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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苏棹子     蝉动txt下载     蝉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节纪加福

    刚刚的热心人叫纪加福,也可以叫他河田泰志,沪上领事馆特别工作班成员,奉命潜伏在金陵,代号双鱼。

    他的掩护身份是作家,偶尔为几家报社写写评论,潜伏数年后,在金陵城文化圈算得上小有名气。

    河田泰志的任务是了解和影响中国文人思想,并没有特定的渗透目标和策反对象,这种任务最为轻松,也很安全。

    原本他以为自己就这样默默蛰伏,直到帝国军队占领这里或者他撤离,直到几个月前他的任务性质发生了变化。

    特别工作班以他为组长,建立了一个情报小组,情报小组里除了他,还有七名成员,这些人很早之前就潜伏在国民政府各部门。

    特别工作班将这些零散的特工统一起来,为了增加工作效率,扩大情报来源,这才决定建立正规的情报小组。

    这些人的职位比较低,可位置很关键,可以源源不断的获得国民政府内部情报,再由河田泰志发送给特别工作班。

    河田泰志知道特高课被抓了很多人,也知道操作电台很危险,很容易被中国情报机关锁定,所以本来就很谨慎的他更加小心。

    减少不必要的社交,完善的背景资料,增加接头时的安全措施,做好收发电报时的准备,隐藏好设备和武器,这都是他要考虑的。

    任务执行的很顺利,河田泰志发送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虽然期间有中国情报机关的阻挠,但没给他带来任何麻烦。

    河田泰志觉得自己很幸运,中国是个无线电技术落后的国家,中国情报机关的手段也很拙劣,如果他在东京这么肆无忌惮的通讯,恐怕早就被抓了吧。

    可是十几天前,情况有了一些变化,中国人的警署开始登记常驻人口,即使这个理由很正常,但河田泰志依然感到了危险。

    国民政府前三次人口登记进行的非常敷衍,可这次不但要拍照,还要收集指纹,非常的严谨细致,很像是情报机关的手段。

    保险起见,河田泰志立刻向沪上报告,停止发报,切断和下线的联络,静观其变。他顺从的接受人口登记,小心观察上门登记的警察,结果一切正常,都是街上的老面孔巡警,他在附近见过很多次。

    放松之余,河田泰志感叹中国人的进步越来越大了,这么详尽的人口登记,身份不明的人根本无法藏身,还好他背景资料完美。

    危机解除,河田泰志恢复了电台的工作,不断向特别工作班发送情报,小到部门人员情况,大到计划开支,这些情报对于战后统治非常重要,而对于帝国军队能否占领金陵,河田泰志有着绝对的信心。

    刚刚他正在整理晚上要发送的情报,就听到门口的老头跟巡电的吵架,为了安全起见他劝走了老头,否则引来警署的人就不妙了。

    “真是愚昧腐朽的国家。”河田泰志自言自语了一句,看了一眼手表。

    发报时间到了,河田泰志从暗格中小心取出电台,打开电炉,检查蓄电池和手电筒,确认一切正常,他才打开电台与沪上建立联络,请求通讯的电文发出后不久,电台的通讯绿灯很快闪烁起来,河田泰志带上耳机,准备发送密电,可这时屋里的电灯忽然灭了。

    “停电了?”

    河田泰志心中一惊,又是中国人的分区断电吗,他思考了一会,决定继续发报,反正有蓄电池,现在停下很容易暴露他所在的区域。

    一份份的情报被发送了出去,先前一脸轻松的河田泰志慢慢着急了,今天的需要汇报的情报太多了,他担心电池的电量能否够用。

    幸好在通讯电灯开始闪烁,电键按触声变得微弱时,所有情报发送了出去,收拾好设备,将电台藏好,河田泰志走出了院子。

    此时巷子里都是因为停电出来闲聊的住户,几个老大爷正在那鼓动大家去电务局闹事,可惜答应的人寥寥无几,更有冷嘲热讽的人说道:“你们几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我们还得要养家糊口呢。”

    这里很多人都是政府雇员,去闹事是会丢工作的,于是众人讨论的方向变成了会停几个小时。

    有人矜持的表示:“时间肯定不会长,毕竟这里靠近各个官署,咱们这些人也算是吃官家饭的,跟老百姓不一样,电务局会有考虑的。”

    河田泰志也凑上去发表了几句意见,既不脱离大众,也不引人注意,就像是他平时做的那样。

    可惜那位猜错了,直到深夜电都还没来,住户们兴致缺缺的回家了,河田泰志顺势悄悄离开。

    第二天一早电来了,河田泰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电台取出来,给蓄电池充电,昨天要不是有蓄电池就麻烦了,必须保证通讯畅通。

    接下来的十几天,文昌巷的供电非常不稳定,动不动就停电,这对别人来说顶多是麻烦,对河田泰志就是要了命了。

    每一次他都是心惊胆战的发送电报,不是怕人抓,而是怕电池突然没电导致情报无法发出。

    河田泰志确定这是中国情报机关干的了,因为只要他打开电台就停电,可这样有什么意义吗,难道他们不知道有蓄电池这种东西吗?

    河田泰志琢磨半天得出了一个结论,中国情报机关在恶心他,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太业余了。

    但他并不知道,这样的场景除了文昌巷,金陵城中许多街巷里都在发生,同时那里的巡电也很频繁,包围网在慢慢缩紧。

    从左重接到日谍电台案,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情报科还是一无所获,特务处里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左重之前都是靠运气,有的说左重是江郎才尽了。

    这让何逸君十分生气,还跑去跟人吵了几次,左重感动之余又觉得有点好笑,安慰了她几句。

    左重笑着说道:“这些人就这样嘛,你跟他们一般见识干什么。”

    就在这时古琦敲门进来了,兴冲冲的样子,手里拿着一份资料。

    他激动地跟左重说道:“科长,找到用电量可疑的人了!”

    “哦!”左重坐直身体:“几个,在什么地方,叫什么?”

    古琦尴尬了:“就一个叫纪加福的,是个作家,住在文昌巷。”

    左重还以为将三个电台一网打尽了呢,结果就一个人,不过也算是有收获了,至少足够老戴跟陈局长交差了,看来还得继续努力啊。

    左重接过纪加福的资料看了看,底细清楚完美,表现也很正常,如果不是用电量漏了马脚,还真难发现。

    “断电的事算了吧,没有意义了,其他两部电台一定有办法补充电力,先密切监控这个家伙!”左重认定。

    情报科的拳头收了回来,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纪加福身上,他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睡觉,左重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爱吃什么饭菜,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爱读什么书,遣词造句的习惯等等,都是调查的内容。

    只要他一出门,至少有二十个跟踪老手跟着他,汽车、自行车、黄包车各种交通工具轮番上阵,确保不丢失一分钟行踪。

    很快,各方面的情报汇集起来,左重从这些资料里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纪加福。

    纪加福除了在家里写东西,其他时间很少出去,每天文昌巷口的八仙楼会把饭菜送到他家,最爱吃各式鱼类。

    这个人朋友很多,但都是泛泛之交,似乎在有意回避什么,至于女性友人就更没有了,金陵文坛私下觉得他有龙阳之好。

    他的作品和社评,涉及政治的部分,立场偏向中立,但细读之下对果党多有抨击嘲讽,不过这很正常,如今哪个正经作家不骂果党呢。

    纪加福出门不是去买文房用品,就是去出版社和报社领取薪水,数目颇为可观,至少比上尉左重的工资多得多。

    唯一比较可疑的,就是他每天下午都会去玄武湖逛很久,要说散步也不像,因为他走一段就会坐那发半天呆。

    要说接头那就更不像了,因为他没有跟任何人有过言语、肢体、眼神的交流,他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湖面。

    总结所有资料,纪加福就是一个不善言辞,低调内敛的文人墨客,除了他家的用电量偶尔会有波动,找不到任何疑点。

    左重抬手看了看时间,对古琦说道:“走吧,咱们去看看大作家到底去玄武湖干什么。”

    带着古琦和何逸君,左重到了情报科的观察点,这是一座小楼,正对着玄武湖,可以很清晰看到湖边来来往往的行人。

    此时纪加福正坐在湖边的一个石凳上,双手搭在腿上,很自然的看着远处的湖水,没有其他动作,附近的行人离他都很远。

    过了好一会他起身离开,继续在附近溜达,左重看了手表,这家伙差不多停留了五分钟。

    没多久,纪加福又倚在了一块石头上,左重拿起一旁的望远镜仔细观察,对方的目光没有特别看向哪里,手上也没有去寻找什么,一切都非常正常,直到离开。

    接下来他又重复了这种行为几次,最后坐上黄包车直接回家了,留下了满头雾水的情报科众人。

    “科长你说这小子在干什么,难道真是来寻找灵感的?”归有光挠了挠光头,他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左重冷笑:“寻找灵感?我只知道他停留了七次,每次停留五分钟左右,而且看你们的记录,他每天来都是如此,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第七十七节发现端倪(4000字)

    “何逸君跟我走,其他人继续警戒。”左重决定去纪加福停留过的地方看看,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两人在玄武湖边闲逛起来,走了一会后很自然地坐在石凳上。

    刚刚纪加福一直坐在这里,没有弯腰没有低头,他能接触的位置就在凳面周围,左重目光扫过石凳表面,没有孔洞或者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又若无其事的摸了摸石凳背面,同样什么东西都没有。

    可纪加福来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左重在脑海中一点点回忆分析纪加福的动作,当时他的双手搭在腿上,两眼目视前方,没有与人交流,没有处于监视视野之外。

    左重看向平静的湖面,这样的光照条件下,通过光讯号接头不可能,也没人可以看清几里选的对岸有什么,自己到底漏掉了什么呢?

    一遍遍的重复回忆,一个细节引起了左重的注意,先前有一阵微风吹过时,纪加福的胳膊稍稍动了一下,幅度非常小,但肯定动了。

    更诡异的是,风停了,他也停了,总不能是风把这个一百多斤的成年人吹动了吧,纪加福移动胳膊的原因是什么,跟风有什么关系?

    湖边的凉风阵阵,说不出的舒服,左重摆出一样的姿势,想找出原因,但立刻他就发现,把手放在大腿内侧,正好可以挡住别人的视线,他的手指做点小动作,还真不容易发觉,那手指又能做什么?

    手指下方是地面,可除非纪加福的手指有半米长,否则绝对触碰不到地面,更别说收取情报了,左重一边跟何逸君聊天,一边低头扫视脚下,没有任何问题,就是普通的草地,跟玄武湖其他地方没有不同,他皱起眉头,用脚搓搓地面。

    前两天金陵下了一场雨,地面有些潮湿,杂草被踢开后,几个洞口出现在左重眼前,这是一种叫土猴子的昆虫巢穴,在本地很常见,洞口有大有小,看上去蜿蜒曲折。

    这会是死信箱?可惜不能破坏现场,否则一挖便知。

    就算这是死信箱,纪加福没有弯腰,他是怎么取到的情报,仅仅靠手指的小动作可以做到吗,还有手臂的晃动究竟是什么原因,左重陷入思考。

    他没有对疑似死信箱的洞口做什么,继续跟何逸君聊天散步,不动声色地去纪加福停留的地方看了看,他发现这些地方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表面和附近地面都有孔洞。

    比如湖石上,那些被水流冲出的弯曲通道,纪加福当时就依靠在上面,可这些通道又窄又弯,想要取走里面的东西,别说成年男子,就是孩童的手也伸不进去。

    逛了许久,何逸君小声询问:“左大哥,你有发现吗?”

    左重带着她往回走:“先回去吧,这事确实有些奇怪。”

    两人回到观察点,归有光急冲冲问道:“科长,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已经接过头了?”

    左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沉默良,抬头说了一句:“做我们的这行的,要相信直觉,纪加福这家伙肯定有问题,找不到接头方式不影响这个判断,如果他不是有影响的作家,我们该在审讯室里跟他对话。”

    归有光一拍大腿,狠狠道:“是啊,上了电椅,什么都明白了。”

    左重站在窗边,捏着窗帘的花边看着窗外,心里想起戴春峰的叮嘱,陈局长和徐恩增那里是咄咄逼人呐,这个案子必须办漂亮了。

    忽然,湖边急冲冲地跑去了很多人,是有人落水吗,左重眯着眼睛看向那里,准备找个熟悉水性的特务去看看,可还没等他开口,一阵欢呼遥遥传来,一个钓鱼人抱着一条大鲤鱼,美滋滋跳上了河岸。

    原来是钓鱼,左重将救人的命令收回了肚子里,眼睛却瞄到了窗帘上冒出的一根线头,他看着有些不舒服,伸手就把线头拽了出来,没想到越拽越长,拉成了一条线,左重气急,差点把窗帘拽了下来。

    特务们看到科长的幼稚举动,想笑又不敢笑,只有何逸君笑眯眯说道:“左大哥,你准备跟那个钓鱼人学钓鱼吗,不过这个线可不行,你得用结实的,还得买个好鱼钩。”

    “嘿嘿。”归有光挠了挠大光头,没想到科长还有这一面。

    左重撇了他一眼,刚想让这家伙离自己远一些,可脑中闪过了一道灵感,鱼钩?钓鱼?钓鱼!还有微风下纪加福的移动,原来是这样。

    他蹭的一下子冲出了观察点,消失在众人视线里,这让归有光摸不着头脑,接着咽了咽口水,科长不会是被他气走了吧?

    幸好,没过多久左重又冲了回来,他在屋里走了一圈,转身问所有人:“能看出我身上有什么吗?”

    特务们盯着左重看了很久,最后摇摇头,他们只看出科长跑的有些着急,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盯紧我,一秒都不能错过。”

    左重说完,换了一件衣服,一个人走出观察点,在众人的监视下走到石凳处坐下,双手放在腿上,目视前方,过了好一会走了回来。

    特务们不知道科长这是在干什么,归有光刚想询问,左重抬起胳膊张开手,一个精致的小铁球出现在他的手心。

    归有光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道:“这不可能!”

    所有人目瞪口呆,这东西哪里来的,刚刚他们看的清清楚楚,科长出去手里可没拿这个东西,期间也没有把手伸进口袋。

    左重脸上漏出了微笑,伸出另外一只手,手心里一个被线缠着的黑色物品分外显眼,他没再卖关子,直接说出了这是什么,以及纪加福的精彩把戏。

    “这是磁铁,纪加福停留的地方,附近地面或者物品本身都有些小洞,从外表看上去无法收取物品,因为狭小曲折,但要是把物品放进这个小铁球里,用磁铁和细绳就可以轻松地取出来,非常隐蔽。”

    归有光再蠢也明白了,他一拍脑门:“他的下线用磁石把这个小铁球吸上来,将情报放进去,纪加福用同样的办法将情报取出,再把小铁球放进死信箱里,怪不得他们不用见面,MD,好狡猾的手段。”

    左重看着精致的小铁球,放弃了打开了想法,在旁边补充了一点:“这只是小把戏,而且缺点也不小,比如风吹动细线造成晃动,你的手就必须运动进行控制,这样就很容易被察觉,就像纪加福那样。”

    情报科以前接触的死信箱,就只有陈建中(石丸一郎)在南城墙静思亭,对方藏得隐秘,却没有纪加福这样巧妙的收取手段。

    大家纷纷感叹,日本间谍真是越来越狡猾了,要不是科长观察入微,真就被他们瞒过去了。

    “科长,抓吧,省的有些人嚼舌根。”归有光请示,他知道这段时间左重的压力有多长大。

    成大事者必然诽满天下,谤满天下,只有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才不会为人妒忌,可这样的美名有意义么,左重放下手中的小铁球,摇摇头:“顺藤摸瓜,先把纪加福的下线找出来,最后再动他,跑不了。”

    抓一个纪加福没什么用,他比左重之前遇到的所有的日谍更专业,更小心,不会那么容易开口,不如顺着线将其他人找出来。

    左重环顾四周,表情严肃:“在场的人不允许独自离开,也不允许跟外界联络,饭菜有人给你们送,需要什么也可以跟归有光说。

    你们都知道赵二的下场吧,泄密者死,卖国者死,我不管你们后台都是谁,只要在我手底下一天,就要守一天规矩,听到没有?”

