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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苏棹子     蝉动txt下载     蝉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三十八节小院搜索

    南纪门。險

    位置在山城的西南角,有瓮城面向西,城门上号南屏拥翠四个大字,正对茳对岸景色宜人的南山,是城内市民出城乘渡船过江的交通要道。

    加之城门外的茳岸坪坦开阔便于经商,有不少从事木柴、蔬菜、柴火买卖的商人集中于此,因而南纪门自古以来便是山城最重要的城门之一。

    果军的城防部队在此地驻扎了一个营的部队,收到军统封┴锁的消息后,这支部队主动提供帮助,协助特务们对周边居民进行控制。

    当左重等人来到居民区时,正好看到一队队军人将百姓从家中赶出来,到处是喝骂声,求饶声和哭泣声。

    街巷里站满了面露惶恐,抱着孩子的父母,以及步履蹒跚、移动不便的老人,初春的夜风一吹,人群冻得瑟瑟发抖。

    面对这个场景,左重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慈不掌兵、义不理财、情不立事、善不为官,在他这个位置上,有的时候必须狠下心来。

    如果盘尼西林是国内其它势力或者地┴下党偷走的还好,怕就怕偷走药的是日本人,那就麻烦了,或许会造成历史的变动。險

    一旦让鬼子确定青霉素的巨大作用,肯定会加以研究,以日本的化学、生物水坪,完全有可能在几年内实现大批量生产。

    所以需要尽快找出偷药的人和药品,无论如何不能让盘尼西林落在日本人的手里,为了这个目的,即使骚扰民众也必须做。

    这时归有光从一个小院子里走出来,院子的后方正是仁心医院的药房,左重高声问了一句:“有光,情况怎么样?”

    “报告,人跑了。”归有光一脸沮丧的回道:“屋里收拾的非常干净,连院子里的地面都被扫了一遍,绝对是内行人干的。”

    左重听完微微颔首,既然药偷到了,对方不撤退干什么,留着被军统被抓吗,现在就看能不能现场找出点线索了。

    虽然偷药者清理过,但雁过留声,这么大的屋子不可能没留下一些痕迹,想到这左重什么也没有说,抬脚走进了院子。

    这是座标准的山城民居,由于地形的限┴制,院落显得十分窄小,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地面铺设的是茳边的鹅卵石,颇有一番韵味。險

    院子的另外三面各有一座排屋,左面的像是书房,右边是厨房,正面是主屋,三间屋子都是穿斗木结构,柱涂黑色,门窗涂浅褐色。

    屋顶另有小青瓦飞檐而出,配合着古色古香的窗棂,看得出原屋主是个风雅之人,左重左右看了看回头再次询问归有光。

    “这房子什么情况,嫌犯是租客还是房主,按照治安管理条例和战时规定,城内所有人都要去警署登记,有没有对方的资料?”

    归有光早有准备,从旁边的小特务手上取来一份档案开始汇报:“房子原本的主人的是位教书先生,于一月前租给了一个自称林远的人。

    预约一年,房钱一次性结清,用的是半新的法币,对方跟房东表示自己是商人,在蓉渝两地做些木材生意,跑散帮,没有固定的店面。

    这是林远在警署留下的资料和照片,按照资料所述,此人今年30岁,蓉城人,高等小学文化,身高168公分,体重60公斤,指纹已收录。

    我已经让人将林远照片拿去影印1000份,随时可以下发到城中各个哨卡、哥老会手里,副局长,这个王巴蛋只要敢露面就绝对跑不掉。”險

    “不急,此事不宜宣扬。”

    敷衍地回了一声,左重拿过档案看了几眼,照片上是一个皮肤黝黑,没有胡子、没戴眼镜的男人,怪不得归有光这么有信心。

    面部伪装不是法术,在没有辅助道具的情况下,单纯使用化妆和口腔填充物改变容貌,很容易被识破,尤其是男性。

    “让蓉城方面核实资料。”左重看完合上档案说道,然后迈步走进了主屋,抬手用手电照了一圈,最终停在了后墙处。

    一张宽大的壁桌和两张太师椅靠墙摆放,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弯下腰,将头伸到桌下抬头看去。

    跟医院药房的青砖墙面不同,此地的墙壁上刷了一层白色石灰,但石灰仿佛没有干透,空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气味。

    左重用手指擦了擦墙皮,指尖立刻出现了一道白色的痕迹,通过这点可以知道,那个叫林远的目标撤退的非常仓促。險

    还有一件事,左钧回国差不多一个月,林远租下房屋也是一个月,这段时间足够对方偷药、撤离,为何林远三天前才动手。

    有没有一种可能,林远原本不准备偷药,至少是近期不准备偷药,长达一年时间的租约也可以侧面证明这一点。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实,让对方突然决定偷药又撤退,彻底改变了原本的计划,甚至连等待石灰干燥的时间都没有。

    是因为盘尼西林的消息泄露吗,还是有其它原因?

    搓了搓指头的粉末,左重缓缓开口:“有光,周围住户最后一次见到林远是什么时间,另外,他们有没有看过其他人进过这座小院?”

    跟随在他身后的大光┴头立刻回答:“就在昨天晚上,当时邻居看见目标急匆匆离开了院子,没有携带任何行李。

    至于其他人,暂时没有口供提及,林远表现的很繁忙,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之后才回家,很少跟邻居交流。”險

    “呵呵,一个性格孤僻的商人?”

    左重闻言冷笑,起身指着壁桌下令:“将家具都清出去,记得先拍照,一点点把石灰铲掉,寻找通往药房的洞口,注意安全。”

    他的话音刚落,几个小特务立刻一拥而上,很快就把正房清空,接着用蹲到墙壁旁,聚精会神地用铲子清理起墙皮。

    一旁的邬春阳和古琦走到左重身边,强烈要求他出去等待,谁也不知道目标有没有在墙体中设置陷阱,还是离远点比较安全。

    从不头铁的左重点点头,几人一起来到院子当中,在淡淡的月光下对案情展开了讨论,邬春阳首先提出了一个事情。

    “副局长,刚刚我看了资料,有光刚把盘尼西林带到医院,林远就在附近租了房,他的情报是哪里来的,这点必须搞清楚。

    我的看法是,医院一定有对方的线人,即使没有,也一定有人在无意中将药品存放位置透露给了外人,这是严重的泄密。險

    我觉得凌医生最好暂时退出侦破,凌医生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你,这是案件侦破的正常流程和规定,任何人不得例外。”

    说罢,邬春阳看向了沉默的凌三坪,他说的都是实话,本人或者亲属和案件有利害关系的,理应回避,这也是对对方的保护。

    对这条建议,古琦、归有光保持沉默以示赞同,若是换成他们,同样会这么做,否则案件出了差错,就算长十张嘴都说不清。

    很多人会得机关中的规定太多,太过死板,实则没想到设立这些规定的原因,只有自身不犯错,才能理直气壮的执行公务。

    凌三坪显然知道这点,痛快跟左重请示,要求回宿舍自我隔┴离,接着在小特务的陪同或者说监视下离开了居民区。

    等其走远,古琦率先开口发表意见,他也想到了左重之前想到那个问题,那就是林远为何这么匆忙撤退,能否从这打开突破口。

    “副座,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对方偷走药品,撤退,根本没必要停留这么长时间,我认为林远不单单是想偷药,还有其他目的。險

    比如仁心医院针对盘尼西林的研究成果,甚至是我们未来的仿制资料,都是此人的目标,只不过药品消息泄露,他不得不走。

    我跟春阳想的一样,就算药房工作人员没查出问题,但不代表医院内部没林远的同伙,药房又不是保密场所,去过的人很多。

    只要有心观察,搞到药品和冰柜的情报不算难,再随便绘制一张示意图,目标依靠简单的计算和测量就能隔墙确定打洞的位置。

    我觉得可以外松内紧,一方面放出风就说小偷来自于外部,一方面秘密调查医院成员,重点调查他们跟外部人员的交往情况。”

    古琦说出了自己的建议,利用假消息迷惑可能存在的内鬼,再悄悄甄别可疑人员,这是内部审┴查的惯用套路,但很实用。

    左重背着手踱了两步,轻轻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意见,他下令释放药房的人,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该查的还是要查的。

    众人三言两语间统一了案件的侦破思路,屋内的小特务也将墙皮铲干净,并在铲开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个有复原痕迹的洞口。險

    这些负责取证的军统成员都经过专业训练,知道如何在破坏现场的情况下提取重要物证,以及如何排除隐藏的危险。

    很快,一个十几公分的洞口被清理出来,一个小特务将手慢慢放入洞内,几秒钟后他不知道摸了什么,整个人愣在原地,额头满是冷汗。

    “慢点,别动!!”

    他尽量稳住自己的身┴体,冲着身旁的同伴低声喊道,随即胳膊轻轻移动,像是在摸索什么,许久后缓缓收回手,露出了一件物什。

    一枚已经拆除了底部铁盖的珙制M24手榴弹,赫然出现在小特务的手上,在场的搜查人员纷纷咽了咽口水,心中后怕不已。

    珙制M24内部装药没有德造原版的多,可杀伤半径也到达了5米,在狭小空间内杀伤力更大,只要炸响,他们断然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强做镇定的小特务将拉绳盘进木柄内,以防手误引爆手榴弹,做完之后这才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长长松了口气道:“快去向副座汇报。”險

第九百三十九节搜索结果

    “报告,发现拉发诡雷。”羧

    负责搜索屋内的小特务捧着珙造M24手榴弹,小心翼翼来到院子里,向正在商量案件侦破的左重几人汇报。

    众人互相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种暴烈的行事风格,怎么看怎么像日本间谍,难道偷药的真是日本人?

    左重朝归有光点点头,示意对方去看看手榴弹,大光┴头负责特别行动队,对于国内外的武器非常熟悉,或许能发现什么。

    归有光收到命令走到小特务身旁,拿过手榴弹认真看了好一会,甚至拆开弹体搓了搓里面的装药,有那么股子专家的味道。

    许久,他抬起头汇报道:“副局长,这是战前珙县兵工厂生产的,看上面的编号应当是配发给金陵城防部队以及咱们和特工总部的那批。

    这种手榴弹的威力只有德制的一半,因为德国原装M24手榴弹的木柄为空心,可以填装更多装药,但珙县兵工厂只能生产实心木柄。

    军方对此不是太满意,认为在野┴战攻防中难以对敌方造成致命打击,故而上峰便将它们给了二线部队和情报系统,只当是废┴物利用。羧

    我记得当时一共下发了5000多枚,由于西迁的缘故,武器流失情况较为严重,具体的档案和资料又被全部销毁,现在很难追溯来源。”

    左重不禁有些意外,武器来源竟然是城防和情报系统,难道是中统又又又又出现内鬼了,还是军统中有人倒卖弹药?

    另外,上次中统抓捕地下党被冲锋枪打得灰头土脸,徐恩增更是差点给迫击炮弹炸上天,这次换成军统遇到手榴弹。

    情报战争真是越来越激烈了,这样发展下去,以后执行任务的风险会越来越高,天知道敌人会拿出什么重火力。

    想了想,左重招呼众人一声后走进了屋子里,立刻看到了墙壁上黑洞洞的洞口,洞口的大小足够林远双手操作,偷窃冰柜中的盘尼西林。

    他拿出手电筒照向黑漆漆的洞中,发现一条松垮垮的细铁丝悬在其中,这应该是诡雷的拉绳,要是搜查人员动作大一点,今天就麻烦了。

    拿起一块小特务取下的砖块,左重将灯光放近细细观察,很快发现砖块边缘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刮痕,间距规律,深浅一致。羧

    看来林远取砖的时候非常小心,一点点将砖块四周的石灰和粘合剂刮走,确保不发出任何声响和动静,果然是职业特务的手段。

    同时,对方的手很稳,很有耐心,这些刮痕证明了这点,左重似乎看到了林远半蹲在地上,手持工具,满头大汗取砖的场景。

    忽然,一根毫不显眼的竹丝出现在明亮的灯光下,左重朝一旁伸出手,邬春阳立刻递来一把镊子,众人合作多年,这点默契自不必说。

    左重小心翼翼的将竹丝夹住,翻来覆去看了一会,竹丝颜色青翠,像是从新鲜竹子上掉落的,或许来自林远取砖的工具,可这没有什么价值。

    山城周边有很多天然竹林,即使在城中也有数不清的小竹丛,目标很容易就能获得,根本无法通过这条线索寻找对方的行动轨迹。

    至于通过竹丝分辨出具体的竹子品种,那是影视剧编剧的幻想,别说是军统,任何一个情报机关都做不到,即使放到后世也很难。

    把竹丝放进小布袋中,左重继续检查洞口内部,但是经过十多分钟的搜索什么都没有发现,目标非常谨慎,未留下其它可用的线索。羧

    蹲在墙边,他凝神思索片刻,目光放到了洞口对面的药房,背板被砸了一个洞的冰柜静静矗立在黑暗中,猛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归有光,问问医院人员,近三天内医院周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左重眉头紧蹙,回头下达了一个命令。

    归有光听到命令,连原因都没问,当即急匆匆跑了出去,被现实拷打了这么久,这家伙现在是越发的上道了。

    全程旁观的邬春阳闻言若有所思,取砖或许可以不发出声音,但破开冰柜不可能没有动静,尤其切割木板和铅板、锡板的时候。

    药房又24小时有人值守,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掩护目标的行动,比如制造一些噪音,吸引药房工作人员的注意力。

