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节葡萄架
仁心医院,梁园东放下电话也露出了微笑,自己已经成功引起了沈秘书的好奇,这条大鱼就要上钩了。
有了沈东新的帮助,俱乐部的成员能够安排到各个关键岗位,民国政府对他就没有了任何秘密,想到这他的眼神透露出一丝野心。
说不定东亚俱乐部会升格为一个专业情报机构,到时候该叫什么名字呢,或许大石机关是个很合适的名字,就像青木公馆的鼻祖青木纯宣一样,以自己的姓氏为名。
野望让梁园东夜不能寐,每天守在电话前等着,等着沈东新沈公子的回复,可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直到第四天过去了,亲爱的沈公子依然没有给他回电话。
到了第五天晚上,他终于忍不住了,要通了沈公子的电话,结果电话那头的回复差点没让他当场吐血。
“什么聚会?你是说你的那个聚会啊,不好意思,我忘记了。”左重一边扣着指甲,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梁园东强忍着怒火,咬牙切齿说道:“没有关系,沈公子是贵人多忘事嘛,不知道您这两天有没有时间。”
他不想绕圈子,直接说了一个具体时间,若是沈东新再这样推三阻四,他说不定就要使用强制手段了。
左重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再抻着容易将梁园东逼急了,便将话筒放到了日历旁边,并用力翻动了一会。
一会后,他笑呵呵说道:“算你运气好,我明天有空,给个时间和地址吧,李司长和刘处长那我来通知。”
梁园东胸膛不定起伏,良久后回道:“明晚五点整,我派车来接您和二位长官,有点神秘感才有意思嘛。”
左重话里有话:“好,沈某就喜欢神秘感,明天不见不散,可要是没有惊喜,梁老板,我会很不开心的。”
梁园东非常自信:“梁某这里的东西别说是金陵,就是找遍整个世界都难寻,您和二位长官一定会尽兴。”
“好吧,暂且相信你一次,我这个人就是脾气不大好,而且最讨厌别人欺骗我,梁老板一定要用心记下。”
“好的,再见。”
左重啪嗒挂掉电话,直接站了起来,五点钟见面,专车接送,这帮人很狡猾啊,就算已经确定自己的身份没问题,还是这么谨慎。
五点钟正好是金陵城的交通高峰期,别说开车进行跟踪,不被堵在路上就是好事,看来他们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经验非常丰富。
左重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古琦:“刘处长啊,那个梁院长邀请咱们去个聚会,据说他那里的好东西不少,怎么样,陪我去看一眼?”
古琦知道终于要见真章了,在电话里笑着回复:“有问题,能陪着沈秘书去参加聚会是我的福分,不知道梁老板的聚会在什么地方。”
左重敲了敲话筒:“五点在外交部门口,梁园东派人来接,咱们明天什么都不要带,敲一敲姓梁的油水,李司长到时候也会一起去。”
古琦听到电话里的敲击声,精神一振:“是,刘某明天只带了一张嘴,我安排好处里的工作,明天会提前到达外交部,沈秘书放心。”
听到古琦的话,左重终于放下了心,老古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这次去有危险,但是身上不能携带武器。
就算不能搜三人的身,梁园东也肯定会想办法试探,一旦发现武器,他们没有第二次打入对方的机会。
至于安全方面,正在监听的傅玲会立刻通知邬春阳,只要情报科人员提前进行布控,不会有太大危险。
与他想的一样,在听到电话的内容后,邬春阳和傅玲将跟踪和监视二组汇合,一同计划起晚上的行动。
首先要确定跟踪方案,高峰期跟踪很困难。
邬春阳看着金陵地图,用笔在上面画了几条线路,随即皱起了眉头,可能性太多了,外交部附近道路太复杂,前压跟踪怕是不行。
他抱着胳膊陷入了沉思,高处监视也不可行,金陵的高层建筑就么多,谁知道聚会地点在哪,出了闹市区他们就会丢失跟踪目标。
依靠交通管制控制路径,考虑对方在警署可能的眼线,这个办法更加不可行,邬春阳愁眉苦脸起来,思考着要是科长在会怎么做。
傅玲看了半天没想到办法,大规模行动的计划她不擅长,这需要长时间的实战锻炼,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留给准备的时间越少。
她建议道:“要不把梁园东的轨迹再过一遍,看看哪里可疑,提前在附近安排行动队伍,事到如今我们只能赌一赌,现在已经九点。”
邬春阳摇摇头:“不行,科长说了很多次,情报人员不能赌,情报行动也不能指望对手犯错,咱们再仔细想想,一定可以找到办法。”
经过小关山的历练,他已经认识到了情报行动的重点,那就是求稳,没有绝对的把握宁愿选择不动手。
傅玲揉揉脑袋,说了一句:“好吧,春阳你先想一想,我给几个监听点打电话问一问,说不定会有线索。”
邬春阳猛地抬起头,看向傅玲:“你说周隆阳会不会跟妻子透露今晚的地点?”
