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五节查到……头上去了
第二天清晨。阑
左重和戴着头套的武希文走进黄山官邸,身后是一处、二处所有能动弹的行动人员,他们将联合侍从室和警卫部队对官邸进行彻底搜查。
某人在得知住所内很可能有日本人的信号指示台后,连夜带着老婆坐着汽车跑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对方还是晓得的。
作为一国首┴脑,为了一时的面子将自身置于危险中,这种事情某人干不出来,要不是情况不允许,这两公母恐怕连山城都不想待了。
另外为了防止日谍得到消息破坏设备,从昨夜开始,官邸内的所有属员便被限┴制了行动,在特务的监视下留在宿舍内待命。
“开始!”
随着左重一声令下,由特务,侍从室人员,警卫三方组成的联合搜查队,以云岫楼为圆心,从多个方向开始寻找可疑物体以及未知作用的线路。
同时,由笠山公司改组成的军统电讯处派员前来,作为技术支援负责对可疑物体进行检查,在无线电通讯领域,这些人的专业性毋庸置疑。阑
三五成群的搜查人员手持探棒和手电筒,弯着腰、低着头一寸寸检查树丛、草地以及所有房间的房顶、墙壁乃至隔层。
按照高子恒给出的信号指引台原理,还有日本轰炸机的航线推导,某人居住的云岫楼西北方是搜查的重点,由左重亲自带队负责。
他用探棒顶部的铁丝插了插地面,头也不抬的提醒手下们:“都给我看仔细了,日谍不是傻┴子,不会将机器放在你们眼皮子底下。
虽然电台害怕潮湿,但凡事没有绝对,我们要排除一切可能,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都要上报,特别留神天线和电线,听到了吗?”
“是!”
小特务们回答完有样学样,将铁丝捅进土里试探是否有阻碍,很快就把地面戳得千疮百孔,路边栽种的植物,也被踩得七零八碎。
这把配合行动的侍从室人员看得眼角直跳,这些可都是夫人让人从各地搜集来的名贵花草,当时还用了空军运输机运输,价值千金。阑
这不是夸张,将它们从深山老林运到山城就是笔天文数字,日常的打理又是一笔开销,比如花匠便请了三个,每月薪水高达数百元。
更别提有些热带植物在天冷时需要二十四小时烧炭保温,算起来,一年至少要花上几万元的经费。
不过想到搜查行动关系到委座的安全,对方最终什么都没说,大不了搜查结束再种上一批就是了,无非是花点钱而已,小事~
左·乡芭佬·重丝毫不知道脚下的花草比等重的黄金还贵,继续带着人朝着云岫楼的西北方搜去,时间很快过去了两个小时。
他抬起头准备休息一会,谁知脑袋一阵眩晕,眼前发黑,一个踉跄差点直接倒下,幸好旁边陪同的归有光及时将其扶住。
“副座,您没事吧。”
归有光面露担忧地问道,转身就想让人叫医生过来,别日谍没有抓到,先把副局长折了,那这事就热闹了。阑
左重抬手拦住对方,深吸了一口气:“不必了,没事,就是长时间低头,脑袋供血有些不足,休息一会就好,你告诉弟兄们慢点起身。
可惜啊,要是有探雷器,今天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信号指引台肯定有金属部件,只要拿着探雷器在院子里转上几圈,机器就找到了。
上次欧战结束后,欧洲便已经开始使用探雷器探测战场遗留的哑弹和地雷,有情报说日本人今年也装备了不少,只是咱们买不起啊。”
他口中的探雷器,是一种根据电磁感应原理设计制造的金属探┴测器,当交流电通过的线圈遇到金属物体时会产生磁场,这个磁场会在物体表面产生涡电流。
涡电流又会产生新的磁场,倒过来影响原来的磁场,金属产生的电磁场变化被真空电子管捕捉后再经过放大,操作人员的耳机便会出现刺耳的噪声。
听上去很简单,但真空电子管是个大问题,世界上没有几个国┴家能制造,要用只能买,偏偏电子管又非常容易损坏且价格高昂。
国府倒是能制造,开战前中┴央电工器材厂与美国班克届勒电子管公司开展技术贸易,引进与吸收了一大批西方先进技术。阑
依托美国的技术专利、工艺流程,电工器材厂不但造出了美式电子管,还生产出了民国急需的各种电子管,如电话机等所必须使用的特制电子管。
开战后中┴央电工器材厂跟随国府多次迁移,直到到了山城才重新开始生产,如果没有这批电子管应急,整个大后方的通讯必将瘫痪。
问题是这些电子管的功率太小,无法应用到探雷器上,果军也曾试着从红俄和欧美大量购买,结果一听到价钱和使用损耗,军购人员直接放弃了。
左重有些无奈,国┴家的积弱体现在方方面面,没有先进的武器装备,想要战胜日本人只能依靠一腔热血,用人数优势抵消敌人的技术优势。
有些讽刺的是,日本重视工兵探雷器的研发,实际上是受到果军的刺┴激,在九一┴八和一二八中,果军在双方阵地上布设了大量地雷。
例如在沪上作战的十九路军和第五军,利用铁皮油桶装填炸┴药制成地雷和滚雷,专门打击日军骑兵,给鬼子部队造成巨大伤亡。
考虑到地雷制造和使用都较为容易,当时日军判断果军必定会在中日之战中大规模使用地雷,尤其会使用大型反战车地雷阻滞战车前进。阑
因此,日本高层命令陆军科学研究所研制高技术探雷装置,经过多次试验,投入了大量的经费,终于在年初生产出了九八式探雷器。
虽然这种探雷器质量奇差,可靠性很低,对使用环境要求颇高,磕碰不得,而且个头还不小,依然比用人力探雷方便、安全、高效。
(有彩蛋)
对比两国高层对待新技术、新战术的态度,除去某些天才指挥家的“微操”和国力客观差距,果军在战场上一败再败实属正常。
身为军人,埋怨归埋怨,该干的工作还是得干,左重稍稍休息了片刻,再次埋头开始搜查,队伍渐渐进入了一片人工林。
或许是被特务们的动作所惊扰,树林中一群鸽子扑啦扑啦飞上空中,在官邸上空展翅翱翔,顺带着丢下一堆不明物体。
正在检查一棵大树的归有光只觉得脑门一凉,一滩花花绿绿的液┴体便流到了脸上,这把他气得暴跳如雷,却又不敢对鸽子下手。阑
所有人都知道,果党有一位“先生”最爱养鸽子,不管住在哪里,她的住所都会有一个鸽舍,只要有时间就会带上面包屑去喂鸽子。
出于某种原因,某人的夫人也附庸风雅养起了信鸽,为了显示自己的地位,数量还不少,有专门人员负责喂养,甚至还有兽医。
所以别说鸟屎砸到归有光的头上,就算鸽子落在他的头上拉┴屎,他也得笑着,弯着腰把这帮比人命还金贵的“大爷”们请走。
看着归有光黑着脸擦拭脸上的鸟屎,左重又想气又想笑,最后苦笑着摇摇脑袋抬头看向鸽群,黑压压一群看上去确实非常壮观。
可如此的多鸽子每天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粮食,国府丢了众多产粮区,很多百姓连饭都不吃上,这种壮观又有什么意义呢,左重想不明白。
而且鸽子这玩意很难养,密度一大就容易生病,鸽舍必须留有足够的空间,建造又是一笔开销,这笔钱留着给前方的将士.......
想到这左重愣住了,连忙询问侍从室成员:“鸽舍在什么地方?”阑
“就在树林里,由于鸽群数量较多,夫人让我们在官邸外层的树林中修建了多处鸽舍。”对方一脸骄傲的回答道,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
“走,带我去西北方的鸽舍。”
左重咬着牙说了一句,他真想问问某个老娘们到底想干什么,又是种花又是养鸟,现在是战争时期,一切都应当为战争服务。
不过这话他终究没有说出口,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将来有对方后悔的时候,选择从心的左副局长跟着侍从室的人来到一棵一米多粗的大树下。
“您看,这就是鸽舍。”侍从指着树腰一间足有一人多高的木屋说道。
好吧,左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得意了,这特娘的分明是个树屋!别说养鸽子,住人都够了。
为了拍马┴屁,这帮浑蛋是真拼啊。阑
更夸张的是,一条电线从地下延伸到鸽舍上,他不明白了,一群鸽子要电干什么,难道它们回窝还要开电灯吗,简直是莫名其妙。
目瞪口呆的左重沉默几秒,拍了拍钉在树干上的木梯,朝着快把脸擦破的归有光扬了扬下巴。
“上去看看,注意诡雷。”
他对进入充满羽毛和鸟屎的鸽舍没什么兴趣,只能将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归有光,反正对方的脸都脏了,再脏点也无所谓。
归有光欲哭无泪爬上木梯,犹豫了一下将身子探进鸽舍,一堆沾染了不可言说之物的绒毛立刻洋洋洒洒飘落地面。
左重脚下马上后退几步,以免弄脏了自己的手工西装,顺便看了看将绝望两个字写在脑门上的武希文,心中冷笑。
“报告,发现一部不明机器,还在通电中,要不要拆除。”这时树上的归有光兴奋喊道。阑
武希文身子一阵摇晃几乎摔倒,却还是没有求饶,对于职业特工,任务的成败比生命更加重要,计划失败比直接杀了他还痛苦。
“拆!”
左重嘴里淡淡吐出一个字,转身命令小特务将所有鸽舍检查一遍,整套无线电引导系统至少需要三台机器,还有两台必须找到。
吩咐完手下,他又一次询问侍从:“这些鸽舍坪时是由谁在打理?这事很严重,你想清楚了再说。”
侍卫吓得满头大汗,艰难回道:“是……是官邸中负责打理、修剪花草的邱大才,维护鸽舍是个苦差事,只有他愿意干。
夫人还夸他老实憨厚,每个月多支三成薪水,这个王巴蛋怎么敢干这事,不光他要掉脑袋,老子也要跟着倒霉。”
侍从都快哭了,手下出现了日谍,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侍从室他肯定是待不了了,这个位置需要绝对的忠诚。阑
左重也倒吸了口凉气,为日谍加薪水,某个老娘们这是生怕某人不死啊,这事若是传出去,指不定闹出多大风波。
还有邱大才,此人似乎在先前的调查记录出现过,他闭上眼睛将回忆快速过了一遍,很快想起了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邬春阳针对官邸属员的调查行动,对方正是一号嫌疑人,原因是真实行踪和交待的不符,左重睁开眼睛,寒光乍现。
第九百二十五节拿捏
黄山官邸的属员们或坐或站在宿舍内,望着外面走来走去的特务心中忐忑,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纷纷低声议论。
有人说这是抓到奸细了,有人说官邸里跑进了日本人,声音越说越大,门外的特务听到也不管,任由他们在这胡乱猜测。
其中一个房间里,几个官邸杂务工更是争得脸红脖子粗,差点动起手,旁边一个面貌憨厚的中年人见状赶紧将他们拦下。
“好了,好了,都是兄弟伙,吵啥子嘛,外面的事跟咱们又没得关系。”
听着他的劝说,吵架的杂务工这才住手,一人不服气道:“老邱,我是看你的面子,不然非要弄死这个龟┴儿子。”
“好嘛,好嘛,回头等特务走了,你们去问问侍从室,不就晓得发生了啥子嘛。”对方口中的老邱,笑呵呵说道。
众人一听顿觉有理,于是不再争执,再次摆起龙门阵,负责巡视的特务在窗口扫了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继续巡逻。
老邱瞟了瞟窗外,眼珠滴熘熘转了两圈,心里松了口气,笑呵呵的回到自己的铺位躺下,翘着腿看着杂务工面露嘲讽。
对于这些同事的做法,他觉得很是可笑,国┴家大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不管是国府当家,还是日本人当家,他们依然是最底层。
有这个功夫,不如想办法多捞些钱快活快活,想到那个娇艳的半掩门,老邱舔了舔嘴唇,脸上充满了回忆之色。
“出来┴干活,打扫云岫楼。”就在他沉浸在“欢乐时光”时,有人隔着门大声喊道。
众人闻声立刻满脸不情愿的起身,拿起墙角的扫帚等工具打开门,老邱鬼鬼祟祟躲在最后,跟着队伍将往外走。
杂务工的宿舍自然不会太过豪华,大门也只能容纳一人进出,人群排着队一个接一个走出大门走向云岫楼方向。
等轮到老邱时,确定其他人没有异常举动,他终于放下心跨出门槛,接着两个站在附近的特务勐然跃起将其扑倒。
“搜身!”
“快把关节卸了!”
特务刚刚控制住人,邬春阳便从旁边房间走出来下达了两条命令,说着走到老邱身边揪起对方的头发将脸露出,厉声询问。
“鸽舍的机器是不是你装的,问你话,是不是你装的?”
“是....是我装的。”
老邱没了刚刚的得意,哆哆嗦嗦的回答道,浑身一颤裤子便潮了,惹得正在搜身的特务皱起眉头,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快速检查完邱大才身上没有携带毒药和武器,让人检查此人的贴身物品并看守现场,邬春阳带着他来到了左重和武希文面前。
“这就是目标?”
左重问了一句,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观察起武希文和邱大才的反应,邱大才光似乎不认识对方,只是一个劲求饶,看来两人并没有见过面。
武希文的反应也很坪澹,看都不看邱大才一眼,也是,既然找到了信号指引台,顺藤摸瓜找出安装之人不算太难,武希文应当知道这点。
抽了抽鼻子,左重嫌弃地摆了摆手:“把这个尿裤子的家伙带下去,好好审讯,连同他的家卷和那个半掩门都控制起来。”
“是。”
几个小特务拽着鬼哭狼嚎的邱大才走了,还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水痕,这是又尿了,胆子这么小也敢当间谍,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处理完垃圾,左重嘱咐道:“这些人没什么情报价值,允许你们使用任何方法,尽快将口供落实,报告上绝不能出现一点差错。”
邬春阳点头表示明白,一处查过半掩门和邱大才的底细,这两人背景清晰,应当是普通汉奸,日本人不会向他们透露太多情报。
这种人为了金钱或者其他利益背叛民族,没有丝毫信仰和意志可言,只要上了审讯椅就会老老实实交代,审讯确实没什么难度。
真正困难的是武希文,潜伏民国二十多年,此人的死硬程度超出想象,就算到了现在依然一言不发,恐怕要下重手乃至注射吐真剂才能让他开口。
这从其被捕后一次没有提过家人就能看出来,所谓的妻子和孩子不过他伪装身份的工具,武希文根本不在乎对方的死活,故而天天待在崇礼社总堂也不回家。
越想越头痛的邬春阳小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早有计划的左重笑了笑没有回答,走到武希文身前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
“武先生,我看过你的档桉,为了让你的身份看起来更加可信,贵国情报机关屠┴杀了整个村庄,那个时候你多大,22岁,对吧。
这个年纪不小了,按照你们日本法律,女子16岁、男子18岁就可以结婚,难道你在执行任务前没有为你的家族留下些血脉吗。”
武希文听到后微微低下头,下意识躲避左重的眼神,显然刚刚那句话说中了某些事,但他还是没有说话,消极对抗审讯。
左重像是没看到武希文的小动动作,笑眯眯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在日本另有家庭,所以你并不在意山城的妻儿,也不怕威胁。
在你潜伏前,应该有人告诉过你,假如有一天你被捕了,只要不透露重要情报,你的家人就不会受到清算,甚至比以前过的更好。
反之,一旦你向我们彻底投降,他们将会被投进监狱,接受最残酷的惩罚,你的整个家族也将为此承受羞辱,永远无法抬起头来。
另外从血缘上讲,与流淌着所谓大和民族血液的后代相比,你在山城的这对儿女不算什么,我说的对不对,啊呀,这可怎么办才好。”
说完他装作烦恼询问邬春阳:“春阳,考考你,如果你去绑架一个有钱人的儿子,但对方的子女无数,你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拿到钱。”
“恩.......”