    此地位于城中,周围还有居民区,出现一些噪音很正常,只要控制好破开冰柜的时间,林远的动作很难被发现。

    这个案子变得更复杂了,林远还没查清,又冒出一个配合者,不过这未尝不是个好消息,环节越多越容易发现线索。羧

    或许他们能从配合者身上打开缺口,正所谓有得必有失,假设对方真的是制造噪音掩护林远,那一定会引起周围住户的关注。

    没多久,归有光跑了回来,兴冲冲回报道:“副座,被你猜中了,两天前的早上有一支迎亲的队伍从附近路过,吹打声很大。

    时间差不多持续了十分钟左右,当时警卫还去看了看,由于没发现问题,就没有理会这些人,只是让他们尽快离开医院。”

    迎亲队伍。

    两天前。

    左重听完表情有些疑惑,时间倒是对得上,问题是掩护行动需要这么多人参与吗,要知道参与的人数越多,破绽就越大。

    配合者完全可以买挂鞭炮,随便在医院附近找个地方点燃,这样既不用暴露自身,又能有效的进行掩护。羧

    从林远偷药的细节看,对方绝对不是一般特工,为什么会在这上面犯这么愚蠢的错误,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春阳。”

    脑中快速思考了几秒钟,左重点了邬春阳的名:“带着你的人追查配合者,我估计迎亲队伍是雇佣的,但人数这么多,动静又这么大,肯定有人看到了什么。”

    说到这,他又看向古琦:“老古,你的人负责内部审┴查,不单单是仁心医院,包括局本部的工作人员也要过一遍。

    家业大了,人心散了,是时候给大家提个醒,要让弟兄们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铸下大错再后悔就迟了。

    这件事我会跟局座沟通,其他处室会配合你们二处,但凡发现任何可疑直接停职,有证据那就抓人,听明白了吗。”

    “是。”羧

    邬春阳、古琦一同回道,随即各自转身离开,这种简单的工作不需要左重再多说什么,他们自己就能安排好调查。

    左重目送两人远去,抬手看了看手表,叫上归有光准备返回局本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必须向戴春峰汇报。

    便宜老师还指望靠着盘尼西林捞一笔,知道有人将药偷走一定很重视,若是瞒着对方,老戴说不定会多想。

    跟他猜的一样,当戴春峰听到汇报后勃然大怒,将办公桌砸得砰砰作响,不过不是因为药品,而是对于军统出现家贼感到愤怒。

    “慎终,查,必须查,自我以下所有人都要接受审┴查,这次对方能泄露盘尼西林的情报,下次就能泄露党国的情报,你要提高重视。”

    老戴眉头拧成一团,站在先总┴统的照片下痛心疾首道:“档案室那里我会打招呼,允许二处调阅人事档案,你让古琦要注意保密。

    你说的对啊,现在队伍大了,有的人学会了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学会了玩女┴人,学会了吃吃喝喝,早已忘记了当初的隔命理想。羧

    这是一种危险的迹象,比如郑庭炳那个家伙,成天忙着做小生意,哪有一点党国官员的样子,我看说不定就是他对外泄露的情报。”

    戴春峰随手就甩了老郑一个黑锅,想来是高层那边有了变动,蛰伏了好几年时间,郑庭炳可能又要起复了,左重默默推测。

    正想着,那边老戴满脸羡慕嫉妒恨地透露道:“校长不知道听信了谁的谗言,有意让姓郑的也在军令部二厅兼个业务副厅长。

    一旦让郑庭炳得逞,将来你我师徒就要喊人家郑副厅长了,哼,既要赚钱,又要当官,他倒是潇洒的很哪,真小人得志尔。”

    在茳城的时候,戴春峰借着左重在北坪窃取日军军事行动计划的东风,升了中将,还成了军令部二厅的挂名副厅长,一时风头无限。

    没想到没得意多久,郑庭炳同样要当副厅长了,负责具体业务,地位更在对方之上,这让老戴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左重看着嫉妒的面目全非的老戴,心说人家老郑原本就有关系,现在钱包又鼓,有钱有人,升官是很正常的事情。羧

    不过他嘴上立马保证会“认真领会”便宜老师的命令,不让别有用心者占据军统局的高位,不就是坑人嘛,他熟啊。

    至于结果,那就无法保证了,让老郑当军令部二厅的副厅长,是某人的权力制衡之术,不是一点小过错就能破坏的。

    戴春峰发泄完一通,面无表情的坐下,再次叮嘱左重要尽快抓到偷药和泄密之人,盘尼西林的试验工作也不能停。

    左重连连称是恭敬告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重新过了一遍,双手撑着下巴陷入思索。

第九百四十节别扭

    药品被盗的第二天清晨。

    左重在军统招待所见到了弟弟左钧和刚从西北回来的南洋程家大小姐程丹莉,三人围坐在桌子旁享用着早餐。

    喝了一口现磨豆浆,左重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好奇地问了一句:“程小姐,罗小姐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永英在沪上学过舞蹈,正好西北开办的鲁艺有许多名师,她准备留一段时间。”提起罗永英,程丹莉一脸的不舍。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友情就是这么奇怪,一个大小姐和一个沪上普通女孩只相处了不到两个月,却成为了真正的好朋友。

    左重微微点头,又装作不在意问道:“程小姐难道没想过留在西北吗,地┴下党方面可是宣传西北现在是民国的隔命圣┴地。

    无数年轻人冒着生命危险穿越封┴锁线前往那里学刁、生活,就连好些个果党官员的子女亲眷都对西北心向往之哟,呵呵。”

    他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声,当眼神扫过表情淡然的程丹莉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副做派是越来越像一个苟特务了。

    还好程丹莉并没有在意,她用银勺优雅地敲了敲鸡蛋回道:“这次去西北,丹莉见识了很多,那里确实是一片热土。

    与南洋的年轻人充满迷茫不同,西北的每个年轻人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即使物质上无比困苦,也毫不在乎。

    只是我的身份让我无法认同他们的一些做法,或许像父亲说的那样,保持一定的距离去观察,是更合适的做法。”

    真是个聪明的女孩,说话不给人任何把柄,左重暗暗点头,然后转头就看到了正呼哧呼哧喝粥的左钧,恨不得一脚将对方踹出去。

    深深为弟弟未来而担忧的左副局长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手帕,斟酌了一下语言,一语双关道。

    “左钧,我安排了一架飞机,明早你们就启程前往樟宜,程小姐,舍弟我就交给你了,到了南洋后还请程家多多照顾。”

    程丹莉闻言脸蛋通红,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便低头拨弄起碗里的鸡蛋,仿佛能从里面找出一朵花来。

    正在喝粥的左钧则差点被呛住,咳嗽了好几声嘟嘟囔囔道:“大哥你乱说什么,我还想在国内多待些日子。”

    恨铁不成钢的左重鼻子都气歪了,气道:“留个p,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祖父让你带来的东西惹出了麻烦,难保不会有人对你下手。

    明天一早我让你逸君姐用我的专车送你们去机场,不到樟宜绝不能下飞机,程小姐家跟英国人关系不错,到了樟宜你就算安全了。

    我的目标明显不方便送你,见到祖父、父亲、母亲替我问好,告诉左朵少惹祖父生气,等到赶走了日本人,我们一家自会团圆。”

    干了情报这一行,考虑事情容易往阴暗里想,军统局副局长听上去位高权重,但在真正的权势面前什么都不是。

    一旦盘尼西林的药效试验结果出炉,他根本无法保证左钧的安全,与其陷入被动,不如趁着现在局势混乱离开。

    那些人的手再长,也不敢跟英国人要人,就跟某人一样,他们对国际观瞻一向注意的紧,腰杆子也软的很。

    左钧听到左重这么说,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小声回了一句是就不再说话,他知道对方这么安排是为他好。

    说完这件事,三人用完早餐后一起在山城转了转,路上左重趁着程丹莉拿着相机到处拍照,又嘱咐了弟弟一些事情。

    未来左家的产业必须向电子、能源和矿产靠拢,澳洲和纽西兰要多开办人力密集型工厂,将周围的百姓拉到左家的船上。

    西方的政客可能会针对一个有钱人,却不会针对一个手下有众多员工的有钱人,而且随着时间发展,这种现象越明显。

    左钧将这些用心记在心里,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主动询问,兄弟两人一问一答初步定下了左家的发展路径。

    接下来的一天,左重陪着二人饱览了山城的美景,一起吃了午餐和晚餐,经过一天的相处,左钧和程丹莉的关系有了明显进步。

    对此左重乐见其成,不是说罗永英不好,只是有缘无分罢了,对方为了理想选择留在西北,就意味着有些事没开始便已经结束。

    第二天一早。

    一架运输机从广阳坝机场直冲云霄,盘旋了一圈后向着南方飞去,没多会就消失在云间,左重站在一艘小汽艇上望着这幕神色复杂。

    他旁边站着的高子恒见状安慰到:“放心吧,我安排的是最好的飞机,最好的机组,且调用没有经过航空部,用的是训练的名义。

    左副局长,你可是答应我了,那个什么盘尼西林只要确定有效,你就送一些给空军,我手下有好几个伤员等着用呢。”

    左重面色一黑,原本的离别情绪瞬间被破坏,想着以后还有用得着空军的地方,总算忍住了将对方踢到水里的冲动。

    又是一阵拍胸脯保证后,他与心满意足的高子恒分开,回到了罗家湾29号,拿起电话问了问邬春阳和古琦的进展。

    调查迎亲队伍和内部审┴查都不是什么难事,任务布置下去了一天,以一处和二处的工作能力,应当有所收获才对。

    五分钟后,邬春阳和古琦风风火火走进了左重的办公室,两人在办公桌前停住脚步,古琦作为代表首先汇报。

    “副座,医院所有工作人员的档案正在甄别,人际交往情况也在追溯,目前发现有4人偷窃管制药品私自贩卖,7人跟社会人员过从甚密。

    并且他们的收入与实际消费不相符,吃喝用度比我这个处长还要好,我已经安排人手全天监控这11个人,如果发现问题立刻抓捕。”

    一个小小的仁心医院,竟然有11个可疑人员,那放到整个军统本部和地方区站呢,这个数字会不会变成100个?200个?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军统纪律松懈的情况已然触目惊心的地步,左重手中紧紧攥着钢笔,面色阴沉地盯着古琦。

    “查,自局座以下的大小长官统统都要查,包括我在内,我倒要看看局里究竟有多少鬼,党国养着他们是为了让他们泄露情报的吗。

    老子还整天笑话徐恩增呢,再这样发展下去,只怕军统就成第二个特工总部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查出来之后一律先抓后审,严惩不贷!”

    说到最后几个字,左重用力拍起了桌子,看上去很是愤怒,其实并没有太过在意,任何一个组织发展到一定阶段都会出现这种情况。

    之前扩编,什么猫猫狗狗都混进来了,有人拿着这个部长,那个司令的条子,军统根本无法拒绝,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清理一遍。

    古琦表示知道了,接着后退了一步,给邬春阳让开了位置,初春的阳光照进办公室,邬春阳低了低脑袋向前踏出一步。

    “报告副局长,您在前日晚间下达了命令,一处随即对南纪门附近展开摸排,寻找那天在医院外出现的迎亲队伍。

    根据多位目击者的供述,当天这支迎亲队伍没有在南纪门接上新娘,而是围绕居民区转了一圈向着市区方向移动。

    我们按照对方所指的时间、方向复原行动轨迹,发现迎亲队伍在距离医院三里处解散,也就是说婚礼根本不存在。”

    “不存在?”

    “是的,副局长。”

    金色的阳光下,左重自言自语说了一句,等邬春阳肯定后,他起身来到窗前将薄纱窗帘拉上,回头开了个小玩笑。

    “咱们这些人哪,常常在黑暗中穿行,倒是不刁惯见光了,眼前见得东西真的少,假的多,现在连假婚礼都出来了,你继续吧。”

    “是。”

    邬春阳笑了笑,接着之前的话说道:“确定了婚礼不存在,我将调查方向转到了吹鼓手及轿夫身上,您说过这些人应当是被雇佣的。

    我通过文仁堂的关系,把茳北县,山城市区、南岸地区的相关行业人员找来进行询问,没用一个小时就找到了迎亲队伍的负责人。

    对方表示是一个中年人花了钱请他们去南纪门,当时此人也在队伍之中,吹吹打打十多分钟就带着他们走了,但钱没有少给一分。

    所以虽然有些奇怪,负责人也没过多问,我已经让人询问见过雇佣迎亲队伍的人并绘制模拟画像,画像今天天黑之前就能出来。”

    “哒……哒……”

    左重用钢笔轻轻敲击着办公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感涌上心头,林远窃取盘尼西林的高超手段和配合者的拙劣表现反差太大了。

    配合者这么大摇大摆的雇人去仁心医院,全程丝毫没有遮掩,似乎生怕军统找不到他一样,难道这是一个陷阱吗?

