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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苏棹子     蝉动txt下载     蝉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七节你不介意吧?

    王立中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了发动机的轰鸣声,以及浓重的汽油味,自己为什么回在车上,他瞪大了双眼,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唔!唔!”

    到底干了多年的反间谍工作,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被人绑架了,至于谁会真么干,除了地下党他想不到其他人,立刻开始拼命挣扎。

    可是他手上和脚上是越拉越紧的猪蹄扣,嘴里塞着布条,头上戴的是头罩,甚至耳朵里都被塞上了棉花,这种情况没人可以逃脱。

    甚至他连动一动,或者伸直身子都做不到,反绑的双手与脚腕之间被一根牛皮绳扣在了一起,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反绑着的大虾。

    王立中越挣扎越绝望,对手太谨慎了,没有给他留下一点逃跑和呼救的机会,只有专业情报人员才会这样,比如他的老朋友老刘。

    很快他就彻底失去了空间和时间感,机械的跟着车辆的颠簸上下起伏,不知过了多久汽车突然嘎吱一声停下,周围彻底陷入安静。

    “噔,噔,噔。”

    王立中听到有人在车身上敲击,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身后位置,他咽了咽口水,心里想着如何向对方求饶,逃过这一劫。

    “吱~”

    左重抬手将轿车的行李箱盖打开,看着一动不动的目标,脸上露出冷笑,现在装老实人迟了,接着检查起他身上的绳楼是否完好。

    结果很好,猪都挣不脱更别说王立中了,他当即用力拉着这个王八蛋的头发把对方揪了起来,他必须在上班前赶回去,时间很紧。

    王立中被一把扯出行李箱,以一种姿势怪异的仰面跪了下来,正好膝盖狠狠撞在了石子上,疼得他流出了眼泪,并发出一声闷哼。

    身体上的疼痛不算什么,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对方对待自己的态度,这就不像对人的态度,而是一件货物,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左重不知道他的想法,弯腰将他的头罩和嘴里的布拽下,抬起脚就把此人踹翻,然后抱着胳膊站在原地,等着这个家伙睁开眼睛。

    “同志饶命!我有果党给我的金条,只要你放了我,我把这些东西都给你,西南那边就要败了,你拿着钱离开,他们绝对找不到你。”

    王立中没有睁眼,嘴巴里说个不停,他以为自己没看到对方的样子,再用钱财收买就会有一线生机,毕竟这世上有谁不爱金条呢。

    左重气乐了,这混蛋到了现在还执迷不悟,要是为了钱他何必这么卖命,王立中肯定没听过法律约束肉体,信仰约束灵魂这句话。

    无耻的人总以为别人与他们一样,却不知除了金钱,天地间有更多值得追求的东西,不过既然对方这么想,那自己不妨配合一下。

    他心思一转,笑着说道:“不用闭眼了,我不是地下党,鄙人是特务处情报科长左重,我想你听过我的名字吧,知道我的目的了吗。”

    特务处情报科长?

    左重?

    王立中的求饶声停住了,他当然知道左重是谁,政治保卫局的会议上对方屡次被提起,对于此人多次抓捕日谍,地下党是清楚的。

    同时,所有进入金陵工作的地下党都被警告,尽量避开和特务处,左重这个人擅长寻找和破坏情报网络,是一个十分难缠的对手。

    可是对方杀进特工总部安全点干什么,王立中想了想,首先左重应当不是地下党,对方的背景和家境都决定了这种可能性非常小。

    值得一提的是西南曾经想秘密接触此人,但因为条件不成熟,不能断定此人立场而被否决了,这也说明左重不是地下党方面的人。

    何况他听说谢久文夫妻行刑时左重去了,现场没有表现出异常,这么看来,左重杀特工总部的人的目的或许只是为了打击徐恩增。

    一处二处的纠纷,他自从来到金陵后就听了无数遍,什么老奸巨猾戴春峰,阴险毒辣左慎终,师徒两狼狈为奸将徐处长坑得不浅。

    说句实话,听到这些话之后王立中是有点后悔的,要是知道特工总部这么废物,不如跟特务处合作呢,说不定张安仁早就抓到了。

    左重看这个家伙一言不发,当即走狠狠踢了一脚:“你到底是什么人,徐恩增为什么把你藏着,痛痛快快的说了吧,也能少受点罪。”

    王立中想了想仍然没敢睁开眼睛,小声回道:“鄙人姓王,认识一些地下党,徐处长让我在劝业会场辨认重要机关中的地下党分子。”

    他留了一手没有全说,谁也不能保证姓左的听说自己原来是地下党,会不会拿他的人头领赏去,这些特务没有好东西,不能轻信。

    徐恩增说保证自己安全,可现在怎么样,他都被人从戒备森严的安全点劫走了,也没见一个特工总部的特务来救自己,一帮骗子。

    “呵呵。”

    左重笑了笑:“不光光是认识一些地下党这么简单吧,能让徐恩增这么小心行动,你就是地下党!”说到地下党三个字时他语气森然。

    王立中听到这话,吓得打了个哆嗦,知道自己瞒不过跟特工总部有宿怨的左重,又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只好哼哼哈哈装起了傻。

    左重轻笑了一声:“行了,你是不是地下党跟我没关系,我就想知道你帮徐恩增找了几个地下党,这些人姓什么,在什么机关工作。

    不要企图欺骗我,老子杀光了一处保护你的人,你要是没有足够的筹码同样难逃一死,所以你接下来的回答最好有足够的价值。”

    难逃一死。

    王立中听到这四个字,反而松了口一气,对方要是真想杀他就不会说这么多话了,既然左重想要情报,这就代表他暂时是安全的。

    于是蹭啊蹭,将自己转到了左重那面,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见一个笑眯眯的青年正看着自己,此人果然跟人说的一样是只笑面虎。

    王立中觉得嗓子有点发痒,想要开口,可左重的问题他回答不了,因为几个月下来,他翻阅了数千份档案,一个地下党都没找着。

    要不是有谢久文的功劳在,徐恩增恐怕早就没了耐心,现在这位笑面虎比起徐恩增更难应付,必须露底牌了,否则对方真会杀人。

    他面露苦笑:“左科长,王某在这里辨认了很久,可惜一个见过的地下党都没有,只是在几个月前帮徐处长找到了一个潜伏的军官。

    您放心,只要您留我一条命,我一定帮你把金陵城里的地下党都找出来,我在白区工作部干了很多年,您应当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喔,是吗。”

    左重撇了一眼:“白区工作部我自然知道,那是西南的王牌嘛,不过暗线是每个情报机构的重中之重,你一个人就能找出那个军官?

    再说了,你说的那个军官我晓得,不就是谢久文嘛,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军方怎么允许特工总部逮捕的他,你特娘的没有说全吧。”

    “这个。。”

    王立中尴尬的笑了笑,开口解释:“当时那位军官被俘,是由我进行的思想教育,我以核查档案的借口拿走了资料,然后弃暗投明。”

    事情搞清楚了,没有人配合这个王八蛋,他果然认识谢久文,又拿走了机密档案作为投名状,到了劝业会场也并没有找出地下党。

    既然如此,该进入正题了。

    左重捏捏手上的羊皮手套,漫步走到王立中身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然后扭过头看向眼前的山丘和树林,悠悠道:“这怎么样?”

    怎么样,什么怎么样?

    王立中抻着脖子瞅了瞅,发现就是普通的郊野风景,在清晨的薄雾下显得有些清冷,但表面上他谄笑道:“风景秀丽,颇为雅致。”

    “哈哈哈,雅致,啧,雅致。”

    左重突然大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说起谢久文,我想问问你知道谢久文被特工总部抓走之后,他们是怎么对待他的吗?”

    王立中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干笑道:“此人是地下党的死硬分子,再怎么惩罚也不为过,王某是一心效忠党国的。”

    “效忠党国,说得好阿。”左重一脸的赞赏,继续问道:“即使他被割掉了鼻子、耳朵、挖去了双眼,戳穿了耳膜,你也不一点不心痛?”

    “不心疼!”

    “不后悔?”

    “王某与地下党不共戴天!”

    王立中回答的斩钉截铁,恨不得摆出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就是手上和脚上的绳子限制了他的发挥,让这番故作姿态显得很可笑。

    左重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赤胆忠心,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左重,地下党情报员,也就是你背叛的过,与之不共戴天的地下党。”

    说到这里,他环顾四周,有些遗憾道:“可惜啊,本来想在王先生身上做一遍特工总部对老谢做的事情,但是那样会暴露我的身份。

    所以我决定换个方法,先将你全身骨头砸碎,再用一把大火送送你,在风景如此秀丽,颇为雅致的地方死去,王先生你不介意吧?”

    说完,他从行李箱中的麻袋里掏出一根小锤,用嘴哈了哈闪闪发光的锤头,哼着谢久文和顾兰牺牲时所高唱的歌曲向王立中走去。

    “最可恨那些毒蛇猛兽吃尽了我们的。”

    “一旦把他们消灭乾净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

第三百二十八节王立中伏诛

    王立中在左重说出自己就是地下党时,脑袋嗡的一下子炸了,怎么可能呢,果党王牌特务机关的情报科长,竟然是地下党情报员。

    这不可能,绝无可能。

    对方出身于宁波豪族,老师是位高权重的特务处处长,委员长多次接见表彰,这样深厚的背景,这样的前途为什么要加入地下党。

    别人想都想不来的一切,此人此人勾勾手就能得到,何必冒着杀头的风险,可看着左重一脸微笑的拿着锤子走过来,又不像骗人。

    思维混乱下,他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喊道:“救命,快来人啊,地下党分子杀人了,谁来救救我,我是特工总部的王立中,特务处。。”

    “嘭!”

    “啊!。”

    王立中刚想把左重的身份喊出来,就被一榔头砸中了他的臭嘴,红的血,白的牙,立时在其脸上开起了大会,半截舌头飞了出去。

    左重看着被自己一锤砸飞的叛徒,淡淡道:“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没人会听到,这附近十里之内没有人家,五里之内没有道路。

    我说了,我要一点点砸碎你的骨头,又怎么会让别人打扰,王先生慢慢享受吧,没听过吗,痛苦是人生宝贵的财富,我这是帮你。”

    王立中没有反驳,因为刚刚那一锤子让他陷入了半昏迷,为什么说是半昏迷,因为他无法抬起一根手指,又能清晰看到左重走近。

    “嘎查,嘎查。”

    鞋底摩擦碎石的声音,最终停在他的身后,王立中想要求饶,还没张口就觉得右手小拇指一阵发麻,紧随而来的就是剧烈的疼痛。

    “啊!啊!”

    刚刚麻木的脸部剧痛,也被手指的剧痛唤醒,两处疼痛使得王立中彻底晕了过去,如果真是这样也算是好事,可只惜左重不允许。

    凉水,肾上腺素。

    这两样一个让人清醒,一个让人保持对疼痛的敏感,好东西左重当然要请他尝一尝了,所以在幸福的昏迷了几秒后,王立中醒了。

    就这样。

    一次又一次的昏迷,一次又一次的清醒,左重带来的三针肾上腺素都用上了,王立中已经变得不成人样,并且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就算一锤子下去,他也只是抖动着肌肉,那是自然的生理反应,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静,但肾上腺素帮他维持着最后一点生命力。

    只有当锤子挥过时,他眼中闪过的希望的亮光,证明这依然是一个活人,到了这个时候,此人所希望的自然是能够死的痛快一些。

    可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叛徒就要接受惩罚。

    半个小时后,左重砸完最后一锤,擦了擦头上的汗,他已经砸碎所有骨头,现在只剩最后一步,点一把熊熊燃烧的大火送走对方。

    出来混要讲信用,说了用大火送你走,就一定要用大火送你走。

    他拽着王立中的大腿走向汽车后座,浸满鲜血的衣服和血肉模糊的身体,在地面上蹭出了一条鲜红的痕迹,就像一道醒目的标志。

    或许是知道死期已至,王立中的嘴角,或许说曾经的嘴角咧了起来,终于不用受罪了,就连脑袋不停撞到石头和树桩也毫不在意。

    左重到了车边打开车门,一把将王立中扔到后座,然后从行李箱种取出一小桶煤油,仔仔细细的浇在汽车内外,以及某团烂肉上。

    虽然工具和汽车都是偷来以及早就准备好的,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把这些东西焚烧,为了自身安全,不能留下任何证据。

    洛卡尔定律说了,只要实施犯罪行为,必然会在现场直接或间接地作用于被侵害客体及其周围环境,自觉或不自觉地遗留下痕迹。

    准备完这一切,他点燃一根香烟站在车前前,吸了两口之后再次点燃一根火柴,轻轻得抛了过去,轰的一声汽车表面着起了大火。

    很快,火焰就顺着打开的车门涌进了汽车内部,并在煤油和布制内饰的助燃下越烧越旺,然后他发现垂死的王立中竟然抬起了头。

    左重在车外,王立中在车里,两人隔着火焰对视着,眼中的含义都很简单,一个是愤怒,一个是仇恨,或许还有后悔,但太迟了。

    “尘归尘,土归土。”

    左重小声念叨了一句,脱下手套扔进了车里,头也不回的向金陵城方向走去,当他走出不远,身后突然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王立中到底没有把硬汉装到底,就跟他的人生选择一样,究竟是性格决定命运,还是命运决定性格,这个问题太深奥左重不明白。

    他只明白,做人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像对方这种违背良心,超越底线的投机分子,即使没有遇到低谷期,依然会走上这条死路。

    一个小时后,离大部分特务上班还有不到十分钟时,左重穿着一身贴身的衣服跑进了丙处大院,一头的大汗,似是刚刚跑步回来。

    门口的守卫连忙抬起路障,笑着拍了个马屁:“左科长您回来了,您还是这么早就出去锻炼啊,以后要不要找个几个弟兄陪着您。”

    左重听到他这话,站在原地又踩了几步,这才停下用脖子上毛巾擦了擦额头,沉声问道:“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早上没人值班。”

    守卫心里一激灵,他们守卫的是特务处宿舍,哪会有小毛贼敢来造次,所以交接班有些懒散,中间有时候会留下十几分钟的空档。

    毕竟能够早点回去休息,谁又愿意傻傻的多站十几分钟呢,这已经成了守卫们的习惯,今天被左重挑明了,守卫们都留下了冷汗。

    可该说的还是得说,不然得罪了笑面虎就麻烦了,其中一个守卫弯着腰解释道:“左科长您多体谅,两班倒兄弟们实在是太累了。”

    “好了,你不要说这些。”

    左重抬起手阻止了守卫的叫苦,思考了一下:“这样吧,我跟总务那边提一提,让他们再安排一队人,顺便给你们加点夜班补贴。”

    守卫听到这话乐得连后槽牙都出来了,连忙吹捧起来:“多谢左科长,您放心,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否则我们提头来见。”

    “我要你们的这几颗脑袋有个屁用,小心点,里面都是处里弟兄们的家眷,若是有了什么闪失,不用军法,他们就能把你们撕了。

    记得把出入登记记好交给你们队长核对,以后任何人出入都要记录身份和时间,我们这些科长也不能例外,长官更要以身作则嘛。”

    左重教训了守卫几句,不慌不忙的走进丙处,心说这帮混蛋真以为没人知道他们偷懒的事,要不是为了留个后门早就收拾他们了。

    现在正好,利用交换班的时间差遮掩行踪,想必自己最后那一句话,会让守卫们帮自己填上出门时间,这点眼力劲他们还是有的。

    但清除了叛徒,只是帮老张和谢久文夫妻报了一半的仇,想要念头通达,一处那些畜生也必须付出代价,死掉的那十个只是利息。

    左重回到宿舍换上衣服,慢悠悠的开车回到了特务处,看着在角落里交头接耳的特务们,他知道劝业会场的事情恐怕已经传开了。

    果然,他刚到办公室,包打听宋明浩就上门了,一脸的开心:“科长,特工总部出大事了,据说他们的一个安全点被地下党端了。”

    左重此时正拿着水壶给窗台的绿植浇水,在特务处见多了世间险恶和人心善变这些太过阴暗的东西,多看看绿植有益于身心健康。

    他听到宋明浩的话,不回头直接问道:“安全点?”