傅玲非常肯定:“不会,这个人在家很少说话,不是多嘴的人。”
她监听了周隆阳几天,发现此人在家不是看书就是睡觉,跟父母、妻子和孩子很少说话,性格很孤僻。
邬春阳想到科长在陆文宝一案中的办法,误导对手,调动对手,他思考了几分钟心中有了一个新计划。
“傅玲,把那天给周隆阳家安装收音机的弟兄们叫来,让他们再去一趟目标家,以检查线路安全的名义。”
傅玲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电力和监视线路都已经做好了伪装,现在再派人去检查一遍设备有什么意义。
邬春阳小声跟她说了几句,傅玲眼睛瞪大了,邬春阳这个办法未免太损了,而且总觉得有点似曾相似。
她眼神有些怪怪的:“没看出来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损了。”
邬春阳红着脸解释:“我跟科长学的,不要多说了,立刻安排。”
“怪不得计划这么高明。”傅玲当即改口,立刻开始安排监听人员上门,这个计划必须在中午之前完成。
安排完,邬春阳还不放心,干脆就带着傅玲去了周隆阳家附近的监听点,现在那也是跟踪组的监视点。
上午十点左右,几个工人敲响了周隆阳家的房门,周妻打开房门看到来客样貌,心中有些警惕和不安。
不过很快她就语气不善道:“你们是不是要把收音机拿回去,我告诉你们别想,我老公是外交部的大官。”
为首的工人连忙说道:“太太误会了,我们是来检查线路的,看看您家那台收音机工作起来是不是正常。”
周妻闻言这才露出笑脸,只要有便宜占就行,心说这家笠山公司很不错,不但免费送东西还免费检查。
“那进来吧,记得书房里的东西不要乱碰,弄坏值钱的物件,就算把你们这些泥腿子拆开卖了也赔不起。”
在特务们跟周妻废话时,周隆阳家上方两层的一个房间内,邬春阳戴着耳机聚精会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他看着傅玲,小声称赞:“设备收音非常清晰,正门的交谈,放在书房的窃听器能完美接收,干的不错。”
傅玲一板一眼道:“主要是窃听器的载体合适,若是放在其他物体上没有这么好的效果,还是得看运气。”
两人一边小声交流,一边听着耳机里的八卦对话,很快他们脸上都露出了微笑,周隆阳这下洗不清了。
楼下,特务们随意检查完电路就告辞了,周隆阳妻子却陷入了无尽的愤怒中,决定给周隆阳一个好看。
中午,春风得意的周隆阳开着轿车回来了,刚把公文包放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家里的母老虎薅住衣领,并赏了好几个耳光。
“姓周的,你还有没有良心,老娘给你伺候老的,照顾小的,你这个王巴蛋竟敢背着我跟小狐狸精鬼混。”
“误会,什么狐狸精,你听谁胡说八道,我周隆阳对天发誓,我对夫人你绝无二心,否则便天打五雷轰。”
听着耳机里的打闹争吵声,邬春阳笑出了声,傅玲也是一脸的笑意,听听周处长接下来要怎么解释吧。
“别人亲眼看见你带着一个骚狐狸整天成双入对,人家跟你无冤无仇诬陷你干什么,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周隆阳,别以为攀上汪院长的高枝,您就能翻天了,我舅舅跟汪院长是至交好友,你最好放聪明一点。”
“夫人你说得哪里话,我真没有带什么女人出去过,此乃诬陷。”
“好!那你说说,今晚是不是不回家,你要去哪里,老实交代!”
傅玲抓紧了耳机,终于问到关键问题了,邬春阳的计划就是让特务特务告诉周隆阳妻子,周隆阳今晚要跟一个年轻漂亮女人见面。
从而逼迫周隆阳说出今晚的聚会地点,至于他会不会说实话,那就要看周妻的威慑力了,不过根据情报显示,他需要妻家的扶持。
“这个,我实在不能说啊,这是汪院长交代的事情,要绝对保密。”
“周隆阳,我数三个数,要是你还嘴硬,我就要给舅舅打电话了。”
“夫人息怒,息怒,等事情办完了我再告诉你如何,我向你保证。”
“我呸,办事,是跟狐狸精约会吧,我不活了,丧良心的东西啊....”