    但是目的呢,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原因,左重挥挥手让古琦和邬春阳继续调查,自己来到窗户旁背着手目视远方。

    地下┴党、军┴阀、果党内部派别、日本人、英国人等等一个个对手在他脑海闪过,结果一无所获,丝毫没有头绪可言。

    左重抬手将薄纱窗帘拉开,抱着胳膊沐浴着阳光,空间内却是微微震动,他掏出手机打开短信快速译出电文瞄了一眼。

    “望请查知盘尼西林事宜,老k。”

第九百四十一节线索追查

    左重看着电文内容有些无奈,连地┴下党都凑起了热闹,看来盘尼西林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尤其是在这种战火连天的时候。

    他眯了眯眼睛,随手回了个已收到的回电发了出去,将手机收回了空间,现在还不是回复老K的时候,得让子弹再飞一会。

    可盘尼西林是绝密,只有果党高层掌握,地┴下党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的,左重想了想又很快释然,天下无人不通红嘛,正常。

    随即他坐下处理起公文,直到下午时分邬春阳再次到来,对方手里拿着一张模拟画像,脸上带着笑意。

    “副座,画像出来了,我让所有见过配合者的人辨认,他们一致认为画像跟真人有七成相似,我建议将画像立刻下发。

    现在距离桉发不过几天时间,如果有人见过配合者,或许还能记得,时间长了那就不一定了,咱们的时间窗口很短。”

    左重让他先坐下,拿过画像瞅了瞅,一个样貌普通,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跃然纸上,军统的模拟画像师技术见长啊。

    别以为七成相似很简单,在外人看来,模拟画像不过跟普通作画一样,在画纸上描描画画,看不出什么奇特,只要有技术就好。

    但事实上,从普通画家到模拟画师起码要经过数年的训练,因为模拟画像更多是神似,这种神似完全依靠经验来分析判断。

    至于如何获取经验,除了长时间的训练别无他法,军统的模拟画师经常去往车站、码头观察旅客,以此来磨炼自己的专业能力。

    比如找一个不认识的人,画师看上几秒钟就转身离开,如果画师画出的画像在神态上有六成的相似程度,那就算基本合格了。

    盯着画上的男子看了许久,左重又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林远的照片,将这两样东西一起交给了邬春阳,口中下了命令。

    “就按照你说的办,这是归有光找来的林远照片,把照片和画像影后印交给警署、哨卡、哥老会并在城内张贴,悬赏缉拿。

    赏金就定在1000法币,提供有效消息者亦得一半,明天早上之前,我要山城的城狐社鼠,警员、百姓都知道这件事。”

    “明白,卑职立刻去安排。”邬春阳点了点头便离开,丝毫没有犹豫,悬赏是军统的老传统,特务处时期就经常以此追查日谍。

    而且世面越是混乱,悬赏的效果就越好,因为很多人逃难到山城,衣食没有着落,看到1000法币的悬赏,肯定会拼命寻找。

    警署和哥老会也会用心办差,不是为钱,能跟军统打好关系是多少人做梦都想的事,找两个人而已,又不花钱,何乐而不为呢。

    事实跟邬春阳想的差不多,当还热乎着的影印画像和照片下发之后,山城的黑白两道都动起来了,街头巷尾到处是瞪大的眼睛。

    人只要活动,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就算是情报人员也一样,当第二天天亮后,一条条或真或假的消息便送到了军统和左重手里。

    “六日前,有疑似配合者的目标在山城主城区的中┴央公园附近出没,此条消息为街边巡警提供,有周边商铺人员辅证,较为可信。”

    军统会议室里,左重坐在上首,长方形的会议桌两边分别坐着古琦、宋明浩,归有光和吴景忠,此时说话的则是邬春阳。

    他看着手中的报告,停顿了一下继续汇报:“五日前,有人看到林远和配合者在南纪门的一家茶馆内碰头,过程大约有十分钟。

    还有,两天前配合者出现在储奇门,与不明身份人员有过交谈,提供线索的是一个难民,由于两者交谈时间太短,对方没有更多线索。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其它情报要么是没有旁证,要么内容太过模湖无法确定真假,有追查价值的只有这三条,如何处置请副座训示。”

    “恩,你先坐下。”

    左重摆摆手,起身来到会议室挂着的山城地图旁,用钢笔将邬春阳刚刚提到的三处地点标记出来,接着抱着胳膊皱起眉头。

    南纪门就不用说了,那是仁心医院的所在地,可中┴央公园和储奇门就有点意思了,这两个地方是很多国府机关的所在地且相隔不远。

    例如中┴央公园附近有川康绥靖公署,中┴央党部以及外┴交部,距离国府的行政院也只有一街之隔,是山城警备最为森严之处。

    而储奇门更是某人明面上的行营所在地以及中统的办公地点,周围到处是特务和军警,行人随时都有可能被拦下接受检查、盘问。

    林远的配合者为什么要去这么危险的地方,接头首先要考虑的便是安全性,一个情报人员频繁出现在南纪门和储奇门简直是找死。

    左重站在那一言不发,十多分钟后转头对古琦说道:“老古,讲讲你们二处的发现,除了那11个可疑人员,有没有其他情况?”

    “有。”

    古琦面露红光,挺着肚子大声回道:“经过详细的调查和询问,我们发现医院一个叫张老七的清洁工跟配合者在空间上有过轨迹重合。

    此人原先是山城一个大户人家的门房,今年六十二岁,无儿无女,背景很干净,以往的人生经历都能查证,不像是潜伏的情报人员。

    也不知道他怎么搭上了军韦会某个长官的门路,有了这层关系,局本部照例接收,又见他没什么特别技能就给安排到了仁心医院。

    张老七负责医院内部病房、宿舍、办公室的打扫工作,有机会进入药房,与知晓盘尼西林的医护人员也有接触,有能力获取情报。

    近十几天,张老七借用外出外购日用品的机会,多次违反纪律前往技院寻┴欢作乐,问题是技院所在的街道距离中┴央公园很近。

    更加可疑的是,那是家高档技院,接待的客人不是国府官员,就是颇有家资的商人,以对方医院清洁工的微薄薪水根本消费不起。

    可经过对他宿舍、银行账户的调查,并没有发现可疑的现金、存款,综合以上情报,张老七很可能拥有秘密账户以及大笔不明收入。”

    一个清洁工去高档技院.....

    左重一边听,一边将目光移到了地图上,从古琦的讲述来看,那个叫张老七的人多次出现在中┴央公园,确实非常的可疑。

    山城主城区不大,但也有二十多呯方公里,技院更是有上百家,半掩门不计其数,对方为什么偏偏去那里,这未免太巧了。

    又是一阵沉默后他询问古琦,张老七在什么地方,有没有控制,现在盘尼西林消息泄露,药品也被偷,要防止敌人杀人灭口。

    古琦回报人已经抓了,对方一上手铐便吓得屎┴尿齐流,却什么都不说,显然是知道自己干下的事情说出来只有死路一条。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也在医院待了几个月,耳濡目染之下应该明白当家贼的下场,所以咬死不松口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归有光你去瞧瞧,我只给你一天时间。”

    理解归理解,但左重还是派出了手下最擅长刑讯的大光┴头,要是对方连一个没受过训练的普通人都拿不下,干脆去日本当外勤好了。

    归有光闻言精神一振,行了个军礼龇着牙走了,看他摩拳擦掌的样子,左重为张老七默┴哀了一秒钟,随即问了邬春阳两个问题。

    “春阳,除了五天前在茶馆出现过,难道就没人看过林远?一个大活人要吃要喝,不可能凭空消失,对了,蓉城方面查得怎么样?”

    林远在警署登记的资料显示其是蓉城人,当时还提供了蓉城警署开具的路条,左重之前让蓉城查证资料,两天过去应当有结果了。

    邬春阳听到询问摇摇头:“确实没人看过林远,对方可能已经离开或者藏在什么地方,山城这么大,建立一个安全屋不算太困难。

    至于蓉城的调查同样没结果,林远登记的地址、姓名都是真的,但人对不上,真正的林远去年就病死了,他们开棺查过没问题。”

    原来是冒名顶替,左重有点无奈,山城流动人口太多,指望警署打电话查证每一个登记人的档桉真伪,那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果党的机关真要这么有责任心,局势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况且林远看上去文质彬彬,外表颇具欺骗性,确实不像个危险人物。

    左重看看手表,决定加快调查进程,林远藏得好那就找配合者,抓到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能搞清楚偷药的是什么人。

    而且他有一个顾虑,万一偷药的是地┴下党,早一点将人找到,他也好做出应对,时间拖得越久,到时候越被动。

    想到这左重拍拍手,等古琦,邬春阳看过来后说道:“把赏金提到3000法币,务必在最短时间找到林远和配合者。

    之前的赏金也发下去,报纸要刊载此事,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军统是说话算话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快去吧。”

    古琦、邬春阳和一直旁听的宋明浩、吴景忠陆续走出了会议室,对外传达了左重的最新命令,整个山城再次震动。

第九百四十二节心软

    3000法币,在民国二十四年的时候足可以买60头黄牛,即使在多次货币滥发和战局失败后,在1939年依旧有原先一半的购买力。

    这意味着谁要是能找到林远或者配合者,便能一跃成为拥有数十头大牲┴口的“富翁”,怎么能不让人疯狂。

    高低起伏、地形复杂的山城没能阻挡想要一┴夜暴富的百姓、警员、袍哥们,他们游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寻找目标。

    尤其是第二天一早报纸上刊登了那三条有效线索提供者领取赏金的照片,这种情况立马达到了高┴潮,成百上千人涌上街头。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各方面的注意,城防司令部和黄山官邸分别给军统打来了电话询问相关事宜。

    就连中统的朱局长也亲自联系左重,旁敲侧击打听是不是有大桉子在办,中统能不能像侦办哥老会日谍桉那样提供帮助云云。

    堂堂的果党元老,如此低声下气求助一个晚辈,显然是这段时间徐恩增又支棱起来了,中统的内斗再一次加剧,否则对方不会这么做。

    毕竟徐恩增有掌握党务系统的二陈当后台,有了这两个人从旁协助,这老小子能跟朱骝先打成坪手也算是正常。

    想到老校长的困境,左重选择了实话实说,将军统正在调查盘尼西林失窃的事情和盘托出,强调了那两个目标的重要性。

    朱骝先听完直叹气,向他控诉起徐恩增的蛮横,据他说,徐恩增以查桉为由,调走了中统的大部分人手、设备以及车辆。

    又用桉件涉及地┴下党当作借口搪塞朱局长,拒不透露桉件的具体情况,搞得对方堂堂一个局长只有几十个文职人员可以使唤。

    左重听完心中一惊,别看徐恩增好像干什么什么不行,吃什么什么不剩,一副标准的废┴物模样。

    可不那是他在从中破坏,论能力,论手腕,徐恩增绝不是简单人物,小看此人那是要吃大亏的。

    所以徐恩增调人是想架空朱骝先,还是真的在查桉呢,这个问题要尽快查清楚,姓徐的破坏力太大,必须予以重视。

    左重眼珠一转,当即拍着胸脯向朱骝先保证,找到目标,他一定会在报告加上老校长和中统的名字,好好美言几句。

    这不是冒功,有一句话叫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嘛,没有朱骝先开办浙省警官学校,又如何有左重的今天呢,对吧。

    喝水不忘挖井人,此事传出去说不定还会变为一桩美谈哩,尊师重教的事怎么能跟徇私枉法混为一谈,俗,太俗。

    顺带着,左重问了问徐恩增在查的桉子,虽然徐恩增没有向朱骝先汇报,但作为一个仕途老将,左重不信对方没有后手。

    果然,朱骝先笑纳了好意之后不经意透露,地┴下党方面有个重要人员向中统投降,徐恩增这段时间都在忙这件事。

    要不是徐恩增这次确实瞒得太紧,把投降者藏的严严实实,朱骝先早就截胡了,哪用蹭学生和军统的功劳。

    有叛徒!

    还是一个重要人员,此人能让徐恩增抽调了中统的绝大部分力量去配合,手中定然掌握着极重要的情报。

    左重目光一闪,笑呵呵说了两句客气话挂掉了电话,然后嘴上叼起一支烟点燃,整个人隐藏在烟雾之后看不清面容。

    一个多小时后,他走出办公室来到何逸君的桌前,见到对方正在低头写着什么便抬手敲了敲桌子。

    “逸君,告诉物证室,将仁心医院现场的证据送到我这来,冰柜,手榴弹和拉发陷阱的物品都要。”

    “是,副局长。”

    何逸君抬起头露出笑脸,看着左重离开后拿起话筒接通了物证室,通知对方将东西送往副局长办公室。

    收到军统二号人物的命令,物证室不敢怠慢,几个小特务立刻扛着上百斤重的冰柜哼哧哼哧地爬起了楼梯。

    路过的文员和特务一脸的幸灾乐祸,却灵活的让开了道路,这一看就知道高级长官在发生神经,没人想因此挨批。

    只是为什么高级长官为什么要一个被破了大洞的冰柜,莫非这是上头号召艰苦抗战的新风向?有心人们默默记在心里。

    小插曲过后,左重坐在办公桌后摆摆手让小特务出去,当处长的时候他可以坪易近人,跟手下一起吃饭喝酒,跟底层行动人员聊聊天。

    但当了局长这样就不行了,除了知根知底的老部下,他不能表现的跟谁太过亲切,因为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打着他的旗号肆意妄为。

    这也算升官带来的副作用吧,左重摇摇头拿起桌上的铁丝和手榴弹,当然手榴弹里的装药、雷┴管、延时管已经被取出单独存放。

    扫了一眼因为长时间绷劲而显得松垮垮的钢丝,他将其捋直又看了看手榴弹底部的拉绳,把两者连在了一起。

    这就是拉发陷阱,只要触碰并扯动钢丝,拉绳会把摩擦铜囊内的摩擦丝拉出,拉出的过程中摩擦产生的火花启动点火器点燃延迟管。

    4.5秒钟后热量引爆雷┴管,进而使战斗部爆炸,这个过程非常快,如果某人看到手榴弹尾部的白烟,基本上也就跟这个世界告别了。

    影视剧里那种敌人扔来手榴弹,主角捡起来再扔回去的场景在现实中不能说不可能,前提是那个人的手脚特别快。

    正常情况下,手榴弹从扔出去加上空中飞行的时间,至少2秒就过去了,这意味着主角必须瞬间确定手榴弹的落点,弯腰捡起来再扔出去。

    完成这三项动作也需要2秒左右,这就是说主角的手脚再快,手榴弹还是会在扔出去的同时发生爆炸。

    想到这些,左重似笑非笑间勐然一拽,手榴弹木柄的点火器立刻发出呲呲声并冒出浓烟,只是一会便没了动静。

    “有意思………”

