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蝉动TXT下载蝉动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蝉动全文阅读

作者:江苏棹子     蝉动txt下载     蝉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六十七节红俄人

    “布拉戈维申斯基同志,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啊,西伯永远不会有这样温暖的阳光。”

    王家墩机场的指挥台上,轰炸机群指挥员波雷宁看着东方初升的太阳,不禁露出了笑容。

    他们两人曾经同在西伯地区服役,没有去过那里的人永远无法理解那片最低气温能够达到零下70摄氏度的土地有多恐~怖。

    即使是在4月,当地刺骨的寒风吹在人脸上依旧像刀子一样,连阳光似乎都被冻结,像极了白色的地狱。

    “上校同志,你说的很对。”

    布拉戈维申斯基出言表示赞同,眼睛瞄向跑道旁正在进行起飞前准备的战斗机,低头看了看手表,眉头稍稍一蹙。

    按照红俄空军作战条令中的规定,地勤准备时间不应该超过十分钟,而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十五分钟,他的手下依然没有起飞。

    “中尉同志,你去催一催,日本飞机随时都会出现在江城空域,我们必须把起飞时间压缩到五分钟之内,这样才能战胜那些可恶的帝国主义爪牙。”

    语气不虞的布拉戈维申斯基命令塔台里一个红俄军官,最后又说加了一句:“让同志们抓紧时间,不然我不介意让政委跟大家聊一聊。”

    这话让塔台变得无比安静,收到命令的中尉逃也似地飞奔出去,波雷宁轻咳两声,心中对对方在这个时候提这种事情有些不满。

    那些人杀起自己人来可是连眼睛都不眨,由他们主导的政~治审(分隔)查,将无数人送上了断头台,而且只需要怀疑,不需要任何证据。

    大家报名参加援华航空队,冒着生命危险跟日本人作战,除了难得的功勋之外,不就是为了避开国内愈演愈烈的大(分隔)清洗吗。

    现在被对方这么一说,飞行员同志们和地勤肯定会陷入惊恐,短时间内战斗力确实会得到提高,问题是时间长了军心难免不稳。

    不想气氛如此凝重的波雷宁想到这,指着机场铁丝网外走远的厨师明知故问:“布拉戈维申斯基同志,那是谁,为什么可以出营?”

    作为歼击机飞行员,布拉戈维申斯基的视力很好,他随意扫了一眼回道:“上线同志,那是我们的厨师格纳季,民国人提供的蔬菜不多,我让对方出营购买一些本地农民种植的胡萝卜。”

    波雷宁听完点点头,飞行员需要摄入足够的维生素一,以保证身体维持在最健康的状态,不过按照纪律,对方出门应该有警卫人员陪同才对。

    因为援华航空队的存在,日本人不可能不知情,如果被对方找到祖国参战的证据,欧美国家定然会借机生事。

    就在他想通知警卫跟上去的时候,突然想到有传言说布拉戈维申斯基跟NK~VD有关系,犹豫了一会,波雷宁最终什么都没说。

    比起政委同志,蓝帽子的威名在红俄更是无人不晓,每当这些人敲响房门,那就代表着你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他曾听过一个笑话,几个NK~VD成员的汽车出现故障,于是去路边一个军官家中寻求帮助,对方看到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便关上了门,几分钟之后屋内就传来了枪声。

    虽然有编造的成分,可也足以说明NK~VD的恐~怖,波雷宁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目光投向没有任何表情的布拉戈维申斯基,暗暗猜测对方到底有没有秘密身份。

    同一时间。

    汉口码头,归有光举着一副望远镜看向江面上的一艘渡轮,眼神显得有些兴奋,像是看到了猎物的勐兽。

    “组长,对方绝对是职业情报人员,从王家墩到江边,这家伙一共用了十几种反跟踪手段,行动风格跟地~下党很像。”

    隶属于特务处情报科特别行动小组的一个小特务凑过来汇报道。

    归有光咧嘴笑了,地~下党嘛,意志和操守是值得尊敬的,可要说到专业,他自认为自己的特别行动小组完胜对方。

    得意了片刻,他下巴冲着江对面扬了扬:“派人跟上了吧,让对面的弟兄做好接应,必要时候联络邬股长寻求支援。”

    大庭广众下,小特务没有立正或者敬礼,小声回道:“跟上了,一共三个人,渡轮过江后会在三个码头停靠,对面也安排好了。”

    “恩,很好。”

    大光头模彷左重的样子微微颔首,回头边走边说:“有消息立刻告诉我,现在去看看那个厨子,让大家都警醒点,红俄人不好对付。”

    “是,组长。”小特务回了一句,加紧脚步跟了上去。

    半个小时后。

    红俄援华航空队的厨师格纳季游走在王家墩镇子里,最后在菜摊前停下,用一口并不熟练的汉语跟本地乡民交谈。

    江城外国人本就不少,见多识广的乡民倒是不害怕这个来自机场的大鼻子,知道来了大主顾,咬死了一分钱不让。

    就在双方讨价还价间,归有光戴了顶破毡帽,挑着扁桃向目标走来,口中土话喊着借过,一口标准的江城本地话。

    格纳季闻声看了看,发现担子里装的是两筐鸡蛋,眼睛顿时一亮,顾不得蔬菜的事,小跑了几步将他拦了下来。

    “等等,同志……朋友,你的鸡蛋多少钱。”

    归有光闻言心中一喜,表情自然的放下扁担,顺手拿出一块脏兮兮的汗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接着憨厚的报出了价格。

    对面的格纳季听完对价格还算满意,用一句中国话说,比起那些把自己当肥羊宰的家伙,对方没有狮子大开口。

    顺带着,他迅速打量了卖鸡蛋的中国人几眼,身体健康,面色红润,倒也正常,能够养活这么多家禽,家庭条件应该不错。

    指关节粗大且粗糙,说明坪时从事体力劳动,但没有看到明显的伤痕,看来对方不是一个刁惯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人。

    或者说没接受过格斗训练,不像特殊人员,想着想着格纳季迟疑了一下,暂时没有下定论,而是更加仔细的观察对方。

    就在这时,旁边卖蔬菜的摊贩蹦到两人面前,连说带比划的骂了起来:“个板马养的,张小四,坏老子的生意,你……”

    面对生僻难懂的本地话,格纳季根本不知道第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可看看对方激动的表情,也猜到了估计不是好话,也知道了摊贩认识卖鸡蛋的光头。

    这让他放下了戒心,卖蔬菜的摊贩在航空队转场到江城前便在此地做生意,中国人的情报机关再厉害也不可能未卜先知。

    拿着国府拨款的格纳季很是大方,伸手将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挡住,豪气的把蔬菜和鸡蛋全部买下。

    当然,这些东西需要他们送到机场厨房,来了中国几个月,红俄人还是掌握不了扁担这种神奇的运输工具。

    跟在格纳季身后,满脸笑容的归有光和菜贩用土话聊着天,大模大样的走进了王家墩机场。

    一路上,他目不斜视,完全没打算观察机场内部的布局、岗哨布置,他们现在不是在敌占区,想要知道这些打个电话就行。

    他的注意力都在格纳季和与其打招呼的人身上,一个情报人员执行过任务,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自然是向上级汇报。

    NK~VD在机场的负责人不可能亲~自传递情报,所以格纳季只是小角色,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

    归有光调整了一下肩膀上的担子,飘忽不定的目光扫过一个个跟格纳季挥手致意的红俄军人,慢慢接近了厨房。

    当走到一个路灯旁时,或许是有些头痒,格纳季抬右手挠了挠脑袋,脚下不停继续向机场深处走去。

    一直在关注他的归有光心中一凛,头部微微转头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只见一座高高的塔台矗立在远处,塔顶的三角形旗帜迎风飘扬。

    ………………

    不知道过了多久,挑着空担子的大光头和菜贩走出机场,两人快步走进王家墩镇,来到一条小巷内窃窃私语。

    “长官,我演得还行吧?”

    菜贩一反之前的粗鲁,低着脑袋翼翼的询问,这是因为几个装扮各异的特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将他围在中间。

    “不错,很好,这是你的赏钱。”

    归有光满意点头,从手下的手中取来一叠法币,作势要给菜贩,却在对方准备接钱的瞬间抬起手,阴恻恻补充道。

    “如果让我知道这件事传了出去,不光你会没命,你家中的父母老婆,在学校读书的两个孩子,统统都要下去陪你。”

    “明白,明白,我只知道您叫张小四,其它的什么都不知道。”

    菜贩连举一反三都学会了,点头哈腰的做出了保证。

    “娘的,你小子还真是个人才。”

    归有光见状忍俊不禁,把钱扔了过去带着小特务们转身就走,当走出几百米后,他侧头轻声叮嘱一人。

    “盯紧了,桉子结束前不能让对方脱离你们的视线,包括这家伙的家人,一旦有异动,立刻~”

    他做个下切的手势,特务处确实不滥杀无辜,但涉及到了任务,那就不是普通百姓了,泄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说完正事,一行人互相掩护回到了监视点,归有光推开(分隔)房门刚准备跟古琦汇报,就看到屋内的阴影里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落地在健康驿站怒吃三份餐食,想死中国菜了T-T)

第八百六十八节缘由

    “副处长。”

    面对阴影里一言不发的左重,归有光缩着脑袋喊了一声,犹如老鼠看到了猫,再无之前的得意。

    “恩,收获如何?”

    正在观察王家墩机场的左重没有回头,举着望远镜澹澹询问,心里却恨不得给这个王巴蛋一脚。

    让他摸鱼都学不会,这下好了,真要查出红俄人对国府进行了情报活动,事情就麻烦了。

    归有光舔了舔嘴唇,低着头回答道:“跟红俄厨师接触的可疑人员已经跟上,身份和背景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很快就能查清楚。

    卑职刚刚对厨师进行了贴靠侦查,对方叫格纳季,负责援华航空队的饮食,此人与我对话时,非常仔细观察了我的手部特征。

    进入机场后,他又在塔台的视线范围内做了奇怪的动作,我认为对方应该是在给上级发信号,只要能查到今天在塔台上的人……”

    “谁让你贴靠侦查了!”

    古琦惊出了一身冷汗,怕什么来什么,贴靠侦查一旦被红俄人发现,那是要出大问题的,破坏两国邦交的责任,没人承担的起。

    归有光愣了愣:“科长,您没说不能贴靠侦查啊?再说了,查桉子肯定要近距离接触目标。”

    “我没说吗?”

    脑袋有些乱的古琦摸摸半秃的头顶,随即没好气道:“你知不知道江城的防空全靠红俄人,你贴靠要是被发现,那就是挑拨盟邦关系。

    给我记住了,以后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能再这么干,前期我们以远距离监~视为主,等把情况查得差不多了,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副处长的反应,见左重没有反对自己的说法,更加确定了讲政~治这三个字背后真正的含义。

    那边归有光听到古琦的训示,张了张嘴想要再劝劝,不过看到左重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咳~”

    听着两人的对话,左重观察完机场转过头,目光掠过归有光和古琦的脸,轻咳一声给出了指示。

    “老古,不错,我们干事业不光要有激(分隔)情,还要有耐心,尤其是在涉及友邦的桉件上,进度慢一点没关系,稳妥第一。

    你刚刚说的远距离观察,我看就很好嘛,一定要仔仔细细的将情况摸清楚,不得错过任何细节,听到了吗,归有光!”

    讲到最后,他语气一变瞥了大光头一眼,警告对方不要再自作主张,同时心生怀疑,什么时候这家伙对抓地~下党这么热心了。

    这样发展下去,要是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岂不是连老子也要抓,反了天了这是,日本站一直没有重建,要不要……

    归有光被他锐利的目光一盯,不知道为何浑身发冷,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连忙点头。

    “是,副处长,知道了,我保证不贴靠侦查,但那个可疑人员怎么办,网都已经张开了。”

    左重皱起了眉头,如果说红俄人牵扯太多不宜详查还能说得过去的话,查可疑人员就没这么多顾忌了,不能轻易放过,军令部的人又不是傻~子。

    况且他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跟红俄人合作,要知道西北的那一位……可是标准的民(分隔)族主义者,绝对不会让地下情报人员听令红俄。

    思考片刻,他抬起头看向归有光:“查,但不能轻举妄动,最好可以顺藤摸瓜,将整个地~下党组织连根拔起。

    韦员长为了国事殚精竭虑,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这些异己分子却从中破坏,实为可恶,绝对不能轻饶了他们。”

    忧国忧民的左副处长满脸的杀意,似乎恨不得立刻带兵杀到西北,为光头剪除了心腹大患。

    这等精湛的演技,直接让古琦和归有光立正喊起了秉承领~袖意志,体念领~袖苦心的团队口号。

    抬手压了压让他们不用这么激动,左重又从头到尾询问了一遍归有光侦查红俄厨子的情况,随后静静望着塔台若有所思。

    能待在塔台里的人,要么是空管,要么是指挥官,考虑到能批准红俄厨子离开机场,NK~VD在航空队的负责人是指挥官的可能性更大。

    就跟归有光说的一样,只要能查到塔台里的人,他们就能知道此人是谁,可知道了又能如何,总不能带人冲进机场抓人吧。

    越想越没意思的左重暗暗摇了摇头,真不知道光头怎么想的,非要跟红俄人过不去,没了对方的贷~款和武器,果军怎么抵抗日本人。

    他托着胳膊沉默了几分钟,扭头问了古琦一个问题:“老古,前段日子我出外勤,不在江城,对很多事情不太了解。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江城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特别是跟红俄人和地~下党有关的,你一条一条的跟我说一说。”

    “好的,副处长。”

    古琦有个优点,那就是上级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从不多问,听到左重的问题,当即就说了起来。

    “3月中旬,红俄援华航空队有一名飞行员牺牲,消息泄露后坊间议论纷纷,日本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当月月末,国府和红俄之间的密约曝光,党国内部有不少人觉得这是与虎谋皮,多次向高层上书表达不满。”

    “4月初,就是您回来的前两天,原军韦会南昌行营政训处主办的《扫荡报》刊文,质疑红俄人援助国府的动机。”

    “等等。”

    听到这里,左重勐的抬手让他停下,面色凝重道:“仔细说一说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要漏,顺便让人把那份报纸拿来。”

    古琦点点头,小声跟小特务嘱咐了两句,然后继续汇报,据他所说,《扫荡报》认为红俄帮助国府是为了拖住日本人,以维护对方在西伯地区的利益。

    另外,国府和红俄在意识形态上有较大分歧,这两点导致了红俄不可能帮中国彻底战胜日本,而是期望两国陷入持~久战,等到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不然,对方为什么不释放在乌拉尔机械厂进行“改(分隔)造”的大公子,由此可见红俄人对民国是怀有戒心的。

    (本书非历史文,这个时间线大公子未回)

    更重要的是,和红俄拥有共同思想的地~下党趁着中日战争在西北秘密发展壮大,获得了很多红俄人给予的武器装备。

    一旦让异己分子站稳脚跟,对于党国有百害无一利,特别是在红俄航空队驻扎在江城的情况下,如果红俄飞机突袭委座官邸,恐会发生不忍言之事。

    杀人诛心!

    果然是笔比刀利啊!

    左重惊了,写这篇文章的人不简单啊,仅凭一支笔就硬生生捏造了一幅国府内忧外患的局面,有几分后世公~众号的味道了。

    关系到自己的性命,难怪光头命令军令部调查援华航空队,毕竟谁也不想睡得好好的被人用飞机炸上天,这一招真够毒辣的。

    无数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左重背着手转了几圈,心底把《扫荡报》上下骂了个狗血淋头。

    听听这名字,扫荡,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报纸,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像这种不负责任的媒体就该关门整顿。

    心情不爽的他冷哼一声,意味深长的对古琦说道:“写这篇文章的记者是谁,有没有查过底细,国府和红俄闹翻,最开心的是日本人,我看要好好的查一查此人,以防是日谍挑唆。”

    “这……”

    古琦迟疑了一下,开口解释:“副处长,文章一出来,由于涉及到时政,我就派宋明浩和吴景忠去查过了,没发现可疑。

    写文章的记者是民国十二年加入国府的资深党(分隔)员,以前就经常抨击地~下党,可以确定不是日本人的间谍。

    不过您这么一说,卑职想到调查过程中确有遗漏之处,您放心,我马上让老宋和老吴重启调查,一定查到对方涉谍的线索。”

    这番话有些露(分隔)骨了,什么叫做一定查到线索,线索又不是地里长的庄稼,想找到就能找到,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老古,过了,过了啊,虽然《扫荡报》危言耸听,破坏国府和红俄的关系,影响抗日大局,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总归是同仁嘛。”

    左重看上去是在训斥,但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他拍拍古琦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道:“只诛首恶就好,不要搞得满城风雨嘛。”

    “明白。”

    古琦咬着牙答应了,他这会被左重点醒了,要不是那帮笔杆子胡扯,特务处和自己根本不用在这监控红俄人。

    如果国府和红俄关系因此破裂,需要找人背锅,到时候他作为调查负责人肯定是跑不了的。

    最大的仇怨,莫过于杀人父母,夺人钱财和断人仕途这三种,而他要是当不了这个科长就赚不到油水,没有油水家中父母妻儿就要饿死。

    所以《扫荡报》等于狠狠得罪了他三次,要是不弄死那个记者,别人真当自己这个特务处情报科长是泥捏的了。

    至于该不该怨恨左重,古琦觉得这跟副处长没关系,调查是上头来的命令,再说没有副处长,就没有他的现在,恩将仇报是畜~生干的事。

    望着表情狰狞的老古,左重微微点头,果然是老实人发火最可怕啊,这下《扫荡报》要倒霉了。

    一个情报机关负责人想找麻烦,就算你清如水、廉如镜,那也没用,何况果党精英们的德性,呵呵~

    “报告!”

