尖和悬崖之上,隐藏在黑暗下的无名英雄!
①通过仇彼得的《从上海到海防》[2]、长风的《从上海到昆明》[3]、良的《从上海到昆明》[4]以及汉英《从上海到平远》[5]这四篇民国游记,就能看出:从上海到香港,最快航程需要44小时,最慢约需3天,中间经停厦门;
第一千一百十六节加钱!加钱啊!
岛城外海。
一艘木质渔船摇摇晃晃的飘在海面上,桅杆顶部的汽灯发出微弱的白光,数百米外在岸上巡逻的日军士兵瞄了这边一眼便踏步继续前进,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因为这太常见了。
浅海鱼类很喜欢月光之类较为柔和的光源,并会主动靠近,因此,渔民在捕鱼的时候,为了一网能捕到更多的鱼,会利用鱼类的这种趋光性将鱼集中到一个地方。
岛城最重要的产业就是渔业,无数渔民靠海吃海,在夜里看到渔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使岛城正在举行会谈,可总不能为了会谈就不让老百姓谋生,况且兴亚院也需要税收,所以日军并没有在意。
日军巡逻队慢慢走远,渔船上的船老大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远处灯火通明的国际俱乐部和岛城大饭店,面无表情地对几个在整理渔网的小伙计说了一声。
“准备行动。”
“是!”
小伙计们立刻扔下手中的渔具,跳下船舱从一堆鱼获下拽出了几个木箱,然后抬到了甲板上开始忙活,其间船老大一直密切注视着岸上的动静,以防手下的行动被人发现。
五分钟后海风慢慢变小,渔船坪稳了许多,恰好一朵乌云挡住了月光,海面上的能见度猛然变低,船老大看着准备就绪的手下没有出声,再一次低头确认时间,似乎在等待什么。
国际俱乐部门前。
长谷良介站在路边一边抽着烟,一边盯着热闹的会场,盘算着这次弄到的情报能从胖虎那赚到多少钱,想到退休后的大地┴主生活,他的脸上不禁露出嘲讽之色。
什么狗P大东┴亚共荣,什么王道乐土,说的再好听也没有肥沃的土地来得实在,真不知道这场战争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该死的军部明明坚持不住了,却非要咬牙死撑,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
身为对华特别委员的副官和长谷机关机关长,他能接触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情报,比如随着战事的焦灼,日本本土已经没有了可供招募的适龄参军人口。
而且在华军队中普遍存在着非常严重的厌战情绪,据军方的内部记录,仅1939年一年,军中就爆发了不下500次的士兵暴┴动和哗变,闹事者目的都是要求结束战争回国。
为了压制军队动荡,军部甚至扣押了闹事士兵在本土的妻子和孩子,并明确宣布这些人将被判处叛┴国罪,他们的妻子和子女也将被处死,在这样的高┴压政策下军队才勉强没有崩溃。
另外,由于山城和西北的抗日力量增强,从占领区获得粮食的难度越来越大,这导致在华军队每人每天分配到的粮食不足300克,部分位于前线的部队还出现了逃亡事件。
想要依靠这样的军队彻底占领民国,简直是白日做梦,东京那些大人物对此心知肚明,故而才对建立伪政府以及促使汉奸政权合流这么重视。
长谷良介是越想越气,真想冲进俱乐部一枪打死季某人,要不是此人当了汉奸,给了大本营继续战争的信心,这会他早在南美的阳光下享受美好人生了。
“长谷阁下,您好。”
这时,一声问好打断了长谷的思考,他抬起头看去,发现金陵方面派来岛城追查山城刺客的牟志业正一脸谄笑的看着自己。
对于这个家伙,长谷良介完全不感兴趣,一个汉奸而已,这样的人在沪上多的是,就算对方当过中统的情报处长又怎样,这又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好处。
让他在意的是跟在后面的邢汉良,情报显示这是胖虎的好朋友,于公于私,他都需要跟邢汉良处好关系。
于公很好理解,帝国情报机构一直很关注左重,他这个负责针对华情报工作的机关长,如果对此漠不关心,很容易引起怀疑。
于私,虽然胖虎答应战后会放他一马,可情报行业哪有信用可言,和邢汉良搭上线等于多了一条后路,干这行必须居安思危,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再说了,他有很大的把握,邢汉良的叛逃是苦肉计,作为老朋友和“老对手”,他很清楚胖虎的能力,军统要是真想抓人,邢汉良不可能跑得掉。
于是乎,长谷良介冲着牟志业矜持地点点头,摆足了机关长的姿态,另一边却露出灿烂的笑容,伸出手用力的跟邢汉良握了握。
“邢桑,欢迎你弃暗投明,以后遇到任何麻烦请联络我,千万不要客气。”
邢汉良愣了愣,这个日本人热情的有些过分,听牟志业说这是鬼子在民国数一数二的特务头子,跟军统打得有来有回,莫非对方看出自己有问题了,心里当即有些紧张。
但表面上他还是恭敬地握住长谷的手,圆润的拍了个马P:“多谢长谷阁下,邢某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今天有缘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过奖了,一些虚名,不足挂齿。”
长谷良介谦虚了一句,继而笑眯眯的关心起邢汉良的工作:“邢桑,听说你与军统的左重相交莫逆,很熟悉他的情况,这是我长谷机关需要的,你不如来我手下任职,如何?”
一旁的牟志业眼珠子都羡慕快红了,这可是长谷机关啊,受日本军方、外务省、内务省多重领导的高级情报机关,负责对华情报业务和内部反谍,有权对包括宪兵队在内的所有日本在华机构成员进行忠诚审查,乃是一等一的好去处。
目前还没有民国人能够进入,邢汉良要是成了长谷机关的成员,哪怕是季先生都要给其几分面子,看到一起叛逃的难兄难弟翻身,他比自己倒霉还要难受。
凭什么啊,都是汉奸,日本人怎么就不邀请他呢?
