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节新公使
回到情报科,左重将人事安排公布,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宋明浩等人,愁的是要被调整到其他科室的人员,没油水可捞了。
不过没人敢炸刺,情报科的改组就算决定了,左重回到办公室忙活起蝴蝶小组案的文书工作,这个案子耗时长,要写的东西很多。
结果没写两分钟,他就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沈秘书嘛,我是外交部的老李啊,好久没见了,今晚外交部有一个招待酒会,要不要来坐一坐,部里的那些年轻人很是想念你啊。”
左重反应过来,原来是东亚俱乐部案中的李司长,自从案件结束之后,两人便没有太多联系,毕竟当时发生的事把对方给吓坏了。
那他现在来电话是什么意思呢,还有沈公子这个身份需不需要继续经营,左重想了一秒钟就有了决定,掩护身份必须要经营下去。
要是再碰到需要潜伏和伪装的任务,可不能保证对方像梁园东一样好忽悠,现在慢慢运营身份,增加可信度,免得再临时抱佛脚。
关于汪院长会不会察觉,这很容易解决,对外放出风去说沈公子被禁足了一个月,毕竟东亚俱乐部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没人知道。
左重当即笑着说道:“我也很想大家,时间、地点。”
“今晚七点,外交部宴会厅,那就到时见拉。”
“好,再见。”
左重挂掉电话,给审讯室打了过去,让他们送一样东西上来,他觉得李司长来电话的目的除了邀请自己赴宴,很可能是为了捞人。
比如正在看守所的罗文信罗公子,他的老子是少将参谋,找了很多关系来求情,都被戴春峰挡了回去。
可能不知从哪听说李司长认识沈公子,又听说沈公子的神通广大,罗少将便拜托李司长出面求求情。
正想着,有特务把罗公子的审讯记录送来,左重大概看了看,对方在电椅上承认跟日谍俞雪萍有私情,但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同时通过比对日谍的几次行动时间,罗文信都有不在场证据和证人,可这些不能证明他没问题,比如他有没有无意中透露过情报。
罗文信暂时不能放。
可李司长的面子也得给,人家陪着他们出生入死的,要是一点情面都不讲,恐怕以后就不好打交道喽,左重翘着二郎腿若有所思。
晚上六点。
左重换上沈公子的战袍,从不苟言笑的情报科长,变成了潇洒恣意的贵公子,开着换了车牌的汽车在城内绕了几圈,前往宴会厅。
外交部宴会厅,其实就是外交部的内部餐厅,装修非常豪华,算是金陵一等一的场所,还有专做各国美食的厨子,用来招待外宾。
他刚把车停稳,就看李司长眯着小眼睛走了过来,老脸笑得跟朵花似的,如此的迫不及待,由此可见这家伙一定收了不少黑心钱。
“沈秘书,好久不见。”
李司长帮左重打开车门,热情得让人害怕,左重心里更加犯嘀咕,李司长到底跟罗少将说了什么大话了,今天晚上怕是宴无好宴。
表面上,他握住李司长的手开心说道:“好久不见,兄弟最近正在忙案子的事情,你知道的,此事涉及领袖的安全,着实有些敏感。
按照委员长的指示,所有涉案人员要从严从重处理,这年头得罪人的工作最难做,要不是你老兄开口,沈某真不愿从特务处出来。”
左重一开口就把对方求情和捞人的路堵死了,有的钱不能乱收,一个小小的司长贸然掺和这事,好一点丢官去职,坏一点人头落地。
李司长尴尬笑道:“沈公子这么说真是让李某无地自容,不说了,咱们先去宴会吧,今天晚上是欢迎英国新任驻华公使的招待宴会。”
“新任公使?叫什么?”
左重理了理衣服,有些好奇的问道,他记忆里上一任的英国驻华公使到任不过一年多,怎么突然就换人了,这背后发生了什么事。
李司长陪着他往宴会厅走,嘴上说道:“英国前任公使在伪满问题上发表了一些不恰当的言论,委员长向英国政府提出了强烈抗议。
恰逢前任驻华公使身体不适,伦敦方面便将其撤换,新任公使是原英国在北平领事馆领事白龙度,此人对待民国的态度比较和善。”
白龙度!加钱先生来金陵了!
左重脚步慢了慢,这位可是自己的老朋友了,不对,是蒙面人的老朋友了,对方的运气真不错,不到两年升官发财都让他碰到了。
说话间,两人走进宴会厅推开大门,优雅的交响乐随之传来,男男女女们正在翩翩起舞,一个大胖子在众人的围拥下高谈阔论着。
“当时我跟蒙面人面对面,他的枪离我只有几英寸,但我并不害怕,因为我的身后有强大的大英帝国作为后盾。”白龙度得意微笑。
说到这他环顾四周:“女士们先生们,大英帝国绝不允许东北共和军这样的激进组织存在,这也是前任班公使发表错误言论的原因。
在这里,我向中国朋友们保证,大英帝国一向致力于与民国保持友好的双边关系,绝不会支持伪满,也绝不会承认伪满的合法性。”
“哗啦,哗啦,哗啦。”
在场的人纷纷鼓掌,脸上带着兴奋神色,虽然这不是欧美列强第一次对伪满表示反对,但能亲耳听到英国公使说出也不枉此行了。
“一个好演员。”左重一边鼓掌,一边小声说道。
李司长笑容满面:“恩,可总比来一个混蛋要好。”
白龙度微笑跟众人摆手,走向一旁的香槟塔,说了这么多的话还真有点口渴,无意间,他看到了李司长和一个年轻人在注视着他。
李司长他认识,中国人的欧洲司司长,一个不错的家伙,虽然一个外交官不会说英文和法文多少有点让人意外,可这不影响什么。
每个国家的外交部,都有一帮学识渊博的翻译,上司们不会外语由这些人代劳即可,只是他旁边的那个年轻人为什么如此的眼熟。
白龙度犹豫了一下,端着香槟杯走了过来:“李司长,再次见到你真是让人开心,有时间可以去我那坐一坐,增强中英之间的了解。”
李司长挺着胸膛,熟络的寒暄道:“好的,白龙度公使,正好我想询问一下中英在东南亚协同作战的事情,上次伯爵夫人在金陵....”
“请等一等。”白龙度到底是老牌搅屎棍的外交官,基本的警惕性还是有的,他看了看左重问道:“李司长,请问这位是您的儿子吗?”
李司长闻言想揍此人的心都有了,这话能乱说吗,姓左的为人睚眦必报,让他记下了仇,梁园东和那帮被扔下楼的日谍就是下场。
于是赶紧解释道:“尊敬的白龙度公使,让我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沈公子,委员长的亲属,在金陵生意做得很大,一个实力人物。”
白龙度恍然,原来是那位委员长的晚辈,不过看上去真不像,他矜持的打了声招呼:“沈先生,真是抱歉,欢迎你去大英使馆做客。”
左重对于他无礼的举动似乎毫不在意,嘴角微微扬起露出四颗白牙:“你好,白龙度领事,听说您在中国待了很久,有空一起喝茶。”
嘶!!
听着左重说的话,白龙度心中一顿,他再次确定自己跟对方见过面,可是在哪见过呢,自己很少来金陵,难道他们在北平见过面?
他眯着眼睛说道:“沈公子,有机会一定一起饮茶,不过请原谅,我们之前见过面吗,为何感觉沈公子这么眼熟,您是不是去过北平。”
老规矩
看最后
早上之前变更过来
一个人有童年、壮年和老年,我想没有一个人会觉得这是不美满的。一天有上午、中午、日落,一年有春、夏、秋、冬四季,这办法再好没有。
人生没有什么好坏,只有“在那一季里什么东西是好的”的问题。
如果我们抱着这种生物学的人生观念,循着季节去生活,那么除自大的呆子和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之外,没有人会否认人生确是像一首诗那样地生活过去的。
莎士比亚曾在他的人生七阶段的那节文章里,把这个观念极明显地表达出来,许多中国作家也曾说过与此相似的话。
莎士比亚没有变成富于宗教观念的人,也不曾对宗教表示很大的关怀,这是很可怪的。我想这便是他所以伟大的地方;
他把人生当做成是人生来看,他不打扰世间一切事物的配置和组织,正如他从不打扰他的戏剧中的人物一样。
人生是千姿百态的,有人曾说它像一江春水,也有人说它像一棵大树,然而在林语堂的,人生却像一首诗。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个故事,每个人的一生也都是一首韵味无穷的诗。
在同一件事上,每个人都有不同于他人的想法与做法,自然也就是林语堂所说的“自己的韵律和拍子”
谁不愿意花时间去读一首回环曲折、韵味无穷的长诗呢?每一首诗都有着它灿烂的理由。
第二百八十四节来者不善
外交部晚宴顺利结束,白龙度肚滚溜圆的走了,一整只炭烤乳猪被这个家伙吃了一半,李司长对外交部厨子的高超手艺深感骄傲。
不过也不是没有遗憾,他到现在都没跟左科长说正事呢,眼看左重要吃完一抹嘴想要离开,他赶紧跑到了门口,有些事不能拖了。
李司长拦住左重:“沈秘书,这么快就要走啊,实不相瞒,宴会后我另有安排,顺便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是军委会的几位长官。”
终于说到关键事情了,难为他忍了这么长时间。
左重面带轻笑,也不说话就看着他,直到把他看得面红耳赤,这才慢悠悠道:“告诉罗少将,罗公子的事爱莫能助,但是请他放心。
罗公子不会有生命危险,本来他应该电死在电椅上的,可既然你开口了,我就给你这个面子,等到案件彻底查明了,我才好放人。”
李司长闻言大喜,双手合十道:“多谢沈公子的大恩,罗少将是我的老长官,求到我头上,我不能不有所表示,一切就拜托沈公子。
对了,过几天是咱们外交部新大楼的启用仪式,到时有很多外交官会来参加,日本方面派出了驻华公使,我觉得您应该来看一看。”
“喔?行吧,走了啊。”
左重摆摆手,上车向特务处家属区丙地开去,自然少不了在城内转上几圈,一路上他在想着李司长最后说的消息,日本公使要来?
日本跟民国之间的外交关系很复杂,日本现在驻华的最高外交人员就是公使,并不是大使,两者只有一字之差,意义却截然不同。
大使全称特命全权大使,是最高一级的外交使节,公使的全称为特命全权公使,为第二级的外交使节,总的来说就是大使更尊贵。
列强国家面对弱国,只派公使,不派大使,所以从前朝到民国时代,驻华的西方国家都是公使为多,而日本不但照做甚至更滑头。
日本现任驻华公使有吉明兼着大使衔,这当然不是尊重民国,而是照顾有吉明这位老资格外交官的情绪,对内称大使,对外称公使。
左重开着车,心里回忆着有吉明的情报,日本京都府人,东京高等商科学校毕业,同年通过了外交官及领事官考试,进入外务省。
先后在汉口、仁川及欧洲各地任外交官,民国初期曾任驻沪上总领事长达十年,民国九年任驻瑞士公使,民国十五年驻巴西大使。
民国二十一年以大使兼公使身份回到民国,并将驻华公使馆设在了沪上,整天厮混在沪上,跟民国黑白两道的大人物们很是熟络。
此人一向鼓吹中日亲善,很能迷惑对日抱有幻想的民国精英,说起来他还是长谷良介的贵人,长谷良介的前任就是被对方赶走的。
这么一个人,放着沪上的花花世界不待,跑到金陵参加外交部新大楼的启用仪式干什么,按理说这事由南京总领事前去就已足够。
左重提高了警惕,日本人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当年的一二八就有日本驻沪上外交人员的影子,难不成有吉明是想要在金陵搞事?
这个可能性很大,这两年沪上的日本人在金陵折戟沉沙,栽了很多个跟头,作为日本沪上情报势力的总负责人,有吉明难辞其咎。
如果外务省有KPI的话,有吉明绝对排名垫底,再不放手一搏就该回京都养老了,从这点上看,对方在金陵搞事情的可能性非常大。
左重越想越不安,回到特务处叫来了古琦,今天又是他在值班,自从来了特务处,老古属于焕发了第二春了这是,变成工作狂人了。
古琦披着外套,睡眼惺忪的说道:“科长,出什么事了。”
他内心毫无波澜,每次赶上他值班,科长去吃饭就要就出事,情报科越来越邪乎了,说不定像宋明浩说的那样,科里风水有问题。
左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将有吉明要来金陵的事说了一遍,顺便也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古琦一下子惊醒,听上去来者不善啊。
他连忙问道:“怎么办,要不要向处座汇报。”
“不要急,先坐。”左重坐到了凳子上:“汇报是肯定的,不过要想个对策,对了,特高课人员有没有异常,大雄那里是否一切正常。”
古琦想了想,肯定的摇了摇头道:“没有,特高课在金陵的人手都在我们的监视下,弟兄们现在很警惕,不可能再发生杜瘸子的事。
大雄最近没有联系,这是正常现象,上一次联络时他说自己很安全,我让他没有特殊情况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主动去获取情报。”
“那就好。”
左重说了一句,点了一支烟思考起来,有吉明是外交人员,有些手段在他身上无法使用,一旦被日本人发现,就是给对方以口实。
甚至情报科都不能近距离监视他,谁知道日本人会不会设个陷阱,最好找个背锅的,出了事怪不到特务处和自己头上,可找谁呢。
思考半晌,他抬头说道:“去找金陵警察厅,让他们当天密切关注有吉明和随员的行踪,要大张旗鼓的监视,必须要让日本人发现。”
“科长是要打草惊蛇?”古琦恍然大悟,这倒是个好办法,日本人知道自己被监视,动作至少会收敛一点,不会闹得金陵鸡犬不宁。
他当即点点头:“好,天亮我就去安排,警察以保护的名义也方便行动,那我们要不要派人去看一看,或者混到警方的队伍里监视。”
左重冷笑:“当然要派人去盯着,不过这次不要用科里的人,日本人一定会趁机搜集情报人员的资料,咱们的人绝对不能泄露身份。”
古琦疑问道:“让行动科去?”
“当然不行了。”左重微微一笑道:“他们以后也会执行外勤,泄露身份同样很危险,你去找几件中山装,给食堂的大师傅们送过去。”
“什么!食堂大师傅??”
古琦瞠目结舌,科长到底是怎么想的,食堂的大师傅说是特务处的人,可他们一不会情报技巧,二不会行动技术,去那有什么用。
左重拍拍手:“对,就是让他们去,反正就是做给日本人看的,也不指望获得什么情报,在处里这么久了,他们装着总有三分像吧。”
“这个。”古琦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平时弟兄们出来进去的,大家的言行举止,他们肯定是熟悉的,远距离伪装一下应当是没有问题。”
“那足够了,内有警署的人贴身保护,外有情报人员监视,日本人办起事来就有了顾忌,只要把有吉明送走就行。”左重做了决定。
古琦不得不承认,科长的想法乍听上去有些不靠谱,可仔细想想,没有比食堂大师傅更合适的人选了。
毕竟他们不用出外勤,日本人拍了照片也没关系,同时这些人的身份经过多次调查,背景上非常可靠。
最后,大师傅们长得膘肥体壮,换上中山装后颇有几分气势,确实能唬住不知道特务处情况的日本人。
特务处没人敢把左重的话当做耳旁风,新总务科听说左科长借人,二话不说借了两个颠勺的,四个切墩的,组成了一个六人小组。
他们换上中山装在处里转了一圈,把不明情况的特务吓坏了,以为这些人平时是在食堂潜伏,纷纷回忆有没有说过不合时宜的话。
再配上几支没子弹的老旧手枪,特务处特派小组这就组建完成了,左重特意去看了看,不错,像模像样的,就是有一股子葱花味。
“老古,让他们不要接近日本人,不然容易穿帮。”
“是,科长。”
左重说完叉着腰,看着正在开开心心走正步的厨子小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日本人看到这些人,应当能看出军事训练的痕迹吧。
除了厨子,古琦也跟金陵警察厅联系好了,白问之听说日本公使要来金陵,又听说这里面问题,保证会派出足够的人数进行保护。
值得一提的是,他走了杨科长上司的门路,终于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接任了金陵警察厅长,新官上任遇到这事,也是够倒霉的。
首都治安最高长官的油水大,风险也大,日本人搞出事,第一个挨板子就是他,他的前任老温就是被复杂的治安形势活活吓病的。
祝他好运吧,左重咂了咋嘴巴,死道友不死贫道,自己已经提醒过他了,这要是再出事,就是他的命,大不了抓他的时候客气点。
大家看最后
过壹个时辰变更
到中年的时候,紧张才稍微减轻,性格圆熟了,像水果的成熟或好酒的醇熟那样地圆熟了,对于人生渐渐抱了一种较宽容,较玩世,同时也较慈和的态度;
以后便到了衰老的时候,内分泌腺减少它们的活动,如果我们对老年有着一种真正的哲学观念,而照这种观念去调整我们的生活方式。
那么,这个时期在我们心目中便是和平、稳定、闲逸和满足的时期;
我们应该能够体验出这种人生韵律之美,应该能够像欣赏大交响曲那样,欣赏着人生的主要题旨。
第二百八十五节失踪
“什么,日本驻金陵副总领事失踪?老白,你怎么搞的嘛,不是让你对日本人进行严密监视了吗,怎么还把人搞丢了,这事太大了。”
左重在丙地的住所接到了白问之的电话,电话里白问之情绪激动,说话颠三倒四,显然是被这个消息吓坏了,特地来求左重搭救。
“左科长,我的人只注意到了日本公使和随员们,谁知道金陵总领馆的官员会出事,他们在金陵城待了这么多年,以前从没出过事。
这里一定有问题,这帮小日本比我还熟悉金陵,怎么会失踪,我觉得那个叫宫本英明的副总领事,很有可能是自己偷偷藏了起来。”
白问之着急解释道,他说的很有道理,日本在金陵的外交官平时最爱干的,就是拿着相机在大街小巷到处溜达,其目的不言而喻。
可不管是特务处,还是金陵警察厅拿他们就是没有办法,俗话两国交战不不斩来使,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大肆窃取金陵地理信息。
要说这样的人,能在金陵走丢了,估计谁也不信,所以失踪不大可能,要么是日本人自导自演,要么是那位领事大人被人绑架了。
左重听着电话,抬手阻止身旁想要说话的邬春阳,心中同意白问之对这次事件的看法,可同意没用,他不能替白问之被这个黑锅。
他遗憾说道:“我相信你的说法,可日本人不会这么认为,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派人寻找宫本英明,只有找到人,你才能逃脱罪责呐。
至于我们特务处嘛,你是晓得的,我们隶属于军事委员会,没有上峰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啊,我让人通知你,已经是违反了纪律。”
白问之急了:“分明是金陵警察厅配合你们的行动,怎么就不得擅自行动了,左科长,你可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算兄弟求求你了。”
左重冷哼一声:“白问之,饭可吃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请问你有正式公函吗,从头到尾都是你们警察厅在行动,跟我特务处无关。
我刚刚就说了,通知你是出于情谊,左某不忍看你刚刚坐上厅长宝座就被日本人搞得下不来台,怎么的,我关心你还关心错了喽?”