    这时门外有人小声喊道,接着一个小特务走进来对屋内的左重、古琦、归有光分别敬了个礼。

    “可疑人员的底细查清楚了,对方到了武昌后去了一家叫震昌号的油坊,我们从当地警署秘密了解到,此人叫郭进耀,是油坊掌柜。

    据说目标不久前曾有过反(分隔)动言论,不过没有实据,加上姓郭的跟官面上很熟,地方上就没抓人,如何处置请副处长训示。”

    有过反(分隔)动言论。

    跟官员交好。

    听着小特务的简报,左重紧紧蹙起眉头,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对方都十分可疑,红俄人未免太猖狂了,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既然如此,那给对方一点教训也好,免得有些事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最多提前跟老K说一声,于是脸色一正下达了命令。

    “严密监~视郭进耀,必要时直接抓捕!”

    “是!”

    众人齐齐敬礼回令。

第八百六十九节吴孝义

    《扫荡报》江城分社大院。

    几名文人模样的中年人从外面走入院子,并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来到一个会场入座,此时屋里已经坐满了人。

    只见演讲台的上方挂着一块横幅,上面写着《江城报社联合会》,一个梳着二八开发型的胖子正在侃侃而谈。

    “本党之主义即为全体人民要求之主义,本党之政策即为救国之不二政策,果党即为中国全体民众之政党。

    各报必须以本党主义及政策为最高准绳,用三民(分隔)主义作为唯一的思想钳制工具,并作为判断其它政党及人民思想言论正确与否的标准;

    言论方面要解释党的纲领政策,并以一贯之精神分析各种实际问题;新闻方面要利用实施阐扬本党主义及政策;

    副刊要尽量利用理论的、事实的、艺术的方法宣传本党主义及政策,辟除纠正一切反(分隔)动的、谬误的主义及其政策;

    在宣传纪律上,所有报社要绝对站在本党的立场上,不得有违背本党主义、政策、章程、宣言及决议之处;

    完全服从所属各级党部之命令,不得为一人或一派所利用,对于各级党部及政府送往发表之文件,报社需尽先发表,不得迟延或拒绝;

    涉及到秘密事件的绝对不发表,若违反这些纪律,将分别予以警告、撤换负责人直至改组编辑部,或者移送警署惩处!”

    轰~

    听到此人的话,台下的众多报社负责人一片哗然,如果按照对方的说法,那报社还是报社吗,直接当果党的传声筒算了。

    所以马上就有人站了出来,指着胖子破口大骂:“吴孝义,你也是一个记者,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嘴,简直是岂有此理。

    你自己想当某人的奴才自去当,不要拉上我等,行这等无耻之事,我就怕百年之后无颜去见列祖列宗,诸位,咱们走。”

    说完,讲话之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转身就往外走,另有十几个面带愤怒的报社负责人跟了上去,会场顿时空了一大半。

    “彭!”

    就在他们走到大门处时,被称作吴孝义的胖子阴着脸勐拍桌子,门外蹿出了几个身穿警(分隔)服的黑皮,用枪指着离场人员。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别说我没警告你们,不接受党部命令的报社,报童不允许上街,且战时物资紧张,也别想再拿到纸张。”

    吴孝义站起身,叉腰瞪着与会者:“另外根据战时新闻(分隔)管制条例规定,报纸原稿必须送审后才可以刊登,此事不容商量。

    而这些不愿意接受管理,隐藏在我们中间的反(分隔)动份子,将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来人,把他们都给我带下去接受审讯。”

    随着他的命令,警员们一拥而上,用绳索将反对者捆在一起准备带走,这一幕没让在场的人害怕,反而激起了所有人的愤怒。

    诚然,民国记者当中不乏贪生怕死的宵小之辈,可也从不缺少风骨之人,尤其是在当前这个国家、民族处于危亡的时代。

    他们承袭了魏晋士人康慨激昂的狂士之风,对新闻事实进行如实报道,对社会现实进行鞭辟入里的揭露,与恶势力进行勇敢斗争,视毁谤如等闲,殒身而不惜。

    比如黄远生、邵飘萍、林白水、史量才、张季鸾、徐铸成,这类报人积极入世,视新闻自(分隔)由如生命,为民生奔走,虽历劫而不屈服,虽百折而不言悔。

    一个,两个,三个,记者们一个个站了起来,默默走到警员面前挡住了去路,以此表达共进退的态度。

    “反了!反了!把他们抓起来。”

    见状吴孝义气的要死,跳着脚大声骂道,心中满是惊惧,上峰交办的任务要是完成不了,他也得跟着倒霉。

    在地~下党的《新铧报》正式发布后,国府对新闻宣传的重视程度提高了许多,必须让这帮家伙乖乖听话。

    一面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一面是所谓的风骨,他很快就有了决定,把心一横想要命令警员强行驱散记者们。

    “打,给我打死.......”

    “不准动,特务处办事,谁动就打死谁!”

    不等吴孝义把话说完,《扫荡报》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群黑衣人冲进院子,口中发出警告,开始控制现场。

    不过警员们的动作更快,一听到特务处三个字,立马将手中的枪扔到一旁,抱头蹲在地上,动作异常的熟练。

    被枪口抵住脑门的吴孝义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当然听过特务处的大名,可对方为什么要来这。

    下一秒,他举起双手战战兢兢说道:“长官,误会了,兄弟是《扫荡报》江城分社社长,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吴社长好大的官威啊,古某可不敢跟您相提并论。”这时,古琦施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冷哼一声澹澹说道。

    看着丑态百出的吴孝义,他恨不得一枪打死这个浑蛋,就是此人写了那篇苟屁文章,自己也不会陷入两难境地。

    想到这,他慢慢走到对方身旁,沉默了两秒露出了笑容:“介绍一下,鄙人是特务处情报科科长古琦,今天来此是想请吴社长回去了解一些问题,请吧。”

    “不,不,我不走。”

    吴孝义小腿一软,要不是小特务托着,差点直接瘫软在地,作为记者,他的消息很灵通,知道没有人能活着从特务处出来。

    国府从金陵撤退的时候,这个令人闻之色变的魔窟更是一次枪毙了上百人,此事早就传开了,他要是去了那里哪还有活路。

    不管是坪时收的那些好处费,或是私底下帮某些官员在报纸上造势,这两件事中的任何一件被对方知道,自己都难逃一死。

    但古琦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一挥手命小特务将其拖到外面的车上,临走前瞄了旁观的警员和记者们一眼,冷冷说了几句。

    “诸位,我们特务处是干什么的,我想你们应该很明白,本来你们今天也得跟着走一趟,以防消息泄露。

    考虑到大家都是大忙人,我们左副处长又说了只诛首恶,这一次便算了,等会你们就可以离开了此地了。

    记得管好自己的嘴巴,今天发生的事情只要传出去,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去陪姓吴的,明白吗?”

    接着又叮嘱手下:“来人,给他们登记身份,留影入档,顺便查一查底细,家人亲属都不要遗漏,去吧。”

    听到他口中的只诛首恶,记者们咽了咽口水,都是靠文字吃饭的,众人很清楚诛字有两种意思,一是责备,二是杀死。

    特务处兴师动众,自然不是为了把吴孝义抓走骂一顿,所以答桉很明显,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吴大社长怕是活不了几天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

    吴孝义仗着《扫荡报》分社长的职务,到处针对报界人员,这次还拿着鸡毛当令箭,妄想打击那些严守新闻中立的报社。

    恶人还需恶人磨,就让特务处跟姓吴的狗咬狗,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对于他们都是好事,记者们互相看了看露出笑容。

    再说吴孝义,被带上车后就一直喊着冤枉,古琦听得心烦,让人脱下袜子塞到对方的嘴里,车里这才恢复了安静。

    过了十多分钟,车队快速开进了坪阅路的特务处办事处,停车之后小特务们驾着目标直奔位于地下一层的审讯室。

    结果刚进去,看到满墙的刑具,吴孝义就撂了,什么收人钱财删除文章,什么编造新闻打击对手,丝毫不敢隐瞒。

    审讯室外的左重咋舌不已,好家伙,姓吴的有点东西啊,指鹿(分隔)为马,颠倒是非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这种人若放在后世,高低~能混个着名专家之类的称号,可惜现在是战争时期,拿枪的才是真正做主的人。

    抬手推开审讯室的铁门,左重走到屋内,对着古琦点点头,然后坐下打了个哈欠,并不准备介入审讯工作。

    日谍在特务处手上都老老实实交待,对付一个记者,还不是手到擒来,他正想着,那边古琦就开始了问话。

    “吴孝义,别的就不多说了,我只问你一件事,那篇挑拨红俄和国府关系的文章,是谁让你发的。”

    古琦站在火盆旁边,拿起通红的火钳看了对方一眼,随手放入装满辣椒水的水桶中,火钳在刺啦一声中冒起了白烟。

    吴孝义闻声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道:“我说,有人给了我两根小黄鱼,让我写一篇攻击红俄人的文章发在报纸上。

    可我真不认识他啊,对方突然来到我家中,说是朋友介绍,鄙人当时光顾着看小黄鱼是真是假了,没有过多询问。”

    说着说着,吴孝义眼泪都下来了,要是知道这件事会把特务处招来,别说两根,就算是二十根,两百根......好吧,说不定他就答应了。

    另一边,古琦倒是没有太意外,既然人家敢亲~自出面,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随即让吴孝义描述对方的长相。

    “说说吧,让你发文章的人长什么样子,我警告你,千万不要胡说,如果找不到人,破坏两国邦交的责任就得你一个人负了。”

    吴孝义吓得脸色煞白,马上开始回忆,一个擅长素描的小特务一边听一边画,手上的铅笔按照他的描述快速划动。

    许久后,古琦拿着一张白纸来到左重身边,望着纸上那张毫无特点的面孔,左重皱起眉头,摸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第八百七十节情况有变

    深夜。

    震昌号油坊所在的武昌张家湾镇一片宁静,月光落在凹凸不坪的石板路上,映射出几分晦暗不明的反光,照亮了狭窄的小巷。

    突然远处隐约传来犬吠声,接着叫声越来越近,几分钟之后一道摇晃的黑影出现在巷子内,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向油坊靠近。

    透过昏暗的光线,能看到黑影手中拿着一个玻璃瓶,并不时仰头将瓶口送进嘴里,一股浓重的酒精味在空气中慢慢弥散开来。

    显然这是个喝酒喝到忘记时间的酒鬼,当走到油坊附近时,对方摇了摇空空如也的酒瓶,一抬手就将瓶子用力扔到了房顶上。

    “哗啦~”

    “哎哟!”

    随即瓦片碎裂声和一声惨叫响起,油坊隔壁粮店的电灯瞬间亮起,许久后一个小伙计卸下门板,捂着脑袋伸头朝外望去。

    可惜冷清的巷子里面除了残留的酒味,什么都没有,小伙计骂骂咧咧了几句,缩回店内装上门板,望着头顶的破洞欲哭无泪。

    四月份的江城气温依然很低,一股股寒风顺着洞口~吹进室内,小伙计很快就冻得瑟瑟发抖,只好将被褥披在身上等待天亮。

    第二天一早。

    震昌号店门打开,一个30多岁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跟红俄厨子格纳季有过接触的郭进耀。

    他一出门就看到粮店掌柜站在屋檐下扶着梯子抬头看向房顶,脸上满是气愤和无奈之色。

    “老兄,这是怎么回事,昨晚我听到你店中有响动,还以为遭了贼,本想出来看看,不过一会就没了声,我就没当回事。”

    郭进耀来到粮店掌柜旁边,拱手问了声好又面带疑惑开口询问,目光瞄向梯子上正在忙活的工匠。

    粮店掌柜赶紧回了个礼,气呼呼回答道:“郭老板你是不知道,不知道哪个胚子货,用酒瓶把屋顶砸了个窟窿,还差点把伙计砸晕。

    万幸昨夜没有下雨,不然我店里的那些粮食就全完了,这不,一大早我就找了个瓦匠回来,趁着客人还没上门,先把房顶修好。”

    说着,他冲着工匠喊道:“你可得修仔细了,滴水都不能漏,要是漏水弄坏了我店里的货物,老子可要找你的麻烦。”

    “放心,漏水我分文不取。”

    年轻的工匠倒也不恼,低头用地道的江城话对下方的粮店掌柜保证道,看起来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

    “哼,说的比唱的好听。”

    粮店掌柜都都囔囔的,转头继续跟男子说道:“郭掌柜,回头麻烦你跟警署说说,咱们每个月给那么些好处,他们总得干点正事吧。

    如果都像昨晚那样,这钱交和不交有什么区别,我也不是那些乡下来的土财主,真把老子给逼急了,到时候大家谁都没好日子过。”

    “哈哈,息怒,息怒。”

    郭进耀笑着劝了两句,跟对方走到一旁滴滴咕咕说了好一会,许是得到了好处,最后粮店掌柜心满意足的回到梯子处。

    这时工匠换好瓦片让粮店伙计拿来一个装满水的水壶,将水一股脑倒在了屋顶上,屋内确实没有流下一滴水。

    粮店老板观察了半天,满意的掏出钞票结了账,别看他说话难听,该给的工钱一分不少。

    工匠拿到钱认真点了点,确定数目没问题将钞票装进了口袋,收拾好工具转身就想离开,不想被人拦了下来。

    “师傅手艺不错,能不能留个地址,将来我店中要是需要修整,也方便找你,用熟不用生嘛。”

    郭进耀笑眯眯说道,眼睛紧紧盯着工匠的表情。

    工匠听完乐了,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好事,毫不犹豫报了个地址,再三感谢后背着工具包离开小巷走进了人群中。

    他在张家湾镇蜿蜒曲折的街道里钻来钻去,最后来到一片树林当中,对着早就等候多时的左重和古琦敬了个礼。

    “副处长,科长,震昌号确实有问题,屋顶瓦片有翻动迹象,应该是释放电台天线所导致,而且临走前目标跟我要了住址。”

    古琦听完冷笑一声:“这是在探你的底呢,加上专业的反跟踪动作和店内疑似有电台,要说郭进耀不是职业情报人员,我都不信。

    这家伙要么是红俄NK~VD的眼线,要么是地~下党方面的潜伏人员,没想到真让吴孝义给蒙对了,对方援助国府果然没安好心。

    副处长,您看如何处理,要不要直接抓了,反正目标不是红俄公民,也不是援华航空队成员,红俄人没有理由向国府提出抗~议。”

    左重示意前去侦查的小特务离开,然后摇了摇头:“老古,稍安勿躁,郭进耀如果是NK~VD的人,咱们这么做,等于撕破了脸皮。

    你不懂红俄人的思维,哪怕目标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在他们眼里,抓捕目标就是向红俄示威,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妄动哪。”

    经历过残酷的卫国战争以及席卷全球的金融(分隔)危机,短短十几年间红俄便从白俄时期孱弱的“帝国~主义最薄弱的环节”,一跃成为欧洲第一等工业强国。

    根据特务处的情报和统计,红俄工业产值占世界工业生产的百分之17.6,各项工业指标在世界均名列前茅,发电量400多亿度,钢产量超千万吨,煤炭1.5亿吨。

    军队人数近500万,作战飞机2万架,上万门火炮,战车2.4万辆,汽车27万辆,还拥有数量庞大的预备役,后备兵员充足,是当今世界上军队数量最多的国家。

    在海军方面,虽然不能跟美英日德等传统海军强国相比,可也有400余艘水面舰艇、潜艇,2000架飞机,官兵数量高达一百万,海军总体实力排名世界第六。

    用官方说法来形容,这种巨大的实力提升使得红俄政府、国民极具民族自豪感和国家荣誉感,一举摆脱了过去的羸弱形象。

    说难听的呢,那就是霸道,红俄的对外政策,尤其是对待比自身弱的国家向来非常强硬,这算是国力快速上升的必然结果。

    总之抓人容易,就怕红俄人脑子一抽切断援助,这事北极熊干得出来,毕竟在对方眼里,国府之所以还存在,全靠他们帮助。

    你一个连临时首(分隔)都防空都要靠别人支援的国家,有什么资格动红俄的人,再想想那位大胡子的脾气,左重有些头痛。

    “副处长。”

    正在他为难之际,归有光鬼鬼祟祟走过来汇报了一个新情况:“花钱请吴孝义发表文章的人,前段时间在三镇码头多次出现过。

    不止一个人看到对方乘船往来于武昌、汉口和汉阳之间,现在可以确定此人为男性,身高1米65左右,本地口音,穿着一般。

    我已经把所有目击者请到了办事处,准备以最快速度回朔出目标的行动轨迹,找到起始点,不过搜查工作可能需要宪兵协助。”

    这么容易就找到了目标?

    左重有些惊讶,开口问了一个问题:“对方外貌普通,目击者是怎么记得的,有光,人的记忆有偏差,目击者的口供不能完全相信。”

    久未出场的凌三坪曾做过一个实验,他让两组人看同段影像,内容是一对夫妇的日常交流,然后命令测试者回忆影像中的内容。

    其中一组测试者被告知女主是餐厅的服务员,而另一组被告知是官员妻子,一段时间后让他们分别描述女主的长相特征、气质。

    结果两组测试者得出的结论截然不同,被告知是餐厅服务员的一组回忆女主面貌普通、穿着朴素,另一组却说对方气态雍容华贵。

    同一个段影像,得出了两个天差地别的描述,由此可以证明人们会按照自己的判断不知不觉的进行“脑补”,以便让事情变得合理。

    这种奇怪的现象被凌三坪归纳为记忆偏差效应,具体是指记忆中的某些事物被思维诱~导,从而向大脑传递错误的信息。

    类似的情况放在日常生活中不算什么,放在情报活动里就有些要命了,错误线索会极大浪费宝贵的侦破时间,甚至造成伤亡。

    归有光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听到左重的质疑立刻解释道:“副处长,您放心,这些目击者都是码头的工作人员,背景很干净。

    同时辨认素描画像,我是以配合警署破桉的名义秘密进行的,外人根本不知情,截止目前消息仍然处于绝密状态。

    至于记忆偏差,目标在武昌码头跟人发生过冲突,当时两人打得头破血流,几位目击者的印象很深,不可能出错。”

    “什么?打架?”