周隆阳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妻子,叹了一口气,心说怎么就被人看见了呢,算了,赶紧糊弄过去吧。
他拉过哭天抹泪的妻子,小声说道:“今晚是去东亚饭店,舅舅和其他长官也会去,不信你问他老人家。”
周妻将信将疑看着他,如果自己舅舅也去,那应该是真话,便哭着喊道:“你不要骗我,我会去问舅舅。”
周隆阳赌咒发誓道:“绝对是真的,今晚有个大人物会去,所以汪院长才不让我泄露,你可不能说出去。”
楼上的邬春阳摘下耳机,猛然起身,小声命令道:“让行动队伍去东亚饭店附近隐蔽集合,做好战斗准备,要想办法通知两位科长。”
第二百零九节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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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和这篇字数一样,不会多扣大家的钱啊。
左重是品性,戴春峰却又是态度。从前论人的诚伪,大概就品性而言。诚实,诚笃,至诚,都是君子之德;不诚便是诈伪的小人。品性一半是生成,一半是教养;品性的表现出于自然,是整个儿的为人。说一个人是诚实的君子或诈伪的小人,是就他的行迹总算帐。君子大概总是君子,小人大概总是小人。虽然说气质可以变化,盖了棺才能论定人,那只是些特例。会里,这种定型的君子和小人并不太多,一般常人都浮沉在这两界之间。所谓浮沉,是说这些人自己不能把握住自己,不免有诈伪的时候。这也是出于自然。还有一层,这些人对人对事有时候自觉的加减他们的诚意,去适应那局势。这就是态度。态度不一定反映出品性来;一个诚实的朋友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也会撒个谎什么的。态度出于必要,出于处世的或社交的必要,常人是免不了这种必要的。这是“世故人情”的一个项目。有时可以原谅,有时甚至可以容许。态度的变化多,在现代多变的社会里也许更会使人感兴趣些。我们嘴里常说的,常写的“诚恳”“诚意”和“虚伪”等词,大概都是就态度说的。
但是一般人用这几个词似乎太严格了一些。照他们的看法,不诚恳无诚意的人就未免太多。而年轻人看社会上的人和事,除了他们自己以外差不多尽是虚伪的。这样用“虚伪”那个词,又似乎太宽泛了一些。这些跟老先生们开口闭口说“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同样犯了笼统的毛病。一般人似乎将品性和态度混为一谈,年轻人也如此,却又加上了“天真”“纯洁”种种幻想。诚实的品性确是不可多得,但人孰无过,不论那方面,完人或圣贤总是很少的。我们恐怕只能宽大些,卑之无甚高论,从态度上着眼。不然无谓的烦恼和纠纷就太多了。至于天真纯洁,似乎只是儿童的本分——老气横秋的儿童实在不顺眼。可是一个人若总是那么天真纯洁下去,他自己也许还没有什么,给别人的麻烦却就太多。有人赞美“童心”“孩子气”,那也只限于无关大体的小节目,取其可以调剂调剂平板的氛围气。若是重要关头也如此,那时天真恐怕只是任性,纯洁恐怕只是无知罢了。幸而不诚恳,无诚意,虚伪等等已经成了口头禅,一般人只是跟着大家信口说着,至多皱皱眉,冷笑笑,表示无可奈何的样子就过去了。自然也短不了认真的,那却苦了自己,甚至于苦了别人。年轻人容易认真,容易不满意,他们的不满意往往是社会改革的动力。可是他们也得留心,若是在诚伪的分别上认真得过了分,也许会成为虚无主义者。
宋明浩与古琦事与事之间各有分际,言行最难得恰如其分。诚意是少不得的,但是分际不同,无妨斟酌加减点儿。种种礼数或过场就是从这里来的。有人说礼是生活的艺术,礼的本意应该如此。日常生活里所谓客气,也是一种礼数或过场。有些人觉得客气太拘形迹,不见真心,不是诚恳的态度。这些人主张率性自然。率性自然未尝不可,但是得看人去。若是一见生人就如此这般,就有点野了。即使熟人,毫无节制的率性自然也不成。夫妇算是熟透了的,有时还得“相敬如宾”,别人可想而知。总之,在不同的局势下,率性自然可以表示诚意,客气也可以表示诚意,不过诚意的程度不一样罢了。客气要大方,合身份,不然就是诚意太多;诚意太多,诚意就太贱了。
