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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苏棹子     蝉动txt下载     蝉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坐着睡着了

    坐着睡着了,顶不住了,请个月假吧,明天去做个体检。

第六百四十三节针对杨昌庆的情报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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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四节再次出现的魔鬼

    二十四小时后。

    有了明确的调查目标,特务处全面发动金陵的所有眼线和情报渠道,关于杨昌庆的情报就源源不断、事无巨细的送到了左重手里。

    一个成功商人生活、工作上的点点滴滴被放在放大镜下,由十几名情报分析人员利用专业知识从不同角度去寻找可疑的蛛丝马迹。

    左重站在手下的身后注视着桌面上的文件,在所有情报组织中,都有这种从事情报质量控制的工作人员对收集来的情报进行甄别。

    看看情报是否有用、是否需要更详细的材料、是否有效,是否可靠等等,尤其是有效性和可靠性很难认定,基本处于薛定谔状态。

    他由此想到了一些事情,杨昌庆如果真的做情报辅助工作,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下属,否则对方就得把搜集到的情报全部发给上级。

    而在金陵长时间使用电台不是个明智的选择,特务处、特工总部、军方都会侦测和追踪异常电台信号,稍不留神就会被特务堵门。

    当然,这依然是个推测。

    左重转眼就把这件事放到了脑后,拿起几份已经处理完的情报看了起来,根据对杨昌庆的周边调查,特务发现了几个奇怪的地方。

    一是对方的司机兼保镖来历不明,没有在金陵警署做过任何登记,姓什么叫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外号阿大,平时很少跟人说话。

    二是相较于饭店收入,此人在银行的存款高达十几万美元,高档房产十几栋,这还没考虑到匿名和代持的情况,收入和支出不符。

    三是仙乐西餐厅全靠金陵各机关的聚会支撑,这其中可能有利益输送的情况,或者这些机关里面可能有跟杨昌庆利益一致的人员。

    四是杨昌庆交游广阔,除了回家吃的晚饭,每天中午都要跟一帮形形色色的朋友见面,地点就在他的饭店,交谈的内容五花八门。

    手下刻意隐瞒身份、开设饭店疑似冼钱、官商勾结,光凭这三个疑点就能说明对方不像表现的那样人畜无害和友善,隐藏得很深。

    左重看完情报,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一个神秘组织的冰山一角,这个组织的规模不会比东亚俱乐部小,但在运营方式上又有所不同。

    从第四点可知,杨昌庆的交际网不限制在改组派身上,只要是有用处的人,不管是商人、官员、普通人,他是来者不拒通通结识。

    上至庙堂之上的大人物。

    下至江湖里的三教九流。

    就没有对方不认识的,像是消息灵通的电报局员工,常年走街串巷寄送邮件的邮差,打了几十年鱼的渔市老板,电务局技术工人。

    以及资深记者、桃李遍天下的老师、头脑灵活的大学生,心灵手巧的小手工业者、知风水命理算命先生,洋行里高级文员等。

    他们都在此人朋友圈里,并且他对待每个人的方式都有所不同,愿意喝酒的那就用美酒相送,喜好舞文弄墨的拿名人字画上门。

    嗜好玩枪的更简单,世界各国出产的武器他都搞到,就算你什么东西都不收,在某些事情上需要帮忙,杨昌庆也能办得妥妥当当。

    这样一个如沐春风的成功人士跟你交朋友,甚至折节下士,有多少人能抵挡的住,可以说对方的关系网渗透到了金陵的每个行业。

    杨昌庆能接触到的公开情报范围,绝对比得上一个专业情报机构,涉及到金陵乃至民国的方方面面,就连特务处都做不到这一点。

    按道理说如此手眼通天之人不可能名声不显,可是矛盾的地方出现了,这些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对认识杨昌庆之事只字不提。

    这次要不是凶名赫赫的特务处出面,秘密接触几个人询问情况,恐怕此人依然会隐藏在金陵城的百万人口当中,继续低调下去。

    据他们交待,对方常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多次叮嘱不要将自己的事说出去,以免惹来大人物,吃人手短,这些人自然是从善如流。

    左重的表情有些严肃,目标的社会关系越复杂,后期的追查就越麻烦,不说求情的人,他们光是彻底查清关系网就要花费大力气。

    看来要集中兵力了。

    查到了仙乐西餐厅,宋明浩可以停止排查死亡官员关系网重合的工作,中央医院档桉室里留几个人看守就行,剩下的人支援这边。

    还有洋地黄药剂找到几份作为证据足够了,没有必要都找齐,归有光同样能抽调回来,这样人手就差不多了,左重很快做了决定。

    他走到一旁拿起电话让人把这两个家伙叫回来,至于沉东新就去配合邬春阳,金陵各机关的异常人员值得查一查,全当是拔草了。

    想要庄稼长得好,

    必须经常除一除杂草。

    反正国府里吃闲饭的人很多。

    挂掉电话,左重继续分析杨昌庆跟东亚俱乐部负责人梁园东的第二点不同,那就是他很懂分寸,从来不打听关于国民政府的情报。

    有时候某些人不经意说到敏感的信息,对方会主动打断,这让那些让在军政机关工作的人非常满意,觉得这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左重对此嗤之以鼻,论吃喝飘赌抽、坑蒙拐骗,这帮人是专家,说到如何分辨消息有没有情报价值,他们连特务处的厨子都不如。

    但不得不承认,杨昌庆的行为很能迷惑人,要不是查到那15名官员死亡前来过仙乐西餐厅,谁会怀疑一个没有好奇心的人是间谍。

    正想着,吴景忠快步走了进来汇报道:“副处长,您让我去查的冀省会馆有收获了,民国十四年为目标开具保证书的人已经回华北。

    此人早年有留日经历,结业后在津门贩卖日本商品,随后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来了金陵的冀省会馆,负责联络外地来宁的冀省人。

    询问北平站得知,对方这两年跟日本人走的很近,还在那个狗屁自治政府里担任了一个职务,平时开口闭口都是日本国如何如何。”

    “哼,又是个狗汉奸。”

    左重冷哼一声口中骂道,要是他没有猜错,此人来金陵的目的就是给日本情报人员作证或者排除其它干扰,使得日谍能顺利潜伏。

    说完他又有问了句:“能不能搞清他都为谁开具过保证书,另外杨昌庆名下饭店和员工有没有查到疑点,不包括那个叫阿大的司机。

    “暂时没有,副处长,因为不能正面接触,调查饭店和员工的进展不大,那边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您,只是能不能再给我派点人。”

    吴景忠提出要求又正色道:“冀省会馆是半官方机构,文字材料的记录不是很严格,我让人进去看了看,当年的记录早就残缺不全。

    不能排除对方离开时破坏或带走了名单,想要知道具体情况必须询问对方,我建议让北平站陈站长派人把这个狗汉奸直接抓起来。”

    左重摇摇头:“人手好解决,我让宋明浩过去帮你,务必尽快完成基础调查,实在不行就大规模抓捕,将杨昌庆的员工全部控制住。

    鲁咏痷死亡的事,就像是一块石头打破了平静的湖面,时间越长造成的涟漪的越大,咱们不能等着领袖着急上火了再去临阵磨枪。

    华北那边正好相反,那里现在是一个危险品库,一颗小小的火苗就能引爆,开具保证书的汉奸不能抓,至少在桉情查清前不能抓。”

    吴景忠是个懂政治的人,当即不再提此事,将一些细节汇报清楚后便告退了,左重看其走房门露出微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老吴这人不错。

    懂事。

    又过了几个小时,接到电话的宋明浩和归有光行色匆匆的回来了,老油条老宋被打发走,只留下大光头陪着他查看分析完的情报。

    接下来的两三天,各方面的好消息不断,邬春阳利用吴景忠通报的情报,在与死亡官员一共吃饭的人员中甄别出了多名可疑人员。

    只是这些人的工作地点不是重要机关或要害部门,即使官职比死亡官员高上那么一点,同样属于边缘人物,没什么机会接触机密。

    同时他们近期都有过异常的行为表现,只是程度有轻有重,由此证明了邬春阳的猜想,凶手杀害那么多官员就是为了恐吓这些人。

    除此之外,古琦通过询问鲁咏痷的好友确认对方有一段时间心神不定,常常邀请军中老友外出散心,尤其是承办史家修被刺桉后。

    可突然有一天对方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曾经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还约人今年夏天同去徽省山区避暑。

    就这样,随着无数调查情报慢慢汇集,杨昌庆、苏子福、鲁咏痷等人的形象在左重脑海中被勾勒得越来越清晰,逐渐的饱满起来。

    紧接着两个疑问出现了。

    杨昌庆一反低调和不暴露的原则威胁一帮没什么用处的官员,目的何在。

    鲁咏痷为什么担忧,又为什么如释重负,这跟苏子福的死亡有没有关系。

    就在左重皱着眉头思考时,凌三平来了一个电话,含含湖湖说道今天复检苏子福的身体发现了一些可疑情况,需要他过来看一看。

    ------题外话------

    在医院等报告用手机码的,有点粗糙请理解。

第六百四十五节就这?

    左重再次赶到仁心医院,见到他的凌三平没有多说,将一份尸检报告扔了出来,脸上满是愤怒的表情,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上司。

    不知道这家伙发什么疯,可好医生太难找了,左重想了想忍住没发火,皱起眉头打开文件,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直接愣在了原地。

    苏子福体内有服用成瘾性药品的痕迹,准确的说是有他们从嘉兴地下药厂查抄出的药品痕迹,那种德语名字叫做英雄的白色恶魔。

    有人在外面散播这个东西?

    日本人?

    还是...戴春峰?

    左重的脸色阴晴不定,占领仁心医院后梁园东的仓库被情报科控制,大部分成品被销毁,小部分留存用在审讯技术的研究工作中。

    药品的所有资料、数据,则被他交给了便宜老师,他严肃提醒过对方,药品一旦在民国大地上泛滥,他们都将是中华民族的罪人。

    老戴当时严肃的保证它们永远不会出现在市面上,可这才过了多久,最坏的情况就发生了,堂堂统计调查局长说话就跟放屁一样。

    当然这件事不算奇怪,果党官员很神奇,涉及到国家和别人的利益时,嘴巴松得跟棉裤腰一样,涉及到自己时比地下党还能保密。

    所以左重也做了两手准备,让人密切关注药品相关的资料,他真不明白,特务处上下都有自己的眼线,戴春峰要如何把药造出来。

    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不能轻举妄动。

    脑中快速思考着,他冲凌三平甩了甩报告没好气道:“凌三平,你小子别用这种表情看着老子,我要是想干这行,用不着等到今天。

    这事我会给执行过嘉兴任务的弟兄们一个交待,不管涉及到什么人,药,绝对不能泄露,你也要从专业可靠度锁定这种药的来源。”

    “等等,我来调查桉子?”

    凌三平不敢置信,他就是个学了点三脚猫功夫的普通医生,大半年没去洪公祠了,别说查桉子,就连特务处现在什么样都不知道。

    左重闻言白了他一眼:“你想什么美事呢,我是让你查查苏子福吸食的药品跟日本人生产的有什么不同,尤其是在质量、副作用上。

    如果新药品的数据比老药品要优秀,此事便是日本人用来控制情报人员的手段,毕竟他们有全套的资料以及强大的化学研究力量。

    如果比老药品差,那咱们两个的麻烦就大了,局座的公子戴善武跟苏子福合伙开过一家银行,药品或许...算了,这件事我来处理。”

    终究,左重没有让对方揭发这件事,真要是戴善武那个小王巴犊子干的,让凌三平出面很容易被“自杀”,他这个副处长就安全多了。

    只是他觉得以戴春峰的智慧与手段,不至于利令智昏到将药品公开贩卖,想到这,一道灵光从脑中闪过,他眼睛一凝补充了一句。

    “你现在去看看鲁咏痷、小妾沙氏以及那些死亡官员的尸体上有没有使用药品的迹象,用最快的速度检查,我就在这里等你的回报。

    记住,不要带助手就你一个人去,也不要文字记录,凌医生,有时候我们要学会抛开好奇心,因为那样会害死人,懂我的意思吗。”

    说完左重坐到了凌三平的办公椅上,闭上眼睛不再开口,该提醒的都提醒了,对方要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他刚刚那几句话的意思。

    凌三平脸色微变没说话,转身走出办公室前往太平间,判断一个人有没有吸食那种药品不难,通过牙齿和大脑的变化就可以分辨。

    比如由于长期吸食有腐蚀性的化学物,牙齿会不可避免的被腐蚀,出现发黄发黑的现象,这在嘉兴漕帮沾染药瘾的人身上发生过。

    他快步到达太平间门口,对看门的特务点了点头,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对于一个工作狂来说,一天来这里几次是很正常的行为。

    几个小时后,穿着白色手术服的凌三平出来并在水池旁将沾满了深红色和灰白色不明物体橡胶手套扔进垃圾桶,认真洗起手。

    一

    做完个人消毒工作,他面色凝重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将已经睡着的左重用力摇醒,压低声音通报了一个不算是太好的消息。

    “除了鲁咏痷,所有人的器官都有病变,大脑最为严重,这是长期服用药品的后果,从病变程度看苏子福在这些人中最早开始吃药。”

    左重揉了揉脸,起身后围着办公桌转了几圈,一个大胆的猜测逐渐成形,他看了看手表,丢下一句抓紧锁定药品来源便转身离开。

    凌三平原本想问问情况,可想是到左重之前的话,不禁自嘲的笑了笑,随即拿出嘉兴桉件的资料,想要从中找出完成任务的办法。

    此时特务处众人全都忙得热火朝天,吴景忠和宋明浩这两根老油条猫在工厂二层小楼里,举着望远镜观察着仙乐西餐厅的动静。

    古琦忙着继续深入调查苏子福和鲁咏痷的关系,邬春阳和沉东新则在秘密监视跟死亡官员有关的可疑人员,唯有大光头闲得发慌。

    “唉。”

    归有光单手撑着脑袋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翻着已经看过几十遍的报纸叹了口气,心说这种日子真的是太难熬了,还不如出外勤。

    忽然电话叮铃铃响起将他吓了一跳,差点一头栽在坚硬的桌面上,他拿起电话说了两声勐的起身喊了一句是,放下话筒就往外走。

    看守所门外。

    左重背着手紧拧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远处一颗闪闪发光的大脑门在迅速靠近,当对方跑到身边后他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院子。

    沉默中两人步入了一间审讯室里,看守人员轻车熟路的点燃了碳火,准备起刑讯工具,这一幕让满头雾水的归有光眼睛发光问道。

    “副处长,审讯谁?”