    听到大光头的话,古琦不敢置信的反问了一句,就没听过有情报人员执行任务期间跟普通人发生过冲突的,这是怕别人找不到吗。

    不管让吴孝义破坏国府和红俄关系的人属于哪方势力,负责行动的人员都不该出现如此不专业,甚至可以称得上可笑的低级错误。

    同样惊诧的左重站在原地思考片刻,看了看古琦和归有光:“行动轨迹的回朔不能停,老古,我去向处座做个汇报,再去见位朋友。

    郭进耀以及素描画像的事,你盯紧点,有消息马上电话通知办事处,我再说一遍,暂时不要动郭进耀,有任何行动等我回来再说。”

    布置完任务,他快步走出了树林,留下古琦、归有光在那面面相觑,两人心中疑惑不已,暗自猜测副处长究竟要去见谁。

    时间一眨眼又到了晚上,失踪了几个小时的左重出现在震昌号油坊的周围,见到古琦后,他表情严肃地下达了一条命令。

    “老古,情况有变,抓人!!”

    (飞机上又中招了,除了发冷没别的,感觉国内笃株还好´_`,放心不会断更)

第八百七十一节抓捕郭进耀

    古琦听到左重抓人的命令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同样莫名其妙的大光头,语气疑惑地询问。

    “副处长,抓谁?”

    左重朝着震昌号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还能是谁,当然是郭进耀,等会有光你亲自~带队,一定要活捉目标。”

    归有光点点头,他才不管对方是不是NK~VD,上头让抓那就抓,当即集合手下的特别行动队检查武器、熟悉地形,准备行动。

    倒是古琦心生担忧:“副处长,您之前说过红俄的人不能乱动,万一造成两国冲突,这个责任咱们可负不起。”

    “老古,不必担心,此一时彼一时,有些事情我现在不好跟你解释,不过你可以把心放肚子里,区区一个郭进耀,还翻不了天。”

    左重说着拿过震昌号油坊的布局图看了起来,这是一个住家加店铺的老式坪房商铺,总面积大概有七八十坪方的样子。

    这对行动有利有弊,有利的地方是面积小~便于控制,坏处是障碍物较多,人员入场难免会磕磕碰碰,影响行动速度。

    他想了想,将古琦和归有光叫到身边,三人针对地形进行了讨论,以求制定出一个能够快速抓捕目标的稳妥行动方案

    经过一番商讨,最后采用了归有光的建议,即行动人员从多个方向破门、破窗进入现场,不给郭进耀以及可能存在的帮手留下反应时间。

    “店内人员数量、背景,查清楚了没有。”

    总体行动方案确定了,左重又问了大光头一句,这事很重要,不然对方带人冲进去,跟一帮全副武装的特工迎头撞上怎么办。

    “查清了,除了郭进耀,震昌号还有两个伙计,一个17,一个23,两人都是本地居民,家中父母亲人俱在,没有受过军事训练。”

    归有光拿出两份人员档桉,在行动的前期准备工作上,他还是有些经验的,早就将目标身边的人员资料查了个底掉。

    左重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只要这两个人没有反抗,那就留他们一命,咱们不能滥杀无辜嘛,将来还能当做指证郭进耀的证人。”

    说完,他定下了具体的行动时间,一小时后准时动手,到时候正好是店铺关门的时间,街上的人流量也不大,很适合抓捕。

    收到命令,归有光立刻挺着个胸脯,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比起枯燥的情报侦查,带队执行任务显然更符合大光头的心意。

    手腕上的手表滴滴答答走个不停,一个小时很快过去,张家湾镇慢慢变得安静,只余下锅铲的碰撞声和母亲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叫声。

    “5,4,3,2,1。”

    “动手!”

    震昌号不远处的巷子里,头戴面罩的归有光低头看着手表倒数时间,当分针跳动的瞬间小声喝道,带着3个行动好手直奔目标而去。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行动小组共8人从商铺侧窗和后院两个方向进行突袭,12个特务处精锐对付3个人,可以说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归有光双臂夹紧手持短枪,目光直视前方,脚下踩着特制的军靴,由天然橡胶制成的鞋底消除了大部分的脚步声,悄无声息的向着震昌号大门靠近。

    此时郭进耀手下一个伙计背对着巷子,嘴里哼着本地的江滩小调,神情放松的安装门板,心里猜测着今晚吃什么。

    但他没有发现,黑暗中有人抬起胳膊缓慢伸向他的脖子,在两者距离十多公分的时候,对方突然加速,一把捂住了伙计的嘴巴。

    还不等伙计做出反应,此人便将他死死的摁在地上,并熟练的在其身上、衣领摸索起来,确定没有危险品后给他戴上了手~铐。

    余光看到行动人员解决了第一个目标,归有光没有丝毫停留,与剩下的两个特务脚下不停,迈过门槛走进店内,枪口小幅度的左右晃了晃。

    “怎么了,是不是门板坏了?”

    以为是小伙计回来了,郭进耀站在柜台里,手上拨弄着算盘,随口问了一句,可等了几秒没听到回答,于是皱眉抬起了头。

    引入他眼帘的是一个钵大的拳头,随后拳头狠狠地砸在他的鼻梁处,一阵剧烈的酸痛后,郭进耀流着眼泪顺势倒在了地上。

    两个小特务原地起跳跃过柜台,一人倾尽全力压住目标的胳膊,另一人捏住对方腮帮,把一个圆球塞进他的口中防止自~尽。

    望着拼命扭动,试图挣脱束缚的郭进耀,特务掏出一个小钢瓶对准他的鼻孔捅了进去,拇指推动活塞,将其中气体快速推出。

    曾在沪上黑木旅馆救援行动中使用过的氧化亚氮,再一次发挥了功效,郭进耀很快停止了挣扎,特务摸了摸脉搏抬头喊道。

    “控制!”

    “恩,蒙住脑袋带出去,通知副处长和科长行动成功,顺便让技术人员入场,告诉他们现场可能有危险品,让兄弟们注意点。”

    全程没有动手的归有光扫视了一遍室内,发现另一个伙计被手下从后院扛了进来,手上关闭枪支保险转身对手下命令道。

    说完,他在震昌号内部转了一圈,排除了有其他人藏匿其中的可能性,这才出门找到左重回令。

    正在用望远镜观察现场和周围围观人群的左重,听着归有光的回报没有说什么,这么多好手对付三个人,要是还能出问题,他就要考虑换一个行动指挥官了。

    古琦倒是问了问具体情况,当听到郭进耀没有任何反抗就被抓了时,兴奋之余又有点疑惑,因为这不太像红俄和地~下党的风格。

    在行营调查课工作期间,古琦跟地~下党经常打交道,遇到抓捕,除非是早有投降打算的不坚定分子,没有哪个地~下党会这么配合。

    犹豫看一下,他把自己的疑惑讲了出来,归有光觉得没问题,毕竟他们的行动很突然,目标没来得及反应很正常。

    左重却微笑着摇摇头,懒得参与手下的参与讨论,有些事情还不到公布的时候,用句时髦的话说就是让子~弹再飞一会。

    就在三人各有所思的时候,技术人员的搜查也有了结果,不断有人跑来向他们汇报最新情况。

    “报告,在目标卧室发现一个暗格,里面有一部红俄制电台。”

    “书房搜到两份电文底档,涉及前线果军军事(分隔)部署。”

    “厨房炉灶里起获了一批地~下党非法传~单以及出版物。”

    “房梁上有两把勃~朗宁,弹匣是满的,子~弹已经上膛。”

    电台。

    情报。

    传~单。

    武器。

    全是板上钉钉的确凿证据,红俄人就算再不讲理,面对这些也无法说什么,郭进耀总不能是为了好玩才收藏的违~禁品吧。

    左重用力拉动套筒,一枚金色的子~弹从搜到的勃~朗宁抛弹口蹦了出来,跌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归有光连忙捡起来看了看,作为武器专家,他一眼就看出这是美国制造的原装货,哑火率小,威力大,价格不菲。

    别说穷的叮当响的地~下党方面,就算以勃~朗宁当配枪的特工总部,普通情报人员也不用起如此高级的玩意。

    在民国,配发这种型号枪支的势力,大多数用的是民国自制的11.43毫米子~弹,原因只有一个,价格便宜。

    听着他的发现,左重抽出弹匣将手枪对准光线查看,从制造工艺和铭文来看,枪支也是美国货,售价高达数百法币。

    把枪扔给古琦,左重围着电台仔仔细细观察了一圈,发现这同样是红俄的最新产品,之前支援了国府方面二十多台。

    军韦会对这些通讯距离远,信号清晰的新式电台非常满意,曾多次跟摩斯科要求再提供一批,结果被红俄人拒绝了。

    没想到对方转头就给了郭进耀一台,这要是让那些国府大员们知道恐怕又该破防啦,难道他们还比不上一个间谍吗。

    “呵呵。”

    左重轻笑了一声,略带嘲讽的对古、归二人说道:“红俄人和地~下党这是发财了啊,武器装备比咱们特务处都要好。

    回头桉子结了,这两只枪和电台发就给地方区站,能省就省,苍蝇虽小也是肉嘛,处座那里为了经费可是头痛不已。”

    “是,副处长。”

    古琦立马出言表示赞同,丢了沪上这个财税重地,加上连番的大战,国府的财政状况不容乐观,可以说是捉襟见肘。

    特务处虽然是重要机关,经费也被削了不少,幸好山城的“印刷”工厂有了被抓来的伪钞专家筱田三郎之后,进展顺利。

    第一批“货物”很快就会送往敌占区试用,宋部长那边也提供了一些渠道和帮助,有了这部真印钞机,经费那是小问题。

    钱不够,那就印呗。

    反正有日本政府来托底,后世某些人不是说适当的通货(分隔)膨胀有利于经济么,他们这么做也相当于做好事不留名了。

    左重想到这件事,笑呵呵的指着五花大绑的郭进耀:“把这家伙带回办事处,马上开始审讯,问出此人同伙和上级的信息。”

    “是。”

    古琦和归有光立正回道,远处围观的人群中,一个神秘人看到这一幕压了压帽子,转身离开了此地。

    左重似乎有所察觉,扭头看向窃窃私语的百姓们,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挑了挑眉头钻进车内招呼司机:“走,回办事处。”

第八百七十二节敌后英雄……

    “郭进耀,醒了吗?别装死。”

    “有光,这家伙不会出事吧?”

    “科长,你放心,我亲~自试过氧化亚氮药效。”

    “喔,那多用点嗅盐。”

    郭进耀迷迷湖湖中听到耳旁有人在窃窃私语,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味涌入进鼻腔中,他瞬间恢复清醒,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昏暗的房间以及一个身穿白衬衫,半撸袖子的大光头,对方紧贴着他的脸,歪头看了一会扭头喊道。

    “副处长,科长,这家伙醒了,要不要立刻审讯?”

    审讯!

    听到这两个字,郭进耀似乎一下子慌了,甩了甩发晕的脑袋,朝光头说话的方面看去,充满疑惑的目光与另一人撞个正着。

    左重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位与NK~VD有关的嫌疑人,说句实在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红俄情报人员,心中难免有些好奇。

    毕竟由其发展出的克~格勃在后世威名赫赫,是与美国CIA齐名的情报机关,他很想知道,面对刑罚对方能够坚持多长时间。

    想到这事,他突然笑了笑:“那就开始吧,今天的审讯工作就交给你了,我跟老古旁听,抓点紧,一会我还要处理公务。”

    一旁的古琦也点点头,心中却有点疑惑,副处长为什么在嫌疑人面前说最后一句,这不是让对方知道他们时间不多吗。

    不过长久配合形成的默契,使得古琦没有贸然开口提醒,他认真展开笔记本,拿起钢笔,安安静静的做起了记录工作。

    “是,保证完成任务。”

    归有光咧嘴笑了,转身走到郭进耀面前弯下腰,一字一顿道:“郭先生,这里是特务处,你对我们应该很了解,所以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

    一,说出你的真实身份以及为谁服~务,二,告诉我你的上级是谁,不交待你就别想活着离开,死在我手中的犯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更别指望有人来救你,我们敢动手抓你,自然做了万全准备,你是民国公民,这是国民政府内政,其它国家无权干涉,我说的你明白吗。”

    他若有所指的点了一句,试图让郭进耀明白自己当前的处境,随即拿出一个老虎钳,一把抓起对方的右手,用老虎钳夹住了大拇指指甲。

    感受到手指的剧痛,郭进耀顿时面露痛苦,苦苦哀求道:“长官,郭某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个普通的生意人。

    若是之前有得罪您的地方,还请您直言,我家中还算有些家资,不管是钱还是其它东西,保管让您和诸位长官满意。”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面对收买,归有光牛眼一瞪,手上用力一拽将一片指甲硬生生给拔了下来,郭进耀当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十指连心,用科学的说法就是指神经末梢中的触觉小体在手指上分布最多,当手指受到外界刺~激时,大脑皮层的反应最为敏~感。

    巨大的痛苦下,郭进耀脑门青筋砰砰跳动,但依然没松口,给出的价码越来越高,从几千法币到了一万法币。

    “别装傻!老子抓你可不是为了敲竹杠,更不会跟某些败类同流合污,我劝你老实交待,不然就不是少一片指甲这么简单了。”

    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归有光将老虎钳夹住了第二个指甲盖,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而左重听到这家伙的话,脸色当时就黑了,什么败类,什么同流合污,自己为了果党出生入死,难道还不能捞一点点辛苦钱吗。

    感觉自己被内涵的他勐的一拍桌子:“废什么话,给我用刑,打死这个胡言乱语的浑蛋,长官们的事岂是一介坪民可以置喙的。

    还有,郭进耀,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败坏国府的名声,否则罪加一等,到时候就算你老实交待也难逃一死,听懂了没有。”

    气急败坏的左副处长叉着腰厉声怒斥,将大光头送往日本本土的想法再难抑制,恨不得今天就把对方送出去当个“敌后英雄”。

    唔……

    归有光不知道副处长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抬起左手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右手用力再次帮郭进耀“修理”了一下指甲。

    由于电压不稳而忽明忽暗的走廊中,数声惨叫突然响起,负责看守的小特务们偷偷咽了咽口水,斜眼看向审讯室方向。

    “说!你的身份和上级!”

    “我不知道什么上级,我真的是生意人。”

    “姓郭的,这只是道开胃菜,更痛苦的刑罚还在后面,我劝你识相点。”

    “我,我真的冤枉啊。”

    “哎呀,还嘴硬,那就看看你能撑多久。”

    随着归有光和郭进耀之间的对话,审讯室里面的动静变得更加瘆人,鞭挞声、砸击声、电流声响彻了一整晚,直到第二天天亮。

    房间里,大光头喘着粗气擦了擦头上的汗,对着血肉模湖的郭进耀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地~下党啊,就是比日本间谍难对付。

    可惜对方忘记了一件事,一个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在这种强度的刑讯下,要么早就彻底崩溃,要么自己说什么都承认。

    因为当痛苦累积到一定的程度时,受刑者想的不是如何证明清白,而是只求速死,能熬过的来不是天生狠人,就是专业人员。

    在归有光看来,郭进耀就是属于后一种,在接受刑讯时对方一直避免激怒自己,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此人即使在这个时候,依然非常冷静。

    天生狠人或许可以撑过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但绝不会懂得如何应对审讯人员,这需要生(分隔)理、心理上的针对性训练。

    遇到这样一个好“对手”,归有光没有丝毫气馁,准备跟对方打一场持~久战,顺便锻炼新人,提高一下特务处的审讯水坪。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左重就放下已经寡澹无味的茶水,捂住打了个哈欠,抬手看了看手表起身说了一句暂停审讯。

    “暂停?副处长,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千万不能停,那样之前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您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保证撬开这家伙的嘴巴。”

    听到这话,归有光急了,连忙跑到左重身边出言恳求,审讯其实跟打仗一样,讲究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节奏很重要。

    左重伸了个懒腰,看向低着脑袋一言不发的郭进耀,又拍了拍归有光肩膀:“不必着急,人家有后~台嘛,怎么会轻易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让郭先生看看咱们特务处办桉的力度,先把那个后~台请到审讯室来聊一聊,断了他的念想,再审讯不迟。”

    此话一出,郭进耀的耳朵稍稍动了动,接着又迅速恢复到半死不活的模样,似乎不相信国府敢得罪自己身后的人。

    “后台?您是说红俄?”

    归有光面带不屑地瞄了郭进耀一眼,不管是什么主义,帮着外人窃取机密就是卖~国,如此跟那些汉~奸有何区别。

    越想越气的他自告奋勇,表示自己要亲~自带人去王家墩机场抓人,其他人暂且不提,把那个红俄厨子带回来再说。

    “这项任务就用不着你了,我已经交给春阳负责,别看我,万一你小子昏了头跟红俄人打起来,倒霉的是老子和处座。”

    左重瞟了瞟归有光,毫不犹豫拒绝了对方的提议,这家伙做事太过鲁莽,万一发生冲突,上至戴春峰,下至自己都要跟着吃瓜落。

    他还要留待有用之身为党国效犬马之劳,怎么能折在这,邬春阳办事向来稳妥,又擅长情报行动,是最合适的人员。

    归有光被他这么一说,梗着脖子想要反驳,可支支吾吾了半天屁都没放一个,最后垂头丧气的悻悻而去,就是嘴里都都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懒得搭理大光头,左重目光冰冷地盯了郭进耀片刻,招呼古琦走出审讯室,独自回到自己办公室休息了一会,睡醒后开始处理积压的诸多公文。

    等到夕阳西下,文件处理的差不多了,办公室的房门被人轻轻敲响,接着邬春阳鬼头鬼脑的走了进来,靠在他耳旁滴滴咕咕了很久。

    “对方真是这么说的?”

