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节查清手段
再三确认发现身后没有尾巴,左重走进一处菜场,快速挤过人群从后门走了出去,一辆行驶中的别克轿车恰好停到了路边,他打开车门钻进了后排,汽车没有停留立刻开走。
“科长,是不是有点冒险了,卢起道这个家伙很精明。”驾驶位上的古琦没有回头,看着前面说道。
左重脱下伪装,语气非常肯定道:“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我们总是相信对自己有利的信息,放心吧,卢起道不会这么容易被惊着。”
左重这次去永发有两个目的,正面接触下一下卢起道和试探一下对方的防备。
结果让他很满意,除了高家义对气味的判断,左重也有充足的理由对卢起道进行调查。
左重没有在卢起道手上摸到老茧,其实这个很正常,除了职业军人或者经常射击的职业枪手,很少会因为射击产生茧子,但他的手非常稳,这说明他至少有成为优秀射手的可能,同时很难先天形成。
而且永发店内的待客区跟其他店铺不同,主位被特意设置成斜对大门,既可以观察情况又不用直面危险,这或许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再加上永发店内的柜台、内部构造、门窗防护,以及后来跟踪的伙计,左重可以确认对方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情报人员,并且很有可能是日本间谍,至于是否跟日谍电台有关,那就等抓完再说。
古琦把车驶入西园路,直接开进一座院子里,宋明浩在此等待很久了,一看见左重立刻汇报:“科长,监视结果跟你猜测的一样,送货的伙计确实借用了厕所。”
就在左重去永发的时候,永发伙计到了西园路的饭店,帮着把货物卸到后院库房,随后直接去厕所,在里面呆了一会出来。
“停留时间?”
“两分钟。”
左重听着宋明浩的汇报,觉得可以去现场看看了,对方停留的时间不算长,死信箱不会设置的太复杂,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正好到饭点了,咱们三个去对面看看。”左重跟古琦和宋明浩说道。
古琦笑着说道:“好,我还没跟科长喝过酒,今天咱们是公私两顾。”
宋明浩也插嘴道:“科长高风亮节,只有刚来特务处时参加过接风宴。”
左重并不喜欢搞酒桌政治,所以情报科上下的应酬也就少了,戴春峰对此非常满意,还让其他科室学习情报科的务实清廉。
伪装好的三人特意绕了一圈走进小饭店,掌柜的立马热情走过来招呼,左重不知道他跟日谍有没有关系,所以没有多说,只是点了几个特色菜开始喝了起来。
左重一边喝一边观察,饭店掌柜的和伙计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专心忙着自己的事情,不多问不多看,有客人去厕所也未多加关注。
古琦跟左重连干了两杯,脸上露出了些许红晕,可又端起一杯酒小声说道:“科长,古琦谢谢你的照顾,您就是我的贵人啊。”
左重把手搭在他的酒杯上:“你这话过了,咱们都是革命同志理应互相扶持,再说你的贵人是郑副处长,你要谢也得要谢他嘛。”
古琦不顾左重的阻拦,将杯中酒一口喝完,面露嘲讽:“确实是贵人,花了我三千大洋,能不贵么。”
宋明浩停下吃菜的筷子,深有感触地看向古琦,郑庭炳收了钱至少办事,狗东西赵理君收了他十根金条,结果还是左重提拔了他。
他举起酒杯:“古副科长,咱们碰一杯,咱们科长也是我的贵人。”
古琦略带好奇的跟他喝了一杯,宋明浩喝完就把当初的事情小声说了一遍,古琦这才知道前任科长竟然是那么个玩意,想到这他赶紧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真够险的。
左重瞄了一眼附近,跟古琦说道:“老古啊,你就不要见外了,咱们是搭班子工作,我为难你做什么呢,山不转水转,说不定你以后发达了,咱们弟兄还要靠你帮衬。”
三个人趁着酒劲又聊了聊心里话,左重知道古琦这是坦白与郑庭炳的关系,向自己靠拢,对此他还是欢迎的,毕竟工作会更加顺畅。
一瓶酒下肚,左重没再让伙计上酒,他没忘记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侦察,想要喝酒有的是机会,他装作不胜酒力问了伙计厕所在哪,拒绝伙计领路,摇摇晃晃走进后院。
此时天已经黑了,左重走进昏暗的厕所,别指望小饭店能有什么好条件,厕所里面挂了一只灯笼,只能勉强看清地面,有些脏。
左重站在厕所里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其他声音后,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对着厕所内部照了起来,时间紧迫,随时都会有人来。
幸好这时候的小饭店不像后世那样讲究,厕所都是临时搭建的矮小棚屋,一伸手就能摸到屋顶,面积不大,也就一个转身的大小。
左重的观察重点不在地面和墙壁上,这些地方的卫生堪忧,而且人们上厕所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找个东西观察,很容易被人发现,他的重点是头顶的厕所房梁。
这也很好理解,人进了厕所后视线都在看地上,防止踩到什么不太好的东西,蹲下后更不会有人抬起头看房梁,角度也不允许。
左重没有去摸索,他不知道卢起道的下线会不会设置安全措施,不过在手机灯光下,他很快发现了一些情况,靠近内侧的小横梁有问题,隐约能看见一个小开口。
左重靠近仔细观察,横梁的反面被挖出一个小坑,上面又被塞了木块,不是近距离观察很难发现,这应该就是卢起道死信箱了。
对方想要收取情报很简单,用手一扣就能取下木块,看完情报顺手烧毁扔进厕所里,神不知鬼不觉,比河田泰志的方法更安全。
关掉手电,左重整理着衣服走出厕所,到大堂跟古琦和宋明浩汇合,三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决定离开,宋明浩赶紧跑去付了账,作为下属,总不能让两个领导付钱。
三人离开饭店后没有直接回观察点,而是顺着马路走了走,以防有人跟踪,两人很好奇左重有没有发现。
左重小声说道:“厕所的横梁反面有问题,不要擅自开启,对方可能有安全措施,盯好谁去了厕所就行。”
古琦和宋明浩想了想,知道对方的思路了,在厕所的视线死角设置死信箱,其他目标也可以按照这个思路去侦察,应当会有发现。
三人绕出去很远,做了反跟踪的手段回到观察点,左重现在回特务处也没事做,还不如呆在前线,这样大家的工作热情也能高一点。
第二天,特务们对所有监视目标的厕所进行了侦察,果然发现里面都有死信箱,卢起道的情报交易路线就此明了,接下来就是将这条线上的所有日本间谍都挖出来。
又过去了十多天,到了永发再次给西园路目标送货的日子,左重从一大早就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对面,即使现在饭店还没有开门。
到了中午饭点,小饭店开始陆陆续续上客了,一般的公司文员和其他中产人士都会选择一个固定饭店解决午饭,便宜实惠也方便。
不过可能因为饭店的厕所不太干净,所以顾客们都没有选择在这里上厕所,左重耐心观察着,直到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突然出现。
左重看着对方走进厕所,便掐着时间,差不多五分钟之后,女人才出来,望远镜里她面色如常没什么特别,可左重发现她衣袖上似乎沾染了一些粉末,这是哪来的?
此时女人回到大堂,准备付账离开饭店,左重抖动了一下观察点的窗帘,这是通知附近的特务拍照,不过左重觉得这依然不够,他决定亲自去跟踪这个可疑的女人。
“老古,跟我一起跟踪。”
左重快速换上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和布鞋,接着缓步走出观察点,不动声色跟在刚刚出门的女人身后,而古琦跟在他的身后做支援。
左重没有直接尾随女人,他选择在对向的马路进行跟踪,西园路并不宽敞,没有太多岔路,在对面跟着可以减少对方发现的可能。
女人似乎并不在意有没有人跟踪,一路上都没有进行任何反跟踪动作,最后消失在一家小学的大门里,左重和古琦没有停留,先后走过了学校才找了个地方汇合。
“科长,你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古琦觉得这个女人很正常。
左重一边走一边解释:“她的衣袖上有粉末,我怀疑是对方设置死信箱安全措施时留下的痕迹。”
古琦周围:“她应该是在小学工作,衣袖上有粉末很正常。”
左重摇头:“她来的时候衣袖很干净,难道在厕所里也要用粉笔?”
古琦听完也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安全措施需要粉末,不过可以派人去死信箱观察确认,等永发的人取完情报再对照一下,就能发现其中猫腻了。
第九十二节千钧一发
左重和古琦回到观察点,派了一个特务去看看情况,对方回报死信箱确实被粉笔做了一个记号,由此确定那个女人就是卢起道的下线。
下午永发的伙计按时来送货,随后去了一趟厕所,跟饭店结完账之后赶着马车就离开了,左重没有选择动他,而是一直等到了晚上,才让特务再去看看死信箱。
特务去了很久才回来,一进来就激动的说道:“科长,横梁上那道粉笔画的竖线没了,这应该就是他们商量好的安全措施。”
左重点点头让特务下去,跟古琦说道:“多派几个人去目标附近轮流监视,只要有人去过一次厕所,就给我检查一遍死信箱。”
古琦敬礼:“是。”
接下来的日子里,永发的几个伙计每隔一段时间就去送一次货,同时情报科也陆续发现了与他们接头的下线,这些人的职业不同,但基本分布在货运、商业行业。
这些职业都有个共同特点,可以跟更多的人打交道,能够获取经济、运输等方面的情报,这些情报可以推断出金陵的潜在战争实力。
至于那个女教师更像是单独的一条线,她的学生中有水西门漕帮老大的儿子,她跟那个漕帮老大似乎还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个情况引起了左重的担忧。
漕帮还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清帮,成立初期漕帮为了垄断运河上的运输行业,经常聚众斗殴,后期经常会在运河上碰瓷,索要买路钱,是个标准的有活力团体。
后来前清停止了漕运改为海运,漕帮上下被迫上岸,又没有被合理安置,只能到运河沿线各自发展,凭借其严密的组织性和江湖义气,成为运河沿岸地区实力最强大的团体。
到了民国之后,为了报答漕帮对革命的支持,民国政府对其采取了容忍的态度,连戴春峰都要喊漕帮某大佬一声三哥,甚至光头也曾拜在另一大佬门下。
如果日本人跟漕帮勾结,金陵的水上运输线随时会被切断,到了战争时期,漕帮还能帮着日军运输粮草弹药,左重越想越觉得严重。
他立刻跟戴春峰汇报了此事,戴春峰考虑了一下,他让左重先不要去管漕帮的事情,他会跟沪上漕帮大佬沟通,等特务处办完事,那人交给漕帮自己解决。
用他的原话说:“当年我在沪上流浪得三哥收留帮助,还为我求得了一封举荐信,如此我才能进入黄埔追随领袖,这事全当给三哥一个面子。”
左重并不在意漕帮老大,只要能切断日本人伸入漕帮的爪子就行,经过这段时间的侦察,他觉得抓捕卢起道和其下线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卢起道非常狡猾,每次出门送货的伙计只有一个人,其他四人都在店内待命,营业时的人员分布也尽量拉近距离,想要诱捕和各个击破不现实,只能进行强行攻击。
永发戒备森严,左重召回了邬春阳和归有光,让他们挑选人手准备行动,主要选择特训班和军中精锐,特别是参加过北平行动的特务。
考虑到永发内部环境的特殊性,行动队伍主要装备汤姆逊冲锋枪,副武器选择自来得手枪,另装备了手雷、闪光弹和危险品,防止对方依靠建筑负隅顽抗。
为了万无一失,左重还找了一处仓库,利用木板搭建了永发内部的模拟屋,他给邬春阳和归有光的命令是三分钟解决战斗,不给对方破坏、损坏设备和情报的机会。
最终一支十五人的队伍被组建起来,加上左重就是十六人,古琦很反对左重这个决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是左重决心已定,他不想坐在办公室等着手下拼命。
行动队伍开始对每一处细节,每一个动作进行反复的练习,力求以最少的人力、物力、时间达成任务,并把伤害减至最低,情报科需要活着的日谍而不是几具尸体。
在进行了五天的高强度训练后,行动小队到达了永发咸货行附近的观察点集结待命,左重决定在对方关门时行动,因为这个时候是每家店铺盘货的时候。
虽然永发并不靠营业收入生活,但卢起道的表演很敬业,作息时间跟其他店铺一样,到了这个时间,他和伙计都会在店铺大堂里。
同时那个时间正好赶上码头下工,很多搬运工路过这个地段,人员嘈杂便于隐蔽接近目标。
这种行动的关键就在于突然和速度,所以行动小队们都穿上了搬运工的衣服,小巧的武器装备贴身存放,剩下的放在大筐里,搬运工一般用它来放置劳动工具。
“命令,行动开始之后,指挥次序为我、邬春阳、归有光。”左重交代了一下,这是以防万一。
“是。”
队员们此时已经换上了搬运工的服装,正在进行最后的准备。
古琦和宋明浩还想再劝劝左重,如果左重出事,戴春峰能剥了他们的皮,要不是行动能力实在太差,这两人也准备一起行动了。
左重无视他们欲言又止的眼神,低声命令:“出发。”
行动小队三三两两绕过永发,在码头附近汇合,有的搬运工看着这么多生人有些好奇,不过看到人群中的邬春阳,也就放下疑惑,只当是一帮刚入行的新手。
行动小队由邬春阳打头,左重在中间,归有光押后,不是左重胆怯,而是他必须居中指挥,行动队伍混在人流中慢慢接近永发。
这时突然有个工头模样的人蹿了过来,归有光将手放进了怀中,但被左重摁住了,左重对他摇了摇头,对方不是来找麻烦的。
工头看了看特务们,拍了拍邬春阳的肩膀:“小邬,你这几天去哪了,这些兄弟都是新来的?”
邬春阳憨厚的点点头:“都是我的同乡,前几天回了老家一趟,这不带着他们出来混口饭吃,以后要是有大活可以找我们。”
工头看了看健壮的特务们,点点头:“没问题,不过你这人数有点多了,让漕帮知道肯定得找你的麻烦,还是尽快去漕帮说一声。”
这时行动队伍已经走到了永发大门不远,门口空无一人,可门板被放在屋外,看样子是准备关门了,卢起道等人应该都在屋内。
机会难得,左重低声喝道:“行动!”