    “是!”特务们谁也不敢把左重的话当耳旁风,赵二还在那挂着。

    左重又跟归有光小声说道:“等会我去把小铁球送回去,你看好这几个死信箱,记录在那停留的人,最好拍到他们投放情报时的照片。

    这次我们要用零口供把这些日谍钉死,谁知道纪加福的下线都有些什么人,太平门附近这么多大衙门,这么多军政大员,稳妥第一。”

    归有光点点头,带着人就在这里跟纪加福和他的手下们耗着了,而左重带着何逸君回到特务处,立刻去了戴春峰的办公室汇报案情。

    戴春峰最近被折腾的够呛,看到左重,立刻吐起了苦水:“慎终,日谍电台现在有没有眉目,实在不行找人把这事顶了,事情办得谨慎些就是了,陈局长那里也好交代。”

    左重心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立刻向老戴汇报他的最新发现,从一开始的人口登记,再到查电量,最后实地勘察的发现,听得戴春峰眉飞色舞,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

    “老师,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已经找到了对方的死信箱,现在等着鱼儿上钩就可以了。”左重总结。

    戴春峰终于露着微笑:“慎终,你接手不过一月,就把困扰我们这么久的日谍电台抓住了,干得好。”

    左重连忙谦虚道:“都是老师您领导有方,弟兄们效死用命,学生我只不过捡了个现成,何谈功劳。”

    “你啊,就是这么谦虚,在我这里就不要这么谦虚了,我可不是徐恩增那种把脑子系在裤腰带下面的蠢货。”戴春峰夸奖左重之余,狠狠损了一把徐恩增。

    左重听了这评价,觉得甚为合适,忍着笑说道:“另外两部电台至今没有线索,不过我会尽快查清,请老师放心。”

    戴春峰知足常乐,倚到沙发上说道:“一台就不错了,要是交给特工总部那帮饭桶来干,恐怕连一根日谍的毛都碰不到,慢慢来。”

    左重跟老戴又联络会了感情,老戴突然想一件事,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然后递给了左重。

    “慎终啊,这是你家中来的信,送到了警官学校,你的校长托人送到了我这里,难道你没有告诉家里现在的地址吗,这可不行啊,干革命也要顾好家庭嘛。”

    回到这时代这么久了,左重确实没有跟原主家中联络过。

    不过左重现在关注的是,戴春峰有没有看过信的内容,虽然信有封口,但不破坏封口便能取出信件的方法很多,左重就知道三四个。

    从戴春峰手里接过信,左重直接拆开看了起来,家里的老爷子和父亲都不是省油的灯,应当不会在信上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戴春峰看了他一眼,心中很满意左重的坦诚,君子坦荡荡,只有小人才会藏戚戚嘛。

    信是左重祖父所写,质问他为何没有回乡过年拜祭祖先,老人家用文言文说写了一大段话,左重看了半天的之乎者也,直到头昏眼花之后才弄明白,好像~大概是骂人的话。

    左重有点无奈,真是不能得罪读书人,不然人家骂了你,你还听不懂,你说气人不气人。

    接下来老爷子说了一堆家长里短,他和左重的父母身体康健,家中产业欣欣向荣,让他在外不必担心,信中浓浓的舐犊之情,让左重更不知道如何面对原身家庭。

    戴春峰见他面容复杂,以为左重家中出了事,不过左重还没看完信,老戴决定等等再问不迟。

    左重继续看下去,老爷子又说起弟弟妹妹的事情,左重弟弟顺利考上了高等中学了,妹妹在教会女校也成绩优秀。

    信的最后,老爷子给他下了哀的美敦书,要求春节左重务必一定回乡,否则....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左重把心里的感动收了回去。

    “是不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有没有需要老师帮忙的地方?”戴春峰很关切地问道。

    左重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多谢老师,家中一切安好,只是想到不能在家祖和父母膝前尽孝,有些伤感。”

    听到到这里,戴春峰自己颇有同感:“慎终,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作为革命军人,我们确实亏欠家人太多。”

    “是的老师,我想春节回家乡一趟。”左重向戴春峰提前请了个假。

    决定回宁波,是因为有些事情是躲避不了的,而且战争爆发,浙江很快会被日本人占领,左重想让家中对此早做安排。

    去不去山城两说,至少不能留在宁波给日本人当顺民,要是让日本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左家一家老小都会有生命危险。

第七十八节动手时机

    跟戴春峰谈完过去了好几天,左重给家中寄了一封信,信里他告诉家中,自己在金陵警察厅谋了个职位,不过没有说在哪个部门,留的地址也是他租的房子。

    左重保证春节一定会回乡,希望老爷子要注意身体,脾气不要太暴躁,这样对身体不好,至于老爷子收到信会不会一怒之下来到金陵,左重就不知道了,反正他决定这段时间住在特务处。

    现在他的心思都在案子上,日谍电台案已经成了徐恩增和陈局长针对特务处的工具,压力如山大。

    归有光和手底下的人更是吃住在观察点,在死信箱附近停留过的人,都会被拍照留底,工作量非常大,玄武湖作为金陵名胜,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市民前来游览,路过的人也不少。

    这些拍下的照片会进行反复比对,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一些反复出现的可疑对象慢慢浮现了。

    特务们对这些人进行了跟踪调查,除了搞清楚他们的身份、工作、住址,还要从侧面了解这些人的政治倾向和日常表现。

    经过详尽的工作,有七个高度可疑对象暴露在情报科的视线内,不过他们的身份让归有光有些顾虑,他带着结果找到左重。

    “科长,根据调查,这七个人的嫌疑非常大,但他们的身份有些特殊,需要您来定夺。”归有光的语气很慎重。

    左重看了看归有光递过来的情报,这些可疑人员分别在军委会、立法院、外交部、监察院、甚至国民政府工作,虽然这些人的官职最高不过上尉,最低就是普通的工作人员,可考虑到部门和岗位,绝对可以获得海量的情报。

    左重想要问问特工总部,他们是怎么做的背景审查,要说混进来一个两个还情有可原,可一次性混进七个甚至更多,这就是失职了。

    不但失职,更是玩忽职守,外交部里的一个可疑人员,他的同事发觉此人有问题,原因是此人过分好奇,还拿过不该他拿的文件,于是向特工总部举报了此人。

    可笑的是,特工总部调查后宣称此人没有问题,导致大量机密情报流失,左重痛恨特工总部的无能,同时又庆幸特工总部的无能,毕竟他们是地下党的死敌。

    回到案子上,归有光觉得这些人的身份很敏感,但左重不在乎这些,只要有日谍嫌疑那就必须抓。

    左重起身,对归有光下令:“立刻开始抓捕,包括纪加福,等他们离开工作单位和住所再动手。

    避免跟这些大衙门起冲突,尽量做到秘密抓捕,我们不知道纪加福身后还有没有其他日谍。”

    考虑了一会,左重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亲自行动,他要跟邬春阳一起抓捕纪加福,从现有的情报来看,纪加福比其他日谍地位高,潜伏的时间也更长。

    如果能顺利的抓到他,左重希望可以撬开他的嘴,对方在金陵潜伏了这么长时间,身上一定有左重感兴趣的珍贵情报。

    他的七个下线,分别由古琦、宋明浩、归有光、傅玲以及三个戴春峰推荐的股长带队,利益要懂的分享,不能独吞。

    左重拿了一副金陵地图,又抬手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按照纪大作家的习惯,现在正是他午睡的时候。

    醒来后,他会乘坐黄包车去玄武湖“寻找灵感”,路程半个小时左右,途径国民政府、笼子巷、碑亭巷、成贤街、鸡鸣寺。

    左重决定就在路上动手,他不法确定纪加福家的附近有没有安全哨,在外面抓捕就算被人发现,认出他身份的可能性也不大。

    动手的地点上,国民政府和笼子巷就不用考虑了,附近有很多军警执勤,戒备森严,抓人容易造成大动静,更不利于行动保密。

    而接下来的成贤街地处闹市区,有很多学校及文化场所,学生和文人最爱管闲事,要是再遇到纪加福的熟人,那就更麻烦。

    至于鸡鸣寺,那里虽然不是市区,可香客、和尚络绎不绝,这些人讲究个慈悲心肠,遇到这事恐怕会阻拦,同样不适合抓捕。

    唯一适合动手的地方就是碑亭巷了,此巷宽约十米,分处古代城壕的两岸,有船筏与红板组成浮桥,人车混流,十分拥堵。

    那附近还有不少小饭店,只需很少的钱就可每日到此三餐,价格便宜,顾客众多,三教九连的人物也混杂其中讨生活,治安情况十分复杂,据说经常发生打斗。

    附近虽然也有诸如国民政府行政院、交通兵团等重要机关,但主要道路与碑亭巷并不直接连通,不用考虑军警因素,很安全。

    左重的手指在碑亭巷地图来划去,最后选定了一个位置,他一拍桌子,拿起配枪:“春阳,咱们走,把伪装的服装和武器带着。”

    何逸君也出现在抓捕队伍中,左重发觉她有向行动人员转变的意愿,对此左重既不反对,也不支持,全看她自己的能耐。

    虽然此时已经过了饭点,但等到了碑亭巷,左重发现这里依然摩肩接踵,街上有衣着时髦的少爷小姐,也有贼眉鼠眼的混混小偷,还有扛着劳动工具的工人。

    街道中属曲园酒家最热闹,此店的湘菜地道,颇受食客青睐,社会各界名流常在此办酒宴,尤其居金陵的湘人常相邀在此。

    有钱人多,靠着他们生活的各行百姓自然也多了,加上浑水摸鱼的小偷等,饭店门口总是堵得不行,不论你是轿车还是黄包车,到了此处必须降低行驶速度。

    这里就是最好的动手位置,不过动手之前先要确定纪加福的行踪,左重吩咐邬春阳:“派几个人去盯着纪加福,让他们骑自行车在必经之路上等着,纪加福每经过一条街,立刻回来通报一次。”

    “是,科长。”邬春阳一挥手,几个小特务跨上自行车,很快消失在拥挤的街巷。

    至于如何动手,左重也有所考虑,自报家门直接抓捕肯定不行,要出其不意制服纪加福,不给他还击的机会,最好不要开枪。

    万一响了枪,场面一乱容易被对方逃脱,同时光天化日之下,金陵重要部门附近发生枪击重案,戴春峰那对各方都难以交代。

    左重琢磨了一会,附耳对邬春阳说了几句,便找了身学生服穿上钻进了人流中,民国三年出生的他,穿着学生服毫不显眼。

    他逛了一会就觉得自己之前损失大了,金陵的美食太多了,鲜肉汤包、小蒸食、卤牛肉、鸡油火烧,为什么以前就没注意。

    他这边买一点,那边买一点,特务们看到科长吃得这么香,也或多或少买了一些,左重没有阻拦,他们这样也算是一种伪装。

    情报科这里吃得开心,纪加福或者说河田泰志也从午睡中悠悠醒来,稍做洗漱,他走出家门,又到了接收情报的时候了。

    “去玄武湖。”

    河田泰志叫了一辆黄包车,悠闲地躺到后座,他没有做反跟踪动作,因为去程并不危险,同时一个作家整天神神秘秘的很容易暴露。

    再说了,死信箱设置的那么巧妙,河田泰志确信没人能够发现,想到这,他不禁露出愉快的表情。

    利用磁铁收取情报,就算有人在监视他,恐怕也搞不清自己在干什么吧,那些愚蠢的中国人,哈。

    黄包车上的河田泰志,看着繁华的金陵城,幻想帝国军队开进这座城市,这一切都将属于大日本帝国。

    黄包车路过了国民政府,门口的卫兵看似威风凛凛,河田泰志没有多看一眼,跟所有路过的中国人一样。

    不同的是,中国百姓是惧怕,而河田泰志是不屑,无论在东北还是华北,民国的军队总是不堪一击。

    过了一会,黄包车驶入了碑亭巷,车速立马慢了下来,河田泰志早有预料,心中吐槽中国人的交通。

    黄包车在人群中慢慢往前挪动,碑亭巷似乎比往日更拥堵一些,河田泰志警觉地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至少他看到的大部分人都在吃东西,特别是一个中国学生,正在将一个包子扔进嘴里,看得河田泰志皱起了眉头。

    黄包车终于到了曲园酒家,只要经过这里,剩下的路就好走多了,河田泰志想要催促黄包车快一点,作为特工他本能的反感这种地方。

    “哎呀。”

    可还没等河田泰志开口,黄包车就撞上了一个女学生,看样子还撞得不轻,周围很多人闻声围了过来。

    “哎呦,这女学生真漂亮。”

    “是不是碰瓷的?”

    “看见人家的那手表了吗,够买十辆黄包车。”

    “嚯,还是个富家小姐,这个车夫要倒霉了。”

    围观群众看着流泪的女学生,还有手足无措的车夫,高声议论着,就这一会功夫,人群就把事发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八嘎!”河田泰志心里暗骂一声,他绝对不能被缠在这里,赶紧从口袋掏出车费递给车夫:“你们自己解决,我还有急事。”

    车夫没有说什么,出了事故哪有让客人负责的,只能哀叹自己倒霉,小声的跟女学生商量起赔偿。

第七十九节不完美行动

    河田泰志离开黄包车走入人群中,想要尽快离开,只是别人都是往里走,他是往外走,自然十分拥挤,还不停发生碰撞。

    为防止冲突,河田泰志不停道歉,眼看就要走出围观人群,可这个时候,他又撞到了一个人,正是那个饿死鬼投胎一般的学生。

    “对不起,借过。”

    河田泰志说了句对不住就想离开,可没想到学生脾气很大,一把薅住他的衣领,一拳就打了过来。

    要是在别的地方,河田泰志绝对会狠狠的教训一顿这个学生,但现在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于是身体微微一躲,接住了对方拳头。

    “年轻人,不要这么气盛。”河田泰志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没想到年轻学生不依不饶,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贴身靠近河田泰志,河田泰志撤了一步想要拉开距离,他决定就算冒着风险也要教训一下这个粗鲁的家伙。

    可河田泰志很快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年轻学生跟他纠缠的时候,附近围了一圈青年男子,眨眼间,这些人就将他的活动范围压缩到极致。

    不好,中计了!互相配合这么默契,表演的如此自然,这一定是中国人的情报机关,黄包车碰到的女学生也是故意的。

    河田泰志的心沉了下去,脑中思考着脱身的办法,很快他就决定将眼前这个年轻学生控制住,只要有人质,就有机会。

    特别工作班的成员都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徒手搏击只是最基本的内容,更别说河田泰志从小练习柔道,他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

    从发现不对,再到确定对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河田泰志确定了计划,下一刻就顺势向学生靠了过去,他一只手向对方腰间摸去,一只手直奔着学生的脖子。

    对方腰间有枪那就夺枪,没枪那就控制住对方的行动,河田泰志眼中闪过凶光,绷着劲拼命靠近学生,他只有这条生路了。

    学生自然就是左重了,对方主动靠近时,他就感觉不对劲,这不符合纪加福的性格特征,他应该尽快摆脱自己的纠缠,而不是搏斗。

    纪加福想要劫持自己,左重瞬间就判断出对方的目的,他这是鲁班门耍大斧,自己劫持过的人质比他看过的都多。

    左重现在右手正抓着纪加福的衣领,识破他的目的后,左重的左手一把抓住对方的右袖,然后向前推顶纪加福。

    此时河田泰志在左重腰间什么都没摸到,决定继续贴近,他知道不能给其他中国人开枪的空间,只能贴身肉搏。

    左重不慌不忙,直接用左手平拉他,同时迅速降低身体重心,右脚上步落在纪加福的右脚前,随后左脚跟步,肩膀顶进了纪加福的右腋下。

    河田泰志觉得对方的动作似乎有点熟悉,但现在想不了太多,他也降低了身体重心,想要从背后勒住学生的脖子。

    左重别住纪加福的右大腿,使得他向前失去平衡,同时左重的左手继续下拉,双腿蹬腿发力,用后背直接扛起纪加福,将对方狠狠摔到了地面上。

    “嘭!”

    河田泰志被摔的眼冒金星,他想到了,中国人使用的也是柔道动作,虽然不标准但肯定是柔道的技巧,这让他心中怒火万丈。

    该死的中国人,竟然敢用柔道将我摔倒,河田泰志支撑想要爬起来再战,他一定要打败这个卑鄙的家伙,可惜他没有机会了。

    周围的特务们一拥而上,卸下巴、错关节,一气呵成,还有人将一团抹布塞进了河田泰志的嘴巴,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邬春阳擦着头上的冷汗,他没想到目标反应会这么快,对方靠近左重的时候,他心都快跳出来了,还好左重一个漂亮的肩摔让他收回了惊叫,真的太险了。

    左重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居高临下俯视着纪加福,不堪一击。他可是大学柔道社团的头号战将—虽然其他人都是女生。

    “撤退!”左重看了一眼附近,他们的行动引起注意了。

    特务们将河田泰志扔进了汽车,一溜烟开走了,左重和其他人也通过其他方式开始撤退,包括碰瓷黄包车的何逸君。

    何逸君一上车就紧张地问左重:“我刚刚伪装的怎么样?”