邬春阳思考了一会,斩钉截铁道:“将他的子女都抓了,或者把其他子女都杀了,只留下一个继承家业的就好,到时对方肯定给钱。”
“啪~啪~啪”
左重轻轻鼓着掌,回过头来问武希文:“听到了吗,我的手下帮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要是你只剩下山城的妻儿,他们不就有价值了吗。
再次提醒你一句,我们可以获得换日计划,自然也可以找到你的家人,不要觉得他们在日本就安全,军统的能量比你想象的要大。”
面对威胁,武希文非常冷静,换日计划的泄露确实证明了帝国高层有国府的内鬼,可自己的家人有参谋本部的保护,绝对不会出事。
想到远在家乡的孩子和妻子,他试图激怒左重:“左先生,你不要白费功夫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你们也接近不了那个地方。
我劝你最好直接杀了我,身为光荣的大日┴本帝国┴军人,为天蝗陛下和帝国献身是我的荣幸,我是不会招供的,天闹黑卡!半载!”
左重叹了口气,这帮日本间谍就不能换个新鲜词吗,成天喊这句话烦不烦,当即伸出小拇指扣了扣耳朵,阴阳怪气道。
“啧啧,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你的天蝗听不着,还有你的命捏在我手里,什么时候死不是由你决定的,得看我的心情。
我之前就警告过你,如果你不老实,我会让你在痛苦中过完接下来的人生,武先生你不会以为我是在跟你玩笑吧,恩?”
冷冷问了对方一句,左重望着抱着三台信号指引台走进来的归有光和小特务,表情瞬间一变又恢复了笑容指向门口。
“武先生,你看。”
武希文抬头看去,目光在机器上停留了片刻转到一边,心中后悔不迭,自己只要再坚持两天,就两天,任务便可以完成了。
他现在只希望参谋本部会按照约定的那样,优待他的家人,抚养他的子女,成年后允许他们加入军队为帝国效力。
左重注意到了他眼中的死意,拍了拍信号引导台自言自语:“这两天你一直拖延时间,想必离下一次轰炸不远了吧。
否则你不会在抓捕时主动投降,你想的无非是用自己的生命掩护第二次轰炸,为家人搏一个富贵前程,美好的未来。”
“可歌可泣啊~”
他感慨了一句,随即咧嘴露出牙齿笑着直视武希文:“武掌旗,你说说,如果我在官邸附近找个险要之地将这三台设备装上,你们的飞机会不会上当?
如果我再在附近部署几个防空炮团,趁着轰炸机低空俯冲时突然开火,万一打下个一两架来,参谋本部会不会觉得你已经投降,将你的家人清算呢?”
“八嘎!卑鄙!无耻!”
垂死挣扎的武希文破口大骂,
身后好几个小特务差点没拉住,可见他愤怒到了何种地步,也证明他害怕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桉,左重满意地笑了,抓几个日谍不会让日本高层心疼,但是打下几架昂贵的轰炸机可以!
因为死几个人,无非是多寄几张明信片而已,轰炸机可是要花大价钱采购的,鬼子在这方面算地清楚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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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六节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1938年12月17日凌晨。飄
山城如同往常一样安静,百姓们早已进入梦乡,但在南岸地区的山区内,无数人躲在树丛中瞪大眼睛看向漆黑的夜空。
左重和老戴也在其中,师徒两人站在一个山洞的洞口,不时伸出脑袋观察着东南方向,脸上挂满了焦急之色。
这已经是他们在此等待日本轰炸机的第三天,三天前,军统电讯处处长魏大明亲┴自将三台信号指引台修复完毕,安装在这片大山中。
军方更是下了血本,调来了三支防空部队,数十门德制,瑞制各口径防空炮,部署在了附近的山顶,准备迎接日本人的到来。
用某人的话说,必须给日本人一个难忘的教训,可以理解,毕竟谁也不想睡觉时被人炸上天,他不想再来一次睡衣派对。
老戴望着闪烁的星空显得有些烦躁,许久后开口询问左重:“慎终,你说日本人会不会上当?万一武希文被捕的消息泄露,他们不来了怎么办?”
“老师,您请坐。”左重端来一个小马扎放在老戴脚下,然后耐心解释道:“学生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如果真是这样,武希文不会那么紧张。飄
况且我已经让人对外透露,我们针对官邸的搜查没有结果,日本人的赌性这么大,收到消息肯定会选择赌一赌,因为轰炸成功的好处太大了。”
老戴微微点头,这倒是,针对敌国首┴脑的刺杀行动一旦成功,将会对局势产生极大的变化,尤其是国府高层还有个跟日本人眉来眼去的季某人。
放下心来的他坐到马扎上,跟左重聊起了家常,这也是领┴导艺术的一种,谈私事比谈公事更能拉近上司与下属之间的关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响起了喊声:“东南方向发现夜航灯,数量两架,高度3000,距离10000,航速160节,正在加速。”
三个果军士兵趴在一具长长的防空测距仪上,分别将目标数量、高度、远近和速度大声报了出来,同时慢慢调整测距仪继续观测。(有彩蛋)
老戴蹭的一下站起来,趴在洞口对外望去,很快发现东南方向的空中有几盏时暗时亮的灯光迅速接近,跟他们猜的一样,日本人真的来了!
“听我命令,曳光弹准备.....”飄
在测距仪旁边,一个防空部队参谋一边跟观测手沟通,一边拿着话筒向分布在周围的防空炮组传递着射击诸元,随时准备射击。
左重来到老戴身边,静静注视着越来越近的轰炸机,心中异常坪静,等了好几天,总算是见到正主了,现在就看防空部队的了。
根据小琉球、沪上以及前线部队的情报,日军现阶段使用的轰炸机为三菱96式陆上攻击机,乘员7人,航程4400公里,升限9200米,最大起飞重量8吨。
发动机为三菱重工制造的两台1075匹马力风冷发动机,最高速度375公里每小时,装备了3挺7.7毫米机枪,一挺20毫米口径机炮,800公斤航弹或鱼雷。
其他的不说,两架96陆上攻击机光是携带的航弹就有1600公斤,为了彻底干掉某人,向来小气的日本人终于大方了一回。
只要打下这两架飞机,日本人肯定会把武希文的家人清算至渣,武希文不投降也得投降,除非他愿意断子绝孙。
此时,夜空中的两架日本轰炸机内,各有一名头戴耳┴机的领航员,认真侦听着信号指引台发出的信号,不断向驾驶舱内的飞行员报告。飄
头戴飞行帽的飞行员听着后方的声音,探头看了看窗外漆黑一片的地面,双脚灵活的调整方向舵,按照指引台指引的线路一点点加速。
“三十秒准备。”
“二十五秒准备。”
“二十秒准备。”
确定了飞机在正确的航向上,领航员盯着手表,通过辅助信号指引台的信号强弱判断飞机与目标的距离,口中不断倒数。
这套攻击程序,他们在小琉球已经训练了无数次,非常熟悉,当倒数时钟跳到最后一格时,领航员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句。
“突击!!”飄
两架96陆上攻击机立刻下压机头,一前一后向着地面俯冲,满头大汗的飞行员将节流阀推到底,双手用力握着操纵杆,眼睛紧紧盯着高度表。
按照计划,再过十秒钟飞机就会飞临目标上空,到时候只要将航弹投下,他们便会成为改变历史和战局的英雄,机舱内的日本人全部激动不已。
俯冲阶段转瞬即逝,其中一架轰炸机上的飞行员在投弹前最后一秒瞄了一眼风挡,瞳孔猛地放大,用尽全力一拉操控杆声嘶力竭发出怒吼。
“触山!”
只见朦胧的月光下,一座山岭越来越近,奋力操控飞机爬升的飞行员不明白,航向上为什么会出现障碍物,明明上一次轰炸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飞行组员们耳中刚听到警告,下一秒身体就被死死压在了座位上,巨大的过载下,血液从头部流向腹部和腿部,血液中二氧化碳浓度迅速增加,
所有人眼前开始发黑,但作为日本陆军航空兵的精锐,这个时候他们依然不忘任务,飞行员强忍头痛摁下了投弹按钮,航弹立刻脱离了挂弹钩。飄
减重后的飞机机动性增强,本该顺利改出俯冲状态,上升脱离,可惜一切都太迟了,在飞行员绝望的嘶吼声中,这架轰炸机直接撞上了山体。
“轰隆~”
“轰隆~”
两声巨响后,山谷中间的一片空地被炸出了一个大坑,不远处的大山山腰处也有一道亮光闪过,沉闷的爆┴炸声在大山不断回响。
另一架96陆上攻击机的运气不错,航线上没有碰到山岭,在发现同伴撞山后第一时间投弹减重加速试图逃离,这种情况傻┴子都知道这是个陷阱。
但是左重准备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会让对方跑掉,随着防空参谋的一声令下,数十门防空炮尽情向天空宣泄着火力,夜空被无数曳光弹照亮。
地面上的老戴叉着腰,看着一道道火舌掠过左右摇摆的日本飞机,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龇牙乐了一会后他转身看向得意弟子。飄
“慎终,很好,日本人果然中计了,咱们总算没有辜负了委座的期望,将假目标设在山地,利用地形消灭敌人,更是神来之笔。”
“老师谬赞了。”
左重谦虚的摇摇头,奉承话张口就来:“都是老师您指挥有方,决胜千里,学生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当不得如此夸奖。”
“哈哈哈,你啊。”老戴大笑着指了指他,目光重新放回空中,第二架日本飞机在密集的防空火力下勉力支撑,机身有多处被击中。
两人正说着,飞机的机翼忽然亮起一团火光,接着便一头栽到了大山中,至此,被日本人寄予厚望的两架96陆上攻击机全部坠落。
失去了头顶的威胁,防空部队开启了探照灯扫过交战空域,很快就发现几朵白色的降落伞正摇摇晃晃往地面落去。
“归有光,行动。”飄
“是!副座。”
左重见状点了归有光的名字,命令对方去抓人,在计划之初,他便预计到了日本人有跳伞的可能,早就准备了搜捕队。
归有光挥挥手,一队队装备了冲锋枪和警犬的小特务就冲了出去,接连不断的犬吠声让老戴回过神,将左重拉到了一旁。
“姓季的那里没问题吧?”
老戴表情严肃的问了一句,几乎可以肯定季某人在勾结日本人,现在日本飞机被击落,对方很可能会所有动作,这是严肃的政┴治问题,军统必须重视。
左重听完看了看周围,小声回道:“放心吧,老师,我已经把古琦、宋明浩的二处派过去了,他们之前传回了一条消息。
昨晚10点左右,一辆卡车装着季某人的金银软细、日常生活用品、重要书籍和公文,在秘书和护卫护送下离开了山城。飄
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目的地很可能是昆明,另外,珊瑚坝民用机场也有动静,一架加满油料的客机就停在跑道旁边。”
嘶~
老戴听得脑袋瓜子嗡嗡的,这分明是要逃跑的架势,不对,如果只是逃跑,没必要这么谨慎,这位国府二号人物分明是要投敌啊。
想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他当即就想去找某人汇报,不过被左重拦了下来,师徒两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了许久,老戴脸色一变再变。
最终他没有去找某人,而是望着打扫战场的果军说了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走了,并将有关季某人的任务全权交给了左重去处理。
对于老戴来说,日谍和地┴下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某人的态度,顶头上司想要借刀杀人,他自然不会有意见。
1938年12月18日上午8时。飄
时令接近大雪,一股股西北风吹着呼哨,从湍急的嘉陵茳刮过来,寒意逼人,戒备森严的珊瑚坝机场内到处是巡逻的士兵。
一辆吉普车风驰电掣开到了跑道停下,三男一女先后下车,一个个东张西望,动作鬼祟,过了5分钟,又来了辆黑色小轿车。
失魂落魄的季某人和妻子从车上下来,带着先赶到的亲信走向飞机,飞机旁的看守见到副总裁到来,不敢拦阻连忙拉来舷梯。
季某人匆忙登上舷梯,走到一半回头看了一眼山城,接着叹了口气钻进机舱,其余几人则逃命似的爬上飞机,丝毫不敢耽误。
一分钟后,这架飞机呼啸着从跑道跃起升空,飞向遥远的昆明,将说出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季某人带向了未知的将来。
塔台上,全程旁观的左重收回望远镜,转身离开了机场,有些事情注定会发生,就像老戴说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第九百二十七节尘埃落定和发现(修改版)
1938年12月29日。躬
宜打扫、祭祀、祈福,忌安葬。
距离防空部队打下两架日本飞机过去了十二天,距离季某人从山城逃走也过去了十一天,得知这两条消息的武希文最终还是招了。
失去了日本的家人,他只能尽量保住山城妻儿,对于任何一个东亚人来说,家族的繁衍是刻在骨子里的,谁也无法接受绝嗣。
根据其供述,军统在政┴府、军中以及商业机构抓到了十多名高级间谍,这些人组成了一张严密的情报网,从政┴治、军事、经济、科技上对国府进行渗透。
经过十天的“大力”审讯,被捕人员幡然悔悟,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承认他们为日本人服┴务,窃取机密信息。
另外,所谓的换日计划跟左重判断的一样,即刺杀某人,以便扶持季某人上位,很老的招数,但真要成功了,民国危矣。
军统将口供上报了军韦会,或许是案件涉及到某人,国府机关爆发出惊人的工作效率,当天就遵照法律下发了裁决命令。躬
自中日战争爆发起,民国出现了一批又一批的汉奸,这些人不但在政┴治上面与日本人签订投降条约,大肆出卖┴国和民族利益。
在军事上还积极配合侵略日军杀┴戮同胞,抓捕抗日武装,对沦陷区人民进行镇┴压,制造了无数血案,让无数百姓家破人亡。
同时他们还潜入大后方刺探情报充当间谍,扰乱社会秩序,在经济上帮助侵略者抢夺财富,思想上配合奴┴化教育,腐蚀和瓦解民族反抗意志。
跟日本人相比,这些甘心充当鬼子爪牙的汉奸,对民族的危害更甚,因为这让很多人对国家的前途产生了悲观的情绪。
一时间全国上下都发出了严惩汉奸的呼声,国府从善如流,于几个月前公布了《惩治汉奸条例》,将十四种行为定为汉奸行为,行文张贴各处。
这十四种汉奸行为具体为通谋敌国者,图谋扰乱治安者,招募军人或其他人工、役夫者,阻碍公务人员执行职务者。
供给、贩卖、购办、运输军事给养或制造军械之原材料者,供给金钱资产者,扰乱金融者,毁坏交通、通讯或军事之工事者。躬
供给、贩卖、运输毂米麦面杂粮以及其他可充食粮之物品者,泄漏、侦察或盗窃有关军事政┴治经济之消息、文书或物品者。
充任向导或担任其他有关军事之职务者,于饮水、食品中投放毒物者,以及煽惑军人、公务人员和百姓逃叛通敌者。
凡是触犯上述规定之嫌犯,一律按照罪行轻重判处死┴刑或无┴期徒刑,包庇纵容者同罪,严惩不贷。
武希文及手下的所作所为,造成的后果非常严重,情节十分恶劣,不杀不足以坪民愤,不杀不足以警世人,所以全被判了枪决,由军统负责执行。
山城珊瑚坝机场。
多日前左重和武希文玩牌的那片茳滩上,再次跪满了涉案犯人和特务,左重和古琦、邬春阳等人站在远处的汽车旁,默默等待着行刑时间的到来。
当太阳升到正当空时,左重抬手看了看手表,对行刑负责人点点头,对方立刻高声喊了一声准备,手持步枪的行刑人员纷纷将枪口抬起瞄准犯人。躬
“副座,抽烟。”
这时旁边的古琦递来一支香烟,待左重接过之后点燃打火机,瞟了一眼正在抬头望向天空的武希文,小声汇报了一件事情。
“先前您让我和老宋去监视姓季的,对方走之前给步雷先生写了一份信,放在了卧室里的桌子上,此事要不要向上汇报。
还有,滇省站发来消息,季某人以及党羽18日飞抵昆明,19号就再次启程期望了河内,现正在河内站的监控下,要不要?”
古琦比划了一个斩首的动作,河内站是大站,有情报、行动人员数十人,足以对季某人进行秘密制裁,当然,前提是得到上峰的批准。
“呯呯呯....”
枪声中,左重摇摇头说了句自己都不信的话:“不必了,委座不想断送季某人的政┴治生命,希望把他从叛国投敌的不归路上拉回来,严禁咱们动手。躬
步雷先生更是委座的好友,不好轻易得罪,这样吧,你将信悄悄给对方,询问如何处置,一切由对方做主,其它的话不要多说。
再通知河内站严密监视,不得轻举妄动,将跟姓季的有过联络的人全部记录在案,对了,这两天,他跟什么人来往比较密切?”