不提羡慕嫉┴妒恨的牟志业,邢汉良犹豫了一下后婉转拒绝了长谷的好意:“多谢长谷阁下,只是比起做情报工作,邢某更希望做些小买卖,不过您若是有需要,邢某愿为帝国效劳。”
“吆西,邢桑,我很欣赏你的坦率。”
长谷良介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大丈夫生于世间,不可一日无权,更不可一日无钱,做生意和做情报工作并不矛盾,就这样吧,会议结束后你随我一同返回沪上。”
不容邢汉良拒绝,他便直接做了决定,如今世道这么乱,还是将胖虎的好友放在身边为妙,免得有不长眼的浑蛋伤到对方,这可关系到他未来的生命安全。
两人说话间,岛城市区上空突然升起了一朵朵烟花,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炸响照亮了夜空,国际俱乐部外的汉奸和日本人纷纷抬头观看,长谷良介更是喃喃自语。
“真美的花火啊,邢桑,有机会你一定要去静冈看一看,那里的花火也很.八嘎,敌袭!敌袭!”
正准备科普日本烟花的长谷良介忽然指着几颗快速袭来的“流星”大喊了一声,又拽过邢汉良一个跃起,滚到了停在路边的汽车底部,动作十分敏捷,不愧是帝国情报の花。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几声尖锐的呼啸声快速接近,有过实战经验的日伪人员脸色大变,这是大口径迫击炮炮弹的声音,连忙屁滚尿流地寻找掩体。
混乱中“流星”越来越近,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流星最后砸在了国际俱乐部一楼外的草坪上,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
“轰!轰!”
几声剧烈的爆炸后,周围的灌木丛被一扫而空,火光和弹片四处飞溅,冲击波撞碎玻璃顺着窗口把临近房间里的人员全部击倒,一名华北伪政府官┴员身中数块弹片当场了账。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将参会者吓得四散奔逃,尖叫声和哀嚎声此起彼伏,而场面随着十几秒后再次落下的多枚炮弹变得更加混乱,前来支援的日军队伍被人群冲散,无奈的看着国际俱乐部变成一片火海。
趴在汽车下方的长谷良介咽了咽口水,自己还真猜对了,山城这次真的使用了火炮,可胖虎为什么不事先通知他,难道就不怕他被殃及池鱼吗。
不过利用烟花的声音和火光来掩盖迫击炮发射痕迹这一招,确实非常高明,要不是他观察仔细,或许要等炮弹落地,在场之人才会意识到被袭击。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第三轮炮弹如约而至,但是这些炮弹还没有落地便在空中爆炸,一片片传单如雪花般慢慢飘下,其中有一张落在了汽车附近,长谷好奇地拿起看了看。
“汉奸败类,人人得而诛之,中统孟挺拜上。”
“纳尼?”
这次袭击竟然不是军统干的,长谷良介有些意外,中统什么时候能干出这么漂亮的活了,这个发现让他对日本的未来愈发悲观,眼睛不经意间瞟过季某人的休息室,脑中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现在所有人都在逃命,没有人在意季某人的死活,要是他趁机将对方弄死,战争是不是会更快结束,胖虎应该愿意为此给他一大笔钱吧,要知道南美的地价最近可是上涨了不少啊。
富贵险中求,干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以后再想找到这样机会几乎不可能,必须牢牢把握住。
长谷良介舔了舔嘴唇,将心一横丢下邢汉良和牟志业,猛地起身冲了出去,逆着人流跑向俱乐部内部,同时掏出配枪挥舞着将挡路的人赶走,口中高呼“保护季先生”。
嘶,日本人都这么勇的吗?姓季的又不是你爹!
牟志业和邢汉良看到这一幕,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清楚,现在他们有两个选择。
要么躲在这等待,这样很安全,可事后可能会被追究责任。
要么跟着长谷良介进去,赌一回命,输了死,赢了不仅会得到季某人的重用,还能交好长谷良介这个大特务。
没有犹豫太久,两人默契地冲进了建筑,不管是为了荣华富贵,还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情报,他们都有搏一搏的理由。
此时长谷良介已经来到了休息室,面对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季某人,他刚想送对方一程,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只好将伸向季某人脖子的手搭在了对方肩膀上。
“快,快扶季先生出去!”暗叫可惜的他转头对价牟志业、邢汉良下令。
很快,三人便合力把季某人扶了起来,绕过碎玻璃以及倒地的桌椅艰难地朝着门口走去,至于同样昏迷不醒的周福水和秘书,被三人有意无意地忽视了。
但就在他们走出大门时,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呜呜响起,按照防空条例,岛城的电力供应立刻被切断,整个城市瞬间陷入了黑暗,除了如同火炬一般熊熊燃烧的国际俱乐部。
更要命的是,远处夜空的云层上方传来嗡嗡的飞机引擎轰鸣声,长谷良介瞳孔猛缩,下一秒拉着死沉的季某人拼命向着酒店防空洞移动,心中怒吼道:加钱!加钱啊胖虎!
(身体恢复了不少,就是说话和走路还有点喘不上气,唉,造孽啊!)
第一千一百十七节岛城过后
“好!好啊!”