    左重实话实说:“还不错,但是那一声惨叫有点假,要是真撞疼了,应该是先流泪,然后再哭喊,这才符合生理反应。”

    何逸君有些失望,还以为自己表现的不错,所有人都没有发觉不对劲,还有人替她打抱不平。

    左重瞄了她一眼:“你第一次独立执行任务,表现算不错了,我提醒你,如果你不是漂亮的女士,绝对不会有人替你说话。”

    左重不会因为跟何逸君关系好就放松要求,这样是对她的生命不负责,如果以后在敌占区,这一点失误会让她和同伴送命。

    何逸君回忆了现场,向左重保证道:“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左重回到特务处,其他小组还没回来,七个目标都有固定工作,只能等他们下班动手。

    其他科室看到情报科抓回来一个人,纷纷猜测情报科是不是开张了,之前被抓的日谍,就是这样被送进来的,不过今天只抓了一个,应当不是什么大案子。

    “科长,这家伙怎么办?”邬春阳看着犹如一滩烂泥的纪加福。

    左重见纪加福眼中冒火,似乎还不服气,一脚把他踢晕:“送去看守所,找几个弟兄盯着,除了我们情报科的人,谁也不准接触他。”

    审问不着急,等他的下线抓回来再说,必须给他一点希望,再把这个希望一点点敲碎,我有预感,这个家伙会是一个很好的对手。”

    “是。”邬春阳明白了。

    随着夜幕的降临,一辆辆汽车呼啸着回到特务处,随后一个个嫌犯被押到看守所,特务处上下眼睛都看直了,情报科又立功了。

    七个目标都被成功抓获,还在其中两个人身上发现了没有送出的情报,这就是人赃并获,最后回来的是归有光,他风风火火的冲进左重办公室:“科长,抓回来了!”

    左重看着胳膊染血的归有光,皱了皱眉头:“怎么还受伤了,对方还击了?”

    提到这,归有光一脸的晦气:“他娘的,那家伙是外交部高级秘书,竟然随身带着上膛的手枪,我们刚准备动手,他开枪就打,要不是我反应快估计就危险了。”

    “人怎么样,没打死吧。”

    “没事,他打中我的时候也被击中了胳膊,立刻就被按住了。”

    左重听到归有光的汇报长舒一口气,只要人没死就行,现在这些人只是有嫌疑,如果在定罪前把人打死,确实有点麻烦。

    归有光说完凶狠地骂道:“要不是特工总部捣乱,目标绝对没有还手的机会,真特娘的憋气。”

    左重不明白这事跟特工总部有什么关系,难道一处也查到了纪加福这条线吗,他不信,抓日本间谍,那帮蠢货没这个本事。

    看到左重疑惑,归有光将今天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按照科长你的计划,我带着人在外交部外蹲守,准备等对方下班路上抓捕。

    结果对方下班搭了便车,我就带弟兄们跟在后面,决定他下一车就动手,那会其他小组已经开始抓捕,我怕目标很可能会察觉。”

    左重沉声问道:“然后呢,对方怎么开的枪,一处是这么回事?”

    归有光懊恼道:“目标在住所外下车,那个巷子只有一个出口,只要把路一堵对方就跑不了,所以我就放松了警惕。

    我刚准备动手,巷子里迎面走出几个人,目标立刻拔枪,对着我开了一枪,要不是弟兄们给力,我真的就危险了。”

    左重勃然大怒:“你怎么搞的,为什么不制造车祸让对方下车,现在一动枪性质就变了,那几个人就是特工总部的王巴蛋?”

    归有光被左重训的面红耳赤,咬牙切齿道:“是的,我们都开枪了,他们还在那发呆,看到我们抓了目标,竟然还想抢人。”

    左重觉得这事不简单,特工总部的人没事跑到那里干什么,继续追问道:“他们在那干什么,你有没有搞清楚。”

    归有光回忆了一下:“应该在执行任务,枪响后巷子里出来了一个后勤股长,就是他要接管咱们的目标,我给了他几个耳光。

    等事情结束后,我发现巷子口附近还有一处的人,都穿着便装,有武器,如果不是我们速度够快,说不定就被他们拦下了。”

    真的是巧合吗?左重有点拿不定注意。

    算了,这事回头再说吧,既然纪加福和七个葫芦娃都已经被抓回来了,那就抓紧时间搜查对方的住所,说不定能得到其他两个电台的线索。

    左重撇归有光了一眼:“我去看看纪加福的窝,你要是坚持不住就回家休息,搜查的事情全部交给邬春阳。”

    “科长你放心,我没事了,别说搜查,就算去抓捕也没问题,不信你看。”归有光急了,抬起血糊糊的胳膊。

第八十节搜查

    首先搜查纪加福的家,是因为这个家伙有电台,这是搜查的重要目标,因为怕被邻居发觉,左重带人等到半夜才开始行动。

    周围的灯光都熄灭了,文昌巷一片漆黑,别说是人就连鬼也不见一个,邬春阳在前面领头,其他人一字队形跟在他身后,没有发出一丝响动,只有远处的犬吠声回荡在巷子里。

    到了门口,邬春阳用纪加福身上的钥匙打开院门,不过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用手电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陷阱后才对身后招了招手。

    左重对此很满意,邬春阳行动能力没有归有光强,但心思细腻,是个很好的组织者,要是归有光恐怕直接踹门冲进去了。

    邬春阳将院子里的所有房门打开,指了指手电筒,示意大家不要开屋内的灯,这样太显眼了,要是招来好奇心人,那就是不是秘密搜查了。

    左重没说话,打开手电筒照亮地面,走进了纪加福家的正厅,一进去他就看见了桌面上的电炉,这家伙心思可真够细的,可惜遇到了自己。

    屋里只有一套桌椅和几张国画,符合资料中独来独往的特征,看来他不准备邀请任何人来这里,也许对方就是在这里发送电报的,左重摸了摸桌面上的几道划痕。

    正厅一览无余,左重转向左手边的房间,进去才知道是书房,这里面倒是比正厅拥挤多了,几大书架的书籍,还有堆得满满当当的书桌,甚至还有一篇没写完的评论。

    左重拿起来评论看了看,竟然是针对六国饭店劫案的思考,纪加福在评论里表示赞同蒙面人的举动,并认为这是帝国主义的报应,同时大肆吹捧了东北共和军一番,就像他跟日本人有多大仇恨似的。

    放下评论,左重抽出书架的书籍,从上面的痕迹可以看出纪加福是真的在看他们,甚至还有他的批注,字里行间都是一个热爱国家、关心实时的爱国作家口吻。

    这个王巴蛋真是隐藏到骨子里了,要不是在用电量上找到他的破绽,左重无法想象他会隐藏到什么时候,说不定还会打入高层的圈子。

    这不是左重胡思乱想,纪加福抽屉里放满了各行各业的读者来信,看口吻,有的人还曾收到过纪加福的回信,而这些人的身份都是政府官员,士绅名流。

    等到几年后中日矛盾激化,纪加福这样的作家会不会成为某些人的智囊助手,这是非常有可能的,谁会相信这个人是日本人的间谍。

    在书房转了一圈,左重又走进纪加福的卧室,里面不过一床一桌一椅一柜,衣服和被子都收拾的整整齐齐,给人一种非常清爽的感觉,可以用一览无余形容。

    左重跺脚感受了一下地面,是结结实实的砖石地面,看了一圈也不像有暗格的样子,于是转身回到院子里,看着正在搜查的众人不说话。

    院子里种了一些很常见的花卉,可以看出纪加福打理的很好,花草郁郁葱葱的模样很漂亮,靠着院墙还放了一个短梯,应该是平时修理用的。

    此外院子中还有一个大水缸,归有光正单手把水缸拎了起来,几个特务伸头看着地面。

    左重冲他们喊了一声:“放下吧,电台不会藏在这种地方,电台最怕的就是潮湿,而且电台除了隐蔽也需要方便,否则遇到紧急情况需要发报很难快速展开。”

    说到这,左重看了下院子,纪加福会不会逆向思维呢,当然不是说把电台藏在水缸附近,而是说将暗格设置在室外,比如在院子里?

    他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纪加福收到了一个紧急情报,需要立刻发报,他从外面回来打开院门,快速取出电台,就在院子或者正厅发报,这样是不是更加符合逻辑。

    左重走到院门口,摸了摸砖头铺设的墙壁和地面摇了摇头,没有暗格的痕迹,而且位置太显眼了,他抬起头看着头顶的门廊,又回头看了看院子里的梯子,脸上露出了微笑。

    “用那个梯子看看门廊上面,注意陷阱,纪加福这个家伙跟以前的日谍不一样,这是个很懂人心的家伙,一定要小心。”左重低声叫来邬春阳。

    邬春阳点点头,拿来梯子靠在门廊上几步蹿了上去,然后打开手电筒小心查探,过了许久提着一个箱子走下梯子。

    “科长你看,电台,这家伙还设了个拉发陷阱,上面有一颗德制手榴弹,真够危险的。”邬春阳满头大汗,这颗手榴弹炸响方圆五米内绝对没活人。

    左重一脸平静:“是不是必须用特殊角度才能把电台拿下来,要是随意将电台拽下来就会爆炸,纪加福这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了。”

    邬春阳一脸钦佩:“科长你又猜对了,这家伙可真够狡猾了,如果不是您细心,咱们今天就危险了,这个电台包会不会也有陷阱?”

    正围着电台打转的归有光一下子退后了好几步,左重无语的看着他,日本人又不是傻子,没事在电台包里搞什么陷阱,不但容易损坏电台,也不方便快速取出电台。

    左重蹲下身子,不顾邬春阳的劝阻直接打开了电台包,里面放着一部小型电台、各种电子管零件、密码本,左重将电台拿出来仔细的观察,发现上面的铭牌是日文,可不久前长野聪一的电台是美国造。

    左重还记得电讯科信誓旦旦的保证,这种电台除了美国人和德国人,没有哪个国家可以制造,但他手上的是什么,日本人已经可以制造如此精密的电台了!

    必须要建议戴春峰建立特务处自己的电讯研究机关了,虽然左重跟戴春峰说过思想比技术重要,但如果有好的技术为什么不用,不用是傻子。

    左重带着电台离开了,临走前吩咐:“再仔细检查一遍屋子,春阳你留几个人在这里蹲守,来一个抓一个!”

    回到特务处,左重直接在办公室凑合了一觉,直到何逸君喊他起来吃早饭,他觉得戴春峰应该给自己发加班工资了,他现在真是以处为家了。

    吃完饭,左重喊来一众手下:“等下直接审问纪加福,老古你跟我主审,宋明浩记录,归有光和邬春阳你们两个动刑。”

    一帮人浩浩荡荡的前往看守所提出了纪加福,左重这才知道这家伙竟然睡得好,吃得香,甚至提他时他还在睡回笼觉。

    这不是有恃无恐,而是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左重脸色有点难看,他觉得这次的审讯恐怕不会顺利,不过像长野聪一和长谷良介那样的日本人本来就不多,不行就上电刑吧。

    审问室里左重坐在中间,两边是宋明浩和古琦,这两人现在快笑出声了,他们各自抓了一个日谍,要是审讯上又有突破,升个军衔应该不是问题。

    河田泰志看着对面的左重有点意外,以为这个学生就是普通的情报人员,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干部,因为左重现在坐在审问人员的中间,他真后悔啊,真应该拼命干掉这个家伙。

    左重对他笑了笑:“是不是后悔没有杀掉我?跟你实话实说吧,特高课那些废物就是被我抓到的,你真要杀了我那就立了大功了。”

    河田泰志恍然,原来这里就是特务处,听说这里是中国王牌情报机关,里面的特务非常厉害,今天看来确实不错,算得上势均力敌的对手。

    他有些好奇:“请问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我的那些下线应该被抓了吧,我就知道那些愚蠢的家伙会连累到我,真不该接受这个任务。”

    被抓之后,河田泰志不断回忆这些天的情景,从人口登记,再到对方断电,他自认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下线出事了。

    左重呵呵一笑:“春阳你进来吧,看看咱们的纪先生能不能认出你,也顺便告诉他,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聪明。”

    河田泰志闻言抬起头看着走进来的邬春阳,随后心中一顿,这不是电务局的巡电员吗,难道是他发现了自己?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他在对方面前说过话,但是他对自己的中国话很有自信,对方不可能听出任何问题,而且这些天见到对方,他也没看出对方的不对劲,一定是这个年轻的中国人诈自己。

    想到这河田泰志恢复了镇定,想要靠这件事打击自己的自信心吗,真是可笑,他不会再上当了,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左重不知道他已经脑补了这么多,但看到对方的神情就知道他不相信,对付这种自诩聪明的家伙,就要彻底打掉他的骄傲。

    于是左重问了个看似很傻的问题:“你知道电台的蓄电池需要充电吗?”

    “当然知道,难道你们中国的电池不需要充电吗。”河田泰志有点不屑,而后狐疑道:“难道你们是靠查用电量确认我的?那不可能,我......”

    左重抽了口烟,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知道电池用完和没用完充电的区别?那你可真的让我失望了,聪明的纪加福先生。”

第八十一节戏耍

    河田泰志很懊悔,他想到了用电炉来掩盖电台的用电量,却忽视了电池耗尽后充电的耗电量增大,中国人就是利用这一点发现了自己。

    难怪这些天他一发报就停电,而且一停就是一整晚,对方一定是对用电量进行分析,河田泰志后知后觉,立刻明白了中国人的手段。

    左重夸奖道:“你的掩护身份很完美,我去看过你的住所了,如果不是先确定了你的嫌疑,真的很难相信你这样有良心的作家是间谍。”

    河田泰志心里有些得意,他的作品和评论颇受欢迎,即使不用特别工作班的经费,他靠薪水就过上很不错的生活,这是他的骄傲之处。

    不过为什么中国人要说这些,难道他们没有搜出电台吗,河田泰志心里燃起一线希望,不是对自己的生命,而是对特别工作班的最新密电本,他不知道其他小组是不是也在使用,如果是那就太危险了。

    “放弃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河田泰志决定牺牲自己,保护这个秘密,或许还可以做得更多。

    左重听完鼓掌:“纪先生真是一条硬汉,你这么熟悉中国文化,应该知道白居易的《琵琶行》吧,今天就请纪先生为我们弹奏一曲,如何?”

    河田泰志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当然知道中国人说的弹琵琶是什么意思,这是明朝锦衣卫的酷刑,这种刑罚就是纯粹制造肉体痛苦,受刑者非死即伤。

    宋明浩配合默契:“科长,什么叫琵琶行?”

    左重看着面不改色的河田泰志,口中说道:“据明史记载,最酷者曰琵琶,每上,白骨尽脱,汗如雨下,死而复生,如是者二三次。”

    河田泰志知道中国人这是在恐吓自己,他没有害怕也没有求饶,这样的场景已经在他脑海里闪过无数遍,他相信自己不会屈服。

    左重走到河田泰志身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肋骨:“只需将犯人仰面按到地上,褪去衣衫,牢固其手足,而后取利刃或锐器在其胸前肋条部位来回上下波动,以肋条做琴弦,以刀尖做弹波,不需几下便皮开肉绽,任你是钢筋铁骨,铮铮硬汉也会叫苦连天、残嚎不止,这就叫弹琵琶!”