行动队员们将手中的扁担和麻绳一扔,把手伸进大筐里,一支支冲锋枪被捞了出来,路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冲到了永发门口。
最前面的邬春阳左右手各拿一颗闪光弹,在离大门还有一步之遥时,他低头咬住安全栓,双手用力一拽,没有一丝犹豫就将闪光弹扔进了永发的大堂,随后整个人贴在着墙壁,他没有时间看里面有没有人,等会的惨叫声会给他提示。
果然,引信不长的闪光弹很快炸开了,一声巨响后响起了四声惨叫,屋内至少有四个人,邬春阳在巨响还没彻底消散时就冲了进去,身后是同样迅速的行动队员。
卢起道正在跟伙计商量过些天进货的事情,忽然眼角就看见两个东西被扔了进来,他没看过闪光弹,但估计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下意识地蹲到厚重的柜台后。
所以他并没有像其他伙计一样瞬间失明,只是有点晕乎,他强忍着晕眩摸索打开柜台的暗格,从里面拽出一挺捷克式轻机枪,上面已经装上了20发弹匣。
将两脚架放在柜台上,卢起道的面目扭曲起来,从来到金陵的第一天他就在准备,只要打退中国人的第一波进攻,他们就有时间毁掉电台和情报。
邬春阳和队员们扑在四个失明的日谍身上,这四个人的搏击可能很厉害,但行动小队的成员也不是普通人,皆是特务处和军中好手,牢牢的将他们控制住了。
左重率领第二波队员冲进了店内,可是还没来得及跟邬春阳交流,他就发现柜台上出现了一根黑乎乎的枪管和标志性的弹匣,是捷克式!
这种来自捷克的轻机枪,算是这个时代最好的轻机枪,火力猛,威力大,同时非常轻巧,当初他就觉得这里非常合适设置一个机枪阵地,看来日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来不及提醒,左重一个飞扑跳向柜台,此时卢起道已经半拉枪栓,眼看就能将子弹上膛,忽然他觉得天好像好黑了,再抬头就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人冲着自己扑了过来。
卢起道知道来不及阻挡了,他忍住转身的冲动将枪栓拉到底,手指放在了扳机上,就在他即将开枪的前一秒,左重终于飞跃到了柜台上,他一把拽住捷克式的枪管,然后顺着惯性扑进了柜台里,枪管高高得举向天空。
“哒哒哒哒哒。”捷克式的20发子弹将房顶的瓦片到处乱飞。
归有光正准备进入永发店里,就听到了屋内的机枪声,他没有后退,反而一个鱼跃冲进到里面,行动到了这个地步,个人的生死已经无关紧要。
在地面上打了一个滚,归有光发现先进来的两批人毫发无伤,但都惊恐的看着自己旁边的柜台,他没有起身,直接翻滚着靠近柜台,并将手中的汤姆逊对准了柜台内。
柜台里,左重的左手已经被枪管烫出了水泡,但依然咬着牙抓住枪管不放,卢起道的右手也紧紧的扣紧扳机,两人正你一拳、我一拳地猛击对方的头部。
第九十三节大有收获
看见左重被打得头破血流,归有光大叫一声冲了上去,钵大的拳头对着卢起道的脑袋打了下去。
此时卢起道的注意力都放在与左重的搏斗上,等反应过来已经迟了,绝望地看着拳头越来越近。
“嘭!”
归有光的搏击能力确实很强,只用了一拳就把卢起道打得昏迷不醒,左重迷迷糊糊中有点担心,别一拳把这家伙打死了。
“科长!科长!”
归有光将卢起道扔给一旁的特务,抓着左重的衣领不停叫喊。
左重翻着白眼:“快放开老子,没被卢起道打死也要被你掐死了。”
归有光赶紧松开手,这时他才发现左重就是鼻子被打破了,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看来卢起道没来得及对行动人员射击,太惊险了。
他没想到在警校中身手普通的左重这么勇猛,虽然不知道现场的具体情况,但面对一挺机枪,反正他是不敢跟对方贴身肉搏的。
左重靠在柜台喘着气,邬春阳走了过来,他也看到了那挺捷克式机枪,当时只觉得自己要完蛋,一起进来的手下估计都得交待在这,没想到科长在电光火石间就将卢起道制服,救了他们所有人一命。
“科长,你又救了我一次。”邬春阳扶着左重站了起来。
“行了,都是自家弟兄,就不用说这些了。”左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去抢夺机枪,现在回想一下真是太危险了,如果卢起道早一秒上膛,他现在已经成了马蜂窝了。
这时负责支援的特务冲进了店内,这边的枪一响,他们就知道情况不对,有军方背景的特务听出来那是捷克式的枪声,可行动队伍没有携带机枪,那就只能是目标开枪了,纷纷用最快的速度前来支援。
看到现场已被完全控制了,左重扶着墙壁命令:“搜身,把人带回处里严加看守,我和归有光在这里负责搜查,邬春阳你带人会同古副科长他们,立即抓捕所有下线。”
邬春阳知道,科长这是有意栽培他,立刻带人走出永发去跟古琦汇合,现在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必须把这个情报小组彻底摧毁。
屋外的工头看着杀气腾腾的邬春阳,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邬春阳看到他,想了想,吩咐门口的特务:“把这些人劝走,就说警署办事,让他们把嘴巴闭紧了。”
卢起道的下线还没有被抓,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混淆视听,不能用特务处的名头办事,这么说算是给金陵警署那帮废物脸上贴金了。
特务们把围观的人群驱散,围观者听说是警署办事全都吓跑了,也不知道永发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然惹来了那么多警察。
卢起道和四个伙计被押走,永发内只剩下情报科特务,归有光这回学乖了,让大家不要乱翻乱动,以免碰到日本人留下的陷阱。
左重找了个椅子坐下,肾上腺素一退,他觉得浑身发软,这种刺激的场面以后还是尽量少一点吧。
如果闪光弹能将五个目标一起致盲,今天不会发生这种事。如果第一批进来的特务能先行搜查,卢起道根本没有机会拿到机枪。
还是训练上不到位,当然了,左重现在不会说什么,大家都才死里逃生,说这些太打击士气。
归有光走过来请示:“科长,是不是从大堂开始搜查,我怀疑卢起道跟河田泰志一样,会把电台藏在离大门最近的地方。”
歇了一会,左重感觉好了一些,听到这摇摇头:“情况不一样,这里有四个武装特工,店里又人来人往,电台肯定不会藏在这里。”
左重站起来直奔后院,那里只有卢起道几人活动,从隐秘性上来说适合存放电台,如果在发报时遇到抓捕,也能凭借地形抵抗。
等看到院子里的格局,他更加肯定了这种猜测,院子东北角放了一个巨大的石磨,西北角有一个青砖水泥搭建的炉灶,看上去没什么特别。
但只要是在石磨和炉灶的位置放两个人,就组成了交叉火力,无论是从南面大堂进攻后院,还是从东西两墙翻越过来,都逃不开这里的攻击。
左重知道特别工作班是参谋本部的下属,本质上还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大堂柜台和这里的设置说明了这一点,对方这是在构建野战防御工事。
他站在院子中,抬头看向北面的三间瓦房,思考一会后,目光停在了中间的那间,迈步走了过去,如果他是卢起道就会这么选择,因为只用考虑正面和后墙的敌人。
左重停在门口,透过窗户看了看里面,门后很干净,没发现任何陷阱,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桌上放了一台收音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照片和装饰物。
左重更加确定这就是卢起道的房间,收音机在这个年代是标准的奢侈品,放在这里符合卢的身份,同时这可能是他接收情报的工具。
他在房间里转了转,严丝合缝的砖石地面,雪白的石灰墙壁,空荡荡的房顶,一览无余的床底,单薄的木质床架,电台究竟在哪里。
这时两个小特务走了进来:“科长,归长官让我们来帮忙。”
左重点点头,冲着脸盆架扬了扬下巴:“用脸盆去院里装点水,把地面浇湿,再敲一敲墙面。”
如果有暗格,地面的干湿程度会有分别,墙面也会有空鼓声,这是很古老的搜查技巧,但很实用。
可两个小特务按照命令折腾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至少房屋的主体部分不存在暗格之类的隐蔽空间,难道电台真的没有藏在这里?
左重摇摇头,不对,卢起道的性格谨慎多疑,只有把电台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让他放心。
要信任自己的本能,左重扫视一遍屋内,目光再次投向收音机,先前他认为这是卢起道接收情报用的,现在看来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他走到桌前,仔细观察起这台沪上开洛牌收音机,从外观看没有异常,就是旋钮有些模糊,卢起道应该经常用它收听密语电台,接着打开开关,收音机工作状况良好,喇叭里传来咿咿呀呀的戏曲声。
左重听得出来,这是金陵本地的频道,也对,一个职业特工不可能将接收密语的频道固定在收音机上,他用力地捏了捏两侧外壳,结果收音机就这么被打开了,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各种电子管和线路。
他确实不懂电子设备的基本原理,但也知道收音机内部绝对没有这么复杂,也不需要这么多珍贵的电子管,这应该是一部经过伪装的特工电台,左重以前从没见过。
日本人的电子技术越来越成熟了,现在可以伪装成收音机,未来会不会体积更小,更加难以发现?
左重将盖子合上,电讯科那帮人倒卖电材的本事很大,专业水平就一言难尽,指望他们研究电台,他还不如指望小日本早点投降。
不过剩下的电键、耳机呢,还有可能存在的发电设备,这些东西卢起道又藏到了哪里了,这个家伙太过谨慎了,左重无奈叹气。
在左重搜查卢起道房间的同时,归有光带着人把永发翻了个底朝天,也很快有了发现。
“科长,厨房的密室里发现了武器,两挺捷克式,南部手枪、三八步枪,几十公斤的危险品。”归有光激动地喊道,在金陵城起获这么多的武器,绝对是天大的功劳。
左重走出卢起道的房间,看着被拿出来的武器和危险品,倒吸了一口凉气,幸亏是突然袭击,要是卢起道等人反应过来,情报科进行攻坚作战,不知要死伤多少。
归有光抄起一把捷克式,拉了拉枪栓非常顺滑,看来卢起道他们保养的很好,随时都可以投入战斗,步枪和手枪都压满了子弹。
归有光摆弄了一会,放下机枪说道:“日本人不用自己的机枪,非得用捷克式,这东西可不便宜。”
左重面露不屑:“小日本精得很,事关生死,他们知道大正十一式不可靠,当然会选择捷克式。”
懒得跟归有光解释日本武器的奇葩历史,左重转悠到了炉灶旁,上面烟熏火燎的模样说明对方经常使用,有那么股欲盖弥彰的感觉。
“立刻检查炉膛,小心点。”左重说了一句。
特务们立刻打开手电,对着炉膛里面照来照去,很快就有人大声喊道:“科长,里面有一个手摇发电机和设备,我在电讯科看到过这些玩意,里面还有一本书。”
左重恍然大悟,怪不得用测算电量的方法找不到,原来是有手摇发电机,配备四个伙计恐怕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卢起道不可能一边发报,一边使用手摇发电。
那本书估计就是密码本,这些东西放在炉灶里不但隐蔽,还可以随时进行焚烧破坏,幸亏没有诱捕或者分开抓捕,只要有一个特务跑掉,这次行动都不会如此顺利。
“把电台、密码本和武器带回,物品造册登记,留人看守现场。”
左重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永发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剩下的较量要在审讯室里进行,希望这个卢起道不会让他失望。
归有光分派完任务赶紧跟上了左重,他可不想留这看家护院。
左重刚带人回到特务处,还来得及喘口气,何逸君就找到了他,焦急说道:“科长,副科长那边出事了。”
第九十四节冲突
左重皱起眉头:“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没抓到人?”
何逸君回道:“不是,古副科长抓到了那个日谍,但是被漕帮包围了,古副科长派人打电话回来请求支援。”
左重听到后火冒三丈,古琦他也是个老情报了,怎么这么简单的任务都搞出这样的事情,还有漕帮,无非一个江湖帮派罢了,竟然敢跟政府部门对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左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处长呢,这么大的事情处长不知道吗?”
何逸君也是一脸焦急:“我刚刚去找过,处座不知道去哪里了,鸡鹅巷那边也没有消息,据说漕帮的人有枪,让古副科长他们立刻放人,否则就格杀勿论。”
左重听到这话,一脚将身边的凳子踹飞,面色阴沉:“归有光,让处里能喘气的集合,全都带上武器给我走,妈的,今天老子要看看漕帮怎么个格杀勿论。”
“是!”
归有光满是怒火,从来都是他们特务处欺负人,什么时候被人欺负过,漕帮那帮地痞、无赖这是在找死,他们是在挑衅整个特务处。
随着他的通知,特务处一阵鸡飞狗跳,听说情报科竟然被漕帮给围了,其它科室的特务一个个义愤填膺,除了有任务在身的、或者文员,其他武装特务都拿着武器跑到了院子里,左重正黑着脸站在院子正中央,看着特务们的集合一言不发,直到可以出动的人员都到齐。
左重高举右手喊道:“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今天就是要让有些人看看,我们特务处不是软蛋怂货,所有责任我一个人扛了,走!”
特务处能开动的轿车、卡车都准备好了,全副武装的特务们利落地跳了上去,一辆辆汽车拉响警报呼啸着冲出院子,向着事发现场开去,吓得行人纷纷躲闪。
左重闭着眼睛坐在后座,忽然开口问归有光:“刚刚从卢起道那里起获的武器带了吗,我记得还没来得及从后备箱拿出来,是吧?”
开车的归有光心中一顿,老实说道:“是,武器和弹药都在后备箱,这是不是有些过了,万一机枪打响,事情会不会闹得太大。”
左重摆摆手:“你不用说了,一挺机枪填装实弹,剩下两挺装装样子,只要漕帮没有公开冲击我们,那就不允许开枪,我心中有数。”
做人有度,做事有尺,处理古琦这件事重要的是态度。
听到左重早有打算,归有光松了一口气,这三挺轻机枪要是火力全开,那就不是冲突了,而是屠杀,那些漕帮混混能有什么武器,最多几杆长枪,说不定只有手枪,面对轻机枪扫射只有一个死字。
此时古琦和手下正躲在一间茶楼内,他们在学校里抓捕了那个女教师,一切非常顺利,就在大家以为任务圆满结束的时候,半路上被漕帮的人给截停了。
古琦眼见事情不对,赶紧让一个手下趁着场面混乱跑出去,立刻向处里报信,他和剩下的人带着嫌犯躲进路边的茶楼固守待援。
看着外面越来越多的人,古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漕帮的人胆子太大了,他已经说了特务处办事,对方竟然还敢这么嚣张。
“古副科长,兄弟们身上的弹药不多,我算了下,每人只有两三个弹夹。”一个特务附耳跟古琦说道。
古琦看了看茶楼内部:“给我把桌椅板凳都堆到门口和窗户,小六子估计已经跟处里汇报过了,科长肯定会来救咱们,我们要拖时间。”
他很了解左重的性格,虽然外面总说左重是笑面虎、背后一刀,但对手下人,左重绝对没话说,只要能拖到左重来,那就是胜利。
想了想,古琦面漏凶光:“万一等不到科长,漕帮的人就冲进来,先把那个女日谍打死!绝对不能让她活着离开这里。”
特务恶狠狠说道:“放心吧,她想活着离开除非我们都死了。”
门外的漕帮大香主马天长也恶狠狠的看着手下,这帮混蛋竟敢违背他的命令,自己让他们拖住抓“师母”的人,同时不可与对方起冲突。
向他报信的人说了,那些人自称特务处,马天长知道这是政府专门抓叛徒内奸的机关,前段时间闹出了好大的事情,不是好相与的。
谁想到这帮混蛋直接把人堵到了茶楼里,还口口声声说杀进去救出师母,马天长真想呸一声,屁的师母,不过是自己师傅的姘头罢了,连个妾室都不算。
一个漕帮帮众红着眼睛喊道:“马大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些狗屁特务处的鹰爪杀了,咱们手里的家伙又不是吃素的。”
马天长瞟了一眼对方手里的破枪,他是真的不想跟这些蠢货多说一句,真以为人家会怕你这把小破枪,用洋学生的话说,对方那是国家机器。
但总归是手下兄弟,不能眼见他们送死,马天长强忍着性子说道:“稍安勿躁,还是等师傅来,看他老人家怎么决定。”
听马天长说到了大佬,混混的情绪暂时稳定了一些,不再喊打喊啥,马天长稍稍松了一口气,事情总算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没一会,马天长的师傅坐着轿车来了,刚一下车就质问:“是不是师傅的话不管用了,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把你们师母救出来。”
这句话太严重了,漕帮里对欺师灭祖之徒最为唾弃,这罪名马天长绝对不想,也不敢承认,他知道自己师傅心狠手辣,看来必须要下血本了。
马天长一撩衣服,从腰间拔出手枪看着帮众:“师傅有令,杀鹰爪救师母!”