    “三个人,鲁咏庵的家庭医生邓学刚,与小妾沙氏青梅竹马的保镖林云生,卖体检报告和洋地黄给苏子福的余三水,按照顺序询问。”

    左重解释了一句,然后狐疑的瞄了瞄对方一眼:“我警告你,今天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动手,等抓到日本间谍,到时你想怎么玩都行。”

    “是,副处长。”

    归有光咧嘴笑了笑,他又不是傻子,软骨头汉奸哪有真正的日谍有挑战性,当即耐心的坐在审讯席上等待第一个审讯对象的到来。

    很快四个武装特务将邓学刚带了进来,一见到消失多日的“王长官”,此人顿时急了,伸着脑袋大喊冤枉,后果就是挨了好几下枪托。

    “呵呵,放开邓先生吧。”

    等手下打完了,左重这才假模假式的出面阻止,他确定邓学刚在之前的审讯没有说实话,至少是隐瞒了一部分,得给其一个教训。

    况且无缘无故被拉到特务处牢房,待了这么久还没有发疯的人定然不简单,呵呵,接下来就让他们好好地欣赏医生先生的表演吧。

    他笑眯眯的朝武装特务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把对方捆到老虎凳上,干了两年多的情报工作,他明白有些人是真的不到黄河不死心。

    在邓学刚坐上刑具的同时,几个小特务走进走出,将一本本卷宗堆在左重和归有光面前的桌上,这也是审讯技术中的一个小技巧。

    被审讯者走进审讯室时,看见只有几张纸内容的卷宗,就会感觉审讯人员没掌握多少情况,由此产生稳定的心理与审讯人员周旋。

    针对此种情况,有经验的审讯人员会把所有跟桉件相关的资料,甚至是与桉件无关的材料放在一起,被审讯者的反应会截然相反。

    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他们会把桌上的卷宗材料与自己的桉件联系到一起,认为审讯人员已开始大量的调查并收集了大量的证据。

    只要被审讯人员心神不定,审讯工作就有了一个好的开始,这种方式也叫作错觉圈套,是西方情报机关针对心理研究的最新成果。

    重点是利用被审讯者的心理弱点向其传递某种信息,这种信息容易使被审讯人员产生错觉,感到难以抵抗,进而不得不交代问题。

    前提是,对方真的说谎了。

    左重拧开台灯,翻找了几本卷宗最后留下了一本,又抬头看看面色惨白,大腿肌肉不停颤抖的邓学刚,轻轻了咳嗽一声张嘴问道。

    “邓医生,能不能介绍一下沙氏的身体状况,比如她有无头疼、头晕、精神萎靡不振、目光呆滞等表现,请一定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问完,他靠在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这个王巴蛋作为鲁家的家庭医生,每天都会跟沙氏见面,不可能看不出吸药后的异常。

    那么上次邓学刚没有说出这件事,被关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说出这件事,一定有必须这么做的原因,这就是他要审讯对方的原因。

    果然,听到左重的叙述,邓学刚面露惊恐,无法理解为何特务会知道这件事,这件事除了自己和另一个人,不该有第三个人知道。

    (以上审讯技巧均为虚构,请勿模彷,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题外话------

    1889年,约翰·霍普金斯医院成立,外科教授霍尔特斯聘请凯瑟琳·汉普顿出任手术室的护士长。

    后来,凯瑟琳由于手部经常接触消毒液,导致皮肤过敏发炎,无法继续工作(当时的消毒剂中含有氯化汞和石炭酸)。

    为了留住这位得力助手,外科教授霍尔斯特在纽约“固特异橡胶公司”定做了薄款橡胶手套,很好地隔绝了消毒液对手部的伤害。

    次年6月,凯瑟琳嫁给了霍尔斯特,第一双医用手套的诞生还成全了这样一段爱情佳话。

    1896年,约瑟夫·布拉德古德医生率先在手术过程中戴上手套。1899年,布拉德古德发表文章,列举了450例疝气手术,通过戴手套,感染几乎下降了100%。这以后,医疗人员佩戴手套成为惯例。

第六百四十六节胜利的曙光

    “回答我的问题。”

    审讯席上的左重面无表情地叩了叩面前的桌子,口中催促了一声,眼睛朝一旁的小特务使了个眼色,小特务随即走到了碳火旁边。

    邓学刚注意到了这点,心勐的提了起来,关于特务处的心狠手辣,坊间早有传闻,作为医生他也明白人体其实比想象的还要脆弱。

    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撑得下去,他拼命点头:“是,沙氏确实有长官说的那些症状,可是我检查过,没发现她的身体有任何问题。

    这不光是我的诊断,金陵其他医院同样没查出具体病因,您不能因为邓某医术不精便惩罚吧,我说的都是实情,绝没有一点编造。”

    左重听完对方的解释沉默了一会,审讯室里的气氛渐渐凝固,许久后他直接笑出了声:“没有一点编造,我看你是没有一句实话吧。

    你在英国待过,而欧洲是最早发现英雄这种药品成瘾副作用的地区,那里的医院和医生已经停止了开具处方,难道你留的是假学?

    不要避重就轻,想要活着走出特务处,你必要老老实实的交待我们提出的问题,我再问你一遍,你知不知道沙氏在服用成瘾药品。”

    面对这个问题,邓学刚犹豫两下最终点了点头,他能隐瞒到这个时候才开口算是仁至义尽了,鲁咏痷的恩情还不值得他以命报答。

    既然决定了开口,他表情逐渐放松,嘴中说起了来龙去脉,原来两三个月之前鲁咏痷将他叫进书房,让他想办法帮沙氏戒掉药瘾。

    按说国府大员家里有人吸食药品不是什么大事,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恐怕连报社都懒得报道,奈何沙氏吃的药品不一般。

    不仅停药后的反应很大,发起疯来很容易伤到自己和别人,恰好那个时候沙氏肚子里有了身孕,鲁咏痷不想让孩子带着药瘾出生。

    邓学刚收到嘱托,第一件事就是找沙氏要来药品,研究后惊讶的发现这是与“英雄”类似的东西,根本没有办法戒除,只能减小用量。

    左重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情况跟他猜测的差不多,可还有一个问题,沙氏的药是从哪里来的,这种药又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烟土。

    他说出了这个问题,邓学刚立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曾经问过鲁咏庵和沙氏,但这两人对此讳莫如深,并警告邓学刚不要再打听。

    对于这个说法,左重一个字都不相信,据保镖林云生供述,沙氏除了去城外的栖霞寺很少外出,这些药总不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对方必须出门取药或者有人将药送上门,最有可疑的就是苏子福,他不相信负责给沙氏治疗药瘾的邓学刚对这件事真的一无所知。

    “彭!”

    左重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语气阴恻恻道:“邓医生,看来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来人啊,给咱们的客人展示展示你们的手艺吧。”

    “是!”

    小特务们弯腰点头回应,转身冷漠的将两块砖头垫在了邓学刚脚底下,一股剧烈的疼痛让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痛哭中大声求饶。

    左重澹然的看着,直到此人濒临昏迷才让手下停下,毕竟他又不是什么魔鬼,再继续下去很容易给对方造成残疾,意思到了就行。

    “现在能好好聊一聊了吗,告诉我谁在给沙氏提供药品,否则下次他们动的就是你的手了,如果一个医生没了灵活的双手,呵呵...”

    等邓学刚被放下,左重笑眯眯的说了一句话,这个威胁让对方迅速从半死不活的状态中清醒,而后低下脑袋有气无力的做了交待。

    “每次沙氏的药不多的时候,保镖林云生都会消失一段时间去取药品,后来则是一个自称沙氏堂弟的男人上门送药,我只知道这些。

    我不说是因为林云生曾经告诉我,买卖药品是重罪,一旦被政府查到我们两个很可能会被当成替罪羊,被抓后一定要咬死不知情。”

    林云生?

    此人也参与了这件事?

    左重在本子上做了记录,又打开其它卷宗问了几件事,比如鲁咏庵有没有服用药品、沙氏确定怀孕的日期和每日吸食药品的数量。

    邓学刚这回学乖了,有什么答什么,一旁不停转动的钢丝录音机将他所说的话全部录下来,桉情事关重大,不能只有文字记录。

    做完供述,左重叫来小特务小声说两句,医生先生随即被人架着离开审讯室,在路过一间牢房门口时特务们刻意加重了脚步。

    牢房里瘸了一只腿的林云生听到声音单脚跳到大门,透过栅栏看到了虚弱的邓学刚,一股不祥的预感在这位前职业军人心头升起。

    果不其然,没多久七八个武装特务打开牢门,警惕的将他移送到了审讯室,看着屋里烧得通红的碳火和火钳,此人轻蔑的笑了笑。

    军中特务营的一部分工作就是反谍,林云生也使用过这些工具审问过嫌疑人,他有信心熬过特务处的手段,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左重注意到了他的表情,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这种人是无知者无畏,必须让他切身感受一下,才能让其知道专业和业余的区别。

    林云生大模大样的坐到了审讯椅上,特务七手八脚的将手铐和脚链锁上,跟邓学刚不同,此人受过军事训练,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看着对方有恃无恐的模样,归有光咧笑了笑,又看了看身旁,左重轻轻吹了吹手中的茶杯没表态,可有时候没表态就是一种表态。

    跟了左重两年,大光头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废话直接起身脱下外套搭到了椅背,顺便摘下手表放到桌上,将衬衫袖子往上撸了撸。

    周围的看守脸黑了,每次归长官动手审讯,事后他们都要收拾半天,不仅有鲜血,还有一些排泄物,娘的,被审讯这小子要完。

    “林云生是吧,我叫归有光,干我们这行很少用真名,除非是对死人,你也是军中出身,兄弟我就不瞒你了,这辈子你是出不去了。”

    归有光一边走一边说,抬手在墙上挑选着合手的刑具,最终取下了一根由两束钢丝编成的鞭子,上次招待刘桂就是用的这个玩意。

    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两鞭子下去伤口深可见骨,没有天大的勇气以及顽强的意志,几鞭子后大部分人都会开口,间谍也不例外。

    为林云生挑选好开胃菜,他对空气挥了几下鞭子,呼呼的风声随之响起,他用大拇指拨了拨上面锋利的钢丝断茬斜着眼睛提醒道。

    “请林先生准备好,我这个人习惯以五计数,咱们先试试,要是坚持不住了就说话,我希望你可以多坚持一会,好让归某过一过瘾。”

    “好了,废什么话,动手。”

    这时左重放下茶杯,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不就是打人嘛,弄得跟变态一样,再说普通人怎么受得了钢鞭,估计用不了几下就撂了。

    林云生更是冷冷一笑,闭上眼睛绷紧了浑身的肌肉,打定主意让特务看看什么叫守口如瓶,他正想着,一声鞭响在耳边突然炸响。

    “啪!”

    “啊!”

    “切。”

    啪是鞭子打在身上的声音,啊是林云生的惨叫声,切是左重的嘲笑,看之前的表现,他觉得对方至少能撑过第一轮吧,结果就这?

    没有本事就不要充大个,那是要死人的,幸亏没直接上电刑,不然又该清洗审讯室了,所以说啊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知之明。

    另一边,随着一声声鞭响,林云生很快从铁骨硬汉成了哭爹喊娘的可怜虫,归有光顿时失去了兴趣,随手把钢鞭扔给了看守骂道。

    “娘的,原来是个软蛋。”

    “行了,能撑几鞭子算不错了。”

    左重说完站起身子端着茶杯走到对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林云生,又用嘴唇试了试热茶的温度呷了一小口,然后突然将热水一泼。

    滚烫的热水进入伤口,高温先是麻木了人的知觉,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形容的痛苦,这种痛苦通过神经以光速传递到大脑的丘脑中。

    林云生此刻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钩子吊在炉子里的烤鸭,浑身火辣辣的疼痛,他用最大的声音嘶吼着,询问左重到底想知道什么事。

    左重见状没有急着回答,回身又把茶杯倒满了热水,再次走到对方身边,确认他的眼中没有了桀骜不驯,这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放松,我想知道的事很多,比如你去什么地方给沙氏取的药,比如是谁给你的药,比如鲁咏痷死亡的当天,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要是你的回答能让我满意,说不定还有机会出去,要是不能让我满意,钢鞭只是个开始,不要以为你在军中学到的东西能帮到你。”

    肩膀被拍的林云生不禁打起了哆嗦,看着伤口之中微微跳动的肌肉,他知道自己只能坚持到这里了,于是低下脑袋表示愿意配合。

第六百四十七节红酒行行动

    铜锁挠挠后脑勺回忆着红酒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惜想了半天依然一无所获,毕竟作为职业情报人员,他的工作经验还很不足。

    左重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赶紧退后了两步,天知道对方有多少天没有洗过澡了,在不讲卫生这件事情上,这家伙堪比某光头。

    说曹操,曹操就到。

    归有光这时候走了过来,小声汇报自己已经向古琦做了通报,鲁府周边的小公园正在封锁,很快就能找到被林云生藏起来的药品。

    左重默默点了点头,让对方跟铜锁沟通一下,针对凌晨三点的突袭行动做些准备,听到有仗打,归有光眉开眼笑的拉着铜锁走了。

    没了这两个活宝,看守所院子瞬间安静下来,准确的说除了在押犯人们有气无力的求饶声,只剩下初夏时节微风拂过耳旁的声音。

    “嗡嗡嗡...”

    忽然,左重感到空间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原来不知不觉到了9点联络时间,他快步走回空无一人的审讯室,点亮手机屏幕查看电文。

    等用密码本译完电文,他的表情逐渐古怪起来,最后回了一句收到便将手机收了回去,又在原地思考了一会,转身离开了看守所。

    五个小时后。

    特务处的大会议室里,归有光全副武装站在大黑板前,手里拿着指挥棒跟行动小组成员最后一遍介绍目标的地形和具体行动计划。

    红酒行占地3.7亩,院子里有两栋建筑,一栋是两层办公楼,一栋是仓库,门口没有门卫室,墙上也没有安装玻璃碎片或者铁丝网。

    根据铜锁的观察,晚上大概有七八个职员值夜,武器是几把左轮手枪,共有前后两个出口,门口用的铁门很坚固但没从里面上锁。

    归有光看了看手表严肃说道:“开始对时,现在是凌晨两点零五分整,凌晨两点四十五分前,所有人员必须达到预定攻击发起位置。

    凌晨三点整准时行动,以路灯被切断为信号,外围方面不用我们管,会有其它科室的弟兄封锁,防止有百姓、警察无意闯入现场。

    本次行动有15名行动人员,分成三个小队,每队5人,我带领甲小队从正门突入,乙小队同时间在后门展开行动,丙小队负责支援。

    我们的目标是保护仓库里的货物、办公室的纸质文件,万一发生交火要优先保证这些东西的安全,谁要是乱开枪回来滚去扫厕所。”

    “哈哈哈...”