白问之哑口无言,当时那个叫古琦过来,确实只是通报了一些情报,并没有提及两方合作的事情,自己为了抢功也没提醒对方这茬。
现在看来,自己又中了姓左的诡计,他怕是早就知道日本人不好对付,就故意用自己当挡箭牌,可恨自己就这么傻乎乎上了恶当。
可人在屋檐下,白问之哀求道:“左科长,看在咱们的交情上,你就救救我吧,这段时间土特产都送光了,我保证尽快给您......”
“喂喂喂?你说什么,线路断了吧,我先挂了啊。”左重果断挂掉电话,心说老白也学坏了啊,竟然学会玩录音了,老子偏偏不上当。
那边白问之气的将录音机砸到地上,冲着手下大喊:“都是傻子吗,还不赶紧派人去搜查,我告诉你们,我死了,你们也都活不成!”
一屋子警察厅高层知道厅长真的怒了,顿时作鸟兽散,至于是不是去寻找宫本英明,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再说左重挂断电话,立刻问邬春阳:“怎么样,人撤回来了吗,这件事不能沾,就算要查也得悄悄的查,漕帮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邬春阳汇报道:“收到宫本英明失踪的消息,古副科长立刻撤回了厨子并要求漕帮的马天长帮忙找人,但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回应。”
漕帮找人还是有一套的,现在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失踪的宫本英明如果真出事,比如被人打了闷棍,漕帮会比警署更早得到情报。
左重判断这是日本人的阴谋,可万一宫本真的是遇到事了呢,这种可能性不得不考虑,首先要确定的是对方在失踪前的行动轨迹。
他走到门口穿上外套,嘴上问道:“这个宫本英明的个人资料,失踪地点,失踪时间,咱们有没有掌握。”
“事发后,金陵警察厅向日本领事馆询问了宫本失踪经过以及他的个性、嗜好、身材、面貌、穿着等情况,并索取了对方近期照片。”
邬春阳说着,一边拿着文件夹汇报道:“宫本英明,东京帝国大学毕业,奈良人,四十二岁,民国十七年任驻哈尔滨领事馆书记官。
民国二十年,任长春总领事馆书记官,在万宝山案件中,辅佐当时的日本驻长春领事田代对我国进行无理的交涉,事败陷入沉寂。
于民国二十二年,调任驻金陵总领事馆任副总领事,平日默默无闻,家中他的夫人丽子,以及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住在阴阳营。”
左重皱眉道:“阴阳营?日本总领事馆就在那附近,这一带军警的防护历来很严密,而且地处闹市,他决不会在阴阳营附近失踪的。”
邬春阳点点头:“是,宫本原于今晚八时许去金陵火车站送有吉明使去沪上,因领事馆的汽车已经人满便步行出馆,并无其他情况。
三四个小时后,不见他回家也不见回馆,赴金陵火车站送行的人,也没有看到宫本,因此断定他已经失踪,就向金陵警察厅报案。”
“笑话。”
左重冷笑一声:“春阳,你什么时候见过日本人报警的,这帮王巴蛋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就像是他们在东北和华北干的事情那样。
而且堂堂副领事,竟然会因为没有汽车人满就选择步行,日本外务省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计划的好的阴谋。
火车站军警密布,宫本更不可能在那失踪,这样看来,只有在他去火车站的途中,他自愿或者非自愿与外界切断了联络,快去查。”
邬春阳想了想确实如此,日本人的行为很怪异,宫本英明的举动也很怪异,既然起点和终点没有问题,那问题肯定就出在中途了。
他收起档案:“是,我现在就派人去沿途查找,询问黄包车、出租车,不管宫本是怎么样失踪的,对方总要搭乘交通工具进行转移。”
左重和邬春阳很快从丙地达到了特务处,此时的特务处已经是全面戒备,门口的拒马路障被放下,守卫手上的武器全部填装了实弹。
大院里,小特务们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跑来跑去,左重的脸色越发难看,不过是一个副总领事失踪,为何搞得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
邬春阳解释道:“处座去憩庐了,委员长亲自来的电话,处座临走前让大家进行戒备,没有做具体的安排,弟兄们不知道该做什么。”
左重听完,站定脚步沉声道说道:“所有人回去待命,哪个敢在院子里乱跑,老子毙了他,丢了一个小日本,你们是不是魂都掉了。”
看到左科长发火,特务们乖乖往办公楼跑,乱糟糟的特务处总算恢复了平静,其他几位科长也都从住所赶了回来,聚到一起聊着。
不过几个小时,金陵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这件事,有消息灵通的巨富豪商已经跑到了徽省,他们就怕大战一起,到时想跑都跑不掉。
总务科长苦着脸:“上个月刚盘下的店铺,现在已经跌了一成,这可怎么得了,日本人要是真得打过来,那么多本钱怕是要打水漂。
电讯科长阴阳怪气道:“反正你老兄有的是钱,咱们几个除了左科长出身豪族家大业大,就属你小子这些年赚的最多,亏点怕什么。”
听这两人互掐,其他几个科长在一旁看笑话,左重懒得理这帮人,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夜色,忽然有好几辆军警车辆从门口开过。
恩?军队上街了?
左重升起了一丝疑问,情况不对吧,光头还在召见戴春峰等心腹,那外面的军警是谁在调动,城防司令部那边有这么大的权利吗。
他走到电话前,要通了城防司令部的电话:“喂,我这里是特工总部,谁让你们派出军警上街了,是委员长的命令,还是军委会的。”
其他科长愣住了,军警上街了吗,为什么特务处没接到命令,按理说他们才是处理这个案件的最佳对象,派军队上街算怎么回事。
还有他们什么时候变成特工总部的人了,姓左的这是又要坑人了吧,看来以后得小心点,这个家伙说起谎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正想着,他们就听到左重的声音微变:“你说什么,汪院长让你们加紧侦查,务期水落石出,如有怠忽定要从严惩处,还绝不宽待?
噢,我们还没收到消息,恩,好,如果城防司令部需要帮忙,特工总部上下唯汪院长命令是从,对对对,我是一处情报科科长刘桂。”
剩下的在文章结尾处
往下翻
感冒,早上再替换。
一个人有童年、壮年和老年,我想没有一个人会觉得这是不美满的。一天有上午、中午、日落,一年有春、夏、秋、冬四季,这办法再好没有。
人生没有什么好坏,只有“在那一季里什么东西是好的”的问题。
如果我们抱着这种生物学的人生观念,循着季节去生活,那么除自大的呆子和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之外,没有人会否认人生确是像一首诗那样地生活过去的。
莎士比亚曾在他的人生七阶段的那节文章里,把这个观念极地表达出来,许多作家也曾说过与此相似的话。
第二百八十六节启用
左重没有惊慌,既然市政电话无法接通,那就试试专线,而特务处能联络憩庐的电话只有一部,就在便宜老师戴春峰的办公室里。
只是戴春峰办公里机密众多,他要是擅自进去,恐怕会惹来老戴的怀疑,他看向正急的犹如热锅上蚂蚁的几位科长,顿时有了主意。
左重拍了拍手,吸引几人的注意:“左某需要立刻使用专线电话联络憩庐,还请诸位与我一同去一趟,到时候互相之间也有个证人。”
“好。”
“没问题。”
几位科长答应的很痛快,这事能做,可也只有左重能做,毕竟即是师生又是老乡,关系亲密的很,跟他们这些单纯的下属可不一样。
众人脚步匆忙走到戴春峰的办公室,李卫跟着老戴去了憩庐没人有钥匙,事态紧急,左重顾不得其他,示意行动副科长撞开大门。
行动副科长在几人之中级别最低,只能硬着头皮用肩膀撞开办公室,左重率先走进去拿起桌上的黑色电话,还好,话筒有电流声。
这说明憩庐的电话机房没有出事,果然,没多久那边就响起了一个声音,询问左重的目的是什么,左重没有多说,只说是找戴处长。
电话里那人让左重等一等,然后就没了动静,左重紧皱眉头,只能耐着性子,就在他心急如焚时,话筒里终于传来戴春峰的声音。
“喂?”
“老师,我是左重,我现在和其他科长正在您的办公室,我有重要情况要汇报,电话无法接通,我只能使用专线电话,请老师见谅。”
“哦?什么事情啊,不能等我回处里在说吗。”
戴春峰的声音显得有点漫不经心和疲倦,毕竟年纪不小了,大半夜被薅到憩庐,精神肯定会有些不济。
左重沉声将汪院长调动军警的事情说了,并且隐晦的提醒了一下戴春峰,是不是有人要趁机做些事情。
“什么,城防司令部那边说的?这帮王巴蛋好大的胆子,他们要干什么,你在电话前等着,不要走开。”
戴春峰那边声音一下子尖锐起来,抛下这句话就急匆匆离开了,脚步声清晰可闻,看来他也是着急了。
五分钟之后,戴春峰的声音再次出现,不过语气镇定了许多,让左重等人在办公室等他,军警上街的事有了结果,只是一个误会。
真的是个误会吗,任何年代调动军队都是最敏感的事,更别提在金陵了,不过戴春峰既然说是误会,那代表事态已经被控制住了。
左重将情况做了通报,几位惊惶的科长松了口气,如果党国的权利结构发生重大变化,他们这些前朝心腹,绝无全身而退的可能。
同时,大家都把汪院长给恨上了,在家乖乖看书不好吗,非要搞出一些让人误会的事来,万一今天发生了什么,他就是千古罪人。
一个小时后,昏昏欲睡的众人终于等来了戴春峰,老戴的脸色就像是锅底,黑得发亮,一进办公室他就表情严肃的通报了几件事。
“按照领袖的意见,为了尽快找到宫本英明,外交部、城防司令部和金陵警察厅各派一人,每日下午集合交换情报,完善查找计划。
除在各报刊登巨幅广告,悬赏一万元外,金陵宪警出全部出动,一、编成几个机动小组搜查城内和城郊,逐一排查所有的可疑地点。
二、进行户口总检查;三、加强便衣队的搜查;四、附近县乡镇组织壮丁在辖区内进行寻找;五、派员分赴苏锡和镇江凤地方查访。”
嗬。
金陵宪警全部出动,岂不是要动员几万人,日本人丢了个人,倒霉的是中国人,不说浪费多少人力物力,单说扰民就是免不了的。
光头这么兴师动众,事情怕是不简单,左重看了看老戴没有说话,直到简短的小会议结束,戴春峰将他留下,他才问出心中疑问。
“老师,日本方面是不是有什么动作?”
“日本人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戴春峰说完躺在沙发上,双眼紧闭:“风雨欲来风满楼啊,沪上站的情报,日本宪兵已经出发了。”
左重心中一惊,日本宪兵出发来金陵?旋即,他的脸色变得跟戴春峰一样难看,一国首都任由他国宪兵自由出入,这是何等耻辱。
半殖民半封建国家,这在历史课本上是一段文字,现实中代表任人宰割,长江里横行的军舰,四处设立的租界,满目疮痍的国家。
他声音低沉:“学生已经安排科里的人员,在日本领事馆和火车站之间进行查访,漕帮那里同样撒了网,绝不让日本人的阴谋得逞。
前几日外交部李司长说有吉明来金陵,我就觉得这个老家伙来者不善,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出了岔,他们这是想重现柳条湖事件。”
戴春峰睁开眼,目光欣慰,暗自庆幸自己有个好帮手,特务处能赶在所有机关前面展开工作,这就证明特务处是有战斗力的队伍。
左重说完又补充道:“学生有一个想法,日本人既然想要重现柳条湖,调动沪上的宪兵恐怕只是个开始,其他方面一定也有所准备。”
戴春峰直起身子:“哪些方面?”
左重语气肯定:“日本的本土、东北、华北、海军,只要能找到这些地方的异动,就能说明宫本英明事件是日本人一手策划的阴谋。”
戴春峰起身,左重说的很有道理,战争不是儿戏,兵员物资的准备,技术兵器的布置,都需要时间,难道日本人真的要动手了吗。
他立刻下令道:“慎终,我允许你调动所有情报人员,必须查清这些地方的情报,一旦有发现,立刻告诉我,也不要忘记寻找宫本。
找到他事情就容易解决了,委员长现在压力很大,西南方面刚刚有了些进展,要是跟日本人打起来,先前的牺牲就要付诸流水了。”
左重不知怎么说,对方的枪口已经顶到脑门上,光头还不忘记安内大计,非要等日本人的军靴踏进憩庐,这个魔怔人才能死心吗。
但多想无益,他敬了个礼恭敬回道:“是,我会立刻联络各地情报区站以及情报网,但金陵城内的查找,学生觉得可以多下点功夫。
不管是日本人栽赃,还是宫本自己躲藏,三个小时的时间,他走不了多远,一定在金陵城附近,而且对方离开时并没有携带行李。”
戴春峰讥嘲道:“说不定此人已经漂到了沪上,或者进了野兽的肚子里,日本人不可能让他活着,尽人事听天命吧,希望不是太大。”
左重没有再劝说,离开后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下了一道命令:“联络华北区和北平站,要不惜一切代价,查明华北日军的所有动作。”
沪上的长谷良介,日本的傅玲和林傅一郎也收到了命令,左重要求他们查清日本海军和本土军队的异动,情报科第一次全力发动。
左重说了不惜一切代价,北平站站长陈恭澍很清楚这位老朋友的行动作风,不敢阳奉阴违,当即派出了手下的所有情报行动人员。
窃取、暗杀、绑架。
从日本列岛到华北大地,无数特工利用各种方式,拼命刺探日军的动向,这搞得当地的日本情报机构措手不及,被打得连连告退。
日本东京松涛区,林傅家举行了一次仓促的宴会,林傅家的继承人,林傅一郎子爵阁下亲自招待了来宾,并与军中人士相谈甚欢。
横滨一座仓库里,一个身穿海军制服的男人被吊在铁钩上,一个女人正在问着什么,鲜血不停的滴落,流向了汇入大海的下水道。
沪上的夜总会内,几个醉醺醺的日本人,勾肩搭背唱着《军舰进行曲》,身旁的舞女们眉开眼笑的数着钞票,其中一人眼色清明。
宫本英明失踪的第二天,无数情报汇集到情报科,上至左重、古琦,下至普通的小特务,连何逸君都上阵了,一份份筛查着情报。
这些情报来源复杂,真假难辨,想要形成切实的证据,必须经过严格甄别,并同其他渠道的情报进行二次确认,要做的工作很多。
不过随着不靠谱的情报被剔除,真相慢慢浮出了水面,最先有发现的是何逸君,她从林傅一郎传回来的情报中,发现了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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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早上再替换。
我以为从生物学的观点看起来,人生读来几乎是像一首诗。它有其自己的韵律和拍子,也有其生长和腐坏的内在周期。
它的开始就是天真烂漫的童年时候,接着便是粗拙的青春时期,粗拙地企图去适应成熟的社会,具有青年的热情和愚憨,理想和野心;
后来达到一个活动很剧烈的成年时期,由经验获得利益,又由社会及人类天性上得到更多的经验;
到了中年,紧张才稍微减轻,性格圆熟了,像水果的成熟或好酒的醇熟那样地圆熟了,对于人生渐渐抱了一种较宽容,较玩世,同时也较慈和的态度;
以后便到了衰老的时候,内分泌腺减少它们的活动,如果对老年有着一种真正的哲学观念,而照这种观念去调整生活方式。
最后的生命火光闪灭了。
第二百八十七节一触即发(求票,谢谢)
左重看完情报,露出冷笑,小日本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永远都是使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来掩饰他们不可告人的卑鄙图谋。
必须把宫本英明找到,就算是他已经变成了尸体,那也要把凶手找出来,不能给日本人开战的借口,这件事事关无数百姓的性命。
虽然距离中日全面战争开始还有几年,可谁知道小日本会不会发突然疯。
他拿着最新的情报,找到了焦头烂额的戴春峰,老戴正在向城防司令部询问寻找宫本英明的进展,不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没结果。
戴春峰见他来了,跟城防的人随意说了两句挂断了电话,然后坐下叹了一口气:“区区的宫本,搞得整个金陵兵荒马乱,岂有此理。”
左重问道:“老师,现在搜寻行动还是没有进展吗,我看连警署的署长都出去找人了,也是奇怪,我们情报科也没发现此人的踪迹。”
“有什么奇怪的,金陵这么大,人家躲起来,我们去哪里寻找。”戴春峰摆摆手,看向他手中拿着的文件:“怎么了,是不是有新情报?”