“杀鹰爪救师母!”
听着帮众和马天长的叫喊,漕帮大佬范雄的脸黑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马天长这个白眼狼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欺师灭祖的狗东西。
茶楼里,古琦等人紧张的吞咽着口水,他们只有十几个人,门外差不多有几百人,就算他们的枪多,但也禁不住这么多人冲击。
估计难以善了,古琦咔哒一声将子弹上膛:“有人闯进来立刻开枪,剩下的,看你我运气吧。”
漕帮帮众就像是疯子一样冲了上来,将茶楼的大门和窗户扯了下来,想要直接冲进去,但是入口被各种桌椅板凳堵得死死的,一时间堵成一团。
马天长见这样不行,赶紧喊道:“先把桌椅挪出来,一个递一个,他们不敢开枪!”
漕帮帮众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将障碍物拽出来扔了到外面,他们人多势众,眼看大门就要被打通了,这些人手拿枪支和刀片,对古琦等人吼叫着。
马天长不想把事情做绝,又喊了一句:“里面的兄弟,只要你们把人放了,我们漕帮既往不咎,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大佬范雄听完没有说话,这也是他的打算,人救出来就算了,至于特务处他根本不怕,他范雄也不是没有背景的孤魂野鬼,漕帮谁不认识几个果党大佬。
古琦听着外面的叫嚣,知道必须把人心稳住,否则不等漕帮冲进来,里面就得内讧,他对着外面喊道:“你们现在停下还有机会,否则特务处不会放过你们,还有你们的父母妻儿,我也说到做到。”
特务和漕帮帮众都红了眼睛,军规和帮规让他们无法后退,那就只能拼死一搏了。
范雄叼着雪茄,他心里的打算只有自己知道,绝对不能让特务处的人把人活着带走,要是那个女人将自己的事情说出去,那他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茶楼大门终于被打通了,古琦决定先发制人,他对着天空开了一枪:“最后一次警告,再进一步,全部击毙!”
漕帮帮众没有理会他的警告,蜂拥着从大门冲了进来,古琦将手枪举了起来,闭上眼睛准备开枪,他觉得今天要交待在这了,希望科长能为自己等人报仇吧。
“哒哒哒哒哒。”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声和尖叫声,茶楼内的特务和漕帮混混都愣住了,古琦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科长带人来救他们了。
果然外面响起了左重的声音:“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左重脸色铁青的看着一条街的漕帮混混,刚刚就是他命令鸣枪示警,也不知道古琦他们怎么样了。
机枪一响,漕帮大佬范雄就悄悄钻进了旁边的小巷子溜了,他没想到特务处这么嚣张,竟敢在金陵城里开枪,而且是机关枪。
马天长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一两百个持枪的中山装,还有那三挺机关枪,心里咯噔一下,早知道就早点动手了,现在人家的支援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看来是打不起来了,等会大家各喊两句狠话,最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罢了,总算没有因为范雄那个老王巴蛋死人。
唉?对了,范雄呢,马天长傻眼了,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师傅范雄竟然跑了,竟然丢下这么多兄弟和自己,一声不吭的跑了!
(115章之后作家的话偶尔会有彩蛋,作为给正版读者的回馈,不影响其他渠道的阅读体验。)
上架感言(10更)
有读者建议12点一过就上架,数据会好看点,那就上吧,有点忐忑,不过还是那句话,随缘吧。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等会就开始发布。
第九十五节事态平息(1更)
左重看着不说话的漕帮混混,又喊了一句:“我只说一遍,放下武器举手投降,否则格杀勿论,机枪准备!”
三个军中精锐出身的特务拉动枪栓,将机枪对准了人群,虽然这里面只有一挺机枪有弹药,但漕帮的人不知道,以为特务处真要开枪了,吓的齐齐后退。
左重脸上露出不屑,就这些臭鱼烂虾还想跟特务处叫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右手往下一挥,装有弹药的机枪立刻开火,不过不是打人。
街道两边的屋檐被机枪打的砖瓦乱飞,混混们顿时炸了锅,尖叫的尖叫,尿裤子的尿裤子,还有几个更是眼睛一翻晕过去了,怎一个乱字了得。
马天长赶紧连拉带打,从混乱的人群中钻了出来,拱手对左重喊道:“这位长官,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们退去就是,还请高抬贵手。”
左重饶有兴趣的看着马天长,这个小矮个面容黢黑、其貌不扬,倒是个有种的,在这种情况竟然还敢上前叫阵,算得上草莽英雄。
左重又挥了挥手,这下所有特务都把枪举了起来,虽然都是手枪,但给混混们的震撼更大,他们以往都是靠人多势众欺负人,现在人家不光人多,枪也多。
马天长急了:“这位长官,此事全由马某的师娘引起,若要打杀找我便好,千万不要伤及我手下弟兄的性命,我马天长....”
“大哥,跟鹰爪们拼了!”
“他们不敢杀我们!”
“我们先杀了茶楼里的人!”
漕帮帮众总有几个汉子,听到大香主要为他们担责,纷纷叫嚷起来,反正都是烂命一条,如果能死得轰轰烈烈也不算白走这一遭人世。
马天长差点气的吐血,他这是在说场面话而已,为什么要同归于尽,这不是江湖规矩。
左重没等他说出话,就直接走到他面前,视他身后几百个神色各异的混混如无物,左重指着自己的身后,又指了指茶楼方向。
“你身后的是兄弟,茶楼里也是我的兄弟,你说说,你如果是我,你会怎么做。”
马天长脸色惨白,知道对方这是不肯善罢甘休了,天杀的范雄老贼,老子就算是做了鬼也不放过你,他眼睛一闭准备受死。
“怎么,跟我在这充硬汉?我见过的硬汉多了,你算老几,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们投降,我保证公事公办;二是你们反抗,我就把你们这些日本间谍全部杀掉。”左重阴狠说道。
马天长瞪大眼睛,他知道对方如果咬死了他们是间谍,今天就算打死几个、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他不但没有任何过错,反而有功。
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手下,马天长把双手举到左重面前:“长官,我们投降,此事都是我指使的,希望你能说话算话。”
左重拍了拍他肩膀:“这不很好嘛,你放心,我说到做到,绝不公报私仇,前提是你们老老实实的交代问题,特别是你那个师傅的事情。”
马天长疑惑的看着左重,这话是什么意思,范雄不就是为了面子才要抢回那个女人吗,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看这儿马天长的表情,左重装作很吃惊的样子:“不会吧?难道你们不知道这里面的女人是日本间谍,你的师傅为什么要冒着杀头的风险救她,难道你真不知道?”
马天长不是第一天混江湖,更不是傻子,立刻就明白了这里面的事情,他咬着牙恨恨说道:“范雄这个王巴蛋,你特么害苦我们了!”
左重向着身后一挥手:“行了,有什么事跟我们回去再说吧,你师傅他跑不了,不光政府要找他,连你们漕帮也绕不了他。”
马天长知道此言非虚,漕帮的帮规对这种吃里扒外的败类的处置,要么九刀十八洞,要么直接沉江,总之没有什么好结果。
特务们涌了过来,大声吆喝:“把武器都扔了,双手抱头蹲地上。”
漕帮帮众没办法,只得照做,毕竟大佬跑了,这里能主事的就是大香主马天长了,而且不是所有人愿意跟政府作对的,大不了去监狱蹲几天,总比被乱枪打死好。
古琦看到刚刚还耀武扬威的漕帮栽了,心里那个痛快啊,他还真没受过这种气,他抓着女间谍就走了出去,必须尽快撬开这女人的嘴,古琦觉得漕帮的反应很奇怪。
漕帮之前一副鱼死网破的模样,就为了这么一个既不倾国也不倾城的女人,逻辑上完全说不通,古琦也不认为漕帮的大佬是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情种。
“科长,这就是那个女人。”古琦走到左重敬了个礼,心中打鼓,他知道这趟差事办的不漂亮。
左重看了他一眼:“老古,不要怪我说你,你手上的枪是烧火棍吗,一开始被人拦住,你就应该当机立断开枪,杀几个人,其他人肯定就害怕了。”
古琦陪着笑,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不敢按左重说的那样做,干了这么多年的情报工作,他也就是抓人审讯,手里的枪开没开过荤呢。
特务们押着漕帮帮众浩浩荡荡的往特务处走,车辆不够只能步行,左重等人先坐车走了,马天长也上了左重的车,倒没给他上手铐脚镣。
马天长看着身边的左重,心中有点好奇,这人看上去也就不到二十岁,竟然能在特务处这样的地方身居高位,看来又是一个镀金的膏粱子弟了,所以才那么傲气和肆无忌惮。
左重见他打量自己,知道他有些猜测,便开口说道:“不用看了,我是兵,你是贼,抓你不需要什么特殊背景,国民政府就是我的底气,懂了吗。”
这种情况太多了,所有人知道左重身份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他的背景深厚,可左重除了有个便宜老师戴春峰的帮衬,靠的都是他自己,日谍的人头就是他的背景。
马天长一愣,没想到自己就看了一眼,对方竟然就知道自己想的什么,这帮特务真不是简单人物,就是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置自己。
马天长在思考,左重也在思考,漕帮你要说他它是黑的吧,但人家为政府所承认,你要说它是白的吧,那就是睁眼说瞎话,所以如何处置还真是个难题。
首先不可能真的把他们全部入狱,漕帮手下经营着众多产业,比如运输业就涉及到千家万户,要是没柴煮饭,没油照明,老百姓是要闹事的。
然后国府上上下下跟漕帮的关系也很暧昧,总要给那些人一点面子,左重不想当包青天,狄阁老那种外圆内方才是他的追求,为了一帮混混自毁前途,不值当。
但要是什么都不做,不光他左重会被人嗤笑,特务处也会被人轻视,左重想着想着看到了旁边的马天长,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事办好了说不定还有好处。
“你是叫马天长吧?”左重忽然问道。
马天长点点头:“是,我叫马天长,是漕帮大香主。”
左重了然,原来是漕帮的二号人物,再往上就是马天长师傅那样的大佬了,但是他同样也有开堂开法香堂的权利,能够接续祖师香火,收徒领帮。
左重试探道:“老马啊,看你的年纪不小了,有没有开过香堂呐。”
马天长脸色更黑:“不曾,范雄那个老家,我师父说我还要历练。”
听马天长这么说,左重没有再说什么,有些事情只用起个头,比如野心,这玩意就像是野草,是斩不尽杀不绝的,他就不信马天长没有过想法。
马天长当然有想法,原来被范雄压制他只能听话,可现在范雄把漕帮卖了,甚至还跟日本人勾结,那他作为大香主,是不是可以上位当大佬呢,他想的有些入迷。
古琦在一旁暗笑,就连日本间谍都逃不了科长的手掌心,更何况马天长这样的江湖草莽,科长三言两语就把这家伙忽悠的找不着北了。
一路无言回到了特务处,何逸君说还没找到戴春峰,这让左重有点担心,戴春峰别是出事了,真要这样他得赶紧再找个老师,老校长朱家骅就不错。
老朱可是当过教育、交通部长的人物,还是民国经济委员会委员,对于地下党的态度也算不错,还曾利用在德国的影响,在1.28时购置了大量武器支援前线。
左重越想越觉得似乎老朱的大腿更粗,只可惜对方是果党左派人士,戴春峰是复兴社骨干,左重身上也难免带上了一层复兴社色彩,老朱恐怕不会接纳自己。
马天长进了特务处之后觉得浑身不舒服,可能这就是属性冲突吧,左重没有再跟他说话,而是让人把他关进了看守所,让他清醒清醒,才好继续下一步。
邬春阳此时也回来了,立刻向左重汇报:“科长,所有目标都顺利抓回来了,搜查工作业已展开,想必很快就有收获。”
左重点点头:“走,陪我去看看卢起道,看看咱们的大掌柜有什么可说的。”
第九十六节交锋(2更)
当卢起道知道自己被中国情报人员抓了之后,立刻就想自杀,但是被看守的特务给阻止了,不但上了手铐脚镣,还给他绑在了架子上,嘴巴里也塞了布。
左重看到就笑了:“你们看,他这样子像不像耶稣。”
宋明浩捧哏道:“科长你这么一说,还真像,哈哈哈。”
卢起道认出来了,这个嘲笑自己的中国特务,就是那天前来求职的“邢汉良”,真是悔不当初啊,如果自己能多一点警惕,也不至于被人家堵在大堂一网打尽。
左重让人把他嘴巴里的布条拿出来,咬舌自尽那是话本里的故事,只要处理及时,除了让他自己受苦,没有任何作用,对方是职业间谍,应该明白。
左重很客气的问道:“卢先生,咱们不只见了一次,虽然装扮有些不同,但不至于这么快就不认识了吧?”