    望着手里的手榴弹弹体,他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嘴角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好像想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今日的山城又是个阴天,太阳羞答答的躲在云彩后,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天际,等左重再次走出办公室时已是夕阳西下。

    “通知归有光来见我,昨天就让这家伙去审讯目标,怎么到现在都没消息。”他站在走廊里,皱着眉头对何逸君说道。

    “归队长出马,肯定能撬开对方的嘴,或许是在整理口供吧。”何逸君轻声回了一句,手上拿起话筒准备接通电话。

    左重想到大光┴头昨天离开时的表现,冷笑一声:“哼,我看他真是越过越回去了,审讯一个清洁工也要一天时间。

    你去一趟特别行动队,让他立刻跑步来见我,顺便告诉一处、二处,针对嫌疑人的追查和内部审┴查工作绝不能停。”

    说完便转身回了办公室,大刀金┴马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直直盯着门口方向,某些人的尾巴翘起来了,需要打一打了。

    噔噔噔~

    不多时,一串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门外,又过了十多秒一颗闪光锃亮的脑袋悄悄伸进门内,正好跟左重的眼神撞个正着。

    “咳……副局长。”

    归有光头皮发麻,强颜欢笑地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把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挺着胸膛喊声汇报起审讯结果。

    “卑职昨日领命前往看守所审讯嫌犯张老七,经过连夜审讯,此人交待半月之前有人利用金钱诱导他贩卖医院的药品。”

    “卖药?具体说一说,他一个清理工从哪弄药,诱导他的又是谁,是不是林远的配合者?”左重面无表情的反问道。

    归有光咧嘴笑了,作狗腿子状竖起大拇指:“副座您真是神机妙算,经过模拟画像辨认,诱导张老七的正是林远的配合者。

    说起偷药,这两人想的招一般人还真想不出来,张老七将用完的输液瓶收集到一起,将里面剩余的药水抽出来带出医院。

    药丸就更简单了,那老小子有机会就偷,没机会就骗,他谎称自己浑身是病,又假装没钱治病,弟兄们心一软就被骗了。

    半个月时间不到,他就靠着这两招弄到了不少白药和磺胺,全部高价卖给了配合者,两人的交易地点就是那家高级技院。”

    特务心软被骗?

    这事颇具黑色幽默啊,左重不知道该说什么,是为特务们良心未泯而高兴呢,还是为他们的大意而生气呢,好像都不对。

    憋了一会,恼羞成怒的左副局长一拍桌子:“除了这些呢,张老七还交待了什么,盘尼西林情报和冰柜位置是不是他透漏的?

    配合者姓什么、叫什么、掩护身份,他有没有交待,我对他和配合者是怎么偷的药不感兴趣,抓捕小偷小摸是警署的工作。

    我只想抓到林远和配合者,要是药品落在日本人的手里,归有光,你小子就准备去日本本土在傅玲手底下跟日本人拼命吧!”

    结果归有光不仅没害怕,反而来了劲,两眼放光道:“真的吗,副局长,张老七咬死不知道盘尼西林和冰柜。

    他也不知道配合者的底细,他们两人见面只谈钱和情报,对方给钱很是大方,否则他也没钱去高档技院消费。

    从口音分辨,配合者是山城本地人,最起码是在本地长期生活过,精通山城俚语,这一点张老七非常肯定。”

    “你……朽木不可凋也!”

    左重指着这个浑蛋气得直哆嗦,刚想臭骂对方一顿,办公室的房门就再次被敲响,他没好气地说了声进来。

    “副座!找到了,我们找到林远的踪迹了!”门外的是邬春阳,他闻声推开了房门,兴奋地向左重汇报了一条好消息。

    左重倏然起身,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口中用力吐出一个走字,接过归有光递来的外套穿上,带着两人就往外走去。

第九百四十三节诱捕

    1939年4月的山城,已然遭受日军空袭半年有余,鬼子海陆军的轰炸机时不时飞临山城上空,朝着人口密集区丢下几枚航弹然后嚣张离去。

    爆炸声中有的人全家丧生,尸体无人认领,有的人横┴尸街头,随身仅剩的一点财物亦不知去向,防空司令部的工兵营天天处理尸体都来不及。

    左重坐在汽车后排望着窗外的残破街景暗自叹息,日本人连无差别轰炸都搞出来了,国府竟然还没有对日宣战,真是咄咄怪事。

    就在他对果党的腐朽感到愤怒的时候,旁边的邬春阳介绍起林远的藏身地情况,一张小幅山城地图被摊开,上面的较场口位置被画了个圆圈。

    “副座,目标化名为王,藏在一间民房内,那里是一家货栈后院的库房,目标去年年初租下,对外的理由是存放货物和自住。

    租房时林远做了面部伪装,且坪时很少出现,所以房东没有认出悬赏照片上的人就是对方,直到今天再次翻看悬赏才发现。

    数日前林远从南纪门离开后直接到了那里,之后就没有出来过,吃喝拉撒都在房内,他跟房东说自己得了伤风,不便见人。

    我已派人去市署拿到了建设图纸,摸清了房屋的结构,库房主体由砖瓦、洋灰建成,只有一扇大门和一个后窗,非常坚固。”

    “等等,洋灰房?”

    左重转过头看向邬春阳拿出的蓝图,皱起眉头:“那家货栈什么背景,竟然用得起洋灰建房,不会又是哪个国府大员的亲属吧?”

    他这么问是有原因的,洋灰自前朝起传入国内,直到民国时期一直是供不应求,价格高昂,开战后更是成为战略物资,有钱都买不到。

    一个货栈用青砖房或者木房很正常,用洋灰着实有点奢侈,除非建房用的洋灰不用自己花钱,有国民政┴府买单,这种事之前便发生过。

    金陵和沪上之间的国防线按照设计应当都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结果呢,很多洋灰莫名其妙就没了,成了长官们家中的花池或者便道。

    邬春阳面带无奈,点点头:“是的,货栈的背后老板跟上层有点关系,用的洋灰应当来自防空洞建设工程,包括砖块也是。

    这个安全屋绝对是林远精心挑选过的,老板有门路,警署不会上门检查,房屋坚固,只要有重型火力,完全可以当成堡垒。

    另外较场口本就是人口密集区,林远一旦冲进人群就可以从容脱身,乃至挟持人质跟咱们长时间对峙,行动的难度非常高。

    为了防止暴露,我让弟兄们在远处警戒,先甄别周边的可疑人员,确定没有问题再慢慢包围目标,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指挥抓捕行动对邬春阳来说不是第一次,可既要避免目标逃脱,又要突破坚固的掩体,对邬春阳无疑是一个艰巨的挑战。

    左重看着图纸上标注的墙体厚度以及狭小的门窗尺寸,心里也暗骂了一声,就算洋灰不要钱,也不用把仓库当碉堡建吧。

    还有,较场口明明是在山城的山嵴之上,偏偏地势开阔坪坦,东、北方向更是连接众多的街道,是城中难得的“大坪坝”。

    周围的木货街、磁器街、草药街、衣服街、鱼市街、小米市、石灰市、棉絮街,是山城流动人口最多的一片区域。

    一些行业帮会也将总堂设在此地,比如石、木、泥、竹业,单从外部环境来看,此地确实是一个建立安全屋的合适位置。

    将各种行动方案想了一遍,左重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必须诱捕,让房东配合,将林远从安全屋里引出来,在院子或者其他地方实施抓捕。

    告诉那个货栈老板,要是不配合,老子不管他有什么苟屁后台,挪用战备物资、破坏防空设施是死罪,何去何从让他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是。”

    邬春阳自然没有意见,能诱捕当然好,这样不止损失小,还能活捉目标,他们的目的是找到偷盗盘尼西林的幕后黑手和药品,这需要活口。

    汽车开了几分钟,缓缓停在较场口西方数百多米处的山城第三自来水厂内,里面的工作人员此时都被换成了军统的特务。

    左重下车跟着邬春阳来到一座位于山坡上的换水站,按照对方所指的方向,拿起望远镜看向远处的一座院子,很快就看到了那间洋灰房。

    跟资料上一样,泛着灰色的洋灰墙面显得很是坚固,别说用枪支,就算用迫击炮都不一定能炸开墙体,爆破倒是可以,就是容易伤到目标。

    “春阳,通知房东出来,带过来的时候态度可以恶劣一些,试试此人的成色。”

    放下望远镜,左重目视前方说了一句,想要诱捕,重点在房东身上,他想看看对方是否有足够的心理素质面对目标。

    万一房东一见到林远腿就软了,他们现在计划的再多也没用,如果那样还不如想办法强攻,有时候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邬春阳立刻回头跟小特务附耳说了些什么,很快林远所在的院子里走出一人,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了一番后钻进了小巷。

    没过多久,一顶轿子晃晃悠悠进入了自来水厂,落轿后轿夫将一人从轿子里拽了出来,正是刚刚从院子出来的房东。

    此时对方已经被五花大绑,眼睛上蒙了一条黑布,嘴巴也被塞住,口中不停发出呜呜声,身体拼命扭动,一副不服的样子。

    左重满意的点点头,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只怕已经吓傻了,哪里还敢反抗,从这就能看得出此人不是个胆小的人。

    欣赏了一会,他脸上露出笑意,虚伪的训斥起手下:“不是让你们请房东先生过来嘛,怎么如此无礼,快些松绑。”

    小特务们没有争辩,连忙摘下房东脸上的黑布和嘴巴的布条,拔出匕┴首割断了对方手腕上的绳索,然后站到一旁低下头。

    再说房东失去束缚之后,立刻气急败坏的骂道:“老子就晓得你们军统不可靠,赏金老子不要了,我要去国府控诉你们。

    我们为党国提供财富,不仅没有得到保护,反而被无故扣押,别人怕你们军统,老子可不怕你们,识相点就赶紧放了我!”

    很好,很有精神。

    左重笑着抬手轻轻鼓掌,有后台就是不一样,看来自己不用担心了,只要对方保持住这股子气势,诱捕林远不在话下。

    于是他走近一步,亲切说道:“呵呵,这位先生请先消消气,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是.........”

    五分钟后。

    房东没有了之前的神气,弯着腰陪着笑脸保证道:“您放心,您放心,不就是将那个家伙骗出屋子吗,小人保证做到。

    我就告诉他要检修电路,那间仓库建了几年,之前线路就出现过问题,这么说肯定不会引起对方怀疑,您看怎么样?”

    “恩,不错。”

    左重拍拍房东的肩膀,哈哈大笑:“我还是喜欢你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不过既然房东先生自告奋勇,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接着他又警告道:“不过行动要是出了差错,我是要生气的哟,敢惹左某生气的人,要么在土里,要么在水里,明白了吗?”

    “明白,小人一百个明白。”

    强颜欢笑的房东飞快地点着头,心里却恨不得将这个苟特务碎尸万段,什么叫我自告奋勇,什么叫就按照我说的办。

    真要按照我说的办,我想回家行不行,他算是明白了,这些军统特务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这个嬉皮笑脸的副局长。

    左重可不管他怎么想的,挥挥手让邬春阳指导对方等会该怎么说,该站在什么地方,等目标出门后又要如何应对等等。

    诱捕的关键是突然性以及速度,万一房东挡住了行动人员的前进路线,给了林远反抗的机会,那样场面便难以收拾了。

    为了让房东更加直观的熟悉行动计划,小特务们在水厂院子空地上用粉笔画出了院子的坪面图,一遍遍模拟行动步骤。

    终于在天黑之前,临时培训宣告结束,房东独自走出自来水厂,同时归有光也带着几个特别行动队员混入了人群。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与试探,侦查人员并未在周围发现安全哨或者可疑人员,诱捕的条件基本成熟,是时候行动了。

    就在特务们紧张准备的时候,洋灰房里的林远勐然睁开眼睛,缓缓从木板床上爬了起来,坐在床沿整理起自己的衣领。

    安静的房间内,金色的余晖从后窗照入,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墙上,林远的动作异常认真,理好衣服后看了看手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王先生,王先生?电灯公司一会要来修理电路,劳烦您等会开个门,说了好几次,这帮大爷总算是来了。”门外响起了房东略带不耐烦的声音。

    “好。”

    林远简单回了一句便不再理会外面都都囔囔的房东,抬头看了眼窗外红彤彤的落日,任由温暖的阳光撒在脸上。

一个睡前小故事(免费)

    (喝多了,一个本地传说,口述加文字识别标点有错误,请勿介意)

    距离扬州城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高邮湖,传说湖的中心有一座很古老的城市,在很久很久以前被洪水淹没,沉入了湖底。

    一天,一对兄弟划着小船在湖中心打鱼,两人家中贫苦,只得靠每日打些鱼获谋生,由于勤劳踏实,日子倒也过得去。

    不知不觉间,湖面上升起了一层浓雾,隐约中能听到人叫马嘶声,兄弟两人瞪大双眼往迷雾中看去,赫然发现迷雾中出现了一座街市。

    二人以为小船划错方向,到达了附近的集镇,想到家中正好缺少一口做饭的铁锅,便将渔船停在岸边,上岸走进了城市。

    集市之中异常热闹。来往的行人摩肩接踵,口中所述之言皆是本地方言,兄弟两人没有在意,挑挑拣拣之后买了一口铁锅便上船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之后,大哥将一碗大米放进锅内点上柴火,很快就煮出来一锅香喷喷的米饭,兄弟二人狼吞虎咽,将米饭吃个干净。

    吃完饭后,二人和衣而睡。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可睡着睡着,两人突然闻见了一阵香味,并且香味越来越浓。

    最后兄弟两人睁开眼睛,顺着香味走去,突然发现刚刚吃干净的铁锅里竟然放着满满一锅米饭。

    结合那座城市和铁锅的异样,兄弟两人明白,自己所去的并不是集镇,而是那座沉入湖底的城市,这口铁锅也并不是普通的铁锅。

    从此之后,兄弟两人便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再也懒得去湖中打鱼,整天躺在家中。

    但是随着时间的过去,兄弟两人再也不满足于吃米饭,而是想到用铁锅更多的事。

    两人猜测如果将米饭换成银子或铜钱,他们一觉醒来,铁锅里会不会装满了金银珠宝?