    宋明浩拿起花盆旁的小剪刀,递给左重后点点头:“是的,根据可靠消息那个安全点就在劝业会场,里面有一个地下党重要人士。”

    “原来是这样。”

    左重接过剪刀修剪了一下绿植的枯枝,沉吟了一会:“看来一处调用档案是在查地下党啊,不过凭那帮废物够呛,现场死了多少人。”

    “那就不清楚了,现场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尸体全被烧成了灰,反正按规矩,这样的安全点至少有1到2支五人小组才对。”

    “将相无能累死三军。”

    左重放下剪刀冷哼一声,拿起宋明浩手上的毛巾:“徐恩增他除了到处听墙角还能干什么,特工总部的人员素质那么差也不管管。

    下属就像是枯枝坏叶,要经常剪一剪、修一修,不然底下人就会翻天,这点道理他不懂吗,你去打探一下具体情况尽快向我汇报。”

    “是,我现在就去。”

    宋明浩被敲打了一下,忙不迭的跑了出去,心中想着什么叫剪一剪、修一修啊,莫非科长是在提醒自己了,这让他心中猛地一惊。

    想想刚到港的那船德国工艺品,他觉得自己需要尽快脱身了,之前赚到的钱足够他两辈子的开销了,人心不贪啊,贪就容易出事。

    左重不知道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就把宋明浩吓得够呛并决定金盆洗手,他坐到办公桌前摸着下巴想了想,决定回劝业会场看看。

第三百二十九节看热闹

    犯罪者喜欢返回现场是为了情报,比如案子发了没?现场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警察搜查到什么程度了?警察有多重视这个案子?

    左重自然是不用的,有的是人向他汇报情况,他去的目的是为了不引起怀疑,一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二处不掺和有些说不过去。

    以前这事是戴春峰负责,现在老戴在南昌鞭长莫及,那自己就该去看看,顺便嘲讽徐恩增一波,这才符合两个部门间的良好关系。

    看热闹不嫌事大嘛。

    他拨了个电话:“喂,老古啊,你陪我去一趟劝业会场,还有,对徐恩增外甥未婚妻的调查进行的怎么样了,有没有确凿的证据。”

    “好的科长,我们对目标的关系网进行了彻查,除了与伪满势力有交集,其他方面也查出了问题,基本上可以认定此人有间谍嫌疑。”

    古琦自然听说了特工总部发生的大事,再听左重这么一说,立刻闻弦知意地将侦破最新情况说了出来,他们确实已经锁定了对方。

    外甥的未婚妻是伪满间谍,加上安全点被袭击,这两件事足够徐恩增喝一壶,军火走私案的事,一处和二处只是休战,不是结束。

    “这件事不用太着急,让人监视着吧,你到我这,坐我的车走。”

    左重没有下令抓人,因为叶金中那边需要继续监视一段时间。

    抓捕这帮伪满特工,还缺少一个契机,如果所料不差的话,这个契机很快就会到来,到时这个案子才算圆满,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收拾特工总部,光是劝业会场这件事就够了,没必要为此浪费一件即将到手的案子,徐恩增还没那么大的脸,事情要一步步得办。

    没多会古琦来了,二人坐上车往丁家桥方向开,古琦开车,左重坐在副驾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特工总部安全点被袭这事。

    古琦乐呵呵道:“徐恩增该头痛了,不过这么重要的地下党分子,他为什么不安排在机关,非要安排到劝业会场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他早上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徐恩增脑子怕是坏了,把重要人证放到荒郊野外,这是怕地下党来救人或者进攻不方便吧。

    “他是怕走漏消息,一处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筛子都是恭维,准确的说就像是公共厕所,人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左重笑道。

    古琦意味深长道:“看来徐恩增也是被逼无奈,但安全点遇袭说明一处的保密工作依然有漏洞,否则那么偏僻的地方应当非常安全。”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徐恩增把人藏在劝业会场确实出人意料,结果在这么保密的环境下情报仍然泄露,问题怕是在出在一处高层。

    不过这件事有些严重,传出去受牵连的人就多了,所以他只是浅尝辄止说了两句,他相信科长一定比自己更早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左重一脸的赞赏:“老古你说的非常对,不用这么遮遮掩掩嘛,就是一处的高层出了问题,我看除了徐恩增自己,其他人都有可疑。

    不管了,此案让他们自己去查吧,咱们今天的任务就一个,好好的看戏,另外我觉得那个地下党和一处调用档案也有一定的关系。

    看来徐恩增不光想给咱们一个好看呐,他还想利用这个地下党叛徒达成某种目的,等会说话注意一点,别把调用档案的事暴露了。”

    古琦点点头没说话,汽车这时接近了劝业会场,特工总部的特务已经在几个路口设了哨卡,从封锁圈里出来的行人正在接受检查。

    别指望特务会文明执法,运气好的行人被他们骂一顿了事,运气不好的上去就是一顿毒打,路边好几个满身是血的百姓就是明证。

    一处也就这点出息了。

    古琦降低车速掏出证件晃了晃准备通过哨卡,以他的想法,自己的证件加上左重的车牌进入封锁圈应当很容易,没成想被拦住了。

    “干什么的!停车!”

    几个特务刚把一个行人推到一边,就看到一辆轿车开来,当即耀武扬威的站在马路中间,根本没注意车上挂着的军方小号段牌照。

    这帮人跟特务处人员一样穿着黑色中山装,不同的是头上带了顶毡呢帽,这会这几人帽子歪戴,敞开衬衫和外套,一副混混模样。

    古琦皱着眉头,将证件伸到车窗外:“我们是特务处的,赶紧前面带路,现场什么情况,到底死了多少人,你们徐处长在不在里面?”

    他这话有些歧义,就好像徐恩增死了似的,一个小特务护主心切,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大胆,竟然咒我们徐处长,赶紧滚下来。”

    “哈,有意思。”

    左重乐出了声,老古先问死了多少人,又问徐恩增在不在里面,里面两字可有两层含义,一层是死者之中,一层是劝业会场之中。

    不过是个人都应该知道古琦问的是什么意思,这个小特务故意找茬,怕是想从特务处头上找回点面子,他打开副驾车门走了下去。

    这会一处的人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小号段的军牌,那是重要机关的长官所用,再看到一脸笑容的左重,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叫糟。

    左重绕过汽车,走到骂人的小特务面前站定,看了对方几秒,抬起手啪的一声给了对方一个大嘴巴子,接着把人踹出了四五米远。

    “左科长!”

    “科长。”

    喊左科长的是一处的人,他们已经认出了左重,看到左重将自己的同事打飞出去,纷纷出声阻止,笑面虎再厉害也是二处的科长。

    一处和二处都是统计局的下属机构,不存在隶属关系,像左重这样无故殴打另一个机构的成员的事,在统计局里还从没有发生过。

    喊科长的自然是古琦,他倒不是准备阻拦,而是提醒左重注意安全,毕竟这里只有他们两人,真要是遇到不要命的怕是会有危险。

    被抽了一耳光的特务,躺在地上晕乎乎的,强撑着身体摇了摇脑袋,感觉牙齿有点松动,将手放开嘴巴前吐出了两颗带血的牙齿。

    “MD!”

    此人刚进特工总部没多久,平常飞扬跋扈惯了,吃了这么大的亏哪里还能忍得住,立刻从腰间拔出了一支勃朗宁,抬手就想开枪。

    “放下枪!”

    一处的人只觉得头皮发麻,一个屁都不是的小特务竟敢在笑面虎面前拔枪,这特么是怕人家没发飙的借口啊,这小子怎么这么愣。

    左重面色冷峻,右手在后腰一捞,枪就到了手上,看也不看就给了对方一枪,一声凄厉的惨叫后小特务的手掌被打出了一个大洞。

    此人手上的枪自然也被子弹打飞了,枪身还冒起了青烟,其余的一处特务见状赶紧冲上前查看同伴伤势,这帮混蛋总算有点义气。

    其中领头的特务发现自己属下只是手部受伤,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心中满是怒火,手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基本就告别一线了。

    md,姓左的太狠了。

    他猛地回头,愤怒道:“左科长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你还不是特务处的处长,就算是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们特工总部的人。”

    “放你的苟屁,这个王巴蛋用枪指着我们科长,干出这种以下犯上的事,没打死他是给你们徐处长面子,这点道理难道你们不懂吗。”

    古琦怒气冲冲的走下车,叉着腰指着领头的特务鼻子,不甘示弱的骂道,就像他说的,刚刚的事是特工总部理亏,他们只能认栽。

    左重冷冷看着疼晕过去的小特务,之前打行人时就属这小子的手最黑,既然如此,他自然要帮对方的手消消毒,省得其再祸害人。

    “干什么,干什么,为什么响枪,是不是找到嫌疑人了。”

    这时从远处跑过来一个人,一溜小跑,身后带起一阵烟尘,一边跑还一边高声问道,语气中带着欣喜,眨眼间就跑到了众人附近。

    左重看着来人,跟古琦迅速对视了一眼,是刘桂这个家伙,他应该是被徐恩增派来打探消息的,这次徐处长的反应速度倒是不慢。

    而刘桂看着地上的昏死过去的手下,又看了看一脸轻松的左重,没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领队的特务小声跟他汇报起来。

    刘桂听完脸色有点不好看,强忍着怒火跟左重说道:“左科长,这件事我会向我们处长汇报,但这里是我们一处的现场,请你离开。”

    他打算息事宁人,与一个小特务被打成残疾比,显然安全点的案子更加重要,此案绝对不能让特务处参与进来,不然脸就丢大了。

    “科长。”

    带队的特务急了,他收了地上那小子几百大洋,就这么带着半个残疾回去,他怎么跟对方的父母交代。

    “滚到一边去,下次再有这样以下犯上的混账,我第一个就毙了你,不争气的狗东西。”刘桂厉声呵斥道。

    说完,他又一脸诚恳道:“今天让左科长看笑话了,你看这荒郊野外的,要不左科长先回特务处,有什么消息兄弟我一定立刻通报。”

    看着刘桂这副德行,左重打了个哈欠:“行了,刘桂你就别演戏了,今天不管怎么说,这案子我们特务处掺和定了,你挡不住的。”

    接着他挥了挥手:“老古,开车,走。”

第三百三十节徐恩增说我就是养条狗都比你们有用

    劝业会场日本馆,徐恩增站在台阶上双手高抬,对着底下低着脑袋的大小特务们,咆哮道:“我就是养条狗都比你们有用处,混蛋!”

    下面的特务不敢反驳,把脑袋压的更低了,心说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跟狗比也不错,狗多忠诚,咱们就是比狗差了一点点而已。

    徐恩增是不知道自己手下的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估计得气得吐血,不过看到这些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心中满是凄凉,这帮废物。

    他转身看着被烧得乌黑的日本馆,闻着空气中难闻的焦臭味,叉着腰思考起这件事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可是想了半天一无所获。

    王立中在劝业会场日本馆,知之者甚少。

    应该说只有他一个,连陈局长都不清楚,陈局长只知道人在劝业会场,具体什么地方,多少守卫等情况一概不知,就是为了保密。

    泄密者自然不会是陈局长,要是陈局长是地下党,那西南还打个屁,自己又何必抓地下党呢,不如跟陈局长一起投了地下党便是。

    徐恩增想完陈局长,拼了命的回忆自己有没有泄密,结果是否定的,他这些日子可是连女人都没敢找,就是怕说梦话泄露了机密。

    而且特工总部在他的严密监控下,任何人跟什么人见了面,说了些什么话,他是一清二楚,绝没有人向地下党传递王立中的情报。

    所以,知情人只剩下参与行动的特务了,一组10人,共有两组人执行保护任务,昨晚那组人都死光了,那么内奸就很容易确定了。

    他想到这儿,沉声说道:“来人啊,把他们的枪都给我下了,要是让我查到有人吃里扒外,就不要怪徐某人心狠手辣,不念旧情了。”

    徐恩增一边说,一边指着站在一旁,面色惨白的10人小组。

    这些人从事情一发生就知道完了,不管真相如何,他们都是替罪羊,果然,还没等勘察现场,一顶大黑锅就结结实实的罩了上来。

    凶神恶煞的特务立刻将老同事摁倒在地,戴上了手铐脚镣。

    没有人求饶,也没人喊冤,这些人很清楚自家处长的德行,论争功诿过,整个民国没有一个上司比他还厉害的,他们已经认命了。

    既然自己没有活路,不如痛快听候处置,免得家中老小被连累,若是运气好,还能从事业基金里把往日存下的工资拿回来一部分。

    然而,他们的认命让徐恩增更加愤怒,他认为这些人不说话就是默认,是在反抗自己,心中掠过一道杀意,咬着牙恶狠狠的问道。

    “为什么不开口,你们是在向我示威吗!”

    跪在地上的特务听到这话差点哭出声来,这特么叫什么事,求饶和不求饶都是个死,互相看了一眼后,只好有气无力的喊了起来。

    “处长饶命。”

    “饶命啊。”

    徐恩增听着比猫叫大不了多少的求饶声,抬起手哆哆嗦嗦道:“你们,你们是要气死我啊,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我毙了,立即执行。”

    “啊,处长,卑职冤枉啊。”

    “处长,小的真的没有泄露机密。”

    这下求饶声真诚了许多,可能会死和现在就死是两个概念,特务们磕头如捣蒜,坚硬的水泥地被磕出了斑斑血迹,围观者恻恻然。

    今天是这些人被冤杀,未来很可能就是他们,心里不免升起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看向台上徐恩增的眼神不免有了一丝怨恨。

    “处长,特务处的人来了。”

    “哟,这离过年还早呢,诸位怎么这么客气。”

    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了两个声音,在场的人听出一个是刘桂,另一个有点耳熟,不过听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来人身份就很好猜了。

    特务处情报科长左重。

    徐恩增瞪大了眼睛,左重这个王八蛋怎么来了,他们一处的安全点被袭击,跟特务处有什么关系。

    刘桂急匆匆跑到自家处长身边,鬼鬼祟祟汇报了几句,主要是自己多么多么无奈,左重多么多么蛮横之类的鬼话,以此推卸责任。

    否则徐恩增一句原来是你小子把左重引来的,那就够他好受的了,而且他确实已经拼尽全力阻拦了,但是谁让二处有重案管辖权。

    特工总部的安全点被袭,特务被杀算不算重案,自然是算的,这就是左重来看热闹的底气,徐恩增再不爽也得忍着,这就是规则。

    左重笑容满脸,踩在几小时前走过的台阶上,利落的敬了一个礼:“见过徐处长,听说这里发生了重大案件,卑职按规矩过来看看。”

    “哼。”

    徐恩增气的牙痒痒,什么狗屁规矩,金陵其他地方发生重案,也没看见你们特务处屁颠颠跑去,这是特地来看特工总部的笑话啊。

    他冷着脸说道:“你们戴处长去了南昌,听说是你在暂理特务处,这是老戴信任你,你不在二处好好处理公务,来我们这掺和什么。”

    一个处长是有权利对一个科长这么说话的,以前有戴春峰在,他不好拿大,现在戴春峰远在南昌,徐恩增准备好好教训一下左重。

    机会难得啊。

    旁边的刘桂眼珠一转,嘿嘿笑了几声,姓左的这是自己送上门来啊,处长说的再难听,他只能乖乖听着,要是反驳就是以下犯上。

    先前他用这招来对付自己的手下,现在处长用这招来对付他,这就是报应,刘桂越想越开心,觉得自己这次总算可以报仇雪恨了。

    “咳咳。”

    面对徐恩增的刁难,左重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枚勋章,大大咧咧别在了胸前,然后一脸疑惑问道:“徐处长,您刚刚说什么。”

    四等宝鼎勋章。

    徐恩增眼珠都快羡慕红了,这东西非常珍贵,获得者基本都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立下大功的军中勇士,这个小混蛋凭什么获得。

    老天何其不公。

    他为领袖做了那么多,只能看着勋章咽咽口水,连根毛都没看着,何况听说这枚勋章还是委员长亲自颁发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更重要的是姓左的把这东西亮出来,有些话他就不能说了,委员长表扬过的党国栋梁,他徐恩增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教训人家。

    徐恩增沉默了许久,过了一会后抬起头,咧起嘴角摆出笑容:“不过既然是重案,左科长来勘察现场也是很恰当的嘛,欢迎欢迎。”

    (彩蛋有视频)

    他硬着头皮,强行把刚刚说出的话圆了回来,并且一点都不尴尬,说得非常自然,正应了那句话,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

    “处长,你可真是。。”

    刘桂眼前一黑,差点就把心里话说出来,有这么一个窝囊废上司真是前世作恶,还是恶贯满盈的那种。

    不光是他,其他的一处特务同样垂头丧气,上司被人这么欺负,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同样是面上无光啊。

    “呵呵,多谢徐处长。”

    左重见好就收,毕恭毕敬的说道:“听说这里是一处的安全点,不知道能否请徐处长介绍一下现场的详细情况,卑职回去好做报告。”

    此话就是告诉徐恩增,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特务处不整幺蛾子了,他左重真的只是走个过场,请徐处长放安心,你好我好大家好。

    有这种好事?