卢起道想了想,猛地抬头:“就是你抢了我的枪,怪不得之前觉得有些眼熟。”
他好后悔,如果早一秒将子弹上膛,就算中国人抓到自己,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比如眼前这个家伙肯定就活不了,看他的样子像是中国情报机关的重要人物。
左重笑着点点头,之前他做了一点伪装,加上当时那么惊险,生死搏杀间谁会注意对方的长相,难怪卢起道没有立刻认出。
“卢先生,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看在你曾经热情招待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事,永发里的电台、武器、密码本都被我们起获了,你的下线也都被抓了。”左重笑眯眯说道。
卢起道痛苦的闭上眼睛,几年的成果毁于一旦,中国人到底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他自认非常谨慎,严格遵守保密程序,没有什么地方露馅。
左重暖心安慰他:“你也不用太过责怪自己,如果不是两年前的一次意外,我们还真找不到你,这也算是老天有眼吧。”
卢起道这是在引诱他开口,纵然对方已将电台和下线抓到了,纵然他非常好奇是什么意外,但他依旧一言不发,不给中国人任何试探的机会。
刚刚他就不应该说出前面那句话,让对方知道了他懊恼和不甘,现在就利用这两点来攻击自己的心理防线,审讯也是一场战斗,他必须要赢下这一场。
见卢起道不上当,左重有点失望,继而说道:“有个下线曾经跟踪过你,就是外交部的高家义,当时你应该把他杀掉的,否则我们也不会通过你身上的味道找到你。”
味道?是种隐喻吗,卢起道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他确实被高家义跟踪过,但考虑到对方所处的部门非常重要,自己就没有追究,只是警告他一番了事。
左重拍了拍手,高家义被人带了过来,这些天他好吃好喝,竟然都胖了,看见左重就跟见了亲爹一样,赶紧上前问好,十足的奴才样。
左宗懒得搭理他,指了指十字架上的卢起道:“看看吧,这就是你之前的上线,永发咸货行的卢起道卢老板,你们还是第一次面对面吧,互相好好看看吧。”
高家义很狗腿的点点头,看着卢起道,没想到对方如此年轻,几年前怕还是个少年,这让高家义很是脸红,自己连个孩子都没斗过,还异想天开的准备要挟日本人。
卢起道没有睁眼,心想为什么中国人还不动手,他已经做好了被对方拷打的准备,可这个中国人一直在绕圈子,到底是什么目的。
高家义看完之后摇摇头:“长官,当时我没看到他的样子,只是闻到他身上的臭鳜鱼味道和汗味,不过长官你说他是,那他肯定就是。”
卢起道终于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高家义,跟他接头的那段时间,自己刚接手永发,开除了许多老伙计,他只能自己动手搬运处理货物,所以身上难免有味道,直到帝国派来了四个助手,他才脱离了苦海。
左重见卢起道终于有了反应,脸上露出笑容:“没想到他还有这个能耐吧,其实当年他只是闻到了咸鱼味,前不久才帮我们确认出是臭鳜鱼味,人类的潜力真是无穷啊。”
卢起道有些歇斯底里:“不可能,没有人能记住两年前的味道,更没有人能分辨出种类,我只跟他接触了不到一分钟,这是谎言,你在胡说!”
不是卢起道不专业,而是眼前这个中国人说的话太过分了,这是把他当做傻子吗,如果高家义有这种本事,帝国早就让他加入日本国籍了,还用他苦哈哈的冒险潜伏。
左重耸耸肩:“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高家义他真的有这种能力。”
其实不光别人不信,高家义自己一开始也不相信,人怎么可能分辨出那么久远的味道。
当听见左重夸奖自己,高家义骄傲的挺了挺胸脯:“多谢长官的提醒,高某才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大的门道,比如卢掌柜的臭鳜鱼里有一丝丝的树木味,我可以肯定是松枝的气味。”
卢起道不得不相信了,自己的下线真的是个奇才,永发的臭鳜鱼在处理时,确实会用到松枝,这是作坊的独家秘方,外人不可能知道。
而中国情报人员通过气味锁定一个间谍,就像是天方夜谭里的故事,这会是国际情报史上的一个奇迹,虽然反面角色是他自己。
败在这样的强者手下,卢起道觉得不冤:“竹内文夫,大日本帝国陆军少尉。”
左重也很正式的介绍:“左重,陆军上尉。”
但是接下来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竹内文夫除了名字和军衔不准备再开口,左重也不着急,现在三个电台只剩下一个,他有的是时间,左重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
“竹内文夫是吧,你的中国话真的不错,你们特别工作班是不是有什么诀窍,说出来咱们交流交流,都是同行嘛。”
左重说完看着竹内文夫,发现他的表情和眼神很正常,看似没有反应,但他的下颚微微下垂,说明了对方的惊讶。
左重出言试探:“不就是建了一个中国村庄,你们这帮人在里面生活、学习技能吗,别以为这有多机密,我们早就掌握了这个情报。”
这下竹内文夫再也无法保持淡定,嘴巴和眼睛张开,他害怕了,中国人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只有参与训练的队员,和少数几个高层知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竹内文夫一遍遍告诉自己,只当自己没有听见左重的话。
看着竹内文夫在自欺欺人,左重让人把他放下来,感谢道:“谢谢竹内先生的配合,我已经知道我想要的答案了,希望你在特务处呆的愉快,我们可以慢慢熟悉。”
杀人要诛心,左重就没指望从竹内文夫身上得到什么情报,刚刚做的一切是为了把日本人的心气打掉,让他永远生活在怀疑以及恐惧中,这比杀了他还要解气。
事实就是如此,竹内文夫正在发傻,他想到那些痛苦的训练,苛刻到极致的保密措施,还有教官们的骄傲自得,这一切在中国人面前就像是个笑话。
左重看向归有光:“这个家伙跟河田泰志一样,都是死硬份子,直接当审讯器材吧,等会就开始操练,让那帮漕帮的人知道知道,我们特务处不是吃斋念佛的和尚。”
吩咐完左重回到了办公室,竹内文夫案的文字材料还需要整理,特别是此案中关于气味侦破的运用,他需要详细的论述,还要添加凌三平的实验结果作为辅证,这让他感觉回到了当年写论文的时候。
但不写不行,戴春峰肯定是相信自己的,加上那么多的物证,谁也不能说他左重屈打成招,可是徐恩增和陈局长很有可能趁机找茬,必须从科学和程序上堵住他们的嘴。
写着写着左重把笔一扔,特娘的,他要有这本事还用得着去当侦探吗,早去考公务员了好不好,这事还是交给凌三平和古琦去做吧。
“逸君,给我煮一杯咖啡。”
“好的,左大哥。”
过了一会,何逸君端着咖啡走进来,左重已经躺在沙发上发呆了,接过咖啡喝了两口,左重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了。
他嘟囔道:“逸君,咖啡煮的越来越好了,唉,处座这是跑到哪里去了,现在事情这么多,他就不能留个口信吗,至少让我们知道去哪里找他,哪像现在这样群龙无首。”
何逸君含笑道:“可能是有重要任务吧,听说处座离开的时候从行动科带了几个人走,据说都是神枪手,大家又不敢问。”
左重喝咖啡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机又恢复了正常,心里判断戴春峰是去执行什么任务,秘密、神枪手,这是要进行暗杀吗?
军阀?地下党或者同情者?狗咬狗?都有可能,但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否则戴春峰不会亲自带队,说不定是来自光头的命令。
左重觉得要警告一下金陵地下党,至少有些防备,想到这儿他打了个哈欠:“乏了,回家睡觉了。”
第九十七节漕帮(3更)
“特务处处长戴春峰行踪诡秘,同行有数个神枪手,请小心防备,秋蝉。”
张安仁看着手上的译电陷入沉思,他瞬间便有了判断,与左重想的一样,这是光头的亲自命令,戴春峰才会亲自动手,针对的也一定是个大人物。
但是仅凭现在这些情报,实在难以判断目标,张安仁决定向沪上中央和金陵党委汇报,提醒一些老朋友注意自身安全,为了所谓的攘外必先安内,现在光头已经疯了。
张安仁将电文编成密电交给报务员:“立刻回电。”
现在的情势非常紧张,特务处在金陵城里到处抓人,这个特务组织的实力非常强大,跟地下党以前面对的对手完全不一样,虽然主要是抓日本间谍,但是不得不防。
“已知,可否接触特务处内部情报。”
左重打开短信,看到上面的内容笑了,特务处他熟啊,人员名单就在他抽屉里,不过还不到交底的时候,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等待消息,秋蝉。”
左重将手机放回空间,躺到了床上,他来到这个时代,导致特务处比历史上更加专业和凶猛,地下党想了解特务处是正常的,可有些事得慢慢来。
在左重舒舒服服的时候,漕帮帮众就惨了,他们公然围攻特务处成员,所以别指望能得到什么好待遇,不上大刑就已经够给面子了。
本来的单人看押室被塞进去几十个人,别说睡觉,连坐着都是人贴人,晚饭也是吃的泥水白菜汤和馒头,至于这里面有没有口水,漕帮混混尽量不去想这个问题。
马天长的条件也要好一点,被单独看押,可是他离审讯室最近,从进来之后就听着旁边的惨叫声,这是情报科在审问抓到的间谍,马天长听得心惊胆战,根本没心思睡觉。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什么叫国家机器,国家机器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刑讯、逼供,还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只要他们愿意,可以一直扣押审讯。
每听一声惨叫,马天长的心就哆嗦一下,然后更加痛恨范雄,要不是这个老家伙,他现在正搂住姐们、听着小曲、喝着小酒,哪会在这被杀鸡儆猴。
马天长当然知道这是特务处故意的,但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不会以为自己和范雄一波的吧,那太冤了,他跟日本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越想越怕,马天长拍着牢房的栏杆:“来人啊,我冤枉啊,我要见你们的长官。”
一个小特务走过来骂道:“到这哪个不喊冤,电椅一上都痛快招了。”
马天长觉得心脏跳的厉害,电椅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但听上去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年轻的特务不是说会公正对待他们的吗,难道自己被骗了?
怀疑人生的马天长又喊道:“今天你们的上官说了,不会为难我们。”
小特务乐了:“那是我们左科长,你以为我这是为难你?真要为难你,你现在就在那边了。”说完指了指旁边的审讯室。
闲的也是无聊,小特务绘声绘色讲起了特务处的刑讯手段,特别是美国核心科技—电椅,其绘声绘色的描述,把马天长吓得够呛。
把人当电灯一样点亮,这太吓人了,马天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想他对特务处有什么用处,混了这么多年江湖,他知道其他都是假的,只有利益是真的。
特务处不缺钱也不缺人,想要贿赂估计不可能,再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家底,马天长仿佛看到绞索已经套在脖子上了,不由得唉声叹气。
小特务见他这样,满不在乎道:“你还是个跑江湖的呢,你们不是说头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吗,怕个什么劲。”
马天长冷冷说了一句:“我今年三十八。”
小特务乐的一拍大腿:“你这人有意思,行,我就给指条活路,听不听、做不做看你自己,你也别说是我教你的。”
马天长一下子扑倒牢门上:“还请小兄弟教我,放心,等我出去定然有厚礼备上。”
小特务轻咳一声:“想活命就得知道左科长要什么,你要是能把范雄找出来,你就能活,要是你能让漕帮成为特务处的耳目,那就恭喜了,你不光能活还等当上大佬。”
马天长一呆,原来对方打的是这个主意,可范雄即使有罪,也应该由漕帮衙门执行,他要是动手就属于欺师灭祖,跟特务处合作那更是勾结官府,这两项罪名一旦被扣到头上,他的下场比范雄还要惨。
“你自己想想吧,别再叫唤了,打扰老子休息揍死你。”小特务放了一句狠话,大摇大摆走了。
等走出马天长的视线,小特务气质一变,脸上的玩世不恭没了,吩咐看守:“盯紧了,别让马天长死了,审讯不能停,给我吓到他同意。”
“是,邬股长。”看守恭敬说道。
小特务正是邬春阳装扮的,左重命令他晚上过来点醒马天长,给他一点思考的时间,如果他愿意固然好,要是不愿意就直接处理掉,这些漕帮高层谁手里不沾人命。
左重没兴趣跟他讲道义,他一个兵跟贼讲道义干什么,只要能完成计划,就算左重骗马天长又怎么了,难道还真能变成鬼来害他吗,真是笑话。
第二天一早,左重背着手走进看守所,里面的漕帮帮众一夜没睡,那么多人就用一个小木桶解决屎尿,搞得臭气熏天,连日本间谍都受不了了,只有高家义甘之若饴。
左重捂着鼻子:“你们这是在虐待人犯,赶紧把他们赶到外面,用水龙头好好冲一冲,让守卫做好警戒。”
看守连连点头,吆喝着将漕帮的人赶出去,这帮人熬了一整夜没睡,又被臭气熏的头昏脑涨,听到能出去就全疯了,现在什么江湖义气都是假的,小弟揍大哥,大哥踹小弟,争先恐后的往外跑。
左重看在一旁看着,这帮人平常在老百姓面前有多嚣张,现在就多狼狈,几个看守就能让他们乖乖听话,看来还是欠收拾。
“都给我站好了,谁要乱跑,一律击毙,放水。”看守拿着粗水管,对着人群就冲了起来,看样子玩的还挺开心。
漕帮帮众都快被臭味熏入味了,冲了好一会水才勉强能闻,考虑到特务处的卫生状况,左重觉得赶紧跟马天长谈妥,水也是要钱的。
左重走到马天长牢房外,敲了敲栏杆:“马大香主,你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同样一夜未睡的马天长眼睛通红,走到牢门边:“这位长官,昨晚那个小特务是您让他来的吧,您这是要逼我死啊。”
被揭穿了,左重并不在意,不要把任何人当傻子,特别是这种混了多年江湖的人精,反正路在这里,怎么选看他自己。
左重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马天长尬住了,原本以为自己说出这番话,对方怎么也要虚伪的否认一下吧,没想到人家就这么不要脸的承认了,这让他一肚子的讨价还价的话毫无用处。
沉默了一会,马天长嗫嚅道:“被你们抓来的人里,还有好几个范雄弟子,这些人都有势力,我没法完全控制范雄的所有生意。”
左重笑了,打了个响指:“把所有不服从的人名说出来。”
马天长立刻迫不及待的报出了四五个人名,这些都是跟他同辈分的师弟,平时就更跟他多有龌龊,涉及到大佬位置,肯定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虽然不知道特务处会怎么说服那些人,但马天长觉得师弟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想到自己就要成为金陵漕帮的大佬,马天长的心头一片火热。
左重听完名字后,附耳跟看守交待,看守忙不迭的跑了出去,然后就听到外面有人在高声点名。
“马大香主,不,过一会就该是马大佬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左重恭喜马天长。
马天长强笑道:“这个,还是等一等吧,就怕哪个师弟太执拗,还请长官多多...”
“呯呯呯!”
马天长正欲拒还迎呢,结果话没说完,就被外面枪声打断了,他张大了嘴巴,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左重微笑着拍了拍手:“好了,你的问题没有了,这些日谍企图逃跑被当场击毙,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我要范雄,要你的漕帮要随时听我命令,帮助政府抓捕间谍。”
马天长阿阿了半天才说出话来:“长,长官,你把他们都杀了,你怎么能都杀了啊,他们都是我的师弟啊,有的跟我一起长大,有的跟我同生共死过,怎么...”
左重不耐烦了:“怎么,你想去陪他们?我可以满足你这个愿望。”
马天长面色一整:“长官果然是国家栋梁,这些汉奸人人得而诛之!”