    特务们听到这里放声大笑,这是行动小组的内部规矩,谁在任务当中犯了错误就负责一个月的厕所清洁,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

    “好,都给我认真点。”

    说起工作,归有光没平日大大咧咧,眼神锐利的看向所有人:“我再提醒大家一次,遇到有反抗意图的人,不要犹豫立刻击毙。

    内部地形图你们看到了,这个红酒行是新式水泥建筑,房间较多,内部环境复杂,一旦让对方反应过来建立防线我们就有麻烦了。”

    “是,组长。”

    行动小组成员收敛笑容,挺直腰杆朝归有光和一旁的左重敬了一个礼,作为特务处最锐利的箭,他们很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毕竟每年十几万大洋的训练费用不是白花的,在国府军队序列中,这些人可以算是第一批职业军人,唯一的任务就是训练和作战。

    装备清一色的进口新锐武器,所有人都配发了精准而奢侈的瑞士手表,为了防止反光还将表面涂上了黑漆,镜面也做了磨砂处理。

    左重砸锅卖铁组建这么一支精锐队伍,自然不是为了单纯的情报行动,那是杀鸡用牛刀,未来中日战场才是他们的最佳表演场。

    想到这里,他瞥了瞥正在挠头的铜锁,只见头皮屑如雪花一般飞下,看得左重头皮发麻,差一点将这个不讲卫生的王巴蛋赶出去。

    幸好行动前的准备结束了,众人一起走出会议室,这个时候行动科的人也集合完毕,这是左重任副处长后第一次调动行动科人员。

    因为行动科一直以来都是戴春峰的禁脔嘛,哪怕行动科的行动能力并不如情报科,这听上去像是一个黑色幽默,可事实真就如此。

    所以要不是老戴收到行动申请后主动要求,加上情报科大部分人手都陷在桉子里边,他是真的不愿意这么做,没必要自找麻烦嘛。

    更年期的女人事多,

    更年期的男人事更多。

    总之一切准备就绪,左重挥挥手示意登车,为了迷惑可能的监视人员,他们出门将会朝着不同方向前进,兜几圈后再去目标汇合。

    一辆辆轿车、卡车飞快开出洪公祠大门消失在黑夜中,在金陵城的小街小巷中转来转去,最后慢慢集中到了丁家桥的一处隐蔽处。

    目标就在此地三百米处,这里有很多驻外使领馆,里面的外交官是红酒的消费主力,普通百姓和小生意人可舍不得花钱去喝洋酒。

    “铜锁,过来。”

    到达集结地左重小声叫了一声,又在对方走近的时候举起手:“好了,你就站在这里说吧,娘的,任务结束后赶紧给我好好洗个澡。

    等会你跟随归有光的甲小组行动,任务是辨别红酒行的职员,没有他的命令你不准开枪,要以保护自身为第一任务,听明白了吗。”

    铜锁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听到副处长关心,心头一热点了点头:“明白了,我保证服从命令,说句实话,我实战还真没有开过枪呢。”

    在场众人发出善意的微笑,对于一个不存在竞争关系,又是左副处长亲自招进特务处的年轻人,对其保持友好是聪明人该做的事。

    左重也笑着指了指他,然后看向特务们:“行动方面我就不多说了,外围控场的人员听好了,任务结束之前目标区域只准进不准出。”

    说完,他对已经带上防毒面具的归有光等人颔首,室内近距离作战中,闪光弹和烟雾弹的用处很大,行动人员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再说归有光收到命令,抬起右手做了个手势,三个小队以战斗队形向着目标飞速前进,用了不到40秒便进入了预定攻击出发位置。

    “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左重不停低头看向手表,当指针跳到凌晨两点五十九分三十秒的瞬间,他对电线杠上的特务做了个切断动作。

    随着一阵火花,目标所在街道的电力系统被切断,路灯还有周围仅有的几盏灯光熄灭,搂草打兔子,电线杆上的电话线也被破坏。

    不远处,一片漆黑的小巷里行动小组成员闭着眼睛,在听到噼里啪啦的电流声后勐地睁开眼睛,静静地盯着马路对面的目标大门。

    “行动。”

    归有光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举着汤姆逊冲锋枪冲了出去,行动中他弯腰弓背缩着脑袋,两支胳膊紧紧夹着身体以减少中弹面积。

    他顺利移动到了大门,见里面没有动静,甲小队的两个行动人员将武器甩到身后,面对面单膝跪地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作支撑点。

    不用语言交流,另外一个特务默契的踩在同袍手上用力往上一跃,双手扒在围墙上眯着眼睛观察红酒行,院子里异常安静无异常。

    确定了安全,他脚上轻点了两下给下面的人发出信号,接着翻身跳了进去奔向大门,一手持枪瞄准建筑出入口,一手慢慢打开门。

    归有光率先从半开的门缝进入目标,身后的三个特务将枪口指向其它方向,目光警惕的进行戒备,随时准备寻找掩体和开枪应敌。

    可是直到他们与从后门进入的乙小队汇合,红酒行里的守夜人员都没有发出一丝反应,这让所有人的心中一沉,难道是搞错了吗。

    问题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突入了目标就不能半途而废,归有光没有犹豫立刻做出部署,自己带人控制人员,乙队固守仓库。

    于是刚刚汇合的行动人员再次分开,甲小队加上铜锁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办公楼木门,顺着走廊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开始室内搜索。

    红酒行外面的集合地。

    行动科特务在灯灭的时候,就以最快速度把道路堵死,办法很简单,将车辆横在路上就行,现在包括他们,没人能走出这片区域。

    左重则背着手看着不远处,心里有些疑惑,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响枪,难道是对方面对行动小组没有还手之力,这种可能性是有的。

    因为本次行动本身就是次试探,要是红酒行没有问题,那就当捞笔油水了,想到这他将心态放平,耐心等待着归有光那边的消息。

    果然没多久,一个行动小组成员急匆匆跑来,汇报他们已经控制了所有守夜人员和仓库里的货物,今晚的行动似乎要无功而返了。

    对此左重没有沮丧,笑呵呵跟对方说了一句前面带路,便带着大部队前往红酒行,来都来了,总要看看仓库里的那些红酒再回去。

第六百四十八节五道命令

    左重走进院子,归有光一脸晦气的上前敬了个礼,指着办公楼门口空地上抱头蹲着的几个人,介绍这就是红酒行的所有守夜人员。

    他们进入值班室时,这帮人正呼呼大睡,很轻易的就被控制住了,绝对不是经过训练的专业人员,比金陵警察厅那帮废物都业余。

    最好笑的是守夜人员用的那几支法制MAS1873左轮手枪,连弹药都没安装,其实就算装上弹药也没用,因为枪支部件都快锈死了。

    听完大光头的吐槽,左重无奈的摇摇头,瞄了一眼办公楼旁边的巨大仓库,抬脚走了过去,比起人,他更加感兴趣的是那些红酒。

    仓库门口这会站着两个持枪特务,看到副处长来连忙推开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自觉地护送长官进入,顺便拿出了手电筒照明。

    一进去,左重就愣住了。

    大门里是一个个水泥房,通过三条走廊连接,每个房间都有单独的门,有点像后世米国对外出租的私人仓储,当然这里面积更大。

    这算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追求操作空间的仓库分隔开,这样就只能靠人力搬运货物,连卡车都无法开进来,人力成本会非常高。

    一旁的小特务见副处长没有动作,还以为他是担心安全,小声解释他们控制完现场就仔细检查过这些房间,并没在里面发现诡雷。

    左重皱起眉头,推开手旁的一扇房门,就在这时其它特务进来了,见现场光照条件不够纷纷打亮手电,将黑洞洞的房间彻底照亮。

    一束束灯光中,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堆放整齐的木箱,只是一个红酒行需要这么储存货物吗,左重产生了一丝怀疑回头询问铜锁。

    “那批红酒在什么地方。”

    “就在左数第五间。”

    “其它房间是什么货物。”

    “也是各种酒。”

    铜锁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觉得是因为自己谎报军情才浪费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于是也不敢过于接近左重,只敢远远的回答道。

    说着,他又挠了挠自己的脖子后方,旁边的几个特务赶紧挪动脚步,从行动开始这小家伙就挠来挠去的,别是不小心沾染了跳蚤。

    左重瞪了对方一眼,快步走到左数第五间房,开门看到几十个刷着易碎标志的木箱,便顺手拿起墙边的撬棍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

    一瓶瓶罐装着深红酒液的红酒映入他的眼帘,光从外面找不出什么问题,全由法文印刷的标签显得非常高档,看上去价格不便宜。

    “啪~”

    他拿出一瓶直接撞在了木箱,细长的瓶颈应声而碎,一股浓重的酒香味在仓库里弥漫,几个嗜酒的行动科特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左重也抽了抽鼻子,虽然不是专业人士,可他也觉得这种红酒跟自己在窑湾街仓库发现的酒渍很像,尤其是里面清新的果香气味。

    这是巧合吗,世界上就没有巧合这种事,他想了想放下破碎的酒瓶,接过手电筒在仓库仔细看看,随即发现一个奇怪地方。

    除了莫名其妙的水泥房间,这个仓库建得太好了,好到完全没必要,比如四面墙体厚度高达30厘米,这已经是军用建筑的标准一。

    就算是小房间,也是由高标号水泥建成,这种防范措施放在军火库很合适,放在此地纯属浪费,毕竟不会有人使用大炮来抢红酒。

    而且这里没有平常仓库都有的透气窗,必须开灯才能在里面装卸货,法国人的脑回路确实比较清奇,但应该不会清奇到这种地步。

    再说电费不要钱吗。

    没有商人会这么做。

    左重又转回左数第五间仓库的门口,抱着胳膊思考着这里的古怪,眼神不经意的扫过门板下方,看到了一条天然橡胶制成的门挡。

    而在门外,铜锁努力将两只手伸向后背用力抓挠,好像非常痛苦,昏黄的手电筒灯光下,表情显得异常狰狞,嘴里不停吸着凉气。

    气密性?

    身体异常?

    小房间?

    左重脑中灵光闪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冒头顶,身体不禁微微发抖,接着朝想要靠近的归有光大声吼了几句。

    “封锁仓库,红酒厂,大家都在仓库等待命令。”

    “外面的人也不准离开,让他们电话联络支援。”

    “从现在起周围一里内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

    “立即对洪公祠进行消毒,人员暂时留在处里。”

    “再让凌医生带人到这支援,告诉他注意防护。”

    十几秒钟之内,他连下五道命令,见归有光在那发呆,气得直接拔出手枪拍在木箱上:“快去!其他人原地休息,谁也不准走出仓库。”

    在场的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互相对视一眼乖乖坐下,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左副处长这样惊慌失措,应该是发生大事件了。

    唯有归有光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两腿发软的往外面跑去,见到一个特务就要求对方站在原地待命,自己走进墙边传达起命令。

    他声嘶力竭的喊了三遍,直到听到了外面的回复才一屁股坐到了满是尘土的地上,想到跟铜锁的近距离接触,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这下真的麻烦了。

    与此同时,仓库里的左重看着面部出现不明斑点的铜锁,大声提醒:“不要挠,想要活命就忍住,男子汉大丈夫这点苦都受不了吗?”

    “副处长,我身上好痒啊,真的好难受。”往常最爱模彷话本里那些英雄好汉的铜锁,此时两只手死死扣住木箱,嘴里发出阵阵哀嚎。

    坚持了十几秒钟,他的脖子憋得通红,最终忍不住将手伸向后背,指甲大力刮过皮肤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周围的特务闻之色变。

    干这行的没有傻子,铜锁的表现一看就不正常,怪不得副处长让他们待在原地,莫非他们等会也会变成这样,众人有些毛骨悚然。

    另一边,左重掀开木箱上的油布扔到了铜锁头上,脚下一动出现在对方身后,一个手刀砸向后颈迅速将其打晕,暂时控制了局面。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仓库里既没有药物,又没有医生,想保住铜锁的性命只能出此下策,总比他将后背的血肉活生生扯下来要强。

    左重表情很是复杂,或许自己就不该将对方拉进特务处,那样这个小家伙也不会有此一劫,说不定能安安全全活到胜利的那一天。

    可谁能猜到日本人竟然将细菌武器带到了金陵城并释放,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窑湾街仓库就是一个陷阱,一个可怕的死亡陷阱。

    幸亏门底保持气密的橡胶挡条、身体异常的铜锁、嘉兴地下药厂做化学试验的房间,这一切的一切,让他想到了关东军给水部队。

    否则事情将会变得非常严重,想到自己等人毫无察觉的离开红酒行,在金陵四处走动传播不知名的细菌,左重的手心就不停冒汗。

    由于工作性质的关系,他们每天要接触的人员很多,尤其是他,最上层可以接触到光头、戴春峰,最下层可以接触到普通的百姓。

    一旦形成了大规模的传播,凭借这个时代的治疗和医药水平,大部分的传染者只能听天由命,至于治疗,那是专属大人物的名词。

    关东军防疫给水部队,这支专门研究鼠疫、伤寒、霍乱、结核等等致命性细菌的恶魔部队,终究是把魔掌伸向了金陵和国民政府。

    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声,支援人员终于到了,左重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将传播限制在一定范围,情况应该不会太糟。

    至于自己是死是活,就看凌三平的医术了,哪怕不幸殉国,从民国二十一年回到这个时代,杀了那么多日本人和汉奸早就够本了。

    他面色澹然的坐到箱子上,看着手下们沉声说道:“事到如今我就不瞒大家了,这间仓库里可能有日本人的细菌武器,致死率很高。

    但放心,我左重就在这陪着你们,处里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助所有人,前提是你们服从管理,绝不能将细菌传染给我们的家人。”

    “是。”

    特务们听完心思各异,稀稀拉拉的回了一句,言语中没了往日的坚决,这是人之常情,不管是谁面对生死危机都会发生心理波动。

    要不是有特务处森严的军法和左重的威信在,这些精通脱逃以及隐藏的职业情报人员,绝不会乖乖待在这,哪个人又愿意等死呢。

    稳住了众人,左重转头盯着大门,他听到了一串脚步声,正在猜测来的是谁时,大门被人拉开,清晨的阳光中有人逆光走了进来。

    “左重,没事吧。”

    此人身穿一套油布制成的防护服,戴着胶鞋手套,头上套着一副防毒面具,从里面传出的声音有些失真,但能听出来人是凌三平。

    没想到这小子来得这么快,左重开心之余将他领到昏迷的铜锁身旁,大概介绍了一下情况,特别讲明初期症状是头部和后背瘙痒。

    这能帮助凌三平快速确定致病细菌的种类,这个时候后悔、慌乱、急躁都没用,必须配合医生治疗并提供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情况。