左重面青严肃:“是的,发现了很多异常,看来日本人早就准备好了,他们的本土和华北的驻军都进行了战争准备,情况非常严重。”
说完他将整理出来的情报递给戴春峰,自己站到一旁等待,他估计老戴看完第一件事就是向光头汇报,这是事关国家存亡的大事。
戴春峰认真查看着情报,脸色不停变幻,看到最后直接站了起来,如果情报是准确的,日本人发动全面战争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他放下情报,沉吟了一会,抬头看向左重:“跟我去一趟憩庐,这件事必须让委员长定夺,慎终,好好享受最后一天的和平时光吧。”
左重没有说话,从日本准备侵略中国开始,战争便已经开始,中国人哪有什么和平时光,中日之间必须倒下一个,此事无法避免。
可惜上至光头、戴春峰,下至那些人模狗样的党国精英们,都觉得战争离中国还很遥远,期望或者假装看不见日本人的狼子野心。
现在幻想破灭,面对日本的战争机器,中国有没有做好战争准备,没有,就算几年后也没有,西湖歌舞几时休,直把杭州作汴州。
左重敢保证,宫本事件过去之后,金陵依旧是醉生梦死的金陵,那些张口民族闭口国家的精英会选择忘记宫本的事,继续歌舞升平。
让他们醒悟,恐怕只有日本人的枪口地到脑门,或者刺刀戳中他们的痛处。
戴春峰不知道自己的好学生在想什么,两人坐上汽车,向着中央军官学校开去,光头的官邸憩庐便在学校里,距离特务处不算近。
在路上,左重看到路上到处是宪警,不断砸开民宅店铺进行搜查,六朝古都金陵因为此案被搅得天翻地覆,几十万百姓鸡犬不宁。
戴春峰看到这一幕,冷哼一声道:“姓汪的就跟他爹不见了一样,光是在金陵就出动了宪警一万余人,这还不算各机关的密探便衣。
酒楼饭馆、技院澡堂、学校工厂、寻常人家,全搜个底朝天,就连猪圈、马舍、茅坑也没放过,甚至还把水塘都彻底翻捞了一遍。”
左重干脆拉上车帘,眼不见心不烦,汪院长对日本人可真是够重视的,就差让全金陵的人出来找人了,估计有不少人在彼其娘之。
事实上,除了戴春峰说的这些措施,从昨天开始,除了金陵宪警立即实施寻查之外,宫本英明失踪一案还波及到了更宽阔的地域。
东至苏锡常、丹阳、镇江等地区,西至徽省芜湖,北至徽省滁州、蚌埠,南至金陵的属县,这些地方的军警也在干着同样的事情。
越往中央军校走,戒备就愈加森严,金陵警备部队上街了,铁丝网、沙袋和铁制拒马公然矗立在街头,全部武装的军人随处可见。
戴春峰和左重保持沉默,真要是打起来,这些东西可挡不住日本人的战车飞机,聊以**罢了,事情的关键还是要找到宫本英明。
到了中央军校,汽车被一挺重机枪逼停,戴春峰亲自下车轿车交涉,警卫跟侍从室通完电话,这才放行,可见形势到了什么地步。
“老师,看来教导总队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左重跟上车的戴春峰说道:“连教导总队都动了,是不是有事情发生,否则不会这样。”
戴春峰苦恼摇头,警卫刚刚什么都没说,不过看他们的脸色,恐怕跟左重猜测的一样,一定有更加严重的事情发生,多事之秋啊。
汽车停在憩庐外,再次接收一遍检查,左重身上的配枪被人搜走,跟着戴春峰走了进去,官邸里电话铃声四起,参谋们六神无主。
“娘希匹!这么多军警找不到一个宫本,如今日本人的军舰云集下关,他们已经卸掉炮衣,将炮口对准我了,形势危急,一触即发。
你们让我走,这是让我做亡国之君,偌大的古城,数十万健儿,难道就挡不了日本人吗,立刻让谷纪常来见我,我要跟金陵共存亡。”
光头站在大厅内,对着一帮中将,少将狂喷口水。
左重心中一惊,日本人的军舰到了,好快的速度,这再次验证了宫本事件是日本上层的安排,否则日本陆军和海军不会这么默契。
至于光头叫嚣要与金陵共存亡,这句话他就当没有听到,这话也不吉利,北平的老歪脖子树还在那呢。
戴春峰等光头说完,恭敬的说了一声:“校长,学生已经获得日本人策划宫本事件的证据,特来觐见。”
光头转过头,看到了戴春峰和左重,脸色没有任何改变:“拿过来吧,我的学生总算不都是废物,哼。”
这话有点大了,在场的长官们面红耳赤,看向戴春峰的脸色不善,有对比才有伤害,左重悄悄往后躲了躲,省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而光头看完情报,歇斯底里道:“我就晓得,日本人是早就计划好的,你们都来看看吧,要不是春峰及时发现,你们还被蒙在鼓里。
宫本遍寻不到,要么订城下之盟,否则金陵古城难免兵火之灾,如今全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下关居民已然扶老携幼,离家逃难。
发生这样的事情,让我有何颜面去见先总统,谷纪常呢,他这个金陵城防司令跑去哪里了,是不是也跟老百姓一样,偷偷跑掉了。”
说完,他把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情报往天上一扔,漫天雪白的纸张慢慢落到地上,将军们弯腰捡了起来。
这里的人,基本都是经过正规军事教育的军人,看到日本军队的异动,立时明白宫本事件背后的猫腻。
左重在一旁瞄了眼光头,心说你可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你的这位城防司令不比元师长的腿短,等到大战一起立刻跑得无影无踪。
暴怒中的光头喝了口水,叉着腰问道:“既然知道这是日本人的诡计,你们可有应对的措施,快点想。”
一个少将站出来:“学生有一妙计,不如就说宫本自杀,毕竟他在日.....”
“闭嘴,愚蠢。”
光头颤抖着手骂道:“日本人总领事已经说明宫本决非自杀,其理由是宫本既未发生经济穷困,家庭方面也没有什么烦恼,平日亦无消极厌世的态度,健康也无异状。”
左重竖着耳朵听着,日本人很是狡猾,将宫本自杀的可能性排除,就只剩下被害的可能,毕竟从前朝开始,两国之间便多有仇视。
正想着,一个跟光头长相颇为相似的中将走了进来,一进来此人啪的一声将脚后跟一撞,行了个漂亮的日式军礼,腰杆挺得笔直。
“金陵城防司令谷纪常见过委员长,卑职刚刚将在下关布置城防,听到领袖召见便立刻赶来了。”谷纪常身上的军装此时都已经汗湿了。
不过现在天气还挺冷,也不知道谷司令火气有多旺,竟然能把厚实的军装都汗湿了,莫非从下关一路跑到憩庐来的,真神行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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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之前会更换过来
一个人有童年、壮年和老年,我想没有一个人会觉得这是不美满的。一天有上午、中午、日落,一年有春、夏、秋、冬四季,这办法再好没有。
人生没有什么好坏,只有“在那一季里什么东西是好的”的问题。
如果我们抱着这种生物学的人生观念,循着季节去生活,那么除自大的呆子和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之外,没有人会否认人生确是像一首诗那样地生活过去的。
莎士比亚曾在他的人生七阶段的那节文章里,把这个观念极明显地表达出来,许多中国作家也曾说过与此相似的话。
莎士比亚没有变成富于宗教观念的人,也不曾对宗教表示很大的关怀,这是很可怪的。我想这便是他所以伟大的地方;
他把人生当成是人生来看,他不打扰世间一切事物的配置和组织,正如他从不打扰他的戏剧中的人物一样。
人生像首诗。
第二百八十八节重任(求票,谢谢)
评价完日本人的人品,光头从身旁的茶几上拿起报纸,痛心疾首道:“你们晓得日本报纸是如何评论地吗。”
我来给诸位读一读,宫本事件当局颇为重视,以此次事件为第二中村事件,决定穷究国民政府之责任。
荒谬,可笑,他们为何不说明中村是在从事间谍活动,他们是要扩大事态,谷纪常,一定要守住下关。”
“是,卑职誓与金陵共存亡。”
谷纪常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小本,正在记录光头所说,听到光头呼唤立刻应道,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左重冷眼旁观,守,拿什么守,金陵驻军面对日本人军舰的舰炮,有几分胜算,又要用多少人命去填。
还共存亡,谷司令倒是和光头口吻一致,只是口号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宫本英明。
但靠姓汪的那种方法不行,偌大的金陵,拉网式的寻找太慢,日本人不可能给国民政府太长时间,说不定会给出一个夸张的时限。
“校长,日本外务省来电。”一个上校脚步匆忙,拿着电文走进来。
“你念出来吧,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光头面无表情。
“如国民政府无调查宫本英明失踪事件真相之能力,日本政府不得不为保护使馆馆员生命之安全作重大考虑,采取断然处置之方针。
无论加害者之行为及动机如何,实为关系大日本帝国威信之重大案件,国民政府须彻底承担责任,并答应我国六项具体要求。”
念到这,少校胆战心惊的看了一眼光头,不过光头只是点点头,看来对日本人的狮子大开口早有准备。
少校只好继续宣读道:“一,自电文送达起,二十四小时内寻获宫本;二、国民政府正式向大日本帝国认罪;三、严惩处罚加害者;
四、赔偿一切损失;五、今后保证不再发生类似事件;六、如再发生此类事件,日本帝国有自由行动之权利,日本外相广田弘毅。”
出人意料的,光头听完后没有再发怒,而是讥讽道:“要求不是很多嘛,我还以为日本人要我亲自去,向他们的日本天蝗磕头赔罪。”
这话有些诛心,在场的没人敢应这句话,谷司令还摆出一副心中难受的表情,这是把表演艺术发挥到极致,一看就是老艺术家了。
可惜光头对他的表演丝毫不感兴趣,转头所有人:“到了党国危急存亡的时候了,你们这些将军、司令官、处长,谁能担得起重任。”
哗啦。
一帮人纷纷低下头,自己最清楚自己的能耐,这事干得不好,很容易中山陵见,还是让校长怒一会吧。
“娘希匹。”
光头见状嘴中小声骂了一句,看向毕恭毕敬的戴春峰:“春峰,你跟他们不一样,是忠心办事的,你有什么办法能帮党国度过难关。”
此言一出,周围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戴春峰暗暗叫苦,表面上却成竹在胸的说道:“先找到宫本英明,日本人的图谋就无法得逞。”
“说得轻巧,我们几万人连夜找遍整个金陵,都没有发现,不知道戴处长有什么好办法?”谷纪常不屑道。
戴春峰面不改色,小声跟光头说了两句低下头,光头把目光放到在一边装透明人的某人身上,思考后轻轻咳嗽了一声:“慎终,来。”
慎终是谁,在场的人赶紧抬起头看向光头。
左重也想骂声娘希匹,便宜老师戴春峰真是个害人精,只好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上前几步,改用乡音回道:“卑职左重,见过领袖。”
光头微微点头:“恩,你是特务处的侦破高手,对于宫本英明失踪一案有什么看法,听说那些情报也是你派人找来的,做的很不错。”
看法,我有个屁的看法。
左重脑中极速思考着,嘴上说道:“领袖谬赞,卑职以为想找到宫本,必须集中力量,要做到对症下药。
此事为日本人的阴谋,对方行动上肯定会异常小心,一般性的询问和寻找,怕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线索。
可重点关注形迹可疑者,方言不通者,神情紧张者,出没人迹罕之地至者,凡上述四种人都需要注意。”
在场的都是党国精英,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汪院长在把宫本英明当成正常失踪者来找,这个叫左重的要用搜捕犯人的办法。
光头眼角稍稍展开,怪不得到现在都没有寻到人,原来是找人的思路有误会,姓汪的真是愚蠢,到了现在还认为是简单的失踪案。
他瞄了一眼其他人:“好好的听一听吧,这么多久经战场的师长军长竟不如一个晚辈,如此简单的道理都没有察觉,我要你们何用。”
光头又开始拉仇恨了。
左重觉得头皮发麻,连忙转移话题:“禀告领袖,诸位长官擅长的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搏杀,不了解日本人的鬼魅伎俩实属正常。
如今有两件要办,一是找到宫本英明,二是说服或者以国际压力迫使日本军舰驶离下关江面,不能让百姓一日三惊,金陵不能乱。”
听到他说的,将军们原本锐利的眼神和善了许多,说的对,不是他们无能,他们都是憨厚老实的直人,哪里懂得什么阴谋诡计嘛。
戴春峰在一旁松了口气,慎终没让自己失望,刚刚这些学长的眼神让他感觉如芒刺背,得罪了这么多黄埔骨干,以后他还怎么混。
光头没注意自己手下的勾心斗角,他在大厅里踱了两步,厚实的地毯吸收了所有脚步声,使得光头犹如一个四处游荡的幽灵一般。
一会后,他停住脚步,对侍从官下令:“记录,委派戴春峰全权负责宫本英明失踪一案,城防司令部与金陵警察厅,暂时归其指挥。
直至案件结束,首都一百人以下的兵力调动不必报我,两天之内必须找到宫本英明,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春峰,你能不能办得到。”
嘶,有人咋舌。
一百人以下兵力调动,这可是难得的信任,别看汪院长昨晚也调动军警,可那是找人,而委员长口中的调动,显然包含更多权限。
原本有些卑微的戴春峰一下子支棱起来,激动道:“报告校长,学生一定将宫本找到,不辜负您的信任。”
“好了,好了,快些去吧。”
光头没兴趣听他废话,摆了摆手让他立刻行动。
戴春峰和左重敬了个礼,在所有的目光中,大步走了出去,等两人上了车,先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老戴立马瘫倒在汽车的后座上。
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又成了临时九门提督,他的压力不小,缓了好一会他开口道:“慎终,委员长刚刚给我的权限,我照样给你。
出动所有人手,启用所有暗子和在金陵的特工,必须在四十八小时之内找到宫本英明,此事事关你我的项上人头,千万大意不得。”
左重明白,戴春峰要是没好果子吃,他要么流窜到西南,怎么跑回宁波全家提桶跑路,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为了脑袋,得拼命了。
他坐直身子,保证道:“老师您放心,学生一定将宫本找到,不辜负您的信任,回去我就安排搜捕任务。”
说完,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说的话,怎么跟戴春峰在憩庐说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哎呀,撞词了。
师徒俩尴尬互视,老戴到底是久经官场,轻咳一声使得场面不再那么尴尬,便闭上眼睛等待回到处里,左重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他毕竟是个老实人。
好不容易挨到洪公祠,汽车还没停稳,左重就一下跳下车,嘴上喊了一句:“老师,我去安排搜捕计划了。”说完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戴春峰哭笑不得,不过心里放心了许多,委员长这么安排的深意他知道,就是自己在台前吸引别人的注意,案件的侦破交给左重。
他自诩是情报高手,被这么轻视心里是有些情绪的,对于左重也升起了一丝警惕,可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慎终还是个孩子嘛。
“MD,差点坏事。”
此时,左重擦了擦冷汗,光头真是时刻不忘记制衡,竟然想用这个办法让老戴对他产生忌惮,离间两人间的关系,手段着实高明。
要不是他反应快,戴春峰绝对会起疑心和打压之心,这帮人的心真脏,唉,还是破案吧,这才是他拿手的事情,尔虞我诈他不懂。
回到科里,手下们都在,左重没时间多解释,只说了现在是特务处负责宫本案,并立刻下了几道命令。
剩下的在文章结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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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之前会更换过来
我以为从生物学的观点看起来,人生读来几乎是像一首诗。它有其自己的韵律和拍子,也有其生长和腐坏的内在周期。
它的开始就是天真烂漫的童年时候,接着便是粗拙的青春时期,粗拙地企图去适应成熟的社会,具有青年的热情和愚憨,理想和野心;
后来达到一个活动很剧烈的成年时期,由经验获得利益,又由社会及人类天性上得到更多的经验;
到中年的时候,紧张才稍微减轻,性格圆熟了,像水果的成熟或好酒的醇熟,同时也较慈和的态度;
第二百八十九节学会自己赚钱
大英帝国驻华公使馆。
白龙度正在查看军情二处(MI2)传来的情报,比起特务处这个后起之秀,军情处作为西方情报界开山鼻祖,反应显然更加专业迅速。
他们早在宫本英明失踪之前,便已经发现了日军的异动,并做出了日本人即将进行一场大行动的判断,这就是老牌帝国的软实力。
不过不管是MI2,还是英国驻华公使馆,都没有向国民政府提醒的意思,他们在幕后悄悄注视着这一切,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灵们。
而现在,白龙度就是这些神灵中的一员,看完情报之后他心中有些紧张,他没想到MI2如此的厉害,那自己在六国饭店里做的事....