这些江湖人,哪一个嘴上不说着义薄云天,哪一个不喊着为朋友两肋插刀,但现实呢,看看马天长这个漕帮大佬吧,要不是为了大局考虑,左重早就弄死他了。
“以后不准打着特务处的名头欺压百姓、商人,要是让我知道,你也是日谍,明白了吗?”左重阴恻恻的提醒道。
马天长头点的飞快:“懂,小的都懂,以后我一定让手下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第九十八节竞争(4更)
左重把漕帮的人都释放了,这些人也大概知道了发生了什么,那几个莫名其妙被击毙的范雄弟子,还有红光满面的马天长,都说明了这是一场血腥的权利变更。
至于他们怎么选择,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跟随新大佬马天长了,接替大佬的位置至少需要是香主,满足这个条件的只有马天长,其他人都被当做日谍枪毙了,舍他其谁。
此外马天长本身就有实力,手下有不少敢打敢拼的手下,再加上特务处的特殊背景,漕帮帮众觉得自己这些人还是乖乖听话为好。
事实上也是如此,左重让当地警署去帮忙,马天长顺利接收了漕帮的多个生意,两三天内就完整的继承了范雄的势力,并没有让市面上发生什么波动。
左重让马天长减少了一点分成,给经营人员更多的利润,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定人心,马天长照做,果然那些掌柜的和伙计立刻称赞新大佬仁义。
再说说范雄这个老家伙,从茶楼跑掉之后,他把漕帮所有的流动资金卷走,连妻儿都没有通知,自己一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据说有人在火车站看到过他。
这把马天长气了个半死,如果不是他拿钱出来,漕帮的产业就要垮了,更别提还要捏着鼻子照顾范雄的妻儿老小,这同样是左重的吩咐。
对此马天长有点不理解,特意来特务处求见左重,见了面就提议:“左先生,我们已经跟范雄撕破了脸皮,依我看直接绑了那厮的家小,看他出不出来。”
“马天长,干大事就要有大气魄,安稳了产业你就掌握了钱,稳定了人心你就掌握了人,获得了仁义之名你就掌握了大义,你说呢。”左重反问他。
左重其实不太在意范雄,他的重要性体现在他的位置上,比如调动漕帮进行运输和耳目探听,现在他孤身一人跑了,对特务处没有丝毫威胁。
跑了也好,正好可以牵制马天长,范雄活着一天,马天长就要提心吊胆一天,为了地位他就必须依靠特务处,左重觉得马天长应该能认清这个现实。
马天长琢磨了一下,不甘心道:“那就便宜范雄老狗了,他拿了帮里的钱去花天酒地,还要我来养活他全家,妈的。”
左重不想多说,当即给了他第一个任务:“让你的人多去金川门转一转,有什么可疑的人员立刻通知我,你让他们小心更不能暴露,要是坏了我的大事,后果你知道。”
这些城狐社鼠每天无所事事,就喜四处闲逛,让他们去找日本人也算人尽其才,还能让老百姓少收点骚扰,一举多得。
马天长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左先生,只要对方有问题,我们漕帮的人绝对能看出来,小的们做惯了这行当,不会误了您的大事。”
这时何逸君敲门进来,对左重说道“左大哥,处长回来了。”
左重赶紧打发马天长走,他要去戴春峰那里探探消息,这些天这个特务头子到底干什么去了,整的这么神秘。
到了戴春峰办公室,左重意外的发现秘书位上多了一个陌生人,他可以肯定在特务处内没见过这个人,中日之间的情报战趋于白热化,对方派人渗透进特务处也不是不可能。
干情报就不能有侥幸,左重眼睛放在对方的手上,耳朵听着戴春峰办公室里的动静,里面似乎人数不少,听脚步声有好几个人,左重心中一紧,手不动声色的放到了腰上。
陌生人看见有人来,赶紧站了起来:“请问你是?”
左重听着对方的江山口音,稍稍降低警惕,嘴上问道:“左重,你是?”
陌生人立刻恭敬的回道:“原来是左科长,卑职是处座秘书李卫,刚刚从杭州特训班毕业,您稍等,我立刻跟处座通报您来了。”
左重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看着对方走进办公室,直到戴春峰开心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他才彻底放下警惕,赶紧立正敬礼:“见过老师,学生有要事跟您汇报。”
戴春峰似乎心情很好,笑着介绍道:“这是我从杭城特训班带来的秘书李卫,也是咱们家乡人,里面还有几个,你进来,我为你介绍。”
左重很恭敬的跟随在戴春峰身后,走进办公室看到了三个人,其中年纪最大的脸上挂着笑,左重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其他两个年轻的一脸的傲然,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戴春峰笑着指了指中年人:“这位是我的同学李齐五,当年就是他鼓动我报考黄埔,还襄助了二十块大洋,否则我就要江山乡下终老喽,他是杭城特训班第二期学员。”
李齐五听到戴春峰这么说,赶紧摆摆手:“处座你是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是没遇到我,委员长也一定能发现春峰兄的大才。”
他一边说一边笑,让人觉得很有亲和力,左重忽然明白了,怪不得觉得这家伙眼熟,原来他跟自己一样,都喜欢笑容挂在脸上,这人得小心了,笑面虎不好惹。
戴春峰又指着两个青年:“左边这个是齐五兄的胞弟李万里,右边这个是李善森,都是二期特务训班的佼佼者,也是江山人。”
说完又向三人介绍:“左重,我的学生,杭州特训班一期的行动教官,现在是上尉情报科长,是咱们特务处的情报高手,你们以后要多多向他学习。”
看到左重这么年轻已经是上尉,还是情报科科长,李万里和李善森没那么骄傲了,眼里都是羡慕嫉妒恨,恨不能以身代之。
李齐五就老练多了,伸过手跟左重握了握:“原来是春峰兄的得意弟子,早就听说特务处里藏龙卧虎,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啊。”
左重笑着没说话,这家伙的一副长辈的口气不知道说给谁听,不管你跟戴春峰是什么关系,进了特务处就要以职位和军衔轮高低。
但是左重没有当场发作,转而说起来意:“老师,那件案已经破获了,现在就看漕帮那里的怎么处理了,我是不是跟您汇报一下具体案情。”
戴春峰点点头:“齐五你们先出去,我已经让总务科给你们安排住处。”
虽然是同乡和好友,戴春峰也不会随意透露行动细节给他们,这也合了左重的心意,他很不喜欢这三人,特别是那个李齐五,总要找个机会教训教训他。
三人听到这话各有反应,李齐五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离开,李万里满脸的不高兴,被一旁的李善森拽着走了,左重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等三人出门,戴春峰问道:“慎终,电台和漕帮事情等会说,你觉得他们三个适不适合干情报工作,要实话实说,我相信你的判断。”
相比其他人,戴春峰还是最信任左重,毕竟工作能力强,又能忠心办事,还是自己的学生,总比几年没见的李氏兄弟可靠。
左重心里瞬间闪过数个念头,戴春峰找来这么多的江山人,看来是对特务处内部的其他势力不满了,他是决定用家乡人来控制整个特务处。
想了想,他装傻道:“老师您这是?”
戴春峰面带杀意道:“去年你还没有到特务处,那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沪上站站长翁常辉得到一份地下党情报,谁知道他竟然想直接去庐山,将情报直接交给委员长,幸亏我及时得知消息在码头将这个混蛋拦截了。”
左重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事情刺激到了戴春峰,所以他才带回来这么多的江山人,想要打造特务处江山帮,对此左重是不想看见的。
虽然左重也是半个江山人,但是有了更多的江山人进入特务处,势必会影响到左重的权利,也会分摊戴春峰对他的信任。
戴春峰继续说道:“我这次不光带回来他们四个,还有二十多个江山子弟,我准备让这些人进入各个关键位置,控制情报渠道,不能再出现翁常辉之事。”
没有一个领导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更别说戴春峰这样控制欲很强的人,左重思考应该怎么劝说他,还不能引起他的猜忌。
过了一会,左重说道:“老师,您的计划很高明,利用家乡人控制局面是正确的,特务处只能在您的领导下工作,这是不容置疑的。”
戴春峰很满意左重的表态,不过他也听出来了,左重的话似乎没有说完,他示意左重继续说,他现在需要更多的意见。
左重组织了一下言语:“但是老师您要考虑到委员长和其他势力,委员长恐怕不愿意看到您一家独大的局面,郑副处长虽然还在北平,但他总是要回来的。”
戴春峰沉吟,左重说的他也知道,可做事不能瞻前顾后,他有信心说服委员长,更有信心压服其他势力的反扑,特务处只能是他戴春峰一个人的。
左重看他不说话,小声说出他的建议:“所以我觉得可以先行控制地方区站,至于本部的布置可以稍稍延后,毕竟有您在这里坐镇,那些宵小之辈也不敢放肆。”
戴春峰沉吟,觉得左重此言有理,委员长那里也不得不考虑,便说道:“暂时就这么安排吧。”
“好的,老师,我一定会好好安排齐五兄他们的。”左重一心为公的模样。
第九十九节杨案(5更)
谈完了题外话,左重将案件侦破过程详细说了一遍,听说情报科利用气味寻找日谍,戴春峰有点不敢置信,直到看到凌三平的实验记录。
戴春峰感慨道:“邀请凌医生是正确的,现在情报工作不光是打打杀杀,也需要有知识的人才加入我们,慎终你做的好啊。”
左重趁机说起另外一件事:“老师,我就觉得我们需要建立一个机构,专门用来研究情报工作所需的工具和理论,比如电台,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了。”
戴春峰不明白他的意思,在他看来特务处的电台已经非常先进了,毕竟是美国最新科技,但他知道左重不是大惊小怪的人,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左重也不多说,让人拿来两部电台,分别是河田泰志案、以及刚刚破获的竹内文夫案缴获的,他将这两部电台放在桌子上。
其中一部电台看上去跟特务处用的差不多,另外一个就像是普通的收音机,戴春峰仔细观察后面色严肃,他问道:“日本人已经可以制作美国的短波电台了?还有这个收音机电台也是他们自造的?”
左重表情也很沉重:“是的,当初破获长野聪一案时,他们使用的还是美国造电台,但现在已经可以自造了,这种收音机电台的复杂程度也不小。”
戴春峰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当他们还在为进口电台沾沾自喜的时候,日本人已经发展出了自己的电台技术,靠人不如靠己,这个道理四海皆准。
看来左重不是危言耸听,特务处确实要成立自己的科技研发机构了,特别是关于通讯设备的研究,必须要找一个可靠的人才来负责。
但是民国通讯人才不多,而且背景复杂,戴春峰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忽然他想到了一个人,非常适合担任这份工作。
戴春峰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个人忘记了,此人精通报务和机务,是个电讯大才,由他负责电台研发再适合不过了。”
左重有些好奇,精通报务和机务,这不是一般人,赶紧问道:“老师你说谁?”
戴春峰坐下来:“这人叫魏大明,师从无线电专家李一范,当年一二八时,魏大明为胡长官建造了一个由五部电台组成的通讯网,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左重闻言疑惑:“这样的人才难道军队没有留他?”
戴春峰哭笑不得说道:“怎么没留,胡长官给他开除了优厚的条件,但他不愿意跟随胡长官的部队去西北,胡长官怜惜人才就推荐给我,我让他去了杭州特训班担任通讯教官,是在你离开之后去的,所以你不曾见过。”
左重大喜:“老师您手下果然人才济济,学生算是见识到了。”
戴春峰也有一种天下英才尽入吾彀的喜悦,特训班的学员暂且不提,光是教官中的左重、余醒乐、魏大明,哪个不是一时之选。
戴春峰当即拍板:“我立刻通知魏大明来本部,担任通讯研究的主要负责人,慎终你觉得这个机构起个什么名字为好?”