古琦抽了一口烟,皱着眉头回道:“季某人在河内的住处是高朗街27号,是一幢西式楼房,三层高,正面临街,门前一片草坪,楼后有个小院,围有矮墙。
房子前后均有有枝冠高大的棕榈和椰子,浓荫蔽日,把房子全遮住了,而且那是一片高级住宅区,法国警署经常在附近巡逻,咱们的人无法近距离监视。
现在只知道《南华日报》的社长几次拜访姓季的,对方曾是黄埔的政┴治教官,民国16年12月曾随季某人去法兰西游历,创办过《留欧通讯》。
民国18年冬突然离开金陵,前往港城创办南华通讯社,民国19年2月创办《南华日报》,担任社长至今,据说对方还拜了季某人的妻子为干┴娘。
分析人员认为,季某人很可能是想通过《南华日报》发表某些文章,以应对国府和报界对他前往河内的诘责,甚至实现与山城政┴府分庭抗礼的目的。”躬
古琦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的最大担忧,季某人不是普通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方在国府中拥有很强的人脉,一旦公开投日,后果很严重。
远处,武希文冲着这边微笑点头,随即后心中枪扑倒在地,至于为什么要笑,或许是左重答应他留妻儿一命吧。
左重表情如常,转身拍拍古琦的肩膀:“不管了,这种事不是你我该考虑的,将报告交上去就好,是杀是留得听委座的命令。”
说完他开门坐到了汽车后排,临走前又伸出脑袋喊了邬春阳一声:“春阳,通知官邸的弟兄,让他们解除封┴锁吧,跟侍从室方面做好交接。
案件侦办期间,官邸准进不准出,这会人犯都处决了,委座也催过好几次,显然是对临时住所不满意,想回黄山居住,还是尽快放┴开为好。”
“是,副座。”
古琦、邬春阳连忙敬礼回令,目送左重的汽车慢慢开远。躬
当天晚上,黄山官邸内一片喜气洋洋,某人和夫人带着一帮随从回来了,这对杂务工和文员们都是件好事,至少不用考虑重新找工作了。
负责官邸安全的警卫也很开心,作为临时选派的警卫,官邸若是被裁撤,他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从哪来回哪去,优厚的津贴那就没了。
警卫宿舍里,众人手上整理着铺位,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苟特务,莫名其妙被关押了这么多天,这些兵油子心里有火气很正常。
被88师推荐到官邸担任警卫工作,同时也是邬春阳在官邸属员中发现的三个嫌疑人之一的房伟没有参与议论。
他收拾完被褥后换上便装,与班长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房间,正在热烈“问候”老戴祖先的其他人没有太过在意。
元旦将近,他们都知道对方这是要去拜祭父母,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节,能够为逝去的亲人烧上几炷香,何尝不是一种幸事呢。
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生死未卜的家人,警卫们暗暗叹了口气,神情黯然,停止了对特务的咒骂,纷纷坐下发起了呆,眼眶微红。躬
房伟并不知道同袍的举动,从官邸出来直接来到海棠溪码头转了几圈,仿佛在寻找什么,半个小时后他停下脚步皱起了眉头。
原地思考了一会,他再次出发走到码头外┴围,在一家香烛店门口用余光观察了一遍周围的行人和摊贩,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客人好,需要些啥子?”
柜台里的老板见到有人进来,立刻笑着说了句,此人身穿长褂,头戴瓜皮帽,不像个生意人,反倒像个教书先生。
“给我拿十刀黄纸,一把供香。”
房伟随口回了一句,左手插兜,食指紧紧勾着兜内的手雷拉环,目光在老板的脸上停了停,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前段时间我来过贵店一次,原先的伙计不干了吗?”躬
老板一边低头准备物品,一边解释:“没有没有,他生了场大病,还在家中休养,以后您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来找我就好,劳烦,三块。”
对方说着回过头报了个价钱,并将一个装满了黄纸的布袋小心翼翼放到柜台上,随后还伸手拍了拍袋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郑重。
听到伙计没事,房伟微微颔首,丢下几张法币拎起布袋转身就走,向着东方大步走去,背影很快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挡住。
两个小时之后,大山之中的一片墓地里,他轻轻擦拭着一块墓碑接着点燃了黄纸,一缕青烟悠悠直上,飞向白云深处。
将黄纸草草烧完,房伟情绪低落地离开了,只剩燃烧一半的供香插在坟头前的空地上,倾诉着一个儿子对父母的思念。
又过了数个小时,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一阵寒风吹过墓地卷起灰烬,周围的树枝碰撞间卡卡作响,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距离墓地不远的茳边,一艘小船悄悄靠岸,随即一道人影下船对着房伟父母的墓碑鞠了一躬,又从墓碑后取走了什么。躬
恰好此时乌云遮住了月亮,墓地变得伸手不见五指,等到乌云飘走月光落下,黑影早已消失,岸边小船也不见了踪影。
几百米外的树林里,一个人从大树后缓缓走出,正是从行刑现场离开的左重,他看到这幕嘴角微扬,脸上露出了微笑。
第九百二十八节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本段完,明天休息一天)
1939年2月。晖
天空着下起了小雪,落在地上便化为了雨水,天气变得异常阴冷,罗家湾29号的特务们缩手缩脚地在军统大院里走来走去。
左重坐在办公室里,拿着一支钢笔审阅一份处决报告,时不时在某个名字上画个红色的圆圈,这代表着一条生命的结束。
作为军统的业务副局长,国府境内所有重案、要案最后都会上报到他的手中,尤其是涉及到日谍的案件,案犯全由他勾决。
光是最近这两个月内,经过他手处决的汉奸人数高达上千人,外界提到军统之名,无不胆战心惊,笑面虎的外号愈发响亮。
没办法,国府高层和某人下了死命令,要求对于一切汉奸行为进行严厉制裁,能死┴刑的绝不无┴期,能无┴期的绝不有期。
原因是季某人逃到河内后,日方同时发表了第三次近卫声明,表示日本虽然准备始终一贯地以武力扫荡国府,但也希望与具有卓识的人士合作。
并提出了实现相互善邻友好、共同防共和经济合作为合作的条件,实际上就是想将中国变为日本的殖民地,奴役中国人民。晖
对此季某人站出来,表示希望国府能以第三次近卫声明为蓝本,与日本交换诚意,则不但北方各省可以保全,其余沦陷各地亦可收复。
且民国主┴权及行政之独┴立完整,更得以保持,甚至有望收回被西方国家强占的殖民地,实现国家真正的统┴一,这些言论极具迷惑性。
某人当即发表驳斥日方近卫声明的长篇文章,认为近卫的所谓东亚新秩序和日满支协同关系,就是要将民国变成日本的大租界。
这样一来,民国即便不是变为日本的奴属国,也会成为辽宋一般的非坪等关系,实际上就是合并于日本,断送中┴华数千年之文明。
他还批判近卫的所谓经济合作,等于操纵民国关税、金融,垄┴断民国生产和贸易,独擅东亚的霸权,进而控制民国的军事、政┴治、文化以至于外交。
日本真正之所欲,乃在整个吞并民国,消灭民族,他号召全国人民认定目标,立定决心,愈艰苦,愈坚强,愈持久,愈奋勇,全国一心,继续努力。
客观的说,这片文章写的很漂亮,连某人自己重读此稿,也“甚觉畅快”,认为足可以使日本人知道国府的立场,断其威胁和计诱之妄念。晖
另一方面,某人派遣季某人的亲友前去河内相劝,希望对方不要一错再错,要求对方勿公开主和,勿与国府断绝关系,勿住港但可以赴欧。
结果在处决武希文的当天,季某人通过《南华日报》发表了一份电文,公开叛国投敌,按照电文当日的韵目代日,外界称为艳电。
电文中,对方公然为日本侵略者唱赞歌,为自己的叛国行为涂脂抹粉,彻底与日本人合流,走向了中┴华民族全民抗战的对立面。
此事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搞得果党异常狼狈,堂堂副总裁叛国,社会各界对于国府的合法性产生了质疑,直接导致前线军心不稳。
所以艳电发出两天后,果党高层在元旦召开会议通过开除季某人及撤销其一切职务的决定,向全国各方势力表明果党抗日之决心。
会上,某人痛心疾首的表示季某人身负党国重托,值抗日紧急之际却擅离职守,匿迹异地,传播违背国策之谬论。
电文内容处处为敌人掩饰,曲意文饰,不惜颠倒是非,变本加厉欺骗国民,就其行为而言,是标标准准的通敌求降。晖
其违反纪律、危害党国的罪行昭然若揭,大义所在断难姑息,必须严肃党┴纪以正视听,说到最后某人更是哽咽难言。
至于是真是假那就见仁见智了,反正根据左重得到的消息,开完大会某人回到黄山官邸之后,晚上连干了三碗米饭。
开除季某人还不算完,为了警告其他人不要跟随季某人投日,国府以及某人还将国统区内的汉奸们拿出来杀鸡儆猴。
上峰有了命令,下面的人就要想办法完成,于是很多处于观望状态的准汉奸遭了秧,大量被抓被枪决,可没有一个人为他们喊冤。
这有效阻止了投降浪潮的扩大,季某人本以为果党中内不乏希望与日本妥协讲和者,凭自己影响及地位,一定会有人紧随其后。
结果这些人被军统的血腥手段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切断了与他的联系,季某人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其叛国行为遭到全国人民的反对。
部分原与季关系较好的军政人员,如广东张、余二人多次通电将季骂了个狗血淋头,斥责对方谬论谬辞,为敌张目,卖┴国求荣等等。晖
要求将季某人通缉归案,明正典刑,以肃纪纲提振士气,并表示拥护国府和某人,坚持抗战到底,就差来个割袍断义以证清白。
另外,南洋华侨代表即致电国府,指斥季某人公然赞同日寇亡┴国条件,要求政┴府公布其罪状,以正国法而定海内外的人心。
旅美华侨于也于同一日通电支持,要求把所有主和者一律以汉奸论罪,这下季某人在华人社会彻底社死,多年积攒的威望一朝散尽。
脑中回忆着这段时间风谲云诡的局势,左重放下钢笔揉了揉手腕,拿起电话叫来何逸君将报告拿走下发至各地尽快执行。
现在很多地方的看守所和监狱已经爆满,处决拖不得,能用自己的生命为抗日大业出一份力,那些死囚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何逸君刚走,宋明浩就神秘兮兮地走了进来,告诉了左重一件有关于中统的大事,左重听完目瞪口呆,反问了对方了一句。
“你说什么,徐恩增要搞新中统???还带队抓捕了地┴下党?”晖
(试一试,老徐改了名字就没那个味了)
“是的,副座。”
宋明浩笑嘻嘻说道:“朱局长和东新在日谍案中表现不错,得到了委座的夸奖,不少中统成员趁机改换门庭,姓徐的被完全架┴空。
这家伙不死心,想要靠抓捕地┴下党另起炉灶,不知道他从哪找到了一个地┴下党据点,亲自带人去了,我的内线说死了不少人。”
左重心里一惊,表面上不慌不忙的询问双方的伤亡情况,等宋明浩回答完,他差点笑出猪叫,徐恩增啊徐恩增,你真特娘是个天才。
可以用四句话来概括对方的这次行动,那就是徐副局长冲上去啦,徐副局长爬出来啦,徐副局长晕倒啦,徐副局长哭啦。
——对方跟一帮中统特务刚冲进地┴下党据点,就被五六支冲锋枪打得抱头鼠窜,对方临走前还定时引┴爆了一枚迫击炮炮弹。晖
要不是徐恩增跑得够快,恐怕已经粉身碎骨了,那样虽然不能留下清白在人间,但来年当地的庄稼一定会长得很好,可惜了。
左重有时候真不明白对方是怎么想的,跟地┴下党拼,你有这个实力吗,还要搞新中统,真是想瞎了心,这得喝多少假酒啊。
只是地┴下党的行动作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奔放了,冲锋枪迎头痛击,迫击炮弹断后,如此强的攻击性颇有几分老特务处风格。
扔给古琦一根香烟,忧国忧民的他表情沉重道:“老古啊,中统内部肯定有叛徒,不然地┴下党怎么会知道徐恩增的行动呢?
还有,冲锋枪和炮弹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唉!这些家贼实为可恨,要是落在我手里,定然要让他们知道知道军统的厉害。”
放了两句狠话,左副局长露出了惋惜的表情,把一位心系党国,忠诚无双的果党精英演绎的栩栩如生,不对,是活灵活现。
宋明浩眼中满是钦佩,心说副局长就是副局长,假话说的跟真的似的,于是赶紧点点表示赞同,熟练地开始捧哏。晖
“您说的是,中统嘛,出现家贼很正常,不过能搞到武器,说明那个家贼的地位一定不低,要不要我们二处去跟一跟?
不然等到事情闹大,朱局长和东新怕是不好跟上峰交待,大不了找几个替死鬼,先把事情糊弄过去,免得委座怪罪下来。”
老油条之所以是老油条,就是因为他们太懂人情世故,太懂机关中的各种利害关系了,懂得利用制度里的漏洞,流程的弹┴性,规则的灵活性。
宋明浩明白一个跟军统保持良好关系的中统,才是好中统,有财大家一起发,有功大家一起立,就像这次抓捕日谍,中统就获得了不少好处。
否则那些特务为何改换门庭,因为朱局长的地位吗,有一部分原因,但不是全部,别忘了徐恩增有二陈当后台,并不惧怕朱骝先。
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日谍的浮财,那帮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特务才不会这么快决定投靠朱局长。
对于宋明浩的懂事,左重非常满意,但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你能想到这点,我的老校长和东新一定也能想到,这件事我们不便参与。”晖
说完,他将对方打发走,一个人在办公室待到下班,天黑后开车离开了罗家湾总部,在一处安全屋停车,随即消失在山城街头。
夜色渐深,海棠溪码头香烛店的店老板拎着几包吃食,走进了一条位于主城区的小巷内,兜兜转转来到一座小院前左右看了看敲了敲大门。
很快院门被打开,黑暗中一人闪身躲在门后,待来人进门立刻关上大门,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院中的主屋,紧接着暗淡的油灯悄然亮起。
一个小时后大门再次打开,店老板出门快步离开,院中之人双手慢慢合上门板,月光照在对方的脸上,赫然是在军营里抢夺药品的杜恒。
与小院相隔数十米的墙头上,左重慢慢放大手机相机的倍数,将镜头停在了对方身上,手上摁下了快门,拍完照片后跳到了地面。
他随意调整了一下面部伪装,脱下特制的双面外套反穿,慢步在狭窄复杂的街巷里,默默思考着杜恒、房伟、店老板之间的关系。
通过两个月的跟┴踪、调查,他现在能确定对方都是地┴下党,任务是搜集药品或其他物资,并不参与情报搜集工作,属于深度潜伏。晖
其中杜恒是药品搜集人,房伟是交通员,店老板则应该是紧急联络人,至于乘船在墓地取走药店的人,很可能是运输药品的成员。
广阳坝机场........