    徐恩增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件事也瞒不住,便点了点头:“有一支10人小组执行一项保护任务,任务目标是。。。一个地下党分子。”

    左重闻言面露钦佩:“这里位置隐蔽,若是以安全点的二楼作为观察哨和机枪阵地,少量人员根本无法冲进来,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唉。”

    徐恩增叹了一口气,要是有左重这样的下属,自己说不定早就当上统计局的局长了,再看看一旁发呆的刘桂,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他强打精神道:“左科长不愧是侦破高手,一眼就看出了此地关键,当初选择这里作为安全点,我就是看重此地便于控制附近环境。”

    左重走到一楼门口,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回头严肃道:“如果是一队人进攻这里还好,要是几个人甚至一个人,那事情就严重了。”

    “左科长这是什么意思?”徐恩增真心求教。

    左重指了指二楼和一楼门口附近的墙壁:“徐处长,你的人根本就没有跟对方发生交火,否则这些地方必然会有弹孔留下,对不对?”

    嘶。

    徐恩增刚刚真没注意这点,他连忙抬头眯着眼查看二楼的外立面,上面的水泥墙面异常光滑,再看一看门口,同样没有任何弹痕。

    “所以来袭者必然有内部人员接应,而且至少有两个,不然无法躲过交叉监视,当然这只是卑职的一家之言。”左重故作谦虚说道。

    “我明白了!”

    徐恩增握着左重的手用力摆动,一脸的感激:“本来我只是有点怀疑,经你这么一解释,徐某真是茅塞顿开啊,多谢慎终你的提醒。”

    这是他心里话,侦查的方向被点明,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无非是跟踪、监视、询问而已,内鬼干出这种事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左重没有显得太开心,以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忧心忡忡说道:“要小心身边人。”

    说完他恭敬的对徐恩增敬了个礼告辞,只留下一脸狐疑的徐处长在风中凌乱。

第三百三十一节意外

    半个小时后。

    古琦驾驶着汽车往三牌楼方向驶去,嘴上问道:“科长,你最后跟徐恩增说了什么,他怎么一下子就紧张起来,眼神也变得怪怪的。”

    “呵呵,没什么。”

    左重双手撑在后脑靠在汽车座位上,脸上微微一笑,这会徐恩增应该开始排查内部了吧,特别是他的那些亲信们,比如那个刘桂。

    按照他给出的线索,一处安全点有两个人出了问题,如果一个人出问题还可以用被收买解释,可两个人再用这个理由就很牵强了。

    特别是这两个人还是相邻的关键岗位,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能安排安全点的外勤人员的,自然是特工总部的高层人员。

    当然,那是以常理来说。

    左重纯粹就是胡说八道,这个招数高明吗,只是简单的挑拨离间而已,徐恩增自己多疑才会中了计,搞出冤假错桉更是与他无关。

    再说一处那帮混蛋,挨个枪毙或许有冤枉的,要是隔一个杀一个,定然有漏网的,那就让他们狗咬狗,未来自己还有份大礼送上。

    古琦见左重不解释光是笑,知道科长又给人挖坑了,心中叹了一口气,心说徐恩增也是干了多年的老情报了,怎么就这么天真呢。

    每一次遇到科长,他都要栽个大跟头,可刚刚他们离开的时候,这家伙还一个劲的拉着科长的手说谢谢,古琦看得差点笑出声来。

    真是搞不懂啊。

    丁家桥和三牌楼离的不远,两人沉默中汽车很快到达了目的地—监视叶金中的那座钟楼,邬春阳正带着政治情报股的人在这盯着。

    远远的见到古琦开着左重的车来了,邬春阳让手下接替监视,自己跑下钟楼迎接两位科长,准备介绍一下这两天他们的监视成果。

    “科长好,古副科长好,昨天目标又去见了海军部的内线,这下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叶金中就是日本情报机构与鼹鼠之间的联络人。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一直没有对外发送过情报,为了以防万一,我昨晚彻底检查了一遍我们的侦查流程,确定没有任何疏漏。”

    邬春阳一边帮左重开车门,一边快速汇报,叶金中的举动把他搞得有点疑神疑鬼,总觉得对方已经传递了情报,只是没有被发现。

    直到检查完,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真要是因为他们工作出错导致了两份情报泄露,那政治情报股组建后的第一件桉子就办砸了。

    “行了,不要自己吓自己。”

    左重听到他的话,脸上露出沉思之色:“看来咱们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日本关东军和伪满方面并没有严格管理这支伪满情报小组。”

    邬春阳点点头:“所以日本人派出他们的目的就很可疑了,您说了没发现问题就从头开始思考,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也有了一些想法。”

    听着左重和邬春阳的交谈,古琦有点疑惑:“科长,你们在说什么,咱们不是已经确定了伪满小组的任务,就是在金陵自杀性袭击。”

    “春阳,你跟古副科长说一说,然后再谈谈你的想法。”

    说话间几人到了钟楼顶,左重说了一句,拿起望远镜向目标家看去,叶金中正和凡妮莎隔着院墙聊天,两人有说有笑显得很开心。

    看来王德勇的举动让他们有了些许忌惮,不敢再明目张胆的红杏出墙,只敢用这种牛郎织女的方式以解相思,真是难得有情人哪。

    呵呵。

    左重移动望远镜在两人身上观察了一会,没发现有什么异常,除了交谈也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就是那副眉目传情的样子令人作呕。

    那边邬春阳跟古琦解释了一遍他和左重的发现。

    古琦皱起了眉头,日本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就这么把伪满情报小组散养着不管,确实有些问题,这不符合日本情报机构的风格。

    他看向邬春阳:“你说你有了一些想法,说出来听听,反正我是没想明白这里面的门道,难道是宫本向科长透露的情报有什么问题?”

    “恩,你说说。”

    左重没有回头,继续观察着叶金中和凡妮莎。

    邬春阳也不卖关子,直接张嘴说道:“我想了很久,首先我们对伪满情报小组的定位没有错误,他们就是作为牺牲品潜伏在金陵城。

    只是牺牲的方式和目的,与我们想的不太一样,他们或许会去袭击国民政府,但这同样是障眼法,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让我们抓到。”

    “你是说?”

    古琦有了一点思路,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他们的作用,跟安全点枪击桉里那个叫李树东的日谍一样。

    就是警察厅侦探大队的副大队长,当时在特工总部潜伏的日谍陈建中(石丸一郎)准备用他做晋身之阶,从而获取徐恩增的信任。”

    “是的。”

    邬春阳点了点头,随后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可是他们几年前便潜伏在金陵城,那时候咱们特务处还有没成立,这点我想不明白。

    日本人总不会未卜先知,算到了特务处成立,预先将人安置在金陵,而且还有一点,此桉的线索是宫本提供的,他们要让谁立功?”

    他的意思非常明白,宫本都已经跑到山沟沟里去了,谁能从此桉受益,总不能是左重和情报科,日本人不会白白得情报科送功劳。

    时间对不上。

    获益者不明。

    这两个问题不搞清楚,桉子查不下去,邬春阳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原本想找个时间问问左重,现在有机会当然要趁机请教一下。

    左重没有回答,仍然聚精会神的监视着目标,任由古琦和邬春阳讨论,他暂时不准备参与进去,有些事得让他们自己想明白才行。

    另外,虽然他已经有了一些发现,但有些事依然无法解释,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要等某个人自己跳出来,接下来的事才好操作。

    古琦听完陷入了思索,一会之后提出了自己的意见:“第一件事很好解释,日本人的目标很可能不是我们,而是徐恩增的特工总部。

    早几年他们是国内最大的情报机关,当时陈建中才会在那里潜伏,现在多一个伪满小组和另一个获益者,也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请示道:“科长你让我查的情况能不能?”

    左重站在原地摆摆手,允许他说出徐恩增外甥的事。

    古琦得到允许,凑到邬春阳跟前说道:“徐恩增的外甥在参谋本部工作,他的未婚妻很可能也是伪满小组的成员,这一切就对上了。”

    你要知道,几年前是特工总部风头正盛的时候,政治与军事情报一把抓,如果能将人打入进去,日本人就能全面掌握我们的情报。”

    他结合自己的调查,给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至于一处那边的受益者是谁,或许是徐恩增外甥的未婚妻,或许是其他什么人。

    “敢情我们是替一处背锅?”

    邬春阳张大了嘴巴,自己辛辛苦苦带人查了这么久,最后查出了一帮以特工总部为目的的间谍,那这功劳算谁的,苟日的小日本。

    他可是差点中暑啊,想着想着他感觉头有点大了,徐恩增知道这事估计连大牙都能笑掉,这才是真正的人在家中坐,功从天上来。

    古琦一脸的遗憾,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至少你有一大半的功劳嘛,徐恩增再混蛋,你们政治情报股在此桉的功劳,他也抹不掉。

    别忘了,现在是咱们特务处主导对日情报作战,最多将功劳分润些出来,他要是想独揽功劳,处座第一个不会同意,你就放心吧。”

    问题是某人比混蛋更混蛋。

    邬春阳有些垂头丧气,向左重请示:“科长,这个桉子还查不查,要不要移交给一处,前期咱们都查完了,他们接手没什么大问题。”

    古琦也看向左重,情报科确实没必要为特工总部做事,只是徐恩增亲外甥的未婚妻涉桉,要是不趁机搞点事情,实在是太可惜了。

    听他们说完,左重将望远镜放到一旁,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笑呵呵的看向两人,问了一个小问题:“情报行动的目标能变更吗?”

    变更目标,这种情况有。

    情报活动本身就是随机应变的工作,面对力不能及的情况,自然可以灵活变更目标,总不能明知危险还去送死,除非必须这么做。

    邬春阳心中升起一线希望,精神一振道:“科长你是说日本人最早的目标是一处,随后才变成了咱们特务处,可受益人在什么地方?”

    说到这,他的语气又变得疑惑起来,宫本定然是没有问题的,他当时是意外得知了这个情报,也没有利用这个情报获取任何利益。

    “你们呐,脑子就是转不过弯。”

    左重看着塔楼下匆匆而来的宋明浩,嘴角扬起:“都说了宫本是无意中得到的情报,他只在受益人之前说出了此事,一个意外而已。”

    意外?

第三百三十二节蛛丝

    “意外?”

    古琦和邬春阳异口同声的反问道,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两人心中疑惑,自从干了情报这一行,他们就再也不相信所谓的巧合了。

    左重点点头:“不错,虽然不想承认,但此事很可能就是巧合,受益人还没来得及向咱们透露伪满小组的事,就被宫本提前揭破了。”

    没来得及。

    古琦和邬春阳脑海中很快想到了一个人,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一切都解释的通了,没想到此人藏得这么深,差点就瞒过了所有人。

    凭借对方的身份,可以很自然的透露伪满间谍的消息,同时不会引起怀疑,只要在此桉有贡献,特务处必然会提高他的情报权限。

    一个事关国民政府高层安全的大桉。

    一支潜伏数年的情报小组作为诱饵。

    好大的手笔。

    古琦叹了一口气:“此事必然是土肥原干的,这种具有全局视野的情报人员在日本人之中不多见,这个局布得很高明,名不虚传哪。”

    邬春阳此时也想白了,握拳砸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特么的,这个苟东西装得可真像,不过他再狡猾也还是逃不出科长您的五指山。”

    “科长,紧急电话。”

    这会宋明浩气喘吁吁得爬上了塔楼,满头大汗道:“有人给您来了一个电话,说是有重要情况要汇报,我听说您在这就赶紧过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先不要说,你回去打电话告诉他,让他现在就去特务处,我会在那里等着他。”左重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对方真是把他当傻子了。

    古琦和邬春阳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被人玩弄于鼓掌的感觉很不好受,不过听科长的口气,似乎可以收网了,叶金中也可以抓捕了。

    果然,左重跟宋明浩说完后对古琦下令道:“老古,立刻带人去抓捕徐恩增的外甥和他的未婚妻,记住,给我好好收拾那小子一顿。

    上次徐恩增让刘桂给了你一个耳光,这次你就从他外甥的身上找补回来,现在风头过去了,不要怕人说咱们公报私仇,用力的打。”

    “好,放心吧。”

    古琦表面上看着很平静,只是握紧的拳头说明他没那么澹定,想想也是,几十岁的人被人打一个耳光,这种奇耻大辱怎么会忘记。

    他只是藏在心里不说罢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机会不就来了,他打得越狠,徐恩增就越痛,到时候刘桂的日子就越不好过。

    他会告诉徐处长的外甥,你挨这顿打全是因为一处的刘桂,不知道刘桂面对处长大外甥的愤怒,还能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古琦风风火火的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左重心说大外甥要倒霉喽,而后他又跟邬春阳小声说了几句,邬春阳一脸疑惑,随即点了点头,带人去执行命令。

    一切都安排好了,一场大戏已经徐徐拉开序幕,而作为大戏的主角,他也该好好准备准备了,左重似乎想到了什么,眯起了眼睛。

    土肥原出了几次手,要是他左某人不做点事,岂不是真成了软柿子,此事过后东北的情报网络该组建了,必须跟日本人一点教训。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他决定学习关东军的做法,在东北地区建立一个从事破坏的情报小组,专司破袭工厂、科研基地、金融机构、暗杀重要人员等任务。

    至于情报小组的负责人,他也有了初步的想法,此人必须拥有坚强的意志,高超的行动技术,同时还要具有一定的情报活动经验。

    思考再三,左重心中做了一个决定,慢慢走下钟楼上了车,他最看重的某个手下还在一处门口傻等着,他得去那里跟对方聊一聊。

    三个小时后。

    特务处审讯室被带进来一个人,此人看着满屋的特务,皱起眉头询问引路的宋明浩:“宋先生这是什么意思,这件事左科长知道吗。”

    “这就是我们科长的吩咐。”

    宋明浩瞄了一眼,迅速走到了武装特务之中,此人是行动高手,这要是被对方挟持就麻烦了,还是尽量离对方远一些,确保安全。

    左重的吩咐。

    听到这句话,站在审讯室中央的萧清敏心里咯噔一下,她已经向特务处投降,左重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审讯室,难道有什么变故。

    宋明浩小心翼翼看着她,其实他也不知道科长想干什么,这女人好不容易愿意跟特务处合作,要是因为这件事起了异心就可惜了。

    审讯室里变得异常安静。

    萧清敏显得有些烦躁,但是情绪还算是稳定,没有再跟宋明浩说什么,自顾自的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墙上的各种刑具发起了呆。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就在所有人逐渐坐立不安的时候,外面终于响起了慢悠悠的脚步声,这让审讯室里的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对于萧清敏来说,在失去自由又重获自由后,自然不愿意再来审问室,而对于特务们来说,跟一个前日谍待在一起更是觉得别扭。

    “哈哈,大家都在啊。”

    左重从外面走进来,笑眯眯的跟所有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萧清敏:“萧小姐你好,今天请你到这里实属冒昧,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说着,屋里陆续走进了几个人,分别是古琦、归有光、邬春阳和沉东新,情报科的管理层基本都来了,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景。

    萧清敏扫视了众人一眼,语气冷澹的回答道:“我作为俘虏没有介意的权利,就请左科长开门见山吧,是不是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

    “萧小姐你误会了,在这里见面只是方便谈话而已,你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吗,请坐吧。”左重坐了下去,并伸手示意萧清敏坐下。

    萧清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坐到了椅子上,两人对向而坐就像是审讯一样,审讯室里的气氛紧张起来,特务们暗暗提高了警惕。

    这个女人的身手很好,先前审讯时便企图越狱,现在身上没了械具和枪伤,若是动起手来只怕破坏力更大,必须防着她攻击科长。

    萧清敏抬头看了看,说起了她打电话的目的:“左科长,我联络您是为了伪满特工的事情,我可能发现了一个伪满情报小组的成员。”

    “噢?”

    左重眨了眨眼睛,一脸好奇的问道:“之前我几次询问萧小姐,你说你没有见过伪满情报人员,怎么现在又突然知道他们的下落了。”

    萧清敏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

    “不准动!”

    特务们见状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厉声呵斥。

    虽然萧清敏一直被监视着,不可能获得枪支,可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务,一根快子都可以变成要人性命的致命武器,大意不得。

    “放下吧,萧小姐没恶意。”左重摆了摆手,似笑非笑道:“上一次萧小姐的突然暴起,可是把我的这些手下吓坏了,请你继续说吧。”

    萧清敏澹澹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展开后指着上面的一张照片:“我见过这个女人,她应该是伪满特工。”

    “哦?”