    河田泰志干脆闭上眼睛,一副认命的模样,至于中国人想要用什么手段就用吧,他不会害怕。

    左重很满意他的反应,对归有光和邬春阳说道:“我就喜欢纪先生这样的汉子,你们两个要好好招待,请纪先生一定要坚持到最后,拜托了。”

    归有光和邬春阳摩拳擦掌走了过来,拿起刑具开始对河田泰志用刑,场面非常残忍,连宋明浩都不敢直视,但河田泰志一声不吭,好像没有一丝恐惧和痛苦,大家知道碰到硬茬子了。

    等一套琵琶行下来,河田泰志已经不成人形瘫软在椅子上,身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忽然他睁开眼,看着左重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似乎在嘲笑特务处的刑讯手段。

    左重没有发怒,很耐心的解释道:“纪先生,这只是锦衣卫的十八种酷刑的一道前菜,我希望你能坚持住下面的十七种,让我们见识一下老前辈留下的手段如何。”

    河田泰志借助催眠减轻身上的痛苦,可当痛苦到了一定程度,大脑会昏厥,醒来后会更加痛不欲生,到时候再受刑很有可能会直接死亡,死亡不可怕,可那样就无法实现他的计划了。

    河田泰志觉得是时候了,他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合作。

    左重帮他整理了一下发型:“这样不是很好吗,请告诉我你的真名和代号,你应该是日本人吧,毕竟汉奸可没有你这样的硬骨头。”

    河田泰志耷拉着头:“我叫河田泰志,隶属特高课,代号双鱼。”

    他需要获得中国人的信任,有些信息可以透露,但绝对不能让中国人知道特别工作班,这是参谋本部的高度机密,他的下线也只知道是为日本人办事,并不清楚具体部门。

    左重表现得更开心了:“非常好,谢谢河田先生的配合,请问你的任务是什么,除了那七个下线是否还有其他情报人员。”

    那七个人还是被抓了,河田泰志暗自叹了一口,不过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中国人既然已经确认了自己的身份,肯定也去过死信箱了,只要破解了收取情报的手段,想要找到那七个人,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他很痛快的坦白:“我是小组组长,只有那七个下线,我们的任务是搜集你们军政部门的日常情报,但没有获得过什么重要情报。”

    左重又问道:“河田先生,你的电台和密码本放在什么地方,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必要再隐瞒了,对吗。”

    刚刚还很配合的河田泰志低垂着脑袋不说话了,归有光见状对着伤口就是一拳,河田泰志闷哼一声,差点昏厥过去。

    左重见状非常生气:“怎么可以这样对河田先生,我们要给他思考的时间,我觉得三分钟足够了,河田先生你觉得呢。”

    河田泰志故作虚弱道:“我带你们去取,只要你们饶我一命。”

    他不光要保守住秘密,还要趁机杀了眼前这个中国特工,他的筹码就是电台,只要让对方相信自己是受刑不过才招供,那就有很大的机会实现计划。

    左重绕着河田泰志走了两圈,表情从平静到愉快,再到猖狂大笑,最后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河田先生觉得我们都是傻子吗,你想要用那枚手榴弹炸死我们,想要销毁密码本?”

    河田泰志猛地看向左重,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你既然已经找到了电台,为什么还要问我!”

    他知道自己被耍了,对方从一开始就知道电台和密码本,但仍然摆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他就像是一个小丑,白白受了一顿酷刑,却没有保住任何秘密,甚至透漏了自己的名字和代号,真是该死啊!

    “哈哈哈。”左重笑着反问道:“河田先生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我给你表现忠贞不屈的舞台,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被激怒的河田泰志想要跟左重拼命,这种无视行为激怒了归有光和邬春阳,两人一左一右对着伤口猛打了几拳,河田泰志直接晕了过去。

    “把凌医生叫来处理伤口,然后弄醒他继续。”左重走回座位。

    古琦刚刚一直在旁边,看见河田泰志的伤势有点担心:“科长,要不要停一停,我怕这小子受不住直接死了,那样就太可惜了。”

    “没用的,河田泰志是个死硬份子,就像是平田京子一样,这种人已经被彻底洗脑了,越是聪明的人越难清醒过来,因为他们会以信仰或者理想来麻痹自己。”左重为他剖析河田泰志。

    凌三平打着哈欠走了进来,不过当他看到河田泰志伤口来了精神:“啧啧,你们又搞了什么新花样,这种伤口还是第一次见,等一等,我要拿相机留个念。”

    说完急冲冲的跑了出去,留下满头雾水的左重等人,没过多久凌三平又急冲冲的跑了进来,对着河田泰志的伤口拍起照来。

    左重没好气道:“凌三平,你在搞什么,这是重要的日谍,赶紧处理好伤口,等会还要继续审讯。”

    凌三平又拍了几张,这才遗憾的放下相机开始处理伤口,左重发现这家伙的缝合技术越来越好了,河田泰志的胸口终于不再流血。

    赶走想要继续研究的凌三平,左重示意让河田泰志清醒清醒,一盆盐水就浇到了河田泰志身上,盐水顺着刚刚缝合好的伤口渗入,昏迷中的河田泰志一下子清醒过来,痛苦的椅子上挣扎。

    清醒过来的河田泰志咬紧牙关,他知道一旦在中国人面前露怯,对方一定会用更加残酷的手段来折磨自己,从最脆弱的一点击败自己。

    他真是一个非常专业的特工,被抓时立刻识破圈套进行反击,被抓后用自己的生命来设置陷阱,遭受酷刑一声不吭。

    情报科众人沉默了,如果他们被日本人抓了,可以比河田泰志表现的更好吗,即使他们视死如归,这种非人的痛苦是否可以承受的住,大家都没有信心。

    “呵呵,你们这些懦夫还有什么手段,来吧。”河田泰志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他无愧大日本帝国勇士的称呼,这些中国人真是胆小鬼。

    看着嚣张的河田泰志,左重只说了一句话:“来自特别工作班的河田泰志先生,现在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交谈了吗?”

    河田泰志脸上没了得意,心中满是疑惑,怎么会!中国人怎么会知道特别工作班,就算是他的下线也不知道这个情报。

    左重又轻飘飘说了一句:“你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还是拓殖大学的学生?我知道你们的名字,也知道你们的历史。”

    “八嘎!”

    河田泰志确定有人叛变了,否则中国人绝对不会知道这些信息,难道是因为密码本导致其他小组暴露了吗,河田泰志心乱如麻。

第八十二节另辟蹊径

    左重跟河田泰志实话实说:“其实我并不在意你的口供,只要抓到你们就是胜利,我就是想看看日本间谍的水准,你没有让我失望。”

    河田泰志仿佛失去了理智,犹如恶鬼一般咆哮:“告诉我,你告诉我,是谁叛变了帝国!”

    左重摇摇手:“大家都是做情报的,你应该知道这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游戏,你想要把这个情报泄露出去,但我相信今天在这里的人,别白费心思了,没用的。”

    其他人这才明白过来,这个该死的日本间谍又挖了个大坑,如果左重那条情报渠道出现问题,那他们这些在场的人都逃不了干系。

    古琦气急:“给我狠狠打这个狗东西,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老实。”

    能不气吗,辛辛苦苦半辈子好不容易遇到个大方的上司,做事大气,油水均分,甚至连功劳都可以分润,真要被这家伙的反间计给坑了,他也太冤了。

    左重又一次摆摆手:“他这是求死呢,咱们可不能如他的愿,把他治好了当刑讯教材,有些军中来的弟兄还需要加强刑讯训练,这事就交给了老古你负责。”

    古琦狞笑道:“放心吧科长,我一定会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河田泰志不说话了,任由身上的伤口渗出鲜血,他能做的都做了,这个中国人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自己真该一开始就杀掉他。

    看着河田泰志的死德行,左重直接让人把他带下去,现在重要的是找到剩下的两部电台,不能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恐怕他也打着这样的主意吧,为其他人争取时间。

    左重说道:“剩下的七个鼹鼠交给你们,要把他们脑袋里的所有秘密都翻出来,我要知道他们是怎么被策反的,知不知道另外两部电台的情报,没有伤亡要求,要快!”

    话是这么说,其实左重并不抱什么希望,这七个鼹鼠都是从外地调任南京的,他们以前的关系可能早就作废了,但总得试一试。

    事实证明了左重的判断,情报科上下出动将七个鼹鼠打的死去活来,这帮软骨头汉奸很快就招供了,他们都是在当地被策反的,策反他们的人都不一样,有的是商人,有的是技女,无非酒色财气那些手段。

    随后日本人帮他们立功,又出钱让他们升迁到金陵,获得情报后利用死信箱传递情报,他们本身不知道互相的身份,不知道河田泰志的身份,对于电台更是一问三不知。

    他们也没受过什么情报训练,只是利用工作之便获取部门预算、人员名单、工作计划、往来公文,这些东西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公开信息,也就没人管他们。

    不过也有意外,比如那个外交部的高级秘书高家义,这人被同事举报过,但是最后不了了之,此人不但没受任何处分,反而高升了,据说此人在外交部有个大靠山,跟宋家还有那么一点关系。

    所以被抓后高家义非常嚣张,甚至要让戴春峰来见他,直到被电椅教育了好几十秒,这才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左重想想这人的住址,又想想特工总部那帮废物的出现,总觉得这里面有事情,于是把高家义提了出来,想跟他好好谈谈心。

    高家义伤痕累累,一看见左重赶紧点头哈腰:“长官好,有什么问题你就问,高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请千万不要再动刑了。”

    左重扔了根烟给他,随意说道:“我是情报科科长左重,你知道我这个位置能干什么吗?”

    高家义眼睛亮了:“太知道了,长官您要多少钱说个数就行,只要能活命我一定尽量满足。”

    左重帮他点上了烟:“我不要你的钱,我只想知道金陵城另外两部日谍电台的情报。”

    高家义愣住了:“长官,你要钱我可以给你,但日本人的电台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可千万不能把我当肥猪宰啊。”

    左重呵呵一笑:“听说你在外交部混的很不错,你就没想过摆脱日本人的控制?”

    高家义狠狠抽了一口烟:“怎么没想过,当年年少无知上了贼船,我做梦都想摆脱,刚到金陵时我曾经跟踪过死信箱,但是被日本人发现了,差点杀了我灭口。”

    果然真左重想的差不多,高家义这个人很聪明也很果断,这从他悍然开枪拒捕就看出来,他对日本人绝对不会俯首帖耳,毕竟在国民政府里有大好的前途,谁愿意有这么大的把柄在别人手上呢。

    左重想了想他的资料,问道:“你说的不是玄武湖的死信箱吧,是你之前的上线?”

    高家义点点头:“是的,我想找到上线的身份,威胁日本人把效忠书还给我,结果刚刚跟了没多远,枪就顶到我身上了。”

    左重有点佩服这个家伙了,挺有想法但过于天真,真让他查到上线的身份,日本人绝对会选择灭口,因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左重提示他:“然后呢,对方为什么没有杀你,你看没看到对方的样貌或者特征,这是你活命的机会,一定要好好珍惜。”

    “不知道,对方恶狠狠的告诉我不要找死,然后就消失了,我是真没看见他的样子,我现在想明白了,如果我看到了他的样子早就死了。”高家义总算开窍了。

    “你仔细想一想,任何一点细节都不要放过,比如声音、气味、甚至给你的感觉,现在你是在自救。”左重不想放弃,这是唯一的线索。

    高家义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开口道:“他是金陵本地口音,身上有一股臭咸鱼味道,另外我感觉他是从事体力劳动的,有一股浓重的汗味。”

    左重皱起眉头,这算什么线索,难道要情报科满金陵城找臭咸鱼味和汗味吗。

    “还有他的衣服不便宜,他掐着我脖子的时候,我感觉那衣服的料子很不错。”求生欲爆棚的高家义绞尽脑汁回忆着。

    衣服不错,有咸鱼味,还有汗味,这三个特征风马牛不相及,难不成是一个事必躬亲的咸鱼店老板,左重笑着笑着愣住了。

    出现电台的三个区域,一个就是在水西门附近,凡是经由水路到金陵的人,基本上都是从水西门码头上岸,那里有各种各样的商行,肯定也有卖咸鱼的店铺。

    高家义以前的上线跟水西门的电台有没有关系,左重还不能确定,不过他准备沿着这条线试试看,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既然你不知道就算了,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说出特工总部为什么放过你,我就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左重又提出一个问题。

    高家义放下手中的香烟看着左重,他当然知道为什么特工总部放过自己,那是因为有人在帮他,那人是他的好友,甚至还想冒着风险想要救他,自己真的要把他供出来吗。

    左重也不催他,只是说明他现在的处境:“你帮日本人当间谍,泄露机密,按道理来说死刑是肯定的,这个你知道吧。”

    高家义立刻点头,他能混到外交部里就说明不是蠢人,能混得好说明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间谍罪的罪名非常严重,之前被抓的日谍有一个算一个算都毙了。

    “知道就好。”左重开门见山道:“我不骗你,这辈子你是出不去了,但是我能让你在监狱里吃的好喝的好,同时保证你的安全,你觉得这个条件怎么样?”

    高家义痛快撂了:“特工总部内务科股长米根深,我送了他五百美金,由他出面说合,我被抓的时候,他还想救我。”

    左重继续问道:“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他有没有为日本人办事?”

    高家义还是有点良心的:“我跟他是邻居,偶尔一起出去潇洒就熟悉了,他跟日本人没有关系,我也没有通过他窃取情报,我怕被他发现。”

    左重恩了一声,看来特工总部出现在抓捕现场只是巧合,就是不知道对方的任务是什么,他们在巷子里看守或者保护什么。

    左重将口供递给高家义让他签字,若无事情问道:“你被抓之前跟米根深联络了吗,他有没有什么反常情况。”

    高家义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也不能说反常,以往发了薪水我们会一起出去,但这次他推说家中有客人,所以就作罢了。”

    左重随意问道:“客人?你见过吗?”

    高家义摇摇头:“没有,这些日子他家很热闹,总是人来人往的,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

    左重没有再问,直接让人把这个家伙送回了看守所,他自己则在审问室里思考一个问题,特工总部一个股长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特务。

    想来想去,米根深口中的客人就很可疑了,这些特务是来保护或者看守他的,他是犯人?左重觉得不是,特工总部又不缺牢房。

    左重忽然想到了地下党说的黄姓叛徒,如果这个客人是他呢?为了保护他,特工总部把他安置在米根深家里,好像挺合理的,左重决定确定之后再通知地下党。

第八十三节狗咬狗

    至于如何确定左重也有了主意,他立刻向戴春峰汇报了河田泰志案的详情,戴春峰对情报科的工作非常满意。

    戴春峰得意说道:“某些人说特务处虚糜公帑、尸位素餐,你们情报科一次抓获八个日谍,电台一部,密电码一本,这就是最有力的回击。”

    左重又向戴春峰保证:“老师,另外两部电台我也有了思路,但是需要时间去追查线索,请您再多给一点时间。”

    “慎终你放心去干,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戴春峰很痛快的答应了,然后说起了另一件事:“委员长很快快就要回金陵了,到时候你跟何小姐一起去觐见委员长和夫人。”

    左重不知道光头夫妇为什么要接见自己和何逸君,赶紧装出很激动的样子:“能见面见委员长是学生天大的荣幸,就是不知道....”

    戴春峰哈哈一笑:“勿须担心,其实平田京子案后委员长就想见见你,夫人听说何小姐为父母报仇的举动也很感动,所以就让我有机会带你们去委员长官邸觐见。”

    左重恍然大悟,原来是疗养院案的后续,他抓捕了平田京子算得上护驾之功,光头夫妇俩这是要收买人心了。

    不过这都是小事,现在重要的是确定叛徒位置,左重说道:“老师,八名日谍中的一个曾经被特工总部调查过,但特工总部总务科股长米根深收了日谍五百美金,此事就不了了之了,要不要拘传米根深到案?”

    戴春峰没想到还有这事:“你仔细说一说。”

    左重便将高家义的供述说了一遍,还有对方试图抢人的事情,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客观的陈述,他相信戴春峰不会放过让特工总部出丑的机会。

    戴春峰语气沉重道:“党国大业就坏在这些败类身上,既然有了确凿证据那就抓人,一定要把事实查清楚,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左重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赶紧说道:“请老师放心,学生一定将他勾结日谍的事实查清楚,其实我也怀疑对方不是简单的贪污受贿,还是老师您高瞻远瞩。”

    戴春峰点点头:“这就对了,间谍这么严重的事情,那个米根深为了五百美金就敢牵扯其中?我看他后面还有人,这事你要好好斟酌。”

    左重立正敬礼:“是!立刻抓捕米根深,详细调查幕后黑手。”

    戴春峰满面春风:“好,有任何结果立刻通知我,我要向陈局长汇报。”

    左重心满意足离开了,他的计划就是直接去米根深家中抓捕,光明正大确认叛徒的位置,这事有理有据谁也不会怀疑,现在得到了戴春峰的允许,他可以动手了。

    “归有光,带人跟我走!”

    “是!”

    归有光满头雾水的跟着左重上了车,他还以为是那些日谍供出了其他同伙,但走着走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了,汽车这是朝高家义家方向开去。

    归有光问道:“科长,咱们这是要去高家义家?可那边已经搜查过了,没有收获。”

    左重面无表情:“高家义招认特工总部有人与他勾结,就是那天想要抢人的股长。”

    归有光一下子在车里站起来,砰地一声撞到了头,他赶紧坐下摸了摸大光头:“我早就觉得那个股长有问题!”