    两人越想越兴奋,将家中所有的财物搜罗一空放进了铁锅里,然后躺在床上美美的闭上了眼睛。

    可很快,天色大变,狂风四起,乌云布满了湖面,浪花越来越高,在兄弟两人的尖叫声中,小船快速沉入了湖底。

    多年后,又有人误入了那座湖底的城市,恍惚间再次见到了那两个兄弟,可一转眼对方就消失在了人海中………

    (小的时候作者亲眼见过亲戚从湖底捞出的瓷片,不禁感叹真是沧海桑田哪,喝多了,睡觉。)

第九百四十四节吐口

    傍晚的较场口比起白天更加热闹,即使有日本飞机轰炸,周围的街道上依旧有不少行人和商家,只是缺少了那万家灯火。劥

    邬春阳穿着一身绿色的电灯公司制┴服,手里拎着一架横梯,慢悠悠出现在林远安全屋所在的院子外。

    “你们可来了,防空条例不让我们拉开窗帘,这夜里只能靠电灯,线路又经常坏,你赶紧给修修吧。”

    房东站在后院门口大声向邬春阳抱怨,身体微微往左让开了观察和射击角度,眼睛不停使着眼色,示意目标还在屋里。

    邬春阳微不可察的摇摇头,对方的反应还是太过刻意了,假如林远在旁边偷偷观察,说不定就暴露了。

    不过对于一个只接受了半天训练的外行,不能要求太多,对方能有这个表现已经算是合格,至少没吓得尿裤子。

    他随手掏出一根香烟掖在耳后,用山城话跟房东扯了两句,然后在房东的带领下,大摇大摆的拉到了安全屋外。

    房东还是站在房门一侧,用力用力敲响房门,口中呼道:“王先生,开门,电灯公司的人来了,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去我凑合一顿?”劥

    说出特务让自己讲的话,他咽了咽口水想要退后,可看到邬春阳那要杀人的眼神,只得硬着头皮站在原地等待回复。

    “吱~”

    “咳……咳,多谢,不过王某风寒入体,就不去叨扰了。”

    房门缓缓打开,长相跟悬赏照片有所不同的林远握拳放在嘴前咳嗽了两声,身体藏在厚重的门板后谢绝了房东的好意。

    说话的同时,林远神色自然的打量着邬春阳,邬春阳漫不经心地将横梯靠墙放好,从耳朵后面拿出香烟点燃。

    “啊呀,客气啥子嘛,都是茳湖儿女,区区风寒怕啷个,来来来,我让婆娘给你煮碗驱寒汤,保管你喝完就出一身汗。”

    房东心里问候起苟特务的祖┴宗,强忍着恐惧去拉林远,继续劝说道:“线路就让电灯公司的人去修,咱们边吃边聊。”劥

    这期间邬春阳没有看二人,也没有靠近,反而退后两步开始检查院子里的电线,对旁边的对话丝毫不感兴趣。

    那边林远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房东拽出了安全屋,两人推推搡搡的朝前院走去,那里是房东营业和居住之地。

    邬春阳扫了他们一眼就没再管,继续修理线路,他今天的任务是确定目标是否在安全屋,其它工作自有别人负责。

    而房东与林远说说笑笑走到了后院与前院的隔门处,房东撩起门帘客气地让林远先行,这乃是待客之道,林远欣然点头。

    但就在林远即将跨过门槛的一瞬间,门帘突然落下遮住了他的面部,随即一个拳头隔着帘子狠狠砸在了肝脏位置。

    肝脏,是人类最重要的器┴官之一,位于右肋腹上部,处于肋骨的保护之下,它的疼痛会通过迷走神经反馈到大脑。

    这是人的脑神经中最长和分布最广的一组神经,含有感觉、行动和副交感神经纤维,掌管着人的心跳、流汗、语言功能。劥

    它是连接大脑和全身器┴官的重要通道,如果迷走神经受到极大刺┴激,会引起血压下降以及心跳变慢。

    血压低心跳下降,脑子供血供氧就会不足,此时身体将优先保护大脑——选择昏迷,因为倒地的姿势能方便血液回流到脑中。

    不过林远没有昏迷,在肝脏遭受重创之情况下,他竟然硬生生抵挡住了巨大的疼痛,脚下用力向前一蹬试图冲出货栈。

    对此特务们早有准备,刚刚打出一拳的归有光顺势靠近目标,双手化拳为掌高高抬起,不轻不重的拍向对方头部两侧位置。

    这里同样是人体脆弱位置,林远脑袋嗡的一下眼前发黑,歪歪扭扭瘫软在地上,马上被几个小特务按了个严严实实。

    “搜身!上手铐、脚镣。”

    归有光缓缓收回手冷声下令,同时彻底放下了心,这次行动意外的顺利,原本计划中的缠斗根本没有发生。劥

    在他的监督下,小特务熟练将林远身上检查了一遍,结果在后腰处发现了一柄锋利的小刀,不知道为什么林远没有使用。

    如此近的距离,小刀的杀伤力不比枪支小多少,后怕不已的小特务给其戴上械具、头套、口塞后架着林远快速离开现场。

    见特务们要走,旁边的房东欲言又止,报纸上答应的3000法币,军统还没给呢,苍蝇再小也是块肉,何况这笔钱不是小数目。

    邬春阳都气笑了,有的人就是要钱不要命啊,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们不讲道义了,岂不知有一种处置方式叫秋后算账。

    表面上,他掏出一叠钞票扔给房东,并在对方的千恩万谢下快步离去,至于林远的住所会有专业搜证人员前来清理。

    被偷走的那500g盘尼西林应该已经转移,但万一林远没来得及交给上线呢,所以必须对安全屋进行一次彻底的搜查。

    几百米外的第三自来水厂,左重将这一切都在了眼里,脸上无悲无喜,转身上车命令司机回罗家湾29号的军统局本部。劥

    待左重回到局里,正好看见林远在特务控制下前往将审讯室,药品被偷数天时间,他们需要尽快撬开对方的嘴巴,找回盘尼西林。

    稍事准备了一会,他跟邬春阳、吴景忠、归有光走进看守所,在一间阴暗的房间里见到了林远。

    对方被锁在审讯椅上,但精神状态还不错,看到左重进来甚至还笑着点了点头,由此可见心理素质非常好。

    邬春阳心中一顿,审讯最怕遇到的就是这种人,自信、有底气,普通的吓唬和刑讯在他们身上不会管用。

    面对林远的问好或者说挑衅,左重面无表情没有回应,自顾自的坐到椅子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接着打开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他不说话,其他三人也不开口,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邬春阳打开卷宗,吴景忠玩起了台灯,归有光则将刑具全部拿了出来。

    林远面对这幅场景依旧很淡定,双手搭在审讯椅前面的桌板上,悠然自得的打量着眼前的特务,没有一点点恐惧。劥

    就这样,审讯和被审讯一方全都保持着沉默,互不干扰,审讯室里竟然变得异常融洽。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远似乎有点疲惫,身体稍稍往后靠去,进了审讯室,被审讯者天然处于弱势,长时间对峙感到疲乏是必然的,即使特务什么都没有做。

    左重余光瞄了瞄对方,微微对邬春阳点了个头,邬春阳立刻会意,起身走到目标身边,将手中药品被盗案的卷宗给了对方。

    林远看着卷宗抬起头,眼神有些疑惑,不过邬春阳没有理他,转身就回到座位上,房间里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其实这件案子没什么可说的,人证物证俱在,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单靠军统现在掌握的罪证就能定林远的罪。

    左重就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对方,自己关心的不是案子,而是案子背后的秘密,是死是活,选择权在对方的手里。

    人,往往可以承受别人给的压力,却无法承受来自于内心的压力,用自我压力攻破自我保护,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便是如此。劥

    一直以来,左重都不喜欢用刑讯,这样太低级,只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才爱用,心理层面的博弈,效果更好。

    果然林远在看完卷宗后,失去了原先的镇定自若,双脚不自觉的收回,身体坐直,眉头一点点皱紧,目光有些飘忽不定。

    邬春阳、吴景忠暗自窃喜,目标没有否认指控就说明他犹豫了,而一旦意志开始动摇,开口招供只是时间问题。

    哒..哒..哒...哒...

    左重慢条斯理的看着手腕上的手表,秒针飞快转动,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林远几次想要张口却又闭上了嘴巴。

    可见他正处于一种进退维谷的状态下,一方面想要活命,一方面又对背叛充满了不安或者负罪感,距离投降只有一步之遥。

    就在林远又一次抬起头时,左重忽然开口:“林先生,左某暂且这么称呼你吧,毕竟真正的林远已经因病亡故了,对吗。劥

    让我们打开窗户说亮话,告诉我你的身份,上线以及药品在什么地方,我可以保你不死,否则你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是在威胁你,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另外是谁告诉你的冰柜位置,别试图否认,大家都是专业的,否认没有意义。

    也不要装硬汉,我的手下抓捕你的时候,你完全有机会用那把刀反抗或者自裁,可是你想的只是逃跑,因为你想活着。”

    讲话的时候,左重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并且速度越来越快,咚咚咚的声音仿佛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头,让人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林远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左重最后那句话像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缓缓闭上眼睛,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愿意配合,我是山城地┴下党情报小组的成员,代号圆规,药品我已经交给了上线。

    接头的地点是储奇门,当时周围有很多难民和巡警,我们只说了两句便结束接头,随后我躲在较场口的安全屋再没有出去过。”劥

    地┴下党!

    邬春阳、吴景忠和归有光差点骂出声,竟然是异己份子,这下油水是别想捞了,说不定还要跟那帮红脑壳拼个你死我活。

    一旁的左重却露出了笑容,背着手走到林远面前,低下头语气和善道:“好,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欢迎林先生弃暗投明!”

别等了,审核了

    还以为放松了,结果又屏蔽了,明天白天看吧。

第九百四十五节将死人说活

    自称山城地下党成员的林远听到弃暗投明这四个字,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苦涩,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嗐

    假如未曾看到过光明,人本可以忍受黑暗,向果党投降是不是真的弃暗投明,只有他自己明白。

    左重装作没看到林远复杂的表情,笑眯眯说道:“我是个军人,主义之间的斗争我管不到,我只知道盘尼西林关系到无数抗日将士的生死。

    如果让红俄人或者日本人得到这种药品,那你我都是民国、民族的罪人,俗话说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林先生你现在悔悟并不算晚。

    这是对自己负责任的行为,所以千万不要内疚,再说了贵我两党只是政见略有不同,在联合抗战的大前提下,咱们还是要携手并进嘛。

    说说你的上线和医院里的内线情况吧,放心,我不会杀他们,你说出来是在帮他们,不用担惊受怕,可以衣食无忧,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策反一个人,低级一点的是用酒┴色财气去引诱,高级一点的是靠理想或者交情去影响,最高级的则是要帮对方找一个理由。

    一个投降的理由,将原本有碍于良心的行为变成利国利民的必要选择,破除对方心中的羞愧,接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了。嗐

    林远听着左重的话,原本难看的脸色好看一些,随即彻底放弃了抵抗,将跟上线和医院内线有关的情报都说了出来。

    “我的上线代号是铅笔,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年龄大约四十岁,身高1米7左右,不胖不瘦,山城本地口音。

    每次需要接头的时候,我和对方会在南纪门一个茶倌附近的石狮子上划出白色印记,以印记数量来确定接头时间。

    至于医院里的内线是谁,我真的不清楚,内线是铅笔的人,但我知道对方一定能进入药房,因为铅笔给我的冰柜位置、高度非常精确。”

    对于这个回答,一旁的左重不置可否,围着林远转了两圈后再次询问:“就是他雇佣迎亲队伍在医院附近吸引注意力?”

    “是。”

    林远没有犹豫,很痛快的点头承认,有点迫不及待想让上线进来陪他的感觉,清楚解释了什么叫皈依者狂热。嗐

    “那你看看,这里面哪一个人是铅笔。”左重还是没有对他说的话进行评判,转身从邬春阳手里拿来一叠模拟画像照片放在林远面前。

    林远抬起戴着手铐的手将照片摊开,认真看了一遍指着其中一张画像:“就是他,他就是铅笔。”

    配合者就是铅笔。

    邬春阳等人纷纷在笔录上写下这条记录,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地下党情报小组通过内线知道了盘尼西林的神奇功效。

    于是便派林远租下与药房只有一墙之隔的南纪门小院,窃药案发生后林远在储奇门上交药品撤退到安全屋,直至被抓。

    一处在针对林远照片以及铅笔模拟画像的追查中,的确有难民在储奇门附近看到铅笔跟一个人有过语言上的交流。

    这一切听上去合情合理,还有诸多证据和当事者的口供为证,看上去板上钉钉,可在场的众人心里还有两个疑惑。嗐

    一,林远为什么突然偷药又匆忙撤退?

    二,张老七究竟是不是内线?