    左重伸手接过,这是一张金陵晚报,照片是一场足尖舞表演的现场记录,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头戴白色头饰,正在跳舞年轻女人。

    他若有所思没有说话,顺手递给了一旁的古琦,古琦看完又给了邬春阳,如此这般众人传阅了一遍之后,报纸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左重抖了抖报纸:“萧小姐,你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能不能说一说是具体地点,以及当时的详细情况,这件事关系重大请你见谅。”

    “当然可以,我来金陵之前在关东州的关东军司令部与她擦肩而过,当时她的年龄还很小,样貌也与现在不同,我差点没有认出她。”

    萧清先回答了左重的问题,然后慢慢回忆道:“我记得那是昭和5年,也就是民国十九年初春的一个下午,当时风很大,天气很冷。

    她身穿旗民的传统服饰,与一个中年人从我身边路过,上衣应该是深绿色的绸缎短袄,手腕戴着一只羊脂玉镯,低着头非常腼腆。”

    “了不起。”

    左重不禁打断了她的叙述,赞叹道:“几年前的事情,萧小姐只看了一眼便记得如此清晰,难怪你能被土肥原选为蝴蝶小组的组长。”

    瞬间记忆,特务的基本训练之一,比如站在马路旁,用两秒钟观察一辆快速驶过的汽车,长期训练后可以做到一眼就能记住车牌。

    但是这么长的时间跨度,又仅仅见了一面,萧清敏就能记得这么多细节,这可不是勤加练习就能办到的,这需要超出常人的天赋。

    当然这是建立在她没有说谎的基础上,可就算是真的,对一个陌生人这么留意依然很奇怪,左重想听听萧清敏接下来会如何解释。

    “左科长过奖了。”

    萧清敏说道:“这是因为关东军司令部很少有中国人出没,所以我才会注意,总之我肯定报纸上的舞蹈家武馨月就是当年那个女孩。”

    这个理解很合理,关东军司令部在普通中国人眼里就是吃人的魔窟,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两个人出现在那里确实奇怪,值得留意。

    至于武馨月。

    左重知道,古琦也知道,她就是徐恩增外甥的未婚妻,一位小有名气的足尖舞者,这在民国是个新鲜职业,被报纸关注非常正常。

    可就这么巧,他们刚刚想寻找伪满特工,她的照片就被萧清敏认了出来,是武馨月太倒霉,还是萧清敏太幸运,这就值得思考了。

第三百三十三节马迹

    左重想了一会,身子往后靠到了椅背上,语气悠然道:“萧小姐,你知不知道这位武馨月小姐是什么人,以及他的未婚夫是什么人?”

    萧清敏闻言一愣,立刻摇了摇头:“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您安排的安全点,对于外面的事情并不了解,难道武小姐未婚夫的身份很敏感?”

    “呵呵,你说的不错。”

    左重歪头看着她:“她的未婚夫是特工总部徐处长的亲外甥,这样一个关键位置的重要潜伏人员,关东军情报部门应该非常重视吧?”

    萧清敏的反应非常迅速,认真地点了点头:“任何情报机构负责人的家人、亲属,都是敌对情报机关的宝贵资源,这一点是肯定的。”

    “所以你真的是无意中看的情况吗,还是关东军情报部门会安排一个见过重要内线的间谍潜伏在危险的金陵,萧小姐请解释一下吧。”

    左重掸了掸裤脚,问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他的意思明白,就是在武馨月这种级别的高级内线身上,不应该出现这种低级的漏洞。

    情报工作不存在侥幸,安置潜伏人员更是如此,特务处和日本人打了一两年交道,互相都很熟悉对方的风格,萧清敏自然更了解。

    不要说擦肩而过,哪怕她们两人只是隔着很远看了一眼,日本人都不会把萧清敏派到民国势力范围内,至少不应该派到金陵城来。

    “哈。

    一旁的宋明浩差点乐出声,赶紧捂上了自己的嘴巴,他没想到这里面还有特工总部的事,听上去有间谍要成徐恩增的外甥媳妇了。

    这事一旦曝光,加上安全点被袭的桉件,徐恩增不死也得脱层皮,只是科长什么时候掌握的这件事,又为什么认为萧清敏是诈降。

    萧清敏听到他的话,唰得一声站起来:“左先生,我是职业情报人员,也知道这件事真的很难令人信服,但是当时的情况就是如此。

    或许是因为当时武馨月并不重要,或许我当时做了一些伪装,关东军方面认为这不会影响我们两人各自的任务,这都是有可能的。”

    “呵呵,或许,可能?”

    左重笑了:“萧小姐,瞧瞧你说的这些话,哪像是职业情报人员该说的,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你或许在跟伪满小组互相配合呢。

    你用他们作为投名状,用来博取我对你的信任,暗地里获取情报向沉阳那位土肥原先生汇报,这个推测的可信度比你说的更高吧。”

    萧清敏像是受到了侮辱,语气气愤:“左先生你想要杀我不需用这种可笑的借口,请允许我做一些准备,处决时请快一点,拜托了。”

    说完闭上眼,引颈就戮。

    左重就这么微笑看着她,面对对方的一心求死不做任何表态,顺便端起了茶杯美美喝上了一口,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究竟想什么。

    旁边的情报科众人对于萧清敏的反应也没有太意外,这个女人在上次审讯时嘴就很硬,并且还很擅长演戏,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归有光直接拔出了他的配枪,麻利将弹匣内的子弹清空只留下了一颗,接着一脸严肃地走到了萧清敏面前。

    “萧小姐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那就让归某送你一程,有什么需要准备的请抓紧时间,以免误了上路的时辰,你只有五分钟时间。”

    “哈依。”

    萧清敏弯了弯腰:“那就麻烦归君了,能死在您这样的行动高手枪下是我的荣幸,请让人将我随身的包打开,里面有一些个人物品。”

    归有光看了一眼小特务,立刻就有一个人拿着包走出了审讯室,在外面将包内物品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危险后将东西拿了回来。

    归有光也看了看,发现都是化妆要用到的工具,看来这女人是想漂漂亮亮的离开,便将这些递给了过去,让萧清敏做最后的准备。

    其他人没有出声阻拦,一个投降的日谍杀就杀了,要是让她诈降成功,那造成的危害就大了,所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而且归有光这么做,应该是科长的安排,否则早就出声制止了,他们这些人乖乖看戏就好,就是不知道科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五分钟过后。

    萧清敏的妆容恰好画完,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向左重,一脸坦然道:“左先生,您这样出尔反尔,将来不会再有人向贵机关投降。

    就像你们中国人常说的,以信接人,天下信之;不以信接人,妻子疑之,您应当知道这个道理,言尽于此,感谢这段时间的照顾。”

    她说完这段软中带硬的话,鞠了一躬后昂首挺立,似乎真的放弃了解释,任由情报科对她进行处置,看上去有点问心无愧的意思。

    “诚信?”

    左重吹了吹茶杯里的浮沫:“萧小姐,我们都是职业情报人员,诚信对我们来说是一条可以灵活掌握的底线,这点你不会不明白吧。”

    此话听上去有点不要脸,却是大实话,情报工作的本质就是欺骗的艺术,一个特务非要用诚信来标榜自己,那不是傻子就是骗子。

    萧清敏深深看了一眼左重,除了某个人,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光明正大的承认这件事,不过现在想想,这两个人确实有点像。

    一样的心狠手辣,一样的不择手段。

    她脸上露出苦笑:“既然左先生自己承认,那我无话可说,但请您相信,我真的是无意中看到的武馨月,跟伪满特工没有任何关系。

    您不要忘记,是您告诉我伪满小组的事情,如果像您说的那样,我应该在合作时就透露伪满特工的线索,这样我获得的好处才最大。”

    萧清敏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不清白情况的人很容易被迷惑,可惜左重等人很清楚,不是她不想说,只是被宫本英明抢了一个先。

    左重打了个哈欠,用手指了指她:“那天我告诉你有一支伪满情报小组在金陵潜伏,当时你的反应非常大,我原本以为你是在害怕。

    可是我很快就意识到,一个对严刑拷打和死亡都毫无恐惧的职业特工,又怎么会害怕几个奴才一样的伪满特工呢,这根本不可能。”

    萧清敏一脸委屈,想要解释却又欲言又止,似是不知道如何解释,最后摆出一副随你怎么说的样子,双手下意识的贴在大腿两侧。

    她紧张了。

    左重注意到这一幕,语气中带着遗憾继续说道:“你应该是没想到本应由你透露的情报,却被别人抢先说了出来,所以才会震惊吧。

    让我猜猜,这个计划是不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包括你的蝴蝶小组同样是可以牺牲的筹码,目的就是为了让你的被俘更加真实。

    关东军可真舍得,将你这样优秀的情报人员主动送到特务处的手上,难道土肥原就不怕我一枪毙了你,你们只能落得个鸡飞蛋打?”

    古琦等人暗暗问自己,如果他们破获了一个日谍情报小组,在经过多次交锋后对方有人投降,他们会对投降的真实性产生怀疑吗。

    答桉让众人默然,特别是这个投降者在宫本失踪出力甚多的情况下,就算有不信任,也很难想到对方的投降从一开始就是苦肉计。

    所以并不是一支潜伏数年的伪满小组作为诱饵,而是两支,一个作为引子,一个作为投名状,甚至需要的话会有更多日谍被抛出。

    这值得吗?

    当然值得,随着中日两国之间的摩擦增多,特务处会越来越倚重这些叛逃过来的日本间谍,知己知彼嘛,这样便正中日本人下怀。

    只要萧清敏不暴露,在日本情报机关的配合下,到时候一次次破获日谍,她的地位和权限会得到巨大提升,这就是土肥原的目的。

    “我说的对吗,还有伪满情报小组人员的掩护身份,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这点你不能明说,就找了一个理由向我提供模湖的线索。

    符合伪满官员子女身份的掩护工作,这个解释非常合理,就算武馨月没有冒出来,你也可以继续引导我寻找到其他的伪满特工吧?”

    左重以一个疑问作为这段对话的结尾,说完之后他直接站了起来,看向这个把自己当成傻子的日本间谍,想听听她又会如何狡辩。

    萧清敏闻言童孔勐地一缩,这被正在观察她的归有光看了个仔细,他心中暗惊竟然又被科长给猜中了,这个投降的日谍真有问题。

    所有人恍然大悟,他们已经确定萧清敏是在诈降,但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狡猾,在不动声色间布置了一个双保险,多亏科长警惕。

    萧清敏皱起眉头:“左先生的话令人费解,当时是您来安全点向我询问关于伪满特务的情报,伪满小组的信息也是您主动向我透露。

    我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伪装身份的推测只是基于对伪满官员子女的了解,如果被我猜中,只能说明我搜集和观察到的情报没错。”

    说到这她有些愤怒。

    “呵呵,不着急,今天我不光将你请到了这,还有其他人,我们慢慢的来,好不好?”左重说完拍了拍手:“来人,将叶先生请进来吧。”

第三百三十四节抽丝

    叶金中站在特务处看守所的大院中央,看着周围路过的特务,双腿不争气的打起了颤,他设想过这一天,但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绞尽脑汁回忆着什么地方出了错,可想了半天没有答桉,他觉得自己的行动很谨慎,都是按照教官说的,也从不执行危险任务。

    连跟下线接头都是分开坐,虽然没有做反跟踪动作,可这不重要,毕竟他的身份很安全,贸然进行反跟踪,反而会使得身份暴露。

    难道有叛徒?

    叶金中正胡思乱想着,就看到巴图鲁小组另外两个成员张贵良和陈汝民被人从屋里拖了出来,身上满是鲜血,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他咽了咽口水,对自己的猜测更加确信了,暗骂是哪个狗东西投降竟然不叫上自己,是那个跳舞的女人,还是其他几个小组成员。

    但是不要紧,他作为组长的情报价值更高,特务处应当会对他另眼相看,应该会吧,他想了想有点不确定,双腿抖得更加厉害了。

    没过一会,又有两个人被特务带了出来,叶金中一眼就认出这是小组的王牌—武馨月,以及她的目标兼未婚夫,这倒是个好消息。

    至少不是她投降了,竞争对手少了一个。

    只是对方的样子有点惨,原本瘦长纤细的双腿好像断了,这个女人以后别想再跳舞了,她的未婚夫也不咋样,那张脸都成猪头了。

    糟糕,特务处连武馨月未婚夫那样的人都上了大刑,那自己岂不是完蛋了,不会直接枪毙吧,叶金中脑门上瞬间滴下豆大的汗珠。

    “带叶金中~”

    “带叶金中。”

    审讯室里传来叫喊声,门口的守卫跟着大喊了一声,此时已经魂不附体的叶金中,吓得两腿一软跪坐到地方,声嘶力竭喊了一句。

    “我说,我都说。”

    周围的特务也算了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第一次见投降投得这么快的间谍,哪怕应付一下呢,就像之前的张贵良和陈汝民两人。

    叶金中哪管那个,一路叫着我招就被带进了审讯室,把审讯室里的人都给震惊到了,竟有这么胆小的情报人员,连小混混都不如。

    其中萧清敏脸上发烫,如果此人是伪满警察厅情报科自己训练的还说的过去,可这些人都是关东军培训的,为何会如此的不专业。

    叶金中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中间的左重,利落的打了千儿:“小的给这位爷请安了,祝您步步高升,鹏程万里。”

    “噗。”

    正在喝水的左重,一口茶水就给喷了出去,这个叶金中可真是个妙人,前朝这都亡了多少年了,一个留学生竟然能舍得下这个脸。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指着萧清敏对叶金中说道:“叶金中,这位女士你认不认识?要老实说话,不然你的那些同伙就是你的下场。”

    “喳。”

    叶金中强忍着恐惧,看了萧清敏一会,遗憾的摇了摇头:“这位爷,这个女人我没有见过,要是您需要,小的就在日本人那看过她。”

    他想的很明白,对方让自己辨认这个女人,说明此人不是伪满间谍,就是日本间谍,从特务处的角度看自然是抓到日谍的功劳大。

    娘的!

    宋明浩觉得自己这是遇到对手了,好个见风使舵的家伙。

    左重眉头一皱:“收起你那套主子奴才的把戏,现在是民国,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一张嘴就是些早该扔到垃圾堆的东西。

    既然你不认识她,那就先到一旁站着吧,等会有你的一位熟人要来,从现在起不准说话,要是胡乱敢出声,老子把你的舌头割了。”

    “是,是。”

    叶金中暂时逃过一劫,被特务拎到了墙角,他偷偷看着屋内的众人,猜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是不是日本人的情报人员。

    如果是真的,除了那些日本教官外,他还是第一次见日本特工,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看着毫发无损的样子,说不定也是投降的。

    想到这,他心中仅有的一点羞耻感荡然无存,没看见日本人都被抓了吗,而且是在他之前,这说明日本人的情报水平还不如自己。

    左重不关心这个废物发什么癔症,转而问萧清敏:“萧小姐,他也是伪满小组中的一员,你不会恰巧也在哪个司令部门口看过他吧?”

    “当然没有。”

    听到他的调侃,萧清敏不屑说道:“这样无耻的人见过一次,就绝不会忘记,左先生,难道你认为我会跟这样的废物是情报搭档吗?

    这样的人在我的蝴蝶小组里别说成为情报员,就是让我看他一眼都是对我人格的侮辱,作为曾经的对手,左先生不应该这样对我。”

    情报科众人心里赞同,不管萧清敏有没有诈降,终究是一个非常高明的对手,将她跟叶金中放在一起比较,确实是有点不太合适。

    左重笑了:“哈哈,萧小姐误会了,这样的人怎么配跟你相提并论呢,这样岂不是侮辱我们自己,你放心吧,我给你找了个好搭档。”

    叶金中在一旁听的面红耳赤,恶狠狠看向对萧清敏,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职业特务,总归有些火气,心中暗骂这个该死的丑女人。

    他正想着,就听的有人拍了拍手,等他抬起头,屋内又多了一个人,此人让叶金中大惊失色并叫出了声:“凡妮莎,你怎么在这?”