    左重看了他一眼:“马后炮,当初觉得有问题为什么不抓,要是被他跑了,这个黑锅你自己抗别找我。”

    汽车很快到了巷子口,左重看着巷子口游荡的特工总部特务,大手一挥:“全给我抓了,这些人说不定就是同伙。”

    归有光带着特务们一拥而上,特工总部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枪顶到了脑门上,有几个还想抵抗,被情报科的特务们直接下重手制服。

    左重一边看一边摇头,就这样的素质还想跟地下党和日本人斗,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徐恩增这样的上司,特工总部算是废了一半。

    归有光见场面被控住了,大喝一声:“特务处办事,不准动!”

    特工总部的小队长刚刚以为地下党来了,都快吓尿了,现在听说是特务处立马活了过来,至少这条小命能保住了。

    小队长讨好道:“误会,兄弟是特工总部的,正在执行公务,还请给个面子。”

    左重直接用脚将小队长的脸摁到地上:“狗屁的公务,我看你们在给汉奸站岗,把他们的枪都下了。”

    小队长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赶紧解释:“我们真是在执行公务,要是出了问题咱们都要丢脑袋,兄弟你现在停手,我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左重冷笑:“我看你才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都给我捆起来带回处里。”

    很快特工总部的特务就被捆了一地,身上的武器也都收缴了,左重留下两个人看守,带着剩下的人往巷子里走去。

    到了米根深家门口,左重努了努嘴,归有光抬起45码的大脚猛踹大门,就这么一下,结实的实木大门被重重拍到了地上。

    米根深此时心情很不好,自己的家成了安全点用来安置地下党的叛徒,也许下一秒地下党就会冲进来,把所有人打成马蜂窝,但更让他头疼的是高家义的被捕。

    自己这个邻居之前被同事举报是间谍,当时由特工总部负责调查,可高家义说这是有人想整他,米根深觉得这个理由很充分,党国部门中的职场倾轧太正常了,所以收了高家义的五百美金摆平了此事。

    话是这么说,但米根深心里还是有点犯嘀咕的,毕竟这不是一般的事情,于是这事之后他偷偷观察高家义的行踪,甚至有意无意的透露过一些情报,结果高家义对情报什么的根本不感兴趣。

    但就在他把心放回肚子的时候,高家义在他眼前被特务处的人抓走了,双方甚至还开枪交火了,这就让米根深心中恐惧不已,甚至想冒险把人留下,可惜特务处那个光头太蛮横了。

    一旦特务处确认高家义是间谍,特工总部难辞其咎,那他米根深就是罪魁祸首,徐恩增绝对不会放过他,米根深一直处在坐立不安中。

    米根深在屋里走来走去,这让一个人发现了他的异常,此人正是地下党的叛徒黄新山。

    此人现在有些杯弓蛇影,不由得怀疑米根深的失态是不是跟他有关。

    黄新山知道地下党对于叛徒的态度是决不姑息、杀之后快,加之地下党神通广大,完全有能力策反或者要挟米根深,不能不防。

    黄新山走到米根深身边,谄媚道:“米股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

    “与你无关,黄先生安心在这里呆着吧。”米根深看了一眼黄新山,他对这个地下党叛徒很是看不起。

    黄新山看到了他眼中的不屑,他知道别人是怎么看自己的,可是他不想死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不是很正常的选择吗。

    米根深觉得需要出去托托关系,至少把自己从高家义的案子里摘出来,就算花点钱也值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我出去有点事,你们要好好保护黄....”

    “咣当!”

    米根深正在吩咐特务们,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巨响打断了,所有人只有一个想法:糟糕,地下党来灭口了!

    特工总部的特务们都听说过白案,当时地下党直接在淞沪警备司令部侦缉队长兼军法处长范正波家门口动手,三个地下党当着范正波的面杀掉了白,可谓胆大包天。

    知道地下党的厉害,米根深和其他特务超常发挥,立刻手忙脚乱的掏出枪,连滚带爬躲到各种掩体后面,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黄新山惊叫着躲到米根深的身后,所有人都没有在意他,这符合一个叛徒遇到刺杀的表现,胆小如鼠、惊慌失措,可就在这时,一件让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黄新山突然出手抢到了米根深的配枪,紧接着单手勒住米根深的脖子退到墙角,用枪指住他的脑袋,大吼道:“不准动,再动就打死你!”

    黄新山从事情报工作的时间很长,身手很好,要不是购买教材时毫无准备,说不定他真能跑了,米根深面对这种老情报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直接就被控制住了。

    这个场景特工总部的特务们目瞪口呆,姓黄的这事要干什么,难道他是假叛变,这是地下党给他们设下的陷阱?

    米根深更是莫名其妙:“黄老兄你这是干什么,徐处长已经答应给你高官厚禄,你可不要自误,外面可不一定是地下党。”

    黄新山冷笑:“是不是地下党你自己心里清楚,因为他们就是你引来的!”

    此话一出,别说米根深,就连其他特工总部的特务都觉得黄新山这是疯了,可黄新山自己觉得他已经看穿了一切。

    “姓米的这几天是不是坐立不安?”

    “特工总部里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他刚刚是不是准备出去,把咱们留给地下党?”

第八十四节智除叛徒

    归有光踹倒门,带着人一马当先冲进米根深家中,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举着枪大喊道:“特务处办事,米根深你给我滚出来!”

    屋内对峙的特务们闻言大喜,来人不是地下党就好,但是为什么特务处要找米股长,难道真像姓黄的说的那样,米根深是地下党?

    这可真看不出来啊,平时姓米的吃拿卡要,吃喝飘赌样样精通,遇到任务就偷奸耍滑,这样的人竟然是地下党,这伪装真是厉害了。

    被挟持的米根深心中一激灵,知道这是高家义的事发了,这该死的家伙当时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牵扯到他,这才被抓多久就供出来了,他忽然理解地下党对叛徒的痛恨了。

    正在揭破米根深真实面目的黄新山心中一喜,可随即又有点狐疑,他知道巷子口有特工总部的人,特务处来抓米根深这种大事,为什么没有人来通报,他哪里知道那些人已经被捆在地上了。

    想了想,黄新山跟特工总部的说道:“你们出去看一看,如果真的是特务处的人就让他们进来,要不是.....那大家伙就一起死吧。”

    特工总部的特务们想了想,觉得也只能如此了,推出了一个小特务让他出去看看情况,其他人继续躲在掩体后面向外张望,心中祈祷千万不要是地下党。

    归有光等了半天没动静,以为米根深这是要抗拒到底了,刚准备让人进攻,屋里就出来了一个哆哆嗦嗦的人。

    归有光皱着眉头:“你是什么人,米根深呢。”

    “我是特工总部的人,你,你是什么人。”小特务牙齿打颤,这个大光头看着好凶。

    这时左重走了进来,看着小特务吓得够呛,温言道:“我是特务处情报科长左重,你让米根深出来,只要把他的问题说清楚了,我保证他没事。”

    小特务听说过笑面虎的大名,赶紧敬了一个礼:“报告左科长,米股长,不,米根深现在被黄新山挟制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

    左重抬手:“等等,这个黄新山又是什么人,你们就这么看着米根深被挟持?”

    小特务也迷迷糊糊的呢,挠了挠头道:“黄新山是地下党叛徒,不,也有可能是假叛变,反正他把米根深挟持了,您进去看看吧。”

    左重心中一定,来对了,姓黄的叛徒真的就在这里,不过他为什么要挟持米根深,这根本没有道理可言啊,于是抬起脚往里走去。

    归有光怕里面有埋伏,带着人走在左重前面,还对里面大喊了一声:“左重左科长来了,你们不要开枪,要是出了事你们小命难保。”

    其实左重进来之后,屋里特工总部的人就知道今天能活下来了,毕竟都是统计局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很多人都见过左重,所以别说开枪,连放屁都不敢。

    左重走到屋内,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圈,特工总部的特务纷纷低头立正,他们可知道笑面虎的厉害,万一得罪了这家伙,到时候给你背后来一刀谁受得了。

    左重看到墙角站着两个人,那个被挟持的人一脸绝望,应该就是米根深了,挟持他的就是黄新山了,看着人模狗样的,竟然当了叛徒,左重心中闪过一丝杀机。

    左重转身骂道:“真是一帮废物,今天来的是我们特务处,来的要是地下党或者日本人你们就死光了,把你们的枪给我拿好了,”

    黄新山从左重进来后就没有说话,虽然特工总部的人确认对方不是地下党,但他不相信任何人,除非是徐恩增亲自来接他。

    米根深感受着冰冷的枪口,颤颤巍巍道:“黄老兄,这位是特务处的左科长,绝对不是地下党,你就放了我吧!”

    他觉得自己就是贪污受贿,就算被抓到特务处也罪不至死,总比现在被枪指着脑门好吧,可惜他不知道左重就是要整死他,戴春峰还指望从他这挖出一些东西来呢。

    黄新山想了想,对着左重说道:“左科长,不是兄弟不相信你,只是地下党神通广大,万一被他们钻了空子那就麻烦了,还请你把徐恩增处长找来。”

    说完黄新山攥紧了手枪,在徐恩增没来之前他绝对不会放下枪,他总觉得这个左科长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不停对着自己的脑袋看。

    狗屁的假叛变,黄新山这是害怕了,他怕自己这些人中有地下党,只有看到徐恩增这个大特务才能放心,左重的眼神越来越冷。

    但表面上他看似被气笑,指着黄新山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地下党,地上党,你手里的米根深现在涉及到一起日谍案,我劝你立刻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随着左重一声令下,特务处的特务们纷纷举枪对转黄新山和米根,他们只听从科长的命令,大不了把两个人全都打死,反正日谍死有余辜。

    米根深双腿发软:“左科长,左大爷你就行行好吧,这个姓黄的是疯子,非说我是地下党的奸细,你就把徐处长叫来吧,我这里给你磕头了。”

    其他特工总部的特务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有人想出去报信,结果被特务处的人逼回来了,那就算了吧,反正他们今天活下来了,至于姓黄的和米根深就自求多福吧。

    黄新山看着左重冷冰冰的眼神,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不在乎米根深,一时间难以抉择,到底是束手就擒还是顽抗到底,冷汗不停从头上冒出来。

    左重看着黄新山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寻思着能不能趁机把这个家伙干掉,现在他挟持了特务处的“日谍”,如果打死他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至少戴春峰不会过问。

    至于特工总部那边,因为自己的通报导致抓捕行动无功而返,他们应该也对黄新山这个鸡肋头疼吧,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结果顶多是跟特务处打打官司罢了。

    打定主意,左重开始盘算该怎么动手,肯定不能直接击毙,没用的地下党叛徒也是敏感人物,必须找个借口,否则容易让人怀疑到杀人灭口。

    左重看着情绪越发不稳定的黄新山,心中一动,如果对方主动攻击自己被其他人击毙呢,想到身边枪法很准的归有光,左重心里有了主意。

    “黄新山是吧,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特工总部会无功而返,你又为什么要挟持米根深,确认我们不是地下党仍然不放下枪,你是不是假投降!”左重忽然厉声喝道,一边靠近了归有光。

    黄新山听完激动的喊道:“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说不定特工总部里就有地下党,所以我才要等徐处长来,我只相信他。”

    左重乐了:“你不知道徐处长之前的秘书就是地下党吗,谁知道他身边有多少地下党,你现在还要让徐恩增过来吗?”

    “额。”

    黄新山哑口无言,同时心里也产生了怀疑,金陵党委所在地的情报是高度机密,整个特务总部就几个人知道,可还是被地下党跑了,难保徐恩增身边没问题。

    左重将手放到了腰间:“黄新山,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立刻放下武器。”

    黄新山咆哮道:“你们都是骗子,骗子!当时跟我说什么高官厚禄,结果就把我关在这个破屋子里,你们这帮果党王巴蛋!”

    左重心中窃喜,表面上怒斥道:“好哇!你这个地下党终于露出了真面目,说,你是不是假投降混进特工总部,你有什么阴谋。”

    黄新山两眼通红,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左科长要这么说,这是要逼着他死啊,他已经背叛了地下党,如果再被果党怀疑,天下之大也难有容身之处了。

    胡思乱想中,黄新山忽然灵光一闪,这个左科长跟自己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干,除非他就是地下党,他想要逼死自己,那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想到这,黄新山再看左重的眼神,那种冷冰冰的眼神无比眼熟,因为地下党在处决叛徒时也是这种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深入骨髓的仇恨。

    左重可不管他的想法,见到他已经被激怒了,便悄悄把手放到了枪上,同时故意错开角度,让黄新山发现他的小动作。

    黄新山果然发现左重的动作,不好,姓左的要杀人灭口,他想要开口提醒在场的人,可身体下意识地把枪对准了左重,这是一个老特工的优秀本能,将可能的危险扼杀在萌芽,但也正是这个本能让他送了命。

    归有光在杭州警官学校时就是射击好手,进入特务处后还在不断的训练,加上经历过六国饭店的实战,他的枪法更加犀利,看见黄新山的动作,他将左重挡在身后闪电般开出一枪。

    “呯!”

    两人差不多同时举枪,但只有一声枪响,黄新山脑门上被开了个天窗,两只眼睛还在死死的盯着左重,随后身体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科长你没事吧。”归有光放下枪,紧张的看着左重。

    左重白了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事情,你们可都看到了,这个地下党假投降想要杀我,被我的护卫当场击毙!你们都是人证,谁要是敢胡说八道诬陷我的弟兄,老子让他好看。”

    特工总部的特务们还能说什么,现场就是这么个情况,只能拼命点头。

第八十五节米根深

    带着失魂落魄的米根深回到特务处,左重把特工总部的特务们赶走了,他可不想负责这帮蠢猪的伙食费,顺便让他们把消息传递出去。

    传闻越多,左重越安全,不能让人把视线全部聚集在击毙黄新山这件事上,而是要把黄新山背后的身份复杂化,这摊水越浑越好。

    至于米根深,左重也不准备立刻审问,将这小子放在看守所里涨涨见识,让他明白自己的处境。

    晚上左重回到家给地下党发送了一则电文:叛徒黄新山已被特务处击毙,详情待查。

    地下党那边的回复也很简单:“已获知,等待联络。”

    左重露出了笑容,地下党果然神通广大,自己释放了特工总部的人没多久,那边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看来特工总部真就是个公共厕所,各方势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张安仁那边确实已经获得了具体情况,这位老情报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事,特务处和特工总部狗咬狗,结果打死了己方的叛徒。

    而关于黄新山假投降的传言纯属无稽之谈,市委脱离危险后,早就通过各种渠道证明了黄的叛变事实,当然地下党是不会承认这件事的。

    张安仁怀疑过,那个打死黄新山的特务处特工会不会就是秋蝉,但是很快就否定了,因为秋蝉在果党中的地位明显要更高。

    秋蝉这种老情报也不会如此冲动,他应当知道自己的作用要比一个已经叛变的委员更大。

    顺利解决了叛徒,左重心情很好,叫上邢汉良和班军一起喝了几杯,不过他没有告诉俩人关于河田泰志的事情,这事还是机密,等案子结束,左重肯定会为他们请功。

    第二天,左重神清气爽的回到特务处,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心知是昨晚的事情发酵的差不多了,果然他还没到办公室就被叫到了戴春峰那里。

    大家看到左重被叫上楼,立刻小声八卦起来,左重昨天去抓米根深的事情闹得很大,毕竟现场扣押了几十个特工总部特务,还当场打死一个“地下党”,双方本来就势同水火,这下更是闹翻了天,据说陈局长都压不住了。

    “听说了吗,笑面虎差点被地下党打死,要不是他身边的护卫厉害,啧啧。”

    “听说了,这家伙可真够狠的,日本人,地下党就没有他不杀的。”

    “据说这次特工总部的徐处长大发雷霆,还要把笑面虎抓起来。”

    戴春峰看着楼下偷偷议论的人群,再看着一脸微笑的左重,无奈说道:“让我说你什么好,不就是抓个米根深吗,闹得沸沸扬扬。”

    左重一脸无辜:“我们顺利控制了特工总部的人,结果地下党黄新山劫持了目标,我耐心的劝导他放下枪,可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竟然想杀我,我也没有办法。”

    戴春峰脸上露出丝丝笑意:“黄新山不是投诚的地下党吗,此事在情报系统内众所周知,怎么弄成假投降了,这个黑锅可不好给一处。”

    左重非常肯定道:“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黄新山非议党国,罪不可恕,如此种种完全可以证明他就是假投降,谁为他说话就是同情地下党。”

    戴春峰哭笑不得摆摆手:“好了,好了。在我这里你就不要说这些话了,我只问你一句,米根深的罪名能不能坐实了,只要这件事没问题,那就一切没问题,你明白吗。”

    左重收起了笑容:“请老师放心,我特意晾了这小子一晚上,我立刻去审讯,就算他不开口,高家义的证词也足够收拾这个家伙了。”

    “工作一定要细致,比如说黄新山的真正身份,你也可以向米根深核实嘛,毕竟人住在他家里,他的证词还是很有说服力的,慎终你说呢。”戴春峰眨了眨眼。

    左重从沙发上站起来,敬了个礼:“是,工作一定细致。”

    从戴春峰那里离开,左重直接去了看守所提审米根深,希望这一夜的所见所闻可以让他聪明点,左重真的很不喜欢刑讯,毕竟他是个很善良的人。

    米根深被提出牢房,一看见左重就立刻跪了下去,他是真的害怕了,昨晚牢房里满是求饶声,刑讯声,忽明忽暗的灯泡,特工总部的牢房跟这里比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左科长,我是收了高家义的五百美金,可是我真不知道他是日本间谍啊,不然您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掺和进去,您老人家行行好,我一定有所表示。”

    左重听着米根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述说,没有丝毫同情,这家伙的家能当做安置叛徒的安全点,平时肯定很受徐恩增的信任,说不定手上还有血债。

    左重故意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说你不知道,谁能给你保证,高家义还是你自己?”