左重自然不会抢戴春峰的风头,赶紧推辞,戴春峰劝了几次也就不劝了,最后决定这个机构独立设置,对外称笠山公司,专司电台的机务、报务研究,魏大明任经理。
商量完,戴笠说道:“这次我不光去了杭州,还去了沪上看望杜先生,金陵漕帮的事情你可以随意处理,杜先生对于这种勾结日寇的叛徒也很痛恨。”
听说这事,左重赶紧汇报:“老师,金陵漕帮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下了,原来的漕帮大佬范雄潜逃,现在的大佬马天长是我们的人。”
戴春峰很意外:“怎么回事,你具体说一说。”
左重将双方冲突的始末说了一遍,戴春峰勃然大怒,再听到后续发展,时而点头,时而微笑,看来对左重的处理方式很满意。
“慎终,范雄妻儿的事情你做的很好,我这里也好向三哥交待,有了漕帮的耳目,我们在金陵城的消息也能灵通不少。”
左重没有骄傲,因为他觉得戴春峰去沪上的事情不简单,如果只是去特训班选人和拜访杜大佬,为什么要挑选神枪手,而且还严格对行程保密。
但是他又不能直接询问,于是拐弯抹角的谏言:“老师,学生觉得您以后还是要注意安全,这次您突然离开,特务处群龙无首,大家都很担心。”
戴春峰叹了一口气:“有些事你以后就知道了,我也是没办法啊,委员长的亲笔手令,丝毫耽误不得。”
接下来左重将重要的工作汇报完离开了,回到自己办公室,左重拿起电话刚跟老班联络一下,缉私那边消息灵通,想了想又放弃了,他的电话不在监听范围内,但小心无大错。
左重开着汽车出去了一会,回来时给何逸君带了不少糕点,这让小姑娘十分开心,只当是左重特意出去给她买的,可是她没看出左重笑容下的一丝愤怒。
左重终于知道戴春峰去干什么了,刚刚他找了几张报纸,想看看上面有什么新闻,结果所有报纸都只有一个头条—杨铨被刺杀。
杨铨是何人,那可是先总统的秘书,一个纯粹的爱国者,同情地下党,奉行先总统的三项主张,对光头的反动行为多有抨击,呼吁一致对外,停止所谓的攘外必先安内。
这样一个人竟然被刺杀了,可想那些有识之士会多么愤怒,左重这两天在处理漕帮的事,还真没听说这事,其实特务们也不敢讨论,他们知道杨铨的死跟光头逃不了干系。
左重想到报纸上宋先生对此的讲话:这些人和他们雇来的打手们以为靠武力、绑架、施刑和谋杀,他们可以粉碎争取自由的斗争……但是,斗争不仅远远没有被粉碎,而且我们应当更坚定地斗争,因为杨铨为了自由而失去了他的生命,我们必须加倍努力直至实现我们的目标。
左重面红耳赤,为自己身上的军装感到羞耻,杨铨做错了什么,一致对外错了吗?抨击光头的反动错了吗?追求自由错了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在杨铨和他儿子共享天伦时,四五个特务疯狂射击,直到将杨铨打的血肉模糊才罢手,简直是畜生不如。
难道他们就没听说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吗,遇到不同政见者就使用物理消灭的办法,那是土匪混混行为。
几天后,民国沸腾了。
随着杨铨被刺消息的传播,整个民国的开明人士都站出来厉声痛斥,光头也不得不站出来表示哀悼,还假模假样的要求租界警方抓紧侦破,租界警方的反应呢,他们把抓到的一个凶手放了,说是查无实据。
这导致左重的心情很不好,看守所内日谍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河田泰志的七个下线被打了两个,竹内文夫的四个伙计电死了三个,整个特务处笼罩在恐怖中。
除了河田泰志和竹内文夫两个组长,其他的间谍和下线全部痛快招了,这太吓人,对方什么问题都不问,就是一个字,打。
左重一边安排审讯,一边打探跟着戴春峰去沪上的人员名单,这很容易,宋明浩最喜欢聊处里的八卦,据他说行动科的四个人发了,一人赏了几百元,是他们几十年的工资。
左重冷笑,这不是赏金,这是封口费,甚至还是买命钱,依照戴春峰的性格,只有这些人死了他才能放心,毕竟这件事闹得太大了,可以说是群情激昂。
他还得知,这四个人都是特务处最早的成员,原本都是江湖会党出身,短枪使得出神入化,擅长刺杀和破坏,也没有什么人性,手上都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
对于这样的渣滓,左重决定将他们除掉,用一句比较中二的话,否则他念头不通达,与这样的人为伍是他的耻辱。
据他所知,这四个人收到了赏金之后,没有立刻回特务处报道,而是到处狂飘烂赌,左重没有轻举妄动,一连跟踪了好几天,终于确定了这四人的行动规律。
这天深夜,金陵城大雨如注,好像是老天爷在刻意帮忙,左重穿着分散购买的雨衣和雨鞋,从租住的院子翻墙而出,消失在夜幕中。
第二天,特务处炸锅了,特务处四个特务被人割喉在技院中,但奇怪的是,特务们只是议论,却并没有太过愤怒,甚至还比不上情报科被漕帮被围时的反应。
特务处里都是人精,谁还不知道这四人干了什么缺德事,杨铨的朋友遍天下,有权有势的也不少,你杀了人家,现在人家来报仇了,只能怨他们自己做事太绝。
用宋明浩私底下的话,命令没法不听,但你打伤就是了,用得着将人打成马蜂窝吗,只有没脑子的蠢货才干得出这样的事情。
更奇怪的是,戴春峰似乎也不在乎,只是让行动科的人把尸体领回来,有人提议让左重主持侦破此案,戴春峰还将那人臭骂了一顿。
第一百节李氏三人(6更)
戴春峰当然不想查此案,杀手没有动手,他也会派这四人前往华北前线,就像左重判断的那样,只有他们死了,他才能觉得心安。
左重得知消息后去了一趟现场,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戴春峰耳朵里了,戴春峰没有动怒,情报科长去现场是左重的职责,至于查不查,怎么查就是他来决定的了。
将左重叫来,戴春峰有些疲倦道:“慎终,现场你看过了,有什么想法?这是地下党或者别的什么人在警告我阿,真是岂有此理。”
震怒之余,戴春峰也感到了一丝丝的凉意,对方这么快就确定了动手的特务,还肆无忌惮的在城中暗杀,根本没有把特务处放在眼里。
左重面色严肃:“动手的绝对是行家,除了脚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四个被害者娱乐后分住在几个房间内,在床上被割喉,没能发出一点动静。”
当然没有动静,如果你遇到了上司,还有秘密任务要交代给你,甚至还有一把美金时放在你手里,你也不会太过于警惕。
戴春峰额首:“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杨案是委员长亲自命令,我带人和沪上站共同实施的,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戴春峰想听听左重对于此事的看法,他不怕被人刺杀,但那些滔滔不绝的声讨,让他心惊胆战、如芒在背,生怕自己被委员长扔出去当替罪羊。
左重略作思考道:“老师,我们是军人,当然要服从军令。”
左重不想说太多,这事他说什么都不对,反对戴春峰那是不忠诚,赞同戴春峰那是谄媚,只能用这种场面话应付一下,而且戴春峰这种刽子手,也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戴春峰深深看了一眼左重:“舆论太过了,就怕委员长那里....”
左重明白了,赶紧说道:“那些洋人也真是添乱,委员长让他们严加处置,可是他们呢,竟然把人给放了,我觉得应该由沪上站清理门户,以正视听嘛。”
沪上的垃圾,左重鞭长莫及,就让戴春峰处理掉吧,虽然罪魁祸首不能动,但这些染血的工具可以先处理完,也能警告后来人。
戴春峰想了想,觉得左重说的不错,只要没有人证,这件事就成了无公案,自己也不用担心委员长卸磨杀驴,算是一个好办法。
心中巨石落了地,戴春峰脸色好看了很多:“慎终啊,李氏兄弟的安排你想好了吗,齐五兄可是有些着急了,既然他们想要为党国效命,那就尽快分配下去吧。”
左重身子向前探了探:“我初步打算让李齐五到北平站,李万里去沪上站,李善森去美国站,这些地方都是繁华之地,也算老师照顾故旧。”
这些天左重也通过余醒乐了解过,戴春峰说这三人都是佼佼者,真是高抬他们了,除了李善森算得上情报人才,其他两人就是混混,要不是戴春峰欣赏,恐早被革除。
李齐五性格能忍,够阴损,那就让他跟日本人战斗去,省的在其他区站盯上地下党,他的弟弟李万里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志大才疏之辈,送到十里洋场正适合。
李灿森的能力很不错,余醒乐说此人颇有几分他的影子,这让左重提高了警惕,他可是知道余醒乐的情报能力有多强,干脆送李灿森到美国吃面包喝牛奶。
戴春峰听完左重的安排,不禁点头,李齐五和李万里去的都是一类站,也都在大城市,虽然跟之前说的安排不一样,想必他们也没有什么怨言,只是李灿森去美国?
戴春峰问道:“慎终,你让李灿森去美国,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左重恭敬道:“老师明见万里,学生确实有些想法,现在日本人的资源进口基本依赖美国人,我们必须要掌握这些情报,必要时候可以进行行动。”
戴春峰和国府上下都知道,美国是日本最大的贸易伙伴,日本进口额的四分之三来自美国,日本从美国进口大量废铁和石油,这对恢复受大萧条重创的美国经济非常有益。
左重能居安思危,戴春峰很满意:“那就这么办,还是你想的周全,等会你去跟他们谈一谈,李灿森在美国的行动一定要注意隐秘,千万不能激怒美国人。”
左重点头:“老师放心,我会让李灿森进行公开的情报搜集工作,比如从公开发表的报纸、文章中获取情报,不会进行非法情报获取。”
左重心里很清楚,虽然现在美国人和日本人打的火热,好的穿一条裤子,其实两方各有打算,美国人想怂恿日本人进攻红色巨熊,日本人想借助美国资源侵略中国。
但日本人就算占领西伯利亚又能获得什么利益,冻土还是烂泥?最终魔爪还是要伸向中国、东南亚,夏威夷的那场“偷袭”也是不可避免的,美国人注定有此一劫。
所以不能激怒美国人,未来中日之间的战争需要美国凯子,无论是物资还是资金,再说他让李灿森去美国,更多是为了把人从总部弄走,又不是让他去立功的。
聊完后,左重前往李氏兄弟的暂住地,离特务处不远的一家旅馆,看来戴春峰还是很看重这三人的,其他二十多个江山籍特务都住在宿舍里。
此时旅馆里的三人也在聊天,聊天内容就是他们未来的岗位,李万里对此信心满满,毕竟戴春峰跟自己的胞兄是好朋友,总不会随意打发他们。
李万里兴高采烈道:“大哥,你说戴春峰会不会给你一个科长干干,左重那么年轻都能当科长。”
李齐五听到赶紧呵斥:“要说处座,现在春峰是我等上司,至于怎么安排咱们,得看那位左科长了。”
李齐五回来后有些后悔,他就不应该在左重面前摆谱,他了解戴春峰这位老同学,如果左重不是特别重要,他是不会那么郑重介绍的,怪就怪自己被冲昏了头脑。
李万里面带不屑:“左重不过是个小小的科长,戴..处座是他的上司,难道怎么安排我们还用他决定,大哥,我看你是小心过头了。”
听着李氏兄弟俩人的交谈,李灿森有些无奈,他冒名考进特训班,如果不是戴春峰欣赏他的能力,早就被军法从事了,现在又被李齐五兄弟两连累,真是见鬼了。
这两个蠢猪也不想想,左重为什么能担任情报科长,无非就是关系硬和能力强,自己三人初来乍到的,你就在人家面前摆谱,别人不使绊子就怪了。
左重在门外听着两人对话,眼里闪过一丝寒光,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看来以后要多多关心他们两个了,然后脸上露出笑容推开房门。
“哎呀,兄弟公务繁忙,加上有案子发生,所以怠慢了三位。”左重一进去就连连道歉。
说曹操、曹操就到,三人没想到左重竟然来了,连忙起身迎接,李万里怕刚刚的谈话被左重听到,原本潮红的脸蛋变得煞白。
左重瞄了一眼,关心道:“万里兄这是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找个医生来看看,医务所的凌所长原本是中央医院的名医,医术十分高明。”
李齐五看了自己弟弟一眼,心说真是废物,嘴上推辞道:“我们就是不习惯金陵的水土,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多谢左科长的关心。”
现在装怂迟了,左重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气,我今天来是受处座委派,来跟你们谈一谈未来的安排。”
李齐五眼前一黑,他娘的,怕什么来什么,估计戴春峰之前说的总部安排没了,不知道这位左科长会怎么会安排,总不会去东北潜伏吧,这样还不如在江山老家待着。
李万里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在那傻笑,李灿森心中苦笑,他们的三人的前途都握在左重的手里了,自己属于无妄之灾啊。
左重故作疑惑:“几位难道不开心吗,我和处座可是商量了好一会,才给你们想到了三个顶好的去处啊。”
三个人三个去处,李氏三人懂了,对方这是要把他们拆散了,一个好汉三个帮,独身一人去地方区站,只怕站稳脚跟都需要几年,更别提其他的了。
相比李齐五和李万里的失落,李灿森反而精神一震,单打独斗也不是坏事,没有这两个蠢猪的连累,说不定自己真能打出一片天下来。
李灿森站的笔直,恭声道:“多谢左科长为我等考虑,卑职感激不尽。”
左重哈哈大笑:“好,很好,齐五兄、万里兄,你们先出去,我要跟灿森布置任务,你们不允许互相打听,这是特务处的规矩。”
李齐五和李万里差点没气死,就这一转眼的功夫,小老弟李灿森就跳反了,姓左的还要赶他们出去,真是欺人太甚。
下一秒,李齐五强忍着愤怒拉着李万里出去了,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左重不会永远占上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们走着瞧。
左重看到他的表情,心说自己要跟郑副处长好好介绍一下自己最好的兄弟—李齐五,想来郑副处长一定会很“照顾”他的。
第一百零一节得到情报(7更)
李氏三人走了,有的激动,有的沮丧,有的愤怒,但是无论李齐五怎么跟戴春峰沟通,戴春峰依然没有松口,毕竟他对特务处的掌控最重要。
同时,他也对李齐五产生了一丝忌惮,对方这么急于在总部工作,有没有鸠占鹊巢的打算呢,毕竟李齐五在江山籍的特务中威望很高,不得不防。
左重看在眼里,乐在心上,不过很快就把他们忘记了,他现在要关注的是最后一个日谍电台,因为现在对方已经彻底消失了,无论是漕帮,还是电讯处都没有任何线索。
左重坐在沙发上,思考起如何挖掉最后一个老鼠洞,思来想去他想到了长谷良介,看看他在沪上领事馆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正好快到固定联络时间了。
让何逸君把电台搬进自己的办公室,现在长谷良介对特务处的作用非常大,怎么注意安全都不为过,要不是怕无法解释,左重更想用手机联络他。
“加密,询问大雄,特别工作班最近的反应,能否查到关于金陵电台的情报。”左重对何逸君说道。
等待中左重思考,现在特别工作班被连续打掉两个小组,特高课在特务处的监视下倒是安全,日本人应该对长谷良介的表现很满意吧。
如果长谷良介能更上一层,负责领馆的情报部那就好了,这样日本情报机构就对自己敞开了大门,日谍就像院子里的鸡,想什么时候捉就什么时候捉。
长谷良介冷着脸走进领馆的电讯室,里面的日本特务纷纷立正敬礼,长谷长官现在是岩井部长的大红人,自从他负责特高课,特高课一扫之前的颓靡,传回众多情报。
现在看到他来电讯室,估计又是跟哪个保密程度很高的内线联络,所以特务们敬礼后自觉离开了,门口的陆军士兵背着步枪警惕扫视,防止有人偷窥。
长谷良介揉了揉发酸的脸蛋,整天冷着脸可真累啊,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打听到更多的情报,从中国人那里获得更多的财富,已经成为他的奋斗目标。
电台打开后通讯灯亮了起来,长谷良介眼中一亮赶紧抄写电文,随后译出内容,上面的话让长谷良介大喜,这不是巧了嘛,活该他发财啊。
他不由得响起几天前的一件事,岩井神神秘秘的把他叫到办公室,还不让他告诉任何人,这让长谷心里打鼓,而岩井的第一句话,就让他肝胆欲裂。
岩井眯着眼睛说道:“中国人在领事馆内有鼹鼠。”
长谷良介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眼睛一闭准备接受命运的裁判,帝国不会允许这件事传出去,一个情报官员被策反,太丢人了,留给自己的路只有自裁了。
岩井看着长谷闭上了眼睛,知道他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是啊,能在情报部工作的特务都是经过千挑万选,出现这种事真的很让人痛心。
岩井安慰长谷良介:“不用太过伤心,情报工作就是这样,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长谷良介心砰的一声回到肚子里,自己没有暴露就好,赶紧顺着岩井的话风说道:“真的不敢置信,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相信帝国勇士是不会背叛天皇陛下的。”
岩井冷笑:“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特别工作班在金陵的竹内文夫小组又被被抓了,除了我们内部有叛徒之外,别无解释。”
长谷良介懵逼中带了一点疑惑,自己好像没有给胖虎关于特别工作班的情报啊,难道他们真的还有其他内线,那自己要不要掩护对方呢,但随即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只是为了钱而已。
所以长谷良介杀气腾腾说道:“请岩井君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帝国叛徒。”
岩井很欣慰:“我也只能相信你了,毕竟河田泰志被抓时你不在沪上,请原谅我这么直接,但工作就是工作,我相信你能够理解。”
这也是岩井让长谷良介负责的原因,特高课间谍被中国人接连破获时,长谷还在日本国内;特别工作班成员被抓时,长谷还在接受关东军的调查,他绝不可能是鼹鼠。
长谷良介满不在乎:“只要是为了帝国,为了天皇陛下,我个人的荣辱无足轻重,请岩井君放心。”
长谷心里乐开了花,自己只要接受这个任务,岩井就一定会让自己接触更高保密级别的情报,这些都是花花绿绿的钞票啊。
岩井抓过长谷良介的手:“哟西,长谷君不愧是帝国最优秀的情报特工,那就拜托了,我会让特别工作班的班长配合你的调查,请一定找出藏在我们身边的叛徒。”
还没等长谷良介开始调查呢,现在左重的电文就来了,这让长谷良介觉得天照大神都在帮着他,谁也不能阻碍他发财,无论是谁。
长谷良介赶紧回电:大雄已获信任,正在调查特别工作班内奸事宜,请指示。
左重焦急中收到这个情报,愣住了,自己要抓特别工作班的电台,日本人就把特别工作班的甄别工作交给自己的鼹鼠,还有这种好事,会不会是陷阱。
想了一下,左重觉得不可能,日本人要是知道长谷良介是叛徒,估计早就把他炮决了,哪还会用他钓鱼,毕竟他们是靠电台联络的,钓鱼没有任何意义。
经过慎重考虑,左重对何逸君说道:“回电:伺机查清特别工作班潜伏名单,十万酬金通过死信箱交付,等候具体通知。”
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左重不准备白瓢长谷良介,必须把这个家伙的工作积极性调动起来,有了甜头,他会更加用心的搜集情报。
现在的特务处不是以前的特务处了,有了涉案资金的节流,经费还算充裕,养一个长谷良介不成问题,戴春峰绝对不会有意见。
至于如何保护长谷良介,左重心里也有了打算,那就是跟特高课的鼹鼠一样,把这最后一个电台养着,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长谷良介将收到的电文烧掉,跟特高课下线敷衍联络了一下,微笑着走出电讯室,他现在浑身的干劲,中国人真是大方,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长谷良介拨通了内线电话,电话里他让特别工作班的人准备一下,长谷大人要去甄别叛徒了,让他们做好准备。
特别工作班班长加藤信夫将电话砸了回去,满脸的横肉气的哆嗦起来,长谷良介的电话把他气坏了,特高课而已,竟敢如此放肆。
更让他气愤的是,情报部负责人岩井的不信任,加藤信夫根本不相信特别工作班有内奸,虽然情报小组接连被破获,但他觉得这是偶发事情,只是巧合罢了。
情报工作本身就是刀尖上舔血的勾当,怎么可能有百分之百的安全可言,任何一点疏忽都会导致暴露,只有这些外务省的半吊子特工才会疑神疑鬼。
作为班长,加藤信夫除了要进行情报工作,更要保护好手下,自从甄别的消息传出来,所有人都惶恐不安,生怕自己成为牺牲品。
可没等加藤信夫想出对策,长谷良介就直接推门进来,大咧咧的说道:“加藤君,还请配合我的工作,将所有人员名单给我。”
加藤信夫铁青着脸,这个家伙真是不太讲礼貌了,但他不敢违背岩井的命令,现在也不能得罪长谷良介,以免他公报私仇。
“好的,长谷君,但不要将这些名单带出这个办公室,我会寸步不离的看着你。”加藤信夫声色俱厉。
长谷良介一改不正经,正色道:“请加藤君放心,我知道保密规定,也请你监督我的行为。”
没办法了,加藤信夫不爽地走到保险箱面前,回头看了一眼长谷良介,长谷良介撇了撇嘴,转过脸去,真是一个小气的家伙。
加藤信夫将人员名单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长谷良介打开仔细查看,遇到疑问便向加藤信夫询问,倒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翻到一张资料,长谷良介心中一动,问道:“加藤君,这个人在哪里,为什么没有照片?”