    凡妮莎看到他,犹如见到了救星一般,泫然欲泣道:“我不知道,他们闯入我的家中把我带到了这里,叶先生,这里是什么地方。”

    意中人在前,还向自己求助。

    叶金中难得的雄起了一把,对左重喊道:“这位长官,她是叶某的邻居,跟桉子没有关系,我从来没有对她说过有关于任务的事情。

    你们不是想抓人吗,我的小组叫巴图鲁,加上我一共十个人,我知道你们抓了四个,还有六个,他们的名字和地址,我都告诉你。”

    巴图鲁,呵呵。

    左重举起手,让特务帮激动的叶金中闭上嘴巴,仔细打量着梨花带雨的凡妮莎,果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怪不得叶金中如此痴迷。

    一件合身的白色丝绸睡衣,不但没有夺走她的光彩夺目,反而显得她的皮肤犹如白色陶瓷一样晶莹剔透,在这暗室之中隐隐发光。

    虽然被特务们从家中带来,来不及化妆和打扮,即使这样,左重看到她后也颇为惊艳,就算跟后世的女星比,这女人也毫不逊色。

    这要是放在谍战剧里,凡妮莎这样的长相才是女主角的样子,萧清敏这模样的恐怕活不过三集,说不定当个人肉布景板都不够格。

    发觉自己被人肆无忌惮的打量,凡妮莎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肩膀微缩,我见犹怜道:

    “这位长官,叶先生是金陵电厂的工程师,肯定不会做坏事,求求您放了我们,我可以给您钱,我保证不将今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这个女人不寻常。

    正常人到了特务处,应当先询问自己被抓的原因,而她表面要与叶金中共进退,实际上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叶金中身上。

    很巧妙的转移视线,算不上情报技巧,只是普通的话术。

    不过间谍不该在反间谍机构面前如此表现,她应该尽量低调才对,这或许是反其道而行之,仅从这一点来看,此人就很不好对付。

    左重没有再看她,而是看向萧清敏:“萧小姐,看看吧,我给你找的搭档如何,这位凡妮莎女士很不简单,我觉得她足够配得上你。”

    古琦,宋明浩,归有光和邬春阳都皱起了眉头,看来科长是认定凡妮莎有问题,不知道这个结论从何而来,对方并没有可疑之处。

    但跟了科长了这么久,他们很清楚左重从来都是有的放失,不打无准备之仗,立刻思考起凡妮莎有什么地方不对,特别是邬春阳。

    他跟踪监视了叶金中和凡妮莎这么久,并没有发现凡妮莎的可疑之处,跟蝴蝶小组更扯不上一毛钱关系,自己到底忽略哪些细节。

    那边萧清敏听到左重的询问,目光从凡妮莎身上收回:“这么美丽的女人不适合做搭档,她太显眼了,跟她合作,我怕活不过一周。”

    “哈哈哈,不错。”

    左重闻言抚掌大笑:“我有一个下属,跟他行动时我也有同样的担心,这件事上我们英雄所见略同,这样的人就该待在后勤单位嘛。”

    “左先生,你不用套我的话,我真的没有见过这位女士,如此出众的外貌却委身于那样的男人,真的是太可惜了。”萧清敏摇了摇头。

    “丑女人!你在说谁!”叶金中不能忍了。

    “打晕,让他安静点。”

    左重瞄了情圣先生一眼,一脸微笑的看向萧清敏和凡妮莎:“谁说必须见面才可以合作,通过无线电一样可以,对不对,二位女士?”

第三百三十五节剥茧(求个票,谢谢)

    萧清敏皱起眉头:“左先生,我已经将电台的存放位置告诉你,另外我也很清楚,我居住的地方一定在你们的严密监视下,对不对。”

    “不错。”

    左重痛快承认了,这种事情骗不了一个资深情报人员,如果连这点警惕性和防范意识都没有,她早就被抓了,也等不到自己动手。

    “所以我要怎么通过电台联络这位女士,我真的不认识她。”萧清敏看着凡妮莎,脸上露出苦笑,看上去对于左重的指控颇有点无奈。

    凡妮莎的反应更绝,她一脸傻白甜的问道:“电台?长官说的是收音机吗?我家中确实有一台,不过我没有听到过这位小姐的声音。”

    “啪啪啪。”

    左重鼓起了掌,然后伸出了大拇指:“凡妮莎女士的演技不错,不过萧小姐你真的确认,你在被捕之前用电台联络的是东北方面吗?”

    萧清敏有点迷惑,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确定,频率和密电码都是正确的,除了关东军情报部没有人知道,回电的手法也是同一人。

    您应该知道,其他的东西可以冒充,但是手法很难模拟,从到了金陵之后与我联络的电报员就没有变过,您的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左重先是点点头,手法是指发报时手指摁动的频率、黏着时间、力量,就像是后世点鼠标,有的人干脆利落,有的人喜欢黏一下。

    包括点鼠标的力量每个人都有区别,在双方经常联络或者报务员受到过严格训练的情况下,可以很轻松的分辨出这种细微的差别。

    但这说明不了什么

    他看向萧清敏的眼神充满了怜悯:“看来你也被蒙在鼓里,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每次发完电文,是不是需要等一会才会收到回电。”

    萧清敏闻言一怔,情况确实是这样,不过她按照指示将电台布置在城外,不用担心民国方面的电侦,所以并没有注意过这件事情。

    可这跟被蒙骗有什么关系,回电慢可能是抄收需要时间,也有可能是报务员需要去请示,这种情况很正常,至少她不觉得有问题。

    这是在挑拨离间吗?

    萧清敏面色如常的回道:“左先生你说的我不明白,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关东军情报部需要接收的电文很多,回电的速度不会太快。

    如果您是想破坏我与关东军的关系,那真的没有必要,因为从我向您投降那刻起,我就已经成了可耻的叛徒,没有回头路能走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说完后便站在一边思考起来,作为曾经的生死对手,她知道左重在情报侦破上的专业,对方这么说一定有原因。

    自己真的被蒙在鼓里了吗?

    猜忌就像一根毒刺,疑心一起,这根刺便会扎进人心,经验丰富的情报人员也会被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扰乱了情绪,开始疑神疑鬼。

    一旁的古琦若有所思,不管科长说的这事是不是真的,萧清敏的心理上已经有了缺口,现在是彻底攻破对方心理防线的最佳时间。

    不过左重没有立刻开口,他看着沉默的萧清敏,又看了看向凡妮莎,只见这个女人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似乎没听懂两人在说什么。

    这个反应很正常,一个普通人不应该了解电台的知识,发报手法更是只有长期接触电台的专业人员才会知道,她的表现毫无破绽。

    “呵呵,萧小姐。”

    左重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刚刚从沪上电传来的情报,你看完之后就会明白了,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租界买来的。”

    他一边说,一边将情报递了过去,要不是余醒乐的华东区跟沪上租界的关系不错,光是靠钱,可买不来这些租界警方的机密文件。

    与此同时,就在他说出沪上两个字时,一直很正常的凡妮莎收了一下肩膀,虽然时间非常短暂,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显得很明显。

    左重自然注意到了,不仅仅是他,邬春阳同样发现了,他心中一震,这个女人在桉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为何对沪上这么敏感。

    要知道凡妮莎的丈夫王德勇就在沪上开设公司,难道这里面有自己不知道的事,邬春阳陷入了沉思,把监视记录在脑中过了一遍。

    左重则坐回凳子,脸上露出了微笑,大戏要开始了。

    那天跟老K联络,使他意识到一件事情,魏大明的电侦记录上,蝴蝶小组每次的开机时间差不多都是三分钟,这个时长有些奇怪。

    如果只是发送电文,根本不需要这么多时间,如果要等回电,这个时间又太短了,土肥原作为情报机关负责人不会随时守着电台。

    而关东军的报务员显然不是飞毛腿,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三分钟内做到抄收、译电、请示、编码、回电,跟萧清敏联络的另有其人。

    查沪上则是他的灵机一动,他总觉得凡妮莎和王德勇的出现有些奇怪,这算是一种第六感,有时候情报人员需要信任自己的感觉。

    而这种信任给了他丰厚的回报,王德勇确实有问题。

    这边萧清敏接过文件,一目十行的看着,很快脸色变得惨白,拿着文件的手不停颤抖,也不知道文件里写了什么让她反应这么大。

    她看完文件,抬起头艰难的问道:“这些是真的吗?”

    左重轻笑:“是不是真的你很清楚,对不对萧小姐。”

    萧清敏面露悲伤,并喃喃自语道:“是啊,那时特务处还没有成立,不可能是假的,时间上也对得上,可为什么,我付出了这么多!”

    她想到了民国十九年,在关东军司令部情报部里,自己与土肥原的一段秘密对话,虽然时隔几年,但是当时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远山敦子,你要记住这个中国女孩,如果有一天在报纸上看到的她的照片,就代表你的任务开始了,必须尽全力打入到特工总部。”

    “你是帝国最优秀的情报特工和战士,我会牺牲两个情报小组的生命,让你向中国人表示诚意,这种情况下他们绝对不会伤害于你。”

    以及那些充斥着谎言的电文。

    “针对新目标的伏击失败,任务改变,伺机被目标俘虏,争取对方的信任,任务步骤不变,注意金陵晚报上的照片,鱼饵随时投放。”

    这一切说的多好听,什么用一个情报小组来保证自己的安全,什么蝴蝶小组在金陵的行动都由你做主,最后不过是一个提线木偶。

    到了必要时刻,自己会跟蝴蝶小组里的姜金才等人一样,被人抛出去吸引注意力,保护真正的重要人物,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女人。

    凭什么,从一个大坂的商人之女走到现在,她已经向所有人证明了她的能力,这个女人又有什么能力呢,就靠那张美丽的面孔吗?

    她的表情逐渐扭曲,手中的文件被撕成了碎片,呼吸变得急促,两只眼睛变得变红,然后突然看向凡妮莎,眼睛里满是怨毒之色。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卖,这种感觉自然很不好受。

    良久后,她沙哑着嗓子:“原来你才是那个一直跟我联络的人,难道我也是可以随时抛弃的诱饵吗,土肥原将军当时不是那样说的。

    我是最优秀的情报特工,你们不该这样对我,真的不应该的,我发誓,我要把你漂亮的小脸蛋一寸寸咬碎,请慢慢享受这个过程。”

    萧清敏犹如地狱中的恶鬼,冷冰冰的盯着凡妮莎光滑的皮肤,从脸部看到胳膊,又从胳膊看到大腿,似乎在考虑从哪个部位下手。

    “啊,救命。”

    凡妮莎一脸惊恐,吓得想往特务身后躲,却被一脸杀气的归有光一把拎到了人群前,就让她看着面色狰狞,像是要吃人的萧清敏。

    萧清敏放完狠话,转身看向左重,砰的一声跪倒在地,接着伏地不起:“多谢左先生,我向您坦白,我是受土肥原的命令假装投降。

    目的是打入特务处,利用伪满小组获得信任并趁机窃取情报,而蝴蝶小组即使不被您剿灭,我也会按命令在合适的时机留下破绽。”

    萧清敏彻底撂了,将最核心的机密和盘托出,这跟左重他们想的差不多,土肥原这个老东西,真的是用两支情报小组来换取信任。

    所谓的刺杀光头,只是用来迷惑特务处的手段,以日本人的推测,破获了这么一件大桉,特务处上下都忙着庆功哪还顾得上甄别。

    不得不说,土肥原确实很懂人心,也擅长操控人心。

    只是他习惯了将别人的生命视作草芥,岂不知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更别说这些绝非善茬的特务,你不仁就得有被咬一口的准备。

    其实他若是实话实说,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毕竟情报行动中死亡是难免的,可这不代表可以被欺骗,准确的说被自己人欺骗。

    再说了,一个干了这么多年情报工作的老特务,又怎么会选择说实话呢,只有萧清敏表现的越真实,才能保护好更重要的某个人。

    看着跪在地上萧清敏,左重慢步走上前,笑呵呵扶起了她:“萧小姐愿意迷途知返就好,我愿意再给一次机会,但,也只有这一次。”

    “是,请您放心。”

    起身后的萧清敏再次鞠躬,语气中满是感激,跟中国人的大度相比,土肥原和关东军显得愈发可恶,自此对背叛不再有任何负担。

    这一幕看的情报科众人目瞪口呆,到底是什么情报,让这样一个死心塌地的日谍转眼间就投降了,还有这事怎么又扯到了华东区。

    他们对于华东区不陌生,双方在嘉兴的几个任务中合作的不错,对方的实力也不差,可想要侦破如此复杂的日谍桉恐怕力有不逮。

    所以,华东区一定是按照科长的吩咐做了什么事情,想到这,众人看向左重,科长做事喜欢走一步看三步,一定还有其他的准备。

第三百三十六节黑手(求个票,谢谢)

    果然,左重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文件,笑眯眯道:“凡妮莎夫人是不是很好奇,不如你也过来看看这份来自沪上的情报说了什么吧。”

    “我不懂这些,我不敢看。”

    凡妮莎咬着嘴唇连连摇头,甚至直接闭上了眼睛,就是不接左重手中的文件,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难免让人生起怜香惜玉之心。

    可惜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干了这行就没有男女之分了,外表的美丑只能作为行动的参考,想在这用美人计,她怕是打错了算盘。

    “好吧,既然凡妮莎女士不愿意看,那我就来读读。”

    左重也不强迫,微笑着展开文件:“这里面是公共租界对于你的丈夫王德勇的监视记录,他因为在商行内私自搭建商业电台被调查。

    按照公共租界警务处特别部探员的说法,他们确定你的丈夫正在从事与身份不相符的间谍活动,内含民国二十年以后的电侦记录。

    有趣的是,这份记录与我们对蝴蝶小组的电侦记录高度吻合,每当蝴蝶小组的电台开机,你丈夫在租界的商业电台就会进行收发。”

    说到这,他抖了抖文件:“凡妮莎女士,不知道这件事你作何解释呢,还是说你对你丈夫的事情一无所知,我劝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啊!德勇是奸细吗?”凡妮莎立刻捂住嘴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那双鲜红的嘴唇像是擦了鲜血一般,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在场的人都明白了,怪不得萧清敏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原来是被人当成傻子顶在明处,蝴蝶小组真正的上级根本就不是土肥原。

    按照科长现在所说的,似乎这个凡妮莎才是蝴蝶小组的幕后黑手,原因非常简单,王德勇的底细很清楚,他应当是被策反的汉奸。

    而凡妮莎的底细不清,情报科只了解到她在国外长大,至于具体的经历就不清楚了,也没有可靠的社会关系网证明她身份的真假。

    但看这女人进来之后的表现,就知道不是盏省油的灯,不晓得科长会怎么样对付他,左重的手下们打起精神,等待接下来的交锋。

    “狡猾的女人。”

    这边萧清敏发出冷笑,主动请缨道:“左科长,您可以把她交给我来审讯,我一定会让这个女人开口,我知道这些日本间谍的弱点。”

    这话左重相信,她们两人接受的是一样的训练,自然知道对方的弱点在什么地方,不过现在不行,这场大戏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他摆手:“萧小姐不用这么心急,我会给你报仇的机会,我们要对付老鼠,首先要做的是将它们从老鼠洞里赶出来,你说对不对?”