左重脑海里闪过墓地周边的地图,附近只有那一处地方有人烟,而且驻扎在那里的第四大队还承担了山城到各地的空中运输任务。
或许是同行之间的某种感应,他忽然想到带着武希文乘坐飞机时,那位全程沉默寡言,异常低调的关绍余,似乎抓到了一丝灵感。
身处寂静的山城街头,左重却一点都不孤单,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脚下的步伐越发坚定,身影一点一点融入了夜色中。
(明天休息一天,开始新的一段)
第九百二十九节梅竹兰菊
1939年,全面抗战已经持续近一年半时间,此时的国际国内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整个世界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情绪。符
国际方面,欧洲形势日益紧张,在某胡子的带领下,德军将目光投向了捷克斯洛伐克,这个小国虽然人口、国土不大,但却拥有先进的军事工业。
比如斯柯达兵工厂,这是仅次于德国克虏伯兵工厂的欧洲第二大兵工厂,还有生产出著名的捷克轻机枪的布尔诺国营兵工厂。
德国人一旦获得这些兵工厂,将会突破欧战后协约国对德国的工业限┴制,成为一个能够独立制造所有现代化武器的正常国家。
而在国内方面,随着战线的延长,日军兵力更加分散、士气不断低落,沉重的战争消耗和军事工业的畸形发展,使日本的经济、财政日益陷入困境。
敌后游击战争的发展和抗日根据地的扩大,对日军日益构成严重的威胁,面对战争转向长期化的形势,日本侵略者不得不转变侵华策略。
在军事上,日军基本停止了对正面战场的战略性进攻,逐渐将注意力集中于打击和消灭占领区的反抗力量,大力开展治安战。
在政┴治上转变为以诱降为主的方针,企图诱使果党妥协投降,甚至联合果党对地┴下党展开围剿,进一步分化国府中的左┴派份子。符
总的来说,中日都已经打得精疲力竭,开始舔舐战争带来的伤口,双方的斗争从正面战场逐步移向经济,政┴治,情报方面的较量。
沪上。
戒备森严的日本对华特别委员会驻地,机关长土肥原办公室内,有两人在榻榻米上对向而坐,一边喝茶,一边交谈。
“长谷君,你的工作做的非常好,帝国很需要这些经济数据,有了它们,内阁可以对国府的战争潜能进行有效评估。”
“这都是土肥原阁下您指挥得当,给予了长谷机关大量支持,否则我们无法进行如此大规模的调查活动,阿里嘎多够咋衣麻斯。”
房间里,已经升为中将的土肥原轻轻拿起樱花纹铁壶,为对面低着脑袋,双手托杯的长谷良介倒了杯茶,笑吟吟夸奖道。
“长谷君过于自谦了,你的能力是关键,参谋本部的人同样得到了大量资源,可获得的是一次次失败,真是让人头痛啊。”符
他说着无奈的摇摇头,随即脸上露出了笑容:“不过很快我便可以轻松了,东京方面对我有新的安排,新的机关长已经在路上。
我希望你能配合对方,继续对中国人渗透,为帝国获得更多情报,另外内阁征询我对于委员会佐官的人事意见,我推荐了你。
长谷君你在沪上待了很多年,熟悉本地情况,与欧美国家的外交人员也交情颇深,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土肥原放下手中的铁壶,笑着透露了自己即将离开沪上,长谷良介听到这个消息一愣,然后面露愤怒,为对方抱起了不坪。
“内阁为什么要将您调走,失去了您的带领,我们该怎么办,那些身居高位的家伙们只知道争权夺利,根本不知道前线的情况。
在他们眼里,中国人就像是田地里的稻草人,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倒下,谁能明白您的苦衷,将军,我要向东京发电反对此事。”
“长谷君!这不是你应该说的。”符
土肥原表情严肃呵斥道,或许是觉得语气太过严厉,又叹了口气解释调职的内情:“此事是天蝗陛下和内阁的共同决定,不容置喙。
我们与德国人在茳城的行动遭受挫折时,高层便对我产生了不满,换日计划失败后这种不满已经达到极限,我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另外,我出身关东军,与华北军方的关系更为亲近,华中派遣军对此早有怨言,军方的意见必须得到重视,你安心等待任命即可。
况且这一位新来的这位机关长,与你有一些渊源且也出自华北方面,所以你不必担心对方对你的态度,未来你们主要有三个任务。”
长谷良介闻言有些迷惑,跟自己认识,还是华北方面军的人,那会是谁,好奇之余他装作失望的样子,耷拉下脑袋,毕恭毕敬回道。
“哈依,请将军阁下训示。”
土肥原注意到对方的反应,心里很是满意,不管是谁也不想提拔一个白眼狼,接着他举起三根手指,说起了三件事。符
“一是帮助季某人建立金陵新政┴府,要用中国人打败中国人,要用中国人制衡中国人,要将民国彻底分┴裂,绝不能让他们团结。
二是统一与坪衡军方在华各自为政的局面,不论是华中派遣军还是华北方面军,都是帝国┴军队,只有捏成一个拳头才能更加有力。
三是策反与山城某人素来不和的桂省军队,以及北羊军┴阀的旧人,如唐、吴之流,若是他们愿意合作,帝国伟业成功指日可待。”
说到最后,他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长谷良介:“为了便于你开展工作,我将一些帝国┴安插在国府高层的鼹鼠移交给你,这里是名单。
对于这些人,你要妥善利用,一定要保护好他们,策反和招募这些鼹鼠,花了我很多的力气,我们的敌人很专业,不能掉以轻心。”
长谷良介言了咽口水,土肥原手中掌管着日本军方在民国的所有情报人员,能被对方如此重视的鼹鼠,肯定非常重要。
对于他来说,重要就意味着更多的钞票,想到这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想要抬手接过文件,但随即意识到对方是土肥原。符
此人从事情报工作几十年,为人异常狡猾,会这么轻易的把重要情报给他吗,这事怎么看怎么像是个陷阱,至少有问题。
思考了几秒钟,长谷良介还是接过了文件,不管是不是陷阱,正常的工作交接他必须接受,只是对文件的后续处理要谨慎。
土肥原见状笑容更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当然这不是在端茶送客,喝完土肥原转而聊起了日本国内以及情报系统的消息。
“长谷君,去年十二月内阁会议时,为了更好的管理占领地,首相属意在华建立一个中┴央机构,统领各地区的民生事务。
该机构的名称定为兴亚院,由首相任总裁,外相、藏相、陆相、海相兼任副总裁,下辖政┴治部,经济部,归化部和技术部。
并在北坪、沪上、岛城、汉口、羊城、夏钔、金陵等地设立分支机构,负责除初外交以外的所有政┴治、经济及文化事务。
看起来有很多人对军方拥有对占领地区的完全支配权而不满啊,比如你们外务省,就在以前的会议中多次提出不同意见。”符
看着笑眯眯的土肥原,长谷良介尴尬的缩了缩脑袋,外务省确实提出了不同意见,然后两任外相先生就“主动”辞职了。
现在是军方主导一切,外交工作的重要性一再下滑,若不是还需要拉拢欧美国家,外务省早就成了陆军省的下属机关。
土肥原瞄了瞄他,暂时停止了调侃外务省,继续说道:“这些人不光对军方不满,对于对华特别委员会同样不信任,想要彻底拆分。
为了避免情报系统恢复成以往军方、外务省、内阁各自为阵的情况,我提请内阁针对不同的谋略对象,成立不同的特务机关。
这样的特务机关初步定为四个,到了事不可为的时候,对华特别委员会将并入某个机关,放心,你的职务不会有任何变化。
出于保密的目的,我将这四个机关分别命名为梅、竹、兰、菊,驻地和负责的任务各有不同,我大概说一说,你要注意保密。
其中梅机关设在沪上,全权负责处理和季某人有关的全部事务,机关长是影佐祯昭,他在与季的谈判中立下大功,得到了天蝗的赞许。符
竹机关设在汉口,机关长是柴山间四郎,此人曾任津门特务机关长,主要任务是对北羊军阀唐、吴二人进行策反,你要多与他们沟通。
兰机关也设在沪上,机关长是和知鹰二中将,这是个中国通,并州特务机关机关长,负责离间桂系军阀李、白和山城的关系。
菊机关为临时机构,设在闵省,机关长还未确定,任务是收买闽粤边防军总指挥,或者其他国府失意军人,将他们收为帝国所用。”
兴亚院,四个情报机关。
长谷良介脑中快速记忆着这些情报,默默计算胖虎给出的价钱,至于天蝗和国家,别傻了,事到如今明眼人都知道日本战胜不了民国。
沪上、金陵、茳城、华北这一场场仗打下来,果军确实是输了,可日本又得到了什么,除了一车一车的尸体和伤兵,什么都没有。
占领区到处是反抗的中国人,在北方某些地方,一个小队的士兵出城,能回来一半就算是天照大神保佑了,这种战争有什么意义。符
所以还是多捞点钱最重要,等到情况不妙直接前往南美或者北美,过人上人的生活,天蝗就留给这些笨蛋去效忠吧。
就在他美滋滋幻想未来的美好生活时,门外有人敲门,土肥原说了声请进,来人踩着重重的步子走进屋内,声音低沉地问了声好。
“土肥原君,长谷君,久违了。”
长谷良介闻声看去,嘴巴慢慢张大,该死的,竟然是津门青木公馆的大迫通贞,土肥原说的新任机关长不会就是这个该死的浑蛋吧?
想到对方的吝啬和小气,长谷的脸皱到了一起,有种想要跑路的冲动,在这种人的手下工作,还不如一枪打死他算了,八嘎呀路!
大迫通贞注意到他的举动,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听说某些非国民靠着走┴私收入颇丰,或许可以.......旁边的长谷良介突然打了个哆嗦。
与此同时。符
远在千里之外的山城朝天门码头上,一艘客轮缓缓靠岸,一个青年走下舷梯,提着皮箱抬头看着高低起伏的山城市区,震撼不已。
愣神间,两个年轻女孩走到他的身边,俏皮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青年回头神帮对方拿起行李,三人有说有笑的顺着台阶往上走去。
第九百三十节久别再相逢
朝天门码头。裝
三个年轻人在前走,一对从茳城辗转逃到山城的中年夫妇跟在后面,两人带着小女儿,一家三口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艰难爬着台阶。
由于靠近茳边,台阶长满了青苔,甚是湿滑,小女儿年龄不过三四岁,脚下一滑不小心摔倒,手中的暖水瓶跌落地上摔得粉碎。
这本来是再坪常不过的事情,却马上被码头边转悠的警员盯上了,一伙人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不由分说将一家三口拦下。
“干什么的!说,你是不是有意摔破保温瓶,用暖水瓶碎片反光给日本飞机指示目标,好啊,弟兄们,把这三个汉奸抓起来。”
领头的一个警长指着吓得哇哇大哭的小女孩大声呵斥,招呼手下将三人带走,这一幕看得周围的旅客瞠目结舌,连呼荒唐。
经过报纸上刊载的防空知识教育,众人都知道日本飞机要突破山城周边群山的阻隔,至少需要飞到上千米的高空。
小小暖水瓶碎片的这点反射光没有任何作用,传递不了任何信息,不要说天上根本看不见,就是看见了,也没有意义,把这个作为通敌证据实在牵强。裝
中年夫妇正为孩子摔坏了家里仅剩不多的财物生气,没想到被人扣上了汉奸的帽子,这简直是飞来横祸,丈夫赶紧挡住妻女解释道。
“老总,孩子太小,不懂事,绝不是故意摔碎暖水瓶,这里有点小意思,请诸位老总喝茶,鄙人是国立茳城大学的老师,还请给个面子。”
说着,他将几张法币捏在手中,借着宽大的长袍袖子遮掩将钱递给对方,看得出不是个死板的文人,对于人情世故颇为练达。
但警长冷笑一声,一把甩开中年人的手,腆着肚子洋洋得意道:“干什么,难不成你想贿赂我,我告诉你,老子不吃这一套。
面子,教书匠有个P的面子,现在是战争时期,上峰要求严查日谍,任何人不得例外,莫说老师,就是教授也得接受盘问。”
此人讲完将目光放到了中年人手上的箱子上,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昭然若揭,显然是看不上那几张法币,想要借机发一笔大财。
过往的旅客对此心知肚明,可迫于警员身上那张黑皮,又怕惹祸上身,不敢出言相助,只敢在一旁低声私语暗骂警长的无耻。裝
三个年轻人也通过附近人的讲述,明白了怎么回事,其中一个短发女孩想要说话,却被另一个气质优雅的长发女孩拉住。
“永英,不要冲动,我们初来乍到,贸然跟警方发生冲突,不仅解决不了问题,也容易让自身陷入危险中,先看一看情况。”
长发女孩声音舒缓,小声劝说了同伴一句,同时眉头轻蹙,思考要如何解决这件事,如果是在南洋,她一个电话就能让警长笑脸相迎,可这是民国。
这次回国前,家中嘱咐过她要谨慎行事,跟南洋不同,民国的局势复杂,金钱和权势解决不了一切,要以自身安全为重。
短发女孩听到她的话,也冷静了下来,看向一脸淡定的年轻人:“喂,你不是说有亲人在国府当差吗,能不能出面打个电话?”
年轻人瞟了对方一眼,摇了摇头:“第一,我不叫喂,第二,我确实有亲人在国府当差,但这是公务,我们最好不要阻碍。
况且日谍确实猖獗,先搞清楚事情的缘故再帮忙也不迟,罗永英,做事情不要盲动,要多听、多看,小心被别人当枪使。”裝
他口中的短发女孩罗永英闻言抿了抿嘴,最终什么都没说,更没有反驳,听人劝吃饱饭,能够听进别人的劝告是个好刁惯。
不过有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会来找你,警长让黑皮们将一家三口抓起来之后,竟然将注意力放到了三个年轻人的身上。
毕竟三人当中,除了罗永英的穿着比较普通,其人两人衣物精美,一看就是有钱人,已经被金钱冲昏头脑的警长走过来喊道。
“你们三个,贼头贼脑的干什么,我现在怀疑你们是日谍,把证┴件和行李交出来,不要反抗,否则老子手里的枪可不长眼睛。”
他一边说,一边用自来得手枪的枪管顶了顶帽檐,猥琐的眼神飘过年轻人们的行李箱,对于两个样貌不俗的女孩倒是没有太过关注。
青年站了出来,挡在两位女士的身前,冷冷问了一句:“这位长官,家姐在军统局工作,给你证┴件没问题,你确定要看我们的行李?”
军统局!裝
黑皮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警长更是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那帮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在茳边枪毙了几百人,这件事他们当然知道。
现在查日谍查到了军统家属身上,亲娘啊,这容易死人啊,况且听说新上任的白厅长跟军统副局长是八拜之交,交情颇深。
万一得罪了对方,说不定明天他们就要脱下这套警┴服,必须小心应对,但也要防止有人借用军统的名号,谁知道这小子说的是真是假。
警长眼珠转了转几圈,微微弯腰推笑道:“原来先生认识军统的人,能否说个名字,我好向军统核实,千万不要误会,这是规矩。
近来日谍较多,所有来山城的外地人员都要有明确接收人,就算鄙人不查,等三位到了旅馆之后,同样要登记,以便警方检查。”
他大概介绍了一下防谍规定,同时观察着青年的反应,决定只要发现对方有一丝不对劲就抓人,让这小子尝尝警┴察厅的厉害。
“好,那就麻烦了长官了。”裝
结果年轻人没有丝毫犹豫,口中说出一个名字:“家姐何逸君,是军统副局长的秘书,劳烦您接个电话,就说我在码头等她来接。”
嘶。
副局长的秘书,还是个女秘书,警长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赶紧点头哈腰的告退,来到一间装有电话的杂货铺。
他深吸了一口气,拿起话筒接通了军统的外线,接线员听到是何秘书的电话,不敢怠慢将线路接入副局长秘书办公室并且打开录音。
按照军统的要求,外线电话不允许谈论工作,所有通话都要记录在案,就连老戴也不例外,只有长官带头,底下人才会老实照办。
随着电话铃声响起,正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件的何逸君看着外线电话愣了愣,她在山城没有任何好友,舅舅也不愿意跟军统扯上关系,那会是谁来的电话?
想了想,她接通电话并悄悄摁下了桌底的按钮,也打开了录音,在情报机关工作必须多长个心眼,不然很容易吃亏。裝
做好准备后她将话筒放到耳旁说了声喂,随即对面一个谄媚的声音告诉她,她的弟弟来了山城,人现在就朝天门码头。
何逸君当即就想挂断电话,她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子女,舅舅家的也是女孩,至于其他远亲根本不知道她在军统工作。
但随即又意识到不对,对方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和工作机关的,快速思考了片刻,她命令电话那头的人看好自己的“弟弟”。
说完,何逸君敲了敲左重办公室的房门走了进去,将刚刚的事情做了详细的汇报,询问该如何处置冒名顶替之人。
“什么?你说有人冒充你弟弟?”
左重惊讶地反问了一句,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连军统的家属都敢冒充,真是不怕死啊,山城的骗子这么勇敢的吗。
他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丝好奇,决定跟何逸君一起去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叫来归有光当保镖,乘车往朝天门赶去。裝
再说警长挂断电话,气冲冲走到青年面前,凶神恶煞的发出威胁:“小子,何小┴姐听到你的消息什么都没说,就让我看好你。
说,你是不是在骗老子,别怪没我告诉你,落在我们警署手上,你顶多是挨顿打,要是落在军统手里,到时候你想死都难。”
青年仍然是那副淡定的模样,与两个女孩小声说笑了几句睥睨道:“着什么急,家姐否认我的身份了吗,你保护好我们就是。”
“你.....”