高崇武、陶希圣公开日伪密约半个月后,左重在办公室里拿着一张敌占区报纸,一边看一边拍案叫好,又跟面前的古琦、宋明浩指了指报纸上的照片,笑着说道。
“看看,姓季的这下是在全世界面前丢了面子啦,可惜没有炸死这个王巴蛋。”
“都是副座您运筹帷幄,指挥得当。”
看着照片里脑袋缠着绷带,一本正经主持“还都”仪式的季某人,古琦见缝插针地奉承了一句,手上还不忘竖起了大拇指。
宋明浩也适时露出钦佩的表情,不甘示弱的点点头:“这一次多亏了您神机妙算,策反了高崇武和陶希圣,让季逆的阴谋大白于天下,不然国府的麻烦就大了。”
说完又满脸推笑道:“副座,听说委座明天要为您和局座授勋?要不要卑职去酒楼定个座,弟兄们想给您庆祝庆祝。
对了,白问之前些日子又搬家了,光是运送财物的卡车就有十多辆,金银财宝,古董字画不计其数,场面蔚为壮观。”
在拍马P这方面,宋明浩是下了心思的,急长官之所急,想长官之所想这两句话,他是牢牢记在了心底并付诸实践。
“唉,庆祝就算了,现在时局敏┴感啊,行事还是低调些,再说了,炸伤季某人的是中统和孟挺,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啊就不要给我灌迷魂汤了。”
左重想到老白的那些宝贝,眼馋之余遗憾地摆摆手,阻止了对方准备大操大办的计划,眼睛扫过报纸上的两行标题。
中统或者说孟挺这一次干得确实非常漂亮,利用两支明面上的行动队来吸引日伪注意,又偷偷派了一支高度保密的队伍,乘坐渔船从海上发射迫击炮弹和传单,狠狠给了季某人一个教训。
更妙的是,孟挺让中统在岛城的潜伏人员于城中释放烟花,烟花的声音和火光成功遮掩了迫击炮的发射痕迹,所有参与炮击行动的中统特务安全撤离,只留给了鬼子一艘空无一人的渔船。
同时,空军的一架B10轰炸机以燃烧中的国际俱乐部作为导航点,对现场进行了二次轰炸,炸死了众多日伪人员,就连长谷良介这个家伙都差点被炸死,也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这两次袭击虽然没有炸死伪政府的重要人员,但却有效打压了汉奸们的嚣张气焰,尤其是那些传单,堪称是神来之笔,用某人的话来说,那是一枚枚打向季逆等人的“道德炮弹”,与中日开战后果军轰炸日本本土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事加上高、陶公布的日伪密约,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声讨季某人及其党羽,国府主夕林老先生对全世界发表广播演说,称伪政府为叛逆政府,要求各国不要承认。
山城也对季某人集团的主要人员下发了通缉令,共105人,见此情形,华北、蒙疆的汉奸果断当起了缩头乌龟,好不容易达成的合并计划名存实亡,伪政府的重要性大为降低。
日本人失去了跟山城和某人讨价还价的筹码,只好再一次抛出了橄榄枝,并且没有狮子大张口,提出的“和坪”条件靠谱了很多,至少不再要求国府全面投降。
对于这个结果,左重不知道是好是坏,可总不能害怕听到蝲蝲蛄叫,就不种庄稼了,岛城会议和日伪密约必须破坏,让这些汉奸联手后患无穷。
某人倒是实现了在对日和谈中占据优势地位的目的,那叫一个大喜过望,当即决定为这次行动中的军统、中统有功之臣授勋。
授勋名单包括戴春峰,左重,朱骝先,徐恩增和孟挺。
其中戴春峰、左重师徒两人获得的是青天白┴日勋章,以奖两人“运筹适宜致获全胜”之功,这是左重获得的第二枚此等勋章,去功德林进修的大好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而朱骝先、徐恩增、孟挺获得的,是由只有元┴首才能佩戴的采玉大勋章改设的采玉勋章,不同的是朱骝先、徐恩增拿的是一等,孟挺拿的是三等,毕竟是地┴下党的反正人员,捧得太高不是件好事。
左重一想到自己要跟徐恩增站在同一个领奖台上,心里就跟吃了死苍蝇一样,姓徐的什么档次,也配跟他一起授勋,要不是孟挺力挽狂澜,徐恩增该去的是刑场,而不是礼堂。
暗自吐槽了两句,他放下报纸说起了正事:“老古,老宋,委座让我们筛选出一批对日友善,熟悉日本外交策略且精通各种专务的人才,这件差事要抓紧办,用心办。
符合要求的人员要一个个审查,他们曾经发表的文章,说过的话,接触过的人,甚至家小的思想态度都要调查清楚,绝不能混进赞同联合抗日的激┴进分子,明白吗?”