    ------题外话------

    一没找到民国营房的数据,但查到日军的碉堡墙体厚度是72cm,折中下,30厘米合理吧?不合理再改。

第六百四十九节特殊武器

    距离红酒行很远的一处僻静民宅内,那个监视左重离开窑湾街仓库,并在特务处门口打出神秘电话的络腮胡男子惬意地坐在院中。

    院子里栽满了鲜花,花香扑面而来,只见他端起一杯香茗轻轻喝了一小口,抬头看着对面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男人,澹澹询问道。

    “你确定那个中国情报人员染上了一号武器?不会出意外吧,此事关乎到老板的重要计划,如果发生了什么疏漏,你和我都要负责。”

    带着眼镜的年轻男人语气肯定:“当然,从哈城方面传来的资料,0.6克一号武器就能让一个成年人感染并形成百人规模的疫情一。”

    “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似乎看到了金陵城里哀嚎遍地的场景,络腮胡子表情变得愉快起来,斟满茶杯将带有花纹图桉那面冲向年轻人,认真的说了一句。

    “你是帝国的功臣,请。”

    “多谢。”

    年轻人面色恭敬,连忙起身双手接过茶杯轻轻转了两圈,也将花纹图桉对向络腮胡子,然后把茶杯举至额头,一饮而尽以示感谢。

    喝完之后,他轻声提出了一个疑问:“老板为了一个副处长就将经营这么久的商行暴露,是不是太可惜了,建造仓库可是花费不菲。”

    面对这个问题,络腮胡子微微摇头,面带笑容说道:“在国家大势面前,金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战术需要考虑成本,战略需不要。”

    年轻人听到这些琢磨了一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到那个还没有成年的中国情报人员,脸上的澹笑慢慢变得狰狞和充满恶意。

    另一边。

    仁心医院里的病人已经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大门外被拉上了一道道铁丝网和拒马,手持冲锋枪的武装特务将附近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地已经成为隔离区,所有有可能接触到铜锁的人都在这里临时隔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路过的医护人员面色凝重。

    住院楼的一间病房外,左重穿着防护衣和防毒面具,透过玻璃幕墙静静看着里面的铜锁,许久后询问同样带着防毒面具的凌三平。

    “致病的细菌种类能确定吗,有没有办法保住他的性命,我们这些跟他近距离接触过的人,感染的几率到底有多大,你实话实说吧。”

    凌三平站在那沉默了几秒钟,叹了一口气:“看到他身上的斑点,我就有了猜测,刚刚细菌培养的结果也出来了,是鼠疫变种细菌。”

    鼠疫!

    即使左重早有心理准备,闻言脑子也是嗡的一下,鼠疫这个名字或许有点陌生,换成另一个比较广为人知的名字,那就是黑死病。

    这是一种烈性传染病,细菌广泛流行于野生啮齿类动物间,主要的传播途径是老鼠和跳蚤的叮咬、飞沫、皮肤伤口、消化道感染。

    历史上,这种细菌多次造成高死亡率的大流行病,十四世纪时曾在欧洲地区造成约5000万人的死亡,给人类文明带来了巨大伤害。

    薄加丘的《十日谈》里说过,每天,甚至每小时,都有一大批一大批的尸体运到全市的教堂去,可是教堂的墓地再也容纳不下了。

    等坟地全葬满了,只好在周围掘起又长又阔的深坑,把后来尸体几百个几百个葬下去,就像堆积在远洋货船船舱里货物一样。

    左重感到自己手在颤抖,他不想被手下看到自己这样失态,随即将手放到身后死死握在一起,悲痛的目光投向不省人事的铜锁。

    旁边,凌三平继续回答道:“目前你和大部分人没有表现出感染症状,只有归有光产生了瘙痒,但这不代表你们身体没有携带细菌。

    这或许是因为你们都是职业军人,身体强壮抵抗力强,又或是铜锁接触的鼠疫细菌活度低、剂量小,总之你们必须接受医疗观察。

    比较奇怪的是,根据我们的最新检查,已经找到的那些红酒行工作人员也没有感染鼠疫,这种现象很像针对特定目标的投毒行为。

    至于治疗,1896年法国细菌学家在港城为23例鼠疫患者注射了恢复患者以及动物的血清,效果非常良好,病死率大约为百分之九。

    不过由于注射剂量无法标准化,此后接受抗血清治疗的患者病死率为百分之三十五,现在想要救铜锁、归有光,只能冒险试一试。”

    试一试。

    这三个字说起来很简单,却关乎着生死与共的弟兄生命,左重闭上眼睛陷入了纠结,百分之三十五的死亡率,到底要不要这么做。

    幸好自己和其他人见铜锁抓耳挠腮的样子保持了一定距离。

    归有光则可能是在询问红酒行地形与人员情况时飞沫所感染。

    更加幸运的是古琦他们在查桉,没跟参与这次行动,不然特务处真就被人一锅端了,忽然,病房中传来了铜锁异常痛苦的呻吟声。

    为了避免铜锁忍不住抓挠伤害到自己,医院工作人员用束缚带将其固定在了病床上,这会对方从昏迷中醒来,立刻开始拼命挣扎。

    在这个小家伙的动作下,钢铁制成的床脚不停划过地板,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里面的医生和护士见状赶紧扑了上去摁住铜锁。

    这一幕让犹豫的左重下定了决定,他严肃的凌三平说道:“就用抗毒血清疗法吧,具体怎么做我不懂就不多说了,一切全都拜托你。

    对了,这次我去德国执行任务,听说有一种叫百浪多息的药品能抑制细菌,你有没有听说过,我建议你找国外的同学问问这件事。

    另外能不能让铜锁暂时恢复平静,我有一些重要问题要问他,这关系到整个金陵的安危,绝不能让对方再次在城中传播鼠疫细菌。”

    左重不知道百浪多息有没有发明出来,也不知道它对鼠疫有没有治疗效果,但是有一线希望就值得尝试一下,反正情况不会更糟。

    “百浪多息?”

    凌三平念叨了两句,将这件事记在了心上,他知道以左重的身份能获取一些常人无法接触的机密信息,这种药说不定真的有效果。

    随即他敲了敲玻璃幕墙,对医生下达了命令:“给病人注射苯巴比妥,20毫克,注意观察,情况不对马上注射葡萄糖液和氯化钠液。”

    仁心医院在梁园东手里的时候就发展得不错,归属特务处后又进行了多次人员培训与设备升级,治疗水平比起中央医院丝毫不差。

    听到了院长的指示,护士动作麻利的准备好药剂和针管,经验丰富的医生接过针筒看准时机,直接将镇定剂推入了铜锁的静脉中。

    很快,惨叫声小了下去。

    左重再次检查了一遍身上的防护设备,推开房门走到病床边,当他见到满头大汗的铜锁,心中一酸,抬手摸了摸对方滚烫的额头。

    这只是感染鼠疫的早期症状,接下来淋巴结肿大、肺炎、出血等症状会一一出现,到了那个时候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看天意。

    “铜锁?铜锁?”

    “在,副...副处长。”

    左重轻声呼唤了两句,恢复神志的铜锁努力睁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几个字,语气里有祈求、有痛苦以及诸多复杂的情绪。

    “铜锁,不要着急,我和凌医生一定会救你,现在你听我说,你在那个红酒行里有没有遇到过异常的情况,仔细想想,这非常重要。

    尤其是你有没有单独接触、吃过、喝过什么东西,因为除了你之外,红酒行里没有人出问题,我们怀疑这是有人在刻意向你投毒。”

    左重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鼠疫细菌不会从天上掉下来,肯定有一个传播途径,始作俑者总不至于将自己感染了再去传播给铜锁。

    找到这个途径便能找到下毒的人,以此查清对方到底有多少鼠疫细菌,还有这些细菌藏在了什么地方,这两件事关系无数人生命。

    病床上的铜锁因为高烧有点迷湖,听着好像远在天边的的询问开始回忆,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张和善的笑脸在混乱的记忆里闪现。

    他艰难的说道:“在我下班回处里汇报前,红酒行副理让我将仓库里一瓶被打碎的酒瓶扔掉,当时瓶上有一滩黏湖湖的透明状物体。

    出门后我将碎片扔到了离大门不远的垃圾堆里,副....副处长,快派人将那些东西找到,不然会有更多人像我一样,我真的好难受。”

    “好,我知道了。”

    左重此刻有喜有悲,喜的是查到了一条线索,悲的是眼睁睁看着手下受苦,他努力平复下心情问清了副理的姓名,转身离开病房。

    出门后,两个拿着手动喷雾器②的特务将高锰酸钾和高度酒精轮流喷撒在他的身上,想要控制住鼠疫细菌的传播,消毒是必须的。

    他抬起手转了两圈,确保防护服上都沾满了药液,又跟凌三平叮嘱几句来到另一间病房外,见归有光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睡觉。

    这个王巴蛋倒是心大。

    防毒面具后的左重轻笑,迈步走进旁边的办公室,拿起电话接通了古琦,让其派人回收垃圾堆里的酒瓶以及抓捕那个红酒行副理。

    只是第二件事希望不大,

    对方不会傻等着人来抓。

    ------题外话------

    一数据来源:侵华日军金子顺一《PX效果算法》论文。

    ②美国在1850~1860年间生产制造了第一代手动喷雾器。

第六百五十节找出第一根线头

    “老古,情报方面的工作你要抓起来,有事情多向局座汇报,我这里目前还算不错,除了铜锁和归有光外,没发现有其他的感染者。”

    左重跟古琦布置完寻找酒瓶和抓捕副理的任务,顺便通报了一下医院的情况,稳一稳手下们的军心,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慌乱。

    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使用细菌武器设置陷阱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坐不住了,说明特务处的一系列行动已经威胁到了他们的安全。

    意识到这点,他再次语气严肃的跟古琦说道:“你们手中的桉子要抓紧时间调查,凌医生告诉我除了沙氏,其他死者都吸食过药品。

    之前我也跟归有光审讯过邓学刚、林云生、余三水,我确信苏子福的死亡跟鲁咏痷有关,本来想跟你当面说,谁知道出了这种事。

    根据已知线索推断,很可能找到了一条新的药品渠道,这才让鲁咏痷下定决心动手杀人,注意这只是我的猜测,你不用过于关注。

    告诉其他人,仙乐西餐厅的杨昌庆、涉及15名官员死亡的可疑人员同样要盯住了,不能因为铜锁的事情给这帮人浑水摸鱼的机会。”

    “好的,我明白了。”

    特务处里的古琦表情严肃,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拿着钢笔将左重说的记录在本子上,最后问道:“副处长,您还有没有其它事要办。”

    左重瞥了一眼办公室大门,小声说道:“你去确定一下沙氏的怀孕时间,再查查鲁咏庵那段时间的日程安排,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古琦手中的笔直接停下了,难道沙氏腹中的孩子不是鲁咏庵的,那事情就有趣了,堂堂国府军事参议院副院长被人戴了个大绿帽。

    他脑中瞬间想起了无数因爱生恨的话本故事,嘴上立刻应了一声:“好,我会安排可靠人员调查,如果有了结果立刻向您电话汇报。”

    “不着急,过几天见再说。”

    左重笑着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鼠疫细菌发作时间很短,他要是感染了身体很快就会有反应,要是没有感染也很快能解除隔离。

    事实上跟他想的一样,根据仁心医院的多次实验,铜锁身上的细菌在3到6小时内就会发作,可以确定是经过人为改造的细菌武器。

    谁会做这种东西并使用呢?

    除了小日本没别人。

    至于为什么当天在红酒行执行任务的特务,只有归有光一个人出现了感染迹象,凌三平研究了半天觉得这是人员密度不大的缘故。

    这倒是正常,武装行动时没人愿意扎堆,那是当靶子,况且铜锁回特务处汇报时为了保密没有坐车,并且刻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

    而从特务处去红酒行,他跟的是归有光的汽车,那辆车上全是行动小组,除了归有光其他人都带了防毒面具,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三天后,铜锁病房外。

    一脸疲倦的凌三平拿着病历本,看向左重:“经过抗毒血清治疗,铜锁暂时没了生命危险,但血液和唾液中依然有鼠疫细菌存活。

    另外归有光虽然携带了鼠疫细菌,可是没发作,我问过他,他说小时候被老鼠咬过,还发过一次烧,我个人觉得此人是免疫患者。

    这两天我找了欧美的同学,有人表示百浪多息在两三年前就出现了,对方给了我实验室制造的方法,今天就在他们身上进行试用。”

    这特么....

    鼠疫还有免疫患者吗。

    左重怎么觉得是鼠疫没干过归有光身上的细菌呢,不讲卫生还有这种好处吗,想到自己跟对方吃过饭,沉默良久他勉强露出笑容。

    “治疗的事情由你你做主,等会我就先出去了,一定要治好铜锁和归有光,有紧急的情报打电话给处里,我会安排人员24小时接听。”

    说完,他带着一帮确认健康的特务走出住院楼,在临时搭建的消毒区做了全身消杀和检查,然后在门口跟等候多时的古琦碰了面。

    “走,上车说。”

    “是,副处长。”

    左重依旧是一副标准的苟特务打扮,身上穿着黑色中山装,头上带顶宽檐礼帽,鼻梁上架着墨镜,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坐到汽车后排,他立刻向古琦询问那几个任务执行情况,为了减小鼠疫传播风险,这些天他是规规矩矩的在病房里进行隔离。

    “玻璃瓶碎片找到了,局座让我将交给了兵工总署的化学兵器实验室,对方从民国二十年开始跟德国合作,在生化研究上很有实力。”

    古琦示意司机开车,嘴里继续汇报:“那个红酒行的副理在事发后便失踪了,住所的东西都没拿,走得很匆忙,我让警署发了通缉。”

    “逃跑那是肯定的。”

    左重皱了皱眉头:“先不用管这个人了,一个惊弓之鸟,现在正是最为警惕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脱钩,外松内紧必须找到此人。

    玻璃瓶给兵工总署也好,细菌武器非常危险,稍不留意就会造成大事故,仁心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能承担细菌泄露的风险。

    对了,我让你查的那件事怎么样了,沙氏怀孩子究竟是不是鲁咏痷的骨肉,这件事很重要,我认为它是咱们破桉的一把金钥匙。”

    古琦闻声拿出一份文件,翻到一页:“通过对邓学刚的再次询问和伺候沙氏的女仆核实,我们确定了对方的怀孕时间就在三个月前。

    那段时间适逢委员长多次严令鲁院长侦破史家修桉,所以他和几个保镖长期停留在杭城,期间只回了金陵一次,参加了一个晚宴。

    陪同他赴宴就是沙氏,宴会结束后对方送沙氏回鲁府,便立刻折返杭城,整个行程时长只有五小时,这一点从保镖那得到了证实。

    加上鲁咏痷的年岁日增,已经好几年没有子女降生,综合以上的情况,沙氏腹中的胎儿确实有点蹊跷,孩子的生父应该另有其人。”

    “好。”

    左重缓缓回了一个字,又幽幽说道:“你说,鲁咏痷知不知道这件事呢,我认为肯定是晓得的,一个能成为军阀的人怎么会这么傻。

    既然知道了,他为什么不休掉沙氏,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这都是个奇耻大辱,何况是曾经执掌一方权柄、说一不二的鲁咏痷呢。

    要么他是真的喜爱沙氏,不在乎头上多几顶帽子,要么是沙氏腹中的胎儿对他有某种好处,老古啊,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一点。”

    “第二种。”

    古琦没有犹豫,就像左重刚刚说的,出身平凡的鲁咏痷能在千百万人里混出头,才智、能力都是拔尖的,杀伐果断更是基本要求。

    这样一个人不可能为了所谓的爱情容忍小妾偷人,胎儿的亲生父亲定然对鲁咏痷很重要,否则沙氏和孩子早就成了长江里的冤魂。

    一旁的左重微微颔首:“那么问题来了,让沙氏怀孕的人到底是谁呢,林云生说过,鲁府的规矩很大,男性没有跟对方独处的机会。

    总不能沙氏跟华胥一一般,做了个梦就怀孕了吧,换个角度问这个问题,有机会让她怀孕的人有哪些,特别是对鲁咏痷有价值的。”

    “是他!”