加藤信夫无奈道:“这是正在执行任务的人员,按照规定只有参谋本部才有照片,我们这里只有基本资料,需不需要跟参谋本部联系?”
长谷良介不在意对方的讽刺,只是点点头,看着资料上的记录,这人曾经在陆军服役,因为腿部受伤退役,在接受了情报训练后去了金陵。
将这些资料记在心里,长谷良介敷衍着将资料看完,把资料递给加藤信夫,准备拍屁股走人,他这幅做派让加藤信夫摸不着头脑。
加藤信夫问道:“长谷君不准备跟大家谈话吗?”
长谷良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加藤君,我明白被自己人怀疑的痛苦,岩井君那里我会去解释,我相信这次只是巧合,希望你们以后工作小心一些。”
加藤信夫明白了,他也听说长谷良介被关东军审查的事情,看来他这是感同身受,并不想对特别工作班内部动手,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加藤信夫低头鞠躬:“真是感谢长谷君了,请放心,我们今后一定会加倍小心。”
在加藤信夫的感激中,长谷良介微笑着离开了,心里盘算着十万元的酬劳什么时候能到自己的手上。
第一百零二节夜香郎(8更)
左重很快收到了长谷良介的情报,男性、45岁、腿部有残疾、潜伏金陵4年,左重大喜,有了这些情报,漕帮这些地头蛇应该能找到人。
不过想了想,左重就放弃了这个计划,长谷良介刚刚接触过绝密情报,要是漕帮的举动被人发现,那长谷就危险了,必须想个稳妥的办法。
甚至连情报科都不能出动,左重得为未来考虑,万一以后有人投敌,万一日本人把这件事跟长谷良介联系起来,到时候损失会更大。
想了半天,左重无奈发现,除非他自己寻找,否则无法保证秘密,但是金川门那么大的地方,等他找到电台估计战争都开始了,看来只能挑选一些可靠的人手来执行这个任务。
古琦、宋明浩、邬春阳、归有光、傅玲、何逸君这些人是值得信任的。或许还可以加上凌三平,目标有残疾,可能用得上他的医学知识。
这些人很快就被集合起来,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估计是有大任务,因为除了古琦之外,剩下的人都是左重的心腹。
归有光是左重的同学,邬春阳和宋明浩最早追随左重,傅玲活命和升官都得益于左重,凌三平是左重邀请进特务处的,至于何逸君就更不用说了。
这些人是左重在情报科的班底,他们没了左重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舒服,左重没了他们也不能对情报科如臂使指,总之就是荣辱与共的关系。
唯一的例外的是古琦,大家知道古副科长是郑副处长那方面的人,只有宋明浩若有所思,上次三人喝酒,古琦可是赤裸裸的表示过忠心了,科长看来是准备接纳古琦了。
众人正在猜测时,左重走进了进来,大家赶紧起身迎接,左重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坐下,他对这种虚礼没什么兴趣,破案要紧。
左重坐下后看了一圈,说道:“你们是我绝对信任的人,现在有一项重要任务,你们要做到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就算对科里的人,也要做到守口如瓶。”
大家面色严肃起来,科长以前就算很注意保密,那也是针对外部的,从来没有这么严格的要求,看来任务真的很重要。
看到他们了解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左重继续说道:“从今天起,大家停下手头的事情,只用干一件事,那就是在金川门附近找一个人。”
这算什么任务,所有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都耐心的等待着,他们知道左重肯定会提供特征。
果然左重补充道:“男性、45岁、腿部有残疾、来金陵4年左右。”
邬春阳若有所思,难道这是第三个电台的线索吗,可是科长是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的情报肯定来自对方内部,难道跟那个日本情报官有关?
他想到六国饭店里的那个日本人,然后赶紧告诉自己不要好奇,科长这么小心的挑选人手,一定有他的考虑,自己做好事就行。
凌三平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不过他一向懒散,心里把这任务当是带薪假期了,他想着金川门附近有什么值得一去的地方。
唯一保持镇定的是归有光和何逸君,归有光是铁憨憨的脑袋,完全忘记了六国饭店的事,何逸君是早有猜测,毕竟她才是直接跟长谷良介联系的人。
左重首先把所有人分成4组,人数太多不易于秘密侦察,古琦和邬春阳一组,宋明浩跟傅玲一组,归有光和凌三平一组,他自己和何逸君一组。
左重这么分组也是有原因的,古琦和宋明浩经验最足,但是行动能力堪称弱鸡,有邬春阳和傅玲两个人的配合,遇到紧急情况至少有能力还击。
归有光的脑子里都是肌肉,凌三平除了肌肉都是脑子,两个人互相配合很合适。
左重拿出一张地图,对所有人能说道:“以金川门为中心,从四个方向寻找目标,每晚在我租住屋集合交流情报,大家一定要小心。”
“是!”
接下来的日子里,情报科的多位股长离奇失踪,甚至连科长也都神神秘秘的,每天来一趟科里处理文件,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戴春峰知道后特意找了左重一次,知道他这是根据内线情报查找电台,也就不再管了,左重的擅离职守让他很放心,毕竟只知道贪恋权位的人不会这么做。
左重不知道戴春峰的小心思,他正跟在何逸君的身后,看着何逸君跟一个大娘打听消息,这些妇女消息极为灵通,张家长李家短的事她们最清楚。
“大娘,你们附近有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中年男人吗?”
“姑娘你这是在找亲戚?我们这巷子里是有一个瘸子,你要找的亲戚多大年纪?”
“我来找远房舅舅,姓王,大概三十岁。”
“唉,那就对不上了,他不姓王,都快六十了。”
何逸君装作失望,道谢后提着行李离开了,路过左重时她轻轻摇了摇头,左重也不沮丧,跟着她慢慢离开这条街。
这条街上的十几条巷子都问过了,他们没有任何收获,正值天下大乱,残疾人的数量不少,但不是年纪对不上,就是来金陵的时间对不上。
又到了晚上,左重和何逸君回到租住屋,很快其他三组也都来了,他们一样没有收获,不过心态还算平和,大家都不算新手了,知道情报工作就是这么繁琐。
可这样耗费时间和精力,众人难免有些疲倦,交换过情报后都无精打采的靠在椅子上,连左重特意准备的饭菜都没人动。
左重现在也学会了打鸡血,看见这个情况说道:“三个日谍电台,我们破获了两个,金陵城里有哪个机关能做到?只有我们特务处,只有我们情报科,大家再加把劲。”
虽然知道这是空话,但所有人还是精神一振。
凌三平从软体动物状态恢复过来,坐直后说道:“左科长,你知不知道目标残疾的具体情况,比如有没有截肢,或者有没有缺少肢体。”
归有光眼睛一瞪:“凌医生,这有什么区别吗,瘸子不就是瘸子。”
左重对他摆摆手,问道:“凌医生你是说,有的残疾是看不出来的?”
凌三平点点头:“如果对方只是缺少部分脚趾,那他也算是腿部残疾,可只要对方走路慢一点,我们是看不出他有残疾的。”
这就有点麻烦了,长谷良介送来的情报就这些,左重相信他看到的资料里也是这么写的,那这样就很难通过这点特征找人了。
剩下的45岁和来金陵四年,更没有参考意义,难道这件事要半途而废了吗,左重陷入了沉思,其他人也很不甘心,多好的机会啊。
凌三平伸了个懒腰,又说道:“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对方必须依靠拐杖行动,那我们只要去查卖拐杖的商店就可以了。”
这下不光归有光,所有人都瞪着他,有你这样说话太喘气的吗,刚刚听他那么一说,大家的心都凉了,觉得这个行动完了。
左重在屋里转起圈来,最后决定:“明天大家继续查访,不漏过一条巷子,除此之外还要去卖拐杖的地方询问,双管齐下吧,如果还是没有收获,那就暂时停止行动。”
多了一个方向就多了一份可能,四个小组第二天又开始穿梭在大街小巷里,主要是针对售卖和制作的商店工坊。
跟其他三组比,凌三平就轻松多了,将归有光忽悠去查访,他自己一早就找了家茶楼坐下,几个唱曲的小姑娘围着他转来转去。
看得茶楼里的顾客直翻白眼,说好的卖艺不卖身呢,这小子不光跟唱曲的小姑娘聊的挺开心,跟拉二胡的乐手也能说上几句。
到了中午光景,归有光怨气冲冲从外面走进来,他端起一杯茶一口喝掉,警告道:“凌医生,你再这样懈怠,我可要向科长反应了。”
凌三平丝毫不慌,将归有光喝完的茶碗推到一边,慢条斯理道:“我已近找到目标了,杜瘸子,金川门附近收夜香的。”
这把正要发怒的归有光弄愣住了,自己忙活了一上午,询问了几十个百姓,查访了几家店铺都没找到,凌三平在茶楼坐着喝茶就查到了?
看他不可置信的样子,凌三平耸耸肩:“残疾人瞒得过别人,可不瞒不过其他残疾人,有人刚刚跟我说,他恰巧就知道一个看上去跟常人无异的“瘸子。”
他也没想到这么容易,自己只不过随口问了一句,那个残疾乐手就说了出来,跟左重的情报一对照,很多特征都符合。
归有光彻底无语了,看着若无其事的凌三平,眼睛都快嫉妒红了,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还真有人在家中坐,功从天上来的事情。
晚上集合,凌三平和归有光将搜集到的情报说了出来,杜瘸子,50岁,来金陵三年多,平时以收夜香为生,独自一人居住。
最让人感兴趣的是,对方服务的对象,他是专门为官员士绅家服务的高级夜香郎,至于怎么个高级不知道,反正他不收一般百姓家的夜香。
左重猛地站起来:“我看八九不离十,明天开始,所有人盯着这家伙!”
特征和接触对象都很可疑,不可能凑巧到这个地步,大家讨论了一会各自离开,终于不用到处乱跑了,连左重自己都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零三节一处成野猪了(9更)
手下们离开,左重拿出手机准备跟地下党进行联络,上次对方让他搜集特务处的人员情报,现在过去了这么天,可以稍微透露一些。
当然不会是什么重要情报,只是一些关于郑副处长的信息,正好他人在北平,可以转移下视线。
左重将请求通讯的电文发送过去,原本以为对方会很快回复,可是等了很久,对方一直没有回应,这种事情还没发生过,左重心中忽然一紧。
是电台出了问题,还是地下党那边出了问题,左重不得而知,但是这非常不正常,左重回忆着特务处这些天的情况。
似乎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更没有秘密行动,他作为情报科长,一般的行动不可能瞒过他,除非他已经暴露了。
左重把手机放在手里旋转着,脑中开始快速思考,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确定情况,左重换了一身衣服,从后院翻出墙,向着出城的方向走去。
左重能确定的地下党只有谢久文夫妇,想要搞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就必须找到他们。
一路上左重明显发现金陵城里的警戒力量变强了,越往城外走,军警人数越来越多,肯定出大事了,左重停下脚步叫了一辆黄包车回特务处。
不能再往城外去了,左重很清楚这种行动的布置,内圈是普通的警备力量,再往外走就会遇到身份登记和暂时留置,到时候他身上的任何疑点都会被放大。
黄包车上,左重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跟地下党从来没有直接联络过,敌人不可能通过地下党找到自己,但电台是个漏洞。
特务处电讯科的人见到电台,会不会认出来,如果被认出来了,他该怎么解释,左重冷静思考想着对策,以及一些应变措施。
很快黄包车就到了特务处门口,左重镇定自若地走进了院子,发现特务们正在鬼鬼祟祟说着什么,看见他回来赶紧立正敬礼,这让左重松了一口气。
左重刚刚走进办公楼,戴春峰的秘书李卫从楼梯上跑了下来:“左科长,处座让你赶紧去他的办公室,出大事了。”
左重观察着李卫的表情,焦急的表情不像是装的,腰里也没有配枪,看来不是陷阱,他赶紧跟着李卫向着顶楼走去。
左重一边走一边问:“到底怎么回事,我晚上出门发现到处都是军队和警察。”
李卫神神秘秘道:“一处的人这下要得意了,他们破获了金陵地下党组织!”