    米根深以为左重动心了,又透露了一个新情况:“左科长,这五百美金不是我一个人收的,我只拿了两百美金,剩下的都被人分了,我要是知道他是日本间谍,敢这么正大光明办事吗。”

    左重心里叹了一口气,米根深这家伙想拖更多的人下水,他以为这样,自己就会投鼠忌器,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目的就是如此,他这是自寻死路啊。

    “哦?”左重眉头一皱:“你说说都有哪些人,你千万不要胡说。”

    米根深以为自己的谋划得逞,略带得意的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甚至一些无关的事情也被他一一抖落出来,左重特意让人在一旁记录,用上了刚刚进购的钢丝录音机,省得这小子到时候不认账。

    等他说完,左重看了看笔录,抬头问道:“米根深,刚刚你所说的是否是事实,有没有被殴打或者胁迫。”

    米根深不知道左重这话是什么意思,立刻确定道:“我说的都是事实,我也没有被胁迫,还请左科长明察秋毫,早日还我清白。”

    左重没说话,把笔录递给米根深让他签字,这家伙心眼还挺多,仔仔细细的看过一遍后才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觉得这次逃过一劫。

    左重将笔录收好,随后脸色一变怒斥道:“米根深你好大的胆子,勾结日谍从事间谍活动,甚至还敢攀附污蔑他人,等死吧。”

    米根深愣住了,他说出那么多特工总部的丑事不就是为了活命吗,怎么在姓左的嘴里成了自己的催命符了,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看着对方的蠢模样,左重挥挥手让其他人出去,为他点了一支烟语,重心长地说道:“老米啊,你也干了这么久的情报工作,难道你不知道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吗。”

    米根深哐当一下坐到地上,把左重从进来后的话和举动回忆了一遍,他知道自己这是被左重坑了,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想放过自己。

    “姓左的,你骗我。”米根深牙都快咬碎了。

    左重一摊手:“老米你这就不对了,你我说了什么录音机都有记录,这是做不了假的,你自己主动说出来的嘛。”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引导,全是米根深自己求生心切,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这人要是找死啊,拦都拦不住。

    米根深陷入了绝望中,态度一下子又变了,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左科长您救救我,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只要您能饶我一条狗命。”

    米根深猜测特务处这么针对自己是有原因的,考虑到两个机关的矛盾,他觉得特务处这是要用自己来打击特工总部,既然如此自己就还有一线生机。

    左重很满意米根深识时务,他能在总务科混得风生水起也是有原因的,现在就看对方有没有这个悟性了,生路死路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左重不说话,米根深脑中拼命的运转,日谍、特工总部、黄新山、地下党叛徒,特务处到底要干什么,他只能试着猜测。

    米根深知道自己勾结日谍的罪名是洗不了了,但是这个罪名是可以操作的,如果是被蒙蔽顶多坐几年牢,要是主动配合那就是死罪,这个尺度是由左重把握。

    自己想要活命就一定要让左重满意,可他已经把特工总部更多的人牵扯到案子里了,对方还需要什么呢,他绞尽脑汁却一无所获。

    左重等得有些不耐烦,开口提示道:“老米啊,皇~天厚土为证,只要你能老老实实的交代某些问题,我保证你得到公正的处罚。”

    皇天厚土?皇?黄?黄新山!特务处要从这方面下手?

    米根深眼睛一转:“报告左科长,地下党黄新山是假投降,他私底下多次辱骂党国和领袖,气焰甚为嚣张,我也向上面汇报过。

    但是特工总部的某些人利欲熏心,竟然视而不见,还与其勾结,假装搜捕什么地下党市委,那都是骗人的,想要以此虚报功劳。”

    左重闻言拍案而起:“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勾结地下党!老米你不要怕,我特务处一定会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你有什么需求也可以跟我说,只要合理一切都可以商量。”

    米根深瘫软在椅子上,总算是逃过一劫,至于特工总部的兄弟们,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吧,他们到了这个地步也会这么选择。

    左重又将新的笔录给米根深签字,这下就算徐恩增找上门来也没用了,你特工总部藏污纳垢,背叛领袖,我左重这是替天行道。

第八十六节异想天开

    徐恩增很愤怒,戴春峰和那个混蛋左重竟然敢扣押特工总部的特工,杀掉地下党叛徒黄新山,这次要是不给特务处一个教训,那他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徐恩增拍着桌子,怒气冲冲道:“王傲夫,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等会带人去把米根深救回来,要是这小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一定要找到笔录。”

    “是,处长。”

    王傲夫已经习惯了什么最后一次机会,他现在有点看破红尘了,能完成任务固然好,不能完成也就算了,反正不过挨一顿臭骂罢了。

    看着王傲夫敷衍的样子,徐恩增真是恨不得一枪毙了这家伙,但是现在除了王傲夫,他堂堂一处处长竟然没有几个可用的人才,只能先让这家伙放肆一段时间了,等到自己发掘了新人才,到时候...

    徐恩增正在想着用什么办法整死王傲夫,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过电话一听,是戴春峰那个卑鄙小人,立刻准备开口讥讽几句,但是那边说的话,让他心一下子凉了,这事又要闹大了。

    戴春峰假惺惺的通报道:“徐兄啊,特务处近期查办了一桩日谍电台案,其中涉及到外交部高等秘书高家义,据他说你们特工总部曾经调查过他,结果被他贿赂了一处的办案人员,导致他逃脱法网,更向日本人泄露了很多机密。”

    徐恩增的太阳穴砰砰跳动,血压一下子上去了,查办高家义的事情他不知道,但这种事情并不罕见,这也是一种创收手段,否则凭借那点薪水,底下人怎么够生活。

    至于间谍,哈哈,哪有那么多的间谍。

    可夜路走多了,这次终于见了鬼了,这一定是米根深那个混蛋把事情捅出来的,他作为总务科的股长,对这些门道太清楚了。

    戴春峰继续火上加油:“而且据知情人透露,地下党叛徒黄新山是假投降,这人曾经多次诽谤领袖和党国,在昨天的抓捕中很多人也听到了,但你们特工总部为了虚报功劳,竟然放任他的这种行为。”

    徐恩增眼前一黑,痛骂道:“戴春峰你不要血口喷人,黄新山是为西南购买教材时被我们抓捕的,他答应跟特工总部合作,抓捕地下党金陵市委,我这有笔录为证。”

    戴春峰只说了一句:“但是结果呢,地下党平白无故的消失了,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你作何解释。”

    说做到这徐恩增更气了:“我怎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能是23师有人通地下党,只可惜没能找到证据。”

    戴春峰差点笑出来,你找人家帮忙还想让人家背黑锅,哪有这种美事,他早就听说特工总部的特务被23师宪兵暴揍一顿的事情。

    戴春峰不想听他解释了:“我这里人证物证俱全,等会我会把口供记录送过来,你的人你自己处理,其他事情由委座和陈局长决定吧。”

    左重此时就站在戴春峰的旁边,徐恩增愤怒的叫喊声清晰可闻,至于他说的黄新山在购买教材时被捕,这件事情要尽快通知地下党,避免重蹈覆辙。

    戴春峰舒爽的放下电话,忍不住哈哈大笑:“慎终,你觉得徐恩增会这次怎么做?”

    左重很肯定的说道:“我觉得徐恩增这次不会妥协了,毕竟私放日谍、勾结地下党都是大罪,后者更是委员长最不能容忍的,所以他不会像石丸一郎(陈建中)那件案子一样认输了,他已经没有后路了。”

    戴春峰对左重的大局意识很满意:“不错,而且我们特务处现在也不需要那些东西了,我们需要更多的编制和经费,这些东西是固定的,想要就只能从一处手里抢。”

    左重思考了一会:“老师,我觉得我们一动不如一静,案子上交之后,工作的重点应当放在日谍电台上,到时候案子破了,大家就知道谁是真正办事,谁是挖党国墙角。”

    戴春峰狠狠点头:“就按你说的办,慎终啊,我可是把所有赌注都压上去了,这一仗如果赢了,那特务处就盖过所有情报部门,输了咱们师徒俩就去沪上做生意吧。”

    左重向戴春峰告辞后直接回到情报科,再次叫来众多手下,商量查找另外两个电台的任务。

    “河田泰志的案子大家做得很好,但是因为未尽全功,所以我就没有跟处座请功,大家有没有意见?”左重扫视了一眼手下们。

    大家自然没有意见,一个多月就破获了一个,剩下的两个想必也不会太难,到时候三部电台的功劳可比一台电台大多了,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古琦带头说道:“科长你放心吧,我们心里明白,你这是为了大家伙好,不过下一步该怎么办,要不要再用断电查电量的办法?”

    邬春阳也说道:“虽然之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我觉得可以再试一试,或许上次是特殊情况。”

    宋明浩最鸡贼:“科长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归有光和傅玲没来得及开口,但也坐直身子,表示赞同宋明浩的做法,大家对左重很信任。

    左重耐心听完众人的意见,开口道:“查电量的办法没用了,对方一定有其他办法来掩盖这种异常,比如自己有发电机,或者在其他地方进行充电,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左重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计划,依旧想锻炼锻炼手下们,特务处的摊子越来越大,这些人未来会成为站长、或者各地行动组长、情报组长,他不可能事事关心。

    傅玲作为女性,心比较细,建议道:“是不是可以从发电机查起,金陵城里的发电机不算太多,加之声音很大很难隐藏,就算对方藏得很好,可总需要燃料运行。”

    归有光跟她唱起了反调:“万一对方用手摇发电发报呢,我觉得还是对剩下的两个区域进行更加彻底的搜查,一遍不行就两遍。”

    宋明浩摇摇头:“河田泰志小组被捕,特别工作班一定会警告剩下的两部电台,我觉得再搜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是不是可以让电讯科购置一些更加先进的设备。”

    接下来古琦也说了自己的意见,但也都是一些老办法,只有邬春阳的建议让大家眼前一亮,觉得有点搞头,同时也容易施行。

    “科长,对方在水西门和金川门附近活动,无非是针对码头和车站进行情报侦察,只要有动作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建议派人化装侦查,总会发现点什么。”这就是邬春阳的意见,很不错的想法。

    左重先为众人的建议鼓掌,然后问道:“人类有五感,你们谁知道是哪五感,大胆放心的说。”

    古琦平时爱看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当即回答:“五感觉就是形、声、闻、味、触。”

    左重点点头,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们知道在这五感中,人类对哪一个的印象更加持久吗?”

    情报科上下不知道科长这是什么意思,但商量之后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

    左重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开口说道:“嗅觉记忆是最古老、最精细,又最恒久的,大家觉得不可思议吧?

    曾经有科学家针对老鼠进行了一个很有有趣的实验,他们让老鼠在睡眠状态下记住一些特定气味,比如它们喜欢的食物的味道。

    当老鼠清醒后,科学家观察到老鼠在接触到特定的那些气味时,表现出了异常的行为动作,证明老鼠确实记住了睡眠时的气味,气味在记忆的形成中起着关键作用。”

    大家听得入迷,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科学实验,其实左重也不记得在哪里看过这个实验,但这不妨碍他给手下们科普。

    “我们的回忆很多都是和气味连接在一起的,当闻到某一种味道时会突然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比如咱们想到过年,是不是会记起爆竹烟火味道,仿佛立马置身于记忆里。”左重引导大家开始回忆。

    所有人闭上眼睛感受回忆,一会之后睁开眼睛,纷纷面露惊奇,还真是这样,真是太神奇了。

    左重笑着说道:“我们办案子一定要细心,高家义的口供里说过他曾经跟踪过上线,结果被对方发现了,虽然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但是他闻到了对方身上的气味,咸鱼味和汗味。”

    “所以我们要让他分辨味道,科长?”归有光抢先说道,然后又产生了疑惑:“可是咸鱼味和汗味太普通了,我就有。”

    “哈哈哈。”

    左重和其他人都乐了,归有光这个家伙不修边幅,又不讲卫生,身上经常有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所以左重现在很少让他贴身护卫了,没别的原因,就是头晕。

    等大家笑完,左重拍拍手说道:“咸鱼味是什么咸鱼的味道,每一个人制作咸鱼的气味都有细微的差别,这种差别很难分辨,但我想事关自己的生命,高家义一定会超常发挥的,你们觉得对不对?”

    大家都笑了,他们也相信高家义绝对会全力以赴的,只是左重的办法听上去太神奇了,不知道能不能从这里打开缺口。

第八十七节咸鱼专家

    能不能通过这种方法找到日谍,左重心里没有十足把握,所以其他计划也在同步进行中。

    邬春阳在码头伪装成搬运工,归有光去车站当了检票员,电讯科升级了一些美制电侦设备。

    但可能因为河田泰志被捕,剩下的两部日谍电台始终保持静默,电讯科对此束手无策,所有希望都放在以味找人和化妆侦察这两条侦破路线上。

    左重给邬春阳的任务是把码头咸货店情况摸清楚,特别是哪家的咸鱼销量比较大,高家义上线的身上味道很浓烈,不可能是少量接触造成的。

    邬春阳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每天穿着粗布短衫跑到码头揽活,小心翼翼打探着情报,还有那些对码头地形、运货量感兴趣的可疑人员。

    时间一天天过去,邬春阳已经跟码头的搬运工们混熟了,大家也熟悉了这么一个沉默寡言,从不抢活的年轻人,他的情报渠道就慢慢打开了。

    不过一段时间后,邬春阳发现自己的思路有问题,从搬运工那里得到的情报太过分散,很难获取有用信息,他渐渐把目光投到了一个人身上。

    这天邬春阳没有去上工,而是跑到了码头的茶摊,跟摊主聊了起来。

    “小邬,你每天就靠这点钱够养活家小吗,要我说,你还是得去抢点活。”码头卖茶的老大爷好心提醒邬春阳,他觉得这小子太老实了。

    邬春阳憨厚一笑:“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活少点不怕,其他人可都扛着一家人的生计,我吃点亏就吃点。”

    虽然这话有点傻,但谁不喜欢没心眼的人呢,卖茶大爷端过来一碗茶水递给邬春阳,他挺喜欢这个干活卖力,心眼又好的小伙子。

    邬春阳谢过接过茶碗:“大爷,你知道咱们码头这哪家的咸货生意最好吗。”

    卖茶的大爷是金陵土著,在这里卖茶也已经几十年了,邬春阳并不害怕走漏消息,别人听到了也只会当是两人简单的闲聊。

    大爷捋了捋胡子:“你问我算是问对了,这生意好不好从码头就能看出来,货卖得快进货就快,咸货生意最好的有三家,张记、恒记和费家的南北货行,怎么你小子也想做咸货生意?”

    邬春阳唏嘘道:“不瞒您说,我还真有这打算,当年家里在外地也是做这行买卖的,只可惜到了我爹那辈家道中落,我就想着有什么机会重振家业。”

    大爷得意道:“我早就看出来你小子不是个普通人,细皮嫩肉的不像是力工,果然被我猜对了,不过这行可不好干,赚的都是辛苦钱。”

    邬春阳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现在别的没有,就剩下一膀子力气,您老给我说说这里面的门道?”