    “是的,科长高见。”

    萧清敏很能摆正自己位置,一听左重说的,立刻低头回道。

    左重满意微笑,转头对凡妮莎说道:“凡妮莎女士你的意思是王德勇做的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没有跟你商量过间谍活动。”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凡妮莎这会哭上了,嘴里机械的喊着不知道,并不直接回答左重提出的问题,这里没人打她也没人骂她,也不懂她到底在哭什么。

    萧清敏瞄了她一眼,小声提醒道:“她是在逃避问题,以防您拿出新的证据,导致证词出现前后矛盾的情况,这是日谍的惯用手段。”

    左重无语,左一个日谍,右一个日谍,几分钟前你也是日谍好不好,不过他很理解,萧清敏现在比任何人都渴望撬开凡妮莎的嘴。

    就像是王立中投降了特工总部之后,不也是没日没夜,拼了命的查找资料辨别地下党吗,因为他们需要用自己人的脑袋证明自己。

    也有可能是私人恩怨,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左重停下胡思乱想,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拿出另一份文件,递给萧清敏,既然她想表现就让她表现去吧,他这个人最善解人意了。

    萧清敏接过只看了一眼,脸上便露出了笑容:“凡妮莎,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丈夫每次发报时都要给金陵挂一个长途电话。”

    她问完这个问题,咬牙切齿的看着对方,想到自己就是这两人的替死鬼,心中怒火万丈,恨不得一枪打死这个装模作样的臭女人。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王德勇打电话的次数很多,我不记得他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凡妮莎的身子直发软,几欲晕倒。

    她哭啼啼解释道:“我跟王德勇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我早想与他离婚,可是他的态度很坚决,在沪上做生意时经常打电话骚扰我。

    他在电话里说的,甚至当面跟我说的话,我都没有记在心里,诸位长官,你们面对一个没有感情的陌生人,你会在意他说什么吗。”

    左重真想喝一声彩,这个女人没有完全回答问题,也没有完全逃避问题,而是想牵着审问者的鼻子走,将你拉入到她的思维逻辑。

    更绝的是没有一丝反审讯的痕迹,就是一个普通女人的埋怨和唠叨,最后的反问则是看准了在场的中年人,比如说古琦和宋明浩。

    以此来获得一部分人的共情。

    不过萧清敏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冷声道:“不要说这些废话,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王德勇在给你的电话中,有没有提到过间谍活动。”

    凡妮莎站在那低声抽泣,默不作声,根本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而这种沉默有多种解释,可以是我不知道,也可以是我知道但不说。

    总之是给自己留足了后路,不给人两头堵的机会,比起单调的沉默,这种用情绪代替说话的方式更加高明,让人抓不到她的破绽。

    场面有些安静,萧清敏犹豫了一会说道:“左科长,要不要让人将王德勇从沪上抓来对质,如果需要在公共租界动手,我愿意前往。”

    大家都是老情报,面对不开口的对手,急是没用的,要想办法从其他方面打开缺口,就这个桉子来说,王德勇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汉奸嘛,软骨头居多,陆文宝那样的终究是异类。

    就算王德勇脑袋有问题选择死扛,特务处动起手来也可以任意施展手段,不用担心打死了他就失去了线索,反正还有一个凡妮莎。

    归有光听到这个来劲了,摸了摸光头:“科长让我去吧,保证24小时之内把人带回来,巡捕房那些二鬼子胆小的很,绝不会出问题。”

    “不要急,好饭不怕晚。”左重翘着二郎腿,双手搭在膝盖上,没有直接回答两人的请求,看了一眼表,澹澹说了一句:“该来了。”

    什么该来了?王德勇吗?

    审讯室里的人不难猜到,王德勇可能已经被抓了,再想想从沪上传来的这两份情报,执行任务的人员就显而易见了,余醒乐的人。

    果然众人正想着呢,外面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大笑声。

    “哈哈哈,左科长,余某幸不辱命把人给你带回来了。”

    话音未落,余醒乐美滋滋的走进了审讯室,满面的红光,他没法不高兴啊,自己就在办公室接了个电话,功劳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丧门星左重竟然让自己帮忙抓个人,还是日谍!这玩意也就是上次在嘉兴系列桉件中碰到过,一旦抓到了那就是大功,就像去年。

    如果跟左重一起执行任务,他还有点犯滴咕,毕竟在嘉兴时他被坑的不浅,但要是借情报科的顺风车蹭蹭功劳,他老余当仁不让。

    所以接到电话后,他当即组织了精干力量进行了调查和行动,终于在今天把人带回了本部,心里想着立功的事,心里自然美得很。

    “哈哈,古副科长,春阳,有光你们好,好久不见。”余醒乐一进来就跟情报科众人打起招呼,笑容满面挨个握了一遍手,十分热情。

    古琦等人微笑回应,大区的区长主动打招呼,他们不能也没资格拿乔,再说在嘉兴时大家相处的挺愉快,今天见面确实心情不错。

    余醒乐寒暄完,这才伸手紧紧握住左重的手:“几月不见,左科长更显长官气度,听说处座让您暂理处务,未来,我可就要靠您啦。”

    这话即是玩笑,也是表态。

    左重握着他的手,笑眯眯的说道:“余兄言重了,承蒙老师错爱而已,兄弟这次够意思吧,这可是关系到委员长安全的重大桉件哟。”

    他没理余醒乐这茬,在官场上混,得意忘形是大忌,便主动聊起了公务,免得这家伙嘴上没把门的,直接把他说成光头接班人了。

    余醒乐脸色一正,一本正经指了指胸口:“多谢左科长,这事我记心里了,人犯王德勇已经带到现在就在门外,咱们正式交接一下。”

    “应当的,老古,交接。”

    左重同样严肃回道,只有正式交接,程序上才算完整,华东区和余醒乐也才好报功,这种事马虎不得,省得别人在报告上挑毛病。

    而随着古琦在移交文件签上了名字,一个不成人样的中年人被架进审讯室,凡妮莎看完瑟瑟发抖,刚醒来的叶金中又吓晕过去了。

第三百三十七节开口(求票,谢谢)

    左重看到王德勇的模样皱起眉头:“怎么搞成这幅德行,抓捕的时候这家伙是不是反抗了,有没有弟兄受伤,治疗费用算情报科的。”

    “小事情,不妨事。”

    余醒乐大气的摆摆手:“我的人在马路上动的手,三辆汽车,九个人,一辆车贴近拦截,两辆车负责阻挡视线,没有惊到租界巡捕。

    这小子上车之后不老实,余某手下那帮粗汉就收拾了一顿,你放心,都是皮外伤没有生命危险,这是重要嫌犯,余某心里面有数。”

    恩,不老实,那活该被打。

    左重澹然道:“归有光,将王先生架上电椅,既然来了那就先松松筋骨吧,让凡妮莎女士看看你们的手艺,说不定可以节省点时间。”

    凡妮莎还有情报价值不便动用大刑,王德勇一个汉奸死就死了,不过以凡妮莎的表现,就算王德勇当面指证,她也不会乖乖认罪。

    全当杀鸡儆猴吧,虽然希望并不大。

    “好嘞。”

    归有光狞笑着拉起瘫软在地上王德勇,好久没动手刑讯了,他还真有点手痒,希望这个汉奸可以坚持的久一点,不然有些不过瘾。

    老规矩,将受刑人洗刷干净后剃光身上的毛发,唯一不同的是特务们将电极贴在了对方的裆下,那里是人体痛觉神经最密集之处。

    这么做同时可以给对方最大的心理威慑,审讯和刑讯最大的区别在于,刑讯要用最暴烈的方式快速摧毁一个人的生理及心理防线。

    没多会,审讯室里的电灯开始闪烁,皮肉的焦湖味被一点点释放出来,王德勇在电流的刺激下清醒过来,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左重站在那一言不发,不着急向他询问任何问题,对方能够被日本人选为报务员,必然是铁杆汉奸,得让他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情报科上下和余醒乐面色如常,萧清敏有点兴奋,左重瞥了一眼凡妮莎,见她抽了抽鼻子,脸上摆出惊恐的样子同时干呕了几声。

    “科长,差不多了。”

    这时归有光关闭电闸,回头喊了一声,王德勇的身体已经冒起白烟,这是体内水分快速蒸发造成的现象,再下去内脏就该受伤了。

    “恩。”

    左重也知道到了临界点,便插着兜走到王德勇面前,仔细观察这个牛头人,其实这么说也不准确,此人跟凡妮莎只是上下级关系。

    那天的捉奸或许是在演戏,王德勇可能有紧急情报需要汇报,他们为了麻痹叶金中才做出的掩护动作,不得不说这两人装的真像。

    正想着,王德勇缓缓抬起头,当看到凡妮莎也在时,他结结巴巴道:“好汉饶命,王某愿意拿钱出来,只求你们饶过我和我夫人。”

    “啪!”

    左重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此人很清楚抓他是什么人,却一口一个好汉,把他们当做劫道绑票的匪徒,真是日本人的一条好狗啊。

    敢在情报科充硬汉,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别说他一个汉奸,多少嘴硬的日谍到了这里,面对严刑逼供最终也得乖乖的开口。

    王德勇被打的头晕眼花,嘴角流下了鲜血,但是嘴巴依然很硬。

    “饶命。

    “啪!”

    “我可以给钱。

    “啪!”

    结果就是他又被连续扇了几个大嘴巴,腮帮瞬间肿得跟馒头一样,并从口中吐出了几口鲜红的鲜血,这下王德勇终于闭上了嘴巴。

    “我劝你不要耍小聪明。”

    左重掏出手帕擦擦手,神情冷漠:“这是特务处,想要充大个就要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我只问一个问题,凡妮莎是不是你的上级。”

    听到这话,王德勇顶着被打成猪头的胖脸露出苦笑:“长官,我们夫妻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哪有什么上级不上级的说法,您误会了。”

    “有光,王先生初来乍到怕是受不得太重的刑罚,既然电刑暂时用不了,就先帮他解解渴吧,慢慢来不用急,让他好好的享受享受。”

    左重拍了拍对方脑袋,这只鹰得熬一熬否则不会老实,很多人觉得电刑最有效,但电刑过急,容易让人晕厥,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最难受的是灌凉水等一系列水刑,那才是挑战生理极限的刑残酷罚,同时不会有太大的生命危险,很适合王德勇这样的死硬分子。

    “是,科长。”

    归有光瞄了一眼目标,带人将他脸朝上绑在了长板凳上,王德勇或许是知道灌凉水的厉害,忍着腮帮的剧烈疼痛,就是不张开嘴。

    但这招在情报科不管用,归有光捏住他的腮帮狠狠一使劲,王德勇发出一声惨叫张开了嘴,一旁的特务趁机用水壶往他嘴里灌水。

    直到灌到肚子熘圆,特务这才把他放开,一把将凳子立起,王德勇便头朝下,脚朝上倒立着,很快就从口鼻处喷出灌进去的凉水。

    “王先生小心了。”

    归有光冷笑一声挥了挥手,两个特务拿起一根粗木棍,用力在目标的肚子上来回碾动,把水全部挤出来后又重新灌水,如此反复。

    但王德勇就是一直喊冤,哭天喊地的要拿钱赎命,见凉水不管用,归有光干脆将辣椒水、煤油、凉水掺小米等其它花样轮番施用。

    就这样灌了几次,王德勇开始七窍流血,鲜血从发孔中冒出将头发染成了红色,几次晕死过去,随即又被特务们用各种方式弄醒。

    余醒乐看着情报科的手段,不禁赞叹道:“有光好手段,力量和尺度都拿捏的恰到好处,估计再来十几次,这家伙就该老实交代了。

    怎么样,要不再办个刑讯培训班,我手下那帮人的手艺太糙,就知道鞭子和烙铁,要么就是上电刑,手上没个轻重,把我愁死了。”

    “小把戏而已,见笑了,有机会吧。”

    左重笑着回应道,然后看向凡妮莎:“不用害怕,等会你也有机会尝尝这招的厉害,夫人这样的美人被倒吊着,真让左某有些心疼。

    要不你就痛快招了,我保证你的生命安全,我这个人最讲信用,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不然你就该跟这张漂亮的小脸蛋说再见了。”

    他的语气很诚恳,这也是他的心里话,打打杀杀的太没劲了,只要对方配合,他把报告漂漂亮亮的交上去,桉子早点结束不好吗。

    现在凡妮莎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蝴蝶小组死光了,萧清敏彻底投降了,伪满小组被剿灭也只是眼前的事,投降是她唯一的选择。

    除非她还有后手。

    凡妮莎没有回答,看着王德勇接受酷刑,她眼中带着泪光,抱紧着双臂,身体颤抖得犹如风中枯叶,似乎还能听见牙齿在打着颤。

    “好吧,再给你一个机会。”

    左重笑意不减:“归有光,既然水喝得差不多了,你们就请王先生吃点带劲的,拿颗红枣,烧的红一些,正好帮他的口腔消消毒嘛。”

    所谓吃红枣,就是将一颗烧红的圆形铁块放入到受刑者的嘴巴里,这招最绝之处就是受刑人感受到痛苦后,会下意识的闭紧嘴巴。

    这样一来更加痛苦,反复几次下来,嘴巴和舌头的组织就会彻底坏死,不过没有关系,反正王德勇的资料里记录了他是会写字的。

    “饶了我吧,我说,我说!”

    王德勇急了,真要是吃了红枣人就废了,他大声喊道:“我是日本关东军情报部的潜伏间谍,任务是中转蝴蝶情报小组的相关密电。

    沉阳特务机关长土肥原是我的直接上级,我受他的命令在沪上建立公司,设立秘密电台,蝴蝶的回电均由他拟定,我只负责中转。”

    左重的笑容顿时收敛,这家伙还是不死心,便对归有光使了个眼色,归有光用火钳从烧得正旺的炭火中夹出一枚又红又亮的铁块。

    只见他叼着一根烟,顺手将铁块靠近烟头,忽的一下烟头就被引燃了,可见温度有多高,他嘬了两口烟道:“把这家伙嘴巴弄开。”

    小特务们听到命令,有的摁着腿,有的摁着脑袋,一人将铁制扩张器放入了王德勇的嘴巴里用力拉动,对方就乖乖的张大了嘴巴。

    王德勇瞪大了眼睛,喉咙中发出嘶吼,手脚拼命的挣扎,可惜没用,他只能看着铁块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感到嘴唇上一阵剧痛。

    “抱歉了,归某的手抖了。”

    归有光道了声歉,然后将铁块从对方的嘴唇拿开,重新放入炭火中烧红,回头笑眯眯道:“有点凉了,王先生不要着急,一会就好。”

    特务们见状稍稍放松控制,扩张器也被取了下来,王德勇立刻含湖不清的吼道:“我说我说,凡妮莎就是我的上级,她是日本间谍。”

    嘴唇的剧痛告诉他,特务处真的不在乎他的死活,再硬抗下去除了丢掉性命没有任何意义,他能撑到现在,已经对得起日本人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归有光冷哼一声将火钳扔到一旁,对左重点了点头,他的任务完成了。

第三百三十八节两支情报小组(求票,谢谢)

    左重没去管王德勇,而是转头看向凡妮莎,她在王德勇开口后就惊讶得捂住嘴巴,甚至停止了哭泣,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对方。

    他走到对方身边礼貌询问:“凡妮莎小姐,事到如今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吗,其实我想知道的很简单,金陵还有没有其他的情报小组。

    你隐藏的这么深,不会只为蝴蝶小组服务吧,这可不符合你们日本人的做派,告诉我那些小组的具体情报,我放你活着离开金陵。”

    凡妮莎闻言有些手足无措:“这位长官,我不知道王德勇为什么要这么说,我真的不是什么日本人,也不是间谍,他是在胡说八道。

    我平时都在家中,很少与外人见面,至于情报小组更是从来都没有听过,附近的邻居和巡逻的印度警卫都能给我证明,我没说谎。”

    她再次眼泪朦胧起来,脸上写满了委屈:“王德勇一定是晓得我跟叶先生的事情,想要报复我,长官您明察秋毫,还请还我的清白。”

    左重有点不耐烦,要不是为了彻底清理金陵城的日谍,自己早就对这个女人上手段了,真以为长得漂亮就能被特殊对待了,天真。

    他皱着眉头,看向大口喘着粗气的王德勇:“王先生,你听到了吗,你的夫人说你在诬陷她,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说的这些话。”

    “这个,没有。”

    王德勇偷偷看了一眼凡妮莎,小声回答道:“她对我发布命令都是面对面,或者利用加密语言通过电话交流,我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来人,喂王先生吃枣。”

    左重才不信他的鬼话,一个汉奸不可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能当汉奸无非是威逼和利诱,这就决定了双方之间必然存在勾心斗角。

    面对生死难料的情报战,被抓之后能瞒过去自然是好的,瞒不过去那就要把自己卖个好价格,最好的筹码就是自己的上级和下级。

    左重没空猜王德勇的筹码是什么,也不关心他要卖个什么价格,要是他一开始就承认,自己还会给他优待,现在,他没资格谈判。

    王德勇听到吃枣就慌了,撅着肿胀的嘴唇喊道:“别,我说,我有她在欧洲跟日本领事馆人员接头时的照片,对方当时穿的是和服。

    虽然不能证明她是间谍,但也能说明她和日本人有关系,我还知道金陵城潜伏着两个日本人的情报小组,代号分别是南斗和北斗。”

    他生怕左重不信,补充道:“包括蝴蝶小组在内,这三个情报小组都是她在管理,我只是把密电交给她,密电码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我说了这些算立功吧,只要你们不杀我,我一定配合,北斗的组长应该是个男人,发电的手法果断干脆,南斗的手法要更温柔点。”

    又是两个情报小组。

    在场的人都很振奋,日本人的情报小组都是单线联络,保密性很高,想要一次性找到两个很难,现在只有撬开凡妮莎的嘴就行了。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凡妮莎,想看看她会作何解释。

    凡妮莎只是哭哭啼啼,对王德勇的话并不做回应。

    左重却在思考一个问题,日本人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让间谍小组直接联络东北不行吗,为何要建立一个多支小组共用的信息渠道。

    土肥原不会不知道这么做有被一网打尽的风险,凡妮莎和王德勇一旦被捕,所有情报小组都会暴露,这跟他信不信任凡妮莎无关。

    情报工作要的是百分之百的缜密,信任是任务完成后说的漂亮话,如果他安排古琦或者其他手下潜伏,就绝不会搞一个共用渠道。

    那此事只有一个解释,有任务需要这三个小组一同行动,凡妮莎可以就近负责指挥,而且这个任务非常重要,值得日本人冒风险。

    他立刻询问王德勇:“前几天你从沪上突然回来,是不是收到了那两支小组的密电,你为什么不通过电话汇报,而是亲自回来一趟?”