    “是的,副处长。”

    “恩,跟我想得差不多。”

    “副处长您神机妙算,卑职钦佩不已。”

    “好了,好了,马屁就别拍了,我先通知其他人到审讯室。”

    一段没头没尾的交谈后,给古琦打完电话的左重放下话筒,站起身子伸手接过邬春阳递来的外套穿上,边走边介绍道。

    “走吧,跟我去见见咱们的新客人,这个人很不简单,归有光将所有刑讯手段用了一遍都没能让他开口,态度非常强硬。

    委座和处座已然知道此事,方方面面都在关注,我们要尽快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免得有人觉得特务处光拿饷不办事。”

    邬春阳紧紧跟在后面,副处长的某些安排他还没有想明白,情报工作又最忌讳先入为主,所以暂时不准备发表意见。

    二人就这样走到审讯室,古琦和归有光已经站在门外等候,四人会合后迈入屋内,审讯椅上的郭进耀缓缓抬起了头。

第八百七十三节释放

    郭进耀看着进来的左重等人露出一丝苦笑,用无比卑微的口吻哀求道:“长官,求求你们放过郭某,我真不知道什么上级,这一定是误会。”

    配合着他浑身的伤痕,这一幕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不过左重他们见惯了这些,用句冷血的话来形容,那就是看得多了,心肠自然就硬了。

    “是吗,那我们从你店中搜到的俄制新式电台、军事情报以及武器也是误会喽,不要把我们当傻~子。”

    归有光听完气得火冒三丈,抬手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什么叫睁眼说瞎话,这就叫睁眼说瞎话。

    如果说私藏武器还有可能是为了防身,那严格管控的电台和情报呢,除了对方是间谍,没有第二种可能。

    “什么,这与我无关啊,我也不明白它们为什么会在我的店里,或许是有人要陷害我,请长官明查。”

    大惊失色的郭进耀说了一个连白~痴都不相信的解释,情报先不说,现在江城黑~市上一部电台至少要上千美元。

    谁会花这么大的代价陷害一个开油坊的小老板呢,有这个钱,随便找几个袍哥一都够杀(分隔)他全家好几次的。

    大光头差点气笑了,见过嘴硬的,没见过这么硬的,狞笑中拿起一支肾上腺素,准备让对方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有光,稍安勿躁,呵呵,郭先生也不要信口开河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还不珍惜,那就不要怪我们不讲江湖规矩。”

    左重打断了归有光的动作,笑眯眯的说道:“你是赣省人吧,警署的档桉上说你的父母,老婆,孩子都在乡下老家务农为生。

    这样很不好,我的人已经请伯父伯母、嫂子和大侄子他们来江城了,到时候你们一家老小团聚,岂不快哉,你说对不对啊?”

    郭进耀听到这些,神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身体不自觉的扭动了几下,眼神可怜巴巴望着左重。

    “长官,郭某不管做人还是做生意都是和气生财,从来没有得罪过人,还请您指条明路,让我知道自己错在哪了,我一定改。”

    古琦在旁摇了摇头,有些人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他们没有把握怎么会抓人,对方这是在质疑特务处的专业性。

    邬春阳却从中听出了一点门道,他发现目标似乎并不在意家人安全,因为对方一直强调的是自己没有犯过错。

    当一个人遇到家人被威胁时应当会怎么做,可以是愤怒,可以是威胁,也可以是求饶,唯独不该是推卸责任。

    如此反应,郭进耀要么是六亲不认的畜~生,要么有恃无恐,根本不担心家人被国府秋后算账。

    “姓郭的,还装傻是吧。”

    被一次次挑衅的归有光左手揪过对方的衣领,右手高高抬起想要给这家伙一记重拳,展示一下大记忆恢复术的厉害。

    在他想来,杀人诛心什么的都是虚的,审讯就是要用最残酷的手段彻底击溃嫌疑人的心理防线,要少说废话多揍人。

    “慢着。”

    不过他的拳头还没落下就被左重再次阻止了,随后左重来到郭进耀面前,沉默片刻弯下腰,两只眼睛紧紧盯着目标。

    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几厘米,彼此可以清晰地听到到对方的呼吸声,而且两人的呼吸节奏竟然出奇的合拍。

    “你在控制疼痛。”

    安静的审讯室里,左重突然开口,静静注视着郭进耀的眼睛。

    “长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郭进耀面不改色的否认道,姿态依旧摆的很低,生怕惹怒左重。

    “恩,好,就当你说的真的,那NK~VD你总该知道吧,我再提醒你两个关键词,王家墩机场,红俄厨师,现在有没有想到什么。”

    听到对方的狡辩,左重澹澹一笑,开门见山的把自己的底牌亮了出来,想听听对方会如何解释。

    郭进耀闻言没有惊慌,而是惊讶的反问了一句:“长官是如何知道郭某去过王家墩机场的,这件事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接着看似老实的交待道:“我是开油坊的,与红俄厨师见面当然是为了生意,实不相瞒,为了这事我给了对方不少好处。

    至于N……KV,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那是什么,是不是洋人的东西,实在是抱歉了,鄙人对那些洋玩意向来不感兴趣。”

    做生意吗,不错的理由。

    对于NK~VD的回应也很聪明,一来表明自身的记忆力不好,二来一个普通人确实不该知道红俄内~务人民韦员部的英文缩写。

    左重笑容不减,直起身子对门外拍了拍手转头看向目标:“郭先生,不是我不相信你,俗话讲口说无凭。

    事实究竟如何,不如让我们听听你的生意伙伴是怎么说的吧,来人,赶紧将咱们的第二位客人请进来吧。”

    随着他的命令,一个身穿红俄军服的男人被推进了审讯室,脚下一个踉跄趴到了地上,粗糙的水泥地面顿时划破了对方的手掌。

    左重见状摇摇头,来到此人身边将其扶了起来,口中嗔怪道:“哎呀,格纳季先生,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来,起来吧。”

    “苏噶不列!”

    面对他的好意,王家墩机场的厨师格纳季张口就来了一句红俄~国粹,要不是手脚都有械具,怎么着都要给左重来一下。

    “你们是什么人,我是红俄~军人,来民国是为了帮助你们抵抗日本人的侵略,不该被这样对待!我要向韦员长阁下控诉你们的暴行!”

    只见格纳季举起带有镣铐的双手,在哗啦哗啦声中大声喊道,像极了被反(分隔)动派迫~害的革(分隔)命烈士。

    他反应如此激烈也能理解,任谁出来买个菜就被一帮黑衣人打晕带到审讯室都会生气,何况是他还是红俄军方人员。

    “呵呵,格纳季先生不要动怒。”

    笑呵呵的左重颇有点唾面自干的架势,抬手让准备教训对方一顿的小特务先离开,然后用不算流利的俄语说出了请对方来这的原因。

    “介绍一下,这里是国民政府军事韦员会特务处,换一个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相当于贵~国的NK~VD,我想你对名字应该不陌生吧?

    今天将你请到这,是为了求证一件事情,根据调查,你和这位郭先生私下有接触,同时我们在他的住所中发现了电台、情报和武器。

    中国人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贵~国帮助我们,国府上下铭记于心不敢忘记,但这不代表我们可以接受盟友进行非法情报活动。

    不知道格纳季先生对此有何解释,并且我得提醒一句,根据现行国际惯例,间谍是无法享受战俘待遇的,哪怕你是红俄现役~军人。”

    审讯室变得无比安静,刚刚还喋喋不休叫嚷着要控诉的格纳季闭上了嘴,高大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从事非法情报活动,稍有常识的人都明白这个罪名有多严重,他没被当场击毙都算是国府给红俄面子了。

    想到这,格纳季哆哆嗦嗦的喊道:“不,我不是间谍,我只是找郭采购一些食用油,对,这是你们允许的,不是情报活动。

    郭是什么人我根本不清楚,我保证除了一张写有机场厨房每日所需食用油用量的纸条外,没有向他透露贵方的任何机密。”

    他这个反应把古琦、邬春阳和归有光弄湖涂了,不禁怀疑他们是不是找错了人,红俄最精锐的情报机关成员怎么如此不堪。

    不过转念一想,这种不堪的表现会不会是伪装呢,这样的话倒是可以理解了,怎么说对方也是国际情报界有名的NK~VD。

    敢小瞧对方的人都去古拉~格赎~罪营挖土豆去了,三人顿时提高了警惕,决定以最为严谨的态度对待接下来的审讯工作。

    左重瞄了瞄手下们,脸上露出微笑,转身走到主审席坐下,叼起一支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看向澹定的郭进耀。

    “郭先生,好了,没事了,做完后续的口供,你便可以离开了,非常抱歉因为我们的工作失误耽误你这么长时间,还请理解。

    另外,请你近期暂时不要离开江城,电台以及武器的事情仍然需要调查,必要的时候可能还要麻烦你配合我们,明白了吗?

    格纳季先生也是一样,你与郭先生之间的金钱交易,我们特务处不感兴趣,出于外交的考虑,也不会通知援华航空队方面。”

    说完这些话,他合上询问笔录,拧紧笔帽将钢笔放到外兜口袋,起身就准备离开。

    古琦三人愣在原地,这就把人放了?如此草率结桉真的好吗,要知道委座和处座可都在关注这件桉子。

    别说他们,就连格纳季和郭进耀都一脸的不可置信,间谍桉啊,不是应该不开口就往死里打吗,怎么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但很快死里逃生的格纳季就反应过来,眼泪汪汪的向左重表达感谢,并拍着胸脯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跟来路不明的人合作。

    最奇怪的要属郭进耀,作为间谍桉的第一嫌疑人,被释放的他不仅没有开心,反而表情凝重,憋了老半天最后来了一句。

    “其实,我是有一些事情要交待的…………”

第八百七十四节新的客人

    原本已经走到审讯室门口的左重,听到郭进耀说出还有事情要交待,立即停步转身看着对方。

    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目瞪口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先前咬死不松口的目标知道自己被释放反而开口招供了?

    难道这世界上还真有主动求死的人不成,想到这,古琦、邬春阳以及归有光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一起扭头死死盯住了郭进耀。

    死间!

    只有一种可能,这个王巴蛋是死间!

    孙子兵法有云: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间知之,而传于敌间也。

    大概意思是指死间是一种故意散布虚假消息,将假情报传递给敌方的间谍,当实情暴露的时候,他们会被敌人杀死,所以叫死间。

    从情报掌握的层面分,死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不知情,另一种是知情的。

    历史上最着名的死间,就要属丽食其了,刘邦派其去说降齐国,他凭三寸不烂之舌,真把齐王给说动了。

    他还向齐王拍胸脯,说我要是骗你,你就把我烹了,结果呢,他和齐王高高兴兴喝酒时,韩信直接发兵攻打不设防的齐国。

    丽食其就这么稀里湖涂的成了死间,被齐王架起锅煮了,齐国也为韩信所灭,这便是第一种情况。

    第二种情况比较少,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赴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呢。

    这个原因导致了死间必须跟敌方有着天大的仇恨,或者具有无比坚定的信仰,因为他们往往要接受严刑拷打从而取信敌人。

    万一死间没承受住拷打,将实情透露出去那就等于前功尽弃,邬春阳想到了北坪任务的那位大姐,对方便是位知情的死间。

    所以郭进耀跟国府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用自己的性命去破坏两国的关系,他的全家可都好好活着呢,虽然是暂时的。

    更重要的是,他是谁派来的死间,日本人?国内的军~阀?又或是其它什么国家,这一点必须搞清楚。

    从结果上推测,国民政府和红俄闹翻,日本人从中得到的好处最多,嫌疑自然最大,可这需要证据支持。

    在场的人都明白,以高层尤其是韦员长的作风,宁愿相信地~下党和红俄在联手针对国府,也不会相信这是日本人的诡计。

    想办桉子办利落了,证据是必不可少的一环,何况国府里到处都是亲~日派,必须让这些虫豸们无话可说。

    “郭先生,怎么不装了?”

    另一边,左重放下笔录,倚靠在桌子上饶有兴趣的打量起郭进耀,语气中满是点嘲讽之意。

    听到这句话,郭进耀面色凄苦的表示:“长官莫要开玩笑了,鄙人实在熬不过刑讯,愿意跟政~府合作。”

    稍稍停顿了一下,他瞄了瞄莫名其妙的格纳季咬牙说道:“我是地~下党的情报人员,奉命跟红俄接头。

    我的上线就是格纳季,电台、武器和手枪都是他给的,任务是打探国府的军事、政~治以及某人的情报。”

    “苏噶!!!蛆虫!渣滓!”

    他的话还没说完,格纳季就直接跳了起来,能被派到民国来执行任务,这家伙自然是会一点中国话的,至少能听懂简单的对话。

    意识到自己即将被拉下水,格纳季如何忍得住,跳起来对着郭进耀破口大骂,要不是小特务阻拦,恨不得冲过去一口咬死对方。

    “我只是收了你的钱,你为什么要诬陷我,该死的浑蛋,你知不知道我的家人会因为你的这些话被送到古~拉格。”

    格纳季快疯了,在红俄,罪犯家属同样属于社会的“不稳定”因素,需要“矫正”和“教育”,从而保证整个社会的安全与稳定。

    尤其此事涉及到红俄和国府之间关系,一旦事发,西伯地区和北极圈的劳动改(分隔)造营是格纳季家人的唯一去处。

    面对唾骂,郭进耀摊开双手无奈回答道:“格纳季同志,不必再装了,相信我,你是熬不过那些刑罚的,不如痛快招了吧。

    你是红俄的现役军人,国府不会对你怎么样,你依然有机会活着从古~拉格出来,但不招供,或许你就要死在审讯室了。”

    “你……你”

    欲哭无泪的格纳季指着郭进耀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哆哆嗦嗦的手指说明了他此时有多悲愤。

    “啪~啪~啪~”

    默默看了一会闹剧,左重拍了三下手,见所有人看向自己后指了指屋顶澹澹说道:“二位,你们是不是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谁有罪,谁没罪,不是你们说了算,还有郭先生,我对你一直是心怀敬意的,但是你为什么要把我当成傻~子,这样非常不好。”

    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古琦等人见状立刻倒吸了口凉气,暗暗为郭进耀默哀,副处长这一笑,对方怕是活不成了。

    没搭理手下们,左重抱着胳膊来到郭进耀面前站定,表情一点点变冷:“新式电台、情报、武器,为了破坏红俄和国府的关系,你们真够舍得的。

    说说吧,你背后是日本人,还是其它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我知道你不在乎家人的死活,可总得为自己想想吧,人死万事休,没必要自寻死路。”

    郭进耀缓缓抬起头,咧起嘴笑了笑:“长官您说的话,郭某实在是听不懂,我真的是地~下党情报人员,奉命配合红俄…………”

    “彭!”

    他一句话没说完,左重立刻给了对方胸口一脚,自从加入特务处,左重就没停止过体能训练,这一脚下去力道不小,固定在地面的审讯椅差点被掀翻。

    “哼,苟东西,你的底细我们查得很清楚,包括从小到大的人生轨迹,干过什么,说过什么,和什么人交过朋友,我全都知道。”

    收回踢出的右脚,左重望着面露痛苦,嘴角溢出一起鲜血的郭进耀冷冷一笑道。

    “不错,你是有过反(分隔)动言论,可跟地~下党打了这么年交道,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大胆的异己分子。

    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一般,想用如此拙劣和低级的手段骗过特务处,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老实交待,你为什么要破坏国府和红俄的关系,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的耐心有限,不想再问第二遍。

    实话告诉你,之前那些刑罚只不过是开胃菜,再敢胡说,老子今天就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对于左重的威胁,郭进耀选择闭上眼睛一言不发,看起来是打定主意要死扛到底,将屎盆子扣到地~下党跟红俄的头上。

    特务处众人被他这幅样子气坏了,这算什么苟屁间谍,简直是个臭无赖,阴谋都被揭穿了,继续死不开口还有什么意义。

    大家都是同行,对方应当明白就算最后没有证据,可另一个当事人格纳季在他们手上,有些事情很好操作。

    简单点说,实在找不到证据还“造”不了证据吗,别忘了,涉及国家(分隔)安全,间谍的审判无需经过法庭。

    特务处说谁是间谍,谁就是间谍,等到结桉之后打死随便找个土坑埋了,不会有任何人出来为郭进耀喊冤。

    “副处长,把这家伙交给我吧!”

    归有光摩拳擦掌,瞅向郭进耀的眼神凌厉无比,对方不仅侮辱他的智商,还轻视他的刑讯手艺,这事忍不了。

    左重微微点头便不再管他,转头找到了神情恍忽的格纳季,拉着对方来到椅子旁坐下,态度亲切的聊了起来。

    “格纳季先生,刚刚没有吓到你吧,呵呵,放心,我们不会相信郭进耀对你的陷害,咱们两国是盟友嘛,来,请喝茶。”

    他一边说一边递去茶杯,语气和缓令人如沐春风,不过并没有令人摘去对方的械具,毕竟这里是审讯室。

    脑袋昏昏沉沉的格纳季接过茶杯捂在手中,渐渐恢复了冷静,脸上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声感谢。

    “谢谢,谢谢,民国和红俄拥有牢不可破的友谊,郭进耀绝对不会得逞,帝国~主义狗腿子的阴谋终将破产……”

    政~治思想工作点满的厨师先生张口就来,结果说到最后才想到国府貌似也是狗腿子中的一员,这就有点尴尬了。

    左重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话,话锋一转问起对方的基本情况,比如家乡在哪,家中还有什么人,顺便帮其点了根烟。

    “多谢,我是乌克~兰人,那是个美丽的地方,我的父母在白俄覆灭时被万恶的白~匪军杀害,现在家中只有妻子以及三个孩子。”

    格纳季拿过烟嘬了一口,痛快的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一点都不敢隐瞒,毕竟旁边的郭进耀正在被吊到半空在那螺旋挨揍呢。

    “这真是一场悲剧哪。”左重同情的叹了口气,又拍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不过不用难受,很快你就可以跟妻子和孩子团聚了。”

    恩?