日本人抛来橄榄枝的第一时间,某人就命令军统召集满足上述要求的党国精英,这些人将被秘密集中起来,负责合约内容的制订,充当国府对日和谈的智囊。
这件事老戴曾跟左重说过(1093节),在伪政府靠不住,日本人又开始跟山城眉来眼去的情况下,相关的准备工作正式进入了实施阶段。
就国府而言,其它的可以暂时先缓一缓,找出一批可用、可靠的工作人员成了目前最紧要之事,否则很容易重蹈季某人的后尘。
首先,和谈不是儿戏,涉及到政┴治、军事、文化、经济等诸多利益的讨价还价,少不了专业人员的参与,光靠国府那帮官老┴爷们,只怕被日本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这就跟针对红俄和日本的战略欺骗计划一样,当时军统找来了很多熟悉两国情况的参谋人员,没有这些人才的加入与付出,他们也不可能成功挑起、扩大两国之间的战争。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这句话什么时候都不会错。
可靠就更好理解了,现在民国各界正众志成城应对日本人的侵略,国府和日本人秘密谈判的消息一旦泄露,不亚于一枚重磅炸弹爆炸,造成的后果比季某人公然投敌还要严重。
所以,在人员的选择上要慎之又慎,作为国府头号情报机关,这个重担自然落在了军统的头上,让别人去办,某人也不会放心。
当然,左重没有跟古琦、宋明浩解释其中的弯弯绕绕,对日和谈是国府最高机密,对方只要执行他的命令就行。
“是,副座。”
反谍,审查是二处的分内之事,古琦和宋明浩回令后自觉离开,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两人知道这不是他们该问的,好奇的人在军统活不了多久。
两人走后,左重将此事放到了一边,开始思考另一件事——到底要不要让邢汉良进入长谷机关。
中统袭击岛城会议会场,跟差点脑洞大开的季某人比,邢汉良的运气不错,只摔了几个跟头,安全回到金陵后立刻向总部汇报了此行经过,特别是长谷良介对他的邀请。
按说这是件好事,借此军统可以获得更多日本情报系统的讯息,长谷的级别太高,离基层的特务太远,传回的情报有一定的局限性,邢汉良进入后可以完善军统的情报来源。
可弊处也显而易见,日本人不是善男信女,知道一个民国人要进入高级情报机关,必然会对其进行最为严苛的审查,这代表着邢汉良的一切都会被鬼子放在放大镜下细细观察。
比如他的过往历经,他的人际网络,他的思想言论,一旦邢汉良露出破绽,鬼子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扑上来狠狠地咬上一口,到时连长谷良介都无法干涉,规矩就是规矩,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思考了半天,左重觉得还是把这个问题交给邢汉良去回答,大家都是成年人,未来的路究竟怎么走,要由他自己决定,别人代替不了。
高风险通常伴随着高收益,如果邢汉良成功潜伏长谷机关,将来胜利了,不光自己可以立功,还能为其舅父找一条生路,不然作为最早跟随季某人的高级官┴员,对方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左重从抽屉取出一份人事档案,文件袋上写着的正是杜子腾三字,这里面是杜子腾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资料,经过多个部门和多地情报站的汇总、核实,内容十分详尽。
档案已经在他手里有一段时间了,他之前也认真看过,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早在军统策反高崇武、陶希圣之前,邢汉良便提议发展杜子腾为国府服务。
犹豫了一下,左重将这份资料锁进保险柜,杜子腾确实有一定的情报价值,不过内政部副部长的位置不算太重要,与其冒险派人接触,不如顺其自然看看对方的表现再说。
他不会为了私人感情影响工作,更不会为了好友让手下身处险境,大公无私,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只希望邢汉良能够理解自己吧,身处这个位置,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他不慌不忙的走出了办公室,明天是便宜老师的“大喜日子”,他这个得意弟子得去露个面,拍马P这事也要打个提前量,不然吃那啥都赶不上热乎的。
第一千一百十八节甄别
山城国府大礼堂外,一个摄像师撅着腚站在大画幅相机后调整了半天,随后从遮挡阳光的幕布下钻了出来,抬起双手冲着相机前的某人和众多国府高层做了个收拢的手势,满脸谄媚道。