    王德勇一愣,没想到特务处竟然盯了自己那么长时间,他咽了咽口水解释道:“蝴蝶小组被抓后,凡妮莎就不允许我使用电话汇报。

    她说即使用密语沟通,也不能确保百分之百的安全,那天我收到了北斗和南斗的回电,电文的长度很长,便匆忙开着车赶回金陵。”

    长电文。

    左重心中一惊,为了安全,秘密电台之间的沟通很少会用到长电文,如果一定要用,必然是因为有重要的任务需要汇报或者总结。

    金陵最近没发生什么大事,应该不是总结,那就是汇报了,那两支日本情报小组在向凡妮莎汇报什么呢,他们要在金陵城干什么?

    左重脸色严肃道:“你刚刚说的照片在哪,还有,凡妮莎让你回复的电文长不长,她的密电本在什么地方,说出来,我从轻发落你。”

    “是,是,照片就在我沪上公司办公桌抽屉的背面,她让我回的电文只有几个数字,以前这样的电文一旦发出,金陵就会发生大事。

    密电本我真不知道在哪,以我对她的了解,很有可能是记在了脑子里,她训练我时曾经说过,不要用笔记录关于任务的任何情报。”

    王德勇见有活命的机会,不敢再耍滑头,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连受训经历也没有隐瞒,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上司此刻就站在旁边。

    长电文汇报,短电文回复。

    怪不得这个女人不慌不忙,那个需要三支情报小组一同配合的重要任务已经开始,就算她死了,其它两支小组依然会按计划执行。

    左重抬头看向凡妮莎,看来靠攻心之策让她开口是没戏了,这是死间,她的存在就是为了任务,任务一旦开始她的使命就结束了。

    甚至在被抓之后,死亡就是她所希望的,只要她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那两支小组的任务是什么,只要拖到行动开始,她就成功了。

    这就是她的后手。

    左重想明白之后,直接问凡妮莎:“北斗和南斗的任务是什么,破坏?还是窃密?”说完紧紧盯着对方,试图从她的反应中找到线索。

    凡妮莎脑袋低垂,似乎没听到左重的问话,继续抹着眼泪,肢体动作上非常自然,看不出任何异常,甚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

    幸亏不是特工总部查在这个桉子,否则这女人动动脚指头,徐恩增就能娶了她做第三任太太,可惜这招对左重这种钢铁直男没用。

    其他人则有点疑惑,哪来的任务,唯有余醒乐和邬春阳点了点头,他们也意识到了王德勇说的长电文有问题,日本间谍有大行动。

    还有萧清敏,她以前接受过对方的领导,自然更明白这里面的问题,想到自己被人耍了好几年,她发出几声冷笑,眼中带着杀意。

    左重见凡妮莎不回答,皱着眉头说道:“你刚刚也听到王德勇说的了,沉默没有意义,我知道你的目的,但我保证你会死得非常慢。

    所以告诉我,北斗和南斗小组的人员情况、任务目的,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只要你老实交代,你可以去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国家。”

    这个承诺不可谓不优厚,一旁的王德勇眼睛都快羡慕红了,要是特务处给他这个待遇,别说出卖日本人,就算亲娘老子他都能卖。

    他喊道:“凡妮莎,你不是很怀念希腊吗,你就说了吧,说了我们一起回希腊,那里没有日本人,没有中国人,更没有残酷的厮杀。

    我们可以去地中海钓鱼,可以去看帕提农,你虽然是日本人,可你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情,早就不欠他们什么了,你的性命要紧。”

    这一番话情深意切,只有跟凡妮莎一同生活过的王德勇说得出来,他在成为日本人的鼹鼠前,两个人说不定有过一段美好的生活。

    但凡妮莎不为所动,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看得出心理素质很好,难怪被土肥原委以重任,不过这种对手才有意思,可以多玩会。

    只是她为什么要跟叶金才发生私情,叶金才是注定暴露的,这么做很危险,就算特务处没有提前发现叶金才,待他暴露后也会调查关系网,他们的关系瞒不住。

    还有日本人为什么要费心费力的布置叶金才等人的掩护身份,这一点也需要搞明白,现在凡妮莎不开口,那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王德勇了,希望他知道点什么吧。

    左重笑眯眯看向牛头人,他的眼神把王德勇吓得一哆嗦。

    “呵呵,不要害怕。”左重语气很和善:“回答我,你妻子为何要勾搭叶金中,叶金中的掩护身份又有什么深意,为什么不随意安排。”

    “什么私情?叶金中是谁?我们的邻居叶先生?”

    王德勇撅着肿胀的丰唇,一脸茫然道:“她从不跟我说任务相关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她和叶先生有联系,他不是电厂的工程师吗。

    我只是在对方搬来时聊过一两次,互相并不熟悉,如果凡妮莎接触他,肯定有她的目的,至于掩护身份?难道叶先生也是日本人?”

第三百三十九节疼痛

    好吧,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老实人,就算是假夫妻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吧,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必须对凡妮莎进行拷问了。

    左重点头示意,早有准备的归有光一个箭步冲到凡妮莎身后,一个手刀噼向对方脖子,凡妮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被打晕了。

    “萧小姐,凡妮莎女士就交给你了,务必让她说出其他两个小组的情况和任务。”左重看看手表:“我给你72小时的时间,够不够?”

    “多谢左科长,足够了。”

    萧清敏有些跃跃欲试,眼睛在繁杂的刑具中挑选着,最后停在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上,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咯咯笑着。

    她立刻请示左重:“左科长,可不可以将她脸上的皮肤取下,虽然以前没有做过,但我的手很稳,绝不会碰到重要血管,她死不了。

    像她这样的职业特工,一般的刑讯手段没有作用,她最在意的不过是这幅臭皮囊,将她最珍惜的东西夺走,一定能摧毁她的心理。”

    MD,变态吧。

    左重眉头拧紧:“先用常规的手段,实在不行再动手,动手之前准备好医生,在没有获取情报前她不能死,这是我对你的唯一要求。”

    “是!”

    萧清敏看向绑在刑讯椅上的凡妮莎,舔了舔嘴唇。

    左重抱着胳膊看着萧清敏走向凡妮莎,如果能通过刑讯让凡妮莎开口最好,要是不能也无所谓,因为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判断。

    土肥原不可能无缘无故在金陵布置两个情报小组,他们的任务跟蝴蝶小组的存在息息相关,恐怕也对某个光头的脑袋非常感兴趣。

    所以在抓捕了伪满小组和凡妮莎后,会议现场的安保不仅不能放松,还得秘密加强,谨防调虎离山,不能给日本人钻空子的机会。

    到时候循迹追查,总会发现线索。

    而且这两个情报小组有点意思,特别是他们的代号,一般来说情报小组的代号没有特别含义,毕竟不会有人会把线索放在明面上。

    但是这两个代号本身就代表了某些东西,比如北斗和南斗都是围绕紫薇星在运动,日本人眼中的紫薇星是谁呢,光头还是汪某人?

    情报工作需要有想象力,左重一时间想到了很多,虽然没有证据支撑这些猜测,可也算侦破思路,他叫来宋明浩小声叮嘱了几句。

    “老宋,立刻加强对汪院长的情报监控,把他身边的所有人员筛一遍,遇到有可疑的直接秘密抓捕,这件事你要亲自去办,立刻办。”

    宋明浩闻言有点担忧,汪院长是地位尊崇的行政院院长,就算现在没有什么实权吧,那也是果党内部的一方大老,改组派的旗手。

    秘捕对方的身边人员,此事一旦爆出就是严重的政治事件,情报科乃至特务处都会被推到风口浪尖,科长这么做会不会有点草率。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科长,此事是不是从长计议,姓汪的在东亚俱乐部和药品桉之后,很重视情报工作。

    据说他从警察厅那边请了不少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专门负责日常的护卫和警戒,要是咱们的行动被发现怕是会影响到您。”

    这事左重听说了,姓汪的不敢随意接触军队和情报系统的人,于是另辟蹊径找了一帮警察,这帮人在反跟踪和保卫上的实力不弱。

    不过事关国家稳定,有些事不得不做。

    他不容置喙道:“如何完成任务是你这个股长的事情,我只要最后的结果,距离会议还有半个多月,能不能做到,做不到我就换人。”

    “能!”

    宋明浩立正回道,随即离开审讯室去安排具体的工作,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几个老警察而已,他的军事政治股里有的是精兵强将。

    一旁的余醒乐看到这幕,知道左重可能发现线索了,再想想这件桉子的严重性,顿时觉得自己再待在这有点危险,立刻开口告辞。

    “左科长,余某那还有一大摊子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有什么需要华东区办得尽管开口,只求在结桉报告上替我和弟兄们美言几句。”

    对方姿态摆得这么低,左重自然得承这份人情,拍着胸脯保证道:“你只管放心,该怎么做兄弟心里有数,绝不会做过河拆桥的事。”

    “那多谢,再会。”

    “走好,不送了。”

    余醒乐笑容满面的走了,剩下的侦办工作有点敏感,他只想要功劳可不想惹麻烦,至于跟左重一起办桉更是不可能,先走为妙吧。

    左重目送对方离开,而后看向已经动起手来的萧清敏,准备观摩下日本情报系统的刑讯手段,以后的反刑讯训练也可以依样进行。

    “啪!”

    萧清敏先用沾了盐水的钢鞭抽了凡妮莎一鞭子,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是真的狠,这一鞭的位置非常刁钻,直接落在了对方的小腹部。

    小腹后就是女性重要器官,从生理上来说是弱点,遭到打击后疼痛感最强烈,并且这是一种持续性的疼痛,堪比男性的腹下部位。

    “啊!”

    凡妮莎一声惨叫,头上勐然冒出冷汗,在刑讯架上努力弯曲着身体试图减轻疼痛,可根本没用,随着时间过去疼痛只会更加清晰。

    全因为这种疼痛是身体用来预警的手段,目的是提醒人体注意保护脆弱的器官,短时间之内痛感不会消散,并且不会被大脑屏蔽。

    简单点说就是这种痛不会让人疼到麻木,它以不同等级的痛度不停的刺激你,萧清敏利用这一点给凡妮莎带来了巨大的生理痛苦。

    在场的都是刑讯的行家,一眼就看出了此招的奥妙和狠毒,特别是归有光见猎心喜,急得他抓耳挠腮,恨不得立刻下场试验一番。

    “救命,我是冤枉的。”

    凡妮莎头发凌乱,汗水就像是水一样从头上和身上冒出,很快打湿了已经破裂的的睡衣,整个人不复平时的风情万种,只有狼狈。

    “你冤不冤枉跟我没关系。”

    萧清敏听完冷笑:“我的任务是撬开你的嘴,我不管你是实话实说也好,胡编乱造也好,你必须告诉我那两支情报小组在什么地方。”

    她说完抬起鞭子又给凡妮莎来了下狠的,毫无怜悯。

    “啪~,说不说?”

    “啊,我真的不知道。”

    “让你嘴硬,啪~”

    “饶了我吧。”

    一旁的王德勇闭上眼睛,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跟凡妮莎当了这么久的假夫妻,要说一点感情没有那是骗人,可他无能为力。

    不过他不说,有人说,一直昏迷的叶金中清醒后看到心上人被刑讯,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喊道:“你们放过她,要打就打我。”

    可惜没人关心他说什么,左重抬抬手,这位大情圣又一次被打晕,伪满小组是锅里的肉,什么时候都可以吃,不在乎这一时半会。

    “啪~啪~”

    萧清敏连续抽了两鞭子,剧烈的疼痛让凡妮莎直接晕了过去,大脑的保护机制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只是昏迷来的似乎有点早。

    “二十分钟。”

    归有光看了看手表,语气肯定道:“这个女人肯定受过专业的反刑讯训练,以她的身体素质和这样的刑讯强度,不至于这么快昏迷。”

    左重等人点点头,面对刑讯硬抗是没有用的,不是说做不到,而是那样会把人逼疯,最好的办法就是昏迷,让大脑暂时停止工作。

    情报科的反刑讯训练也是这个目的,过程是建立一个痛苦阈值,让人员在到达这个临界点之后自然的昏迷,确保思维和精神不崩溃。

    日本人的情报系统有他们的一套东西,同时师从英国,专业化训练开始的比较早,凡妮莎接受过反刑讯训练也在左重的意料之中。

    现在就看萧清敏怎么处理了,泼凉水、电刑都可以唤醒进入昏迷状态中的受刑人员,重点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提高对方的疼痛阈值。

    也就是反制反刑讯训练。

    否则再刑讯一会,凡妮莎又会进入昏迷状态,并且随着疼痛的累积,最后她会进入彻底昏迷中,那时再强行用刑很容易造成伤亡。

    萧清敏显然是精通此道,她走到一旁拿了一桶辣椒水直接泼到了凡妮莎的身上,昏迷中的凡妮莎立刻一阵哆嗦,慢慢睁开了眼睛。

    辣椒水碰到钢鞭打出的伤口会引起疼度适中的疼痛感,这种程度的疼痛介于人体可接受和不可接受的范围之内,不会触发反审讯。

    但随着凡妮莎的挣扎,辣椒水流进伤口后会造成针刺一般的剧烈疼痛,随即又慢慢麻木,如此反复刺激下,疼痛的阈值便提高了。

    “放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凡妮莎的眼泪、鼻涕、口水一起流了出来,这是人体的自然反应,当三叉神经受到强烈刺激,眼表、口鼻腔粘膜就会分泌出液体。

    这说明她要撑不住了。

    萧清敏见状立刻泼了一桶清水帮助对方减轻疼痛,然后不等凡妮莎稍稍放松,接着又是一桶浓度更高的辣椒水从头到脚浇了下去。

    就这样浇完辣椒水浇清水,萧清敏还不时用鞭子帮对方增强一下记忆,如此重复七八次后,凡妮莎浑身通红,就像是煮熟的大虾。

    唯一保持原样的就是她的面部了,这是特意留下的。

    萧清敏再一次拿起钢鞭,继续抽打着凡妮莎的小腹,二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过去了,直到四十分钟她都没有一点昏迷的迹象。

    左重满意微笑道:“不错,萧清敏的手段很简单也很有效,比起咱们用电椅反制反刑讯的手段要容易布置,有辣椒水和清水就可以。”

    古琦是个识货的,赞同道:“是地,这在敌后或者没有电力供应的地方非常实用,我会跟萧小姐沟通,询问具体辣椒粉和清水比例。”

    “恩,你去办吧。”

    这点小事不需要左重关心,他抬脚走到刑讯架旁边,萧清敏知趣的停下鞭挞,左重托着凡妮莎的下巴仔细端详,惋惜的摇了摇头。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我说了只要你投降,你的安全将得到保障,想要离开民国也可以,很简单的,只要你说出情报小组在哪。”

    “饶。

    了我。”

    凡妮莎的嘴巴依然很硬,吐出一口鲜血,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第三百四十节两条腿走路

    “又晕了?”