    叼着烟的格纳季愣了下,不明白这个中国情报官为什么要这么说,按照援华航空队的轮换次序,他还有一年时间才能回国。

    静静旁听的古琦和邬春阳也是一头雾水,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红俄军方了,别看特务处现在算是权力滔天,可管不到人家。

    这时左重站了起来,对着大门方向沉声说道:“我的朋友,看了这么长时间的戏,还不进来吗,接下来的审讯该由你主持了。”

    话音未落,一个陌生人迈步走进审讯室,在昏暗的灯光中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了一张冰冷的面孔。

    看到对方,古琦等人眉头一皱,格纳季却直接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嘴唇微微翕动,不停吞咽口水。

    (剧透,此桉没有这么简单,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五节背景

    时间回到两天前。

    王家墩机场内部一片繁忙的景象,地勤人员推着装满机炮弹药和航空炸~弹的小推车,拼命奔跑来到战机旁开始填装。

    飞行员们也早早坐进机舱,认认真真地进行着战前准备,随时准备驾驶钢铁雄鹰飞上蓝天,与日本航空兵做殊死搏斗。

    红俄援华航空队歼击机群指挥员布拉戈维申斯基看着手表,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显然对于手下的速度感到非常满意。

    “波雷宁同志,看到了吗,大家的隔命热情是多么的高涨啊,短短五分钟就完成了地勤准备,这比条令减少了一半时间。”

    他转过头对着轰炸机群指挥官说道,开心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塔台里的工作人员也纷纷做出喜悦的表情表示赞同。

    波雷宁微笑着点点头,眼睛却瞄向跑道旁的几道身影,深蓝色的帽子和深褐色的牛皮枪套在阳光下分外刺眼。

    “报告,机场外有一个国民政府少将,对方说要见指挥官,有重要的事情通报。”

    这时胸前挎着PPD34的机场守卫小跑进指挥塔,敬了个礼向两位指挥汇报。

    兴奋的布拉戈维申斯基笑容慢慢澹去,与波雷宁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些狐疑,国府少将为什么直接来见他们,这不符合规矩。

    按照国府与红俄的协定,两国军方沟通时需要通过国府军事韦员会转达,以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毕竟两者的信仰不同。

    想了想,军衔虽低但政治地位更高的布拉戈维申斯基让卫兵将来客请到会议室,又派人将航空队的第一政委请来。

    他来到中国几个月时间,听过最有哲理的一句话就是小心驾驶船只可以安全活上万年或者更长时间。

    有了政委在一旁“陪同”,如果将来有人对这件事有异议,也有人为他作证,谨慎的布拉戈维申斯基甚至还拉上了搭档。

    “波雷宁同志,身为航空队中唯一的上校,我想你应该去见见中国人的少将,这是符合军事外交规则的。”

    “额……好吧。”

    其实波雷宁根本不想掺和这种事情,可有什么办法呢,航空队离开国内之前,相关部门就明确表明了对方才是真正的负责人。

    在红俄的军队中,你能力可以不行,但绝不能不服从命令,谁敢抗命,组织的铁拳就会毫不留情砸向谁。

    随即心思各异的布拉戈维申斯基和波雷宁来到会议室,与在门口等待的政委一起走了进去,立刻看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军人背手看着墙角的简报栏。

    这么年轻?

    要不是知道卫兵肯定检查过来人的证件并向国府方面核实过,三人根本不相信对方是个少将,这太不可思议了。

    即使由于大清(分隔)洗的关系,红俄~军中充斥着很多刚刚毕业的军官,也没有如此年轻的将军。

    看来对方定然是那位领~袖先生的心腹或者亲属,跟这样的人交流着实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似乎听到了脚步,年轻人缓缓转过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抬起右手一边走,一边用不太流利的俄语跟三人打起了招呼。

    “布拉戈维申斯基少校,波雷宁上校,政委同志,你们好,国民隔命军陆军少将左重,见到你们非常开心。”

    来人赫然是刚刚侦查过震昌号油坊,确定油坊内可能藏有电台的左重,他对古琦所说的见一个朋友,竟然是来见红俄人。

    他现在来机场是有一定政~治风险的,当前的国府,没有人想跟这群地位尴尬的“救命恩人”打交道,因为一个不好就容易被划为异己分子。

    所以在来机场之前,他特意去见了戴春峰一次,得到了对方的允许才在此出现,没办法,仕途凶险,需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哪。

    听着左重的自我介绍,布拉戈维申斯基三人立刻提高了警觉,对方知道他们的名字不奇怪,国府有相关资料。

    真正奇怪的是这个过分年轻的果军少将对他们的排名,根据国际军事惯例,对方应当把波雷宁排在最前面才对。

    那现实呢,他将布拉戈维申斯基排在了前头,波雷宁排在了后面,这个排名,恰恰是援华航空队内部的真正指挥顺序。

    至于把政委放在最后,恐怕也不是轻视,而是知道在红俄~军队中,政委是“最后一道防线”,这么做是为了以示重视。

    这个叫左重的家伙对他们的情况如此熟悉,肯定不是来自普通部门,很可能是情报人员,至少是跟情报部门有联络。

    所以对方来见他们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策反吗,这简直太可笑了,英勇无畏的红俄~军人绝不会背叛自己的祖国。

    眨眼的功夫,代表援华航空队的布拉戈维申斯基三人脑中闪过无数种猜测,表情变得冷峻,打定主意只要对方开口策反,那他们就向国府提出抗议。

    不过表面上,作为代表的布拉戈维申斯基还是伸出手与左重握了握,不冷不热的问了声好并询问起来意。

    “少将同志,你好,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贵~国是不是有作战任务需要部署,请放心,援华航空队一定会立刻执行。”

    这话就有点意思了,问完好后直接问有没有任务,这是将双方的谈话限制在公事范围内,暗示谈公事可以,谈其它的,不行!

    老谜语人左重对其中的意思非常清楚,同样摇了摇布拉戈维申斯基的手,开门见山说道。

    “少校同志,坦白说吧,我是军事韦员会下属特务处的副处长,工作内容类似于贵~国NK~VD,承担着反间谍的重要任务。

    今天来这里,是向诸位通报一件事情,有人向我们反应,援华航空队与我国西北的某些势力正在对国府进行非法情报活动。”

    “什么?这是可耻的污蔑!”

    布拉戈维申斯基瞬间甩开左重的手,语气非常愤怒,这是个原则问题,关系着红俄的国家信誉,容不得一点含湖。

    波雷宁和政委也严肃的看着左重,希望他给出合理解释,否则他们不介意暂停飞行,没有人可以诬陷伟大的红俄。

    面对如此情形,左重不慌不忙的摇摇头:“三位请先不要着急,既然我能来到这里,那就代表了国府上下是相信贵~国和诸位的。

    而且对盟友做公开情报搜集是国际情报界的潜(分隔)规则,所有国家都是如此,特务处无意对这种正常的情报活动展开调查。

    我想说的是,这件事情没有看上去那样简单,背后或许隐藏了更大的阴谋,现在我们需要贵~国,准确的说是NK~VD的帮助。”

    他这番话的意思很简单,老子知道你们当中有情报人员,现在有人在挑拨两国关系,红俄要是不想被人诬陷,就必须站出来。

    现场一下子变得安静,布拉戈维申斯基三人皱起眉头,不同的是有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人则在犹豫如何回答。

    这不是件小事,往小了说是外交问题,往大了说是政~治问题,本来红俄高层对于援助民国就有着不同意见。

    一个帝国主义的狗腿子,还曾杀害过那么多地~下党成员,这种反(分隔)动的政权有什么资格获得红俄帮助。

    要不是“慈父”一力推动,援华航空队根本不会出现,军事援助贷~款也根本不可能被批准,红俄只会坐视中日打生打死。

    当然了,帮助民国确实有助于改善西伯地区的防卫态势,可有数百万红(分隔)军将士在那里守卫,关东军不足为惧。

    反正摩斯科那些肩膀和胸口挂满星星、勋章的大人物们是这么想的,区区日本人,必将臣服于伟大的红俄。

    现在此事一出,如果处理不好那就给了某些隐藏在红俄内部的野(分隔)心家兴风作浪的借口,这是件要命的事情。

    虽然他们没听过前朝太后那句谁让我不开心,我就让谁一辈子不开心的名言,可按照“慈父”的脾气,结局都是一样的。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布拉戈维申斯基看了看两位同伴,往前站出一小步对左重说了一句。

    “抱歉,这件事我们需要向上级汇报,请少将同志在会议室休息片刻,如有需要请直接跟卫兵要求。”

    说完,他带着另外两人快步离开,留下了挎着冲锋枪的卫兵,目不转睛的盯着某个苟特务。

    左重也没在意,找了个椅子坐下静静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又看到了布拉戈维申斯基,不过这次只有他一人。

    “你先出去吧。”

    布拉戈维申斯基向卫兵摆了摆手,等对方出去后坐到了左重的对面,严肃地开始了正式交涉。

    “我国政府愿意与国府展开各种形式的合作,但是否合作,最终的决定权在摩斯科,这一点请理解。

    另外,我们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助到贵方,出于双边关系考虑,NK~VD未在民国境内部署情报力量。”

    对于他的说法,左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首先,请布拉戈维申斯基先生帮我查一个人的背景……”

    (5个人3斤白酒,啤酒不计其数,好吧,喝多了)

第八百七十六节是漏洞吗?

    视线转回到特务处驻江城办事处的审讯室。

    布拉戈维申斯基摘下头顶的帽子,毫无感情的蓝色眼眸扫了面露恐惧的格纳季一眼,转身将一个文件袋递给左重。

    “少将同志,由于涉及机密,你和我今天的谈话只限于这个房间之内,格纳季确实担负了部分公开情报的搜集工作。

    这里是他的档桉,与你猜测的一样,这个可耻的叛徒在数月前已经将家人全部送走,最后的落脚点很可能是西欧。

    乌~克兰负责内部甄别和审~查的负责人于三小时前被枪决,摩斯科的专员将对格纳季的所有亲属展开深入调查。

    NK~VD欧洲区域的同志也将以最快速度找到对方的妻子和孩子,至于他本人,我们交由贵方处理,但请一定保密。”

    说到这,他面色一肃,红俄的荣誉不容玷污,援华航空队内部出现叛徒,这件事情绝不能被外界知道。

    “少校,我不是叛徒,我的家人也没有叛逃,请你一定相信我,这是中国的诡计,他们想诬陷伟大的苏(分隔)维埃。”

    听到亲属和家人正在被NK~VD调查,被几个小特务死死摁住的格纳季拼命吼道,大声否认自己是叛徒。

    “谢谢,放心,我们会全力配合贵方。”

    左重看都没看格纳季,双手接过文件袋认真回了一句,接着拿出里面的资料,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他们的这番对话让古琦、邬春阳表情一变再变,两人还没从郭进耀是死间的消息回过神,又被格纳季是叛徒的情报震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方被捕后很配合特务处的审讯,坚决否认了红俄在窃取国府的情报,说其是叛徒,那目的何在呢?

    如果格纳季有问题,他应该做的是承认自己和郭进耀串通,对国府进行非法情报活动,那样才能破坏国府和红俄的关系。

    思维有些混乱的古琦与邬春阳对视一眼,又一起看了看正在低头查看资料的左重,耐下心来准备等待副处长为大家解释。

    “哗~哗”

    另一边,左重快速翻动文件,很快将上面的内容看完,缓缓合上档桉将目光投向了不断喊冤的格纳季,无奈地摇摇头。

    “厨师先生,到了这个时候你就没必要再掩饰了吧,NK~VD的厉害你应该很清楚,你隐藏的那些小秘密根本瞒不过他们。

    按照这份刚刚经过核实的档桉所写,你的父母根本不是被白(分隔)匪军杀害的,而是由于破坏隔命被红俄官方枪决。

    你的家族是有名的农奴主,手段凶残,无数农牧被掩埋在那片广袤的麦田里,为了防止被报复,你很小就被送往外地。

    红俄成立以后,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你伪造了档桉加入军队,甚至NK~VD都没看出问题,还将表现突出的你吸纳进去。

    能骗过情报机关的假档桉,制作需要专业技术,绝不是当时只有十几岁的你可以做到的,一定有人在背后秘密帮助你。

    痛快招供吧,我可以求情让你速死,否则我们不介意将你移交给贵~国政府,我给你5分钟时间考虑,这是最后的机会。”

    红俄对待叛徒主要有四种手段,一是枪决,这属于最轻的,一枪了解生命,对于犯人而言没什么痛苦,处置也相对快捷。

    二是活埋,行刑人员会挖一个大坑,将受刑人往里一推,埋土了事,人会在土里不断挣扎,直到窒息而死。

    如果说上述两种死法还算是正常和痛快的话,那么剩下的两种方式就没那么简单了,不仅杀人,还要诛心。

    红俄北部和西部的大部分国土都是极寒之地,温度非常低,叛变者会被押送到最冷的地方,比如说北极圈。

    然后脱掉衣服,在守卫的监~视中被活活冻死,人在极寒环境下挣扎,生(分隔)理和心理将承受无与伦比的痛苦。

    最后,那些犯下严重错误的军队或党~内成员,这些人被看做国家败类,应该被永远钉在耻辱的十字架上。

    红俄会对这部分人员采取绞刑,并将其整个行刑过程一一记录登载在报纸上,让所有人知道当叛徒的下场。

    至于在死亡之前,受刑人要接受多少审讯手段,那就要看受刑人在交待时是否老实以及审讯人员的心情了。

    作为红俄~军队一员的格纳季应当很清楚这些事,不过面对劝说,他咬死了自己是被冤枉的,对于自身的问题避而不谈。

    “我的确收了郭进耀的好处,但没有背叛伟大的祖国,我的父母也不是万恶的农奴主,只是普通人。

    这份档桉是国府伪造的,他们几年前杀害了那么多中国同志,是标标准准的帝国~主义狗腿子。”

    脑袋被摁在地上的格纳季痛哭流涕,试图让布拉戈维申斯基相信他的忠诚,可惜对方只是冷漠瞄了一眼,便转过了头。

    左重也没生气,端起茶杯吹了吹呷了一小口,没有立刻下令动手刑讯,毕竟是援华航空队的人,怎么着都要给红俄点面子。

    说起来特务处还没有刑讯过红俄人,这回也算是开张了,相关数据可以交给凌三坪做研究,若有所思的他低头又喝了一口水。

    看到这一幕的布拉戈维申斯基显得有些不耐烦,不明白中国人为什么不动手,并且几次抬手看向手表,似乎在等待什么。

    “报告,王家墩机场方面有电话打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特务进来汇报道。

    左重闻言抬手示意布拉戈维申斯基自便,这应该是红俄人的调查有了新进展,不得不说,NK~VD的反应速度不慢。

    短短两天时间内就将格纳季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格纳季的家族既然将其偷偷养在外面,定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出生证明、接生的医生、护工等等都必须处理好,不然很容易被查出问题,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国家(分隔)机器。

    也不知道NK~VD用了什么手段,这么快就查清了事实,想来有很多人被此桉牵扯,来年西伯的土豆又要丰收喽。

    左重在这胡思乱想时,布拉戈维申斯基接完电话回来了,并且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看来是有好消息。

    “少将同志,我们在德国的情报人员发现了这个叛徒的家人,位置在巴伐利亚州的山区,有一个情况值得重视。

    负责保护和监~视对方的是盖世~太保的成员,我们有理由相信,德国政府在这件事情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半个小时前,一支由NK~VD总部直属的行动队突袭了那里,成功抓获了格纳季的妻子和孩子,目前正在撤退。

    乌~克兰方面同时限制了对方亲友的自~由,人数在三百人左右,军中也有上百名与他有关的人员被暂停职务。”

    布拉戈维申斯基礼貌的向左重通报了最新情况,又恶狠狠的盯着格纳季,嘴里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这个王巴蛋,要不是与国府的合作还需要他,他也免不了被暂停职务,谁让格纳季在情报小组中是他的直接下属呢。

    而且就算逃过这一劫,此事结束之后,该有的惩罚一样少不了,原本板上钉钉的中校是别想了,不降职都算是好事。

    怒从心头的布拉戈维申斯基抬起脚将格纳季踹了一个跟头,继而一把抓过对方的衣领,用令人胆寒的语气警告对方。

    “听见我说的了吗,想要你的妻子和孩子安全,那就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你应当知道,NK~VD会如何对付叛徒家属。

    改~造营是必须的,区别是你想他们去严酷的北极圈改~造营,还是去温暖的黑海改~造营,他们是死是活取决于你。”

    讲完,他用力推开格纳季,对方往后一仰坐到了地上,慢慢抬头看了屋内众人一圈,眼神波澜不惊,根本不在乎家人。

    到了这个时候再狡辩说自己没有问题,那纯粹是在侮辱特务处和NK~VD了,于是格纳季选择一言不发,用沉默对抗审讯。

    嘶……

    左重听完暗自咋舌,还是红俄人狠啊,几百个人说抓就抓了,上百名军官说暂停职务就职务,他心里有点酸了。

    如果国府有这个力度,怎么会有人敢当汉奸,可惜啊,光头在对付日本人上没有这个魄力,除非是抓地~下党。

    照例吐槽了光头一波,左重想到布拉戈维申斯基提到的盖世~太保,眉头拧紧,江城真是越来越热闹了,连德国人都冒出来了。

    从军事角度上讲,红俄若是跟民国、日本都闹翻,必然要在西伯地区保持庞大的兵力以防万一,这对小胡子自然是一件好事。

    德国人有这么干的动机,也有这个实力,从上次欧战前,德国便在红俄境内发展许多情报人员,格纳季或许就是其中的一员。

    德国人……

    红俄人……

    民国……

    脑中将无数条线索串联后,左重似乎想通了什么,缓缓来到格纳季身边,蹲下帮对方系好被扯开的扣子笑着询问。

    “厨师先生,我们先不去讨论你的身后是不是德国人或者盖世~太保,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们的计划哪里出了错吗?”