左重眼前一黑,脑袋中嗡的一下,这怎么可能,上次因为他的及时通知,一处无功而返,而且黄新山已经被他击毙了,特工总部是怎么找到地下党的。
这会不会是试探,左重握紧微微颤抖的双手,开了个玩笑:“是吗,一处那群蠢猪这次倒是进化了,家猪成野猪了。”
李卫哈哈大笑:“他们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不过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现在传言太多了,左科长还是问处座吧。”
恍惚间,左重走进了戴春峰的办公室,戴春峰正在那里打电话,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看见左重来了指了指沙发方向,让他自己先坐。
“是地,我已经听说了。”
“确实是一场伟大的胜利,徐处长竟然能够抓获这么多的地下党。”
“好地,陈局长,我们特务处一定向一处学习,抓紧破获日本电台案。”
左重听出电话那头是陈局长,看来一处确实破获了地下党,而且收获不小,否则戴春峰不会这么说,虽然有些酸溜溜的。
戴春峰挂断电话,阴阳怪气的对左重说道:“看到了没有,我们抓获了那么多日谍一句赞赏都没有,徐恩增抓了几个地下党就成了伟大胜利。”
这确实有点欺负人,特务处这一年抓获的日谍有多少了,陈局长不光不鼓励,连正常的晋升和奖赏都不舍得给,两者的待遇天差地别。
左重赶紧站了起来:“老师,发生什么事情了,金陵城今晚很热闹。”
他想知道,一处到底是怎么抓到的地下党,以后他又该跟谁联络,此刻左重觉得自己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戴春峰坐到沙发上,不屑道:“一处就喜欢招募地下党叛徒,这次让他们碰着了,一个家伙在大街上认出了地下党的重要人物,顺藤摸瓜抓了不少人。”
不怪戴春峰不屑,情报工作需要运气,但是特工总部从成立开始,一直都是靠运气办事,比如顾案和白案,更可气的是对方这次又碰大运了。
左重听完不知道说什么了,怪地下党警惕性不高吗,谁又能想到大街上的一次偶遇,竟然就造成这么大的损失,一处这次确实是走了狗屎运。
左重装作羡慕道:“一处到底抓到什么人,怎么还扯到伟大的胜利了,是不是他们夸大其词,抓了几个外围成员就说是地下党大官。”
他的反应很正常,戴春峰摇摇头:“金陵地下党的一个委员,一个交通员,外围成员十几人,确实是近年对地下党的一次重大胜利。”
看来叛徒是认出了委员,然后顺着他的交通员找到了外围成员,就像左重对河田泰志、竹内文夫做的那样,完整破获了一个情报小组。
虽然损失很大,但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党组织应该已经启动了应急预案,对方不跟自己联络恐怕是在转移,左重的心稍稍放下。
想到街上的军警,左重又问道:“那城里的警戒怎么回事,难道有跑掉的地下党?”
戴春峰摆摆手:“徐恩增觉得自己可以撬开地下党的嘴,这是提前做准备呢,现在想出城必须提供城防司令部的手令,我看他是痴心妄想。”
左重也同意他的判断,除了主动投降的叛徒,想撬开地下党的嘴巴确实是痴心妄想,无数烈士用生命证明了这一点,徐恩增注定要失望了。
他觉得现在要做两件事,一是协助地下党撤退,二是尽量解救被俘的地下党,这两件事要仔细斟酌,不能留下隐患,左重不停的思考。
戴春峰越想越气,一拍沙发扶手:“慎终,你要抓紧侦破电台案,特务处绝对不能被特工总部比下去,眼看委座就要回金陵了。”
本来特务处的位置就比较尴尬,这一年靠着日谍翻了身,打的特工总部毫无招架之力,谁能想到到了节骨眼上,对方竟然起死回生了。
左重眼睛一亮,赶紧汇报:“老师,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最后一个电台已经锁定了,明日开始正式调查,但为了保护消息来源,我不准备抓捕。”
“哦?是长谷.....”戴春峰大喜,看了看门口方向,小声说道:“干得好,消息来源必须保护好,抓不抓的倒不重要。”
左重没让他失望,关键时候还是这位弟子能为他排忧解难,有了这份功劳,他在委员长面前就能挺直腰板,陈局长也不能对他指手画脚。
心情大好的戴春峰突然关心人了:“慎终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有了结果立刻向我汇报。”
左重刚想说话,忽然感觉空间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能联络他的只有地下党,看来对方已经成功转移了,左重心中一定,一股力量重新回到了身体上。
他立刻起身:“是,学生就先离开了,老师您也早点休息。”
戴春峰笑着点点头:“去吧,今天金陵城可不太平,回去注意安全。”
左重跟戴春峰告别的时候,张安仁正在紧张的等待着,这场灾难来的太突然了,要不是地下党组织严密,同志们反应及时,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敌人到底是怎么找到那位委员的,他们中是不是有叛徒,这个问题必须搞清楚,否则整个金陵党委都处在危险之中,张安仁只能寄希望于一个人—秋蝉。
虽然错过了联络时间,但张安仁猜测秋蝉应该有可靠的私人电台,这在果党高层中很正常,只有这样秋蝉才能自由的联络他们,所以到了新的藏身点,他立刻向秋蝉发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安仁一边看着手表,一边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警笛声,他知道这是特务的电侦车在游荡,一旦搜索到可疑信号,整个区域都会被封锁。
报务员突然说道:“必须关机了,耳机里有干扰声,是敌人的电侦车!”
张安仁无奈的闭上眼睛,准备下令关闭电台,可就在这时,通讯绿灯亮了,报务员用最快的速度抄写下加密电文,回复了字符,然后果断关掉了电台。
“嗷呜,嗷呜~”
张安仁撩起窗帘松了一口气,一辆黑色汽车呼啸着开过,真的是太险了,他将秋蝉发来的电文译出,上面写到:叛徒巧遇市委同志,注意安全,即刻起全天候联络,秋蝉。
而情报处厕所里的左重看到短信里的字符,也松了一口气,他拉了一下水箱绳,大大方方走出厕所。
第一百零四节通行证(10更)
张安仁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秋蝉的情报很明确,一个叛徒认出了那个委员,接着就发生了今天的事情,这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张安仁也不禁悲叹老天爷不开眼,可是细想想,这何尝不是他们的保密措施有漏洞呢,以后负责重要工作的同志,尽量少出门。
幸好只是偶发事件,敌人又太过心急,否则给组织带来的损失不可想象,张安仁很清楚,那位委员同志知道新的市委驻地,如果特工总部选择跟踪,很有可能会发现市委驻地,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还有秋蝉,真的太神通广大了,事情才发生了多久,他就搞到了具体情报,还有可以随时通讯的电台,张安仁觉得秋蝉的保密等级需要再提高一级。
正想着,金陵地下党书记石宁来了,他现在要决定市委是撤是留,所以急需张安仁的情报,他知道张安仁手下有一个非常高级的情报人员。
但石宁知道纪律,见面后委婉道:“老张,针对市委将来的工作,你有什么意见?”
张安仁面色沉重:“是叛徒认出了市委同志,我们的工作还有漏洞啊,我建议市委暂时蛰伏,等待合适的时机。”
石宁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等那个人的通知,对于蛰伏他是没有意见的,可是现在有一个棘手的任务,金陵市委必须完成。
思考了一会,石宁苦笑:“老张,现在有一个特殊情况,必须要得到你的帮助,能不能让你的情报员....”
“不可以!”张安仁面色严肃,断然拒绝:“老石,在市委你是我的领导,按纪律我不该拒绝你,但在某些问题上,我有自由决定权。”
秋蝉的重要性超过一切,这是经过几次证明的,要是没有秋蝉,金陵党委早就被敌人一网打尽了,还有那些重要的物资情报。
如果有一天自己被敌人抓住,张安仁会毫不犹豫的自杀,因为有了秋蝉,组织就有了一条了解果党高层情报的珍贵渠道。
石宁也是没办法了,解释道:“有几个记者,受组织的邀请到西南去,他们要揭露果党在西南犯下的种种罪行,这件事非常重要。”
张安仁沉默了,他不是不懂宣传工作的重要性,只有让全国人民彻底认清国府的腐朽和残暴,才能逼迫国府停止错误政策,共同抗日。
石宁陈恳说道:“我不是让你的情报员亲自出面,只要他能帮忙搞到几张城防司令部开具的通行证就可以,剩下由其他同志负责。”
如果不是事态紧急,石宁不会开这个口,他当然知道情报渠道的重要性,可是市委在城防司令部没有关系,他没办法把人送出城。
张安仁反复考虑,秋蝉出面肯定能搞到通行证,但是会不会牵扯到他,这事还是跟秋蝉说一声吧,交给他自己决定。
想到这张安仁站了起来:“你在这里等一等,按照纪律,只有我才能与对方联络。”
石宁点了点头:“好,我知道纪律。”
张安仁在一间暗室内编写好电文,加密后交给了报务员,让他立刻跟秋蝉联络,整个金陵地下党确实只有他能联系到秋蝉。
左重之前将情报通报后,觉得以前按时联络不够灵活,反正自己也不怕搜查,就让地下党随时联络自己,但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又联络。
左重惊讶之余译出电文,然后他愣了一下,地下党要几张通行证?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打算,但这不是什么难事,因为这种通行证他抽屉里就有很多。
这种通行证的使用场所不少,比如重要机关部门,比如警戒等级比较高的道路、桥梁,所以特务处头头脑脑都有不少现货,方便行动嘛。
琢磨了一会,左重觉得可以答应,实在不行去其他科室“借”几张,反正上面又没有编号,真要出事了也有替死鬼。
“需要几张,秋蝉。”
而张安仁译出回电后也愣住了,瞧秋蝉这意思他有很多?他心中一动,如果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多准备一些,以后肯定用得着。
比如附近被封锁了,有这张通行证就可以自由离开,在外面行动的同志也可以多一道护身符,还真是意外之喜,张安仁露出笑容。
“多多益善。”
左重看着回电摸了摸脑袋,看来明天需要多找几个同事聊聊天了,比如行动副科长,总务科长和电讯科长,这些人多得是通行证,多拿几张应该发现不了吧。
要不是跟一处闹的太僵,他更希望去一处借一点通行证,想到这,左重扶着下巴,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就看自己怎么操作了。
“等候通知,死信箱交付,秋蝉。”
张安仁看着电文放心了,看来秋蝉还是很谨慎的,只是通过死信箱交付,虽然他很想见秋蝉一面,现在看来只能等以后了。
张安仁走回客厅,石宁赶紧问他:“怎么样,能不能搞到。”
他心里没有报百分之百的希望,这种通行证除了城防司令部,剩下的都在要害部门手里,老张的情报渠道能不能搞到还不一定。
张安仁点点头:“你需要几张,我收到后给你送过去。”
他没有说秋蝉可以搞到很多,只是问石宁要多少,石宁他是信任的,不过做惯了情报工作,习惯性的留了一手。
石宁大喜:“需要六张,那我就先走了,老地方见。”
张安仁劝道:“老石,现在特务像疯狗一样,你在我这休息一晚,明早再回去。”
想到现在金陵的情况,石宁觉得张安仁说得不错,刚刚他来这里的时候就看见很多军警,非常时期,安全第一。
第二天一早,左重回到了特务处,立刻让人秘密调查杜瘸子,已经确定了目标就无所谓保密了,至于他怎么确定的目标,那可能性就多了,不会涉及到那些具体特征。
为了长谷良介的安全,左重是操碎了心,还要派人去沪上设置可靠的死信箱,把这家伙的酬劳送过去,搞得左重为他打工一样。
安排完工作,左重溜到了戴春峰办公室:“老师,要不要去一处看看。”
戴春峰放下左重送他的金笔:“慎终,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我可不想去捧徐恩增的臭脚,我都能想象出他现在有多得意。”
左重笑了笑:“老师,一处取得了这么大的胜利,我们二处应该去看一看,这样别人只会说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嘛。”
戴春峰仔细想了想,认为左重说的不错,怎么说也是一个局的,要是自己不去见他,别人不说自己没度量,也会觉得自己怕了姓徐的。
“好,那慎终你就陪我去看看,我也好奇地下党的委员会是什么样的人。”
左重赶紧让李卫安排车辆和护卫,自从那四个特务被割喉后,戴春峰的警卫力量明显加强了,看来他并不像自己说的那样无畏。
到了一处门口,左重正好看见倒霉蛋王傲夫,这家伙的生命力真强,忽悠了徐恩增几次,竟然还没死,而且看上去过得还不错。
此时的王傲夫恨不得把头昂到天上去,这次特工总部能抓到地下党全靠他的安排,有了这个功劳,徐处长再一次对他和蔼可亲起来。
“王副科长!”
正当王傲夫幻想着升官晋衔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像是那个该死的左重,他僵硬的转过头,看见左重正从一辆汽车伸出脑袋,兴高采烈的打着招呼。
王傲夫想转身就走,但是看见车里的戴春峰,只得强笑:“原来是戴处长和左科长大驾光临,我去通知处长。”
左重知道这家伙不想看见自己,可他越是这样,左重越是来劲:“王副科长不用客气,我们直接进去就行了,都是自家兄弟。”
副科长,副科长,我呸,王傲夫听着左重加重的“副”字,满肚子的怒火,心想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他也是科长了。
在王傲夫的带领下,戴春峰和左重走进一处的大院,来往的特务看到是二处的人来了,纷纷躲在一旁看热闹,觉得今天有好戏看了。
徐恩增这时也接到门口守卫的通知,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昂首挺胸的往楼下走,他今天总算扬眉吐气了,必须要给戴春峰一个好看。
“哈哈哈哈哈。”
左重正陪着戴春峰等待二处的迎接,就听到一阵高昂的笑声从楼里传来,徐恩增甩着小舌头出现了,跟以往的憋屈判若两人。
戴春峰也是场面人,同样大笑:“哈哈哈哈,徐处长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看来我今天是来对了,以往看见徐处长闷闷不乐,兄弟我也心急啊。”
“嗝。”
徐恩增的声音凝固了,过了一会回复了正常,但是脸上的笑容变得敷衍起来,左重看着啧啧称奇,一个人的表情能够如此丰富,不愧是徐处长。
尽管非常不开心,但徐恩增只能请戴春峰前往自己的办公室,左重跟在一旁默不作声,直到看见徐恩增秘书桌上的东西时,脸上才露出一丝微笑。
“慎终,你就在这等我。”
“王秘书,给左科长倒一杯茶。”
大佬们进去私聊了,徐处长的秘书忙前忙后的准备茶水,左重则伸出了罪恶的黑手,王秘书桌上的通行证少了一大叠。
这种在特务机关大规模发放的证件就跟信纸一样,没人在意它们的数量和用途,废纸篓里包着半个烧饼的通行证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