不过诚意的程度不一样罢了。客气要大方,合身份,不然就是诚意太多;诚意太多,诚意就太贱了。
不过诚意的程度不一样罢了。客气要大方,合身份,不然就是诚意太多;诚意太多,诚意就太贱了。
看人,请客,送礼,也都是些过场。有人说这些只是虚伪的俗套,无聊的玩意儿。但是这些其实也是表示诚意的。总得心里有这个人,才会去看他,请他,送他礼,这就有诚意了。至于看望的次数,时间的长短,请作主客或陪客,送礼的情形,只是诚意多少的分别,不是有无的分别。看人又有回看,请客有回请,送礼有回礼,也只是回答诚意。古语说得好,“来而不往非礼也”,无论古今,人情总是一样的。有一个人送年礼,转来转去,自己送出去的礼物,有一件竟又回到自己手里。他觉得虚伪无聊,当作笑谈。笑谈确乎是的,但是诚意还是有的。又一个人路上遇见一个本不大熟的朋友向他说,“我要来看你。”这个人告诉别人说,“他用不着来看我,我也知道他不会来看我,你瞧这句话才没意思哪!”那个朋友的诚意似乎是太多了。凌叔华女士写过一个短篇小说,叫做《外国规矩》,说一位青年留学生陪着一位旧家女士上公园,尽招呼她这样那样的。她以为让他爱上了,哪里知道他行的只是“外国规矩”!这喜剧由于那位旧家女士不明白新礼数,新过场,多估量了那位留学生的诚意。可见诚意确是有分量的。
人为自己活着,也为别人活着。在不伤害自己身份的条件下顾全别人的情感,都得算是诚恳,有诚意。这样宽大的看法也许可以使一些人活得更有兴趣些。西方有句话:“人生是做戏。”做戏也无妨,只要有心往好里做就成。客气等等一定有人觉得是做戏,可是只要为了大家好,这种戏也值得做的。另一方面,诚恳,诚意也未必不是戏。现在人常说,“我很诚恳的告诉你”,“我是很有诚意的”,自己标榜自己的诚恳,诚意,大有卖瓜的说瓜甜的神气,诚实的君子大概不会如此。不过一般人也已习惯自然,知道这只是为了增加诚意的分量,强调自己的态度,跟买卖人的吆喝到底不是一回事儿。常人到底是常人,得跟着局势斟酌加减他们的诚意,变化他们的态度;这就不免沾上了些戏味。西方还有句话,“诚实是最好的政策”,“诚实”也只是态度;这似乎也是一句戏词儿。
邬春阳和傅玲
同样一句“明天请你上我家玩”,小孩子会充满期待,一旦落空,一段时间内便没有朋友可做;成年人只会当客气、玩笑,一旦成真,会有点小惊讶:他竟然说的是真的。这其实是怎么看待“诚意”的问题。如果成年人把客气当福气,以至于指责别人不讲信用,未免太幼稚了。
我们容易把品性和态度混为一谈,并且不自觉地往品性一边靠。品性和态度有什么区别?作者说:品性是生成和教养的,是整个儿的为人;态度是为了适应情况的变化,而对人对事自觉的加减诚意。
既然诚意很多情况下指一种态度,态度又随情况而变化,自然就产生了礼数和过场,比如客气。客气是率性、相对的,率性固然好,但还得看人看场合;客气有时候会被认为掺着假意,但也可以表示诚意。
表达对别人的客气和接受别人的客气还是一门学问。表达客气时,要大方(适度),合身份(得体),否则就会让诚意显得“贱”。这里的贱,是价值降低的意思。正因为诚意是有分量的,所以客气表达得过了度,表达得不分身份和场合,就会引起接受者的反感或误会,作者举的几个看人、请客和送礼的例子,就是很好的证明。
怎么看待日常生活中虽有诚意,但总带着几分假意的客气?作者说:“人为自己活着也为别人活着。在不伤害自己身份的条件下顾全别人的情感,都得算是诚恳,有诚意”;“做戏也无妨,只要有心往好里做就成。”你看,“顾全”就表示有了“为大家好”的心,有了这样的心,又能再批评什么呢?也只有作者这样的妙人,才能有如此洞察人生的慧眼了。
有自己才有别人,也有别人才有自己。人人都懂这个道理,可是许多人不能行这个道理。本来自己以外都是别人,可是有相干的,有不相干的。可以说是“我的”那些,如我的父母妻子,我的朋友等,是相干的别人,其余的是不相干的别人。相干的别人和自己合成家族亲友;不相干的别人和自己合成社会国家。自己也许愿意只顾自己,但是自己和别人是相对的存在,离开别人就无所谓自己,所以他得顾到家族亲友,而社会国家更要他顾到那些不相干的别人。所以“自了汉”不是好汉,“自顾自”不是好话,活”,“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更都不是好人。所以孔子之道只是个忠恕:忠是己之所欲,以施于人,恕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一件事的两面,所以说“一以贯之”。孔子之道啊,只是教人为别人着想。