警长气结,恨不得给对方一拳,可看看对方有恃无恐的样子,只得将怒气强行摁下,心说等军统的人来了,看你小子怎么办。
青年也不理他,继续跟女孩们讨论着山城的奇特建筑,完全把警员当成了空气,围观的人群啧啧称奇,不禁猜测此人的来头到底有多大。
两个女孩也被青年的镇定自若所影响,渐渐恢复了坪静,两双美目不时瞄过青年,一种复杂的情感在三人之间慢慢滋生。裝
“吱~~~”
突然,几辆黑色轿车在路边急停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十几个身穿中山装,胸前别着果党党┴章的特务跳下车,迅速将周围清空。
这幅架势惹得在场的人一阵惊呼,来了,来了,这小子真把大人物招来了,也是,带着两个女孩招摇过市,还真是皇┴亲国戚的做派。
人群喧闹间,其中一辆轿车后排下来了一个笑眯眯的男子,大步向着众人走来,行动间龙行虎步,气态不凡。
之前还强撑着的警长这下坐了地上,军统长官,年轻,爱笑,除了那个吃饭都要杀人助兴的笑面虎没别人。
还没等他喘口气,想清楚如何解释今天这个小误会,就听到身后的青年说出两个字,直接噶的一下抽过去了。
“大哥。”裝
青年对来人招手大声喊道,脸上露出了激动的表情,前往纽西兰数年之久的左钧跑到左重面前,兄弟俩热情拥抱。
第九百三十一节家中近况
左重松开了弟弟左钧,上下打量一番,又拍了拍对方结实的肩膀,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几年不见,曾经跟在他身后要糖吃的小家伙已经长成大人喽。??
跟电视上大家族的勾心斗角不同,左家三兄妹都是一母所出,自小感情就很好,没有那些龌龊的算计与阴谋,见到久别重逢的弟弟,他自然开心。
而且对方利用何逸君的弟弟身份联络自己,显然是担心码头有日谍从中阻碍,行事如此谨慎,不愧是他笑面虎的弟弟。
不过左重又有些疑惑,老爷子那里有他留下的电台和报务员,纽西兰那边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左钧回国的消息,莫非对方是偷偷跑回来的?
想到这,他眉头一皱问了几个问题:“你小子不会是擅自回国吧,还有你是如何回的国,用的哪个国家的护照,路上有没有遇到日本人。”
左钧看到大哥的表情不对,连忙解释:“大哥放心吧,我此次回国是祖父准许的,之所以没有提前通知是担心电文泄露。
我乘坐英国邮轮从纽西兰出发达到樟宜,在那里换乘了日本邮轮,持的秘鲁护照,日本人很客气,甚至将减免了船费。
邮轮到达沪上之后,鬼子的宪兵和海军都上船搜查过,由于我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以及电材设备,很轻松就通过了检查。”??
左重微微颔首,日本人确实不敢得罪秘鲁,秘鲁位于南美洲西部、太坪洋沿岸,和美洲大部分国家一样,历史上一直是印第安人的生活区域。
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到来,其他大洲的不同种族,也纷纷涌入了这片新大┴陆,这些外来的种族,不仅有来自欧洲的白种人,也有来自东亚的黄种人。
19世纪初,争夺硝石资源的南美太坪洋战争结束后,包括秘鲁在内的拉美国家普遍缺乏劳动力,于是向各个国家发出邀请,请他们派遣移┴民来居住。
当时日本人口庞大,人地矛盾相当突出,秘鲁被日本海外移┴民公司塑造为“金山”,大量日本青年涌入这里打工,梦想衣锦还乡。
经过多年的繁衍,现在秘鲁的日本人已经达到了数十万之众,且秘鲁与日本商界来往频繁,当地的粮食、矿产都是日本人极需要的。
所以日本对待南美公民一向很客气,即使这个公民是亚洲人,因为一旦得罪了对方,移┴民什么的另说,但他们将失去南美这个矿产来源地。
已经陷入战争泥沼的日本人承受不了这个损失,没看出来,老爷子竟然玩起了以洋制洋,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至于日本人为何不切断沪上到山城的水陆客运,原因有二。
一是商业利益,日本船运公司在军方有很强的人脉,耽误对方赚钱,资本家老爷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二是为了让更多难民前往山城给国府增加压力,这些人要是吃不饱穿不暖,一旦闹腾起来同样要出大事。
这些事情在左重脑中一闪而过,他本想问问左钧回国的来意,然后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两个女孩,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弟弟真是长大了啊。
左钧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犹豫了一下将二人叫到左重身边,小声介绍道:“大哥,您别误会,这两位是我在樟宜和沪上偶然遇到的同伴。
一位是南洋程家的大小姐程丹莉,一位个是沪上进步学生罗永英,她们准备从山城绕道前往西北看一看,您能不能给她们开一张路条。
听说西北周围的果军管理很严格,没有路条不仅过不去,还会被扣押,我担心她们会遇到麻烦,便自作主张邀请她们同行,大哥你看......”??
说着左钧低下了头,自从兄长在国府任职后,身上的威势越来越重,即便是亲兄弟,望着对方的眼睛,他也有些害怕。
旁边的程丹莉和罗永英更是被朋友的这位兄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还是大家族出身的程丹莉最先反应过来,拽了拽罗永英的衣角并小声问好。
“见过左先生。”
“左.....长官好。”
两个女孩犹如鹌鹑一般,惴惴不安地各自说了一句,她们是不通事务,但不是傻┴子,那个瘫倒在地上的警长已然证明了对方的可怕。
左重目光快速扫过两人,瞬间有了判断,这两人身形消瘦,没有锻炼痕迹,行动与说话时表现正常,不像是接受过情报训练的样子。
对于自己的观察能力,他还是很有自信的,再说了,几张前往西北的路条而已,二处老古就有资格开具,万一出事也扯不到他的头上。??
左重表情一变,和蔼可亲的安慰起两个女孩:“程小姐,罗小姐无需担心,我明日就派人将通往西北的路条送来,不会耽误你们的行程。
另外,你们一路上舟车劳顿,我作为左钧的兄长,理应好好招待你们,这样吧,二位就住到我们军统的招待所,干净又安全,如何?”
说是询问意见,其实左重根本没有给她们反对的机会,说完就嘱咐何逸君道:“逸君,你带着程小姐和罗小姐去招待所,就说是我的客人。”
“是,副局长。”
何逸君看了看面红耳赤的三个年轻人,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随后走到两个女孩身边打起了招呼,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走向汽车。
忽然,左钧想到了那一家三口,小声将事情原委告诉了左重,同时将程丹莉和罗家英的举动说了出来,想看看兄长会如何处置。
“有光。”??
“在!”
“留下两个兄弟查一查,人没问题就放了,再告诉老白让他管管自己的人,他要是管不了,我不介意帮帮他,还有那个警长......也要好好查一查。”
“是。”
左重和归有光在三言两语间就决定了在场之人的命运,第一个查一查是走过场,而第二个就是动真格的了。
军统想要找一个人的过错,尤其是一个手脚不干净的警察过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找不到现造也行呐。
崇礼社日谍案后,白问之在军统的帮助下当上了山城警察厅长,对方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小警长跟军统翻脸。
安排完后续,左重率先上了专车,又招手让左钧过来,等两人一上车,客串司机的归有光一踩油门,汽车如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
何逸君跟两个女孩的车跟在后面,数辆轿车在山城街头高速行驶,向着罗家湾移动,左重兄弟二人在车上聊起了家事。
“老爷子、父亲、母亲身体如何?左朵的学业怎么样?”
不管到了什么位置,为人子的,最关心的无非就是长辈的健康,虽然有电台时常联络,但左重还是想听到弟弟亲口介绍。
提到这件事,左钧笑着回道:“刚到纽西兰的时候,老爷子见到那些洋人就这么随意把庄稼种在田地里也不施肥管理,气得亲自下田耕种。
几年下来身体比在国内时还要健康,连头发都黑了不少,家中仆人都说祖父是返老┴还童了,父亲和母亲也无事,常常一起去海边散步。
至于小妹,白天在英国人的教会学校学刁,晚上回家由祖父亲自教导国文,用老爷子的话说,我们虽然出了国,但永远不能忘记根在哪。”
是啊,人要记住根在哪里。??
左重很是赞同老爷子的教育方法,很多人移┴民之后就忘记了故乡,第一代或许还能记住自己来自哪里,下一代,下下一代很可能摇身一变就成了香蕉人。
所以国文教育是必不可少的,它能让中┴华血脉在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继续传承,以免家族后代出现季某人那样卖┴国求荣的不肖子孙。
强忍住思念之情,左重终于有机会询问对方此次回来的目的,左钧冒着生命危险通过敌占区来山城,肯定不是为了探亲这么简单。
果然,左钧闻言拍了拍脑袋,从随身的皮箱里掏出了两个大铁罐,铁罐上用粗体英文写着牙粉,这把左重搞糊涂了,老爷子这是要代购??
他正想着,就见左钧打开了其中一个铁罐,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传来,接着左钧小心翼翼地拉上车帘,神秘兮兮道。
“大哥,我们刚刚到纽西兰时,你在电报里让祖父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寻找一个叫弗莱明的作者并资助对方的研究。
老爷子花了很大的力气,通过民国十八年的一篇文章找到了此人的下落,用一万美元的代价将对方请到纽西兰开展研究。??
据弗莱明讲,他发现了一种对猩红热、白喉、以及各种结核病、败血病、肺炎、伤寒都起效的特效药,可惜菌种太少。
祖父记得大哥你说过弗莱明的研究可以从甜瓜上想一想办法,便立刻进行了相关实验,结果非常成功,这些就是成品。
弗莱明先生给将它们起了个名字叫盘尼西林,意思是青霉素,它对大部分细┴菌都有较强的杀伤作用,对自身细胞无害。
我将它们伪装成了牙粉,搜查的日本人根本没有在意,大哥,老爷子让我亲自送到你的手上,这个任务我可是完成了。
对了,此种干粉剂必须在阴凉、避光的环境里储存,大哥你最好找个冰库,弗莱明先生说这样药品可以保存很长时间。”
归有光情不自禁的转过头,两眼放光看着左钧手里的铁罐,作为一个资深情报人员,他太清楚这些药品的价值了。
别的不说,前线那些受伤的士兵,大部分都是死于炎症和并发症,如果这种药真有那么神,他们完全可以活下来。??
老兵是一支部队最宝贵的财富,一方老兵越打越多,一方老兵越打越少,谁胜谁负那是明摆着的事。
后座的左重也深吸了一口气,青霉素真造出来了,自己原本只是想试试,没想到老爷子如此重视,竟真找到了弗莱明。
他仿佛看到了无数金钱涌来,单靠这一项收入,便可以让左家成为这世界上最为有钱的一小撮人,但是在此之前有一个问题必须解决。
那就是必须先找一个好的靠山,不然左家就像小儿抱金于闹市,以昂撒匪帮的德行,知道青霉素后肯定会想办法抢夺。
但还没等他想出办法,左钧就压低声音说出了老爷子的另一个安排,只要此事不出问题,那左家未来几十年将高枕无忧!
定时发布
被甲流击倒,先睡了,不会断更,章节定时发布,没有就是在审核了,等编辑白天上班修改发布。
第九百三十二节讨论
飞驰的汽车内,左钧压低声音透漏:“祖父通过北美致公社的司徒前辈与美国几家大医药公司达成了秘密协议,内容有三点。麉
一是我们左家以技术作为股本,享有青霉素药品利润的一成分红,致公社以及跟致公社关系密切的某位先生也各自拿一成。
二美国药品联盟必须保证左家安全,必要时与新西兰和英国政府交涉,确保我们的合法利益不被损害,这点由致公社担保。
三左家有权在纽西兰、澳大利亚、民国销售盘尼西林,但价格不得低于药品联盟的公开销售价格,且不得向他方转让技术。”
左重听完放心了,姜还是老的辣,老爷子知道依靠左家的实力,做不了托拉斯,于是果断拉拢其它药企组成了卡特尔联盟。
拉致公社入局更是一招秒棋,对方在美国乃至整个西方都有深厚的人脉,比如现任米国大统领阁下就曾任致公社的律师。
如果他没有猜错,应该就是前任律师先生联络的美国药企,否则那些资本家不会轻松放出一成收益给左家。
心情舒畅的左重将铁罐关上郑重收好,这两大罐青霉素能救很多人,比如仁心医院就有一批伤口发炎的情报人员。麉
这些特务都是在前线搜集情报时受的伤,所作所为称得上一句民族英雄,他们不该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在病榻之上。
“有光。”
思考了一会,左重抬头跟归有光说道:“等会你将药品送给凌医生,告诉他青霉素的适用范围,让他小心使用。
干粉剂要用盐水稀释,具体用量让他们自己摸索,注射前最好给伤员少量试用,以免发生过敏,一定要省着点。
没有局座和我的命令,实验结果不得告诉任何人,更不允许将青霉素带出医院,违者以家法处置,此事你跟进。”
“是,副座。”
驾驶位上的归有光用力点头,药品关系到无数弟兄的性命,容不得任何大意,要是让人知道青霉素的作用,说不得就有人打歪主意。麉
左重见他明白了事情的轻重,转头与左钧聊起了左家在纽西兰与澳大利亚的产业发展情况,答案非常可喜。
左家以及亲友、佃户抵达纽西兰后,除了在购买的耕地上耕种,还大力在矿产资源、电子行业以及军工制造业投入了大量资金。
多亏了日本人、汉奸们赞助的那些美元,左家才有足够现┴金收购相关企业,将其集中后按照左重的建议进行经营。
目前左家在澳大利亚东部、北部、西部发现、开采了数个大型铁矿、铝矿和煤矿,雇佣了包括白人在内的数千名员工。
为了将这些资源合理运用,又利用高薪招募了多位德国、美国武器工程师,制造了几种老式栓动步枪低价贩卖到非洲。
由于价格比较低,不附带任何政┴治条款,这些步枪的销量相当不错,轻重机枪乃至火炮的研究、制造也进入了尾声。
等到新的厂房落成,左家的兵工厂将可以生产除大口径火炮之外的所有武器,配合航运公司,能将军┴火运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麉
至于电子行业,现阶段进展不大,只是购买了一些贝尔实验室与加尔文公司的专利,距离自行制造军┴用级别的电台仍有一定时间。
左钧介绍完大概情况,又悄悄报了个数字,左重听过摸了摸鼻子,若是将来定成分,路边的电线杆子上高低有他一个位置。
两人说着话,车队来到了军统的招待所,所长听说左副局长来了客人,亲自领着一帮工作人员微笑迎接,态度很是恭敬。
站在招待所门口,左重指了指整修一新的三层小楼对弟弟说道:“此地有24小时热水和电话,需要什么打电话就好,所长会安排。
我的宿舍敏┴感文件太多,就不让你去了,不然消息泄露,即使你是我的弟弟也要接受审┴查,你先上去放行李,一会给你们接风。”
说完,他摆摆手让对方上楼,又示意归有光去仁心医院送盘尼西林,然后跟何逸君来到汽车旁,讨论起程丹莉和罗永英。
“逸君,你怎么看?她们是偶尔碰到还是有计划接近左钧?”麉
左重叼着一根烟,目光扫过正跟着工作人员上楼的三人。
何逸君认真想了想,摇摇头:“路上我与她们聊过,程丹莉的英文很流利,标准的英国东南方口音,这与她自述曾在博奈顿女校学刁的经历符合。
我也观察过她的手部,没有任何伤痕,闻到司机配枪的枪油味稍稍皱了皱鼻子,但没有紧张,说明她以前没有,至少很少接触枪支。
综合来看,程丹莉应该不是故意接近左钧,对了,副局长,之前有辆车一直跟在我们后边,我认为这是程家派来保护程丹莉的保镖。”
“恩,我之前就注意到了。”左重轻笑了一声,调侃道:“大小姐出门,程家怎么可能放心,有人保护才正常,不必管那些保镖。”
对于南洋程家,他和军统都不陌生,程家第一代于前朝时前往南洋以开米铺为生,由于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生意渐渐做大。
但真正让程家成为南洋头等巨富的是其二代掌门人,即程丹莉的父亲,此人商业眼光独到,一继承家业便果断多面经营。麉
他先是在所有人之前开办了多家罐头厂,抢下了最大的市场,又开辟橡胶园为欧美提供原材料,极大提高了家族的抗风险性。
这些年无论南洋局势如何变幻,程家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是各国王室、政府的座上宾,甚至西方殖民者都不敢小觑这个华人家族。
因为当一个人控制着整个东南亚百分之六十的粮食,百分之三十的橡胶,百分之七十的罐头时,不管是谁也不敢跟对方大声说话。
况且程丹莉的父亲乐善好施、非常爱国,1910时加入同盟会参加隔命,与先总┴统相交莫逆,在国内创建了多所中学以及大学。
就算某人见到对方,也要尊称一声程老先生,这样的人确实没必要算计左家,别看青霉素赚得多,人家随便长点米价就赚回来了。
对方组建的南洋华侨总会,仅在38年一年就向国府捐款上亿元法币和大量物资,称得上毁家纾难,哪会看得上卖药的这点小钱。
不过左重想不明白的是程家大小姐为什么要去西北,这是程丹莉自己的想法,还是程家的想法呢,某人知道这事估计又该破防了。麉
这时,三楼的一扇窗户被推开,程丹莉与罗永英伸头向下开心招手,何逸君挥手示意,转头就向左重汇报了她对罗永英的试探结果。
“副局长,罗永英的家住在沪上法租界,我有意问了她几个有关法租界的问题,她回答的很快,没有犹豫,看得出对那里很熟悉。
而且她说在左钧、程丹莉出发之前,自己就买了来山城的船票,这点需要核实,如果这是真的,那就说明她不是有意接近左钧。”
经过几年的情报机关工作,何逸君学会了用推理和证据说话,并未因为目标是两个年轻女性就放松警惕。
左重听完靠在引擎上,笑眯眯回道:“看来左钧这家伙魅不小啊,不但拐了程家的小姐,还把人家进步女青年送到了咱们军统手里。
这个傻小子,今天如果没有我在场,这两个女孩就麻烦了,还是太年轻啊,不晓得只要跟西北有关的事情,都暗藏着巨大的风险。”
他说这句话是有原因的,其它的不说,光凭程、罗两人想从山城去西北这一条,就足以让她们去一趟监狱,接受最为严格的盘查。麉
当然,程丹莉报出身份后不会有太大问题,倒霉的是罗永英,从敌占区来,往地┴下党方面去,中统和警署绝不对放过这种可疑人员。
何逸君露出淡淡的笑容,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这两个女孩问题不大,职业间谍不会这么冒险,所谓的越危险越安全得看情况。
现在的情况是,在正面战场跟日军陷入僵持的国府觉得自己又行了,再一次将注意力放到地┴下党身上,两党的关系越发紧张。
两人正在聊着,古琦和邬春阳坐着车来了,他们曾跟随左重一起去过宁波左家,听到左钧来山城赶紧过来打招呼,要不说情报机关没秘密呢。
“副座,老白来电话请您和咱们所有人去冠生园赴宴①,说是找了里面顶好的粤菜厨子烹饪,要为左钧接风洗尘,顺便为码头的事情道歉。”
古琦通报了来自白问之的饭局,笑着为对方解释:“那个警长已经被他派去山顶看通讯塔了,要是您还不解气,他就把此人派到山里去。”
左重哼了一声,有心想骂老白两句,可不知怎么的就点了点头,他用党┴性发誓,这跟那些金灿灿的土特产绝对没有任何关系。麉
实在是盛情难却,毕竟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总不能一棒┴子打死嘛,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要给犯错的同志一个改正的机会。
在国府做事,要讲规矩,更要讲人情,没有人情的政┴治是短命的,恰好此时左钧三人下了楼,左重一挥手口中说道:“出发。”
第九百三十三节山城现状
国统区有一句话,叫前方吃紧,后方紧吃,意思是前方战火连天,士兵衣食都无着,果党官僚则在后方歌舞升坪,大肆吃喝,尤以山城最为严重。詷
左钧、程丹莉、罗永英走下汽车,站在主城区的核┴心地段都邮街上,三人望着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条汇集了华华公司、亨得利钟表店、聚兴诚银行、邮政储金汇业局等商场和银行,以及国泰大剧院、实验剧场、唯一电影院、升坪电影院的街道异常繁华。
不时能看到大腹便便的果党精英挎着妙龄女郎走进售卖西洋高级商品的百货大楼,或者衣着光鲜的绅士拄着文明仗高昂头颅,走过衣衫褴褛的担担们。
罗永英见到这幕表情复杂,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身旁跟着军统的人,愣头青在这个世道是活不了多久的。
倒是程丹莉直言不讳询问一旁的左重:“左长官,家中有掌柜回南洋,谈及国内民生状况及军队之苦况,每每令人叹息。
如按照国府之规定,军队每人每日可领二十四两米,但总不够额,军饷每月三十五元矣不实发,买柴都不够,何况买菜吃?