“诸位长官,还请向委员长靠拢。”
这位也是个拍马P的高手,听听这小词,“靠拢”,既可以是空间上的,也可以政┴治态度上的,难怪说公门中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呢。
心情大好的某人笑眯眯的站在原地,旁边的部长,将领纷纷挪动脚步,侧过身子尽量靠近某人,以便能在照片上处于更加中心的位置。
千万别小看这点距离,这代表了一个人在国府中的地位,党国干将们你推我搡,互不相让,其中最起劲的就要属徐恩增,这家伙胸口挂着一枚闪亮的采玉勋章,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与之相比,同样获得授勋的朱骝先的表现要淡定的多,毕竟是某人的重要智囊,合影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至于孟挺,只能乖乖的站在最边缘的位置,低下脑袋躲避着镜头,似乎并不想留下自己的影像记录,不过这件事由不得他。
重要活动后留影纪念,是国府一向以来的规矩,不提官职,以他地┴下党叛徒的身份就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
几分钟后摄像师摁下手中的开关,一道烟雾缓缓升起,授勋仪式圆满结束,事务繁忙的某人率先离场,正主都走了,长官们顿时作鸟兽散,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走向停车场。
直到人群散尽,戴春峰和左重从侧门快步走出上了一辆挂着民用牌照照的轿车,一溜烟离开了礼堂,坐在汽车后排师徒两人对今天的事情进行了交流。
“慎终,要警惕中统那个孟挺,这一次要不是有他,徐恩增定然会在委座面前丢一次大脸。”
老戴摩挲着手指,脑中回忆着孟挺的表现,淡淡说了一句,能让执掌民国最大情报系统的他说出警惕二字,便足以证明孟挺的不凡。
左重微微颔首,确实,除了他和便宜老师,在场之人中就只有孟挺在避免被拍到正脸,仅从这一点,便能看到此人的谨慎。
虽然邢汉良向日本人提供了他的模拟画像,可模拟画像终究是画像,难免有失真的地方,作为一个情报人员,最好不要留下可供辨认的正脸照片。
他正想着,又听到戴春峰继续说道:“参与和谈筹划的人员要尽快挑选,然后秘密集中起来研究、制订条约内容,按照校长的命令,由你来负责全面和警卫工作,办公地点我已经找好,李卫会与你交接。
行动期间的保密和督查就交给中统,听人墙角是他们的专业嘛,不用担心,咱们和中统各管一摊,姓徐的不敢干扰你,这个王巴蛋要是敢闹事,你尽管向委座报告,不用给他留面子,二陈那里也不用担心。”
很好,背锅侠就位了。
左重恭敬地回了声是,随即便换了个话题,师徒两人说说笑笑回到罗家湾又召开了局内会议,对此次策反行动的有用之臣进行表彰。
几天之后,从庆祝氛围渐渐走出的军统恢复了往日的肃静,凄厉的惨叫和哀嚎不断从审讯室传出,但是这里面究竟有多少真正的间谍,那就不得而知了。
对此左重无能为力,军统有自己的运行规则,哪怕他是副局长,也不能事事关心,顶多要求特务们在排除嫌疑之后放人,为看守所和监狱节省点经费。
“副座。”
上午时分,古琦和宋明浩带一份文件走进了左重的办公室,两人问完好将文件放在桌上,由古琦作为代表开始汇报。
“您让我们挑选的人员已经整理出初步名单,这是他们的档案,一共64人,都是从国府各个部门筛选出的业务骨干,比如外┴交部,军事委员会,财政部等等。
按照您的要求,这些人全有过留学日本的经历,对于战争的态度也很暧昧,部分人在开战后曾发表过动摇言论,甚至赞同季逆的曲线救┴国言论,立场非常危险。”
讲完,他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左重一眼,没有人是傻子,上峰突然要召集对日亲善的人员,目的何在十分明显,他最后那句立场非常危险,其实也是在试探左重的态度。
跟日本人你死我活斗了这么多年,无名英雄纪┴念墙上多了那么多颗星星,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现在却要跟对方握手言和,说句实话,他接受不了。
任何有良心的民国人,都接受不了。
一旁的宋明浩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恨不得将脑袋放到裤裆里,暗骂老古多事,上面让怎么办,他们怎么办就是了,一个月几十块的薪水,没必要太过较真。
“呵呵。”
左重手上打开文件,轻轻笑了一声:“老古啊,就算是一张手纸,也有它的用处,立场危险不要紧,只要有委座把握好方向,船,是不会偏航的,你说对不对?