应该没有,恩,肯定没有。
如果这事被发现,也轮不到他坐上驻华公使的位置上,放下来心来的白龙度点燃一根雪茄,思考着要如何在这场争端中捞些好处。
坐视中日开战?
这不符合大英帝国的利益,日本矮子应该在北方牵制巨熊的力量,要是他们占领中国,远东将出现一个强大且充满攻击性的国家。
面对这样一个国家,帝国在亚洲的殖民地,将会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比如女王王冠的明珠,白龙度对伦敦方面的担忧非常明白。
帮助中国?
这更不是女皇和唐宁街想看到的局面,任何在东亚形成全面优势的国家,都是对英国殖民秩序的威胁,日本如此,中国也是如此。
所以,他需要在合适的时候站出来调停,让中日两国之间保持有限度的对峙,一个小而强,一个大而弱,多么完美的一对对手呐。
“呵呵。”
白龙度得意的笑了,在北平领事的位置上可无法参与到这种大事件里,现在东亚乃至整个亚洲的形势,都取决于他何时出面调停。
“叮铃铃。”
就在他志得意满之时,桌上的外线电话响了,这让白龙度有些意外,他来金陵才几天,这个号码又刚启用,会是谁打来的电话呢。
“哈喽。”
疑惑中他接起电话,但没有表明身份,对方或许只是一个打错电话的冒失鬼,他的外线号码不能泄露。
“公使先生,蒙面人向您问好。”
白龙度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脸色一变,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被带起,重重的摔到了地板上。
“砰。”
“是你,你为什么要给我来电话。”
白龙度面色铁青,对方从哪里找到他的电话,还有,这个该死的家伙从哪打的电话,不会是在金陵吧。
“哈哈哈哈,北平一别之后甚是想念,维森特少校他还好吗,听说他跟您一起到了公使馆任职,恭喜了。”
“你这混....”白龙度瞄了瞄门口方向,压低声音说道:“你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过来,这样通话很不安全。”
公使馆内有MI2的反间谍特工,上至公使,下至职员,都会受到他们的监视和监听,要是被那些黑西装知道这事,他的麻烦大了。
“公使先生放心,这条线路非常安全,我的人入侵了电话局,我们之间的谈话没有转接,这是直接通话。”
“唔。”
白龙度闭嘴了,蒙面人还是那么嚣张,入侵一国首都的电话局,被他说得就像是出门喝了杯咖啡一样。
不过是直接通话就好,白龙度愤怒道:“上次就已经说好,事情结束之后我们不再联络,你不该这么做。”
“呵呵,不要生气公使先生,我找你是有好事,上次我们合作得很愉快不是吗,我觉得你需要冷静冷静。”
白龙度真想呸一声,见鬼的好事,这个狡猾的混蛋带走了七百万,把所有的压力全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要不是走了狗屎运,他现在已经滚回英格兰老家种马铃薯了,这种好事用一句中国来说,他无福消受。
于是他斩钉截铁道:“真是太抱歉了,我这里还有一些公务需要处理,至于你说的好事,我并没有兴趣。”
说完白龙度就想挂掉电话,作为一个绅士,他觉得自己没有破口大骂,就已经对得起两人间的交情了。
不,没有交情。
顶多是两个分赃盗贼之间的惺惺相惜,不过还没等他挂断电话,话筒里就传出了几段让人震惊的对话。
“四位领事,配合没问题,但是我们也有条件。”
“哦?请蒙面人先生直言,只要我们能做到。”
“麻烦你们在使馆区引爆一些危险品,最好是在日本人的地盘上。”
“这个........”
“这也是为了尽快实现我们的计划,大家觉得呢?”
“好吧,合作愉快。”
白龙度暴跳如雷,这是他们与蒙面人在六国饭店见面时的录音,这个该死的混蛋竟然真的偷偷录了音。
他咬牙切齿道:“KUXK!你这个卑鄙的窃贼,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投降,大英帝国不接受威胁。”
“不,不。”
电话那头有人笑着说道:“公使先生,我的朋友,请一定相信我,我是真的不愿意以这种方法与你交流。
不过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心平气和的对话,接下来请你认真听我说,这关系到数万英镑的巨大财富。”
数万英镑?
暴怒中的白龙度激灵了一下,这个该死的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即使在伦敦这样的地方,中产阶级每月的工资也只有八英镑。
数万英镑足够在伦敦郊区买上一个庄园,并且舒舒服服过上一辈子,他不会把英镑跟日元搞错了吧,真是来自愚昧国家的野蛮人。
不过倒是可以听听他会说什么胡话,这只是一个绅士的好奇,跟英镑没有关系,白龙度觉得这很合理。
“咳。”
他轻咳一声:“那就赶紧说吧,但是先说明,我只是好奇,并不代表我愿意参与到什么麻烦的事情里。”
“哈哈,我非常理解您的顾虑,首先问您一个小问题,公使先生你知道日本人的军舰正停在下关江面吗。”
蒙面人问了一个众所皆知的问题,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到那几艘耀武扬威的日本军舰在江面巡弋。
白龙度眯起眼睛,对方又在打日本人的主意吗,这跟英镑有什么关系,不过那些日本矮子确实很有钱。
可有钱归有钱,日本人凭什么给自己几万英镑呢,还是说蒙面人需要自己出面调停,他想贿赂自己吗?
这不是不行,反正自己总要出面的,不如多收一份钱,国民政府那里也会有一份心意,这是行业规则。
他精神一振,试探道:“什么意思,你不会让我去说服日本人吧,我的嘴巴可抵不过他们的六英寸舰炮。
而且这不符合外交规则,你也不要想贿赂我,我是绝对不会收钱的,更不会告诉你我妻子的银行账户。”
“哈哈,公使先生误会了,我确实想让你出面调停,给国民政府更多的时间,但是我不会给你一个便士。”
那你说个屁。
白龙度勃然色变,压抑着怒火道:“对不起,我想到一件很重要的工作,这种无意义的通话到此为止吧。”
威胁归威胁,生意归生意,不能说你有了我的把柄,我白龙度就要为你无偿服务,生意不是这样做的。
蒙面人听到后没着急,不卑不亢道:“公使先生,就算我愿意给你钱,你敢收吗,你就不怕监察专员吗。”
“额。”
白龙度闭嘴了,他怕不怕,当然怕,捞钱归捞钱,可要遵守某些规则,那帮监察专员们可不是吃素的。
蒙面人推心置腹道:“所以,我将钱交给你,那是在害你,作为大英帝国的公使,你应该学会自己赚钱。”
自己赚钱?
白龙度没听明白,他总不能像几十年前的帝国公使一样,跟那些烟土贩子搅合到一块,那样风险太大。
蒙面人不等白龙度提问,又继续说道:“金陵,国民政府首都,关系到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各行各业。
这其中也包括沪上,知道沪上哪个行业最让人又爱又恨,造就了无数百万富翁,同时让无数人梦碎吗。”
说到这,蒙面人停下留给白龙度反应的时间,白龙度稍稍思考就有了答案,嘴上犹豫着问道:“股票业?”
“对!日本人把他们的军舰停在下关,形势一触即发,一旦中日开战,沪上作为金陵海上门户首当其冲。
无数人疯狂抛售股票,沪上的股票业完蛋了,黄浦江上的浮尸会像五年前一样多。”蒙面人的语气肯定。
白龙度皱眉:“可这跟我赚钱有什么关系?”
这是投机家的事,他总不能让帝国出面救市,而且这样他得不到任何好处,只有那些金融大鳄们受益。
“谁说没关系,告诉你一个内幕消息,国民政府已经得到线索,四十八小时之内一定可以找到宫本英明。
只要日本人在四十八小时内不发动进攻,危机很快就会结束,到时候崩溃的沪上股市将会有强烈反弹。”
“接下来还用我教公使先生怎么做吗。”蒙面人轻笑道:“调节中日冲突的关键人士,沪上股市的新赢家。”
白龙度心脏怦怦跳动,如果真的像蒙面人说的那样,他确实可以发一笔横财,而且是可以公开的财富。
只是中国人真的能找到宫本英明吗,如果不能,去抄底股票岂不是在给人接盘,这让他有点患得患失。
蒙面人就像是知道白龙度的担心,劝说道:“公使先生,富贵险中求啊,现在那些股票就是废纸,非常便宜,就算失败也不算太亏。
可只要赌赢了,你将获得十倍百倍的收益,这值得我们去冒险不是吗,说句实话,我也在沪上购买了几千英镑股票,你不用担心。”
剩下的在文章结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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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之前会更换过来
一个人有童年、壮年和老年,我想没有一个人会觉得这是不美满的。一天有上午、中午、日落,一年有春、夏、秋、冬四季,这办法再好没有。
人生没有什么好坏,只有“在那一季里什么东西是好的”的问题。
如果我们抱着这种生物学的人生观念,循着季节去生活,那么除自大的呆子和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之外,没有人会否认人生确是像一首诗那样地生活过去的。
莎士比亚曾在他的人生七阶段的那节文章里,把这个观念极明显地表达出来,许多中国作家也曾说过与此相似的话。
莎士比亚没有变成富于宗教观念的人,也不曾对宗教表示很大的关怀,这是很可怪的。我想这便是他所以伟大的地方。
一生也都是一首韵味无穷的诗。
第二百九十节研判1
白龙度找不找合伙人,跟左重没有关系,就算这家伙输光了去跳黄浦江,他也不会有一丁点的内疚,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嘛。
他微笑着挂断专线电话,不管能不能找到宫本英明,他刚刚这通电话,应该能多争取二十四小时,这对正在布防的军队是好消息。
一旁的邬春阳问道:“科长,那个老家伙有没有答应?”他自然只知道左重这个电话的分量和重要性。
“或许吧。”
左重不敢肯定,毕竟这件事的干系太大了,他转身说道:“走,去找拓植和萧清敏,大家都动起来了吗?”
邬春阳回道:“古副科长跟老宋在配合警察厅,按照您说的形迹可疑,方言不通,神情紧张,出没荒僻之地,这四个条件进行调查。
归有光正在看守萧清敏,没有一个行动高手看着她,这个女人怕是会趁机逃跑,何小姐也在那,有个女性配合看守工作要方便点。”
左重点点头,两人上车到了一个隐秘的安全点,拓植从嘉兴到了金陵后,就一直住在这座二层小楼里。
这里离中央军校不远,周围治安状况很不错,加上几个精锐特务,足以保证这个青木公馆叛徒的安全。
左重一进来,就看见归有光和萧清敏在打架,或者说比试,两人动作间都是点到为止,不是生死厮杀,周围围了一群叫好的特务。
不过看到见科长来了,小特务吓得一哄而散,若无其事跑到各处警戒去了,只有何逸君笑着走了过来。
左重指着被归有光压在地上的萧清敏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让她和拓植看资料吗,怎么比起拳脚来了。”
何逸君满脸无奈道:“萧清敏说了,要不是那天人多,我们绝抓不住她,归有光不服,两人就打了起来。”
噢,原来如此。
不过现实很残酷,左重和何逸君说话间,萧清敏再一次被归有光用双腿锁住,这要是搏杀她已经死了。
左重摇摇头,拍了拍手:“不要再玩了,正事要紧,萧小姐,我想你应该想清楚了吧,你愿不愿意加入。”
归有光听到命令,松开了萧清敏,这个女人的身手不错,要不是女性天然的体力弱点,还真难制服她。
萧清敏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将手伸向左重:“我愿意,不过我有我的条件。”
听完那个诡异的录音,她知道除了屈服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中国人将录音公开出去,她的家人朋友都会被清算,这是毫无疑问的。
左重满脸笑容,伸出手道:“明智的决定,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一定不会后悔这个选择。”
他对萧清敏的决定不意外,虽然萧清敏没有交代自己的身份和背景,但大概率不是孤儿,因为在情报行业,孤儿是走不到上层的。
因为不可靠。
无牵无挂,代表着这个人的可控性低,比如拓植,要不是他的家人都死光了,以他的资历完全可以再进一步,而不是被发配嘉兴。
要是那卷录音传出去,萧清敏的家人会被清算至渣,她干了这么多年的情报,应该有这个意识,所以,情感才是情报人员的弱点。
萧清敏瘪瘪嘴:“左科长就不用说好听的了,你让我到这个地方来,一定是有事要做,说吧,让我杀谁。”
“你觉得我缺杀手吗?”
左重黑着脸:“不是杀人,等会给你看一个人的资料,你要用你们日本人的思维逻辑,帮我剖析这个人。
我要知道他的性格,遇到各种情况可能的反应,特别是面对重大抉择时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不算难吧。”
萧清敏思考后摇摇头:“我看完资料才能回答你,相关资料越多,我的答案就越准确,对了,目标是谁?”
左重很满意她的回答,情报分析不是算命,通过一百条情报分析出来的情报,肯定比十条分析出来的全面准确,这个女人很专业。
听到她问目标,左重从何逸君手中拿过一个文件夹:“日本驻金陵副总领事宫本英明,你听说过这个人吗,毕竟你们之前是邻居嘛。”
“宫本英明?那你不需要给我背景资料了,我确实认识这个人,一个无耻的小官僚,怎么,难道他也干了这行?”萧清敏面带不屑。
真认识。
这个左重真没想到,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萧清敏跟日本领事馆是邻居,私下还有隐秘的联络,她必然会调查领事馆中的重要人物。
因为在必要时刻,她需要获得这些人的帮助,副总领事足以进入她的备用联络名单,而且她所看的人员资料一定比特务处的准确。
“不,他失踪了,引发了中日两国间的对峙,我需要你帮助我们找到他,他一定还在金陵城。”思考中,左重否认了她对宫本的猜测。
不过这女人一副不屑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宫本英明人缘很差吗?
萧清敏闻言笑了:“失踪了?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要是这个家伙都能当特工,是对特工两个字的侮辱,此人是一个标准的废物。”
“哦?”