    正好也没有生意,大爷干脆坐到邬春阳对面说了起来:“这咸货生意啊,最重要的就是保持风味不变,饭庄和酒店最在乎这点,不然后厨就有话说了。”

    邬春阳点点头:“我也曾经听长辈说过,那码头附近的咸货店都是从哪里进的货?”

    大爷回忆道:“咱们这的咸货店卖的都是咸鱼和咸肉火腿,比如徽州的江水咸鱼、南方的海咸鱼、浙江的火腿、楚州的咸肉,每家啊都有固定的作坊。”

    邬春阳心中一喜,这些店都是固定的作坊,同时风味还不会随意变化,那科长的计划说不定真能成,至少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于是他继续问道:“您老可真是百事通,金陵城里哪种咸鱼卖的最好?”

    大爷哈哈大笑:“你小子可真会说话,是块做生意的好材料。金陵城里的咸鱼都是店家用的多,比如老广口味的饭庄要用到马鲛鱼、马友鱼,浙江饭店要用到海鳗鱼、毛鲿鱼,徽州饭店呢就是臭鳜鱼。”

    邬春阳将这份情报送了回去,左重收到之后陷入了沉思,他没想到咸鱼的种类这么多,首先要让高家义分辨出种类,才好确认店家。

    思考了一会,左重带人来到了张记咸货店,一进门左重就被掌柜的请到了内间,小伙计也殷勤端上了热茶和热毛巾,招待甚是周到。

    左重见到对方如此做派乐了:“掌柜的,你这壶龙井可不便宜,更别说这件珐琅彩山水人物白地茶碗,你就不怕我把这件宝贝弄碎了?”

    张记掌柜淡笑道:“光是您那辆美国轿车就够买下小店了,我还有什么怕的,生意做不成人情在,能交上先生这样的朋友是小店的荣幸。”

    左重竖起大拇指:“难怪你们张记的生意这么好,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你这里所有咸鱼都给我来一批样品,钱现付。”

    张记掌柜知道,眼前这位公子哥是个大客户,只有新开的酒楼才会大批量购买样品,那是用来试菜的,只要能让对方满意,以后就是长久生意,于是赶紧招呼伙计把左重需要的货品打包好,更细心的在包装上写上种类。

    这位八面玲珑的掌柜底细不明,左重无意过多交谈,闲谈了两句就带着货物离开了,回到特务处左重让人把咸鱼送到了高家义的牢房,现在是用他的时候了。

    当高家义看到满屋的咸鱼时有点疑惑,他已经将知道的都说出来了,特务处拿来这么多咸鱼是什么目的,难道是为了那个上线?

    他捂着鼻子问道:“左科长,您这是?”

    左重笑容满面:“高家义,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只要你能从这些咸鱼里找出那个上线身上的气味,那你就可以早点出狱享受人生。”

    高家义脑袋有点懵,让自己从无数的咸鱼中找到几年前的一个气味,这未免有点异想天开了,还是眼前这个男人想要反悔,随便找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弄死自己?

    “左科长,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我恐怕分辨不出是哪种气味,要不要您再想想其他办法?”高家义快给左重跪下了。

    左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多想,我相信你可以的,就算我们可以保护你的生命安全,可监狱总归不是什么好地方吧,对不对。”

    高家义思考了一会,咬着牙说道:“我尽量找出那个气味,但是你得答应我,只要我的情报准确,一定要为我缩短刑期,3年,不!至少5年。”

    左重立刻保证:“你越早分辨出,我就给你申请更长的减刑,你这几天在看守所过的很舒服吧,我这个人是言而有信的。”

    这点高家义是相信左重的,他招认了米根深之后过的非常不错,不光饮食上好了很多,甚至连烟酒都有,并没有太受罪。

    左重提出了要求:“你要先分辨出是哪种咸鱼,我想这点不会太困难,大概的气味你应该能记得,确认之后你要再加把劲,我们会把所有咸货店的此类咸鱼给你带来。”

    高家义听完脚步一个踉跄,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除了按照左重说的做没有其他选择,看着堆得高高的咸鱼,高家义眼睛一闭就走了过去,这是为了自由!

    左重很开心高家义如此识趣,刚准备笑一笑,结果吸进了一股浓烈的臭味,险些把他眼泪熏出来,左重跌跌撞撞跑出牢房。

    “看紧点,高家义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左重缓了缓吩咐看守。

    “是,科长。”看守恭敬说道。

    左重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希望高家义的鼻子不要让他失望,他要是失望了,高家义也就用不着鼻子了,情报科再次蛰伏起来。

    等待的日子有一些无聊,凌三平知道左重的计划后十分感兴趣,特意在医务所里重建了小白鼠嗅觉实验,实验结果跟左重说的一致。

    凌三平立刻找到左重:“左科长,你是从哪看到的实验记录?”

    左重哪里还记得,只好敷衍道:“好像是在报纸上看到的,我就是看了一眼,早就忘记了。”

    凌三平本来还想找到实验出处,看看有没有其它实用的实验可以借鉴,听左重这么说就放弃了,那么多的报纸估计很难找到了。

    看到他有点失望,左重眼珠一转道:“不过你可以去高家义那看看,他现在正在分辨气味,据说现在看见咸鱼就想吐,你有没有办法将气味从咸鱼里提取出来?”

    凌三平手指在下巴摩挲了几下:“有很多办法,水蒸汽蒸馏法、水蒸馏法、脂肪冷浸法、溶剂直接萃取法,让我想想哪个比较合适。”

    左重听着有些耳熟,好像在化学课上学过,可惜这些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只能希望凌三平给力,为高家义的辨别工作提供一些帮助。

    “水蒸汽蒸馏法适应于植物叶片的挥发性物质,不考虑。水蒸馏法效率高,但容易破坏气味分子,也不考虑。”凌三平自言自语了一会,对左重说道:“我先去看一看,再决定使用什么方法。”

    左重点头:“好,你尽量去做,需要什么药剂和设备跟我说。”

    凌三平若有所思的离开了,左重看着他的背影松了一口气,这家伙见他不是要药品就是要经费,整的左重都有点怕他了。

    希望他的专业知识可以帮到高家义,嗅觉记忆法不是万能的,闻得越多,高家义的记忆就会被影响,到时候闻什么都会觉得熟悉。

第八十八节卢起道

    不得不说,凌三平的化学水平有两把刷子,很快就把各种咸鱼的气味提取出来,高家义终于不用躺在咸鱼中睡觉了,这让他对凌三平万分感激。

    随着工作效率的提高,高家义从几十种咸鱼中确认出,他当时闻到的是臭鳜鱼味,一种来自徽州的特色咸鱼,在金陵城中的销量非常好。

    有了方向就好办,水西门附近售卖的臭鳜鱼就被采购回来,这导致特务处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就连戴春峰都被逼到鸡鹅巷办公去了。

    幸好凌三平的动作很快,将不同店家的臭鳜鱼编号,随后提取出气味,剩下的鱼肉被左重当做福利发了下去,特务处总算恢复了正常。

    时间不等人,必须尽快找到日谍电台,左重立刻开始了第二步,让高家义分辨具体店家,这种行为有些不人道,但谁让他当了汉奸。

    不过左重发现高家义的状态不太对,这小子看到这么多气味试管不但没有厌恶,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他这是被咸鱼味熏傻了?

    此时高家义内心很复杂,刚开始闻咸鱼时,他吐了很多次,可闻多了也就那样,甚至觉得香臭香臭的,不闻的话还有点想,所以这么多的气味试管放在他面前,他不仅不抗拒,甚至还有点激动。

    左重和手下们站在门外,鼻孔里塞着棉花,高家义的牢房已经被臭鱼味沁透了,各种咸鱼味交杂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描述的味道。

    “要是再有日本间谍不交代,干脆把他扔进这个牢房里,保管老老实实。”宋明浩突然说起了冷笑话。

    古琦有点担心:“科长,要不要换个牢房,我怕高家义这家伙分辨不出来。”

    左重否决了他的建议:“他已经习惯了这个环境,换了牢房又要适应环境。”

    牢房里的凌三平拿着纸笔准备记录,他面无表情说道:“高先生,开始吧。”

    “好!”

    高家义闭上眼睛开始嗅闻,这些天下来他学到了很多,比如光凭气味就能知道咸鱼的质量如何,尝一口就能知道大概的处理工艺。

    “恩,这家做的不是太好,可能是日晒时间太少了。”

    “这家不错,臭味均匀说明盐给的足,臭味中还有股肉香,这是晒足了太阳。”

    “这家,恩?呸,用的是粗盐,根本没有晾晒,偷工减料。”

    听着高家义的自言自语,左重目瞪口呆,这家伙还真得成精了,光凭闻和尝就能知道这么多事情,简直就是咸鱼专家。

    “这一家的咸鱼日晒充足,用的是海盐,还放了一点配料,恩?”高家义用手慢慢挥动试管口,轻轻嗅闻着散发出来的气味,然后眉头一紧。

    左重心中一动,这是有发现了吗?

    高家义将这根试管塞上,深呼吸将鼻腔内的残余气味排除,接着再次打开试管,非常认真的分辨,他开始慢慢回忆那天的场景。

    那是一个晴天,他正紧张的跟踪着上线,他贴着各种障碍物躲避对方的视线,一切都很顺利,可是经过一个路口后上线突然不见了。

    正当他万分沮丧的时候,一根硬邦邦的东西顶在了腰间,对方在恐吓自己,而自己闻到了什么呢,臭鳜鱼味中也有一种特殊的气味。

    高家义知道自己绝对闻过这个气味,那时候他还没有被抓,在某个地方闻到过,到底在哪里呢。

    他陷入了回忆,那个地方好像有铜火锅,有韭菜花,有白菜。

    还有什么呢,满桌的牛羊肉,同事们觥筹交错,还有人划着拳。

    忽然,他睁开了眼睛,他想起来了,那是在一家北平饭店!

    高家义激动的满脸通红:“腐乳,这家的臭鳜鱼跟我几年前闻过的一模一样,里面放了腐乳!”

    情报科众人顾不得臭味了,赶紧冲了进来,左重拽着高家义的衣领:“你确定就是那天的气味?”

    高家义有些不乐意:“绝对没错,你要相信我,我觉得这家咸鱼的制作工艺比几年前更好了,可能换了师傅,但具体配料绝对没变。”

    左重懒得理他,转头问凌三平:“这是哪一家的?”

    凌三平看了一下记录,抬头说道:“水西门的永发咸货行,一家老店了,你确定这家伙的判断没错?”

    永发咸货行,左重回忆资料,这家咸货行从民国初年时就开始经营咸货生意,老板卢起道在附近也算小有名气,对方真的是间谍?

    高家义看到左重的表情就知道他不相信,赶紧保证:“左科长,我肯定没有判断错误,你要信我。”

    左重沉吟了一下:“先不要急,你辛苦一下,把剩下的气味都闻一遍,不管情报最后是否有用,我给你减刑的承诺不变,决不食言。”

    高家义只能继续闻了下去,但是将所有试管闻了一遍后,他还是坚定的认为永发咸货行就是目标,其他家并没有腐乳这种配料。

    “严密监控永发咸货行,特别卢起道,我要这人的所有资料!”左重决定相信高家义—的鼻子。

    古琦自告奋勇带着特务去调查,宋明浩也屁颠屁颠跟着去了,左重还把这个消息通知了邬春阳,让他从侧面了解一下情况。

    邬春阳没想到科里这么快就有了结果,再次找到卖茶的老大爷打听,对方在水西门干了几十年,对这种陈年旧事应该很清楚。

    “大爷,我又来了,我想问您件事,你知道永发咸货行吗?”邬春阳买了一杯茶,自然地坐下。

    卖茶大爷手脚麻利的把茶递了过来,口中说道:“当然知道,这可是家老字号了,第一任老板叫卢洪,现在的老板叫卢起道,你打听这个干什么,有想法了?”

    邬春阳大咧咧道:“这不是听别人说了一嘴嘛,上次我问哪家咸货行生意最好,您怎么没说永发,难道他家现在生意不行了?”

    大爷一边忙着招待顾客,一边说道:“卢洪在世的时候为人仗义,诚信经营,金陵城里很多饭店都用着他家的咸货,生意是一等一的好,可惜他儿子卢起道不善经营,现在算是马马虎虎吧,跟当年可不能比喽。”

    邬春阳刚准备问问卢起道的情况,一个同样来喝茶的顾客插了一句:“呵呵,卢起道是不是卢洪的儿子还两说呢,他跟老卢可太不像了。”

    卖茶大爷一看说话的人乐了:“小邬,这位原来是永发咸货行的老账房,你有什么事问他就行,老卢在世时跟他的关系最好。”

    老账房撇了撇了撇嘴:“关系好有什么用,不还是被人扫地出门。”

    正瞌睡来了个枕头,邬春阳也乐了:“老先生,你说卢起道不是卢老板的儿子,这事有什么说道吗?”

    老账房许是憋久了,也不在乎邬春阳一身力工的装扮,张口说道:“老卢是鲁省人,一个人在金陵做了十几年的生意,跟家里只是书信联络,那年他老家糟了兵灾,本来还以为全家死绝了,没想到有天突然来了个孩子,说是他儿子。”

    卖茶大爷也说道:“这事我也听说了,那孩子带着卢老板家的传家宝,还有他老娘的玉佩,当时我记得卢老板还特意请神还愿去了。”

    竟然还有这么一回事,邬春阳继续问老账房:“您为什么说卢起道有问题,卢老板应该也试探过吧,否则不会轻易相信那个孩子。”

    听到这。老账房气的将茶杯猛地拍向桌子,吓得卖茶老大爷一激灵,赶紧喊了一声:“老伙计你说归说,别把我的宝贝茶杯弄坏了。”

    老账房叹了一口气:“老卢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但那孩子把老卢家中的事说的有鼻子有眼,就连老家庄子里哪有有水塘,哪里有树林这种事都一清二楚,这才相信那孩子就是他未曾见面的儿子。”

    邬春阳点点头,掏出零碎票子,对卖茶大爷说道:“大爷,劳烦您再上两杯茶,我请这位老先生。”

    老账房拱了拱手,继续说道:“可我觉得这事有问题,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是怎么到的金陵,当年我看他虽然满身风尘,可指甲里不算太脏,根本不像是逃难来的。”

    邬春阳没想到老账房竟然有如此观察力,不过他说的这个情况确实有点奇怪,就算那孩子爱干净,可逃难路上哪来那么多的讲究。

    “我把这事跟老卢说了,但是老卢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认这个儿子,没办法大家也就随他去了,结果没两年老卢暴病而亡,卢起道继承了永发咸货行,接着你知道这小子干了什么事?他把跟随老卢多年的老伙计都辞退了,真是个白眼狼。”

    老账房气头上又狠狠的砸了几下桌子,看得卖茶大爷心疼的要命,赶紧劝道:“当时卢起道辞退你们,也没亏待你们啊。”

    老账房眼睛红了:“我们是可惜了老卢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啊,现在永发成了什么样子,要不是有徽州几个老作坊,恐怕早就关门了。”

    邬春阳呷着茶水不说话了,卢起道的身份确实非常可疑,但是日本人有这个本事吗?

第八十九节长谷返沪

    当左重收到邬春阳的情报,立刻想到了一件大事,民国十七年二次北伐,为了阻止民国统一,日本向鲁城的国—军部队发动突然袭击。

    由于某人一味妥协退让,导致大量军民遭到屠杀,日军杀死一万余名民国—军民,连民国政府的交涉人员也被枪杀,鲁城被占领。

    虽然日本人最终撤离了,可他们占领鲁城长达九个月的时间,外加强占的青岛,日本人在鲁省的力量很强大,想做什么非常便利。

    所以特别工作班想要李代桃僵是有机会的,只是卢起道当年不过十几岁,就能够瞒过卢洪这样的精明商人,还能说一口地道的鲁城话,这不是九个月时间能做到的。

    左重想到了罐头计划,那个传说难道是真的,日本人在本国建造了一个中国村庄,里面的一切都仿照中国风格,选拔一批少年进行严格的间谍训练,这不是都市传说?

    他想不明白,但还是派了一队特务去鲁城,重点调查卢洪老家的情况,如果能找到相关知情者更好,可由他们来确定卢起道身份。

    而对永发的调查也在进行,古琦和宋明浩这次是拼了命了,永发咸货行的情况很快被他们摸清,永发的员工包括卢起道在内一共有五个人,他们的主要客户是散户和几家饭店,其中臭鳜鱼的销量最好。

    古琦将调查资料交给左重:“科长,这家店确实有点问题,老板和伙计都是壮年男子,居住在咸货行的后院里,平时除了送货很少出门,跟周围邻居关系也很普通。”

    宋明浩补充道:“据说有人曾经给卢起道介绍过媳妇,但是被卢起道婉言谢绝了,没过多久就传出了卢起道出没各种半掩门的事情。”

    左重闻言有些不满:“为什么第一次排查的时候没有关注到这家店,是不是警署没有登记到位?”