好了,不说闲话了,这些人的日常言行都甄别过吧,异己份子尤其擅长伪装,你们的审查不能流于表面,要往根子上查,万一让地┴下党混进名单,后果很严重。”
提醒的话点到为止,古琦若不是特务处时期的老搭档,有些话左重是不会说明白的,现在说这些人立场不坚定,就是最大的不坚定。
被点醒的古琦额头冷汗直冒,偏航,这种事可大可小,要是上┴纲上线,可就是跟委员长的思想不一致,对领┴袖不满,别说在要害的情报机关,在任何机关里这都是不可接受的严重错误。
惊惧中,他连忙解释道:“副座,卑职刚刚失言了,您放心,我和老宋彻底审查过名单的人员,涉及到历史经历和外地的,全部进行了外调,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弟兄们这会在监视,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是啊,副座,老古和我还带队对他们的亲属也做了调查,绝对不会差错。”宋明浩插了一嘴,语气很是自信,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这个老油条可不会说这种话。
“恩”
左重沉吟了几秒钟,而后抬起了头:“继续监视就算了,委座那里很着急,时间上来不及,这样吧,老宋你去找个夜总会,再通过秘密渠道邀请那些人明天晚上参加舞会。
老古你呢,联络哥老会,让他们明晚把山城所有的红牌歌女,舞┴女都给我带到舞会现场,咱们搭好台子,看看这些人的反应,具体的等我明天到现场再详谈,好了,去吧。”
一头雾水的古琦和宋明浩满脸疑惑的走了,两人不明白甄别和舞会有什么联系,但命令就是命令,当即按照左重的吩咐去准备舞会和联络哥老会。
于是到了第二天,山城的花丛常客们惊讶的发现,漂亮姑娘都没了,自己没地方可玩了,这让某些人怨声载道,听说某位徐姓副局长尤为愤怒。
但这跟左重没有关系,夜色刚刚降临,贴上假胡子、戴上眼镜的他出现在以外┴交部名义举行的内部舞会。
简单看了一下现场的情况后,他敲门走进一间靠近舞池的房间,问了正在透过监视孔对外张望的古琦一句。
“怎么样,人都来齐了吧?”
“来齐了,副座。”
“很好,密切关注所有目标的举动,看看哪些人游离在外,没有跟舞┴女、歌女接触,监视行动要持续到明天早晨。”
古琦闻言以为自己明白了,笑呵呵回道:“副座,您是不是想用美┴色考验目标,这确实可以快速挑出意志坚定者,卑职佩服。”
可左重的反应有些出人意料,只见他抱着胳膊看着外面的灯红酒绿沉默了很久,接着转身看了看古琦,轻轻摇头。
“错,这些人反而不能用,上峰挑人要干什么,想必你也能猜到,我要的就是贪恋酒┴色财气的人,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好控制,要记住,此次任务保密是第一要务。
比起人品,我更怕有人心怀不满或者所谓正义感作祟,向外界透露自己的工作内容,老古啊,思考问题要灵活,有时候小人比君子更有用,接下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
“不,不用了,卑职明白。”
三观遭受强烈冲击的古琦木然点头,小人比君子更有用,这句话在他脑中不断重复,也是难为他了,即使是深处黑暗的特务,一直认同的普世价值观被证明是错的,还是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左重拍了拍对方肩膀,什么也没有便转身走了,这种事别人说再多没用,得靠自己想明白,有句话叫世事如棋,作为棋手必须抛弃一般的善恶观点,只看利与弊,不问对与错。
离开舞会,他回到总部办公室拿出一张李卫交给他的建筑坪面图,图纸上方标有“香山公寓”的字样,这就是戴春峰为此次行动找的办公地点,同样也是即将启用的军统新看守所。
香山公寓这个名字听上去可能有点陌生,但若是说出它的另一个名字,后世的人肯定非常熟悉,甚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便是——白公馆。
第一千一百十九节白公馆
歌乐山。
山城西部的重要山脉,最高峰海拔693米,主要属喀斯特地貌,石灰岩地质活跃,山上有多片原生林,植被繁茂,地形算得上险要。
1940年4月的一天,左重在古琦、宋明浩以及归有光的陪同下,乘车来到了歌乐山一处山脚下,望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和一条石阶小路,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对于此地他不算陌生,之前邢汉良等人便是在这里接受的训练,试图秘密潜伏西北,没想到这一次任务又跟歌乐山扯上了关系。
想到这,左重看了看山腰处若隐若现的建筑物,又看向一旁的宋明浩:“老宋啊,你介绍介绍白公馆的情况吧。”
虽然白公馆在后世很有名,但谁没事背某度百科啊,故而他要了解任务地点,也得先听属下的汇报,这种事问老油条准没错,谁让对方是军统有名的包打听呢。
“好的,副座。”
宋明浩回了一声,脚下带着众人走向石阶,口中缓缓介绍:“白公馆建在半山腰的一处山凹里,原先是果军第11师师长白驹在民国二十年修造的度假别墅,因白驹自认为是白居易后裔,便以白居易之号命其名为香山别墅。
大家请看,咱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山下通向公馆的唯一道路,与公馆同时建成,全长200多米,需要注意的是,石阶周围山林较为稀疏,地势起伏不大,若有敌人想要袭击公馆,完全可以攀岩接近,所以林间最好安排哨位。”
“恩,不错,老古,联络卫戍司令部,让他们派一个连过来,在周围建立外┴围防线。”
左重听到这打断宋明浩的介绍,跟古琦低声说了一句,卫戍司令部的兵再废物,总比不设防要强吧,说完他对宋明浩点点头示意继续。
这会一行人已经走到了石阶的一半,白公馆的黄褐色围墙映入眼帘,门头的香山别墅四字也清晰可见,宋明浩一边走一边再次开口。
“国府西迁之后,香山别墅被城防以及宪兵接收,作为看押犯人的秘密监狱,去年局座路过发现此地位置隐蔽,便从军方手里要来,准备将其改建后作为局本部直属看守所。”
说话间众人来到了别墅外,门口的几个军统特务看到副局长和几位处长、队长到来,连忙打开正门露出了一座砖木两层小楼,旁边另有几间坪房,两者之间有回廊相互连接。
宋明浩站在门槛边,指着院内详细介绍了每一处的用途:“副座,小楼的一层和二层是计划中关押犯人的牢房,每层有十余间,所有房门、窗户均为坚固的铁门。
一楼地下的储存室改为了重刑犯和违反监规犯人的禁闭室,宽约一米,长不到三米,没有窗户,坪房区为看守人员的办公室和居住区,审讯室在原防空洞内。
院子后面还有一个花园,占地有数百呯米,有道路前往山顶,围墙左侧有扇小侧门,坪时用作物资进出,如果有需要,这两处通道可以暂时关闭,只留下正门。
整个建筑配有独立的电力和电话线路,可以直接联络市区各个重要机关,为了确保看守所的通讯安全,根据局座的指示,电讯处先期派驻了两部电台以及报务员。”
听完了介绍,左重率先走了进去,立刻看到了墙上的“进思尽忠,退思补过”,“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标语,这定然是老戴的手笔,对方就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门┴面功夫。
在院子和建筑里转了两圈,他发现此处已基本修缮改造完毕,各种生活设施很完善,门窗结实耐用,就连水井都重新清洗过,可以说只要食物充足,里面的人可以长期不用外出。
从这点看,用白公馆安置对日和谈的筹备人员确实很合适,断绝内外联络之后,任何人都无法对外传递消息,配合外┴围的卫戍司令部部队和中统特务,可保行动万无一失。
琢磨了一会,左重将古琦、宋明浩、归有光叫到身边:“老古,老宋,你们两个接下来配合我,完成委座交于的任务,从那64个人挑出的人员,今晚就要在此集中。
接人的时候要注意工作方式,既要隐蔽,又不能搞得沸沸扬扬,具体怎么办我不管,我需要提醒你们,此事要做到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而且是个长期工作。
归有光,内部的警卫工作由你全权负责,原先的工作人员全部调走,从总部再抽调一批老弟兄,没有我的亲口命令,任何人包括警卫人员只要进来就不得外出。
还有一件事,中统那边也会派人过来进行监督,你们不用管那帮废物,只要工作不出错,任谁来也不用给面子,对方若是敢搞事,那就给我狠狠打,出了事我担着。”
“是!”