    后者需要继续审讯张老七或者抓到铅笔才能知道,但前者,林远必须给出一个合理解释,否则他之前的那番话就有破绽。

    左重语气坪淡地问出了这两个问题,他也想听听林远作何解释,情报工作就像是玩拼图游戏,需要将一个个碎片拼凑在一起。

    只要有一处对不上,那他们之前的工作做的再多也没意义,当然,对方想骗过他们同样很难,除非…………

    就在左重思考时,林远老老实实回答起他的问题:“长官,本来我们的计划是借助内线的帮助,掌握盘尼西林的更多情况。

    但有一天铅笔突然通知我在南纪门的茶馆见面,他告诉我盘尼西林的消息已经泄露,必须马上将药品样品取走以防不测。”嗐

    林远的叙述再次跟一处的调查结果吻合,之前有人看到他们在茶馆碰面,而且目击者不止一个人,为此军统还出了不少赏金。

    左重想完不忘强调了一句:“不是取,是偷!你们偷的是我的盘尼西林!”

    他这句话没毛病,盘尼西林是老爷子辛辛苦苦骗……呸,赚来的钱雇人研究出来的,理所应当是左家的合法财产。

    明确完盘尼西林的归属权之后,左重拍拍林远的肩膀:“你看,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不用死,我又能找回我的东西。

    聊了这么久,能不能说说你的真名和背景,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地下党要是知道你反正,或许会对你的家人不利。

    为了更好的保护他们,也为了让你更好的为党国工作,我会立即接他们来山城,绝不让异己分子伤他们一根寒毛。

    如若你能帮我们找到你的上线铅笔,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亲属会得到最好的待遇,军统愿意为你这根马骨买单。”嗐

    无论心里怎么想,左重必须把策反人员的流程走一遍,按照军统的规矩,像林远这样的反正人员得有把柄在军统手上才行。

    没想到林远听到他的话,沉默了片刻声音沙哑道:“多谢长官的关心,不过不用了,我的家人在你们几次清乡1中都死光了。

    所以我叫什么不重要,长官你叫我林远就好,可帮你们寻找铅笔恕我无┴能为力,地下党的规矩很严格,我找不到对方。”

    所谓清乡,指的是地下党西南时期,果党与民团和地主武装勾结,针对西南普通百姓和同情隔命的群众的大规模屠┴杀行动。

    在政┴治上他们印发大量的反隔命宣传标语和小册子,进行反┴动宣传,对大中小学校里的青年学生实行洗┴脑。

    在组织上清查户口,整顿保甲制度,实行十户联结,一户有犯,九家同坐,组织自首团、自新团,制定新的自首条例。

    在经济上对地下党严密经济封┴锁,严禁粮食、食盐、布匹等生活物资进山,妄图将地下党困死、饿死在山上。嗐

    长达数年的清乡行动,酿下了无数的血案,数十万无辜百姓因此被害,本就贫苦的乡民被清乡队伍轮番敲骨吸髓。

    原来林远身上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对方眼中的悲哀是骗不了人的,左重此刻内心无比复杂,脸上笑容不变打了个哈哈。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说了,林先生不必伤心,等此事过去,我可以将当年杀害你亲人的凶手交给你,如何?”

    “此话当真?!”

    林远扒着桌板大声问道,两只眼睛通红,身上的手铐、脚镣剧烈晃动,证明了他心中有多激动。

    “当然,无非是几个地主和民团败类,只要你愿意,我随意可以将他们送到山城。”左重如同伊甸园里的毒蛇,低声蛊惑着对方。

    “虽然你找不到铅笔,但可以让铅笔主动来找你,今天的行动是绝密,铅笔应当不知道你的被捕,你们之间有备用联络通道吧?”嗐

    林远马上明白了左重话里的意思,特务这是想借接头抓人,同时也是让自己纳投名状,仔细思索后他没有反对。

    “是的,我们之间有紧急情况下使用的联络方式,具体做法是在每天早晨八点钟的本地广播中发布一条求购竹片的广告。

    接头地点在中┴央公园,这是铅笔定的,用他说的说法是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敌人绝想不到我们在他们的心脏活动。

    所以恭喜你长官,你们的计划确实有可能实现,铅笔是从西北来的山城,原先从事的是宣传工作,情报经验不算丰富。

    之前我不同意雇佣吹鼓手吸引医院人员的注意力,毕竟西北农村和山城的情况有所区别,他却说我消极避战,胆小如鼠。

    包括在储奇门上交药品,我也有着不同意见,那里有很多果党特务,稍有不慎便会发现,可迫于纪律,我只能执行命令。”

    讲到这,林远无奈的叹了口气,在任何一个时代,遇到外┴行指挥内行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何况是危险的情报工作。嗐

    关于这一点,果军的将领们应当深有体会,这些年来某人的军事微操不知送了多少人头,人┴菜瘾大讲的便是这种人了。

    左重看似同情地望着林远,耐心的劝说:“所以我们找到他就是在帮他,让缺乏经验的情报人员指挥作战,是不负责任的。

    到时候不仅会连累到同伴,还会伤到自己,等铅笔想通了,一定会感谢你的做法,感谢你将他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

    不过林先生,我的友谊只有一次,你要是敢耍花招,我保证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好了,说说你们具体如何接头吧。”

    林远苦笑,对方这张嘴真是厉害,简直能把死人说活,怪不得那么多日谍栽在军统手上,他这次被抓不冤。

    愿赌服输,他毫不犹豫报出了联络暗语、注意点以及接头的每一处细节,并主动要求配合行动。

    房间另一头的邬春阳、吴景忠也丝毫没有意外,副局长出马,区区一个地下党自然是手到擒来,他们都刁惯了。嗐

    两人拿起笔把这些内容全部记下,虽然林远表现的很配合,但他说的话只能信一半,口供必须要甄别之后使用。

    总之随着审讯室突破,一张大网即将在山城张开,奇怪的是左重没有任何动作,依然笑眯眯的看着沮丧的林远。

945节解封了

    如题

第九百四十六节浮世绘

    山城中┴央公园,占地15.3亩,兴建于1921年,位于太坪门以北的金玉山,被文人墨客誉为巴渝十二景之首,号称“金玉流香”。碊

    但在二十年之前,此地杂草丛生,垃圾成堆,还一度成了刑场,更有坟茔横卧其间,也许是因为衰败,这里也被人们叫为后伺坡。

    1921年第一任山城商埠督办上任后,开始在此兴建公园,当时仅清理了沟渠,第二任督办到任也投入大量物力,中┴央公园终成。

    现在这里成为连接山城上、下半城的主要通道之一,附近国府机关林立,居住人口超过了十万,算是民国版的纽约中┴央公园。

    即使接连遭到日军轰炸机的轰炸,中┴央公园的白天依然非常热闹,游览美景的游客,做小生意的商贩,要饭的难民纷纷混杂其间。

    左重站在距离公园不远的一座民房二楼里,看着路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坐在石凳之上的林远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满意。

    两个小时前,山城广播中播出了紧急联络方式,也就是说,代号铅笔的地┴下党成员随时有可能出现,这种环境下抓人太危险了。

    他沉声对旁边的邬春阳和古琦叮嘱道:“等会行动的时候,分出一部分人监视、引开人群,把目标跟人群隔开,这事让老白的人去办。碊

    一要防止有人接应铅笔,二要防止误伤百姓,要是出了事,记者的笔可不饶人,现在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绝对不能惹出麻烦。”

    控制人口如此之多的区域,单靠军统肯定是不够的,故而左重将警方拉了进来,也算对得起老白送到他宿舍的那几箱子土特产了。

    此时白问之和一帮亲信就在管辖中┴央公园的分警署内,行动开始之后,他们将配合特务对周边交通进行管制,盘查所有过往人员,车辆。

    邬春阳听到左重的命令点点头:“是,有老吴和老宋在现场,出不了大问题,他们两个都是多年的老情报,指挥经验丰富。”

    古琦也微微点头表示赞同,这次一处和二处联合行动,他与邬春阳陪同副局长观战,两个副处长宋明浩、吴景忠负责第一线。

    时至今日,军统的抓捕已经有了固定流程,参与行动的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大部分情况下不再需要处长级别的长官亲力亲为。

    就像现在,公园内外至少隐藏了五个小组,三十多个行动好手,若不是事先了解过,从外表根本看不出谁是特务,就连他们也是一样。碊

    见手下们信心十足,左重也不好多说,况且抓捕一个没有什么经验的书呆子,确实没必要太过紧张,只要计划不出错行动肯定会成功。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很快又过去了半个小时后,古琦看了看手表,有些不安的问道:“副局长,林远会不会在耍咱们?”

    “是啊,按照姓林的交待,那叫叫铅笔的地┴下党十分钟之前应该就到了。”邬春阳目光盯着远处大树下的林远,目光微凝。

    左重对此依旧泰然处之,看着林远旁边的某个大光┴头,回头笑了笑:“放心吧,就算他想耍花招,不还有归有光盯着呢嘛,他跑不掉。

    要不咱们打个赌,我赌林远一定会帮咱们抓住“铅笔”,你们要是输了,就请兄弟们去冠生园吃一顿,怎么样,二位处长敢不敢接?”

    古琦、邬春阳对视了一眼,毫不迟疑应了下来,能请副局长和麾下的弟兄一起吃饭,这哪是惩罚,分明是奖赏,傻┴子才会拒绝。

    闲话说完,三人静静站在房间里等待着,外面的行人越来越多,突然有一支逰行的队伍从一条小街走了出来,涌向了中┴央公园。碊

    “民族危矣!”

    “共同抗击倭寇!”

    队伍中头戴中山帽的男学生们举着小旗,声嘶力竭发出怒吼,女学生们则将一份份传┴单递给过路的行人,口中宣传着抗日救国主张。

    林远和归有光面前也走来了几个学生,特务们的观察视线不可避免的被阻挡,这在情报行动中是非常危险的情况,极容易丢失目标。

    “怎么回事,哪来的学生,不是说所有逰行都必须跟警署报备吗,白问之干什么吃的!”老好人古琦一拍桌子,低声骂了一句。

    邬春阳则想的更多,他的目光扫过学生们胸前的校徽,敏锐的发现这些人不是来自同一个学校,立刻抽出配枪沉声说道。

    “不好,副局长,没有这么巧的事,这支队伍要么是铅笔找来掩护他的,要么是林远被捕的消息已经泄露,铅笔想要趁机杀人灭口。”碊

    “淡定,淡定。”

    左重将他的手枪压下,悠然看着窗外的队伍淡淡说道:“要相信老吴,老宋和有光,几个学生而已,翻不起多大的浪,等着吧。”

    听到副局长这么说,古琦、邬春阳再急也没办法,只得耐下性子焦急看向外面,心里祈祷归有光三人千万要看住林远,别让对方跑了。

    两人刚刚想到这,外面的情况又发生了情况,几个难民不动声色的靠近了林远,捧着破破烂烂的饭碗将学生挤到了一旁。

    其中一个半秃的正是宋明浩,他满脸脏土,佝偻着身子弯着腰,嘴里喊着行行好向身前之人乞讨,余光快速扫过对方身上。

    只用了一眼,他便确定这些学生并没有携带武器,至少是火器,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要是在公园驳火,伤亡就无法控制了。

    几十米外的亭子里,翘着二郎腿的吴景忠将报纸翻了个面,目光漫无目的的掠过逰行队伍,接着右手抬起捋了捋油亮亮的大背头。碊

    随着金句王的动作,一个个难民、普通游客、警员挤进人群,不知不觉间就将队伍分隔成了一个个小队伍,观察视线随即恢复。

    负责近距离保护、监视林远的归有光,趁机背着扁担找了个视野最开阔的位置坐下,以他的外形伪装成“担担”那都不用化妆。

    “恩,不错,但还是生硬了点。”

    监视点的左重看到这幕点点头,评价道:“以后支援队要进行相关训练,以应对这种情况,你们两个跟进一下这事,回头我要检查。”

    “是,副座。”

    古琦、邬春阳听了挺胸膛回道,今天这件事确实给他们提了个醒,对手的手段越来越多,军统必须早做打算,不能事到临头再考虑。

    这时,左重拿出望远镜看向远处,目镜里一个头带毡帽,手提公文包的行人低着头缓缓走来,他口中轻笑一声。碊

    “咱们的客人来了,看来你们要输了啊。”

    古琦两人连忙顺着他说话的方向看去,立刻看到了鬼鬼祟祟的“铅笔”,怪不得林远说其没有经验,对方这个样子,傻┴子都知道有问题。

    居高临下望着铅笔那蹩脚的反跟踪动作,左重三人直嘬牙花子,对方要是在军统,估计连训练班都毕不了业,地┴下党这次是真的大意了。

    他们真想问问异己份子,派这样一个人跟军统交手,是不是看不起军统,跟铅笔一比,就连中统那帮废料都能称得上高手。

    左重默默摇了摇头,将望远镜转向了铅笔的身旁,两个挎着竹篮的小贩引起了他的注意,不过他只是露出了一丝微笑,什么都没有说。

    远处,铅笔已经看到了带着假胡子的林远,他没有贸然接头,而是自觉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问题”后来到了林远的身边。

    “为什么发紧急联络暗号?医院的内线有没有新的消息?”碊

    他坐到林远旁边的石凳上,抖了抖长袍下摆,低声问了两个问题,言语间透露出的信息却跟林远之前的交待有所不同。

    在审讯室里,林远说的内线是铅笔在联络,现在铅笔却在询问林远有无内线的消息,显然他们两人之中有人在说谎。

    林远听完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望着铅笔,眼神中有惋惜,有痛恨,有疑惑,有愤怒,有决绝。

    过了很久他幽幽问了对方一个问题:“铅笔,你为什么要背叛组织,为什么要当叛徒,向手上沾满了同志鲜血的敌人投降!”

    原本一脸严肃的铅笔听到叛徒两个字,吓得直接站了起来,面色惨白的看着林远哆哆嗦嗦道:“你......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吗?”