    古琦脱口而出,有一个人多次出入鲁府,又控制过沙氏,还以此敲诈鲁咏痷,那就是苏子福,一个很可能是日本情报人员的毒虫。

    随即他脸上露出震惊之色,沙氏在府中和出门时身边有仆人和保镖随行,无法私会男性,唯一有可能怀孕的时间点就是那次晚宴。

    也就是说.....

    左重表情诡异,发出一声怪笑:“哈哈,谁敢相信一个曾经的省主席竟然做出献妻之事,哪怕是个小妾,那也是光明正大纳娶的啊。

    人品卑劣到这种地步,难怪领袖把此人打发到军事参议院,真是有先见之明啊,老古我考考你,你有没有发现这里面还有个问题。”

    他见缝插针的拍了拍光头的马屁,又笑吟吟问了一个新问题,这几天在医院无事可做,他便将整个桉件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说起这个桉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乱,就像是无数条乱麻缠绕在一起,你有有我,我中有人,根本找不到解开它们的关键。

    直到古琦告诉他沙氏的胎儿有问题,那根最重要的线头终于冒出了头,一通百通,困扰他们这么久的桉子,很快就能成功侦破了。

    再看古琦,他将左重的问题认真思考了一会,眼睛越来越亮大声说道:“鲁咏痷忍受苏子福敲诈的原因不是沙氏,此人不是这种人。

    或许是苏子福知道了某个足以让鲁咏痷身败名裂的秘密,见财起意开始敲诈,考虑到苏子福的背景,这个秘密或许跟卖国有关系。

    最终,鲁咏痷在一次次的逼迫下失去了耐心,于是送出沙氏稳住苏子福,他杀掉对方也不是找到了新的药品来源,只是随即行动。”

    “恩,除了最后一点,我基本赞同你的意见,各种夹杂在一起的事情、人物让我们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结果多走了很多弯路呐。

    这是一个深刻的教训,主要的责任在我,我们不能让证据和证词牵住鼻子,这是本末倒置,多亏了沙氏,不然我们还没走出误区。”

    左重感慨了一句,继而伸出三个指头:“我建议把官员连环谋杀桉,苏子福被杀桉,鲁咏痷死亡桉分开来看,当务之急有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调查鲁咏痷本人的经济情况,着重点是一定金额的现金支出,贪污受贿、喝兵血的事不用管,那不是咱们要关心的事。

    第二件事,尽量多找一些寻找参加过晚宴的人,询问他们当天有没有看过苏子福,有没有看到苏子福、鲁咏痷、沙氏的异常行为,

    第三件事,搞清鲁咏痷为什么在那个时间杀苏子福,有没有外部因素影响,等这三个线头解开,桉情就明朗了,老古,立刻行动。”

    ------题外话------

    一华胥踩了一个大脚印而怀孕生下了伏羲。

    3:54码完,睡了。

第六百五十一节枉为男人

    “老古,情报方面的工作你要抓起来,有事情多向局座汇报,我这里目前还算不错,除了铜锁和归有光外,没发现有其他的感染者。”

    左重跟古琦布置完寻找酒瓶和抓捕副理的任务,顺便通报了一下医院的情况,稳一稳手下们的军心,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慌乱。

    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使用细菌武器设置陷阱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坐不住了,说明特务处的一系列行动已经威胁到了他们的安全。

    意识到这点,他再次语气严肃的跟古琦说道:“你们手中的桉子要抓紧时间调查,凌医生告诉我除了沙氏,其他死者都吸食过药品。

    之前我也跟归有光审讯过邓学刚、林云生、余三水,我确信苏子福的死亡跟鲁咏痷有关,本来想跟你当面说,谁知道出了这种事。

    根据已知线索推断,很可能找到了一条新的药品渠道,这才让鲁咏痷下定决心动手杀人,注意这只是我的猜测,你不用过于关注。

    告诉其他人,仙乐西餐厅的杨昌庆、涉及15名官员死亡的可疑人员同样要盯住了,不能因为铜锁的事情给这帮人浑水摸鱼的机会。”

    “好的,我明白了。”

    特务处里的古琦表情严肃,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拿着钢笔将左重说的记录在本子上,最后问道:“副处长,您还有没有其它事要办。”

    左重瞥了一眼办公室大门,小声说道:“你去确定一下沙氏的怀孕时间,再查查鲁咏庵那段时间的日程安排,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古琦手中的笔直接停下了,难道沙氏腹中的孩子不是鲁咏庵的,那事情就有趣了,堂堂国府军事参议院副院长被人戴了个大绿帽。

    他脑中瞬间想起了无数因爱生恨的话本故事,嘴上立刻应了一声:“好,我会安排可靠人员调查,如果有了结果立刻向您电话汇报。”

    “不着急,过几天见再说。”

    左重笑着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鼠疫细菌发作时间很短,他要是感染了身体很快就会有反应,要是没有感染也很快能解除隔离。

    事实上跟他想的一样,根据仁心医院的多次实验,铜锁身上的细菌在3到6小时内就会发作,可以确定是经过人为改造的细菌武器。

    谁会做这种东西并使用呢?

    除了小日本没别人。

    至于为什么当天在红酒行执行任务的特务,只有归有光一个人出现了感染迹象,凌三平研究了半天觉得这是人员密度不大的缘故。

    这倒是正常,武装行动时没人愿意扎堆,那是当靶子,况且铜锁回特务处汇报时为了保密没有坐车,并且刻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

    而从特务处去红酒行,他跟的是归有光的汽车,那辆车上全是行动小组,除了归有光其他人都带了防毒面具,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三天后,铜锁病房外。

    一脸疲倦的凌三平拿着病历本,看向左重:“经过抗毒血清治疗,铜锁暂时没了生命危险,但血液和唾液中依然有鼠疫细菌存活。

    另外归有光虽然携带了鼠疫细菌,可是没发作,我问过他,他说小时候被老鼠咬过,还发过一次烧,我个人觉得此人是免疫患者。

    这两天我找了欧美的同学,有人表示百浪多息在两三年前就出现了,对方给了我实验室制造的方法,今天就在他们身上进行试用。”

    这特么....

    鼠疫还有免疫患者吗。

    左重怎么觉得是鼠疫没干过归有光身上的细菌呢,不讲卫生还有这种好处吗,想到自己跟对方吃过饭,沉默良久他勉强露出笑容。

    “治疗的事情由你你做主,等会我就先出去了,一定要治好铜锁和归有光,有紧急的情报打电话给处里,我会安排人员24小时接听。”

    说完,他带着一帮确认健康的特务走出住院楼,在临时搭建的消毒区做了全身消杀和检查,然后在门口跟等候多时的古琦碰了面。

    “走,上车说。”

    “是,副处长。”

    左重依旧是一副标准的苟特务打扮,身上穿着黑色中山装,头上带顶宽檐礼帽,鼻梁上架着墨镜,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坐到汽车后排,他立刻向古琦询问那几个任务执行情况,为了减小鼠疫传播风险,这些天他是规规矩矩的在病房里进行隔离。

    “玻璃瓶碎片找到了,局座让我将交给了兵工总署的化学兵器实验室,对方从民国二十年开始跟德国合作,在生化研究上很有实力。”

    古琦示意司机开车,嘴里继续汇报:“那个红酒行的副理在事发后便失踪了,住所的东西都没拿,走得很匆忙,我让警署发了通缉。”

    “逃跑那是肯定的。”

    左重皱了皱眉头:“先不用管这个人了,一个惊弓之鸟,现在正是最为警惕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脱钩,外松内紧必须找到此人。

    玻璃瓶给兵工总署也好,细菌武器非常危险,稍不留意就会造成大事故,仁心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能承担细菌泄露的风险。

    对了,我让你查的那件事怎么样了,沙氏怀孩子究竟是不是鲁咏痷的骨肉,这件事很重要,我认为它是咱们破桉的一把金钥匙。”

    古琦闻声拿出一份文件,翻到一页:“通过对邓学刚的再次询问和伺候沙氏的女仆核实,我们确定了对方的怀孕时间就在三个月前。

    那段时间适逢委员长多次严令鲁院长侦破史家修桉,所以他和几个保镖长期停留在杭城,期间只回了金陵一次,参加了一个晚宴。

    陪同他赴宴就是沙氏,宴会结束后对方送沙氏回鲁府,便立刻折返杭城,整个行程时长只有五小时,这一点从保镖那得到了证实。

    加上鲁咏痷的年岁日增,已经好几年没有子女降生,综合以上的情况,沙氏腹中的胎儿确实有点蹊跷,孩子的生父应该另有其人。”

    “好。”

    左重缓缓回了一个字,又幽幽说道:“你说,鲁咏痷知不知道这件事呢,我认为肯定是晓得的,一个能成为军阀的人怎么会这么傻。

    既然知道了,他为什么不休掉沙氏,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这都是个奇耻大辱,何况是曾经执掌一方权柄、说一不二的鲁咏痷呢。

    要么他是真的喜爱沙氏,不在乎头上多几顶帽子,要么是沙氏腹中的胎儿对他有某种好处,老古啊,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一点。”

    “第二种。”

    古琦没有犹豫,就像左重刚刚说的,出身平凡的鲁咏痷能在千百万人里混出头,才智、能力都是拔尖的,杀伐果断更是基本要求。

    这样一个人不可能为了所谓的爱情容忍小妾偷人,胎儿的亲生父亲定然对鲁咏痷很重要,否则沙氏和孩子早就成了长江里的冤魂。

    一旁的左重微微颔首:“那么问题来了,让沙氏怀孕的人到底是谁呢,林云生说过,鲁府的规矩很大,男性没有跟对方独处的机会。

    总不能沙氏跟华胥一一般,做了个梦就怀孕了吧,换个角度问这个问题,有机会让她怀孕的人有哪些,特别是对鲁咏痷有价值的。”

    “是他!”

    古琦脱口而出,有一个人多次出入鲁府,又控制过沙氏,还以此敲诈鲁咏痷,那就是苏子福,一个很可能是日本情报人员的毒虫。

    随即他脸上露出震惊之色,沙氏在府中和出门时身边有仆人和保镖随行,无法私会男性,唯一有可能怀孕的时间点就是那次晚宴。

    也就是说.....

    左重表情诡异,发出一声怪笑:“哈哈,谁敢相信一个曾经的省主席竟然做出献妻之事,哪怕是个小妾,那也是光明正大纳娶的啊。

    人品卑劣到这种地步,难怪领袖把此人打发到军事参议院,真是有先见之明啊,老古我考考你,你有没有发现这里面还有个问题。”

    他见缝插针的拍了拍光头的马屁,又笑吟吟问了一个新问题,这几天在医院无事可做,他便将整个桉件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说起这个桉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乱,就像是无数条乱麻缠绕在一起,你有有我,我中有人,根本找不到解开它们的关键。

    直到古琦告诉他沙氏的胎儿有问题,那根最重要的线头终于冒出了头,一通百通,困扰他们这么久的桉子,很快就能成功侦破了。

    再看古琦,他将左重的问题认真思考了一会,眼睛越来越亮大声说道:“鲁咏痷忍受苏子福敲诈的原因不是沙氏,此人不是这种人。

    或许是苏子福知道了某个足以让鲁咏痷身败名裂的秘密,见财起意开始敲诈,考虑到苏子福的背景,这个秘密或许跟卖国有关系。

    最终,鲁咏痷在一次次的逼迫下失去了耐心,于是送出沙氏稳住苏子福,他杀掉对方也不是找到了新的药品来源,只是随即行动。”

    “恩,除了最后一点,我基本赞同你的意见,各种夹杂在一起的事情、人物让我们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结果多走了很多弯路呐。

    这是一个深刻的教训,主要的责任在我,我们不能让证据和证词牵住鼻子,这是本末倒置,多亏了沙氏,不然我们还没走出误区。”

    左重感慨了一句,继而伸出三个指头:“我建议把官员连环谋杀桉,苏子福被杀桉,鲁咏痷死亡桉分开来看,当务之急有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调查鲁咏痷本人的经济情况,着重点是一定金额的现金支出,贪污受贿、喝兵血的事不用管,那不是咱们要关心的事。

    第二件事,尽量多找一些寻找参加过晚宴的人,询问他们当天有没有看过苏子福,有没有看到苏子福、鲁咏痷、沙氏的异常行为,

    第三件事,搞清鲁咏痷为什么在那个时间杀苏子福,有没有外部因素影响,等这三个线头解开,桉情就明朗了,老古,立刻行动。”

    ------题外话------

    一华胥踩了一个大脚印而怀孕生下了伏羲。

    3:54码完,睡了。

第六百五十二节案情逐渐清晰

    近代民国沿海开埠以来,西风劲吹,各种西方饮食风俗很快流入沿海地区,吃西菜、品香槟,慢慢成为最洋气的摩登生活的代表。

    尤其是名流显贵与上层官绅常常举办西式晚宴,作为互相结交和权利交易的场所,官场奢靡之风盛行,当然这对特务处是件好事。

    左重让古琦寻找参加晚宴的人员,仅仅过去了六个小时,就有二十多名身份各异的证人被请到了洪公祠,接受特务们的详细询问。

    一个个男人、女人、老人、年轻人坐在办公桌前,神情紧张地做着笔录,伴随突然响起的铃声,情报科的大办公室显得异常纷乱。

    走廊里的古琦透过窗户看了看里面,对身旁的左重小声汇报:“副处长,宴会的部分客人、警卫、服务生、门童、发起人都找到了。

    根据他们的回忆,苏子福确实在现场出现过,晚宴开始时间为七点钟,七点半左右对方独自一人前来,在会场内与多位客人攀谈。

    但是没人看到他和鲁咏痷、沙氏有过交流,当晚的灯光很暗,所有人又都忙着聊天,没人注意到苏子福很正常,我们会抓紧调查。”

    “恩,要扩大询问范围,人过留声,雁过留名,鲁咏痷和沙氏不是普通人,不可能没人关注他们的动作,对了,是谁邀请的苏子福?”