左重指着客厅方向:“我们去那里坐,看来你真的很了解他,我们好好聊一聊,等会还有一位青木公馆的朋友会来,你们认识一下。”
正说着,拓植从二楼出来,看到左重面露喜色,这位左科长虽然手段狠厉,但是个信人,如果没对方的帮助,自己不会这么安全。
他加快步子走下楼梯,嘴上说道:“左科长,你好。”
“拓植你来了,坐吧。”
左重早就注意到这个家伙,看上去比在嘉兴时白了很多,也胖了很多,想来是在金陵过得不错,正好让萧清敏看看投诚后的待遇。
萧清敏确实在观察拓植,对于青木公馆她早有耳闻,毕竟都是隶属于关东军的情报机构,只不过一个是直属机关,一个挂靠而已。
对方是个标准的日本男性,个子不高,有淡淡的军人痕迹,但是动作缓慢迟钝,应该不是职业的行动人员,身体健康,情绪不错。
看来中国人没有虐待他,这个好消息,说明特务处有合作的诚意,不会过河拆桥,那宫本这件事情上,自己就要体现足够的价值。
这关系到生命。
同时,拓植也在观察萧清敏,虽然没有证据,但他能感觉到对方也是日本的情报人员,是左科长新策反的人员吗,看上去不简单。
糟糕,这样一来,特务处会不会不再重视自己了。
拓植心头一惊,立马来了个九十度鞠躬:“哈依。”
随后正襟危坐在左重的身边,一副很乖巧的样子。
萧清敏心中冷笑,嘴上继续说道:“我在关东军的时候,就认识了宫本英明,此人在领事馆里担任书记官,却整天想着要调回本土。
在几次接应中,由于他的胆小和犹豫,造成了情报人员伤亡,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认为是我们的错,我当时真想狠狠的踢他一脚。”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满是杀意,看来真的被宫本坑惨了,想想也是,情报行动本身顺利,却因为支援和接应死人,确实让人恼火。
“那就没人管他,他是不是有什么深厚的背景?”左重问道,否则不能解释宫本得罪了军方还能活着,关东军特务机关不只针对中国人。
萧清敏怒道:“怎么没人管,但他依旧我行我素,要不是他有个外务省次长老师,早就被惩罚了,他的老师退休前将他调到了金陵。”
原来又是个关系户,左重听完心中明白了,宫本的老师临近退休前推了他一把,将他捧上了副总领事的位置,但也就仅仅如此了。
毕竟打铁还需自身硬啊,恩?我为什么要说又。
左重将奇怪的念头赶走,把大概的情况介绍了一遍,特别是华北军方的反应,至于本土和海军的异动他没有说,总归要留一手的。
萧清敏肯定道:“以宫本英明的胆量,绝不可能主动配合行动,我想他只是一枚棋子,金陵领事馆有几个安全屋,地址我会告诉你。”
左重微微点头,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或许能从安全屋获得一些线索,毕竟不管杀人还是藏人,日本人为了保密都要有个隐秘场所。
这时,低头看完资料的拓植说道:“也就是说宫本英明现在没有靠山了,所以才被推了出来,那为了把戏演真,他会不会已经死了?”
剩下的在文章结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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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之前会更换过来
我以为从生物学的观点看起来,人生读来几乎是像一首诗。它有其自己的韵律和拍子,也有其生长和腐坏的内在周期。
它的开始就是天真烂漫的童年时候,接着便是粗拙的青春时期,粗拙地企图去适应成熟的社会,具有青年的热情和愚憨,理想和野心;
后来达到一个活动很剧烈的成年时期,由经验获得利益,又由社会及人类天性上得到更多的经验;
到中年的时候,紧张才稍微减轻,性格圆熟了,像水果的成熟或好酒的醇熟那样地圆熟了,对于人生渐渐抱了一种较宽容,较玩世,同时也较慈和的态度;
那么,这个时期在我们心目中便是和平、闲逸和满足的时期;
最后生命火光闪灭了。
第二百九十一节研判2
好多人说作者的话看不清楚,那就全篇FD。
我也可以多睡一两个小时,不然每天都早上睡,顶不住了。
话说大家还是要注意身体啊,未老先衰可不好。
大概一个时辰,时辰!改回来,大家早点休息,白天看。
东京也无非是这样。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节,望去确也像绯红的轻云,但花下也缺不了成群结队的“清国留学生”的速成班,头顶上盘着大辫子,顶得学生制帽的顶上高高耸起,形成一座富士山。也有解散辫子,盘得平的,除下帽来,油光可鉴,宛如小姑娘的发髻一般,还要将脖子扭几扭。实在标致极了。
中国留学生会馆的门房里有几本书卖,有时还值得去一转;倘在上午,里面的几间洋房里倒也还可以坐坐的。但到傍晚,有一间的地板便常不免要咚咚咚地响得震天,兼以满房烟尘斗乱;问问精通时事的人,答道:“那是在学跳舞。”
到别的地方去看看,如何呢?
我就往仙台的医学专门学校去。从东京出发,不久便到一处驿站,写道:日暮里。不知怎地,我到现在还记得这名目。其次却只记得水户了,这是明的遗民朱舜水先生客死的地方。仙台是一个市镇,并不大;冬天冷得利害;还没有中国的学生。
大概是物以稀为贵罢。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倒挂在水果店头,尊为“胶菜”;福建野生着的芦荟,一到北京就请进温室,且美其名曰“龙舌兰”。我到仙台也颇受了这样的优待,不但学校不收学费,几个职员还为我的食宿操心。我先是住在监狱旁边一个客店里的,初冬已经颇冷,蚊子却还多,后来用被盖了全身,用衣服包了头脸,只留两个鼻孔出气。在这呼吸不息的地方,蚊子竟无从插嘴,居然睡安稳了。饭食也不坏。但一位先生却以为这客店也包办囚人的饭食,我住在那里不相宜,几次三番,几次三番地说。我虽然觉得客店兼办囚人的饭食和我不相干,然而好意难却,也只得别寻相宜的住处了。于是搬到别一家,离监狱也很远,可惜每天总要喝难以下咽的芋梗汤。
从此就看见许多陌生的先生,听到许多新鲜的讲义。解剖学是两个教授分任的。最初是骨学。其时进来的是一个黑瘦的先生,八字须,戴着眼镜,挟着一叠大大小小的书。一将书放在讲台上,便用了缓慢而很有顿挫的声调,向学生介绍自己道:
“我就是叫做藤野严九郎的……”
后面有几个人笑起来了。他接着便讲述解剖学在日本发达的历史,那些大大小小的书,便是从最初到现今关于这一门学问的著作。起初有几本是线装的;还有翻刻中国译本的,他们的翻译和研究新的医学,并不比中国早。
那坐在后面发笑的是上学年不及格的留级学生,在校已经一年,掌故颇为熟悉的了。他们便给新生讲演每个教授的历史。这藤野先生,据说是穿衣服太模糊了,有时竟会忘记带领结;冬天是一件旧外套,寒颤颤的,有一回上火车去,致使管车的疑心他是扒手,叫车里的客人大家小心些。
他们的话大概是真的,我就亲见他有一次上讲堂没有带领结。
过了一星期,大约是星期六,他使助手来叫我了。到得研究室,见他坐在人骨和许多单独的头骨中间——他其时正在研究着头骨,后来有一篇论文在本校的杂志上发表出来。
“我的讲义,你能抄下来吗?”他问。
“可以抄一点。”
“拿来我看!”
我交出所抄的讲义去,他收下了,第二三天便还我,并且说,此后每一星期要送给他看一回。我拿下来打开看时,很吃了一惊,同时也感到一种不安和感激。原来我的讲义已经从头到末,都用红笔添改过了,不但增加了许多脱漏的地方,连文法的错误也都一一订正。这样一直继续到教完了他所担任的功课:骨学、血管学、神经学。
可惜我那时太不用功,有时也很任性。还记得有一回藤野先生将我叫到他的研究室里去,翻出我那讲义上的一个图来,是下臂的血管,指着,向我和蔼地说道:
“你看,你将这条血管移了一点位置了——自然,这样一移,的确比较好看些,然而解剖图不是美术,实物是那么样的,我们没法改换它。现在我给你改好了,以后你要全照着黑板上那样的画。”
但是我还不服气,口头答应着,心里却想道:
“图还是我画的不错;至于实在的情形,我心里自然记得的。”
学年试验完毕之后,我便到东京玩了一夏天,秋初再回学校,成绩早已发表了,同学一百余人之中,我在中间,不过是没有落第。这回藤野先生所担任的功课,是解剖实习和局部解剖学。
解剖实习了大概一星期,他又叫我去了,很高兴地,仍用了极有抑扬的声调对我说道:
“我因为听说中国人是很敬重鬼的,所以很担心,怕你不肯解剖尸体。现在总算放心了,没有这回事。”
但他也偶有使我很为难的时候。他听说中国的女人是裹脚的,但不知道详细,所以要问我怎么裹法,足骨变成怎样的畸形,还叹息道:“总要看一看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有一天,本级的学生会干事到我寓里来了,要借我的讲义看。我检出来交给他们,却只翻检了一通,并没有带走。但他们一走,邮差就送到一封很厚的信,拆开看时,第一句是:
“你改悔罢!”
这是《新约》上的句子罢,但经托尔斯泰新近引用过的。其时正值日俄战争,托老先生便写了一封给俄国和日本的皇帝的信,开首便是这一句。日本报纸上很斥责他的不逊,爱国青年也愤然,然而暗地里却早受了他的影响了。其次的话,大略是说上年解剖学试验的题目,是藤野先生讲义上做了记号,我预先知道的,所以能有这样的成绩。末尾是匿名。
我这才回忆到前几天的一件事。因为要开同级会,干事便在黑板上写广告,末一句是“请全数到会勿漏为要”,而且在“漏”字旁边加了一个圈。我当时虽然觉到圈得可笑,但是毫不介意,这回才悟出那字也在讥刺我了,犹言我得了教员漏泄出来的题目。
我便将这事告知了藤野先生;有几个和我熟识的同学也很不平,一同去诘责干事托辞检查的无礼,并且要求他们将检查的结果发表出来。终于这流言消灭了,干事却又竭力运动,要收回那一封匿名信去。结末是我便将这托尔斯泰式的信退还了他们。
中国是弱国,所以中国人当然是低能儿,分数在六十分以上,便不是自己的能力了:也无怪他们疑惑。但我接着便有参观枪毙中国人的命运了。第二年添教霉菌学,细菌的形状是全用电影来显示的,一段落已完而还没有到下课的时候,便影几片时事的片子,自然都是日本战胜俄国的情形。但偏有中国人夹在里边:给俄国人做侦探,被日本军捕获,要枪毙了,围着看的也是一群中国人;在讲堂里的还有一个我。
“万岁!”他们都拍掌欢呼起来。
这种欢呼,是每看一片都有的,但在我,这一声却特别听得刺耳。此后回到中国来,我看见那些闲看枪毙犯人的人们,他们也何尝不酒醉似的喝彩——呜呼,无法可想!但在那时那地,我的意见却变化了。
到第二学年的终结,我便去寻藤野先生,告诉他我将不学医学,并且离开这仙台。他的脸色仿佛有些悲哀,似乎想说话,但竟没有说。
“我想去学生物学,先生教给我的学问,也还有用的。”其实我并没有决意要学生物学,因为看得他有些凄然,便说了一个慰安他的谎话。
“为医学而教的解剖学之类,怕于生物学也没有什么大帮助。”他叹息说。
将走的前几天,他叫我到他家里去,交给我一张照相,后面写着两个字道“惜别”,还说希望将我的也送他。但我这时适值没有照相了;他便叮嘱我将来照了寄给他,并且时时通信告诉他此后的状况。
我离开仙台之后,就多年没有照过相,又因为状况也无聊,说起来无非使他失望,便连信也怕敢写了。经过的年月一多,话更无从说起,所以虽然有时想写信,却又难以下笔,这样的一直到现在,竟没有寄过一封信和一张照片。从他那一面看起来,是一去之后,杳无消息了。
但不知怎地,我总还时时记起他,在我所认为我师的之中,他是最使我感激,给我鼓励的一个。有时我常常想:他的对于我的热心的希望,不倦的教诲,小而言之,是为中国,就是希望中国有新的医学;大而言之,是为学术,就是希望新的医学传到中国去。他的性格,在我的眼里和心里是伟大的,虽然他的姓名并不为许多人所知道。
他所改正的讲义,我曾经订成三本将作为永久的纪念。不幸七年迁居的时候,中途毁坏了一口书箱,失去半箱书,恰巧这讲义也遗失在内了。只有他的照相至今还挂在我北京寓居的东墙上,书桌对面。
第二百九十二节宫本英明
好多人说作者的话看不清楚,那就全篇FD。
我也可以都睡一两个小时,不然每天都早上睡,顶不住了。
话说大家还是要注意身体啊,未老先衰可不好。
大概一个时辰,时辰!改回来,大家早点休息,白天看。
我的年岁上冠用了“三十”二字,至今已两年了。不解达观的我,从这两个字上受到了不少的暗示与影响。虽然明明觉得自己的体格与精力比二十九岁时全然没有什么差异,但“三十”这一个观念笼在头上,犹之张了一顶阳伞,使我的全身蒙了一个暗淡色的阴影,又仿佛在日历上撕过了立秋的一页以后,虽然太阳的炎威依然没有减却,寒暑表上的热度依然没有降低,然而只当得余威与残暑,或霜降末落的先驱,大地的节候已从今移交于秋了。
实际,我两年来的心情与秋因最容易调和而融合。这情形与从前不同。在往年,我只慕春天。我最欢喜杨柳与燕子。尤其欢喜初染鹅黄的嫩柳。我曾经称自己的寓居为“小杨柳屋”,曾经画了许多杨柳燕子的画,又曾经摘取秀长的柳叶,在厚纸上裱成各种风调的眉,想象这等眉的所有者的颜貌,而在其下面添描出眼鼻与口。那时候我每逢早春时节,正月二月之交,看见杨柳枝的线条上挂了细珠,带了隐隐的青色而“遥看近却无”的时候,我心中便充满了一种狂喜,这狂喜又立刻变成焦虑,似乎常常在说:“春来了!不要放过!赶快设法招待它,享乐它,永远留住它。”我读了“良辰美景奈何天”等句,曾经真心地感动。以为古人都太惜一春的虚度。前车可鉴!到我手里决不放它空过了。最是逢到了古人惋惜最深的寒食清明,我心中的焦灼便更甚。那一天我总想有一种足以充分酬偿这佳节的举行。我准拟作诗、作画,或痛饮、漫游。虽然大多不被实行;或实行而全无效果,反而中了酒、闹了事,换得了不快的回忆;但我总不灰心,总觉得春的可恋。我心中似乎只有知道春,别的三季在我都当做春的预备,或待春的休息时间,全然不曾注意到它们的存在与意义。而对于秋,尤无感觉:因为夏连续在春的后面,我可当做春的过剩;冬先行春的前面,我可当做春的准备;独有与春全无关联的秋,在我心中一向没有它的位置。
自从我的年龄告了立秋以后,两年来的心境完全转了一个方向,也变成秋天了。然而情形与前不同:并不是在秋日感到像昔日的狂喜与焦灼。我只觉得一到秋天,自己的心境便十分调和。非但没有那种狂喜与焦灼,常常被秋风秋雨秋色秋光所吸引而融化在秋中,暂时失却了自己的所在。而对于春,又并非像昔日对于秋的无感觉。我现在对于春非常厌恶。每当万象回春的时候,看到群花的斗艳、蜂蝶的扰攘,以及草木昆虫等到处争先恐后地滋生繁殖的状态,我觉得天地间的凡庸、贪婪、无耻与愚痴,无过于此了!尤其是在青春的时候,看到柳条上挂了隐隐的绿珠,桃枝上着了点点的红斑,最使我觉得可笑又可怜。我想唤醒一个花蕊来对它说:“啊!你也来反复这老调了!我眼看见你的无数的祖先,个个同你一样地出世,个个努力发展、争荣竞秀;不久没有一个不憔悴而化泥尘。你何苦也来反复这老调呢?如今你已长了这孽根,将来看你弄娇弄艳、装笑装颦,招致了蹂躏、摧残、攀折之苦,而步你的祖先们的后尘!”
实际上,迎送了三十几次的春来春去的人,对于花事早已看得厌倦,感觉已经麻木,热情已经冷却,决不会再像初见世面的年轻少女般地为花的幻姿所诱惑而赞之、叹之、怜之、惜之了。况且天地万物,没有一件逃得出荣枯、盛衰、生灭、有无之理。过去的历史昭然地证明着这一点,无需我们再说。古来无数的诗人千篇一律地为伤春惜花费词,这种效颦也觉得可厌。假如要我对于世间的生荣死灭费一点词,我觉得生荣不足道,而宁愿欢喜赞叹一切的死灭。对于死者的贪婪、愚昧与怯弱,后者的态度何等谦逊、悟达而伟大!我对于春与秋的舍取,也是为了这一点。
夏目漱石三十岁的时候,曾经这样说:“人生二十而知有生的利益;二十五而知有明之处必有暗;至于三十的今日,更知明多之处暗亦多,欢浓之时愁亦重。”我现在对于这话也深抱同感;有时又觉得三十的特征不止这一端,其更特殊的是对于死的体感。青年们恋爱不遂的时候惯说生生死死,然而这不过是知有“死”的一回事而已,不是体感。犹之在饮冰挥扇的夏日,不能体感到围炉拥衾的冬夜的滋味。就是我们阅历了三十几度寒暑的人,在前几天的炎阳之下也无论如何感不到浴日的滋味。围炉、拥衾、浴日等事,在夏天的人的心中只是一种空虚的知识,不过晓得将来须有这些事而已,但是不能体感它们的滋味。须得入了秋天,炎阳逞尽了威势而渐渐退却,汗水浸胖了的肌肤渐渐收缩,身穿单衣似乎要打寒噤,而手触法郎绒觉得快适的时候,于是围炉、拥衾、浴日等知识方能渐渐融入体验界中而化为体感。我的年龄告了立秋以后,心境中所起的最特殊的状态便是这对于“死”的体感。以前我的思虑真疏浅!以为春可以常在人间,人可以永在青年,竟完全没有想到死。又以为人生的意义只在于生,我的一生最有意义,似乎我是不会死的。直到现在,仗了秋的慈光的鉴照,死的灵气钟育,才知道生的甘苦悲欢,是天地间反复过亿万次的老调,又何足珍惜?我但求此生的平安的度送与脱出而已。犹之罹了疯狂的人,病中的颠倒迷离何足计较?但求其去病而已。
我正要搁笔,忽然西窗外黑云弥漫,天际闪出一道电光,发出隐隐的雷声,骤然洒下一阵夹着冰雹的秋雨。啊!原来立秋过得不多天,秋心稚嫩而未曾老练,不免还有这种不调和的现象,可怕哉!