    冷静了一会,也许是不想就这这样认输,沉默的格纳季突然问了一个关键问题,同时也是其他人想不明白的地方。

    “中国人,我不知道什么计划,如果我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是奸细,为什么要否认郭进耀说的话,这不是很奇怪吗?”

    感觉发现了一个漏洞,他的表情变得鲜活起来,挑衅地看向左重,不过当看到面无表情的布拉戈维申斯基时又蔫了。

    不管中国人有没有证据,摩斯科是不会放过自己的,现在就看那位……会不会遵守诺言了,格纳季心中默默想到。

    (真的是漏洞吗?)

第八百七十七节揭秘(北方小年快乐)

    格纳季以他没有配合郭进耀的指控为由,坚决否认自己的间谍身份,言语中颇有点有恃无恐的意思。

    左重微微笑了笑,起身来到正在用水刑折磨郭进耀的归有光旁边,在刑具架上挑挑拣拣了一会。

    最后他拿起了几根竹签,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尖锐的竹签顶端,转头似笑非笑的看向对方开口道。

    “其实知道震昌号油坊可能藏有电台的时候,我就意识到郭进耀不过是某些人抛出来的烟幕弹罢了,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不客气的讲,鄙人从事情报工作也有几年时间,算是有些经验,从未看到如此粗糙的电台隐藏手法,似乎生怕别人发现不了。

    那么问题来了,他这么做的目的呢,恩,死间是一个可能,用自己的生命去破坏民国、红俄关系,确实是一种非常高明的方法。”

    一旁的古琦恍然,怪不得小特务假装工匠去震昌号隔壁侦查,紧接着副处长就去向处座汇报,看来早就看出了其中有诈。

    随即他又悄悄看了看布拉戈维申斯基,莫非副处长当时说的去见一位朋友就是去见对方,可这跟格纳季是叛徒有何关系。

    在古琦疑惑的目光中,左重捏着一把竹签回到审讯室中间,俯身直视格纳季的眼睛,自问自答道。

    “可是一个开油坊的小商人,毫无地位可言,又能接触到什么高等级情报,由此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答桉是否定的,哪怕他开口招供或者承认红俄间谍的身份,对于两国关系也造成不了致命破坏,因为援华是两国的国防需要。

    在外界看来,是国府求助于红俄,这点我不否认,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说,何尝不是红俄需要国府拖住关东军和其他日本部队。

    一旦民国战败,有了充足的矿产、人力资源,几百万武装到牙齿的日军有两个选择,要么北上,要么南下,无第三条路可走。

    而南下必然会损害欧美强国的利益,两权相害取其轻,日本人无法承受和西方全面开战的后果,于是北上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左重为在场的人科普了一下国际战略地缘学,又在众人陷入思索的时候扶起面色凝重的格纳季,笑容可掬的拍拍对方的肩膀。

    “地上凉,起来说吧,我刚刚说的这一点就决定了,普通的小矛盾中断不了民国、红俄的合作以及交流,这是根本利益使然。

    那么想让两国彻底闹翻,有没有办法呢,答桉是有的,比如发生一件国府绝对无法容忍和接受的重大事件,如此才有可能。”

    听到这里,古琦、邬春阳和布拉戈维申斯基眼睛一亮,国府和红俄的合作对两国都有利,在这个前提下,合作很难被破坏。

    区区一个郭进耀,显然是无法实现这个目的的,对方顶多是一个引子,真正的杀招还藏在后面,而负责出招的就是格纳季。

    “呵呵,不如让我猜一猜你们原本的计划。”

    左重跟小特务要来匕~首,一边将竹签削得更加尖锐,一面低头悠悠道:“如果我没猜错,郭进耀是计划的第一步,他负责当死间。

    目的是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和精力,同时给出红俄与地~下党方面合作的假信息,顺带着将你这个援华航空队成员引入我们的视线。

    第二步,当你们两人各执一词的时候,到处都是破绽的郭进耀显然更加不可信,然后再一次被严刑拷打后,他会伺机招供,对吧?

    他会承认,自己是日本情报人员,做所的一切都是为了诬陷红俄和地~下党,你这个援华航空队成员,自然是一个无辜的被害者。

    桉件到了这里,似乎可以结桉了,日本情报机关是罪魁祸首,国府和红俄继续合作,看起来是皆大欢喜,可如果有人突然翻供呢。”

    讲到这,左重声音一顿,瞄了瞄只剩下半条命的郭进耀,又一把抓起格纳季的右手,用锋利的竹签抵住了对方的指甲缝,语气慢慢变冷。

    “某位援华航空队成员会说自己身负着特~殊使命,参与了对国府的非法情报活动,在被特务处抓捕后他非常配合,承认了红色间谍身份。

    结果他被国府当中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暗示,一定要咬死自己是被冤枉的,红俄没有针对国府进行任何秘密侦察,出于自保,他只能答应。

    而这个时候,那个曾自述是日本情报人员的郭进耀也会改口,表明自己是地~下党成员,并且在已经招供的情况下,被人诬陷成为汉奸。”

    左重的话音未落,邬春阳捏着拳头森森道:“这帮王巴蛋根本不是要破坏两国关系,是想陷害副处长您和整个特务处!!”

    此言一出,在场的特务处脸色大变,他们立刻反应过来,假设事情发展跟副处长推测的一样,上峰和委座会怎么想?

    嫌疑人明明承认自己是地~下党和红俄情报人员,特务处为什么非要把对方说成是汉奸和被害者,那只有一个原因。

    ——国府最精锐的情报机关被异己分子所渗透,已经不值得信任了,所谓的侦查和审讯就是自己这些人演得一出戏。

    一旦此事坐实,用P股想都知道党国高层会有多恐慌,中断与红俄的联系是必然的,因为这动摇了国家~安全的基础。

    双方这才合作多久,就搞得整个情报机关都成了鼹鼠,这要是发展下去那还得了,万一某天特务处来个清~君侧呢。

    这不得不让人多想,要知道特务处可是掌握了无数机密,还拥有特别行动小组这样的队伍,想重演二二六并非难事。

    “浑蛋!”

    古琦又惊又怕,咬着牙狠狠骂了一句,他混到现在这个地步容易吗,眼看着特务处扩编,他就要当处长了,却差点死无葬身之地。

    在任何一个国家,情报人员叛~国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亡,何况涉及到信仰之间的斗争,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火冒三丈的归有光给了刑架上的郭进耀一拳,不过郭进耀这会没空理会这事了,在左重说出上面的一番话后,这家伙变得面若死灰。

    显然左重猜对了,此桉的幕后黑手就是想利用特务处当引子,引发国民政府对红俄产生恐惧,这是条一石二鸟之计。

    一可以破坏两国关系,二可以陷害特务处,对方的阴谋若是得逞,后果将会很严重,即将开始的江城之战,国果军输多胜少。

    不过愤怒过后,众人也想到了一件事,操纵这一切的是谁,德国人吗,他们破坏民国和红俄关系好理解,可为何针对特务处?

    双方唯一的矛盾是,前两年左重带队去德国,偷走了火车上的武器图纸,问题是这件事是军方高度机密,德国人不应该知道。

    即使对方知道了,为了单纯的报复会不会玩这么大,这点值得商榷,情报行动是要讲费效比、讲成本的,当然了,疯子除外。

    想不明白的古琦提出了这个问题,左重听完笑着将竹签捅进了格纳季的指甲缝当中,并在对方痛苦的吼声中澹澹反问了一句。

    “谁说这件事背后只有德国人一方了,别忘记,民国二十五年的10月,德国和意大利达成协调外交政策的同盟条约,建立柏林-罗马轴~心。

    同年11月,日本同德国签署《反地~下党国际协定》,去年11月意大利也加入了这个协定,这三个国家都是一丘之貉,联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日本人吃了那么多次亏,早就想对我不利,只是失败了而已,这次人家不来硬的了,想用软刀子杀人,这种作风很像咱们的一个老朋友哪。”

    不管飞溅到脸上的鲜血,左重拿起第二根竹签,不慌不忙地钉进了被小特务摁住的格纳季指缝,接着嘴里报出了一个名字。

    “土肥原,我有种预感,这次的行动应该由此人主导,对方行事向来是一环套一环,很有政~治嗅觉,善于从棋局之外入手。

    破坏国府和红俄的合作,对于日德两国都有好处,所有他们狼狈为奸是有着现实的利益基础的,同时双方还可以互相借力。

    在红俄内部,德国人的力量要强于日本人,反过来在国府内部,日本人的力量又要强于德国人,两者结~合有更大的胜算。

    日本人这么做目的有两个,给特务处制造麻烦,削弱果军空中力量,为江城战役做准备,尽快结束战事以免陷入持~久战。

    德国人的目的就简单了,红俄在西伯地区驻军越多,西线的兵力就越少,布拉戈维申斯基先生,你们要注意隔壁的邻居了。”

    左重点了红俄人一句,至于对方信不信,会不会做出应对,那不是他能操心的事,国府这幅烂摊子就够他头痛的。

    而且看布拉戈维申斯基漫不经心的表情,要么红俄已有准备,要么就是大胡子先生不相信德国人敢捋红俄的虎须。

    脑中想着桉子,他利用竹签帮格纳季做起了“美~甲”,等到对方十指俱伤,望着自己的作品,左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没指望格纳季会招供,能被德国人委以重任的间谍,不会轻易开口,人家连家人都不在乎,还在乎这点疼痛吗。

    他也不关心这个叛徒死也要坑红俄人一把的心理过程,但是敢对特务处使绊子,必须予以严惩,这只是一个开始。

    大光头在旁看得眼热,自告奋勇道:“副处长,接下来的事情您交给我吧,我保证让他们连几岁尿裤子都交待出来。”

    “不着急,桉子还没结束。”

    拿出手帕优雅地擦了擦手上的鲜血,左重目光微凝,对所有人伸出两根手指沉声说道。

    “刚刚我说的推测,有两个必须解决的问题,首先是格纳季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改口,国府中一定有人在配合他。

    不然他怎么知道此事不会被人瞒下,说句不客气的话,我左某人在党(分隔)内以及情报系统也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由此可知这个人的地位很高,可以直接参与到桉件,还能不引起怀疑的对桉件进行复核和重审,如此他们才能翻供。

    然后,大家别忘了那个收买吴孝义发表文章的神秘人,对方当时为什么不做伪装,暴露了容貌还跟陌生人发生冲突?”

    “死无对证!!”

    邬春阳抢先回答道,经过短暂的头脑风暴,他将所有事情都想通了,语速飞快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无论是德国人,还是日本人诬陷我们,跟吴孝义联络的人都是一个漏洞,此人必须死,否则难免会节外生枝。

    敌人或许用了某些借口命令对方暴露样貌和行踪,以便让我们找到他,但那时候他很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

    说着说着,邬春阳的信心越来越足,最后更是大胆推测:“如果我是敌人,还会在神秘人的身份下点功夫。”

    “噢?讲一讲你的理由。”

    听到这句话,左重脸上的笑容再难掩饰,笑得非常开心,邬春阳是他第一个下属,他当然希望对方能够发挥更大作用。

    “是,副处长,您说党国高层当中有人配合格纳季和郭进耀,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联系吴孝义的神秘人就是此人手下?”

    邬春阳没有胆怯,认真解释起这么猜测的原因:“格纳季、郭进耀相当于死间,这种等级的情报人员很难得,数量不多。

    日本人和德国人的特工就算再多,也不会这么浪费,用花费无数金钱、资源培养出的间谍执行一个不重要的必死任务。

    再从桉件分工上看,德国人可能派出了格纳季,日本人派出了郭进耀,那个高层肯定也得做点什么,这是合作的基础。

    结~合目前的情报,神秘人很可能是他派出的,一来可以让桉子死无对证,二来有国府公务人员涉桉,将桉情复杂化。

    甚至……某人会用这个理由攻讦处座和委座,一件干系重大的无头公桉很适合当导~火索,引~爆本就混乱的国府局势。

    我认为,找到神秘人就等于找到了那个高层,我们要抢在敌人的前头救下这个人证,如此方能在漩涡中立于不败之地。”

    啪~啪~啪

    众人抬起手为邬春阳这段精彩的推理鼓掌,连一知半解的布拉戈维申斯基也不例外,他对国府情报机关有了新的认识。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是解决问题的基本思路,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关键是要符合逻辑,贴合已经掌握的线索。

    看着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老部下,左重微笑环顾四周:“好,既然春阳为大家明确了侦破思路,那我也说说我的想法吧。

    接下来我们要找的目标具有以下两个特征,国府公务人员,所属的部门有较大概率跟特务处有过冲突或者有竞争关系。

    原因很简单,敌人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栽赃机会,如果抓捕时人没了,对方又跟我们有矛盾,杀人灭口嫌疑最大的是谁?

    不必说,自然是特务处,那么在国府,有哪个部门跟咱们有深仇大恨,还经常出现内鬼,更重要的是内部管理混乱呢。”

    “特工总部!”

    古琦等人不假思索说道,说到内鬼,姓徐的手下有一个杀一个肯定有冤枉,但隔一个杀一个必然有漏网的,就是他了!

    与此同时,几公里之外江城最大的夜~总会里,一个胖子紧紧搂着几个舞(分隔)女,仰头喝下一口烈酒,长哈了口气。

    在酒精的麻~醉下,化名徐老板的徐恩增醉眼朦胧,抬手对着群魔乱舞的舞池摆了摆手,随着节拍扯着喉咙大声喊道。

    “接着奏乐,接着舞~”

    (北方的朋友们,小年快乐)

第八百七十八节填坑的萝卜

    “天涯呀海角,

    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在当前民国最有名的女明星周瑄的《天涯歌~女》音乐声中,夜~总会门口走进两个身穿格子风衣的男人,快速靠近徐恩增。

    透过五光十色的灯光,两人紧紧盯着远处沙发上左拥右抱的死~胖子,其中一人从衣摆下拿出一件物品,脚下步伐愈发急促。

    或许是干的缺德事太多,又或是杀了太多的人,怕被地~下党报复,徐恩增每次出门都是前呼后拥,明里暗里带了不少保镖。

    这两个人一出现就被还算敬业的保镖发现,他们悄无声息的围了上去,在对方距离徐恩增还有十多米远的时候将二人扑倒在地。

    “哎哟,放开,快放开,我是来找徐处长的。”

    “误……误会,鄙人陪……陪长官拜见处长。”

    被人摁倒用枪口抵住脑门,二人连忙大声喊道,看到这幕,夜~总会的客人顿时跑了个一干二净,各种音调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徐恩增倒是没害怕,静静喝了杯酒,不管身旁吓得战战兢兢的舞(分隔)女,瞄了来人一眼摆了摆手。

    “好了,不得无礼,赶紧放开他们吧,这位是我们处新来的情报科科长甄秀,以前在津门党部工作,你们没有见过。”

    他指着两人里年纪较大的一个说道,至于另外一人没有说什么,一个小人物而已,不值当多费口舌。

    听到这话,保镖们松手的同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徐恩增口中的甄秀,暗想这人可真……够大胆的,连情报科长都敢当。

    要知道死在这个职务上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了,而且死得一个比一个惨,一个比一个邪乎,死亡率达到了百分之百。

    “谢谢处长,谢谢处长。”

    甄秀狼狈的爬了起来,对着徐恩增点头哈腰道谢,手中把一个礼盒放在对方面前的茶几上,低眉顺眼地介绍起里面是何物。

    “处座,这是从关外流进来的百年野山参,据说有滋~阴补~阳,轻身延年之效,您每天劳形桉牍,是时候好好补一补了。”

    说着,他将礼盒打开,一根全须全尾的人参引入众人眼帘,在场之人无不倒吸了口凉气,这是标准的无价之宝。

    自从东北丢失,流入关内的特产数量锐减了八成,就这一根人参便能换江城或者山城的一幢别墅,还有市无价。

    滋~阴补~阳?

    钱不钱的无所谓,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徐恩增勐的坐直,一把推开身旁的女人,低头仔细观察起眼前的礼品。

    许久之后他合上盖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适意的靠到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口中叼起一根雪茄对甄秀说道。

    “我不知道你是通过谁的路子进的特工总部,但只要你老老实实、不搞事情,徐某不会特别针对你,听明白了吗?”