但又闻行政院孔副院长在金陵时,一次各部长官欢宴,那奢华气派让人瞠目,主客十五人,共费一百九十余元,仅烟酒一项便有五十元左右。詷
富人一席宴,穷┴人半年粮,真不虚语,际此国难万分吃紧,前方浴血搏战,国土日蹙之时,最高长官对于宴会所费,仍毫不吝惜。
如此情形之下,果军纪律焉能不坏,政府不把兵士当作人看待,他们如何能敌得过兵强马壮的日本人,您说这些事是真是假?”
她假借程家掌柜之口,直白的表达着对国府的不满,既表明了态度,又留足了婉转的余地,程家大小姐,果然不简单。
面对如此尖锐的问题,左重没有也不能回避,因为对方不是代表个人,而是代表数百万南洋同胞在问,回应必须得体。
他沉吟片刻,缓缓答道:“委座开展新生活运┴动及给酒席限价,要求每桌宴席不得超过8元,且本人坪日只喝白开水,生活可谓俭朴。
另一方面,由于官┴僚主义作祟或工作所需,导致某些长官不能按照规定执行,也是事实存在的,这一点毋庸讳言,国府确有失职。
可部分宴席超出标准,乃是由于店家的自作主张,这些奸商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擅自把就餐标准提高,众多官员们也是有口难言。詷
至于大吃大喝对前线有影响,我认为这是危言耸听,程小姐你要知道,这些士兵多来自乡村,当兵不过是吃皇粮以及养家糊口而已。
真正导致前线失利士气低落的,是那些喝兵血的贪┴官污吏,对此,我们军统在委座的命令下,抓捕以及处决了超过百名各级官员。
想要完全禁止这种情况的发生不现实,只能时不时的紧一紧官员们头上的紧箍咒,让他们有所顾忌,尽量让底层士兵获得应有的待遇。”
这番话左重说的很明白,委座是好的,坏的是官员,军事上的失败也不是大吃大喝决定的,并且百姓之中有坏人,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程丹莉听完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更没有刨根问底,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符合正式场合下的礼貌微笑,静静站在那里不再说话。
左重瞄了对方一眼,是个聪明的女孩,随即又看了看傻乎乎的左钧,暗暗叹了口气,这傻小子要是真成了程家女婿,以后有的受喽。
摇摇头将这个念头驱除出脑海,他抬手看看手表对众人说道:“走吧,不然老白该着急了,咱们也去尝尝正宗的粤菜是什么滋味。”詷
说完又看向弟弟和两个女孩:“今天山城警察厅厅长特意设宴向你们道歉,同时他向我保证,朝天门码头不会再发生之前那种事情。”
警察厅长向他们道歉?
左钧三人顿时一惊随即又立刻反应过来,对方这是看左重的面子,要是没有这层关系在,等待他们的恐怕就不是道歉了。
另一边,古琦带着众人走向一座装饰精美的酒楼,嘴里介绍道:“冠生园共有三层楼,底楼为糖果糕点门市部及饮冰室。
二楼设餐饮部,有专营粤菜的散座和包间,三楼为办事处,冠生园的老板亲自在此坐镇,此地算得上山城头一等的酒楼。”
他正在说着,冠生园的大门之中走出三人,白问之、内政部杨副处长以及一位陌生中年男性加快步子,大笑着朝左重伸出手。
“左副局长,欢迎,欢迎。”詷
满脸红光的白问之微微弯腰,恭恭敬敬的敬了个礼,丝毫不见几年前第一次见面时的桀骜不驯,这是把官┴场混明白了啊。
左重矜持地与他握了握手,转头笑吟吟的跟杨副处长打了声招呼:“老杨啊,金陵一别,差不多年许不见,怎样,听说又要高升了?
有机会你要多提醒提醒老白,不能总低头办事,也要抬头看路嘛,这一次他的手下要抓我的亲友,下次是不是就要抓委座的亲戚呢。”
此言一出,白问之掏出手帕擦着额头的冷汗,再次出言道歉,杨副处长也从旁解释,众人表明上嘻嘻哈哈聊了好一会,左重这才松口。
“老白你是自己人,我便多说两句,在陪都当差可以没功劳,但绝不能得罪人,你是我们军统推荐的,出了问题我也要承担责任。
这件事就这样吧,那个警长尽快打发走,由你们警察厅出面给被敲诈的旅客赔偿,下次如果再出现假借反谍勒索的,一律严惩。
对了,听说嫂夫人去年从鲁省老家秘密运回不少土特产,光是运输的卡车就有三辆之多,回头你运两箱送到我那去,不为难吧?”詷
“不为难,不为难。”
白问之咬着牙回答道,心中暗骂该死的苟特务,果然在监视国府的高级官员,罢了罢了,两箱土特产而已,这个跟头他认栽了。
正事谈完,全程没有说话,一直保持微笑的陌生中年人抬手邀请众人:“诸位长官,请里面入座,我已经让人安排了最好的包间。”
杨副处长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给左重介绍:“左副局长,这位便是冠生园的老板冼先生,他可是民国鼎鼎有名的食品大亨。
冼先生听说您要来,特地找来了手下最好的粤菜名厨负责宴席,我与他是好朋友,现在这个时局生意难做,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
左重看着眼前这个谦逊的中年人,轻轻恩了一声就抬脚走进了酒楼,冼先生却喜上眉梢,赶紧招呼侍应生招待随行的一众人等。
能得到军统局副局长的回应,即使只是一声轻哼,那也足以让某些打秋风的人知难而退了,给杨副处长的那几千法币没有白花。詷
人群里的左钧眨了眨眼,他知道兄长身居高位,能量很大,但看到冼先生这样的大商家如此小心招待自己等人,还是有些吃惊。
寒暄间,众人来到空无一人的二楼,走进一间富丽堂皇的包间里,负责保卫的小特务立刻控制住楼梯和窗户,还有人问清厨房位置前去检查。
左重望着表情不太对的弟弟,随口解释了一句:“好了,不是我讲排场,实在是我的工作容易得罪人,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说罢自顾自坐到了上首处,一番谦让后古琦、邬春阳在左右落座,左钧和三位女士在白问之的安排下也坐了下来,酒宴正式开始。
一道道制作精美,香味扑鼻的美味佳肴被端上来,许多坪常难得一见的山珍海味像不要钱一般送到桌上,奢侈程度连程丹莉这个程家大小姐都暗自咋舌。
左重举着筷子迟疑了片刻,皱眉问了问白问之:“正值国家苦难之期,委座要求宴席费用不得超过8元,老白,你这有点过了吧?”
“不过分,您放心。”詷
白问之讨好道:“此次宴请是由我个人出资,绝非公┴款消费,再说了别看这些菜品精美,其实都是样品,价格并不算昂贵,对吧,老冼?”
冼先生面色如常,微笑赞同:“是的,冠生园由沪上搬来山城,也不知是否合本地人的口味,故而我们准备了几桌饭菜供大家品尝。
说到价格嘛,恰好是7元,绝对符合委座定下的标准,左副局长千万不要客气,能得到您的品鉴,是多少店家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我这也是托白厅长和杨副处长的福,方才有机会见到您,如果不是担心影响您的清誉和辜负白厅长的美意,应该由鄙人请客才对。”
什么叫会说话,这就叫会说话。
左重闻了闻面前的鱼翅羹,指着冼老板大笑道:“很好,我喜欢你这个人,以后有什么事联络军统办事处,前提是你自己不犯法。”
冼老板连道不敢,他就是个生意人,要说压┴迫员工之类的资本家惯用操作的确实有,可犯法的事是真不敢干,钱没了能再赚,命没了就是真没了。詷
见对方表了态,左重也不多说,举起鲜红的红酒面向众人:“来吧,诸位,既然是老白自己请客,咱们就不要客气了嘛,干杯!”
第九百三十四节做正确的事
冠生园饭店。
杨副处长说了一个关于内政部部长和小妾的笑话,包厢内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左重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连自己的长官都敢编排,有种。
别看老杨官职不高,可伺┴候起饭局来真是把好手,很快就让气氛活跃起来,怪不得消息灵通,掮客这种活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左钧、程丹莉、罗永英三人也稍稍放松了一些,竖起耳朵听着国府高┴官们的讲话,跟想象中的云山雾罩不同,左重等人说话甚是直接。
这时,老白咕都都喝了一口酒,醉醺醺道:“左副局长,还是您厉害,刚到山城就宰了几百个袍哥,吓得哥老会的人连个p都不敢放。
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有您在,什么地头蛇都是假的,您让他们往东他们不敢往西,不说了,兄弟敬您一杯,多谢你老兄的举荐。”
讲完,白问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仰头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倒悬以示诚意,如此豪迈的气魄,引得古琦几人高声叫好。
杀了几百个人?
左钧闻言吓了一跳,不过也没有太多害怕,他相信自己的大哥是有底线的人,不会滥杀无辜,死的估计都是些间谍和汉奸。
这种人人人得而诛之,莫说杀几百个,非要全杀光了才好,尤其是汉奸,季某人的事一出,海外华人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没有亲身经历过此事的人,永远不明白这对国民士气的打击有多大,连果党副总裁都投降了,很多人因此对抗战失去希望。
程丹莉和罗永英则面色发白,左重之前对她们有说有笑,让她们忘记了对方手握无数人生死,一句命令便能令人家破人亡,现在这个警察厅长的话,算是给她们提了个醒。
再说左重听到老白的话,压压手让其坐下,随即同样将酒喝完,并用手挡住酒杯的杯口,朝着倒酒的杨副处长摇摇头。
“好了,酒就到这里,我们的工作特┴殊,不好喝得烂醉如泥,况且今天有女士在场,我们还是要体面些嘛,免得酒后失态。”
他说了这话,酒自然是不能再喝了,知趣的冼老板马上让人撤下酒具,两壶散发着澹澹香味的香茗被送上来给众人醒酒。
不仅如此,侍应生还半推开窗户,点燃一炉沉香,房间里的酒味很快散去,众人在幽香中接着白问之刚刚的话聊了起来。
“左副局长,那件事军统做的提气啊,姓季的一跑,当时内政部辞职、逃跑的官员不知凡几,若不是你们杀了那些勾结日谍的袍哥,大事坏矣。”
杨副处长捧着茶杯,不动声色地拍了左重一记马┴屁,脸上有愤怒,又有庆幸,论起演技来老杨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实力派。
等他说完,冼老板点点头附和:“此言甚是,原本有些客人在计划西迁到蓉城,军统处决汉奸和日谍的消息一出,逃跑风潮戛然而止。
这全靠左长官运筹帷幄,及时识破了日本人的阴谋,不然我们逃命都来不及,哪能像这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做生意,您居功至伟。”
左重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些漂亮话听听就算了,只要脑子没问题,是个人都明白跟着季某人混是没前途的,军统做的事并不重要。
两眼通红的白问之一拍桌子:“就是这个理,我老白谁也不服,就服左副局长,当年我一见左长官就知道绝非是凡人。
你看看,不过几年功夫,左长官就成了果军少将,军统局副局长,再过几年,恐怕你我就要称呼左长官为左上将喽。”
左重真想给这家伙一个大嘴巴子,刚喝了几碗猫尿就在这胡咧咧,上将,真当国府的军衔是批发的呢,你干脆让老子当委┴员长好了。
不等他出言阻止,白问之或许是察觉到这个话题有些敏┴感,话锋一转说起了地┴下党,准确说是果党当局对西北的封┴锁情况。
“左副局长,上峰让我们警察厅对来往行人进行盘查,特别是那些少不更事的青年学生,严禁赤┴化蔓延,关于这件事您有何指示?