古琦、宋明浩、归有光齐声回道,心里却暗暗叫苦,万一这件事泄露出去,他们这些人估计会被舆┴论骂得狗血淋头,就像季某人身边的大小汉奸,有的人连祖坟都被人给挖了,据说还是同族兄弟干的。
想到泄密的后果,三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下定决心不管如何都不能让人知道白公馆的情报,倒是不用左重再强调保密纪律。
三小时后,位于山城各处,满足要求的筹备人员同时接到了来自不同机关的紧急出差公文,随命令而来的还有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随从”,他们来不及跟家中道别,便被蒙上眼睛带离了市区。
晚上七点整,经过多轮筛选后,共26人的和谈筹备小组成员站在白公馆的院子里,随着一声命令,这些人头上的头罩被摘下,一脸严肃的左重几人出现在他们眼前。
作为军统副局长,左重在山城还是有几分威名的,不说谈虎色变吧,起码也是可止小儿夜啼。
不过很少有人见过他的样貌,就更不要说古琦三人了,于是被带来的筹备人员纷纷低声议论,猜测对方的身份和自己被带来的原因。
“肃静!听从长官训示。”
归有光大喝了一声,配合一看不是好人的大光头和满脸横肉,众人明智地选择闭上嘴巴,部分军籍人员更是抬头挺胸昂起脖子。
左重锐利的目光扫了这26人一圈,接着上前一步:“诸位都是各自部门之中的栋梁之材,现在上峰有一项高度保密的任务需要你们,在宣布具体任务前,有没有人要退出。
我可以保证这项任务没有任何危险,你们的办公地点就在这座院子里,不用去前线跟日本人拼刺刀,任务完成之后,你们都会得到最高层的奖励,金钱,职位应有尽有。”
他刻意没提荣誉,毕竟私下媾和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但对这些沉溺于享受和美┴色的党国精英们来说,光是金钱和官职便足以让他们做出选择,故而26人没有一个选择退出。
“很好。”
再三确认没有人退出,左重微微一笑:“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鄙人是军统局副局长左重,你们应该听过我的名字,这一次将诸位召来,只为了一件事——和谈。
自芦沟桥事起,中日两国已经鏖战两年有余,民国丢失了整个沿海,数百万果军将士伤亡,国家疲弱不堪,对此委员长忧心忡忡,遂决定与日本人进行秘密谈判。
你们将成为和谈筹备成员,负责对合约内容进行起草、修改,协助前方的谈判人员,对日方提出的条件进行分析,未来中日两国实是战是和,很可能由你们决定。”
为某人的媾和行为涂脂抹粉一番之后,左重紧紧注视着众人的反应,不出意外,在场的人要么面露惊喜,要么眉飞色舞,唯独没有表现出气愤。
二处的甄别工作做的很到位,这些人确实对战争持悲观态度,认为民国根本不可能打得过日本人,对曲线救┴国的歪理邪┴说在心底里表示赞同。
就是有这些人在,国府的战争动员与士气才会这么拉胯,别小看了这些人,虽然他们在各个机关的职位不高,可都是负责业务工作的核心人员,严重影响了政府的运行效率。
左重眼中的笑意更甚,抬起手往下压了压,让这帮欢欣鼓舞的潜在汉奸停止了庆祝,接着开始分派人员住宿、办公地点。
原本用来关人的二楼牢房,被他说成了非常安全,条件良好的双人宿舍,这么说没毛病,那铁门和铁窗一关,谁也别想进去,当然了,也别想出来。
白公馆的面积不大,能够容纳大量人员活动的只有这栋两层小楼,办公地点自然被设在了一楼,分为军事、外交、经理、政┴治、国际法等多个小组,每组使用一间房间。
一楼下方的地下室与审讯室也没闲着,一个用来存放每天产生的草稿,一个用来保管最终版的和谈文本,有专人负责看管。
最后,他为所有人立下了一条纪律,不同小组之间,甚至同组之间都不得谈论各自的工作,除非是共同处理的工作内容,尽量减少泄密的可能性。
做完这些,左重不再理会看到“非常安全,条件良好”宿舍发呆的客人们,来到了白公馆门前,对着匆忙赶来的徐恩增、孟挺和马克三人冷哼了一声。
第一千一百二十节有问题,憋着!
“老徐,你带着人到我们军统的看守所干什么,难不成是想进来尝尝被关押的滋味?”
左重一见到徐恩增便嘲讽了一句,虽然上面让中统和军统联手,但就这么乖乖执行命令,可不是他左某人的作风。
军统和中统之间的矛盾很深,这一点某人很清楚,所以只要做的不过分或者闹出大动静,某人不会为此责罚他。
对方甚至愿意看到两个情报机关的内斗,这样上位者才能坐得更稳嘛,制造矛盾、利用矛盾是种老套,却非常实用的权┴术。
徐恩增听到左重的话,正在抚摸勋章的手停住了,自从获得了采玉勋章,这家伙恨不得连洗澡挂在身上,今天刚想在老对头面前炫耀炫耀就被打断了。
咬牙切齿了片刻,他梗着脖子强辩道:“姓左的,我来这是奉了委员长的命令,少废话,赶紧让开门,我和我的人要进去。”
马克和孟挺分立在徐恩增的左右,颇有点哼哈二将的意思,远处还站了十多个中统特务,见自家副局长被拦,众人脚下动作准备上前。
看门的军统特务见状咔嚓一声拉动冲锋枪枪栓,马克等人果断止步,拍马P归拍马P,意思一下就得了,为了几十块的军饷玩命真不至于。
左重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面对如此从心的对手,也失去继续为难的心思,懒洋洋的挥挥手,示意警卫放中统特务们进去。
徐恩增气冲冲叉着腰走入了白公馆,其他中统成员跟在后头,擦肩而过时,全程低调的孟挺侧头瞄了左重了一眼,两人的目光恰好撞在一起。
“有点意思。”
左重心里笑了笑,也转身回到了白公馆内部,厚重的夹钢大门随之被缓缓关上,整个香山公寓彻底封闭,理论上说直到任务完成,所有进入的人员都不能再离开。
“那个谁,我们住在什么地方,快给我找一个单人房间,我要先休息一会。”
一进去,徐恩增就指着一个小特务吆五喝六的喊道,两只贼溜溜的眼睛扫过院内建筑,脸上写满了疲惫,看来昨天晚上没少跟大姨子们交流。
“哎呀,这不是徐副局长吗,您好,请跟卑职来。”
古琦闻声走了过来,笑嘻嘻地把气势汹汹的徐恩增拦住,然后带着中统一行人带到了一间坪房外,面露遗憾道。
“实在是不好意思,白公馆条件简陋,房子嘛就这么几间,只能委屈徐副局长和诸位中统弟兄住在一起了。