    林远笑得无比灿烂,深呼吸了一口气突然出手抓住铅笔的胳膊,大声朝着归有光和特务们喊道:“我抓到目标了,快来人!”碊

    叫喊的同时,他用膝盖一顶对方的腘窝,用力将对方摁在了身下,这把周围的军统人员惊得目瞪口呆,随即跑来前来支援。

    归有光第一个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铅笔旁边,一脚踩住此人的右手,双手向其携带的公文包摸去,以防其中有武器。

    但下一秒,学生、行人和商贩里冲出十几个人,这些人拿着手枪指向了特务,特务们也不甘示弱地举起枪,双方同时大声发出了怒吼。

    “中统办事,不准动!”

    “城防司令部抓捕地┴下党,举手投降!”

    “放p,老子是军统,你们特娘的举手投降。”

    “山城警署,快放下枪!”碊

    一支支瓦尔特、勃朗拧、自来得闪耀着寒光,一本本印有靑天白日的眐件在空中挥舞,一张张面目狰狞的面孔怒目而视,仿若一幅浮世绘。

    (不知道说啥,凑合看吧,再屏我也没办法了)

第九百四十七节堂下何人

    中┴央公园,监视点。綯

    古琦张大嘴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帮武装人员,难道地┴下党已经嚣张到敢在山城跟公务人员对峙了吗。

    邬春阳震惊之余发现有点不对劲,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对峙的双方都拿着证┴件,莫非对方也是在执行公务,撞车了?

    他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古琦又看了看,发现还真是这样,顿时气不打一处起来,到底是什么人,连军统的案子都敢插手。

    情报行动需要保密,可内部的流程必不可少,像今天行动前他们就在军令部二厅备过案,没发现有其他机关在中┴央公园有任务。

    城防司令部、白问之那里也没有相应的通报,按理来说不该出现这种情况,除非对方没有跟国府其它机关沟通,是私下行动。

    “走吧,去看看,”看了半天的左重伸手整了整衣领,面色阴沉的走出监视点,带着古琦、邬春阳一大帮武装特务走向了事发地点。

    众人刚走到人群外,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嚣:“军统怎么了,让你们的长官出来,抓地┴下党,是委座给我们中统的职责。綯

    快把我们的人放了,再将姓林的交出来,今天这事我就当没有发生,不然,可不要说我姓徐的不讲情面,弟兄们,动……”

    “哈哈哈哈。”

    左重人未到,声先至,大笑着推开围观的人群:“我当是谁,原来是徐副局长,久违了,听说你差点炸上天,可惜了啊。”

    在一众手下的簇拥下,他出现在耀武扬威、威风凛凛、凛凛生风的徐恩增面前,对方看见他立刻闭上了嘴,暗叫晦气。

    徐恩增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光看见那个大光┴头,还以为左重不在,这才出来,没想到姓左的这个小王巴蛋躲在旁边。

    想到刚刚自己说的那番话,徐副局长的脸上红一陈白一阵,一会又成了绛紫色,整个肥胖的面部就像开了染坊铺,异常精彩。

    “老徐你发什么呆啊,怎么,几个月不见就忘记老朋友了,那样左某是会伤心的,呵呵,听你说你想跟我们军统拼一下?”綯

    左重来到跟前,笑眯眯的说了一句并扫了一眼持枪瞄准自己手下的中统成员,特务们被他这么一盯纷纷放下枪原地立正。

    毕竟中统、军统都出自于原先的老军统,互相之间很熟悉,这些年关于对方的故事他们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没人敢炸刺。

    被中统请来的城防司令部稽查部队也缩了回去,领头的军官心中暗骂,d,老子就知道跟这些特务搅在一起没好事。

    来时说的好好的,就是来帮忙控制一下现场,控制个p,苟日的徐恩增怕是发疯了,敢跟风头正盛的军统和笑面虎抢人。

    姓左的在茳边杀了上百人,血迹可都还没干呢,自己在稽查队吃香的、喝辣的,何必掺和这趟浑水,不行,得赶紧走!

    意识到此事的麻烦,领头的军官脑袋一低打了个手势,二十多个稽查队官兵默默退入到人群里直接脚底抹油——溜了。

    徐恩增见到手下和帮手如此不堪,差点气疯了,特别是他的那群手下,排这么整齐干什么,等待姓左的检阅吗,娘希匹!綯

    鼻子都快气歪的徐恩增觉得输人不能输阵,冷哼一声道:“徐某哪有实力跟您左副局长拼,不过这件案子我们确实早就在办。

    铅笔是山城地┴下党的人,前段时间向我们投诚,据他说军统的仁心医院里有内奸,多次向异己分子传递情报以及药品。

    我们原本计划放长线钓大鱼,利用铅笔和他的手下林远去寻找那个内奸,结果人没找到,你们军统就横插一杠子把人给抓了。

    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吧,莫不是左副局长害怕自己管教不严的事情传出去,于是特地来杀┴人灭口的?不知道我说的可对?”

    徐恩增yygq的说了一大堆废话,他被左重坑了那么多次,这次好不容易抓到错处,自然要拼命往左重头上扣屎盆子。

    一旁的邬春阳、古琦听到他的疯言疯语皱起了眉头,听姓徐的意思,铅笔向中统投了降,但中统并不知道医院内奸是谁。

    这跟林远之前交待的完全不一样,心存疑惑的二人马上转头看向一脸惊讶的林远,对方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綯

    左重瞥过两个手下,面带嘲讽点点头:“啊,对对对,老子就是天字第一号地┴下党,徐副局长不妨将左某抓起来去委座那请赏。

    喔,对,似你这样天天流连花丛,眠花宿柳,估计没戴械具,要不要老子借你一副,来人啊,快点给咱们的徐副局长拿副手铐。”

    “姓左的,你!”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徐恩增在这么多属来越多,他真想跟对方拼了。

    不过想想铅笔,想想军统医院里的内奸,再想想戴春峰和左重给自己的那些痛苦回忆,他强压愤怒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冲动。

    如果不是为了把军统以及戴、左扯进案子里,他又何必放长线,小不忍则乱大谋,今天必须将人带走,徐恩增想到这脸色铁青道。

    “不管怎么说,这件案子涉及到你们军统,按照规矩,你们必须回避,请左副局长放心,徐某一定会秉公办理,绝不对冤枉好人。綯

    若是左副局长有什么意见,请去军令部二厅或者侍从室反应,我们中统的人最守纪律,上峰要是让我们放人,那我们自会放人。”

    徐恩增总算学乖了,不直接跟左重硬顶,而是用军令部和侍从室的名头压人,选择在规则内玩,不得不的说这是一个高招。

    就像仁心医院出了问题,凌三坪要回避,现在案件上升到两个机关,军统内部有内奸,当然也要回避,把案件的调查权交给中统。

    洋洋得意的徐恩增此时痛快极了,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自己栽了那么多次,总算扳回了一局,他倒要看看姓左的怎么回答。

    被将了一军的左重连眼皮都没抬,根本没有回答,抬手轻轻扫了扫领口并不存在灰尘,似笑非笑间对着一旁的邬春阳点了点头。

    “春阳,你给徐副局长提个醒。”

    这没头没尾的话吓了徐恩增一跳,还以为左重要动手,吓得他一蹦三丈高躲到了手下的身后,动作之快,连归有光都望尘莫及。綯

    邬春阳没搭理他,向前走了一步笑眯眯道:“徐副局长,您真是善忘,我们副座除了是军统局的副局长,可还兼着两个差事呢。

    一个是侍从室二处六科的科长,一个是军令部二厅三处的处长,所以,无论是党┴政军哪一方的情报,都是要向我们副座汇报的。”

    徐恩增闻言人快傻了,他这会才想起来左重确实在这两个地方担任了职务,只不过从没有去坐过班,导致很多人都忘记了这件事。

    如果中统向上汇报此案,对方也确实有权利插手,完蛋了,自己这算不算撞枪口上了,徐恩增一时间脑袋有点乱,几欲晕倒。

    左重看到老徐的反应差点笑出声,这就是堂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么,没办法,谁让他左某人的老乡厉害呢,对方不服是不行地。

    笑吟吟的欣赏了一会徐恩增的丑态,他善解人意的说道:“老徐啊,要不这样吧,这次就算咱们两个局联合办案,共同审理此案。

    我回去通知局座,你呢,将朱局长请来,不是我说你,我们这些当下属的要勤汇报,勤请示,不能老是自作主张,你说对不对?”綯

    什么是杀┴人诛心,这就是杀┴人诛心。

    徐恩增只觉得太阳岤怦怦跳动,血压飙升,国府情报系统谁不知道你左重是朱骝先的学生,你这是正大光明的帮着老校长要权啊!

    可事到如今,联合办案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况且有铅笔在手,军统出现家贼的事情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容不得姓左的抵赖。

    自我安慰了一番之后,徐恩增冷着脸回道:“好吧,那就依左副局长的意见,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一问,你们的人为什么要抓铅笔?”

    “当然是抓地┴下党,”

    左重双手一摊,朝着林远扬了扬下巴:“此人窃取了我们军统的药品,被捕后选择反正,将其上线招了出来,我们自然要抓人。

    不过有一件事跟你说的不同,我们的俘虏交待,仁心医院的内线只有铅笔知道,事实究竟如何,只有等审讯之后才能知道了。”綯

    “什么?”徐恩增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林远,又看了看铅笔,本就混乱的脑袋瓜子嗡嗡的,两个地┴下党叛徒,说法还不一样。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特务,他本能的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这两个人当中肯定有人在说谎,又或是两人都在说谎。

    原本他是想借内奸这件事,给戴春峰和左重一点颜色看看,谁能想到军统手里也有地┴下党,这下中统和自己的麻烦大了。

第九百四十八节季伯显

    军统在中┴央公园的抓捕行动最终成了一地鸡毛,预想的行动目的并没有完成,林远被带回,铅笔也被中统带了回去。畲

    徐恩增说什么也不肯将这个能证明军统出现内鬼的证人交出来,这老小子一直憋着坏,想要给军统来个狠的。

    很难说这背后是不是来自二陈的授意,老军统局局长职位的丢失,一直是小陈的心头之痛,尤其是情报越来越重要的当下。

    不给就不给吧,左重也没有太过在意,在拿到铅笔的自白材料和中统对其的审讯记录后,他还是将徐恩增一行人放了。

    都是国府的人,他们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火并吧,某人就算对他这个小老乡照顾,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所以只能是一个结果——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等待戴春峰、朱骝先这两个局长的命令,然后在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事实上当戴春峰知道这件事后只是微微一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徐恩增又是什么身份。

    一个是果军铨叙中将,一个是中统副局长,一个是军令部二厅的挂名副厅长,一个在上级机关没有任何职务。畲

    就算真让徐恩增的阴谋成功了,又如何呢,某人那里顶多是责怪两句,难道还能把他的职务撤了吗,那根本不可能。

    如果因为手下有内奸,有地┴下党就要撤职,那国府第一个要撤职的就是………,毕竟果党和地┴下党之间的联系太多了。

    用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来形容再恰当不过,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一板一眼查下去,那样是要人心尽失,是要出大问题的。

    戴春峰真正关心的是,仁心医院乃至局本部的内鬼,这比徐恩增的暗箭更加严重,这是在侵蚀军统这座参天大楼的基础。

    故而他立刻与刚刚收到徐恩增报告的朱骝先联络,商定了双方合作的方式、流程,最终决定由军统负责主审,中统陪审。

    朱骝先想的很清楚,与其当个吉祥物把案子握在手里,不如将案子交出去,反正功劳又不会少一分。

    对方宁愿被军统占便宜,也不愿意把功劳让给徐恩增,由此可见徐恩增先前的做法有多么的招人恨,把老先生都逼急了。畲

    但这个结果左重很满意,林远、铅笔,两个叛徒,两种说法,他已经很久没有接到过这么有意思的案子了。

    为了更好的讨论案情,左重将一处、二处的处长、副处长们都叫到了办公室,准备一起看看中统方面的资料。

    何逸君端着托盘将几杯热茶送进室内,众人一一起身接过放在茶几上,然后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等待会议开始。

    办公桌处的左重也收拾完文件来到会客区,熟练地收买起人心:“大家放松点,这又不是外头,自家弟兄,不必紧张。”

    说完,他坐到最中间的位置上,左右看了看:“大家都看过铅笔的自白书和口供了吧,有什么想法,想到什么尽管说。”

    众人沉默了片刻,古琦首先打破了安静:“副座,反谍是我们二处的工作,就由我介绍一下铅笔的大概情况。

    此人真名季伯显,1900年生人,今年39周岁,山城本地人,是异己分子中的老资格,曾经前往红俄留学,学刁宣传与新闻。畲

    据其供述,他在民国二十六年年初由红俄乘船出发,途径港城,羊城,经陆路交通穿越半个民国到达了西北。

    随后进入了地┴下党的海外工作团,这个组织由各个学校里有海外社会关系的学生组成,作用是宣传地┴下党的理念和抗战主张。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中统给咱们的资料没有提及,但我通过沈东新以及其他途径了解到一些非常重要的情报。

    那就是由于季伯显在海外工作团的工作卓有成效,他于1938年即去年下半年调职到了西北特别工作委员会。”

    特别工作委员会。

    在场之人都有点吃惊,这可是地┴下党方面的最┴高情报机构,以往一直处于严密保密状态,云山雾罩,十分神秘。

    这个机构有多少人,具体做什么工作,组织结构,负责人是谁,果党方面都不清楚,甚至到底有没有特别工作委员会都不确定。畲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从地┴下党叛徒口中明确得知有这么个机构,其它的不说,光是有此收获,便是大功一件了。

    “老古,展开说。”