    左重抖了抖手上的鲜血皱了皱眉头,转头问萧清敏:“什么时候可以继续审讯,需不需要其他的刑讯工具,这里我就暂时交给你了。”

    萧清敏看看凡妮莎的童孔,又摸了摸她的脉搏,很快说道:“最好等一两个小时再动手,这是她的自然昏迷,强行逼供怕是有危险。

    这里的设备很齐全,不需要再增加额外的工具,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请左科长再派一个审讯人员,这也符合情报审讯的保密规定。”

    “行吧,归有光留下,其他人去忙自己的事吧,邬春阳你把叶金中带走,把剩下的的伪满间谍全部抓回来。”左重觉得没必要傻等着。

    作为凡妮莎的老同事,萧清敏的判断还是值得信任的,一两个小时他们耗得起,再说有归有光和特务们这看着,谁也别想耍花招。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左重怎么可能放心有过一次诈降经历的人单独审讯犯人,就算萧清敏不提出,现场也必须有情报科的人在场。

    等到这件事结束,他会帮对方找一个可以发挥能力的地方,她跟拓植有些不同,特务处不会轻易的任她,除非用鲜血和生命证明。

    慢慢走,慢慢看吧。

    左重安排这些,从审讯室回到办公室,屁股都没坐热,何逸君就敲门走了进来,手里除了热茶,还有一份从南昌发来的紧急电报。

    “科长,处座给你的电报,用的是乙级密电码,这里是我译出来的电文。”何逸君今天穿得跟电视里的女特务似的,还烫了一头波浪。

    嘶。

    左重不自觉的瞄了她两眼,才把注意力放到了电文上,这一看可他震惊到了,文某人不但自己进去了,连他的行营调查科也完了。

    其实也不算完了。

    就是光头任命便宜老师为行营调查科的代理科长,在进行全面整顿之后,调查科所有人员并入了特务处,这是标标准准的蛇吞象。

    特务处现在人数不少,按花名册来说差不多有1000人,包含地方区站,但跟调查科一比完全不是个,对方共有情报人员1628名。

    这只是正式特工的人数,加上各大城市的联络点人员,布置在各方面的暗线,负责背锅的临时工等杂七杂八的怕要超过3000人。

    左重看到电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蛋了,以后工资别想涨了,光是正式人员超过3000人,每个月发军饷就能把特务处的家底花光。

    但是等看到电文下面的内容,他觉得自己是过于乐观了,不用等到发军饷,明天特务处就可以宣布破产了,戴春峰简直是昏了头。

    瞧瞧他怎么说的。

    一,以前调查科的工资福利不变,而且还涨一级,整体并入特务处后,特务处所有科室增设多个副职用来安置调查科的头头脑脑。

    二,特务处人员必须对调查科人员一视同仁,倘有先后、门户、派系之分,一律格杀勿论,不能高人一等,需要处处退让顾全大局。

    三,即令左重持这份电文去总务科调拨款项,他戴处长要大撒币了,因为他过两天就要带领这1628人回金陵,必须给足安家费嘛。

    左重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觉得可以换个老师了,电文要是被处里的人知道定然要闹翻天,这哪里是兼并,这是请了1628个爹回来。

    但他现在暂理特务处,很多事不干也得干,此刻他无比想念郑副处长,左重黑着脸拿着电文到了总务科,总务科长看了差点跳楼。

    不过想跳楼也得先把款子拨了再跳,总之将给老戴大撒比的钱汇出去之后,特务处公开账目上的数字还不如左重他自己的存款呢。

    再努力努力就成负数了。

    相比钱财,左重更担心人,光头此举颇有深意,调查科的人跟地下党斗了好几年,他们并入特务处,那以后的工作重点还用猜吗。

    自然是针对地下党了,上有光头、戴春峰的支持,下有熟悉地下党的特务,特务处职能将会发生重大的改变,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MD,苟日的文仪。”

    左重汇完款子,坐在办公室里骂开了,就这还委员长亲信,侍从室大老呢,我呸,不就是收了点黑钱吗,这在国府算个屁的罪名。

    别的不说,就算他。

    的好朋友白厅长,上任不过几个月就换了车和房子,就差换老婆孩子了,其实也不是没换,比较秘密而已。

    要是文仪给力点,把便宜老师打趴下不就没这回事了,现在看来要想个办法,不能让戴春峰顺顺利利的接收那些手上鲜血的特务。

    他这是也为了老戴好,多积积阴德,说不定到时候不用摔得那么碎,万一有抢救的机会呢,是吧,他想了半天觉得有个人可以帮忙。

    老K。

    左重看着挂钟上快要指到6字的时针,要到联络时间了,他将办公室大门关好,掏出手机编辑起短信,将这几天的事情通报了一遍。

    “叛徒王立中已被清除,此人处决前正在协助特工总部甄别重要机关中的人员,另行营调查科并入特务处,此事需提高警惕,秋蝉。”

    检查了一遍密电,看着时针跳动,他等了三十秒将短信发出,这是他和老K确定固定联络时间后的第一次联络,不知道能否成功。

    老K没有让他失望,电文很快回了过来:

    现场痕迹有无清理,是否需要帮助,机关人员甄别范围,调查科调动命令何时下达,可否提供具体花名册与相关人员资料,老K。

    左重一看回电,就知道老K是个行动老手了,既擅长情报,又会操控电台,还懂行动,自己这个拍档真不简单哪,竟然是个全才。

    他考虑了一下回道:

    现场已做妥善处理,暂无法接触调查科人员资料,调动计划仍需进一步的确定,特工总部甄别范围为党政军驻金陵之机关,秋蝉。

    左重犹豫再三还是没把老戴的电文说出来,如果老K是敌人,这个问题很有可能是一个陷阱,比方说利用信息差来甄别可疑人员。

    这非常简单,老戴告诉某个人他三天后回来,再告诉另一个人他五天后回来,最后告诉自己两天后回来,如此能直接确定泄密者。

    想要告诉老K情报,至少要再等一天,等消息传遍特务处,传到外面,到时候知情者范围大了,他便可以将具体的情报通报过去。

    在没有见面和彻底信任对方之前,只能用这种权宜之计了。

    “嗡。”

    “已知,等待后续情报,老K。”

    手机震动了一下,左重看完后放入了空间,老K同样很谨慎,他不相信凭借地下党在特工总部的情报网会不知道劝业会场的事情。

    都是套路。

    当天晚上,左重没有回丙地宿舍,而是在科里盯着,针对凡妮莎的审讯工作没有任何进展,这个女人正在刷新情报科的审讯记录。

    归有光和萧清敏两个人轮番上阵,使用了除吐真剂之外的所有手段,也没能让凡妮莎承认自己的身份,她只是在那一个劲的喊冤。

    她倒不是指望能蒙混过关,别说这个年代,就算再过一百年,情报机关抓人也不需要证据,只要怀疑就够了,更何况有人指证她。

    她这是在拖时间。

    只要她能将特务处拖住,给北斗和南斗两个小组争取机会,哪怕死了,最后的胜利者依然是她,这就是情报作战,任务大于一切。

    左重自然不会如她的愿,决定两条腿走路,一个是对外部的情报侦察,这一部分包括对会议礼堂的保护以及对汪院长的下属甄别。

    现阶段把这件事处理好,不让会议出问题,等会议结束了他们可以陪日谍慢慢玩,管他南斗还是北斗,全都得去阴曹地府做客去。

    另外一条路是审讯了,不过不是审讯凡妮莎,而是王德勇,他作为日谍的报务员,拥有很大的情报价值,比方说之前的那些密电。

    说到密电,首先得说密码本。

    密码本实质上是一本字典,它会告诉你,你应该去找哪一页,哪一行的哪一个字,没有这本字典,给你密电也没用,除非进行反推。

    反推很好理解,假设知道了一封密电的大概内容,就可以通过推理确定电文之中重复出现的密电码含义,像是人名,地名,天气等。

    比如蝴蝶小组伏击左重,他们所发的密电上,定然会出现金陵、左重、特务处、目标等这些字眼,这就是判断密电码含义的参照物。

    情报科由此知道了第一页,第一行的第一个字是左;第二页,第二行的字是重,以此类推,当确定了这些信息,就有了两个选择。

    一是通过海量的密电继续进行对比,尽可能找出所有密电码的含义,这就是破译工作上俗称的硬破解。

    二是利用已知密电码含义,筛查市面上的所有书籍,如寻找第一页,第一行的第一个字是左字的书籍。

    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现在世界各国的情报机构都是在用这种笨办法来破译密电码,关键在于要知道那些电文大概说了什么事。

    这就要从电文收发的时间下手了,日谍经常搞出一些大动静,可以将密电与金陵当时发生的事进行对比,看看可否找出内在联系。

    所以左重让王德勇做的,就是把他经手的密电内容,收发时间尽可能写出来,这事有些困难,不过顶在脑门上的枪会帮他回忆的。

第三百四十一节密电底档

    王德勇带着手铐脚镣坐在桌子前,身后站着四个全副武装的小特务,对面是一脸和蔼的古琦,他正掂着一把手枪跟王德勇谈着心。

    “王德勇,你的罪过你自己明白,想要活命就必须立功,我给你指条明路,你把收发的密电都写出来,写的越多,活命的希望越大。”

    王德勇露出为难之色:“按照日本人的要求,我收发电文后就将底档全部销毁了,密电都是没有规律的数字,我就是神仙也记不住。”

    “是吗。”

    古琦将手枪上了膛,然后对准了他:“你不要耍心眼,我知道你们报务员的记忆力非常好,光是摩斯电码就至少需要记住3000个吧?

    一个合格的报务员每分钟至少发报60至70码,持续10分钟,优秀的报务员每分钟要发80至90码,高手每分钟更是要发120码以上。

    你能被日本人选为凡妮莎的报务员,报务能力绝对不会太差,记忆力也是如此,你现在跟我说你什么都记不住,是把我当傻子吗。”

    他接到左重的命令后去电讯科询问了一番,用电讯科报务高手的原话说,电码在外行人眼里是数字,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一段文字。

    因为民国所有报务员都是从莫斯电码学起,这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式,不管使用什么电码,都会下意识转化成莫斯电码对应的汉字。

    记忆无规律的数字很难,记忆无规律的汉字就容易多了,加上电文本身简短精炼的特点,报务员对经手的电文一定有大致的印象。

    “长官息怒,息怒。”

    王德勇吓得举起双手,嘴里解释道:“可那不是秘密通讯,我每次接发电报都很快,又担心有人破门而入,哪里有功夫去记忆内容。”

    这话听着合情合理,但古琦知道这小子是在胡说八道,对方经常带着密电从沪上回金陵,为了安全,他绝对是把密电记在脑子里。

    所以说没工夫记忆内容,纯属是扯淡,只是他都把凡妮莎给供出来了,为什么还要隐瞒这些信息,难道又是一个死心塌地的汉奸。

    古琦看向王德勇的眼神渐渐不善,这些认贼作父的苟汉奸,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真把自己当病猫了,便对一旁的特务点了点头。

    “起来!”

    武装特务得到暗示,直接将王德勇拖到了电椅上,准备让他精神精神,正好这家伙之前剃光了毛发,现在他们动起手来颇为方便。

    王德勇顿时慌了,挣扎着喊道:“有话好好说啊,你们都没说好处,我怎么说,只要你们答应放了我,我就把知道的秘密都说出来。”

    古琦额头青筋直冒,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个王巴蛋还做美梦呢,当即就让人合上电闸,今天他不老实交代,就别想从电椅下来了。

    王德勇看着电闸慢慢落下,当下也顾不得要什么好处了:“长官慢着,北斗和南斗情报小组的密电底档,我都偷偷记下来了,真的。”

    很明显,这是他给自己留的第二条后路。

    日本人让王德勇当报务员,应该是考虑他的底细清白,不容易被情报机关盯上,结果王德勇不但被租界警方发现,还留下了底档。

    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利用被策反者当情报人员,特别是异族,本身就是一件冒险的事,特务处和长谷良介的合作也一样。

    古琦上前踹了他一脚:“浪费老子那么多时间,密电藏在什么地方,要是再敢废话直接毙了你,只要密电是真的,我们会给你优待。”

    “就在金陵,我自己租了一间房子,里面藏了一些钱和证件。”王德勇垂头丧气的回道,这家伙真够狡猾,连用来隐蔽的安全屋都有。

    古琦冷笑一声,让他把地址说了出来,立刻安排了一队人员去搜集证据,同时把这个消息通知了左重。

    左重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太过意外,哪个特务不给自己留几条后路,干这行的仇家太多,不多长个心眼,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是王德勇的留一手,对情报科是个好消息,有了这些密电底档,结合电文发出时间,对比同时间发生的大事就可以破译密电了。

    唯一要担忧的,就是那两支情报小组的行动是秘密的,如果缺少了必要的参照物,就无法判断密电码的含义,有密电底档也没用。

    事在人为吧,总不能全指望凡妮莎开口。

    “噔噔。”

    “请进。”

    左重正思考着就听到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他立马坐直身子,这才开口让对方进来,现在他暂理特务处,说不定有长官前来。

    不过进来的不是长官,而是他的发小沈东新,沈东新手里拿着文件,进来之后敬了一个礼:“报告科长,训练股副股长沈东新.......”

    “好了,好了。”

    左重抬手打断了他的问好,并随手扔过去一根烟:“没有外人就不用这么正式了,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是不是资料甄别有结果了?”

    沈东新他们将果党会议涉及的人员甄别了一遍,武馨月这是这样找出来的,虽然叶金中已经交代了,但人员甄别工作并没有结束。

    谁也不能肯定叶金中的交代没有疏漏。

    沈东新接过烟放入口袋,一本正经地回道:“人员资料已经审查完毕,共发现可疑人员六人,全部跟伪满方面有关联,这里是名单。”

    说完他把文件放到了桌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左重笑了笑不再管他,拿起文件看了起来,里面是六个可疑人员的资料,这些人有的是国民政府的工作人员,也有工作人员亲属。

    他想了想,拨了个电话给军事情报股,这些人需要暂时扣押,会议还有十来天就开始了,宁杀错不放过,必须把危险扼杀在萌芽。

    将这件事情安排完,左重靠在椅背上问道:“怎么样,在处里待了一段时间,有什么感想吗,是不是跟你想象的情报工作不太一样。”

    沈东新思考了一下回道:“更加零碎,更加真实,比如摸排在书本上只是两个字,但在现实里,需要几十个人不分日夜的工作数月。”

    “恩,东新你说的不错,情报工作就是人和人之间的斗争。”左重笑道:“因为人是复杂的嘛,所以我们工作起来就要考虑各种可能性。”

    沈东新点点头,问道:“科里有没有其它的任务,新人现在能做的只有资料排查,真正去执行任务恐怕还不够格,不能让他们闲着。”

    恩,是这个理。

    左重立刻有了主意,密电底档需要有人进行比对,如果能找到密电码含义,后续不管是硬破译,还是筛查市面上的书籍也需要人。

    没有比新人更合适干这些工作的了,做点文字工作也是磨炼,情报工作最忌讳毛躁,现在摸排资料都坐不住,将来蹲守就更难了。

    他将情况大概介绍了一遍,然后说道:“我会派人在金陵和沪上采购尽可能多的书籍,就算这次用不着,以后破译电文总会用得上。”

    左重也是没办法了,被老戴这么一折腾,总务科的库房现在能饿死老鼠,买书需要不少经费,只能从情报科自己的小金库出钱了。

    用了也好,免得便宜了调查科那帮混蛋。

    沈东新听完提了两个问题:“凡妮莎用的密码本会不会是日文书籍,或者是日本军方自己编写的不公开书籍,如果是这样就麻烦了。”

    左重听完摇摇头:“第一种可能性是有的,我让人去沪上就是去搜集日文书籍,那里有大量日本移民聚集,常见书籍都可以买得到。

    至于使用不公开书籍,基本不可能,密码本除了保密外,也需要有一定的流通性,特别是对潜伏间谍,不然需要时买不着就麻烦了。

    比如凡妮莎出现意外,她的继任者是带着密码本长途跋涉安全,还是到了金陵后购买密码本安全,日本人的算盘打得很精,放心吧。”

    他早就想过这两个问题,要不是为了保险,他连日文书籍都不准备购买,以土肥原的行事风格,凡妮莎的密码本绝对是中文书籍。

    因为购买和保有中文书籍都不会引起怀疑,一个日本潜伏特务在家里放着日本书籍,这简直就是告诉所有人我有问题,快来抓我。

    沈东新想明白了:“好,我回去离开安排。”

    “恩,我送送你。”

    左重将沈东新送到门口,回来后将日历撕掉了一页,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半个月,要在十五天里破译日本人的密电,希望不是很大。

    他抱着胳膊站在窗前,脑海里将所有情报过了一遍,这次的案件由蝴蝶小组开始,涉及的案件和人员众多,犹如一团复杂的乱麻。

    现在解开问题的关键人物凡妮莎在自己手里,可惜这个女人的嘴巴太硬,面对能让铁人融化的刑讯,依然不承认自己的日谍身份。

    看来她是决定打死也不开口了,既然如此那就打死吧,一个不开口的间谍没有价值,左重的表情慢慢冷峻,转身要通了一个电话。

    “萧小姐,我现在授予你最高的权限,如果凡妮莎到了最后时限不开口,我允许你使用任何方法,对,不要有顾忌,我只要口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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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动介绍:
私家侦探左重回到过去,战斗在敌人的心脏,外号笑面虎,擅长背后一刀,精通玉座金佛原理,斯蒂庞克定式。蝉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蝉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蝉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