我所要告诉你的,并不是那里的风土人情,那是写不尽的,但是你到那里一看也就会明白的,不必啰唆地多讲。我要说的是一种很有趣的东西,这便是船。你在家乡平常总坐人力车、电车或是汽车,但在我的故乡那里这些都没有,除了在城内或山上是用轿子以外,普通代步都是用船。船有两种,普通坐的都是“乌篷船”,白篷的大抵做航船用,坐夜航船到西陵去也有特别的风趣,但是你总不便坐,所以我就可以不说了。乌篷船大的为“四明瓦”(symenngoa),小的为脚划船(划读uoa)亦称小船。但是最适用的还是在这中间的“三道”,亦即三明瓦。篷是半圆形的,用竹片编成,中夹竹箬,上涂黑油,在两扇“定篷”之间放着一扇遮阳,也是半圆的,木做格子,嵌着一片片的小鱼鳞,径约一寸,颇有点透明,略似玻璃而坚韧耐用,这就称为明瓦。三明瓦者,谓其中舱有两道,后舱有一道明瓦也。船尾用橹,大抵两支,船首有竹篙,用以定船。船头着眉目,状如老虎,但似在微笑,颇滑稽而不可怕,唯白篷船则无之。三道船篷之高大约可以使你直立,舱宽可以放下一顶方桌,四个人坐着打麻将——这个恐怕你也已学会了罢?小船则真是一叶扁舟,你坐在船底席上,篷顶离你的头有两三寸,你的两手可以搁在左右的舷上,还把手都露出在外边。在这种船里仿佛是在水面上坐,靠近田岸去时泥土便和你的眼鼻接近,而且遇着风浪,或是坐得少不小心,就会船底朝天,发生危险,但是也颇有趣味,是水乡的一种特色。不过你总可以不必去坐,最好还是坐那三道船罢。
你如坐船出去,可是不能像坐电车的那样性急,立刻盼望走到。倘若出城,走三四十里路(我们那里的里程是很短,一里才及英里三分之一),来回总要预备一天。你坐在船上,应该是游山的态度,看看四周物色,随处可见的山,岸旁的乌桕,河边的红寥和白苹、渔舍,各式各样的桥,困倦的时候睡在舱中拿出随笔来看,或者冲一碗清茶喝喝。偏门外的鉴湖一带,贺家池,壶筋左近,我都是喜欢的,或者往娄公埠骑驴去游兰亭(但我劝你还是步行,骑驴或者于你不很相宜),到得暮色苍然的时候进城上都挂着薜荔的东门来,倒是颇有趣味的事。倘若路上不平静,你往杭州去时可于下午开船,黄昏时候的景色正最好看,只可惜这一带地方的名字我都忘记了。来往船只的招呼声,以及乡间的犬吠鸡鸣,也都很有意思。雇一只船到乡下去看庙戏,可以了解中国旧戏的真趣味,而且在船上行动自如,要看就看,要睡就睡,要喝酒就喝酒,我觉得也可以算是理想的行乐法。只可惜讲维新以来这些演剧与迎会都已禁止,中产阶级的低能人另在“布业会馆”等处建起“海式”的戏园子来,请大家买票看沪上的猫儿戏。
第二百九十三节面馆(谢谢大家的投票)
“布谷。”
“布谷。”
天色渐亮,几只布谷鸟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停在山洞外的大树上轮流叫唤着,清脆的鸣叫声穿过洞口钻进洞中,达到了最深处。
那里有一人横卧在地上,正是哭晕过去的宫本英明,只见他面带惊恐,身体不停颤抖,满头的大汗,应当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或许是被鸟鸣惊醒,他的眼皮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小声说着什么,接着猛地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嘴里喊出一句日文。
“不要!清子!”
喊完,宫本英明骨碌一下坐了起来,大口喘着气,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环境,脸上的表情从惊慌变成了庆幸,又从庆幸变成了怨毒。
也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不过看咬牙切齿的模样,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表演完变脸,他从手边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画了个人像。
画完之后,宫本英明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满意的点点头,随即脱下皮鞋冲着人像拍过去,同时还吐了口吐沫,口中念念有词。
“须磨弥吉郎!死啦死啦的!”
他用不知从哪学来的歪门邪道诅咒着须磨弥吉郎,接下来又画了一个老人和矮个子,照样操作完后他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微笑。
“咕噜~”
可没开心几秒钟,肚子的抗议声让宫本英明意识到一件事,这两天自己只喝了些清水,他现在迫切需要食物,否则会饿死在山里。
揉了揉肚子,他苦着脸走出山洞,看着树上的布谷鸟咽了咽口水口水,可惜他没有武器,又不会设置陷阱,只能看着鸟儿干瞪眼。
盯了一会,宫本英明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强撑着不适的身体,扶着树木去寻找山泉,这次总算顺利找到了,再一次喝了个水饱。
可不喝还好,一喝副领事先生感觉更饿了,他看着山下冒着炊烟的集镇,眼睛冒着绿光,随手洗了把脸,毫不犹豫的往山下走去。
即使自杀,也不该用饿死自己这种痛苦的方式,至于会不会有危险,一来饥饿的肚子不允许他多想,二来他认为中国人认不出他。
宫本英明清楚,现在肯定有很多人在寻找他,不过在荒野里呆了两天,他的脸上长出了不长不短的胡须,跟以往的形象判若两人。
所以别说是中国人,就算是领事馆的职员,都不见得能认出他,他的心情非常放松,满脑子都是金陵的各式小吃,脚下加快了步子。
中山陵山下除了拜祭的游客,附近的村民,还有守陵部队和陵园管理处的职员,往来人流不少,自然就有了靠此生活的各种店铺。
这其中各种小吃最多,沿着道路两边展开,非常热闹,不过今日情况有点特殊,很多店铺关上了大门,只剩下几个面条和馄饨店。
当宫本英明好不容易下了山,看到的就是这幅萧索的场景,这让他心中一慌,生怕自己白来了一趟。
他不能频繁露面,原本想趁机吃个饱,然后再回到山上躲几天,而周围能找到食物的地方只有这里。
幸好,宫本英明很快发现了一家开着门的面店,他面色一喜,一溜小跑就跑了过去,还没有进门,面条和肉汤的香味就扑鼻而来。
宫本英明隐蔽地擦了擦口水,走进店里,对着正在忙活的店老板说道:“老板,贵店都有些什么面条。”
面店老板是个颇为帅气的年轻人,许是生意不好,态度冷淡,没有任何招呼的意思,自顾自包着馄饨。
听到宫本的询问,这才冲着墙上的菜单点了点下巴:“自己看,肉丝面,阳春面,鸡蛋面,要馄饨也有。”
宫本虽然不擅长情报行动,可基本的意识还是有的,他眼睛扫视了一圈,特别是观察了店老板手上的动作,并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哟西,是一家普通的店铺。
只要不被发现就好,否则就是连累家人,宫本心情有些低落,有气无力说道:“麻烦给我上三碗肉丝面。”
“好嘞,三碗肉丝面,稍等。”
店老板没有管他一个人能不能吃掉三碗面,麻利的走到炉灶边,随手抓了一把面条放进滚烫的热水中。
在山上呆了两天,没有任何消息来源,宫本现在急需了解外面的情况,比如中日之间有没有爆发战争。
如果战争已经爆发,他就不用在山上藏着了,就算会被外务省或者其他什么机关惩罚,总算保住了命。
于是他走到店老板旁边坐了下去,若无其事问道:“老板,今天怎么这么冷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店老板用筷子拨弄着面条,有气无力道:“还不是因为那个什么叫宫本的鬼子,现在全金陵都在找这人。
找人就找人吧,结果那帮黑皮到处敲诈勒索,很多铺子都开不下去了,要不是急着用钱,老子也不开。”
说到这,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宫本,笑着道:“要不是客人留着胡子,还真挺像那人的,那样我就发喽。”
“哈哈,是啊。”
宫本英明干笑了一声,摸了摸脸上的胡子,又问了一句:“帝...日本人有什么反应吗,是不是要打仗了。”
店老板打了个哈欠:“那谁知道去,我们就是小老百姓,这种大事想太多没有用,先生要不要放些青菜。”
“要的,多谢了。”
宫本英明看着锅里翻滚的面条,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还得在山上躲一段日子,这真是个坏消息。
店老板用笊篱捞出面条,放入煮好的青菜,浇上肉汤和肉丝,放上一小撮葱花,端到了宫本的桌子上。
“客人慢用,面条凉了可不好吃,先给您上一碗,您吃得差不多了,我再去煮,您尝尝咸淡是否合适。”
“多谢了。”
宫本拿起筷子,也不管是不是烫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夸赞道:“很好吃,老板好手艺。”
在山里饿了两天,喝了一肚子凉水,他现在吃土都香,更别说煮得喷香的面条,一碗面条很快见了底。
“您慢点,我这煮得还没您吃的快,您这是去哪里了,怎么饿成这样。”店老板疑问道,手上切着面条。
几两面条下了肚,宫本终于觉得活过来了,嘴上胡扯道:“昨夜未吃,今日一早被饿醒,烦请老板快点。”
“那可得多吃些。”店老板手上切面的速度快了一点,同时随口问道:“看先生的样子,应该是教书的吧。”
宫本强颜欢笑:“怎么,我看上去像一位教书先生吗,可惜并不是这样,我在洋人的商行做些文书工作。”
“那也是读书人。”
店老板捧起面条,再次放进了热水里:“不像我们,只能靠卖苦力,客人觉得好吃以后可以多来小店。”
两人正说着,从内间走出一个年轻女人,穿着粗布袄子,手里拿着抹布,上前把宫本面前的面碗收了。
宫本也没在意,这种夫妻店很正常,随口应付道:“好的,老板的手艺真的非同寻常,我以后一定多来。”
此时女人听完他的话,面带惊喜:“您不是金陵本地人吧,听先生的口音,怎么像是从关外来的同乡呢。”
“哎呀,夫人也是从关外来的吗?”
宫本英明闻言有些激动,他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东北渡过,那时候老师没有退休,他的日子很好过。
每当遇到难受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地回忆起那段时光,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不像在金陵这么难熬。
爱屋及乌,他对东北的感情很深。
女人一拍手:“可不咋的,这一听口音,我就知道是遇着老乡了,关外在金陵的人不多,您是东北哪的。”
宫本同样欢喜道:“我是辽省沈阳人,前几年来金陵谋生,我敢肯定,夫人你一定也是沈阳人,对不对?”
女人的口音是标准的沈阳口音,他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个时候遇到半个老乡,这是不是一种预兆呢。
艰难的时光就要过去,美好的日子即将到来,难怪中国人说老乡见老乡,眼泪汪汪,原来是这个意思。
店老板也很开心,笑眯眯的把剩下的两碗面送了上来:“先生快些吃吧,给你多放了些肉,不够你再要。”
“真是太感谢了。”
宫本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温暖,眼眶有些湿热,低头呼啦啦吃着面,心中想着一件事,老乡能免费吗。
离开领馆前,武官将他身上的现金都收走了,这是为了制造他被抢劫的假象,反正死人是用不着钱的。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吃白食的准备,可现在遇到老乡了,看对方的样子过得也不宽裕,吃白食有些过分。
左右为难中,他把两碗面条吃了个干干净净,吃完后,他从裤兜摸出了一只偷藏的金钮扣,递给老板。
“实在是抱歉,来得匆忙忘记带钱包,这里有一颗金纽扣,请二位收下吧,下次我带钱来赎,是否可以?”
这样的金纽扣他有一对,放在身上以备急用,原准备作为随葬品,可面对“老乡”,他实在无颜欠账。
店老板没生气,笑嘻嘻走过来对宫本英明说道:“先生,既然身上不便,下次带来也行,东西决不能收。”
女人也说道:“先生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刚刚就当是我请老乡吃的,以后若有时间多来照顾我家生意。”
多么善良、忠厚、勤劳的国民啊。
宫本英明的良知似被激发,心中悲哀想到:若自己照命令去死,那将给这个国家千千万万善良、忠厚、勤劳的无辜者带来深重灾难。
可人不江湖身不由已,自己也没有什么以后了,宫本深呼吸一口气:“不用了,请一定收下,二位再见。”
说完放下金纽扣就想离开,他在这里呆的太久了,如果遇到警察很容易暴露,也会连累到店老板夫妻。
可就在他即将跨出店门时,一个声音响起:“宫本英明先生,不要这么着急嘛,我们可以好好得聊一聊。”
宫本英明如坠冰窟,抬起的右脚慢慢放下,缓缓回头,见那位一脸市侩的店老板,正一脸微笑看着他。
第二百九十四节找到宫本(谢谢大家的投票)
走眼了,对方并不是什么开面馆的普通人,一定是民国警察,或者情报机构的工作人员,自己暴露了。
宫本英明面如土色,捏了捏发抖的大腿,想要逃跑,可不等他回头,就听到外面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走不掉了,自己没有武器,面对这么多人的包围,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站着,宫本僵直站在原地。
店老板用手巾擦了擦手,然后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宫本先生请坐吧,你可是让我们一顿好找啊,呵呵。”
说话间,他脸上一直挂着和煦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这让宫本更紧张,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头猛兽。
宫本没了退路,只能死鸭子嘴硬道:“你们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什么宫本,我是中国人,姓赵,沈阳人。”
店老板听完点点头,用手指着他:“你啊,不老实,容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左重,你应该听说过我。
你也应该知道,落在我手里会是什么下场,你是跟我回特务处聊呢,还是就在这里心平气和的聊一聊。”
“就在这里。”
宫本英明立刻喊道,虽然他在领事馆是边缘人物,可某些权限是有的,比如关于中国情报机关的通报。
其中左重这个名字,在通报中频繁出现,对于此人,外务省情报部给出的评价只有四个字,极度危险。
死在对方手中的帝国间谍,比整个金陵领事馆的人都要多,这要是被带走,他就真的要为帝国献身了。
左重满意微笑:“你愿意配合就好,坐下慢慢说,在你们的军舰开炮前,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做些小沟通。”
宫本没敢搭话,小心翼翼坐了下来,偷偷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对方看上去很温和,真有那么恐怖吗。
至于军舰,他心中苦笑,真的是迫不及待,自己还没死,帝国连军舰都派到了金陵,需要如此心急吗。
他们就没想过,万一出了事该如何收场,就像现在,一旦自己活着的消息传出去,帝国将变成个笑话。
他在那里忐忑不安,左重则大大松了口气,终于找到了宫本,不枉自己跟何逸君在这里蹲守了一整夜。
将中山陵附近集镇所有的小吃店铺全都关门,只留下少数几家布置人手守株待兔,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另外事关众多百姓的生计,特务处光是赔偿的费用,就花出去不少,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像是从垃圾堆爬出来的男人,宫本英明。
“咳。”左重咳嗽了一声,让胡思乱想的宫本回了魂:“左某想问领事先生,你为何在去火车站的途中忽然失踪,并偷偷躲到了这里。
莫非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受命来损坏陵寝,破坏中山陵风水,以此来达到你们不可告人的目的,说!”