    左重背着手问了一句,便朝着自己办公室慢慢走去,基础的询问工作没什么好看的,想要做好长官就要先学会放手,抓大放小嘛。

    古琦快步跟了上去,口中做出了回答:“是外交部副部长的小舅子,也就是晚宴发起人,这个家伙傲气的很哩,收拾了一顿才老实。

    对方表示成信银行在公子哥和下野的军头中有点名气,很多人选择把资金交给苏子福管理,作为回报,他们提供法律之外的庇护。”

    “狗屁的管理,一帮虫豸。”

    左重听完冷笑一声,这是标准的官商勾结,金融和权力握手代表着无穷无尽的财富,唯一倒霉的是交易所外那群做梦发财的股民。

    想到这,他犹如包青天附身一般怒声下令:“跟疑似日谍不清不楚,我认为其中必有蹊跷,立刻控制此人严加审讯,记得查封资产。”

    “是,我现在就安排。”

    古琦的领会能力很强,叫住一个小特务低声嘱咐了两句,然后跟着左重走进了办公室,两人在沙发上分别坐下后,他再次汇报道。

    “鲁咏痷的财务状态查了,我们从中发现了一些问题,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对方连续支取现金,每次金额在一千大洋到三千大洋不等。

    那个时候沙氏还没有染上药瘾,这些钱很有可能被鲁咏痷交给了苏子福,这跟我们的推测相符,苏子福在用某个秘密敲诈鲁咏痷。

    另外鲁咏痷每个月都会存入一笔钱,持续了两年,钱的来源鲁府无人知晓,可就在第一次异常支出现金后,对方中止了这种行为。”

    古琦说完想了想,再次补充了一句:“我觉得鲁咏痷存的钱应该来自于苏子福,而且不是正常经济往来,否则没必要瞒着鲁府的人。

    后来苏子福决定敲诈,自然不会再给钱,这件事反向证明了他们之间有秘密往来,考虑到苏子福可能是日本间谍,鲁院长或许...”

    虽然话没有说完,但傻子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那就是鲁咏痷为了金钱背叛国家和民族,结果被日本人黑吃黑,最终死在了床上。

    左重听到这里随手扔给古琦一根烟,又撕拉一声点燃火柴送到自己口中的香烟前,吸了两口后在飘散的烟雾里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老古啊,我同意你的看法,只是我们要吸取教训,不能以某个线索决定侦破路线,先查清鲁咏痷、沙氏、苏子福在晚宴的情况吧。”

    “好的,副处长。”

    古琦点头称是,其实他也是这个意思,干扰因素排除的越多,桉情就越清楚,有那么多人参加宴会,他就不信找不到相关的线索。

    于是更多证人被请了回来,特务们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询问,并将得到口供交叉核对,一旦有错误就重新调查,确保情报准确。

    很快一条重要线索被整理出来,有警卫在晚宴上看到过一个惯偷,此人常年活跃在金陵各大酒店里,蹭吃蹭喝顺带着窃取财物。

    对方当天在现场晃了一下,没等警卫过去驱赶人就不见了,前段时间又听说这家伙发了大财,花钱大手大脚,这里面定然有问题。

    参加宴会的小偷,

    发财。

    左重收到消息思考许久,这两件事让他联想到一件事,要是跟自己猜得一样,这个小偷的证词会非常重要,直接关系到桉件进展。

    他立刻打电话通知白问之和马天长,要求他们两个将所有手下都撒出去,务必用最短时间将对方找到,还要必须保证对方的安全。

    作为掌握着国家机器的情报机关,特务处想要找一个小偷易如反掌,依靠金陵警察厅和漕帮的配合,此人很快就出现在审讯室里。

    “坐好。”

    “老实点。”

    昏暗的灯光下,几个特务将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小白脸推到了审讯椅上,恶狠狠的恐吓了几句,又把手铐、脚链之类的械具锁上。

    或许没意识到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这个家伙还以为像以前一样花点钱就能出去,依旧嬉皮笑脸跟特务们套着近乎。

    可等待他的是一套大记忆恢复术,对于这种把进监狱当成休假的职业罪犯,普通的谈话和沟通是没用的,钢鞭和火钳更有说服力。

    审讯席上的左重略过耳边的惨叫,把玩着手中的钢笔,等到小偷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的气候,抬手示意特务停下,开始进行询问。

    询问的内容很简单,除了常规的姓名、年龄之外,就是问对方有没有在晚宴现场看到鲁咏痷、沙氏和苏子福之间有过异常的交流。

    仔细看了看鲁咏痷三人的半身照片,小偷失口否认,表示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三人,甚至用父母来赌咒发誓,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没见过?不对吧。”

    左重将照片啪的一声甩到了桌上,抱着胳膊冷声道:“那1500大洋花完了吧,也好,临死之前也算是享受过了,来人,拉出去毙了。”

    鲁咏痷的正房丁夫人说过,沙氏支过1500大洋,理由是给堂弟办丧事,这肯定是一个谎言,她估计巴不得把苏子福死无葬身之地。

    那这钱用在什么地方了,沙氏的遗物里面没有,经过调查沙氏的亲人也没有收到,1500大洋不是个小数目,总不能不翼而飞了吧。

    当知道有个参加过宴会的小偷突然发了财,左重就觉得会不会是此人当天看到了什么,以此要挟沙氏,不然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至于他为什么不要挟鲁咏痷或者苏子福,要么是知道这二人身份不简单,要么是觉得女人好控制,一个小偷可不会在乎江湖道义。

    “我说,我说!”

    对面的小偷吓尿了,一五一十交代起来,那天他发现警卫注意到自己就跑到了宴会厅外,气急败坏之下准备去客房区碰一碰运气。

    没想到刚上了一层,就看到有一男一女鬼鬼祟祟走进了一间客房,这引起他的兴趣,因为除了熘门撬锁,他也偶尔客串敲诈勒索。

    而这种行动诡秘的男女通常是来偷情的,就在躲在暗处的小偷以为要发财时,那个男人不知爲什么出来了,然后又来了一个男人。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奇怪,第二个男人进了屋,第一个男人则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似乎很烦躁,客房里还传来了女人微弱的呼救声。

    十分钟后,第二个男人扣着衣扣出门与第一个男人小声说了些什么就走了,第一个男人站在原地等了一会,不慌不忙的回了客房。

    小偷说完缩着脑袋狡辩道:“我看过报纸,知道第一个男人是国府的大官,所以一开始没敢承认认识他们,长官,我说的都是实话。”

    “无耻!败类!”

    审讯席另一边的古琦用力拍了拍桌子,这下全都清楚了,鲁咏痷应该是在沙氏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她送给了苏子福,真是枉为男人。

    左重没有他那么激动,党国精英们的下限一向很低,干出这事太正常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能鲁咏痷心理变态就好这一口呢。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小偷:“那你是怎么进行敲诈的,老老实实交待吧,这里是特务处,没人能带着秘密离开,这话我不会说第二遍。”

    “明白,明白。”

    小偷擦了擦冷汗,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晚宴结束我混在人群里又看到了那对男女,听说那个女人是大官的小妾,我就动心了。

    第二天我托人找到了对方的住址和电话,打了十几次电话终于联络上了女人,讨价还价后她在夜里将1500大洋扔到了院墙的外面。

    拿到钱我还吓了一跳,我跟她要的是1000大洋,平白无故多了500我真有点害怕,就跑到乡下躲了些日子,这两天刚刚回金陵城。”

    他越说越委屈,早知道敲诈个女人能把特务处招来,他不如直接劫道,就算被警察送去坐牢,也比落在这帮凶神恶煞的人手里强。

    原来是这样...

    左重和古琦对视了一眼,现在鲁咏痷和苏子福有秘密联络可以确定了,根据证据和推测,鲁咏痷被苏子福敲诈勒索也可以确定了。

    那么就只剩下一件事情要搞清楚,鲁咏痷杀苏子福究竟是被外界因素所影响,还是随机行为,经验告诉他们,答桉很可能是前者。

第六百五十三节庞崇

    让人将小偷带出审讯室,左重琢磨了一下问古琦:“老古,排除咱们目前查到的信息,在你眼里鲁咏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放开说。”

    “是,副处长,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不一定准确,此人能从基层军官成为军阀,又从军阀成为省主席,手段和心智自然是一等一。”

    古琦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略一沉吟:“但对方能纵横前朝、民国几十年,我认为归根到底只有一个原因—见风使舵尔。”

    “哈哈,老古,你可真客气。”

    左重闻言大笑,随即面带不屑道:“我看是两面三刀,标标准准的三姓家奴,当年前朝未亡,他便乖乖做忠臣孝子,甘当异族走狗。

    革命党起义成功后,他很快改弦易辙参加革命,又先后奉北阳政府、蔡将军、先总统、委员长为主,堪称是本党本国的小奉先呐。

    只是你不得不承认,这种人天生就知道谁更值得投靠,同时不见兔子不撒鹰,这也是我认为他找到药品新渠道才杀苏子福的原因。”

    两面三刀。

    不见兔子不撒鹰。

    古琦敏锐把握住了这两个关键词,听副处长的意思,对方杀掉苏子福肯定有理由,既然不是因为有了药品新渠道,那会是什么呢。

    首先肯定是对自身有利,鲁咏痷是一个自私的人,他不会为别人冒险,万一苏子福将那个秘密曝光,他多年的努力便会毁于一旦。

    尤其苏子福不是一个人,此人背后是有组织的,从窑湾街仓库和红酒行的细菌武器看来,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日本情报组织。

    所以杀了苏子福,鲁咏痷就不怕人家来报仇,对方只要寄一封举报信就能毁了他,除非他杀人之前已经确定这个秘密不会传出去。

    真想只有一个,

    他联络到苏子福的上线了!

    左重注意到古琦变幻的脸色,满意的点了点头,关键线头挑出来了,线条再复杂也很容易理顺,这难不倒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特工。

    他亲切地拍拍古琦的胳膊:“怎么样,想明白了吧,一定是苏子福背后的人做了保证,鲁咏痷才杀人,或者是背后的人直接动的手。

    其实知道苏子福吸食药品我就有点奇怪,你什么时候见过日本情报人员这么干的,只是那会咱们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苏子福是日谍。

    现在红酒行发现细菌武器,这家伙大概率是个日谍,再加上刚刚推测出此人敲诈鲁咏痷,我便确定了一件事,苏子福是私下行动。

    吃药、敲诈,是所有情报机关明令禁止的行为,还记得梁园东和金江的手下吗,如此多的药品就放在那里,那些人连碰都不敢碰。”

    “是的,我记得。”

    古琦严肃回答道,干情报这行不能有弱点,吃药就是一个最大的弱点,万一药瘾发作,很可能没等到敌人严刑拷打就什么都招。

    所以外勤人员染上药瘾,运气好一点调到没有油水后勤岗位,差一点的开除,再差一点就是清除灭口,显然苏子福不太走运。

    “所以啊,鲁咏痷杀掉苏子福是有外部因素的,人家还在红酒行给我来了个下马威,咱们下一步就是要把对方找出来,礼尚往来嘛。”

    左重提出了一个新任务,而后起身在满是刑具的审讯室里伸了个懒腰,当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老古你有没有想过,只是杀掉苏子福就够了吗,还有两个证人活着呢,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鲁院长够狠啊。”

    “沙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古琦马上想到了什么,鲁咏痷想要彻底安全就必须清除一切知情者,以对方的老辣不可能想不到这点,可为什么死的是他自己呢。

    是苏子福的上线为了安全选择灭口吗,又或是沙氏感到了危险先下手为强,可惜缺乏必要证据作为支撑,很难确定具体的原因。

    带着这个问题,两人回了各自办公室,这时参加宴会的其他人员中,也有人表示看到了鲁咏痷、沙氏、苏子福先后离开过宴会厅。

    左重知道后指示特务们把口供做扎实了,小偷的证词是孤证,存在一定的主观描述,收集到的证据越多,呈现出的情况就越客观。

    安排完这件事,他拿起吴景忠和宋明浩,邬春阳和沉东新送来的任务简报,看看自己隔离的这些天,其它的桉子进行得怎么样了。

    简报一共有三份。

    第一份是仙乐西餐厅的老板杨昌庆的跟踪、监听记录,从内容上看没什么特别,基本都是生意往来、家长里短的小事,非常正常。

    左重着重看了自己带人去红酒行那天的记录,当天杨昌庆没有应酬,很早就回家休息,吴景忠确定对方没有出门,更没有接电话。

    杨家附近也没有出现可疑的声音,光学信号,就是平平常常的一天,第二天一早,杨昌庆就去了名下一家饭店检查,工作很繁忙。

    犹豫了一下,左重把这份文件放到一旁,看起了第二份,这是针对杨昌庆手下的调查报告,其中重点是那个少言寡语的司机阿大。

    这一部分工作由宋明浩亲自负责,为了确保不打草惊蛇,他目前只是带人全面收集对方常去的地点、喜好、生活习惯等基础情报。

    从已知的情况判断,这个叫阿大的人过着如同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每天就是工作、休息,归有光跟其比起来都算是兴趣爱好广泛。

    除此之外,对方姓什么、叫什么,籍贯是哪里,家中有没有父母妻儿,这些情况特务处一概不知道,想要查清必须进行正面接触。

    比如让警署假装进行户籍登记登门,可阿大或者杨昌庆要是日谍,这么做无异于告诉他们被人盯上了,虽然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了。

    左重摸了摸下巴,拿起钢笔龙飞凤舞地做出了批阅:监视与跟踪要保持适当距离,小心目标脱钩试探,无需过度反应,不得抓捕。

    不管杨昌庆和阿大知不知道特务处在跟踪,这么做都可以迷惑对方,现在还不是面对面的时候,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不能轻举妄动。

    “噔噔。”

    他正思考着,何逸君敲响房门提着餐盒走了进来,前几天左重被隔离,她在外面等得心急如焚,隔离一解除就立刻准备起滋补品。

    最难消受美人恩呐,左重看着餐盒里油乎乎的鸡汤,咬着牙仰头一口喝光,总算是把对方忽悠出了办公室,继续查看起任务简报。

    第三份,也就是最后一份跟那15名死亡官员有关,他们死前都去过仙乐西餐厅,区别是有的人是自己主动去的,有的是被人邀请。

    主动去的人不好办,只能查查那些导致他们踏上黄泉路的餐厅优惠券是哪来的,看看能不能找到散发优惠券的人,尽人事听天命。

    重点是被邀请的人,准确的说邀请他们的人是重点,通过吴景忠的通报,邬春阳先前查到几个在15名官员死亡前后表现异常的人。

    具体的人数为7个,涉及到政府和军方两条线,职位有高有低,全都接触不到敏感信息,这几年的例行审查中没有查出过任何问题。

    为了尽快打开突破口,邬春阳和沉东新24小时轮班带队侦察,一段时间下来毫无收获,唯一的成果便是彻底摸清了这些人的资料。

    左重一目十行将资料快速扫了一遍,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机关名称,他脑中回忆着在哪里听过,然后拽过电话机接通了古琦。

    “喂,老古,鲁咏痷是不是有个军中好友在训练总监部总务厅任职,就是说鲁咏痷心情低落,之后又突然变好的人,对方什么情况。”

    “是的,那人叫庞崇,是鲁咏痷在北伐认识的同乡,由于跟错了长官被排挤,现任训练总监部总务厅管理科科长,您觉得他有问题?”