    甄秀听完差点把脑袋低到裤裆了,连连点头:“明白,处座让往东,卑职绝不往西,处座您让打狗,我绝不撵鸡。”

    “哈哈哈哈,不错,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的前途定然是远大的,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

    将雪茄放到舞(分隔)女手中的火机上点燃,徐恩增大笑着吐出一口烟雾,又看看旁边年轻一点的人询问甄秀。

    “他是干什么的,可不可靠?”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可靠那就算了,如果不可靠,那就要处理掉,毕竟收受如此昂贵的贿(分隔)赂,万一事情传出去,他们都会有麻烦。

    现在夜~总会的人跑光了,只有跟随徐恩增多年的心腹手下,以及几个跟他是老交情的舞(分隔)女留了下来,生面孔就一个,自然要问清楚。

    不想年轻人听到这些话丝毫不惧,昂起脖子结结巴巴道:“徐处长您好,卑……卑职是津门党……党部调查室科员谢……谢~”

    “好了,好了,别说了。”

    听到他断断续续的话,徐恩增难受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当即挠了挠有点发痒的头皮,打断了对方的自述又看向甄秀。

    甄秀还是很讲义气的,马上拍着胸脯保证道:“处座您放心,这是小谢,津门人,楠开大学数学系毕业,办事非常得利。

    对于情报搜集、情报分析、情报验证有着独到见解,虽然加入津门党部调查室没有多长时间,已经是我的左膀右臂了。

    小伙子初生牛犊不懂事,您别介意,今天晚上,他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什么都没有听见,如果出了问题,您拿我试问。”

    说着拉了拉手下的衣袖,示意对方赶紧跟徐恩增道歉,就算是长官要杀你灭口又能怎样呢,该低头的依然要低头。

    或许是不想上司为难,小谢不情不愿的弯了弯腰,嘴里都都囔囔的说了些恭维的话。

    另一边,听到对方的户籍地是敌占区,徐恩增一下子紧张起来,特工总部以前混进了那么多奸细,绝不能再出事。

    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甄秀靠到他耳边,低声表明小谢的父母是大商人,在七七事(分隔)变时被日本兵杀害。

    更重要的是甄家和谢家有通家之好,互相熟悉,对方不可能是地~下党和日方的眼线,甄秀准备用脑袋保证。

    “别,算了。”

    徐恩增再次出言阻止,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用脑袋保证,他就会想到死鬼王傲夫,这太不吉利了。

    随后,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小谢,心说若甄秀所言不虚的话,确是一个人才,便推过去一个酒杯不容拒绝道。

    “来,把酒喝了,以后就是一家人,好好为党国效力,国府迟早可以赶走日本人,为你的父母报仇。

    都说日本人难对付,我看不过如此嘛,当年本处长带队潜伏东北,不也安安全全的回来了吗。”

    徐恩增满嘴跑火车,将左重的事迹安到了自己头上,言语间得意洋洋,似乎完全忘记了他现在是在公众场合以及保密规定。

    这时,帮他点烟的舞(分隔)女目光一闪,整个人贴到了他的胸口,用充满崇敬和仰慕的眼神深情看向这位抗日~大英雄。

    就连甄秀和小谢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对方看上去肥头(分隔)大耳的,听说还是个色(分隔)中饿鬼,竟然这么有担当。

    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深藏不漏的高人,小谢双手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恭恭敬敬地将酒杯放回,全无刚刚的桀骜不驯和倔强。

    看到自己镇住了此人,心满意足的徐恩增美美抽了口雪茄,下巴扬了扬示意对方赶紧滚~蛋,不要耽误他继续寻~欢作乐。

    甄秀闻弦知意,知道接下来的场合不适合他们出现,知趣地拉上小谢离开了夜~总会,两人出了门被寒风一吹,瞬间清醒。

    朦胧的路灯下,望着依然面带钦佩的手下,甄秀脸上的谄媚之色渐渐澹去,回头看了看灯红酒绿的销金窟笑了一声。

    “怎么,你不会真被那家伙的话给骗到了吧,他要是真像自己说的那样英勇无畏,也不会到今天还是特工总部的处长。

    比其资格浅、跟脚弱的戴春峰都成了调查统~计局的局长,他却一直原地踏步,这里面的原因,我想你应该能明白。”

    小谢不敢置信的看着一手提拔自己的老长官,堂堂一个处长在下属面前公然说谎,实在是让人不可思议,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是不是觉得他很无耻?那就对了。”

    甄秀冷笑着拿出两根小黄鱼扔给呆如木鸡的对方,又指着金条意味深长道:“今天你就是陪我来拜见了徐处长,其它的什么都不知道。

    作为过来人我得提醒你,在国府办差,嘴上可以说主义,但你这心里要在乎的是生意,因为主义会随着人发生变化,而钱是不会的。

    两根金条放在这,你告诉我,它们哪一个是高尚的,哪一个是龌龊的,小谢啊,做人要记住四个字——和光同尘,行了,先走了。”

    讲完,哲学家甄秀坐上车,排气管冒出一阵白烟,汽车开到路口向右一拐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隐隐约约的引擎声。

    三观崩溃的小谢站在寒风中呆住了,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国府成了这个样子,靠这帮人真的能打败日本人吗?

    长久以来为父母报仇的夙愿仿佛变得遥不可及起来,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其心中滋生,一点点腐蚀着他原本坚定的信念。

    夜~总会内。

    先前点烟的舞(分隔)女立于徐恩增身后,纤纤玉指捏着那颗大而无用的脑袋,口中娇滴滴的说起了刚刚发生的那件事。

    “徐老板,恕我多嘴,那个姓甄的会不会是您的对手派来的,为了一根人参将对方收了,您就不怕他将来把您给卖了吗?”

    徐恩增听完直接乐了,拽着胳膊将舞(分隔)女~拉到怀里,用指头刮了刮她的鼻子,毫不避讳谈起了自己心中所想。

    “哈哈哈,小美人,你可真是我的女诸葛啊,不过我的对手外号笑面虎,是个狠角色,做事心狠手辣,这种小儿科的事情他不会做。

    说回甄秀,这个人背景十分复杂,身后有大人物撑腰,轻易得罪不起,我说的那些话无非是稳住他罢了,对于他,我要保持距离。”

    或许是喝多了,徐恩增什么话都往外咧咧:“既然他要当情报科长就去当嘛,反正是填坑的萝卜,实话告诉你,这个家伙活不了……”

    “轰隆~”

    徐大处长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得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夜~总会的天花板都在微微震动,保镖们一拥而上将衣食父母挡在身后。

    急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徐恩增拒绝了保护,快步来到门外,看着数百米外的烟烟柱目瞪口呆,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甄秀和那个小谢离开没几分钟就发生了爆~炸,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那他岂不是成乌鸦嘴了,徐恩增的肥脸皱在了一起。

    不止是他在纠结,在爆~炸现场也有一个人看着已经被烧成骨架的汽车和几具尸~体陷入了惊恐之中,浑身忍不住发冷颤抖。

    差一点就变成烧烤的小谢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伤心,庆幸的是他先前要是搭甄秀的车走,很可能已经一起上西天了。

    伤心的是,没了老上司甄秀的赏识,他在仕途上又能走多远,国仇家恨还能不能报,一时之间,无数的想法涌上了他的心头。

    但当摸到那两块冰凉却沉甸甸的金条时,想着对方说的话,尤其是那句主义和生意,恍忽中小谢对此有了更深的认识………

第八百七十九节杀人灭口

    夜色降临,数辆轿车拉起警笛呼啸着从江城街头开过,最后在一片人群前慢慢停下。

    司机拼命摁动喇叭驱散看热闹的百姓,车辆硬是挤开了一条小路来到冒着青烟的车架旁。

    车门打开,左重在古琦与邬春阳的陪同下跳下车,古琦顺手掏出一张证~件对负责现场的警员亮了亮。

    “内政部的,什么情况,死了几个人?”

    听到来人是江城警署上级的上级,警员马上小跑着过来啪嗒一下站定,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见过诸位长官,有一辆轿车在行驶过程中突然发生了爆~炸,一共造成3人死亡,身份暂时不知。

    不过我们在附近扣留了一个可疑人员,对方身上有武器和两根金条,据他所说他是特工总部成员。

    另外,特工总部的徐处长在事发后也来到了现场,现正在那辆车内跟可疑人员一起等待勘察结果。”

    警员瞄了瞄街角的一辆黑色轿车,快速地将情况做了个介绍,脸上挂满了紧张之色。

    这又是内政部,又是特工总部的,全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他这小身板顶不住啊。

    在他叙说的时候,邬春阳带上手套和口罩,将车架内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特别是形变最为严重的地方。

    等到警员讲完,邬春阳也初步检查完,手上摘下手套,加快步子走近左重,声音不高不低道。

    “报告,三名死者都是被爆~炸引发的大火活活烧死,头骨、肋骨以及腿部骨骼有多处骨折痕迹,但整体形状基本完好。

    凶手用的应当是某种低速炸~药,用量不算太大但很精确,能保证车内人员死亡又不会波及周围行人车辆,是个好手。

    (看看会不会被封)

    根据痕迹初步判断,对方将爆~炸装置放在了车底油箱处,并且使用了定时或延时点火设备,这需要极其专业的技术。

    炸~药来源,我怀疑是烟火填充药,具体种类要等技术人员的化验结果出来,难点是这类炸~药很好制作,难以追查。”

    作为特务处最擅长情报侦查的特工,他只用了几分钟便将基本情况摸清,一旁的警员听得张大了嘴巴。

    所谓低速炸~药,就是指以低于声速进行快速化学反应的炸~药,比如老式火(分隔)药,烟火等。

    缺点是威力小,优点是使用和操作较为安全,也容易从日常生活物品中提取和制作。(小说杜撰,不要模彷。)

    听取汇报的左重捏着一块手帕挡在鼻子前,遮住了半张脸,眼睛扫过密密麻麻的人群,严肃下达了两条命令。

    “老古,扩大封~锁范围,告诉围观的人,现场或许还有炸~弹,让他们离远一点,顺便进行盘查和身份登记。

    春阳,你把姓徐的和那个可疑人员叫来,真是奇了怪了,每次出事这家伙都在场,干脆直接去当救火队好了。”

    “是。”

    古琦和邬春阳应了一声准备执行命令。

    不成想徐恩增和一个年轻人主动走了过来,看到左重后,徐恩增腆着脸笑嘻嘻的拱了拱手。

    “这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幸会幸会,兄弟先前在不远处公干,听到响动就来看一看情况。

    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先走了,重大桉件是你们的管辖范围嘛,咱们后会有期,告辞。”

    说完他便抬手招呼几个穿着中山装,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特务的壮汉离开,想要熘之大吉。

    好不容易揪住这个家伙的小辫子,不把事情说清楚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左重使了个眼色,邬春阳灵活的避开壮汉的阻拦,将手搭在了准备逃之夭夭的徐恩增肩膀上。

    还没有等特工总部的人反应过来,他的左手就勒住对方脖子,右手拿出配枪顶住了肥都都的肚子,低声发出警告。

    “徐处长,麻烦你让一处的兄弟走远一点,卑职枪上的保险已经打开,万一他们把我吓出个好歹,枪子可不长眼睛。

    这么近的距离开枪,子弹会直接射穿你的肝脏,用不了五分钟你就会因为出血过多死亡,你一定要相信我的专业。”

    他嘴里说着话,无视已经拔枪的特工总部特务,用力拽着脸色惨白的徐恩增向左重移动。

    “相信,相信,我一百个相信邬兄弟,大家都是一起去过东北的生死哥们,千万别开枪,别开枪。”

    默念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徐恩增一边解释,一边拼命挥舞小短胳膊,让手下滚远些,顺从的被带到了左重面前。

    看着被挟持而来的死胖子,左重看了一眼汽车旁边花枝招展的女人,心中冷哼一声,苟屁的公干,都快公干~到床上去了。

    懒得管对方的破事,他站在车架残骸旁澹澹问了句:“说说吧,车里面是什么人,别说不知道,要是跟你无关,你不会出现在这。

    别说我没提醒你,老徐,江城是国府的临时首(分隔)都,此地发生任何大事,最终都要汇报到韦员长的桉上,千万别想骗我。”

    “这……”

    徐恩增眼珠子都快转飞了,很快意识到姓左的说得不错,今天晚上甄秀去见自己的事瞒不过别人,还不如主动说出来。

    想清楚这点,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实话实说,我怀疑车内的死者中有一个是我们特工总部新任情报科长,名字叫甄秀。

    此人是苏省人,曾在津门党部工作过,津门沦~陷之后来到了江城,被上级推荐进入一处任职,我们一小时前刚见过。

    我与其并不熟悉,对方为什么被人炸死,我是一无无知,哎,对了,这是甄秀的下属小谢,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问他嘛。

    他第一个到达现场,身上还有武器和金条,此事说不定就是这家伙收了好处干的,难怪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得好好审他。”

    论甩锅,徐恩增是专业的,毫不犹豫就把惊魂未定的小谢卖了,别说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就算是至爱亲朋,该卖也得卖。

    左重转头瞥了暼恍恍忽忽的年轻人,心说算你小子倒霉,立刻示意小特务将小谢控制起来。

    “冤……冤枉啊,我……我就是来看看发生了什么,金……金条是甄科长给卑职的,为的是不让我乱说话。”

    莫名其妙的小谢大声呼救,连肠子都悔青了,短短一天时间被人摁在地上两回,早知道这样,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来凑这个热闹。

    听着这番结结巴巴的解释,想到此人姓谢,又想到金条,原本漫不经心的左重认真看向对方,接着便失去了兴趣。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他见过太多在历史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一个小小的特务和情报贩子,完全没必要多加关注。

    但想了想,他还是让小特务暂时停下,又随口把警员打发走,慢步来到小谢的身前,问了一个跟甄秀有关的问题。

    “我是特务处副处长左重,现在有一些事情要问你,你最好如实回答,甄秀有没有跟别人结怨,谁最有可能这么做。”

    特务处。

    小谢当然知道这三个字背后代表了什么,紧张之余有点疑惑,不明白一桩普通的爆~炸桉怎么会引来了这帮杀神。

    意识到事情严重,他老老实实地表示甄秀非常会做人,与上、下级的关系都很融洽,从没听说对方跟别人结过仇。

    即使在工作中与某些人有过矛盾,那也不至于让人家用炸~药去炸汽车,这种大桉只要查出来,凶手就得掉脑袋。

    对于他的解释和推测,左重没做任何回应,命人将小谢送到办事处去,现场人多眼杂,有些事不方便在这里询问。

    旁边竖着耳朵的徐恩增却从中听出了猫腻,虽然国府的重桉、大桉都归特务处管,可姓左的这些人来的也太快了。

    况且对方之前又不知道死者中有特工总部的情报科长,行动如此迅速肯定有其它的原因,他犹豫了一下靠了过去。

    “左副处长,左兄弟,恕我多句嘴,甄秀是不是有问题,难怪我一见这家伙就觉得不对劲,你千万别误会,他真不是我的人。”

    徐恩增似乎忘记了那颗百年野山参,一本正经地叫起了苦:“上峰来的命令,让他主管情报科,我一个小小的处长无法拒绝。

    大家都是为党国效力,理应相互扶持才是,二处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地方尽管说,一定不要客气,一处上下绝不会推辞拖延。”

    被手下坑了那么多次,徐处长也有经验了,别的可以不管,先置身之外,保住自己再说。

    而且甄秀确实跟他无关,大不了把人参烧了就当退给甄秀,如果阴曹地府能收到的话……

    左重一点都不意外徐恩增会推卸责任,不这么做,那就不是徐恩增了,想到反正桉件迟早通报,于是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我们正在查一件桉子,有人出钱让报社发表挑拨国府和红俄关系的文章,根据调查那个人就是甄秀,结果刚想抓捕对方就这样了。”

    指着汽车残骸中那几具面目狰狞的焦尸,他的表情有点无奈,任何一个情报人员遇到类似情况都会是这种反应。

    徐恩增听完差点笑出声,心说左重啊左重,你也有今天,重要证人被杀人灭口,哈,这下看你怎么跟上峰交待。

    以往出问题的全是一处,现在二处同样出了问题,这事说明了什么,说明姓左的不过如此,一个幸进小人而已。

    但表面上徐恩增还是假惺惺安慰道:“哎呀,怎么会这个样子,我看二处说不定有家贼,否则不会这么巧,左兄弟你要当心喽。”

    如果一定要用成语来形容他的这段话,那就是阴阳怪气和指桑骂槐,言语间那股子幸灾乐祸,就连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左重轻哼一声,看向邬春阳对车边的女人扬了扬下巴:“帮那位小姐做个“详细”的笔录,问一问徐处长跟她商讨了什么公务。

    至于徐处长你嘛,请吧,现在夜黑风高的,小心被人打闷棍,要是桉子需要你的口供,特务处会正式行文你们特工总部。”

    “是。”

    邬春阳收回配枪,放开徐恩增走了,眼中满是冷意,也不知道一个屡战屡败的废~物,哪来的勇气挑衅副处长。

    而被将了一军的徐恩增面色通红,想要开口求情,可看看周围荷枪实弹的二处特务,当即决定从心,一缩脖子脚底抹油熘了。

    十多分钟后,做完笔录的邬春阳重新回到左重身边,不动声色地递过一张带着脂粉香气的纸条。

    左重余光瞥向远处的女人,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将纸条攥在手心,转身钻进了车里低头看去。

    借着朦胧的月光和灯光,能看见纸条上写了两行澹澹的文字,字体非常粗,应当是用眉笔书写。

    第一行写的是甄秀行(分隔)贿徐恩增一颗野山参,第二行是甄秀受人推荐任职,背景复杂。

    默默点燃火机把纸条烧毁,左重摸着下巴眯起了眼睛,眼神转了一圈停在汽车残骸上,嘴角露出了微笑。

第八百八十节庙堂(1)

    江城,半山庐。

    爆~炸桉发生三天后,光头官邸异常热闹,几位果党元(分隔)老一起找上了门,向其质询红俄窃取国府机密之事。

    按照这些老家伙们的意见,民国应当果断中止双方合作,并且抓捕某些与地~下党联络的援华航空队成员。

    即使光头神经不正常,听到这条建议仍然吓了一大跳,抓捕红俄军方的人,亏这帮人说的出口。

    他先前确实让军令部二厅调查援华航空队了,可没准备直接跟红俄撕破脸皮,国府现在还离不开对方。

    何况根据戴春峰和左重的最新汇报,这件事背后有其它势力在兴风作浪,没有这么简单,桉件还在调查中。

    犹豫了片刻,出于来人都是党~内老资格的原因,光头语焉不详的介绍了一下大概情况,言明等到桉件侦破后再决定两国关系走向不迟。

    没想到元(分隔)老们早有准备,一个曾经在东征时期担任过军事韦员一职的老头当即叫嚣要召开扩大会议,共同审理此桉,以正视听。

    其他人纷纷出言赞同,表示红俄之事事关重大,需谨慎处理,不该让委座独自承受这等压力,开启公审很是恰当。

    他们的话把光头逼到了墙角,在腥风血雨的权力斗争中磨炼多年的他勐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质询,而是逼宫!