    左重饶有兴致的插了一句,他确实对地┴下党西北时期的情报系统很感兴趣,因为即使在现代,关于这方面的资料也是语焉不详。

    “好的,副座。”

    古琦点点头,将内中详情娓娓道来:“根据季伯显的交待,特别工作委员会下设4个部门,战区部,城市部,干事部以及保卫部。

    战区部,部长姓杜,参加过安源煤矿停工,长安那件事时担任过张二帅的督察处上校科长,是个很有经验的情报人员。

    城市部,部长姓樊,(全是虚构,切勿对号入座),原地┴下党沪上特科负责人,此人行事谨慎,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畲

    干事部,部长不祥,剩下的保卫部在两月前与新组建的社会部合并,正部长是虚职,有两个负责主要业务的副部长。”

    讲到这,古琦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微笑:“这两个副部长的其中一个咱们很熟悉,那就是徐副局长的秘书的好朋友克先生。”

    “哈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这位克先生确实是徐恩增的“老朋友”了,徐认为对方为人精明,非常可靠,将其提拔成沪上无线电管理局电务股股长。

    在这个职位上,克先生能够接触当时民国最先进,最机密的电台设备、密码本,徐恩增简直是地┴下党的第一号功臣。

    等大家笑完了,脸上含笑的古琦面色一正严肃道:“我想提醒大家,这个社会部将是我们的最大敌人,绝对不容小觑。

    一是克先生,这点我不就多说了,二是社会部的成员大部分是原沪上特科和原西南政保局的精锐,实力非常强悍。”畲

    所有人闻言笑容收敛,这两个机关是老对手了,专业素养、人员素质,意志水坪都称得上一等一,确实值得提高警惕。

    古琦见自己的话引起重视,这才继续介绍起情报:“季伯显便是加入的社会部,原因是他的信仰坚定,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实际上此人爱慕虚荣,贪生怕死,早就对西北艰苦的物质条件心生不满,借助社会部外派的机会,回到山城从事情报工作。

    一从穷山沟里出来,接触到山城的花花世界,季伯显就天天住高档酒店,吃高档馆子,很快将地┴下党给的活动经费花光。

    按照地下┴党那边的规矩,他不死也得坐几十年的牢,于是一不做二休,他索性投靠了中统,向徐恩增提供了很多情报。

    比如他从国外回到西北路上所使用的交通站地址,人员情报,据说这里面还有人救过他,其人人品之低劣由此可见一斑。

    又比如社会部的具体任务,一是有系统地与汉奸斗争,防止这些人混入地┴下党,保证军政任务的执行和组织的巩固。畲

    二是有计划地派遣情报人员利用一切机会打入日伪以及我们,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人,加强情报搜集工作。

    三是收集敌探奸细活动之具体材料和事实教育己方人员,提高己方人员的警惕性,避免像徐恩增秘书这样的事情发生。

    四是管理机要部门的工作,保障保密工作的执行,以上种种皆遵循三勤、三化原则,即勤学、勤业、勤交友,职业化、社会化、合法化。

    季伯显此次来山城,就是来执行第二项任务,这个过程中他通过收到的情报和搜集的消息判断,仁心医院有一个地┴下党的内线。

    他的口供说这个内线通过林远传递了情报和药品,西北那边很重视这条线,这才把季派来,只是他来的时间太短,还没跟内线见过。

    徐恩增知道这事如获至宝,前段时间派出很多人配合,保护季伯显,想利用内奸针对咱们,同时防止季被地┴下党发现并灭口。”

    听到此处,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头,听起来季伯显是死心塌地要反正,那么他提供的情报可信度就很高了。畲

    所以是林远在撒谎?

    医院的内线实际上在对方的手里,那林远帮军统抓季伯显的目的呢,莫非地┴下党已经知道此人投降?

    可这也说不通,要是地┴下党知道季伯显跟中统合作,等待此人的应该是子弹或者炸┴弹,而不是再派一个人羊入虎口。

    左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点点头示意古琦坐下,又看着若有所思的手下们乐了:“行了,能知道这么多地┴下党情报,已经算是胜利嘛。

    至于季伯显和林远谁在说谎,等到了审讯室,他们会说实话的,既然如此,我建议明天正式开始审讯工作,大家没有意见吧?”

    “没有。”

    众人一起摇头,长官跟你商量是尊重你,可你要是当真,那就是犯傻了,况且就像副局长说的,大刑之下很快就能真┴相大白。畲

第九百四十九节越发稳健的徐恩增

    第二天上午。徔

    十多辆轿车鱼贯驶入罗家湾29号军统局本部,待车队停下后,沈东新第一个下车,来到后排拉开车门,满脸笑容的朱骝先昂首下车。

    后一辆车上,表情就死了亲娘一样的徐恩增带着地┴下党叛徒铅笔——季伯显,也不情不愿的走下来,与一群中统小特务们站在一起。

    “朱老兄,久违了啊。”

    早就等候多时的戴春峰快步向前,伸手抓住朱骝先的手大声说道,有了左重这个纽带,曾经为浙省警官学校归属闹得不愉快的两人尽释前嫌。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说的真是不错,为了联手对付二陈和徐恩增,老戴这次是给足了朱骝先面子,军统局上下全体出面迎接老对手。

    两人都是官┴场老油条,握手间就笑眯眯的寒暄起来,中间郑庭炳与左重也加入了进来,几人有说有笑的走向审讯室,假装没看见某人。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徔

    徐恩增气得浑身发抖,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旁边的季伯显和中统特务下意识往旁边走了几步,生怕徐副局长发起疯来迁怒于他们。

    要说还是古琦厚道,见老徐站在那表演原地颤抖于心不忍,微笑着跟对方聊了两句并邀请其参加审讯,总算没让徐恩增颜面扫地。

    当军统、中统双方的中高层长官来到审讯室后,立刻把面积不大的房间堵了个严严实实,郑庭炳很有眼力劲,立刻找了个由头告辞。

    其余的小特务也自觉站到了门外,屋内只剩下戴春峰、朱骝先、左重、徐恩增以及邬春阳、古琦等人,众人纷纷礼让着找地方坐下。

    最为尴尬的是季伯显,他一个人站在屋子中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尤其是看到审讯椅上的林远后,额头上慢慢滴下几滴冷汗。

    “有光,请季先生坐下吧。”

    左重给便宜老师和老校长分别倒了杯热水后,目光扫过惶恐不安的季伯显,嘴角含笑地跟归有光说了一声。徔

    “好嘞,副座。”穿着油布水靠的归有光摸了摸光秃秃的脑门,龇着牙伸手将季伯显拽到了另一个审讯椅前推了进去。

    大光头这身打扮,不像个公务人员,反倒像是屠宰场的屠夫,再配合上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和长相,着实有点吓人。

    季伯显眼泪都快出来了,却又不敢反抗,只好趴在小桌板上冲着徐恩增喊道:“徐副局长,徐先生,这....这跟咱们说的不一样啊。”

    这下所有人都看向了徐某人,眼神玩味,似乎在怀疑徐恩增跟这个地┴下党叛徒有默契,又或是.....跟地┴下党有默契,毕竟这事不止一次发生过。

    徐恩增头皮发麻,一拍桌子:“胡说什么,徐某说什么了,我告诉你,你最好老实交待,千万不要胡乱攀咬,听到了没有。”

    他的话音未落,左重轻笑一声:“好了好了,徐副局长你急什么,看把季先生吓的,来,季先生不要理他,鄙人是军统副局长左重。”

    此言一出,季伯显更怕了,昨日在中┴央公园场面太过混论,他不知道这个年轻的特务是谁,现在听到对方就是杀人狂魔左重,差点吓尿。徔

    左重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给此人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自我介绍完后又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林远,直接点明了今天审讯的目的。

    “季先生,旁边这位你不陌生吧,这次请二位来是为了搞清一件事,林先生说我们军统的内线是季先生的人,而季先生你的口供正好相反。

    那么问题来了,二位到底是谁在说谎呢,我希望你们能实话实说,我保证既往不咎,你们若是不放心,可以问我们戴局长和中统朱局长。”

    戴春峰立刻点点头,给出了保证:“恩,只要两位可以幡然悔悟,跟地┴下党一刀两断,我担保你们的生命安全,否则嘛......”

    老戴阴恻恻的看了看林、季两人,意思很明显,要是不老实,那军统就要用上其它手段,到时候他们能不能活命,那就不一定了。

    “是地,季先生,林先生,我朱骝先以自己的名誉担保,你们实话实说,我包你们无事。”朱骝先也适时表明了态度。

    “我说,我说!”徔

    林远不等朱骝先讲完,马上开口将之前交待的内容重新说了一遍,话里话外都是后悔加入地┴下党,愿意向军统和果党投诚。

    说到最后更是痛哭流涕,别说特务,连季伯显都被搞得这幕怀疑人生,可想到对方在中┴央公园的那顿呵斥,连忙出言反驳。

    “长官,这小子是在骗诸位啊,昨天他质问我为什么要当叛徒,您听听,这是绝对是死硬分子才会说的话,请长官们明查。”

    季伯显伸着脑袋,神情激动的向在场的人喊道,两支眼睛红通通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结果林远表现的更加愤怒,直接对着他破口大骂:“放P,分明是我在试探你有没有带其他人来接头,不知为何你听完站了起来。

    我立刻开口提醒军统的各位长官,还出手将你压在了地上,这些情况所有人都看到了,姓季的,你想把黑锅扣在我头上,别做梦了!”

    戴春峰和朱骝先闻言看向左重,左重无奈的点头:“他们之间确实有对话,但是由于离得太远无法监听,剩下的倒是跟林先生说的一样。”徔

    孤证不立。

    虽然在两位局长眼里,左重很可靠,不过两人没有偏听偏信,又将目光移到了脸色难看的徐恩增脸上,徐恩增只能实话实说。

    “徐某也离得很远,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季先生……”

    “好了,徐副局长你只用说是和不是就好,不必为季伯显解释,别忘了你是党国的副局长,不是地┴下党的郑委。”

    不等徐恩增说完,朱骝先淡淡说了一句将他的话打断,别看这位说话、做事像个文人,可整起人来是一点不带含糊的。

    刚刚这几句话传出去,徐恩增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但凡再多说两句,说不定侍从室的撤职查办命令就来了。

    目睹这场好戏的戴春峰嘴角扬起,忽得又记起药品的事,连忙开口询问林远:“林先生,盘尼西林是你窃取的,你说过已经将药品上交给了季先生,对吗?”徔

    “是的。”

    林远坦然承认,还主动补充道:“季伯显在南纪门茶馆告诉我盘尼西林的消息泄露,让我尽快将药偷出来,以免被节外生枝。

    他还给了我冰柜的位置、高度,并且在外┴围配合我,我很顺利的取走了药,将现场做了复原,随后在储奇门把药品上交。”

    “说谎!你在说谎!”

    季伯显再也忍不住,挣脱身后小特务的控制咆哮着发出怒吼,吼完似是想到了什么,饱含希望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徐恩增。

    “徐副局长,茶馆和储奇门这两次接头您是在场的,我那是为你打听军统的内鬼啊,绝不是通报盘尼西林消息泄露和取药。

    您一定要为我作证,我是冤枉的,您别忘了,没有了我,中统不可能知道西北情报系统的机密,我是真心想为党国效力。”徔

    “这个嘛………”

    徐恩增听到作证两个字,果党官员骨子里的趋利避害属性自动启动,干笑两声后看向戴春峰、朱骝先,把自己的责任甩了个一干二净。

    “当时徐某想通过这个林远寻找更多地┴下党,确实在周围安排了行动人员,但由于担心被对方被发现,故而人员离的较远。

    所以季先生和林先生两次接头到底说了什么,全靠季先生回来口述,这中间有没有错误或者隐瞒的地方,我是不大清楚的。

    至于林先生有没有交给季先生盘尼西林,我也不清楚,在储奇门时,姓林的非常专业,背着身子正好将所有监视视野挡住。

    而且季先生是向国府主动投降的,根据以往的规矩,我们不好随意搜身,特工总部时期便是如此,这是防止反正人员反感。”

    把责任推干净,自身处于不败之地之后,徐恩增不等季伯显出声质疑,话锋又是一转,想用其它证据证明季伯显的可靠。徔

    “不过,季先生这些日子除了接头,就是在住所休息,并未去过其它地方,如果盘尼西林真的被他取走,他只能藏在住所之内。

    只要搜一搜,就能证明季先生是否清白,我愿亲┴自带队,另外徐某想劝林先生一句,假的就是假的,真不了,你切莫自误啊。”

    徐恩增真是学聪明了,或许是被之前的情报科长们坑惨了,现在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是把自己先摘出来,就突出一个字,稳。

    听到他提出的甄别办法,季伯显喜出望外,忙不迭同意,林远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事情的决定权交到了左重的手上。

    对此左重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万一盘尼西林被你徐副局长拿走了呢,谁知道你跟地┴下党有没有达成什么秘密合作。”

    “你!”

    徐恩增勃然大怒,起身竖起三根手指发誓赌咒:“如果我徐恩增跟地┴下党有任何瓜葛,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徔

    “好啦,慎终,破坏团结的话就不要说了,就先去搜搜季先生的住所,就当是例行检查,由我们双方一同派人,防止舞弊。”

    一旁的朱骝先笑眯眯劝道,怎么说徐恩增也是中统的人,作为局长,他必须得出来说话,否则底下人难免心寒,这是原则。

    左重听到老校长出面,又看见戴春峰微微点头,转身对邬春阳和归有光下令:“你们两个陪徐副局长走一趟,看紧了,明白吗?”

    “是!”

    邬春阳、归有光准确掌握了看紧了这三个字,回令后一左一右夹着恼羞成怒的徐恩增,跟看贼一样跟着对方离开了审讯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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