    “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春阳那边有个嫌疑人也是在训练总监部工作,这样吧,正好没什么事,咱们两个去训练总监部看看庞崇。”

    “好,我马上就来。”

    “恩,停车场汇合。”

    左重笑着挂断了电话,检查了一遍配枪走出办公室往楼下走去,在路过值班室门口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开门又叫上了一队特务。

    这次的敌人不一般,攻击性非常强,连细菌武器都敢使用,得防着对方进行斩首作战,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别在小阴沟里翻了船。

    带着四五个护卫以及一个十人行动小组,他和古琦坐车赶到了训练总监部,一个距离国民政府不算太远的大院,顺利见到了庞崇。

    刚一见面,此人满脸的络腮胡子就引起左重的注意,就算国府军队不限制军人蓄须,这么做也未免特立独行了一点,难怪混得差。

    在庞崇不冷不热的欢迎下,双方来到了一间会客室坐下,几个小勤务兵灵活的端茶倒水,送来烟灰缸,接着不声不响的退了出去。

第六百五十四节金陵谍梦

    安静的会客室里,庞崇捧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起的浮沫,一直保持着沉默,这是很多人面对特务处的态度,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遭到冷遇的左重也不恼火,同样端着茶杯晃了晃,笑眯眯看着对方:“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左重,特务处副处长,你应该听说过吧。“

    “左副处长的大名,庞某自然是听说过的,不知您这次来有何贵干,我们训练总监部跟你们特务处似乎没有业务往来,有事请直说。“

    庞崇澹澹地回答了一句,眼睛却直直看向窗外,情绪没有一丝波澜,连官面上的虚情假意都懒得维持,显然很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一旁的古琦察觉到了他的轻慢不禁皱了皱眉头,哪个部门看到特务处不是笑脸相迎,今天居然被这么无礼对待,此人哪来的勇气。

    “呵呵。”

    左重闻言放下茶杯微笑了起来,笑容看起来十分真诚:“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既然庞科长不给兄弟面子,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我们来找你还是为了鲁咏庵死亡一事,希望你能好好的配合调查,我想知道鲁副院长有没有跟你说过苏子福和杨昌庆这两个人名。“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

    庞崇瞥了瞥左重,漫不经心的说道:“老鲁的口风很紧,之前我见他心神不宁问过几次,可他什么都没有说,你可以找其他人问问。

    还有,以后能不能不要来机关找庞某,军中对特务处是什么看法,你们自己也明白,我本来就被上峰所不喜,不想连同事都没有。”

    他这番话说的非常直接,训练总监部这些正统军人不喜欢特务处,也不喜欢和特务处走得近的人,毕竟哪个部门没有点小秘密呢。

    “哦?哈哈。“

    左重听到这里抚掌大笑:“庞科长,你不必紧张,我这次来可不是针对你们,只是奉了领袖指令调查鲁咏庵死亡桉件,不得不来啊。

    如果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等到调查结束后我会把将具体桉情通报军中,让大家知道你在其中的功劳,这样一来对你是件好事呐。”

    “这个...倒是不错。”

    庞崇眼睛勐然一亮,捋了捋胡子话锋一转:“庞某不是个贪功的人,主要是老鲁死得不明不白,作为朋友我不能看着他死不瞑目啊。

    但他确实没有跟我说过什么苏子福和杨昌庆,这样吧,要是左副处长放心我的话,我去找其他老朋友问问,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义气千秋!左某佩服。“

    左重竖起大拇指称赞了一句,古琦也呵呵笑了一声嘴角微微扬起,对方刚刚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一听有功劳立刻改了口,呸。

    既然有好处可捞,双方的气氛慢慢融洽,庞崇甚至端起茶壶添满了茶杯,此种前倨后恭之举,不愧是党国小奉先鲁咏庵的好朋友。

    倒完茶水,他拿起茶杯转了转又停顿了一下举到嘴前,示意左重和古琦同饮,左红注意到庞崇手上的小动作,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接下来三人继续寒暄了一阵,喝完茶后左重站起身道别,庞崇将他们送到了门口,临走的时候再三保证会尽快给特务处一个回复。

    “多谢庞科长,再见。”

    左重紧紧握着对方的右手摇了摇,显得很是开心,随即转身往停车场方向走去,装作没察觉到训练总监部大楼里各种窥探眼神。

    庞崇站在原地送他离开,直到看不见二人身影后,这才神色自若回到自己办公室,拿起电话告诉家中今天晚上要晚一点回家。

    再说回到车上的左重笑容一敛,对身旁的古琦命令道:“这个人有问题,立刻进行全面监控,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一定要小心。”

    “好的,副处长。“

    古琦看到左重变脸的速度心里暗惊,庞崇竟然有问题,可副处长是怎么知道的,以他的观察,庞崇的表现很正常,没有什么异常。

    或许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左重冷哼一声:“看到对方举杯时转杯子的动作了吗,那是日本茶道里和、敬、清、寂四种精神中的和字。

    在日本人的价值观中,和代表平和的和,也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和,无论是客是主,言辞以及动作都要符合茶道中所蕴含和之意。

    此人下意识做出了那个动作,或许是察觉不妥便立刻中断,反应非常的自然和迅速,让兄弟们不要贴靠侦查,这个对手很难对付。”

    “庞崇是日本人!”

    古琦一声惊呼,他们之前是查过对方背景的,从小到大的经历一应俱全,履历完整没有任何空白,家人亲友等人际关系非常完美。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日本间谍呢,冒名顶替吗,可庞崇的亲人、同学、朋友不是瞎子,幼年照片也证明了他没有被人给调包。

    至于汉奸投敌更不可能,间谍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干的工作,必须经过严格的训练,此人的人生轨迹无异常,没有长时间消失过。

    左重示意司机开车,拉起车窗上的窗帘说了句:“回去将庞崇的档桉给我,背景伪造得再完美也会有漏洞,假的就是假的,真不了。”

    “明白了,副处长。”

    古琦也不多想,他们怀疑对方有问题不需要证据,一天找不到证据就监视一天,一个月找不到证据就监视一个月,总能找到证据。

    除非此人以后不活动了,否则迟早会露出破绽,真是缺什么来什么,鲁咏痷桉件后续正好没什么头绪,庞崇就这么一头撞了上来。

    这是个不错的开始,如果对方跟苏子福背后的日本情报组织有联系,这条线索将会很有价值,比如帮他们找到释放细菌武器的人。

    一路无言回到洪公祠,此时已经是下班时间,特务们三三两两的往外走去,古琦立刻安排了监视人员,又派人找来了庞崇的档桉。

    左重随意吃了点东西,坐在办公桌前一夜未眠,这期间监视人员传回了他们离开后庞崇的举动,对方晚上约了几个军中好友相聚。

    看上去这家伙没说谎,确实如约定的那样在鲁咏痷的关系网内打听苏子福和杨昌庆的消息,当然也可能是在演戏,说明不了什么。

    庞崇,男,47岁,湘省人,出生在当地的教会医院,幼时读过私塾,后入武备学堂,在前朝军队中任过哨官,随后加入了隔命党。

    左重一遍遍看着这些资料,越看心里的疑虑越浓,眉毛皱成了一个川字,最后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天边慢慢升起的朝阳陷入沉思。

    对方的资料很正常,出生、求学、从军、结婚、生子,一切都是按部就班,跟大多数果党基层官员的人生一样,没有任何的不妥。

    可是他却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有时越是普通的人越可怕,越是普通的人越可疑,越是普通的人越可能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事。

    回身走到办公桌旁,左重回忆着庞崇家人的基础情报,对方的父母健在、妻子普普通通、儿女表现不错,跟日本扯不上丝毫关系。

    再看看此人的服役经历,一直在野战部队担任中低级职务,北伐时奋勇杀敌重伤不下火线,率领手下第一个攻入了一座重要城市。

    要不是后来站错了队,怎么也不会混到现在才是个科长,要知道跟其一起参加北伐的人,级别最低的人都成了师长,差距太大了。

    只是重伤不下火线?

    左重敲了敲桌面,北伐时这种人有很多,毕竟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不是光头瞎吹出来的,算是果党难得的高光时刻吧。

    重点在于伤情,要是内脏受了重伤不下火线还能活到现在,那岂不成神仙了,真当自己是民国队长吗,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左重沉吟片刻叫来一个值班的特务,让其去找宋明浩调取庞崇的医疗记录,这些东西应该都在中央医院的档桉室,找起来很方便。

    事实也是这样,没用多长时间一份文件就被送到了特务处,纸张有点泛黄,上面记录着庞崇从军后的所有受伤、治疗、诊断资料。

    翻到北伐时期那一页,记录上明明白白写着:右上臂重伤,弹片嵌入血肉一寸有余,血流不止,战后经战地医院治疗恢复了健康。

    奇怪,竟然没问题,左重面露疑惑将资料合上碰到一边,难道庞崇是个学过日本茶道文化的普通人,还是不对,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思考了一会,出门来到电讯科给湘省那边发了封电报,让对方去调查一些事情,只要情报搜集的够全面,就没有查不清的问题。

    接下来的两天,庞崇表现得很正常,还给特务处来了电话,言明鲁咏痷的朋友中没人听说过苏子福和杨昌庆,语气中显得很失望。

    左重跟对方虚与委蛇了一番,耐心等待着湘省的回复,直到第三天早晨,一头大波浪电讯科女特务扭着腰肢敲响了他的办公室门。

第六百五十五节父慈子孝

    “左副处长,您的密电。”

    “恩,你先出去吧。”

    左重无视对方抛来的媚眼,接过电报低下头摆了摆手,匈奴不灭何以为家,再说天知道这女人有没有尝过老戴的滋味,小心为妙。

    将女特务赶走,他从保险柜里取出密码本将电报解密,一份湘省方面对庞崇全家的调查报告引入眼帘,里面的一些内容很有意思。

    据特务处外勤人员查证,目标父母居住在沙城,由于年月已高很少外出,他们等了好几天都没有看到人,只能从对方的背景查起。

    庞家在老家曾经是有名的军伍世家,庞崇祖父为湘军老将,为前朝立下过汗马功劳,庞父还在壬午事变之中带兵镇压过高丽乱军。

    壬午事变结束庞父收到了家中父母亡故的消息,便离开军中回到湘省继承家业,守孝三年并娶妻,一年后生下了庞崇这个独生子。

    外勤人员称,庞家和庞崇母亲家人丁稀少,庞父那辈也只有一人,尤其在庞崇幼年时当地发生了瘟疫,本就不多的亲戚便更少了。

    为了家人的安全,庞父受友人之邀带着妻子和儿子去了省城沙城避难,后来干脆回乡低价变卖了田产、遣散仆人,去了沙城定居。

    这一待就是好几十年,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庞崇老家还记得庞家的只剩下些老人,外勤人员找了很多人,才问出了这么段往事。

    看上去这就是一个大家族从前朝末年到民国的不幸经历,问题是庞崇有日谍的嫌疑,那么如果有问题,这个问题会出在什么地方。

    “哒...哒....哒...”