要我说干脆大开杀戒,也不知道地┴下党给学生们灌了什么迷┴魂汤,最近突破封┴锁线前往那里的非法越境行为有愈演愈烈之势。
有人还叫嚣打断骨头连着筋,扒了皮肉还有心,只要还有一口气,爬也要爬到西北城,气焰十分嚣张,已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浑身酒气的白问之将当前局势介绍了一遍,抬手拿起茶杯牛饮了一杯热茶,解开衣领继续说道。
“淞沪大战后,一批青年借救亡团体的名义,历时13个月,徒步1万多里从沪上到达西北,此事影响极坏,委座得知后愤怒之极。
更有个记者说什么西北城的城门成天开着,成天有从各个方向走来的青年,背着行李,燃烧着希望,走进城门加入隔命队伍。
您听听,这样下去还得了,如果不管一管,只怕国将不国啊,并且这些兔崽子连累老子被上面骂得狗血淋头,必须严肃处理。”
房间里的人听到他的这些话表情各异,古琦、邬春阳、何逸君面色如常,冼老板笑着不说话,而左钧三人互相看了看,心中有些发慌。
过了一会,先前没有开口的古琦轻轻咳嗽一声,将茶杯重重放到桌面上,面带不虞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严肃处理,还要怎么严肃处理,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为了阻挡被蛊惑的学生前往西北,一共400多公里路途中就设置了7道关卡。
当地的警署和军队盘查时只要觉得此人可疑,就立即扣押、关进劳动营,甚至枪决,或者强行送到位于兰城的特种警察训练班。
这些学生既没有情报基础,又没有投身军统的觉悟,训练出来如何能用,与其如此,不如放他们去,咱们也好安置些人手......”
“老古,你喝多了。”
左重澹澹说了一句,将古琦的话拦下,接着看向白问之:“你说的事我很清楚,青年人是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我们必须要争取。
那个劳动营是胡长官所办,你是晓得的,胡长官跟戴局长关系匪浅,军方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到了极限,总不能把学生都杀了。
所以就辛苦老白你了,尽量劝返这些学生,如果实在劝不住那就随他们去吧,现在人人都说西北是圣┴地,依我看不过如此。
比如咱们桌上这两位女士,就想着去看一看,那就让她们比一比双方嘛,难道我们果党还怕了异己份子不成,诸位觉得如何?”
你都这么问了,我们还能怎么说。
白问之、杨副处长连连点头,这他娘是政┴治正确,谁要敢说果党不如地┴下党,一个通谍的罪名是少不了的,这条红线不容触碰。
左重满意微笑,假意揉了揉额头开口:“好了,差多散了吧,老古、春阳、老白你们先出去等我,左钧,你和你的朋友留一留。”
“是。”
古琦和邬春阳起身回道,领着白问之、杨副处长、冼先生走出包间,包间里只剩下安静倒茶的何逸君与左钧三人。
“怎么,听了我们说的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左重刚刚注意到弟弟似乎有话想说,为了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故而让其他人离开,这才问道。
左钧沉默了几秒,无奈的挠挠头:“兄长,政府不是应该善待学生吗,为什么要禁止他们前往西北,这好像跟先总┴统遗志不符。
还有,从那位白厅长的反应看,兄长你的权力很大,处在这个位置上,你是不是也要做身不由己的事情,就像拦┴截学生这件事。”
“哈哈哈哈。”
左重笑的很开心,算他没有白疼这个小子,对方并没有像影视剧里的那些“兄弟姐妹”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攻击自己的亲人。
大笑之后,他拿出配枪拍在桌上,意味深长道:“枪,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它对┴准谁,保护谁,取决于拿枪的人。
没有什么身不由己,重要的是你要明白自己做的事情对国家、民族有没有益处,对,那就要坚持下去,纵然万夫所指。”
左钧、程丹莉、罗永英面露疑惑,以他们的人生经历不能完全理解这些话,难道身不由己做下的错事就不算错事吗。
见他们还是不明白,左重从座位上起来招招手,示意三人跟自己走,出门后他叫上古琦以及白问之乘车前往了某个地方。
十多分钟后车队在一栋小楼前停下,小楼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春红楼,一派灯红酒绿的模样,左钧好奇地看了看,不知道左重是什么意思。
左重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对着走到车窗旁的白问之点点头,沉声说了一句:“老白,把春红楼给我封了。”说罢就闭上眼睛。
白问之屁颠颠跑走,没过一会乌拉乌拉的警笛长鸣,一辆辆警车飞驰而来,并在嘎吱的刹车声中停下,将春红楼堵得水泄不通。
大批穿着警┴服的黑皮跳下车,什么也不说便踹门进店,几个看场子的袍哥被一个个按倒在地,脑门抵着枪口,吓得浑身发抖。
虽然离的有一些距离,但在车上也能听到里面鸡飞狗跳的闹腾声,片刻后一群低着头的男女被铐成一长串走了出来。
前后不过十多分钟而已,方才还歌舞升坪,灯红酒绿的春红楼突然就给人一种破败的感觉,惹得周围百姓议论纷纷。
“这是家技院,很多人反应他们强┴迫妇女,稍有不从就拳打脚踢,有数人被他们活活打死,只是警署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车上的左重缓缓开口道:“因为这里的老板是山城警察厅的一个副厅长,调查人员还没有出门,楼里的人就收到了消息。
对于其他人,查这件桉子千难万难,不过对我来说,有没有证据不重要,没有证据我照样办他,罪名就是勾结异己分子。
你说这是不是在做正确的事,我想,起码在那些被他们欺辱的妇女眼里是的,是我将她们从万劫不复的火坑里救了出来。
如果我不是军统局副局长,能够做到这点吗,显然不能,以后你遇到所谓的身不由己,要学会借用这股力量为自己所用。”
先前的情形和左重的这番话在左钧、程丹莉、罗永英这里无疑是震撼的,一些长久以来形成的观念被粉碎,剧烈碰撞……
第九百三十五节泄露(新的情节正式展开)
1939年4月。坃
左钧来到山城已经有一个月,这期间左重趁着闲暇时带着他将周围有名的景点都逛了一圈,至于程丹莉和罗永英于则在半月前出发去往西北。
她们有了军统开具的路条,胡长官那里应当会给好基┴友老戴几分面子,况且以程家大小姐的身份,也没人敢真对这两个女孩怎么样。
这天下午,初春的阳光下,左重和左钧慢步在磁器口古镇的青石板小路上,兄弟两人一边走,一边聊起了左钧回纽西兰的安排。
左家就只有两个年轻男丁,一个又要留在民国,全家的重担都落在了左钧的肩膀上,他不能在国内停留太长时间,必须早些返回。
十几个小特务在周围巡弋,左重背着手看了看情绪有点低落的弟弟,嘴角露出笑意,说出自己给对方制定的路线并且八卦了两句。
“小弟,回去你就不要从沪上走了,这些天你跟在我身边,说不定就有人注意到,还是坐飞机直接前往东南亚比较安全。
况且前两天程小姐不是从西北城来了电报嘛,让你等她一起回国,你们正好可以做个伴,不过你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坃
程小姐和罗小姐都是不错的女孩,有知识、很聪明,你可千万不要当负心汉,有句话叫最难辜负美人恩,听明白了吗。
现在也不是前朝了,娶姨太太和偏房这种事你想都不要想,父亲、母亲不会同意,看中了谁,尽快决定不要优柔寡断。”
听到这些话,左钧面色羞红,不好意思道:“我与程小姐和罗小姐只是朋友,绝没有男女之情,大哥,你说的我听不懂。”
“啪~”
左重拍了对方脑袋一下,似笑非笑道:“想在我面前说谎,你小子还嫩点,你不就是对两个女孩都钟意,却又不知道如何选择吗。
左钧,你我生活在这个时代是种无奈,因为我们背负了太多,国家的,民族的,家庭的,最后才是自己的,有的事要尽快决断。
程小姐家世好,娶了她,你至少能少奋斗几十年,况且她为人处世甚为妥帖,有了程小姐看着你,我这个当大哥就可以放心了。坃
罗小姐呢,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心底存有一片赤子之心,面对强权仍有救人之心,亦不鲁莽,确实是个不错的交往对象。
何去何从,你要问你自己的内心,刚刚我说的是玩笑话,咱们左家虽不如程家,但钱嘛,够用就好,并不需要你与人联姻。”
他没有告诉弟弟该找谁,不该找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左家这个传统和新潮并存的新时代家庭并不重要,重要是自己喜欢。
两人谈完话,左钧一脸若有所思的回招待所去了,左重坐上汽车来到罗家湾29号,刚下车就听到身后有人喊道。
“左副局长,局座让您和我们去他的办公室,有急事。”
左重回头一看,原来是老戴的秘书李卫,旁边是神出鬼没郑庭炳和卑鄙小人李齐五,奇怪,这三个家伙怎么搞到一起了。
尤其是李卫和李齐五,一个是局长秘书,一个是主任秘书,职权上有所冲突,向来水火不容,是什么让他们尽释前嫌?坃
还有郑庭炳,成天忙活着他的买卖,像商人更像过官员,听说长茳上的走┴私船有十分之一都是这位军统副局长的。
心中疑惑的左重露出笑容,热情的跟三人打了声招呼,四个人一同走进大楼,来到了戴春峰的办公室。
“哦,慎终你们来了啊,快坐,等我几分钟。”
正在处理公文的老戴看到几人到来指着会客区说道,随后低下头写写画画起来。
“是,局长。”
左重笑着回了一句,放松地坐到沙发上,心里却猛的一沉,李卫刚刚说老戴有急事找他们,既然是急事,为何不直说。
老戴这类似下马威的举动到底在针对谁,是郑庭炳还是李齐五,又或是他,莫非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坃
左重感受了一下空间中的英国米尔斯手雷,慢慢恢复了坪静,大不了带着这几个家伙一起下地狱吧,黄泉路上大家做个伴。
忽然,他注意到李卫三人互相使着眼色,郑庭炳的眼珠子都快甩出来了,李齐五更是憋的满脸通红。
一番挤眉弄眼后,李卫咳嗽一声开口说话:“左副局长,听说您的弟弟来了山城,怎么不说一声,局里也好招待一下嘛。”
恩?怎么扯到左钧身上了,干这行的,谁也不想牵扯到自己的家人,李卫作为军统老成员,应当知道这个规矩。
左重不免有些不快,但随即想到了一种可能,目光快速扫过郑庭炳和李齐五,只见两人脸上赤果果写着两个字——贪婪。
盘尼西林暴露了!
他立刻明白了今天这出戏是什么意思,肯定是青霉素的情报泄露了,怪不得这三个人一起出现,这是看到了药品背后的巨大利益。坃
有钱能使磨推鬼,这句话说的没错,对了,这估计是老戴的主意,便宜老师怕是不好意思直接讨要青霉素,于是就让李、郑出面。
左重余光一瞥,发现老戴正微微侧头,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果然,对方可能听到了什么消息,这事瞒不下去了。
想到这,他点点头:“李秘书消息灵通的很,是的,舍弟奉老爷子的命令从国外回来看我,顺便带了点西洋的时新玩意。
由于是小事,也就没通知李秘书,现在看来倒是左某的过错了,这样吧,过两天我摆上一桌,请局座和诸位一起到场。”
李卫听到听到堂堂副局长跟自己道歉,晓得是之前的话得罪了笑面虎,连忙摆手表示受不起,接着干笑两声蹲到一旁。
旁边的郑庭炳见状急得抓耳挠腮,想到“包┴治百病”的神药就在眼前,哪还能忍得住,情急之下将李卫推到一旁焦急问道。
“左副局长,我的个性你是知道的,有什么就说什么,我想问问,令弟是不是带回来了一种叫盘尼西林的药?坃
另外,这种药是不是真的能治疗肺炎或者伤口发炎,左兄弟,老哥哥手里有几条药品销售渠道,保证不让你吃亏。”
他的话还没说完,跟左重一直不对付的李齐五也凑了上来,厚着脸皮想要分一杯羹,也不知道此哪来的脸。
“是的,是的,李某同样有卖药渠道,左副局长你吃肉,就让弟兄们喝点汤吧,委座都说了要我们精诚团结嘛。”
李齐五话里的挑拨之意很是明显,又是吃肉,又是喝汤的,还把某人给抬了出来,分明指责左重私心太重。
面对这种情况,左重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松了口气,对方似乎不清楚盘尼西林是左家生产的,看来出问题的不是归有光。
当天左钧跟他谈话时,车上就三个人,要是掌握军统情报系统最高武装力量的归有光出了问题,那他的麻烦就大了。
从郑庭炳的话分析,情报或许是从凌三坪手下泄露出去的,那些人只知道有药和药品大致效果,并不知道药的真正来历。坃
定然是有人察觉到盘尼西林的珍贵,又没办法从自己这里获得足够利益,便将消息散播出去,准备从中浑水摸鱼。
暗恨不已的左重冲着对面三人摊开手:“郑副局长,李主任,舍弟确实带了一点药品回来,名叫盘尼西林,效果如何我还真不清楚。
此药是美国几家制药公司的最新科技,左家在机缘巧合下获得了部分样品,老爷子担心我在前线受伤,便派家弟冒险送到山城来。
据说能治疗大部分细┴菌感┴染和炎症,由于真假未知,所以我将它们交给了仁心医院研究研究,准备等有了结果再向局座详细报告。
李主任,不是左某说你,咱们做情报工作的,做事情一定要谨慎,不能听风就是雨,要是都像你这样,你让下面的兄弟怎么办差。”
扣帽子嘛,谁不会,左重驾轻就熟地给李齐五穿了双小鞋,论捅刀子,对方在他面前就是个弟弟。
“哈哈,大家讨论的很激烈嘛。”坃
这时戴春峰放下左重几年前送他的金笔,笑呵呵的来到会客区,双手下压让准备起身的众人坐下,然后一屁┴股坐到了主座上。
派头十足的老戴扶着沙发扶手,转头看看恭敬的左重,又看看坐立不安的其他三人,声音低沉道。
“有人说慎终有事情瞒着我,我是不信的,这是无耻的挑拨,你们作为军统的高级干┴部,绝不能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既然慎终说了要等药品的试验结果出来,你们就等一等嘛,不要如此心急,如果这个叫盘尼……是叫盘尼西林吧?”