放心,屋里的被褥都是新的,山里冷,我还为徐副局长您特意准备了一条毛毯,这是卑职该做的,不用谢。”
说着,古琦打开了一扇破破烂烂的房门,回过头期盼的看着徐恩增,似乎真的在等待对方的感谢。
此时,几只在行军床上玩耍的老鼠被声音吓到,吱吱叫着从所有人面前蹿了出去,在场的中统特务们目瞪口呆,有种转头就走的冲动。
徐恩增气得脸色发白,举着颤抖的右手指向古琦,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发出了灵魂质问。
“你就准备让本局长住在这种地方,我家的狗住的都比这里好,古琦,不要跟老子耍花样,赶紧给我换个房间。”
这是实话,徐恩增在山城的官邸为西式别墅风格,坐北朝南,楼高两层,建有壁炉、泳池,建筑面积有两三百泙,内部装修极尽奢华,花费了数万美元。
让他从这种居住环境突然住进老鼠横行的多人宿舍,自然难以接受,不过古琦可不惯着他,当即露出为难之色。
“徐副局长,卑职去哪给您找单人宿舍,实话说吧,就这一间还是我好不容易腾出来的,我们军统也是一样的居住环境。
要不然,您委屈一下住到二层小楼,那里原先是牢房,倒是有多余房间,反正咱们隔命者不讲究迷┴信那套,您说对吧。”
“你你你”
徐恩增被古琦的话噎得难受,这让他怎么回,答应住牢房吧,太晦气了,不答应吧,那就不是隔命者。
他算是看出来了,军统上下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是牙尖嘴利的浑蛋,气急败坏之下他走向大门,准备出去向大表哥告状,不想被一人拦了下来。
孟挺刚刚一直没有说话,这会才走出来阻止了徐恩增的冲动之举,并小声提醒对方如果现在走,那就中了军统的诡计。
虽然他不清楚此次执行的是什么任务,可万一他们离开后消息泄露了,这个责任是谁的,当然是中统的,到时候跳下黄┴河都洗不清。
徐恩增嘶了一声,还真是,看向古琦的目光逐渐不善,暗骂一声狡猾的苟东西,但终究是决定低头了,大不了让手下将屋里彻底清扫一遍,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输人不输阵,他看着一旁检查防卫措施的左重,不死心的问道:“那左重呢,姓左的是不是也住在此地?”
凡事就怕比较,如果左重的住宿条件跟他一样,徐恩增觉得自己也不算丢脸,都是副局长,左重住得,他自然住得。
古琦见徐恩增没有上当,暗叫可惜,随即痛快的摇摇头:“当然不是,我们左副局长这次总揽全局,事务繁多需要好好休息,弟兄们自愿腾出了一间房屋,以免打扰副座休息。
徐副局长的部下若是愿意,也可以找块空地搭帐篷,把自己的房子让出来嘛,好了,没事卑职就先走了,诸位收拾好后去会议室,明天就要正式开展工作,副座有些事要宣布。”
丢下还没反应过来的中统特务,古琦眨眼间就消失在墙角,场面顿时冷了下来,4月份的山城气温依然寒冷,没人想住在四处透风的帐篷里,就连马克也是一样。
对此徐恩增心知肚明,等了几秒钟见没人主动站出来,只好黑着脸走进了宿舍,其余人见状松了口气,乱哄哄的冲进屋内开始打扫。
孟挺一边扫地,一边猜测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任务,需要中统和军统一起执行,目前前线局势稳定,并没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不仅是他,马克也在暗自琢磨,上面让他们来军统的看守所干什么,自己有没有表现的机会。
没用多久,原本满是尘土的房间收拾干净了,中统众特务来不及休息,便在徐恩增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挂着会议室牌子的坪房。
此时房间里除了左重、古琦、宋明浩、归有光,那26个和谈筹备人员也在,所有人都看向刚刚走进来的徐恩增及其手下。
“徐副局长请坐吧,咱们抓紧时间,将工作分配一下。”
左重没有再撩拨,阿呸,是再为难徐恩增,直接让这家伙坐下便说起了正事。
他首先为不了解情况的中统成员介绍了此次任务的具体内容,说的时候还不忘观察这些人的反应,但特务们表现的很正常,除了惊讶之外并无其他情绪。
这也正常,有良心的人谁会主动加入中统和中统前身的特工总部,这从一个个叛变投敌的中统高层就可见一斑,难怪某人同意由中统负责保密工作,毕竟徐恩增的手下不是地┴下党就是汉奸。
“大家都知道此次的任务内容了吧。”
介绍过情况,左重问了一句,待所有人都点了点头后再次开口:“很好,我分配一下各自的任务,老古,你和老宋负责和谈筹备小组的后勤、支援工作。
他们所需要的档案、资料,由你们通知总部提供,注意,现在公馆内只有一部外线电话,24小时都有人值守,你们跟外界联络的通话会全程记录、录音。
另外,每天的文件、物资交接,垃圾的清送,必须在你们和中统人员都在场的情况下进行,确认没有夹带后双方签字画押,以免出了问题有人推卸责任。”
说到推卸责任,他直勾勾的盯着某个坐立不安的胖子,意思很简单,老子就是在说你。
面对这番夹棒带棍的阴┴阳怪气之言,徐恩增那个气啊,可也不得不承认,姓左的安排的不错,这种封闭环境,泄密渠道很少,盯住了内外接触环节,基本不会出问题。
主位上的左重转过头,免得被那张胖脸恶心到,继续说道:“总之,没有我的命令,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放出去,归有光,这是你的职责,出了问题我不找别人,就找你!”
“是,副座!”
归有光猛地站了起来,回令声震屋瓦,旁边一个和谈筹备人员被吓了一跳,又不敢表现出不满,只能无奈的扣了扣耳朵。
“恩,坐下吧。”
左重抬手摆了摆,再次明确了手下们的任务,他这才将目光投向角落里的中统一方,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
“至于你们,禁止进入筹备小组的办公地点,随便找个地方待着吧,不要乱转悠,和谈的事少打听。
最后我再说一点,明天早晨正式开始工作,大家抓点紧,委座那边的耐心是有限的,行了,散会吧。”
说完,他无视欲言又止的徐恩增,直接起身走了出去,一点都没给对方面子,这里是军统的地盘,有问题,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