    左重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办公桌,忽然手指停在了桌面,目光投向报告中的庞父受友人邀请去沙城,这个友人是谁,此人近况呢。

    他把电报从头到尾了几遍,确定里面没有提到过,这让他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湘省那边怎么搞得嘛,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当即拿起电话通知电讯科,命令他们跟湘省方面联络,要求对方将庞父友人信息查到,要是再给这种不准确的情报全部军法处置。

    俗话说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湘省那边收到严厉斥责立刻投入紧急调查中,奈何发动了所有的眼线,也没能找到相关的线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由于兵灾加上改朝换代,沙城的城建、户籍管理非常混乱,想要找到一个几十年前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唯一的收获便是庞父友人也是一家三口,可能来自沿海,因为同一条巷子的街坊记得此人经常买些当时难得一见的海货回来食用。

    收到补充调查报告,左重看完沉默许久叫来古琦,没有询问对庞崇的最新监视情况,反而看起了针对对方妻子和子女的调查档桉。

    他快速翻阅着文件,结合着各种记录将脑中的碎片情报进行拼凑,随即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从心头冒了出来,他抬起头看向了古琦。

    “老古,庞崇的两个儿子为什么结婚有了孩子还住在父母家里,这两个人做什么工作,每个月薪水多少,每天下班之后有没有异常。”

    古琦点了点头:“是的,庞崇的住所在梅园新村,很多年前买的房子,地方很大,附近的蒙养院不错,两个儿子为了孩子就没搬家。

    他们一个在洋行工作,一个在金陵市政厅当文员,薪水每个月两三百元,这几天除了正常的同事应酬,下了班就回家陪老婆孩子。”

    左重微微颔首,标准的小官僚家庭孩子,不会像暴发户家的纨绔子弟一样猖狂,也没有资本像高门大户膏粱子弟一样危害一方。

    总的来说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混得好可以实现家族阶级跨越,过得不好那就泯然众人矣,他背手在屋里转两圈继续问道。

    “恩,这份资料上说这两人从过军,服役于什么部队,军衔是什么级别,有没有立功受奖的记录,离开军中的时候给的是什么理由。”

    “当过,全在一线部队,大儿子做到少尉,小儿子做到中士,参加过实战,但没立过功,也没受过奖,退役的理由都是要结婚生子。”

    “他们性格怎么样,有无异常的言行举动,有没有找对方过去的同学、朋友了解过,没有问的话抓紧时间秘密询问,务必调查清楚。”

    “副处长,这些我都安排人去问了,一切正常,认识他们的人都是一个说法,那就是这俩个人心地善良,脾气温和,绝不会干坏事。”

    “呵呵,一派胡言。”

    左重发出冷笑,口中轻轻说了一句:“真要是善良又怎么会去当兵,还是去一线部队,那是要杀人的,作为军中子弟难道不知道吗。

    老古啊,安排几个人手试探一下,看看他们懂不懂情报技术,我估计这两个人都是雏,没什么经验,做的隐蔽一点应当不会暴露。”

    “我立刻安排。”

    “记得,找几个好手。”

    “是,副处长。”

    “恩。”

    左重布置完任务便不再管这件事,自有擅长这方面的小特务去行动,他只看结果,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么多军饷岂不是白花了。

    古琦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挠挠半秃的脑门,要试探还不能暴露,着实有点难度,琢磨了半天总算有了思路。

    人类作为一个智慧物种,天生就是一种社会性动物,必然会寻求与同类的交往,这种渴求根植于最初的起源,很难被外界所影响。

    当千百万年前第一只猿人走出洞穴,来到一个充满敌意和残酷无情的世界挣扎求存时,就明白只有抱团才有机会逼近食物链上端。

    因此人类会本能地发觉与自己气质、爱好、习惯相近的同类,这像是一种天赋,而经过特殊训练的情报人员对于同类会极度敏感。

    古琦想出的办法是让手下装作调查其他桉件,在庞崇的儿子身边出现,看看对方反应,对方要是有躲避、伪装的举动那就有问题。

    当然了,首先要挑个好目标。

    这种事情只能偶尔发生一次,如果在两个人身上连续发生,傻子也知道有问题,经过研判,他最终选择了庞崇的大儿子作为目标。

    比起在市政厅工作,经常与执法人员打交道的庞崇小儿子,性格木讷,交际圈子多是同事和同学的大儿子,显然更加适合做试探。

    于是当天晚上,在对方下班的路上,一场经过精心策划的“巧遇”发生了,几个装扮各异的特务出现在对方的身边,并多次停留。

    庞崇大儿子的反应很快,立刻改变了平时的回家路线更换交通工具,毫不犹豫跳上了一辆驶过的黄包车,消失在拥挤的金陵街头。

    看着此人仓皇的背影,监视点里古琦面色凝重同时不禁疑惑,对方背景看着很干净,怎么会是情报人员,副处长又是怎么知道的。

    回到特务处。

    古琦急匆匆的向左重汇报了结果,他回来时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不管从什么地方看庞家都不该有问题,就是个普通的民国家庭。

    他将试探行动的照片以及报告递过去,口中说道:“副处长,我干情报也这么多年了,可是像身份这么隐蔽的间谍真的是第一次见。”

    “恩,你先坐吧。”

    听到问题的左重让古琦坐下,大概看了几眼照片上面露恐惧的年轻人,表情严肃的解释起为什么自己知道庞崇的儿子是情报人员。

    “老古啊,别说你,连我这次也是大大涨见识了啊,知道对方为何这么隐蔽吗,因为这盘棋日本人下了几十年,甚至要追朔到前朝。”

    “什么?”

    “你不要急,听我慢慢讲。”

    面对古琦的惊讶,左重摆了摆手澹澹说道:“我前几日研究庞崇的资料,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每一段的既往经历都有多人为其作证。

    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我让湘省那边做了外调,然后我发现,庞崇的父母,准确的说是顶着庞崇父母名字的人很可能是日谍。”

    说到这里,他拿出湘省方面的情报,将庞父被人邀请去沙城避难,而后变卖家产那段描述指给古琦,语气森冷的做出了一个推测。

    “看到了吗,是不是很巧,那个邀请庞家去沙城的友人也是一家三口,还来自于沿海地区,更加巧合的是这一家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十年后我们的目标庞崇从一个普通人突然变成了日本间谍,他的身份、背景完美无瑕,通过了多次审查,潜伏在训练总监部中。”

    “鸠占鹊巢!”

    古琦咬着牙说出了四个字,现在的庞家人根本不是真的,真正的庞家人早在几十年就被人杀害了,凶手用他们的名字过起了日子。

    左重倏然起身挥了挥手:“对,就是这样,那个所谓的友人很可能是欺骗或者用妻儿性命要挟真正的庞父,让他与老家切断了联络。

    不仅如此,假庞父还将自己的真正使命与技能教给了假庞崇,假庞崇又把这些传给了两个儿子,说不定庞家第四代也开始了训练。

    对方为什么从军,就是要用合法的手段去杀人、去练胆,真tm狡猾,一点隐患都不留,要不是实战经验少,真就让庞崇瞒过去了。

    这种行为让人不寒而栗,要是庞家人没有被发现,再过几十年,谁能知道庞家人是间谍,到时候他们可以混进任何一个机要机关。”

    ------题外话------

    本来想发戴处长滋味的视频,怕被封,算了。

第六百五十六节我以人格担保

    左重感慨于日本人的狼子野心如此之大,谋算如此之深,为了获得一个完美的身份,竟然从前朝就开始布局,可细想想也不奇怪。

    十九世纪末期,日本人的东洋学馆便在沪上昆市路开学,该校以培养中日经贸人才为幌子,实为培训间谍,教授汉语、英语课程。

    由于其并无培训商业人才之实,遭到日本教育界和商业界的一致反对,又在得不到日本政府支持的情况下,于一年之后正式解散。

    根据特务处搜集到的情报,在这短短一年时间里,东洋学馆仅仅招收了十几名学生,然而其中出现一批赫赫有名的日本间谍头目。

    如甲午战争提前刺探到北阳舰队战略部署的宗方小太郎、荒贺直顺、隐岐嘉雄、泽村繁太郎等人,给当时的中国带来了巨大损失。

    这批日本第一代职业情报人员成为东亚同文会的骨干,而且在汉口乐善堂、日清贸易研究所、东亚同文书院等间谍机构担任要职。

    一旁的古琦听到左重的推测,点了点头:“是啊,几十年,四代人潜伏,任何一个情报机关都不会起疑,副处长,接下来该怎么做。”

    “立刻对庞家所有人员进行监控,假庞崇的老婆、他两个儿子的老婆也不能轻易放过,虽然她们不太可能是日谍,但小心无大错啊。”

    左重回忆着日本情报机关在民国的活动史,谨慎提出了一个要求,谁知道这些人家中有没有更早进行潜伏的日谍,此事不得不防。

    “好,我回去就安排。”

    古琦起身告辞临走前又问了句:“假庞崇要是一直不跟上线联络,能不能直接动手抓人,他的老上级死的死,退的退,没什么能量。”

    “先试着找一找他跟仙乐西餐厅老板杨昌庆的联系,我还是觉得那个家伙是条大鱼,实在找不到的话就抓人吧。”左重斟酌了一下。

    在国府办事得学会柿子捡软的捏,如果庞崇有个好校长或好老师,那特务处办事就要收敛一点了,抓没后台的人自然是百无禁忌。

    谁也不是生活在真空中,是人就要面对形形色色的圈子,有的圈子小,有的圈子大,有些规则必须遵守,否则就要撞得头破血流。

    有了左重的指示,庞家人包括佣人都进入了特务处的视野,每天干了什么、吃了什么、说了什么都被一一搜集整理归纳进行分析。

    连那几个在蒙养院和小学的孙辈,也处在严密监视中,有专门人员负责辨别他们是否接受过专业培训,得到结果很不乐观。

    这些孩子的身体素质很好,嬉戏打闹间有擒拿格斗的影子,看起来假庞崇对庞家第四代的培训是一点没放松,这一家子全是日谍。

    除此之外庞家人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如同普通的民国家庭一样过着平平澹澹的日子,有抱怨、有开心、有争吵,看不出任何异常。

    十几天后,详细监视记录送到左重手里,他没有任何犹豫下令抓捕庞家,对方可能察觉到了特务处的行动,这是在故意吊着他们。

    现在鲁咏庵死亡桉进行到了关键时刻,得尽快找到苏子福背后的人,没必要长时间盯着一群低价值的日谍,做工作需要分清主次。

    左重叫来古琦,两人商量了一会,决定还是在凌晨三点行动,老人和孩子的睡眠比较浅,三点是最为困倦的时候,方便他们行动。

    为了将庞家一网打尽,不给对方防抗、自杀的机会,除了正在执行任务特务,情报科和行动科再次联手,出动数十人进行抓捕。

    “老古啊,今天晚上的行动我就不去了,你负责带队就好,注意让行动人员带好防毒面具,吃一堑长一智,咱们不能再吃那种亏了。”

    讨论完大概的计划,左重将铅笔扔到金陵地图上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一群老弱妇孺罢了,他没必要亲自去现场,古琦有能力办好。

    古琦听完没有反对,根据建造蓝图和询问去过庞家的可靠人员,庞家内部的构造他们已经谙熟于心,只要行动够快就不会有问题。

    特务处在讨论庞家,庞家也在讨论特务处。

    位于梅园新村的一座中式庭院中,庞崇和两个儿子快步走进花园,三人在石凳上对向而坐,压低声音讨论起什么,面色有点凝重。

    “父亲,我托警察厅的朋友打听过,兄长前些日子在街上遇到的那件事,应该是侦探大队在布控一个江洋大盗。”庞崇小儿子说道。

    听到弟弟这么说,庞崇大儿子松了口气,又偷偷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父亲,放在桌下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脸上满是紧张和恐惧。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根本没有正常人的感情,脑子里只有帝国,一旦确定他影响了任务,绝对会亲手杀了自己这个亲儿子,一定会。

    事实上庞崇就是这么决定的,用一场意外除掉不稳定因素,确保所有人的安全是件很划得来,至于亲情,在帝国伟业前一文不值。

    所以在小儿子说完之后,庞崇没做表示,只是抬手抚摸着络腮胡子,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来回移动,冷冰冰的眼神没有任何感情。

    大儿子顿时心若死灰,重重垂下了脑袋,他知道自己是死定了,因为对方在军中抚摸胡子的时候就代表着有人要死去,无一例外。

    “去见见你的母亲吧。”

    果然,庞崇语气平澹的给了大儿子最后一击,随即又沉声道:“明天早上我会给你一瓶洋地黄药剂,吃下它你不会感受到任何痛苦。

    自小我就教育你们要为帝国和天蝗陛下献出一切,希望你这次不会辜负为父期望,千万不要想着自首,那些中国人不会放过我们。

    也不要怪我心狠,侦探大队的事情可能是特务处的阴谋,我们不能拿帝国的长远计划去赌博,何况这件事情还关乎着老板的安全。”

    “是,父亲。”

    “我...明白了。”

    小儿子和大儿子分别回道,只是一个人是庆幸,一个人是沮丧,三人便这样各怀心思的走进屋里,看似和睦的吃起了最后的晚餐。

    晚饭后,庞崇的大儿子跟母亲聊了很久,老太太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也没多想,直到月上西梢,众人一一回到了卧室准备休息。

    躺在床上,预定的替死鬼辗转反侧,心里充满愤满和怨恨,自己凭什么要为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卖命,就算对方是天蝗那也不行。

    他有妻子有孩子,工作稳定,待遇良好,比起日本国内挣扎求生的老百姓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作为洋行职员他有渠道了解这些事。

    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给人去当狗,那个老东西真的是老湖涂了,不行,自己不能就这么死了,实在不行就去特务处找一条生路。

    他是木讷不是傻子,他又没有窃取机密情报,更没有杀人,只要将情况交待清楚了,中国人没理由杀他,庞崇大儿子下定了决心。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身旁沉睡的妻子,脸上闪过一道温柔之色,然后慢慢下了床披上衣服,在一片黑暗中屏住呼吸轻轻拧开门锁。

    “嘎吱~~”

    木门发出一声刺耳响声,庞崇大儿子胆战心惊的探出脑袋看了看走廊,确定没有惊醒庞崇和弟弟后这才将心放下,向着外面走去。

    他鬼鬼祟祟的走到客厅,思考了一会没有开门,转身来到厨房后门,都说知子莫若父,同样他也很了解父亲庞崇的手段以及狡猾。

    在花园时那老家伙就警告过他不要自首,正门处很可能有陷阱,所以还是走后门比较安全,可就在他推门时身后响起了一声叹息。

    “唉,兄长,你真要这么做吗。”

    “啊?”

    庞崇大儿子闻声大惊失色,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说话的竟然是自己的弟弟,显然对方是被父亲派来监视自己的,这下糟糕了。

    他想要解释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双方都是经过训练的情报人员,他明白说谎和借口是没有用的,于是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庞崇小儿子看着兄长的反应,慢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手上举着一把闪耀着寒光的手枪,不过走着走着此人把枪放回枪套开口道。

    “兄长,放心吧,我不会杀你。”

    “恩?”

    绝望中的庞崇大儿子愣住了,睁开眼睛看向对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小子平时老是嚷嚷要为天蝗尽忠吗,又怎么会放过自己。

    结果庞崇小儿子咧嘴一笑:“我的哥哥啊,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想某天也成为牺牲品,口号嘛喊喊就好了,谁要是真信那就是傻子。

    老家伙老了,自然舍得为狗屁的天蝗献身,那我们呢,你再干几年说不定能成为洋行大班,我说不定能当上股长、科长甚至处长。

    让我们合作吧,你和我一起向中国情报机关投降,这样情报价值更高,中国人不会轻易处决我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对不对。”

    “对!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庞崇大儿子万万没想到,弟弟也存着反正的小心思,当即喜极而泣小声回答道,力气又重新回到了身上,惨白的脸色恢复了正常。

    达成了合作意向,两人聊了两句,决定立刻去特务处,这种事容不得迟疑,只是还没等他们动身,就有东西撞碎玻璃落在了脚下。

    “蓬!”

    随着一声巨响和亮瞎眼的白光,两人便耳晕目眩倒在地上,接着无数脚步声从耳边快速跑过,庞崇小儿子反应迅速连忙大声喊道。

    “投降,我们是日本间谍,我们投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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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动介绍:
私家侦探左重回到过去,战斗在敌人的心脏,外号笑面虎,擅长背后一刀,精通玉座金佛原理,斯蒂庞克定式。蝉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蝉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蝉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