说着他的目光瞄向左重,见左重点头后再次开口:“要是真那么有效,我相信慎终会妥善处置的,千万不要窝里斗,让外边的人看笑话。”
高,实在是高,左重真想给便宜老师竖个大拇指,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愉快接受了。
况且药品卖谁都是卖,不如卖给老戴和郑庭炳,至少能把对方搜刮的民脂民膏赚回来,四舍五入也算是实业救国。坃
回忆着戴、郑两人在银行的存款数目,左重拍着胸脯保证不让老师和老同事失望,试验一有结果就立刻向二人通报。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戴春峰、郑庭炳开怀大笑,房间里气氛瞬时一变,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至于某个扑街,还是去沦陷区担当重任吧,左·大度·从不记仇·重看着面色铁青的李齐五微微一笑。
第九百三十六节失窃
左家有门路搞到一种叫盘尼西林的“神┴药”的消息传的很快,当天左重的电话就没有停过,各路神仙纷纷来电询问此事。
比如老校长朱骝先,号称弟兄的宋部长,就连将某人在情报系统的每天例行汇报时,也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嘴,意思是问能不能彷制。
不过在左重点明此药跟米国大统领有关后,对方立刻偃旗息鼓,只有跟国际观瞻有关,这位总是那么善解人意,从善如流。
由此可见盘尼西林的影响有多大,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全都扑向左重,这帮两眼通红想要发财的家伙此时倒是不怕军统了。
“好,老杨,有消息一定通知你。”
临近傍晚,左重坐在办公室里拿着话筒面露无奈,熟练的许下了若干空头支票,好不容易才把闻讯而来的杨副处长稳住。
挂断电话后他瘫坐在椅子上,表情痛苦,这日子没法过了,敢直接打电话到军统的,要么是朋友,要么是大人物,谁也不好得罪。
越想越气的左重抬手勐拍了一下桌子,巨大的声响将门外的归有光引了进来,大光┴头一脸警惕的站在门口对门内张望。
坪时没有任务的时候,他就客串起左重的警卫,在国府官┴场这个大染缸内浸润多时,归有光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拍马┴屁。
“副座,没事吧。”
“没事。”
听到对方的询问,左重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接着搓了搓发麻的手下令:“准备汽车,你陪我去一趟仁心医院,老子有笔账要跟凌三坪算一算。”
看着火冒三丈的副局长,归有光没敢多问,缩回脑袋去叫车,同时默默为可怜的凌医生祈祷,对方这次是真有麻烦了。
情报机关确实守不住秘密,但这是指花边新闻和人事任命之类无关紧要的消息,绝不包括像盘尼西林这样等级的绝密情报。
现在药品的情报在仁心医院泄露,凌三坪身为院长难辞其咎,按照军统家法,禁闭是免不了的,闹不好判上几年也属正常。
一脸担忧的归有光站在车旁扶着车门上沿,待左重上车后坐到了驾驶位上一踩油门,汽车飞快开到了山城主城区南纪门附近的山城巷。
仁心医院从金陵搬到山城,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经营场所,作为医院首先要交通方便,便于伤员转移。
又要有足够大的面积,否则安置不了数百名医护人员、笨重的设备,以及数量越来越多的病人。
最后还要有完善的供电、符合药物储藏条件的仓库等等,周边环境较为安静,有利于伤病员的治疗、养伤,
显然军统局驻地罗家湾不符合这些要求,首先那里常年都有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和处决囚犯的枪声,行人路过都绕行。
病人住在那太危险了,别战场上没被日本人打死,反倒是回到后方被自己人给吓死了,这事要是传出去,鬼子估计能笑掉大牙。
故而在寻找了一番后,凌三坪选择了法国天┴主教在山城教区的总堂口或者说老窝——仁爱堂,作为仁心医院的新办公地面。
这是一所包含了教┴堂,神父宿舍等大量闲置房间的教会医院,也是山城的第一座西式医院,于前朝末年开业,在本地久负盛名。
不过有名气没用,在军统人员装成混混几次三番“拜访”后,加上中日局势的紧张,天┴主教山城教区果断撤离,将此地让了出来。
为此信奉基┴督┴教的某人夫人还发了一通火,臭骂了老戴一通,搞得左重好不狼狈,没办法,谁让自古以来枕头风最不好得罪呢。
想到这件事,左重望着青石台阶尽头的仁爱堂更来气了,凌三坪啊凌三坪,你就是这么报答老子的嘛,没有良心的王巴蛋。
“归有光,秘密封┴锁医院,老子今天必须把内鬼找出来!”他恶狠狠地下了一条命令,接着抬脚走上台阶朝着仁心医院走去。
“副局长。”
“副座!”
............
医院里的员工和在院子散步的病人看到左重,纷纷敬礼示意,但左重现在没心思耍威风,黑着一张脸点点头便快步离去。
身后的归有光立刻安排人手接管警戒工作,顺便要求所有人回病房和办公室,没有命令不得擅自外出,违者以通敌论处。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了人,医院里的都是内行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出了事,要进行内部审┴查了,所有人都有些惴惴不安。
再说左重在小特务的带领下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口,他面无表情的推开了门,看到了屋里正在低头工作的凌三坪。
对方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看,发现是左重后直接站了起来,语气兴奋道:“左副局长,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了,你带来的药品太神奇了。
你知不知道,它能治疗肺炎、肺结核、脑膜炎、心内膜炎、白喉、炭┴疽、咽炎、扁桃体炎、猩红热等一系列原本是绝症的各种疾病。
这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发明,发现盘尼西林的一定是个幸运的家伙,左副局长,外勤能不能想办法将制造办法搞回来,这非常重要。
有了这种药,受伤将士的存活率至少能提高五成,甚至更高,即便到了和坪时期,它也能挽救无数病人,造福百姓,我们必须掌握它。”
凌三坪的两只眼睛充满了血丝,精神显得有些亢奋,根本没给左重开口的机会,喋喋不休说起了青霉素的重要意义,还提出了要求。
原本愤怒的左重看到他这幅样子,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无奈,沉默了片刻后左重坐到了椅子上,将盘尼西林泄露的消息告诉了对方。
“凌医生,自己造药的事情回头再说,现在的情况是盘尼西林被人知道了,政┴府的,军方的,学界的,一个个都跟我要药。
这是老爷子从国外搞来的,我去哪给他们弄药,一旦得罪了这些人,局座和我都要跟着吃挂落,你的保密工作是怎么做的。
仁心医院到底有多少人知道盘尼西林的存在,你列一个名单给我,一个一个的过,务必将泄漏消息的源头找出来处理掉。”
左重的脸上满是杀意,他自问对手下人,包括行动系统和医院成员都很亲厚,竟然还有人对外透露情报,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不杀留着干什么。
消息泄露了?
凌三坪有些不好相信,归有光来送药时特意交代了要保密,参与药品实验的医生都是经过他精心挑选的,背景上非常可靠。
在特务处干了好几年,他就算对情报工作再没兴趣,也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整个试验过程中他并没有发现可疑情况。
思考了几秒钟,他低头在纸上写下4个名字,交给左重的同时郑重说道:“除了我之外,还有4个医护人员知道盘尼西林的存在。
我愿意接受内部审┴查,但这些人都是仁心医院的业务高手,加入军统是为了报效国家,否则完全可以去收入更高的地方就职。
你千万别让他们和其他心怀爱国之心的人寒心,绝对不能用对待日谍的手段对付他们,而且没有了他们,医院将会陷入瘫痪。”
“放心吧,我会谨慎处理。”
左重点点头,严格意义上说,仁心医院属于总务处和老戴直接管辖,在没有上局务会的情况下,他确实不方便对这些人上手段。
不是不能,而是任何一个机关都有其内部的规则,破坏规则的结果会很严重,有些事做得痛快,可也必须承受由此带来的反噬。
说罢,左重起身准备去找那四个人问话,结果归有光火急火燎地走进房间,说出了一条让两人震惊的消息。
“药房里的盘尼西林丢失了500g!”
“彭!”
余怒未消的左重听到这个消息,用力踹了沙发一脚,将牛皮和实木制成的沙发踹出去两三米远。
什么时候军统变得跟特工总部一样了,人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当这里是公共厕所了!他左某人不要面子的吗。
况且连严密保管的药品都能被人弄走,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对方愿意就能在伤员的药水里下毒,或者将在医院暂时留置的嫌疑人带走?
而且左钧一共就带回来了不到5000g的盘尼西林,这是左家好几个月的产量,若是卖给郑庭炳,价格至少是数倍重量的黄金。
结果一下子被人弄走了十分之一,算起来等于损失了几十根小黄鱼,更严重的是通过这件事会让人对军统的能力产生怀疑。
越想越气的左重勐的转身,刀子一般的目光盯着凌三坪:“知道盘尼西林的那4个嫌疑人和有权进入药房的人员有没有重合。”
仁心医院的药房有白药、磺胺等枪伤药,这种管┴制品的保管非常严格,能够接触的人不多,盗药者应当很容易确定。
结果凌三坪不慌不忙道:“这不可能,药房24小时有人值班,药品出库、入库均有记录,警卫也会在旁边监视整个过程。
况且由于
盘尼西林的重要,我将其放在了药房的木质冰箱(彩蛋),只有两把钥匙,一把钥匙在我身上,一把在归队长那。
想必归队长和我一样,没有将钥匙借给任何人,更不会傻到监守自盗,因为一旦东窗事发,我们两人便是第一嫌疑人。”
“是的,副局长。”
旁边的归有光点了点头,证实了对方的说法,不得擅自借用跟工作、任务相关的重要物品,这是最基本的保密守则。
说完两人都从裤兜里取出一枚铜制钥匙,左重接过看了看,确定没有技术复┴制痕迹之后将钥匙紧紧攥在手心抬头说道。
“走,去现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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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七节药房现场
左重、归有光、凌三坪快步走到位于医院角落的一排坪房旁,说是坪房,其实是在一座矮山的背面,与院子最低处有五六米的高度。匏
房子坐北朝南,北墙后是围墙,远远能看到几间民宅的屋顶,此地就是仁心医院的药房,医院的所有药物都存放在此。
将药房设在这里,是为了尽量避免地处的潮湿空气和阳光直射,因为不单是盘尼西林怕日晒,很多药品的储藏都需要阴凉环境。
此时药房内外戒备森严,一群小特务持枪肃立将五六个药房工作人员、警卫围在一片空地中间,暂时限┴制了这些人的行动。
“春阳,通知二处,反谍是老古的活,让他查查他们的经济情况和人际关系,如果这里面真有内鬼,很可能是为了钱。”
左重看了人群一眼,丢下一句便来到药房门口,接过手下递来的手电筒,反手照了照阴暗的屋内。
灯光下数个药柜横放在房间中,东南西北四面墙壁也摆放了一圈,而北墙处一个模样古朴典雅的木质橱柜,引起了左重的注意。
橱柜大约有两尺高,一尺长宽,形似保险箱,外侧漆成深棕色,表面有数道铜箍,顶部有几十个密密麻麻的气孔,底下有四根粗壮虎脚腿。匏
再仔细观察,柜体上一共有三个抽屉,各有一对半圆形的黄铜把手,中间的抽屉还装了暗锁,柜底另有一个铜盆,不时有水珠滴下。
左重套上鞋套,小心翼翼绕开地面上几个清晰可见的脚印,贴着墙边走到柜子旁抬手摸了摸,立刻感受到了一丝凉气。
这是民国时代的冰柜,四月份的山城,温度已有二十多度,想要长时间保存盘尼西林干粉剂,这是必不可少的设备。
跟很多人想象的不一样,冰柜很早便在中国出现,在商代的时候,古人就已经懂得用冰来保存食物,战国时,贵┴族喝酒甚至都用起了冰镇容器。
用冰块制冷很简单,但由于冰块在炎热时保存困难,必须建造保温的冰窖加以储藏,只有大贵┴族和大商人才享用的起。
到了民国,前朝覆亡,冰窖失去了最大的客户,全面转向民间,天然冰开始向饭庄、医院和小吃铺、百姓家供应,不再被官府垄┴断。
山城每年农历的五、六、七三个月酷暑时期,送冰的工人每天上午八点之前会用担担给用户送来冬季保存下来的天然冰块。匏
用户收到冰块后,将其放在冰柜上下方的抽屉里,需要冷藏的物品放在中间,随着冰块的融化,冰箱内的温度降低。
一方面可以使里面的物品冷却,另一方面冷气也由上方箱盖上的镂空气孔散出,还能起到降低室温的作用,算是土空调。
用锡板和铅板制成的双层衬里与一寸厚的木质箱壁构成一道隔热层,中间再加上锯末,一块冰可以慢慢地融化一天。
第二天早晨拔掉底部和顶部的木塞,将融化的冰水放出,再放入新冰继续使用,完全可以保证药物的性质不受影响。
左重拿出凌三坪的钥匙放进中间抽屉的锁孔轻轻转动,咔哒一声后暗锁被打开,雾气中左钧带来的两个铁罐稳稳放置在里面。
将铁罐取出看了一会,他回头将归有光叫了进来,询问对方怎么知道药品丢失了,少了500g的药粉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
“副局长,您看。”匏
对于这个问题,归有光从屋里的桌子上拿来一本登记簿和一把杆秤,指着本子上一长串关于甲号药物的记录给出了回答。
“甲号药品就是盘尼西林,每次试用的时候,出库重量和剩余重量都会做记录,这是我要求的,为的就是防止有人从中偷窃药品。
刚刚卑职安排完警戒工作,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内鬼可以将盘尼西林的消息泄露,同样能对药物本身下手,于是立刻过来核查。
凌医生上次试验是三天前,之后就没有动过药罐和冰柜,经过重量对比我们发现了药品缺失,案发的时间可以确定在三天之内。
随后我就让人将可疑人员控制住,防止有人逃跑并马上向您报告,副座,这是我的错,如果能每天称重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左重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检讨,认真查看起登记簿,记录显示上一次试验后,两罐药品包括罐体在内一共是4800克重。
他随手拿起杆秤称了称药品的重量,果然只剩下8斤6两,足足短缺了一斤的盘尼西林,而且是两个罐子分别少了半斤。匏
这说明偷药之人很谨慎,担心从一个罐子里拿药太过显眼,所以才从两个罐子里分别取了一部分粉剂,减少被发现的概率。
那么问题来了,偷药者是怎么避开其他人的?
凌三坪先前说过,药房24小时有人值守,还有警卫监督,有人长时间打开冰柜取药,不可能不被发现。
想了想,左重把目光投向了冰柜,如果不是药房内部人员偷的药,那么小偷会不会来自外部?
想从密闭空间内取走一件物品,正门走不了,那就只能是打洞了,偏巧药房又跟围墙离的这么近,确实有这种可能。
“有光,把它给我搬开。”
左重踢了踢脚边的冰柜,然后站到了一边,这么厚的木头加上铅板和锡板有上百斤重,堂堂的军统副局长自然不用干这种粗活。匏
再说归有光听到命令,往手心吐了口唾沫,弯腰抱住冰柜底部用力一抬,胳膊上的肌肉暴起,沉重的冰柜便被其挪到了一边。
一道手电的灯柱扫过冰柜后方的北墙,坚固的青砖墙面完好无损,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至少没有一眼可见的洞口。
左重蹲下┴身子转头看了看墙体,又转头看了看冰柜的背板,发现背板异常坪整,表面还覆盖着一层灰尘。
冰柜是法国人留下来的,由于重量的关系很少搬动,在此地摆放了这么多年,有灰尘存在正常。
但他侧过脑袋,透过手电的灯光,敏锐地察觉到背板中间一个直径十几公分的圆形区域灰尘似乎更浅一些。
左重眉头一皱,吸了吸鼻子,立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漆味,下一秒他举拳用力砸去,一下子就将背板打出了一个大洞。
归有光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副局长什么时候成武林高手了,随即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匏
一寸多厚的硬木板加上铅板、锡板,别说用拳头,就算用斧头都砍不透,反正他是做不到。
“还愣着干什么?去叫人。”
这时左重缓缓起身,眼睛直勾勾盯着青砖墙面冷声道:“派人封┴锁周边交通,控制附近的住户,无论男女老少一律拘捕。
搜捕时小心些,特别是跟药房相邻的这间房子,一定要先排查门后是否有陷阱和诡雷,偷药的人很可能是职业间谍。”
他原本以为偷药者是为了经济利益,现在看来猜错了,能将墙体、冰柜修复得如此完美,动手的必定不是普通人。
何况小偷也没必要费力将现场复原成这样,只有情报行动才需要这么做,目的是尽量拖延军统发现药品被偷的时间。
至于为什么情报人员要偷窃药品,答案很好猜测,要么是有人想要查证盘尼西林的药效,要么是想解析成分进行仿制。匏
归有光瞬间想明白,点头跑了出去招呼起小特务,很快就有一队人冲出仁心医院,将周遭住户以及行人全部扣了下来。
半小时后,收到消息的邬春阳、归有光带人摸黑赶到,一见面,古琦就向左重汇报针对药房工作人员和警卫的调查结果。
根据总务科的薪水表以及通过对身边人的询问,可以确定这些人的经济、人际交往正常,暂时没发现可疑之处。
一个人选择背叛,总是有原因的,要么是钱,要么是色,要么是权,要么是信仰,找不到因由就代表没有证据。
既然已经知道了偷药是外部作案,又没有确凿的证据,那么再将药房的人关起来就有些不妥了,于是左重挥挥手下令放人。
不过他们依然不能走远,随时准备接受审┴查,小偷隔着一堵墙准确的在中间抽屉的后方打出了一个洞,这绝不是巧合。
望着如蒙大赦的特务们,左重沉吟了一下,将大概情况和目前的发现做了个介绍,语气中很是愤怒。匏
一旁的凌三坪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了,不管怎么说,小偷在他手下眼皮子底下偷走药品是事实。
可对方是怎么办到的呢,药房一直有人,难道就没人听到对方拆墙或者破坏冰柜的声音吗,还是说医院工作人员是一群聋子?
邬春阳和古琦听完则对视一眼,目光之中充斥着怒火,这个小偷不仅是偷药,更是在打他们军统的脸呐!
连自己的医疗基地都能出现这种低级的安全漏洞,外面的人知道了会怎么想,徐恩增之流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众人沉默了许久,左重率先迈步离开医院,他倒想看看打洞的到底是什么人,其余人紧随其后,一行人朝着民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