讲到最后,左重怒目而视,猛然一拍桌子,既然日本人说宫本是被国民政府杀掉的,那自己当然也可以说他是来陵区破坏的歹人。
对付不要脸的敌人,你就得比他更不要脸。
宫本听到他的话,吓得满脸煞白,作为合格的外交官,他自然知道这位先总统在民国的威望,这要是罪名坐实,帝国绝不会救他。
他急忙解释道:“这是一个误会,我准备来这里自杀,对贵国先总统陵寝并无恶意,请左先生相信我。”
他只能以自杀作为失踪的理由,并期望对方不会深究,可惜他遇到的是左重,自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左重冷笑一声:“你要自杀便罢了,可为什么要如此躲躲藏藏,你连死都不怕了,难道还怕被人看见吗。”
宫本无言以对,只得含含糊糊说道:“本人想要找一个安静地方了此残生,不想家中的妻儿们受到伤害。”
“呵呵。”
左重乐出了声,也不揭穿他拙劣的谎言,继续问道:“宫本先生,那你又为何要自杀呢?生命是宝贵的。”
他倒想听听这个家伙能放出什么屁,失踪事件发展到现在,不光要找到宫本,还要彻底揭穿日本人的阴谋,才算是圆满解决此事。
宫本闻言低头思考了一会,抬头时竟然泪流满脸:“我本愿送有吉公使返沪,因领馆汽车坐不下,只得独自乘坐黄包车前往火车站。
因当时天色已黑,车夫不愿再走,我便在中山门附近下车,散步至中山陵的公路,未到中山陵处便转入了山径,径自上了紫金山。”
左重认真听着,而在宫本看不见的地方,一部录音机正在悄悄记录着对话,这是驳斥日方言论的铁证。
他越说越伤心,继而嚎啕大哭道:“走在山路之山,看着广阔的天地,我只感到内心的委屈,平日的积攒的烦闷突然一下喷涌出来。
我已在帝国外交界已经工作了20多年,职务却仍是副总领事,而这一次竟然不能在送行的汽车上获得一个座位,实乃是奇耻大辱。
便突然升起了自杀的念头,当到达山顶时,看见金陵城内的万家灯火,想到家中的亲人,又想到即将与人世告别,心中感慨万千。”
好吧,左重有点理解这位副领事了,连领馆的职员都有座位,他一个领馆二把手只能坐黄包车去送行,搁谁身上这事都难以接受。
所以想自杀是假的,但这憋屈应当是真的,毕竟宫本连鼻涕都流了出来,要是有这个逼真的演技,他也不至于在仕途上如此艰难。
何逸君为两人端来温水,宫本抽泣着起身,向她鞠了一躬,小口小口喝了两口水,随后右手扶着额头,继续说起失踪当天的经过。
“我见山顶有木架,便将钱包中的照片、名片钉在木架上,以作纪念,紫金山我以前未曾来过,我想山中巨兽必多,不如葬身其腹。
到了深夜,听到野兽的叫声由远而近,我便将衣服脱下埋了起来,准备以供吞噬,脱埋衣服,一予野兽以便利,二则恐有痕迹也。”
“哼,你想的倒是周到。”
左重抬起手,对屋外大喊了一句:“去山顶寻找证物,记得拍照,如果已经被乡民取走,立刻悬赏寻找。”
“是。”外面响起归有光的声音。
宫本仿佛没有听见到左重的讥讽,接着说道:“但野兽来回数次并没有前来,我便随意找了个山洞栖身。
第二天我在山上感觉饥渴,便到山中找水吃,在紫金山的山腰处找到了一眼山泉,喝完水小睡了一会。
醒来我欲挖一大洞,将自己埋入,了此一身,但因绝食二日身乏无力,只能作罢,当晚依然睡在洞中。”
左重听得直想笑,宫本英明真如萧清敏说的一般,就是一个废物,连自杀搞得像是一个笑话,挖个洞把自己埋了,亏他想得出来。
而且中山陵哪来的野兽,数万人经年在这里修建陵园,有野兽也早吓跑了,他第一晚听到的所谓野兽吼叫声,只怕是山中的野狗。
“到了今天,腹中实在是饥饿难耐,便想到此处找点食物,我对贵国先总统的陵园绝无恶意。”宫本英明说到这里,眼中又涌出泪花。
他知道自己被中国人发现,破坏了帝国的图谋,东京方面以及须磨弥吉郎绝对不会放过他,没有任何人可以救他,他这次死定了。
看着鬼哭狼嚎的宫本,左重没有再问,而是让他带自己等人去那个山洞,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必须去看看现场,这是关键证据。
山洞里的痕迹可以证明宫本是一个人在山上,省得日本人一计不成再升一计,诬赖国民政府扣押外交人员,他们干得出这种事情。
宫本英明无奈,只得带着左重和特务们上山,找到了栖身数日的山洞,里面只有他一人的脚印,还有他折取野草树叶做成的铺垫。
左重让人拍照,将山洞内外的情形全部拍下,连宫本取水的泉水处,自杀未遂的坑洞,也派人做了保护,以应对日方可能的找茬。
做完这一切后,他对宫本说道:“自从你失踪的消息公布后,听说你的老母亲在奈良的老家终日以泪洗面,你难道就不想念她吗?”
失魂落魄的宫本听后呆若木鸡,当即跪倒在地上,双手举过顶合十连呼母亲母亲,泪流满面,表情痛苦不已,并且连连以手捶地。
左重冷眼看着,要如何处置宫本,他还没有决定,但就这样直接把人送回去显然不行,必须给日本人一个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
最好的办法就是说服宫本,让其亲口说出事情经过,特别是日本高层强迫对方自杀,嫁祸中国的阴谋。
他冷声道:“宫本你应该清楚,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如果你想活下去,只能跟我们合作,别无他路。”
宫本一面哭,一面想到可怜的老母亲,他当然想活,可将事情和盘托出就有生路了吗,那个冰冷的声音似乎又在他的耳边响起来。
“为了大日本帝国的利益,你必须以外交人员被中国人杀害的方式去死,以便我们解放被压迫民国百姓,总而言之,你必须去死….”
想到这里,他喃喃自语道:“不能说,说了都要死,不能说啊,母亲、清子和孩子们还在,我绝不能说。”
左重看他的样子,缓步走到他的身边,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温暖,态度和善的说道:“宫本君啊,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
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将事情全部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救出你的家人,把那些卑鄙的阴谋揭穿,迎接新生活,重新开始。”
宫本英明思绪混乱,听到这话犹如抓到救命稻草,抓住左重的衣袖,可怜巴巴问道:“您说得是真的吗?”
左重微微一笑:“宫本君尽可以放心,左某是出名的说话算话,你要振作一点,咱们还要去救你的家人。”
“哈依。”
第二百九十五节闹剧
国民政府外交部。
今日此地聚集了众多的中外记者,这些人都是来打听宫本事件的进展,以及中日间爆发战争的可能性。
除了记者之外,民国外交部亚洲司司长沈觐鼎、警备司令部司令谷纪常、金陵警察厅厅长白问之也在。
这三人陪着大英帝国驻华公使白龙度,日本驻金陵总领事须磨弥吉郎,共同商谈延长最后期限的问题。
在经过一番交谈后,须磨弥吉郎得意洋洋说道:“今日若非白龙度公使,我大日本帝国定然会准时开战。
那就再延迟一日,但至此再无延缓,寻找宫本的时限一到,我们停在长江上的军舰会对金陵发动炮击。”
白龙度点了点头,心中想着维森特在沪上收集到了多少股票,不知道蒙面人的情报准不准确,国民政府真的能够找到宫本英明吗。
上帝保佑,希望计划顺利。
“感谢白龙度公使。”
亚洲司长沈觐鼎先对白龙度表示感谢,又用手帕擦了擦汗水,对须磨弥吉郎说道:“须磨弥领事,我方一定会尽快找到贵国副领事。”
须磨弥吉郎冷笑:“真的找到才好,据我们调查,宫本失踪之事或有贵国金陵警察厅以及城防司令部的影子,是有充分计划的行为。
由领事馆至宫本家中,其中一段很是荒僻,一边为荒野,一边为桑园,我们推断,宫本或在通过此地时遭受一中山装巨汉之袭击。
该巨汉曾于在一星期内随宫本身后,他予以突然的打击,而使之晕倒在地,然后将宫本副领事绑走,或并巧妙地将一切形迹湮灭。”
他一本正经得捏造着宫本失踪的过程,就好像自己亲眼所见一般,但没有提供任何证据,全靠推测推断,最后更是直接下了结论。
“该地常有贵国城防司令部卫兵值守,警察也时常巡逻,发生这样的事情,卫兵和警察决无不知之理,由此可见背后必定有指使者。
谷纪常和白问之听到他的血口喷人,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给他一嘴巴,宫本又不是小娘们,他们绑人有个屁用,纯属胡说八道。
谷纪常沉声说道:“须磨弥吉郎领事,此事事关两国纷争,还请你不要信口开河,如果有证据,我城防司令部上下甘愿受国法处置。”
白问之直接站了起来:“如果真是我金陵警察厅干的,老子这颗脑袋任你摘取,如果不是,请须磨弥吉郎领事向我金陵警察厅道歉。”
不是这两人骨头有多硬,只是这口黑锅又大又黑,这话要是传出去,宫本万一没找到,到时背黑锅的肯定就是谷司令和他白问之。
所以他们必须站出来,不能任由须磨弥吉郎泼脏水,若不是场合不合适,这两人赌咒发誓的心都有了,该死的日本人,真是混蛋。
须磨弥吉郎轻蔑得看了两人一眼,心中得意,昔日沈阳之战,帝国失一中村而得四省之地,今失一帝国代表,收获又会是如何呢。
只要在约定地点找到宫本的尸体,云集金陵之炮舰即可发炮,海军也可以登陆自由行动,占领长江要塞,定城下之盟,吞华东矣!
宫本那家伙到底死了没有。
燕子矶没找到尸体,想必当时那里不适合行动,宫本应该按计划去了中山陵,明日可以派人去看看,到时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呢。
想到这里,须磨弥吉郎脸上露出笑容,此事过后,自己应该可以回东京了,据说外务省情报部长一职空缺,他的资历完全足够了。
在场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发笑,也没心思猜测这个小日本在想什么,互相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真是弱国无公义,弱国无外交。
白龙度心里有些犯嘀咕,日本人看上去信心满满,难道蒙面人又在骗他?可他多争取一天有什么用,罢了,几百英镑的股票而已。
大不了从公使馆的办公经费扣除,该用什么名义呢,外交礼物是个不错的借口,他打量着在场的几人,想找个合适的冤大头合作。
众人心思各异间,一个外交部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小声跟亚洲司长沈觐鼎说了两句,沈觐鼎点了点头。
而后,他跟所有在场的人说道:“诸位,招待会就要开始了,请须磨弥领事和白龙度领事公布刚刚的商谈结果,以安定金陵的人心。”
白龙度微微额首,须磨弥吉郎没有说话。
沈觐鼎暗自摇了摇头,走在前方领路,一帮民国官员和两位领事跟他身后,走进了外交部会议室,这里已经是人声鼎沸,水泄不通。
记者们一看到他们进来,立刻涌了过来,喊着各种问题,吵得人头昏脑涨,只有须磨弥吉郎乐在其中。
一个日本男记者,大声用日语问道:“须磨领事,今日便是最后的时限,帝国会选择跟国民政府开战吗?”
须磨弥吉郎微停脚步,笑着回道:“经过英国公使白龙度先生的调停,帝国将再给予国民政府一天时间。”
记者们听完,又围住了温文尔雅的白龙度:“公使先生,您为何介入中日冲突,这是伦敦方面的意见吗。”
“大家不要着急。”白龙度双手下压:“伦敦方面虽然对中日两国的误会深感遗憾,但并未准备介入纷争。
此次斡旋仅代表我个人,我不愿看到两国之间开战,造成金陵平民的大规模伤亡,因为我爱这个国家。”
他起了一个高调,周围的中国人听完都一脸兴奋,一等强国公使的公开表态,日本人应该会有所收敛。
须磨弥吉郎同样微笑着,瞄了一眼这个曾坑了帝国一笔的英国公使,暗自赞叹对方的专业和脸皮之厚。
接下来,各方代表都回答了一些问题,其中大家最关注的,还是宫本英明的下落,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白问之被谷纪常推了上去,言语含糊的说了一堆废话,简而言之就是毫无线索,在场的中国记者面色黯然,对找到宫本有些悲观。
事实上,谁不知道这是日本人的诡计呢,说不定此时宫本已经坐上了回日本的轮船,金陵警署再努力寻找,又怎么能找的到人呢。
须磨弥吉郎这会跟几个白人记者聊上了,他把刚刚所谓的真相说了出来,白人记者们惊呼连连,民国军人和警察竟然参加了绑架。
这真是个天大的新闻,至于是否属实,抱歉,那需要读者们自己去分辨,他们的工作只是用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递到世界各地去。
现场因为他这番话变得凝重起来,白问之等官员驳斥了他的荒谬说法,双方在会议室唇枪舌战,这可把记者激动坏了,连忙拍照。
须磨弥吉郎虽然蛮横,可面对中方人员有理有据的反驳,他理屈词穷;而要求他提供证据,他有个屁的证据,最后只能恼羞成怒。
“八嘎,贵国必须承认有你们的公务人员参与了针对宫本英明领事的绑架活动,否则我们的舰炮,随时都会把炮弹砸到金陵的市区。”
刚刚达成的外交协议就像是擦屁股纸一样,被他扔到了一边,就连白龙度这种不要脸的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紧接着心中大怒。
此人竟敢不给大英帝国和自己面子,白龙度决定小刀拉屁股,必须给须磨弥吉郎开开眼,让他知道什么叫老牌帝国的实力,混蛋。
“须磨领事,你是不是还没有把你的脑子从该死的屁股里拔出来,达成的协议你必须遵守,否则我将认为这是日方对大英帝国的挑衅。”
“抱歉,你只是一个公使,我将向伦敦方面反应你的行为,大日本帝国作为大英帝国的传统盟友,白龙度你更应该站到我们一方来。”
“法克鱿....”
“八嘎.....”
两人越骂越大声,一米八几的白龙度站到一米五几的须磨弥吉郎前,一副要动手的样子,记者们眉开眼笑,连日本记者也不例外。
大新闻,大战时期的外交名场面终于又出现了。
“别骂了,你们别骂了。”
沈觐鼎急得直跳脚,这是严重的外交事故,追究起来,他这个在场的外交部最高官员难辞其咎,怪不得几位副部长都不愿意过来。
正在现场乱做一团时,会场的喇叭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把沈觐鼎和须磨弥吉郎同时惊得目瞪口呆。
“我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特务处的工作人员,宫本英明先生,接下来的对话是你自愿,并在自由的情况下如实叙述的吗,请回答。”
“是的。”
“恩,那请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送公使有吉明的途中失踪,你的目的是什么,背后有没有其他人的指使,他具体对你说了什么。”
“哈依,是日本驻金陵领事馆领事须磨弥吉郎命令我,在送行时寻找机会偷偷离开,在燕子矶或中山陵自杀,以此嫁祸给国民政府。
目的是挑起两国争端,帝国便可以以此为借口进攻贵国,他用我的亲人来威胁我,对不起,我真的不想伤害到任何人,呜呜呜~”
“轰!”
在场的人一片哗然,他们听到了什么,宫本英明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喇叭里,而且他貌似曝光了一个天大的阴谋,须磨弥吉郎呢?
沈觐鼎与宫本英明是旧识,自然认得出说话之人正是宫本,他听到这段对话先惊后喜,接着勃然大怒。
他看向一脸苍白的须磨弥吉郎道:“须磨领事,宫本英明所说的情况是否属实,贵国政府必须予以解释!”
须磨弥吉郎脑子嗡嗡的,听到沈觐鼎的话,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这是谎言,宫本是被你们绑架的,这便是证据!”
第二百九十六节落幕
“卑鄙!”
“无耻!”
在场的中国人纷纷出言驳斥须磨弥吉郎的话,到这个时候了,对方依然企图将屎盆子往国民政府的头上扣,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谷纪常和白问之则是大喜过望,这事不管是谁干的,但肯定已经找到了宫本英明,日本人应该是打不过来了,他们的乌纱保住了。
白龙度只觉得手在抖、心在跳,中国人真的找到了失踪的日本外交官,战争近期应当不会爆发,那沪上的那些股票岂不是要赚翻。
须磨弥吉郎干了多年外交工作,他知道现在必须一口咬死,事关帝国颜面,若是在这么多中外记者面前出了丑,他的前途就完了。
别说去东京,就是想继续待在总领事的位置上都不可能,宫本英明那个废物绝对不敢背叛帝国,一定是中国人强迫他说的这些话。
他疯狂叫嚣道:“这是国民政府的阴谋,让宫本出来与我对质!我们大日本帝国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大家也反应过来,声音响起了半天,可宫本他人呢,于是向周围看去,只看见主席台的位置放了一台录音机,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见此情形,须磨弥吉郎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中国人不敢让宫本出面,宫本也没胆子面对自己,优势在他,帝国的计划还有希望。
他大言不惭道:“只要宫本愿意出来,证实他说的话,我本人愿当场自戕,要是他不出来,我有理由相信,此事是国民政府的阴谋。”
说完他目光阴鸷左右扫视,上至沈觐鼎,下至白问之,无一人敢与之对视,这让须磨弥吉郎得意不已。
“好,你说的。”
忽然,会议室大门被人猛的推开,一个矮个中年人走了进来,此人的皮肤黝黑,步子大而行走敏捷,走起路来犹如上了劲的发条。
一张长脸,脸上两道剑眉,目光锐利逼人,让人不寒而栗,在场有一些人知道此人是谁,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特务处长戴春峰。
在他的身后,是众多黑色中山装特务,团团保护着一个人,正是日本驻金陵领事馆副总领事宫本英明,看来特务处真的找到了他。
戴春峰走到惊慌失措的须磨弥吉郎面前,调侃道:“须磨领事,你刚刚不是说要跟宫本他对质吗,我把他带来了,你们可以对话了。”
“这....”