    古琦赶紧解释:“当时入户登记是做了的,资料齐全,巡警没发现异常就没有上报,要不是我们特意去调查,很难发现这些情况。”

    左重打开永发咸货行五人的资料,第一份就是卢起道,资料上贴着他的半身照片,看上去一脸的和善,里面的资料也很齐全,看不出什么问题,难怪巡警没有上报。

    再看看四个伙计的资料,老实巴交的样子,很标准的民国农村青年形象,左重发现他们籍贯不同,可全都来自鲁省,有点意思。

    卢起道如果是日谍,他手下不可能只有四个伙计,左重觉得这四个人应该行动力量,他从四个伙计的身上看到了归有光的影子,日常负责安保、接头,必要时执行刺杀、暗杀、灭口之类的任务。

    他必然还有其他获取情报的下线,不过他没有像河田泰志那样固定出门,那跟陌生人交集最多的地点,就是交换情报的最佳场所。

    左重眼睛盯着资料:“这五个人要监控起来,跟永发有生意往来的饭店也要监控,查找那里的熟客。”

    古琦听明白了:“卢起道会在饭店里跟下线接头?那永发呢?”

    左重将资料扔到到桌上:“卢的行动轨迹很简单,从目前的调查资料来看,这个人非常低调谨慎,在永发亲自交换情报基本不可能。”

    宋明浩此时也开了窍:”永发送货的时间是固定的,这就方便了双方的接头,盯住当天所有顾客。”

    左重躺到椅子上,双眼紧闭嘴上说道:“你说对了一半,我怀疑对方也是通过死信箱来沟通,双方不用见面,你们要注意那些客人,看他们都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是!”

    古琦和宋明浩兴冲冲地去布置行动了,经过左重的一番分析,他们感觉离第二部日谍电台越来越近了,只要耐心蹲守,情报科将再次打掉一个完整的日谍情报小组。

    左重坐在办公室里,喝着咖啡陷入思考,也不知道长谷良介这个家伙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跟自己联络,是卷款跑路,还是被日本人揭穿毙了?

    “妈的,日本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左重想到那三百万,心疼。

    “阿嚏。”

    远在沪上的长谷良介打了个喷嚏,赶紧向情报部负责人岩井鞠了一躬:“真是失礼了,这就是我在六国饭店的经历,以及被关东军审查的情况,我有愧岩井君的嘱托。”

    岩井关切问道:“长谷君你身体还好吧,能从北平活着回来就是幸事,至于审查也只是必要的程序,用不用给你一个假期回国修养?”

    岩井心中对关东军扣押长谷良介的事情很不满,难道你们的人都死了,我们外务省的人也必须死吗,否则就是跟中国人有勾结,这简直太可笑了,愚蠢的马鹿。

    长谷良介立马摇头:“谢谢岩井君的好意,但我离开特高课这么长时间,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岩井很欣赏长谷良介的敬业精神,能从蒙面人的手里逃脱,也说明他的机智果断,自己正需要他这样的好帮手,想到现在情报部近期的工作,岩井真是有些无奈。

    长谷良介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遇到了麻烦,看来一定发生什么大事,让岩井这位情报部门负责人都有些头疼,会是什么事呢。

    他试探着问道:“岩井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岩井强颜欢笑:“特别工作班的一个小组被中国情报机关破获,剩下的小组正在蛰伏,现在我们对金陵的情报一无所知,对此外务省和参谋本部非常不满,来电训斥。”

    长谷良介心里一惊,随即义愤填膺道:“特别工作班不是独立运作吗,他们为什么要责怪岩井君,这样真是太不公平了,你应该申诉。”

    他没法不惊,自己刚跟蒙面人说过特别工作班没多久,中国人就迅速行动,对方的反应太快了。

    “这些都是些官面文章,不用太过在意,我现在需要特高课活动起来,将金陵城的情报传递出来。”岩井决定将宝压在老同学身上。

    “嗨依!”

    长谷良介没有一丝犹豫:“我会立刻激活他们,请岩井君放心。”

    长谷良介和岩井又聊了两句才离开,走在情报部的走廊里,他琢磨中国人是不是欠自己一份情报费用,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对方绝不可能抓得到特别工作班的间谍。

    在胡思乱想中,长谷良介回到了特高课,没有忙于接管工作,而是从课长办公室的保险箱里拿出了一份名单,这是特高课在金陵的所有情报人员资料和通讯方式。

    看着手中的文件,长谷良介觉得自己损失了一大笔钱,按照之前的约定,他必须要把这些资料无偿交给中国人,这是合作的前提,否则对方就会公开他的效忠书。

    “应该多要一些的。”长谷良介自言自语了一句,编译起密电。

    在他的一笔一划中,特高课在金陵的间谍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

    密电编好后,长谷良介来到了特高课电讯室,冷声命令里面的工作人员:“你们出去,我要执行岩井阁下的命令,不准在门外逗留。”

    “哈依。”日本特务鱼贯而出,只留下尊敬的课长先生。

    长谷良介站在门口,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脸上露出微笑,走到大功率军用电台面前。

    再怎么说也是职业特工,电台的操作对他来说并不陌生,长谷良介看了看手表,将电台调整到约定的频段,发出发出了一条电文。

    他耐心等待左重的回复,心中祈祷中国人一定要在电台旁,否则机会就浪费了,即使他是特高课课长也不能随意同不明电台联络。

    左重当然没时间盯着电台,但何逸君在通讯时间会寸步不离守着电台,左重虽然没说太多,但她知道等待的人很重要,所以在收到电文后,何逸君立刻通知了左重。

    “科长,代号大雄的密电。”

    左重心中一喜,看来长谷这家伙还是舍不得更多的酬劳啊。

    “你在门外等着,等我叫你。”

    左重让何逸君先离开,将电文译出:大雄已回沪,接收名单。

    看着电文,左重判断这家伙是刚找到机会与自己联络,真是急不可耐啊,对于赚钱这件事,长谷良介是认真的,看来积极性不错。

    快速写了一份密电,左重走出办公室,跟何逸君说道:“把这份电文发过去,回电立刻抄收,快。”

    何逸君明白事态紧急,一路小跑离开,左重没有去电讯室,现在他的一举一动备受关注,要低调。

    “请发送名单,等待联络。”

    长谷良介终于收到回复,长松了一口气,立刻抓紧时间把手下卖了个干净,最后他将波段旋钮打乱,并把抄收记录撕碎咽了下去。

    左重接到回电,译出电文后找到了戴春峰,他拿出电文译本:“老师,长谷良介如约将情报发来,这里是特高课在金陵的鼹鼠名单。”

    戴春峰听到后有点失态,猛地拽过左重手中的文件看了起来,特高课不亏是日本老牌情报机构,竟然在金陵布置了一百多个间谍,分为十几个小组,遍及各行各业。

    看完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日本人其心可诛,他们这是在我们的心脏里装了炸弹啊,一旦有需要就可以随时引爆,慎终你干的好啊。”

    说完,戴春峰还狠狠锤了几下桌面,不如此不能表达他心中的痛快,要不是左重巧妙策反长谷,特务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战果。

    “老师,现在科里的工作重点在电台案上,我觉得特高课的鼹鼠可以放一放,也让长谷良介在日本人那里有所交待。”左重建议。

    戴春峰叉着腰:“没问题,一切按照慎终你的意见去办。”

第九十节亲自试探

    长谷良介传回来的情报是绝密,特务处上下能接触这份名单的只有两人,戴春峰和左重,正本更是被戴春峰放进了自己的保险柜里,这是特务处最安全的地方。

    左重这边收获满满,古琦和宋明浩也有了一定的进展,他们已经摸清了永发所有的合作饭店,也搞清楚了具体的送货时间,就剩下查找甄别可疑人员的工作。

    古琦是老情报了,工作能力很强,他把人员分成了数个小组,在各个饭店附近设置了长期观察点,同时进行了严密的保密工作。

    左重知道后,伪装成学生逛了很久,他详细查看了几个观察点,布置的还算隐秘安全,基本都在饭店的正对门或者隔壁,身份掩护也做得不错,但也不是没问题。

    “老古,观察点的便器数量还是少了,这看上去是小事情,但是容易出大问题,对方要是细心一点就会发现这里进出的人员太多了。”左重找到古琦提醒,这是个隐患。

    古琦不是不专业,只是缺了一点细心,被左重一说,意识到了自己的疏漏,赶紧安排人员去买。

    左重看了监视记录,又补充说道:“你们要安排好轮班时间,人手方面至少两人一组,最好三人,现在科里有的是人手,我不怕浪费。

    四个小时一换班最合适,时间太短,换班太频繁,还没入睡就已经到点了,时间太长,过于疲惫。

    要备好充足的食物,像牛奶、面包之类,最好含高脂肪和高热量,弟兄们要全神贯注的盯着目标很辛苦,体力补充是必须的。

    再买点水果,监视工作不是一天两天,长期不出门和运动,体内维生素会缺乏,很容易生病。”

    古琦连忙把左重的话记了下来,这都是宝贵的经验,以后要是去了地方主管一方,有了这些就能快速打开局面,不会让手下小瞧。

    左重见他这样,笑呵呵道:“行了,有机会我跟你们好好说一说关于监视的学问,这方面地下党比咱们特务处要专业,毕竟他们很多都在红色巨熊那里学过专业情报。”

    古琦点点头:“好的科长,永发送货当天的顾客是我们的重点甄别目标,我觉得他们不会冒险让情报在死信箱里过夜,这样不确定性太大了,比如饭店关门和意外。”

    左重站在窗边,看着对面的监视目标:“你的判断不错,不过还不够,你再想想饭店有什么地方最私密,同时顾客和永发送货人都可以进去,更不用担心有人怀疑。”

    死信箱一定要保证可靠、隐秘和安全,包厢倒是安全,可如果永发来人时包厢里有人,他根本无法取出情报,同理,下线使用死信箱时也存在包厢被人先用的风险。

    古琦想了一会,面露为难:“不会是厕所吧?可是之前我们没有在意出没厕所的顾客,您看怎么办?”

    左重自然不会为难他,摆摆手道:“我也是刚想到,这件工作不急在一时,要有耐心,先确认永发送货的伙计是不是每次都会去厕所,如果是那就说明这条思路没有错。”

    说完他又抬起胳膊指着对面的目标:“从这里就能看到哪些顾客去了后院厕所,到时要把这些人设为重点怀疑对象,只要跟永发送货时间多次重叠,立刻进行跟踪调查。”

    将观察点检视了一遍,左重稍稍放心,卢起道比河田泰志更难对付,河田泰志有些自作聪明,看似谨慎其实处处漏洞,针对卢起道的侦察没有最小心,只有更小心。

    此时,正在永发柜台盘账的卢起道心中突然反毛,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干脆放下笔闭上眼睛,试图找出让自己不安的因由。

    过了好久卢起道依然找不到原因,直到他看到了四个伙计,卢起道叹了一口气,五个鲁地人确实太过显眼了,很容易让有心人察觉到什么,必须做一点补救措施。

    卢起道提笔写了一张告示递给伙计:“把这个贴到门口。”

    伙计没有说话,接过后直接贴到了门口,这是一份招人的告示,很快就有几个找工作的人围了过来,连猜带蒙的看着招人的要求和待遇后,这些人立刻吐槽起来。

    “永发太黑了,每日要做工十个小时,薪水也只有别家的一大半。”

    “走吧走吧,自从老卢老板走了以后,永发就彻底完了,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的败家子。”

    “不包吃住,薪水还这么低,天下哪有这么傻的人来。”

    “说不准,前几年那些遭了兵灾的灾民或许愿意。”

    围观的人群很快就散开了,永发这根本不是找伙计,这是找卖身工,现在金陵城里想找份工作不容易,但还困难没到这个地步,他们觉得永发这是想瞎了心了。

    “呵呵。”

    卢起道没有生气,这就是他的目的,别人就算怀疑自己店内伙计的籍贯,但看到这个告示,顶多觉得自己是个黑心肠,专找逃难的灾民罢了,这让他心安了些。

    看了看店内的西洋钟,卢起道喊来一个伙计:“西园路饭馆的货差不多了,你去送货吧,注意安全。”

    伙计默默将货物搬运到马车上就走,其他伙计没有询问,也没有帮忙,一切发生在沉默中,卢起道看着马车离去,又站到了柜台后。

    卢起道思考了一些事情,确认一切正常后继续开始盘账,永发的生意不能跟大店比,可每日进出也不少,必须当日把账算清楚,可就在他提起笔时,一个声音响起。

    “先生,你们这还招人吗?”一个憨厚的小伙子站在永发门口。

    卢起道没想到,这样的条件还会有人来,他看着来谋职的小伙子问道:“招,不过我们这要求伙计识字,也不包吃住,你可想好了?”

    他又临时加了一条识字,想把来人逼走,金陵城里有的是需要识字工人的工厂,不光工资高,要是去了纺纱厂之类的工厂,连媳妇都有了,没人愿意在货行下苦力。

    小伙子一脸的腼腆:“识字,家中曾经也算富裕,我在金陵城也有吃住的地方,不用劳烦老板。”

    卢起道哑口无言,对方都这么说了他要是再拒绝,傻子都知道这份招人告示有问题,他小心观察起眼前的小伙子,决定先聊聊。

    对方衣服的料子不错但款式老旧,脸上和手白白净净,不像干苦力活的人,卢起道一下子提高了警惕,来人不像是这么缺钱的人。

    他向年轻人伸过手:“小兄弟贵姓啊,还是请进来谈吧。”

    小伙子赶紧跟他握了握手:“我叫邢汉良,是浙江人。”

    此人自然是左重了,听到特务汇报永发招人,左重就换上新马甲来探探风,老马甲归有光只能在外地用了,上次归有光击毙黄新山,恐怕已经在某些人的视线内了。

    卢起道摸到对方手上并没有老茧,这让他稍稍放心,两人走进店内分主客坐下,伙计送上热茶和点心,很符合待客的规矩。

    左重看似紧张,端起热茶,实则用余光着观察店内的布置,他发现一个宽大厚实的柜台斜对门口,很像是个标准的机枪掩体。

    内部的格局也重新建造过,前厅跟后院之间的门被加固过了,能看出门框和墙壁都由青砖建造,恐怕一般的手榴弹都炸不穿。

    店里门窗都可上木板,这很常见,可角落里的厚重榆木板就不常见了,左重心里有数,毫不在意正站在他身后盲区的小伙计。

    卢起道喝了一口茶,试探着着询问:“我看你并不像缺钱的样子,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你还是去金陵找个有前途的工作吧。”

    左重吞吞吐吐:“家中丁点油米都没了,我也没有办法,还请....”

    卢起道笑眯眯听着,年轻人说的话有些语无伦次,确实是标准的浙江口音,有人在视线盲区也没有反应,看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他听完很是大气地表示:“小邢啊,遇到什么难事可以说,我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能帮一定帮。”

    左重故意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邢某家中曾经也做买卖,只可惜上一辈家道中落,这些日子没了收入,生活实在是难以为继了。”

    说到这左重的脸蛋通红,好像是被人揭穿后的羞愧,沉默了一下干脆直接起身告辞:“今日打扰了,多谢老板招待,来日有缘再见。”

    卢起道面露遗憾,假惺惺道:“唉,可惜我这庙小容不下邢兄弟啊。”

    左重连忙摆手:“是我唐突了,有机会一定感谢先生的招待。”

    他说完就走出永发,卢起道使了个眼色,一个伙计不声不响的跟了上去,左重走过一辆黄包车,瞄向铃铛的反光,露出了微笑。

    左重接着又去了几家招人的店铺,最后都是一副失望的模样离开,直到天色变黑才向着城内方向走去,没有做任何反跟踪动作。

    看着左重彻底消失,伙计才回到永发,在卢起道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而卢起道不停点点头微笑,似乎对伙计的汇报很满意。

    最后卢起道说道:“把外面的告示拿回来,让老家再来两个帮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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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动介绍:
私家侦探左重回到过去,战斗在敌人的心脏,外号笑面虎,擅长背后一刀,精通玉座金佛原理,斯蒂庞克定式。蝉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蝉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蝉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