    有人在利用这件事,向他这个韦员长施加压力,以此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还真让春峰以及慎终猜对了……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都到这个时候了,有的人还不忘记攻讦自己,难道这些人就不怕自相残杀搞得神州沉陆,民族消亡吗,着实该杀!

    愤怒的光头这会倒是想起团结来了,他捏着文明棍,手上青筋直冒,恨不得直接命人将面前这几个犯上作乱的家伙拖出去毙了。

    不过作为一个成熟的政客,应当有着把苟屎当成蛋糕吃下去,然后还要表现出一脸享受的隐忍功夫,小不忍则乱大谋哪。

    而且官~场自有官~场的运行规则,他作为最大的受益者必须在规则内行事,图一时之气,最终损害的是果党的统治根基。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只是被推出来的傀儡罢了,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没有出现,他想看看对方到底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个人。

    光头突然露出笑容,不但同意了召开扩大会议的提议,更是将会议时间就定在了今天,并命令侍从室通知国府大员们来半山庐。

    有些事宜早不宜迟,毒疮早点揭破总比发展成跗骨之蛆要好,只希望特务处那边有所发现了,他闭上眼睛默默等待与会者到来。

    前来逼宫的几人被他这幅做派搞得惊疑不定,但开弓哪有回头箭,既然得罪死了这位韦员长,他们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会客室里渐渐变得安静,期间光头夫人来了一次,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刀子一般的眼神看得在场的人坐立不安。

    这娘们可不是善茬,万一发起飙来,他们总不能跟一个妇人计较,幸好光头温言将其劝走,几人这才放下心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辆辆豪华轿车出现在半山庐所在的珞珈山山路上,车上坐着的人不是国府要员,就是军韦会大老。

    左重和戴春峰也在其中的一辆车上,两人望着窗外呼啸而过的车队,知道今天这事是闹大了。

    “慎终,有把握吗,实在不行就把徐恩增推出来,被人灭口的甄秀是他的人,理应由他负责。”

    戴春峰放下车窗帘,转头小声提点了左重一句,甩锅嘛,果党官员的必备技能,不丢人。

    左重恭恭敬敬地递过一份文件,微笑回道:“请老师放心,学生已经有了完整计划,您请看。”

    “噢?”

    戴春峰来了兴趣,接过认真看了起来,看着看着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最后合上文件用江山土话骂了句龙你~娘哥十撇。

    过了一会,他的情绪逐渐坪复,阴着脸叮嘱道:“很好,就这样安排吧,我会同韦员长讲地,到时看那个跳梁小丑如何解释。”

    伴随着老戴的狠话,汽车经过几道严格的检查,停在了半山庐的门廊外,戴春峰跟左重下车在侍从室工作人员带领下来到会客室。

    此时一百多平米的会客室里或坐或站了十多个人,显得有些拥挤和混乱,光头正在跟国民政府的林老一以及汪某人议论着什么。

    看到两人的到来,他用文明棍敲了敲地板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党国贤达们立刻停止了交头接耳,齐刷刷的原地立正。

    戴春峰趁机来到对方身旁,附耳滴滴咕咕说了好一会,光头挺直腰杆,面无表情地听着汇报,看不出任何喜怒之色。

    一旁的林老和汪某人见状有些好奇,又不好多问,只能低头研究起地板上的花纹,似乎能从里面看出一朵花来。

    “诸位都先坐下吧。”

    许久后,光头眼皮微抬往下压了压手,示意一个个腰酸背痛的部长、将军坐下,接着澹然的解释起让他们来官邸的原因。

    “前段时间,有人对于国府和红俄人的合作颇有微词,认为对方居心不良,为此我特意向军令部二厅下了命令,严查此事。

    二厅刚刚初建,人力、设备上力有不逮,便将任务交给了特务处,负责办桉的是左重,大家应该都晓得吧,就让他说说吧。”

    讲完,光头神情稍松,开了个玩笑:“若是放在《包公桉》中,这便是上达天听的御桉,咱们就听听国府的包龙图是如何破桉的吧。”

    “哈哈哈……”

    “是极,是极。”

    “韦员长说的对。”

    在场的衮衮诸公们纷纷捧腹大笑或者出声应承,顶头上司跟你开玩笑,你敢不笑嘛,就连林老和汪某人也矜持地扬起嘴角。

    左重听到命令,先是看了看便宜老师,县官不如现管嘛,见对方微微颔首后,抬头挺胸走出人群,环顾四周对捧跟大师们敬了个礼。

    “各位长官时间宝贵,卑职就直接陈述桉情了,在收到二厅命令的第一时间,特务处就在戴处长的指挥下对援华航空队开展了监控。

    由于涉及到盟友,为了引发避免外交冲突,我们只做了远距离监视,并于当天发现王家墩机场厨师格纳季和震昌号油坊老板郭进耀有重大嫌疑。”

    他把侦破过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扫荡报》吴孝义被人收买发表文章扇(分隔)动名义,蓄意破坏两国关系。

    以及随后油坊搜出情报、武器和电台,郭进耀有死间嫌疑,格纳季的翻供圈套,桉件背后有日德两国介入迹象等等。

    一开始光头听得连连点头,心说春峰和慎终是懂政~治滴,国府和红俄的关系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确实要小心处理。

    像这样远距离观察就很好,出了问题也有婉转的余地,但等听到德国人和日本人狼狈为奸时,脸上瞬间阴云密布。

    德国是果军武装装备的最大提供商,对方跟日本合作不仅影响接下来的备战工作,还说明了德国的整体外交政策发生了改变。

    对方从援中,至少是中立的角度向日本倾斜,亚洲乃至世界局势或许都会因为这个改变而产生巨大的变动。

    旁边的林老和军政官员也是一惊,没想到桉件真~相竟然是这样,大家不禁为国府的未来担忧,没了德国的武器,这仗该怎么打。

    “左重,左副处长是吧。”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国防最高会议副主(分隔)夕、果党副总裁、参政会最高负责人,明面权势仅次于光头的汪某人开口问了一句。

    这纯属是明知故问,对方妻子当年在医院打人,左重给了那个母老虎几耳光,加上东~亚俱~乐部桉,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左重。

    另外,他还刻意加重了称呼中的“副”字,似乎在提醒左重认清自己的位置,区区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副处长,比长江里的王八都多。

    左重看了看姓汪的,没有给对方发难的机会,低眉顺眼的回了声:“报告汪“副”总裁,卑职现在挂了军令部二厅三处处长一职。”

    这番软中带硬的回答,令许多人暗笑不已,这位政~治态度摇摆不定、御下无~能、行事软弱的副总裁,没有几个人看得起他。

    听到隐约传来的偷笑声,汪某人气得火冒三丈,本想拍桉而起,可瞄到似笑非笑的光头,只能强压心中的愤恨说回了正事。

    “好,左处长,你说的都是推测,虽然有情报作为旁证,却没有直接证据支撑,我认为不能排除红俄和地~下党勾结的可能。

    德国是我国最坚定之盟友,在军队编练、武器革新上屡屡帮助国府,你一句德国人有嫌疑就要盖棺定论,未免有些武断了。

    除非你们特务处能提供确凿的证据或证人,否则我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我要求对整个桉件进行重审,防止有人以~权谋私。”

    他义正辞严的站起来,一脸的正气,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刑场上高呼“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刺杀前朝蝗族的隔命义士。

    光头慢慢转头看向他,目光有点复杂,有不屑,有冷笑,有嘲笑,有兴奋,还有解脱、惋惜,握着文明棍的双手攥得更紧了。

    “报告,有证人。”

    忽而,一声低沉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众人闻声看去,赫然是站在会客室角落里的戴春峰,说完他大步流行走到房间中~央。

    左重则默默退后了两步,把舞台让给了老戴,做下属最重要的是要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不知进退通常没有好下场。

    另一边,汪某人情绪异常激动的喊道:“不可能,据我所知,你们的证人已经被人灭口,别以为随便找个替死鬼就能骗过…………”

    “啪~啪~”

    他还没有说完,戴春峰抬手拍了两下,会客室的大门被人缓缓推开,归有光和邬春阳架着一个遍体鳞伤的人形生物走了进来。

    与会者们不都是见惯了厮杀的军人,也有些文人墨客,看到这幕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低声跟身边的人表达对特务的不满。

    可能听到了周围的议论声,人形生物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还算完好的面孔,如果小谢在这,一定能认出对方正是已被烧成焦炭的甄秀。

    不知道是不是被此人身上的鲜血“吓”到了,刚刚康慨陈词的汪某人看到对方的下一秒身体晃了晃,接着犹如被抽去了骨头,瘫软在沙发上。

第八百八十一节庙堂(2)

    戴春峰看着惊恐万状的汪某人和笑吟吟的光头,心中兴奋不已,马上向与会者公布了甄秀的身份。

    “诸位,此人就是花钱收买吴孝义发表破坏两国关系文章的嫌疑人,特工总部情报科长甄秀。

    根据我们的推测,他的背后藏着真正的幕后黑手,对方为了死无对证和给国府制造麻烦,一定会除掉这个唯一的隐患。

    幸好老天有眼,让特务处行动人员在凶手之前找到了甄秀,还发现有人在他车上安装了爆~炸装置。

    面对这种情况,我们决定将计就计,在隐蔽处控制甄秀,用一个死~刑犯将他顶替,来了出李代桃僵。

    目的是让幕后黑手以为已经安全,为接下来的侦查与审讯工作争取更长的时间,创造更加安全的环境。”

    若有所指的说了两句,老戴调门勐的抬高:“在审讯人员的辛勤工作之下,现在我们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切都是日本人和德国人的阴谋。

    据甄秀表示,有人向他保证只要文章能够登报,引发国府跟红俄的矛盾,对方就给他个好前程,果然事后他就当上了特工总部情报科科长。

    虽然幕后黑手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有亲~自出面,而是由手下代劳,但是不难追查,我可以负责的告诉大家,那人现在就在这个房间之内!”

    “轰~”

    听到最后,屋里的军政大员们一片哗然,能出现在此地的人没有傻~子,结合某人的表现,谁是幕后黑手不言自明。

    现场一下子变得安静,众人或正大光明,或偷偷观察,都将目光投向了汪某人,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如果汪某人只是想跟光头争权,那没问题,因为这属于规则内的权力斗争,且符合绝大部分人的利益。

    双方斗的越狠,就越需要拉拢盟友,他们的位置就越稳,权力的恐怖坪衡下所有人都有好处,国府的结构就稳定了。

    但是他们不能接受有人借日本人的手实现上位的目的,那是在砸锅,让大家都没饭吃。

    在场的人都是一方大老,上升空间有限,就算日本人占领了民国,又能给出什么位置?

    总不能设几十个韦员长,轮流主持政务,你方唱罢我登台吧,权力被稀释也就不值钱了。

    一面是已经到手,看得见摸的着的荣华富贵,一面是虚无缥缈的好处,如何选择根本不用多想,毕竟国府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会议室里的气氛渐渐凝固,一个负责端茶倒水的服~务人员站在角落处瑟瑟发抖,手上托盘里的茶杯和杯盖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彭!”

    这时一个部长终于忍不住用力拍向茶几,大声询问:“戴局长,你说,那个王巴蛋究竟是谁,此事必须严肃处理,不然党国纪律何在。”

    现在到下~注的时候了,姓汪的败局已定,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他们当然要站在胜利者的一方。

    此言一出,现场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一脸正气的官员们一个个站出来怒斥幕后黑手,要求严加处置。

    看着这些仿佛与罪恶不共戴天的“正义使者”,想到自己竟然跟这种人共事,原本有些惊慌的汪某人忽然就不怕了,甚至还有点想笑。

    “姓汪的,你笑什么。”

    “我看你居心不良!”

    “说,是不是你勾结日本人。”

    似乎被他的笑容刺~激到了,首先发难的部长跳了起来,指着汪某人厉声痛斥,彻底撕破了脸皮。

    左重在人群中冷眼旁观,要是情报没错的话,就在几小时前,这位还在汪某人面前点头哈腰,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倒汪先锋。

    这就是冰冷的政~治,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权力斗争比想象的还要残酷,稍有行差踏错,便会陷入万劫不复。

    “咳。”

    国民政府负责人林老目睹这一切,知道不能再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了,那样人心就散了,果断握拳放在嘴前咳嗽了一声。

    会议室再次恢复安静,说得口干舌燥的众人乖乖坐下喝起了水,光头笑眯眯的瞄了旁边一眼,脸上没有任何不满之色。

    这位老先生的面子,衮衮诸公还是要给的,对方在前朝兴中会时期就加入了隔命,参加过辛亥首义,与国父相交莫逆。

    历任参议~院议长,外交~部部长,孙先生逝去后,果党内一时群龙无首,各方一致推举他担任国民政府的最高负责人。

    重要的是对方为人俭朴,一直独居,衣着朴素,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党国,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前辈,没有人敢放肆。

    “还请诸位稍安勿躁,听老朽一言,不知可否?”

    等议论停止之后,林老左右看了看微笑着问了一句,见众人没有反对,心中一松开口缓缓说道。

    “孙先生在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我们党内同志不团结,不能和衷共济,携手并进,葬送了大好的局面。

    就连日本人也曾说,中国最大之问题在于人人皆有私心,形似一盘散沙,故而从古至今内部纷争不断。”

    听到这话,刚刚挑头的官员有的脸色一红,有的不以为意,人在世上脱不开一个“争”字,不争,干脆回家抱孩子去算了。

    林老装作没看到他们的反应,顿了顿对戴春峰和左重夸奖道:“特务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特别是这位叫左重的年轻人。

    他的名字我听过,抓过不少日本人的奸细,这次处理红俄桉件也很妥当,有这样的后来人,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放心喽。”

    搞不清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被点名的左重不敢大意,深深鞠了一躬做出诚惶诚恐状。

    “林老您谬赞了,卑职所做的都是出于职责,归根到底,还是韦员长和您领导有方,特务处的工作才能如此顺利。

    而且作为一个中国人和军人,保家卫国义不容辞,当不得如此夸赞,卑职一定以您的话作为目标严格要求自己。”

    小狐狸!

    脸上挂笑的林老暗暗腹诽,表面上点点头顺着左重的话继续道:“好一个出于职责,如果人人都如此,日本人有何惧之。

    你们有职责,我也不例外,我的职责便是遵从国父遗志,居中调和党国内部矛盾,确保果党不会分~裂,让旁人占了便宜。

    任何人都难免犯错,只要知错能改,只要翻然悔悟,我们还是要给对方一个机会的,党国培养一个高级~官员不容易啊。”

    他一句为汪某人求情的话也没说,但又像是什么都说了,执行孙先生遗志和破坏团结这两顶大帽子扣下,哪个敢再针对姓汪的。

    汪某人此时热泪盈眶,不禁后悔坪时太过轻慢老先生,谁能想到在关键时候,竟然只有对方出面为自己求情。

    不过他还没完全脱离危险,与会者看向光头,能够决定汪某人命运以及今后国府政~治走向的,只能是对方。

    按他们想来,这次委座肯定不会放过最大的政~治对手,结果光头浅笑着说出了一段让所有人震惊不已的话。

    “你们看我做什么,林老刚刚讲的非常好嘛,日本人说我们中国人一团散沙,那我们就偏偏团结给他们看一看。

    此桉到此为止吧,春峰,涉桉的所有人员尽快处决,口供和记录全部封存,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调阅。”

    “是,校长。”

    戴春峰微微前倾,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情报服务于政~治,这句话是永恒的真理,既然高层有了共识,他们执行命令便好。

    左重对此也不意外,汪某人看上去逃过一劫,可也仅仅是逃过一劫而已,被属下当众诘责的果党副总裁,还有威信可言吗。

    光头若是对这种丧家之犬穷追勐打,一来显得气量小,二来脏了手,还不如将他钉在耻辱柱上,让他在彻底的社会性死亡。

    而那些攻击汪某人的官员,要是不想未来被报复,必然要团结在光头周围,倾尽全力阻止汪某人东山再起,除此别无选择。

    再说了,果党副总裁勾结日本人陷害盟友,你让百姓怎么看,地~下党知道会不会趁虚而入,所以放过汪某人是最佳选择。

    总之此番最大的受益者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光头,既剪除了心头之患,又塑造了豁达大度的形象,简直是秦始皇摸电线嬴(赢)麻了啊。

    “韦员长您真是宽怀为大啊。”

    “是滴,是滴,是卑职等欠考虑了。”

    “就按韦员长的意见办!”

    处理方案定了,会议室重新变得一团和气,捧跟演员们立刻开始了表演,争先恐后的拍起了马屁,光头听得眉开眼笑。

    他好好地享受了一会精神马杀(分隔)鸡,在发觉时间不早后和蔼的宣布散会,坐在沙发上目送与会者一个接一个离开。

    又羞又气的汪某人则在林老的招呼下低着脑袋走出会议室,跳上汽车匆匆而去,显然今天晚上汪府的锅碗瓢盆要倒霉了。

    见大局已定,邬春阳和归有光也拽着一脸轻松的甄秀告退,不难想象,在连续几天的严刑拷打后,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就是特工总部情报科科长这个职务,以后估计没人敢干了,没看甄秀还没上任就被处决了么,前途再重要也没小命重要。

    没过多长时间,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光头疑惑的看着戴春峰和左重,随口问了一句。

    “春峰,慎终,这次你们的做的很好,是不是还有事情要汇报,这里没有其他人了,快些讲吧。”

    戴春峰跟左重对视了一眼,最终咬咬牙做了个决定,上前几步靠在光头的耳边,张嘴轻轻说了三个字——大公子。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3551/ 第一时间欣赏蝉动最新章节! 作者:江苏棹子所写的《蝉动》为转载作品,蝉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蝉动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蝉动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蝉动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蝉动介绍:
私家侦探左重回到过去,战斗在敌人的心脏,外号笑面虎,擅长背后一刀,精通玉座金佛原理,斯蒂庞克定式。蝉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蝉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蝉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