须磨弥吉郎傻眼了,难道宫本真敢背叛帝国,他这么做就没想想他的妻儿,和在日本国内的老母亲吗。
“怎么不说了,说!”
戴春峰不怒自威,眼睛盯着对方,心中畅快无比,慎终竟然在所有人之前找到了宫本,并策反了宫本。
这是天大的功劳,挽救党国和委员长于水火之中,否则日本人的舰炮一开,党国的统治便危在旦夕了。
最让他满意的是,左重找到人之后没有公布,而是立刻通知了自己,能办事又忠心,真是他的好学生。
须磨弥吉郎咽咽口水,强行狡辩道:“贵方发现了宫本,为何不让领馆官员到场,定然是强制使其陈述。”
“混账。”
戴春峰阴沉道:“你们迫使宫本自杀,可没想到他几番寻死不成,只能在紫金山盘桓数日,下山寻找食物时被我特务处精锐干员缉获。
现在我们有他的供述,临时居所、取水场所、自杀未遂地点的照片,如此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须磨弥吉郎总领事。”
老戴知道,左重恐怕预料到日本人会混淆黑白,这才提前做好了准备,现在看来这些证据很有必要啊。
须磨弥吉郎被戴春峰的质问搞得十分难堪,只好耍起无赖:“宫本君他在野外数日,定然身心俱疲,言语中缺乏平静,陈述也不清楚。
不如今天暂时搁置,让宫本与我回领馆,先与妻儿见面,休息好精神,再做详细调查,到时候事情自会真相大白,还请戴桑理解。”
戴春峰算是见识到什么叫无耻了,板上钉钉的事情,被他一说竟成了混淆不清,让宫本先回去,只怕用不了半天就会“意外身亡”。
他冷笑两声:“这就不用了,我们已派人将宫本领事的家人接来,咱们今日就在诸位记者的面前把此案调查清楚,看看是谁在耍阴谋。”
“什么,八嘎,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他们是我国外交人员的家属理应受由保护,你必须立刻放了他们。”
须磨弥吉郎急了,他制衡宫本的牌就是他的妻子和孩子,底牌没了,难保宫本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不,是我请戴处长将他们救出来的,须磨弥吉郎,你别想再用他们威胁我,我要把所有事情公布出来。”
说话的是宫本英明,他在周围特务的保护下,亲口说出了自己被威胁之事,印证了之前录音的真实性。
说完,他走出人群,怒声痛斥道:“你们让我自杀,就是为了栽赃给国民政府,以达到发动战争的目的。
我本不愿意说出这些,害怕家人因此遭难,全因中国朋友苦言相劝,言辞诚挚,我为所感故随之同来。
须磨弥吉郎,你我二人共事多年,即使互相有成见,也不应该用清子和孩子威胁我,你这个卑鄙小人。”
所有人看向须磨弥吉郎,日本人实施苦肉计,企图发动战争的事无疑了,更让人不齿的是一国领事竟用妇孺威胁,强迫对方自杀。
“咔嚓,咔嚓。”
相机快门声不断响起,记者们将义正辞严的戴春峰,怒发冲冠的宫本英明,面红耳赤的须磨弥吉郎拍下。
随后宫本的家人被带了进会议厅,宫本夫妻见面抱头痛哭,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哇哇大哭。
这场面让众人心酸不已,一个美满的家庭,就因为日本政府的野心差一点分崩离析,这是何等的残忍。
“别拍了!不准拍!”
须磨弥吉郎哑口无言,叫嚷了几声之后掩面遁走,此事他必须尽快通知东京方面,等待更高层的命令。
至此宫本事件真相大白,日方所捏造的谎言被戳穿,这使得日本政府处于十分狼狈的境地,天蝗震怒。
为了掩饰其空前的耻辱,日本外务省发表谈话声称:
宫本全由家庭及职务升迁太迟之故,又因遗失某件公文,为上司诘责,未免难堪,萌生了自杀的念头。
但是宫本英明失踪后,须磨弥吉郎曾一口咬定他绝不会自杀,如今人找到了,却说其出走是要去自杀。
日本媒体也称宫本已寻获,问题虽有转机,但他为何失踪,两日后又为何突在紫金山出现,依然可疑。
总之就是死不认账,更有甚者要求民国政府送还宫本英明,此等无理要求被难得硬气的光头断然拒绝。
一招不成,须磨弥吉郎又搬出了日本医生的诊断,他们对外表示宫本平日有些神经质,当日由于神经发作,精神异常,因此失踪。
日本医生也煞有介事地发布诊断结论,宫本有神经衰弱之症,完全发作时会有厌世之念,目前神经依然没有镇静,言语绝不可信。
可所有人都知道,藏本英明在外交部讲话时有条有理,口齿清晰,记忆力良好,根本没有神经的表现。
民国舆论界出于义愤,纷纷揭露了日方欲盖弥彰的伎俩,整个世界都被日本人的荒唐无耻给震惊到了。
可能是因为舆论的哗然,或是众怒难犯,日本军舰撤出了金陵江面,中日间的战争阴云终于暂时散去。
宫本事件中,最为出彩的有两人,备受民众夸赞,一是成功找到宫本的特务处处长戴春峰,二是仗义执言的大英帝国公使白龙度。
特别是白龙度,作为世界第一强国的公使,不图钱,不图利,为了公理站出来驳斥日方的荒谬言行,真不愧是民国人民的老朋友。
坊间给他起了一个充满民国特色的外号-骂娘公使。
而戴春峰,被大喜过望的光头叫去了憩庐,并亲自为他戴上了少将军衔,这出乎了所有人意料,可仔细想想,光头此举颇为恰当。
如果不是特务处力挽狂澜,面前日本人的进攻,金陵能守得住吗,从光头到最底层的百姓都知道不可能,特务处此次救了很多人。
不过事件最大功臣,寻获宫本的左重,却没有受到任何奖赏,这让情报科上下很有些怨言,认为上峰处事不公,有过河拆桥之嫌。
可左重并不在意,他的功劳谁也抹杀不了,但现在毕竟不是战时,以自己的年龄升到少校已经升无可升了,倒不如多积累些资历。
这天,他一个人悄悄离开特务处,在城内饶了几圈后到了一处码头,为即将离开金陵的宫本一家送行。
再一次见到左重,宫本声泪俱下:“感谢左君,是您救了我和我的家人,以后若有吩咐,宫本在所不辞。”
左重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我们给你安排了一个新身份,一份不大的产业,但足够你养家糊口了,你的老母亲正在那里等你。”
宫本再次嚎啕大哭,恭恭敬敬的给左重磕了一个头。
左重受了这一拜,要不是蒙面人跟白龙度通了电话,并利用英国驻日外交渠道,宫本母亲绝对走不了。
为了这通电话,蒙面人向民国人民的老朋友保证,以后不会再用录音要挟他,这可是一个天大的人情。
左重扶起宫本:“以后好好的生活,走吧,开船了。”
宫本起身擦了擦眼睛,靠着左重耳朵小声说了几句话,接着转身离开,与妻子和孩子登上一艘小火轮。
左重面无表情的站在江边,看着轮船顺流而上,前往一个不知名的小镇,终于,宫本英明得到了解脱。
可他刚刚说是真的吗?
左重洒然一笑,带上墨镜,走回汽车,开上了回金陵的公路。
第二百九十七节新人到来(求月票,谢谢)
这天,特务处大院很热闹,一个个身穿军服,打着背包的年轻军人从卡车上挨个跳下,按着高矮顺序快速列着队,显得十分精干。
戴春峰以及各科的科长看着这些动作利索的新丁,站在一旁面露微笑,终于又来新人了,各个科室早就望眼欲穿,人手太紧缺了。
不说走了三十多人的情报科急需补充,就连总务科都缺少一批能写会算的工作人员,家业越来越大了,各处的收益可不能出错。
新人们排好队伍,依次开始报数,声音喊得震天响,这么多高级长官在场,要是能留下一个好印象,说不定就能少奋斗个几十年。
“一,二,三....”
直数到一百五十三人,队伍里走出一人,敬了个礼,向戴春峰汇报:“报告处座,杭州特训班四期学员一百五十三人到齐,请检阅。”
戴春峰微笑点头:“好。”
说完,他在列队学员面前走了一遍,并不时停下为学员整整衣服,拍拍肩膀,被他碰到的学员激动得热泪盈眶,恨不得为其效死。
左重在一旁看着便宜老师拉拢人心的手段,捂嘴打了个哈欠,这种老掉牙的手法也就忽悠忽悠新人了。
老油条只在意军饷能不能全发,有没有奖赏,被处长拍肩膀不能当饭吃,这些新人很快就会明白的。
不过沈东新的混得不错,都能代表学员汇报了,想必这次定衔不会太低,正好趁着改组安排个好位置。
左重想了想,觉得可以让他任个训练股副股长,第一是熟悉情报科的训练强度,二是跟古琦锻炼锻炼。
至于铜锁,左重看了一眼正在跟自己挤眉弄眼的小家伙,脸色一黑,得让邬春阳好好收拾一下这小子。
整天没大没小的,去政治情报科收收性子也好,政治情报科的成员多是老成持重的性子,正好克制他。
他正想着,戴春峰走回队伍前说了一句:“李卫,念分配名单,各科科长按照名单接人,先安排好住所再进行业务培训和思想教育。”
“是!”
李卫手里托着文件,高声喊出一个个姓名,将一脸紧张的新人们分配到具体的科室,让人意外的是分配到情报科的人数并不算多。
包括沈东新、铜锁在内一共有不到四十人,算上傅玲带走的三十人,情报科这次实际上只是分了不到十个人,其他科室大为满意。
左重也很满足,新人代表着可塑性高,而且杭州特训班越来越专业,新人接受的训练更是越来越严格。
比如盯梢,据说学员们都在杭州的街头实习过,有一定的实战经验,再来几次高强度的特训,跟上情报科的平均水平不算太困难。
“科长,好久不久。”
沈东新拎着行李走到左重身边,笑着说了一句,跟刚刚回国时相比,他的表现稳重多了,像个特务了。
左重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怎么样,给你定了个什么军衔,我这里可是给你留了一个副股长的位置。”
他没有过多关注警官学校的情况,未来如何,要靠他们自己,如果沈东新表现不佳,那他宁愿把副股长给优秀人才,也不会徇私。
沈东新沉着回道:“上士军衔,副股长是不是有些不妥,其他学员知道了怕是会不服,从基层做起就行。”
“没事,情报科我说了算。”左重摆摆手:“你能获得上士军衔,说明在特训班的成绩不错,这就足够了。”
“科长好,邬大哥呢。”
这会,铜锁顶着有他一半大的背包,笑嘻嘻走来问道,看来打定主意要跟邬春阳混了,真是个小滑头。
“他有要紧的公务要办。”左重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看了看手表,对所有人说道:“分配到情报科的人都跟我走,先去看一看宿舍。”
说完他带着懵懵懂懂,同时满脸兴奋的新人上了情报科的车,新人们看着左重低声议论,关于左重的神奇故事,他们听说了很多。
警校一毕业就成为特训班教官,以少尉军衔进入特务处,一年多升为上尉科长,抓获日谍无数,把情报科变成最厉害的情报科室。
他办理的一些案子,已经成了特训班的案例,其中的奇思妙想让学员们赞叹不已,在这样的上司手下干活,怎么能不让他们激动。
要是让他们知道,左重成了少校科长,还获得了勋章,只怕会更加难以置信,少校在这些新人的眼里,已经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了。
汽车开进了丙地,左重跟新人们介绍道:“这里是咱们情报科乃至整个特务处的家属区,原先是所学校。
以后你们可以叫这丙地,不允许向任何人透露这里的地址,信件和私人电报要经过检查,才可以外发。”
新人噤若寒蝉,明白这里跟学校不一样,他们到了这就成了军人,守的是军法,犯错的后果非常严重。
路过操场时,正好看见一群特务在训练,一个大光头拿着棍子,遇到持枪动作不标准的人就是一棍子。
“混蛋!连枪都拿不稳怎么打得准,情报科要的是精锐,想要混日子就去特工总部,那地方有的是废物。”
大光头咆哮着,听得新人们胆战心惊,这就是情报科吗,难怪是王牌,只是这样的训练也太过严格了。
特别是铜锁,看着归有光手中小臂粗的棍棒,吞了吞口水,这要是给来自己一棍子,岂不是要出人命。
恩,表演的不错,左重满意微笑,知道今天来新人,他特意让归有光带着行动小组来操练,下马威嘛,现在给过棒子该给甜枣了。
分配完宿舍,左重瞄了新人一眼,慢悠悠道:“抓紧时间收拾,科里给你们安排了欢迎宴,请得是金陵最好的厨师,饭点过时不候。”
新人听到这个消息,欢呼着的冲进了宿舍,飞快得打扫卫生,收拾行李,有的梳起了头发,显然是听说过情报科有不少女性特务。
左重也不阻拦,这些新人长得不咋样,想的倒挺美,情报科的女特务那是带刺的毒玫瑰,估计几个新人一起上都近不了她们的身。
美食或者美人的诱惑力是巨大的,不到十分钟,新人开始出门整队,左重在前头默默带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丙地食堂。
这次除了值班人员,情报科大部分的人员都在食堂等着了,等看见左重走了进来,众人纷纷起立迎接,腰杆挺得笔直,恭敬喊道。
“科长好。”
声音整齐洪亮,将新人们吓了一跳,随即心中又升起一股大丈夫当如是也的豪气。
“你们先坐下。”
左重摆摆手,看到新人找地方站好了,这才开口道:“今天科里来了一些新弟兄,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两条,认真办事和遵守命令。”
“是!”新人们昂首挺胸。
“好了,大家都坐下。”
左重压了压手:“不过你们现在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好好吃一顿,从明天开始特训,跟警校不同,这里训练的是日常实用技巧。
只有熬过了特训,才算是情报科的一员,到时候会有老人带着你们执行一些简单任务,老人觉得你们合格了,你们就正式入职了。”
新人们闻言都有些忐忑,他们能分到情报科,是很多人羡慕的,要是没入职就被赶走,这人就丢大了。
“好了,吃饭吧。”
左重一挥手,后厨大师傅们开始上菜,也就是情报科才有这个待遇,其他科室想吃饭只能乖乖排队去。
因为不喝酒,欢迎宴结束的很快,新人大概认识一下科里的长官们,古琦等人也大概记了下新人样貌。
饭后,左重喊上古琦在操场上散起了步,虽然他的房间每天都会检查,可有些话还是在外面说才安全。
古琦见左重如此慎重,心里知道又有案子了,小声问道:“科长,是不是有新案子了,跟哪方面有关?”
左重抱着胳膊:“还能是哪方面,自然是贼心不死的日本人,根据可靠情报,咱们的老朋友在金陵除了蝴蝶,还有另外一个小组。”
老朋友,土肥原?
古琦皱起眉头:“土肥原此人擅长布局,有其他小组在金陵并不意外,情报有没有说那个小组的具体情况,否则想要找人有些困难。
世面不稳,从外地来金陵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流动人口和未登记人口,治安形势一直在恶化,警察厅的人员不多,只能疲于奔命。”
两人身边经过一队正在训练的特务,带起一片灰尘。
等人跑开了,左重扇了扇面前的灰:“情报只说伪满汉奸,经过关东军的严格训练,具体人数未知,潜伏时间很长,近期有大行动。”
古琦苦笑,这算是情报?
伪满汉奸从外表、语言和生活习惯上看,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比日谍更难辨认,并且思想非常顽固。
因为他们有自认为正确的思想指导,比如“忠君爱国”,有部分人的死硬程度不下于日本间谍,这一点他在行营调查科时深有体会。
可有些事是机密,科长不主动询问,他也不便主动介绍,毕竟行营方面的工作事关地下党,很是敏感。
犹豫了半天,他劝道:“要不要先放一放,等露出了头再打,现在动手如果找不到人,很容易打草惊蛇。”
没有详细情报,古琦觉得这些汉奸不好找,对方就在金陵的百万人口中,用什么办法才能甄别出来呢。
左重没有说话,走到单杠下面做起了引体向上,古琦说的他也想过,可放任这些汉奸在金陵活动,时间越长,所造成的危害就越大。
与日谍不同,伪满的汉奸有足以瞒天过海的底细,比如挂靠关内的亲戚,伪造出社会痕迹经得起调查,能到潜伏到党军政机关中。
宫本英明临走前说过,即使作为副总领事,他也是在机缘巧合下才知道的这件事情,整个领事馆只有须磨弥吉郎掌握了具体情报。
由此说明,这个小组的重要。
做完二十个引体向上,他跳下单杠,对古琦说道:“先查查看吧,我觉得这个小组不简单,或许比蝴蝶更加重要,明天开个碰头会。”
古琦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