可是儒家有亲亲之杀”的话,特务处,戴春峰,谢谢大家的支持啊,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只知有己。孔子之道啊,只是教人为别人着想。孔子之道啊,只是教人为想。
第二百一十节东亚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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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和这篇字数一样,不会多扣大家的钱啊。
我总觉得出生在乡村的人,比城里孩子对童年的回忆更为丰厚一些。
左重,戴春峰、归有光、邬春阳、宋明浩如浪起伏为背景,它让我们对人生万千滋味的体验,在童年时代就早早地浸透了,这样的体验,或许为我们一生的背景,打上了一层底色。
比如我对童年夏天的记忆,而今在城市中,还有一只萤火虫扑闪出的微弱之光,带我去追寻,去沉沉地想念。
太阳的确有些大,眯眼望天,明晃晃的比地里的向日葵还要大。不过风从山冈田野吹来,捎带着大地上草本植物的气息,让少年的一颗心清凉了起来。再仰头望天,天上厚厚白云,如慢吞吞散步的骆驼。
少年走向井边,那是村里的一口老井,捧起清凌凌的井水喝下,顿时润湿了五脏六腑。少年是喝着村庄里的井水长大的,村庄的井水,给了少年一双清澈的眼睛。村庄起伏的山梁大地,高大的乔木,坚硬的岩石,在地下源源不断汇聚着水,奔突着水,水布满在土地纵横交错的血管里。一口井被掘出,清冽冽的水,好比婴儿的眼睛突然睁开,整个乡村都生动而明亮起来。
村子里,汉子在树下嗒吧嗒抽旱烟,过路的老人捂着胸口咳嗽,暮归的老牛被牵着走在回家的路上,谁家母亲长长的声音在晚风中飘荡:“三伢子,回来吃饭……”这是我童年的夏天黄昏,版画一样铭刻在记忆里的镜头。
黄葛树下,黄昏还没到,就有村里人在树下摆好了桌凳,妇人们在准备着晚上的饭菜了。村子里炊烟袅袅,炊烟气息里,我能准确判断出,王大婶家在做南瓜饭,张二麻子家在炒胡豆,洪老三家在咕嘟咕嘟炖腊肉,而我家在做土豆丝面条……
张二麻子最先把炒胡豆端到了黄葛树下桌上,他开始招呼村里几个男人一同喝酒。那时民风淳朴,村里几十户人家,一家端上一道菜,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在一个桌子上夹菜,欢声笑语,孩子们在树下躲猫猫,嬉戏追逐,大人们在稻花香里、蛙鸣声中说着桑麻事。
最让我欢喜的是,村里说书人侯大爷,黄葛树下,每晚给我们说一段古书。往往到最精彩处,他戛然而止,说:“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和我在月光下的影子一同回家,想着侯大爷的故事,让我在梦里也回到了古代故事里的场景。记得8岁那年的夜里,我梦见自己和孙悟空比赛翻跟斗,醒来,自己却翻到了床沿下。
树叶在晚风中哗啦啦响,感觉树干里有流水在流动,清凉的风吹到了院子里,木门咿呀一声就开了。一到黄昏,母亲往往端上一盆水,往地上泼开去,如泼在微微发烫的铁锅里,咝咝咝腾起热气弥散,晚上,夜风如水凉,我们一家人,在院子内搁好的宽大簸箕上睡觉,月光浮动,有昆虫的鸣叫声此起彼伏。有个夜晚,我被夜风吹醒,一个人追逐着萤火虫到了山梁上,萤火虫飞远了。月光下,我却看到了山梁上沙地里,像一个一个地雷埋伏在叶子间的西瓜。西瓜早成熟了,我索性用石头砸开一个西瓜,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好甜啊,那是我至今吃到的最香甜的西瓜。这时,山梁边渠堰里传来哗哗哗的水声,原来,是大队从水库里抽水抗旱。
我蹑手蹑脚往回走,一声咳嗽声吓了我一跳,定睛一看,一个人扛着锄头在月光下走过来,原来,是大队管水员赵大发,他正沿路巡视着抽水呢。他看见了我,嘀咕了一句:“娃娃,这么夜深了,还不回家睡觉去。”
我回到了院子,发现簸箕里的瘦小母亲已不见了。原来,夜风太凉,母亲抱着被子回屋睡去了。在窗外,我听见了母亲轻微的鼾声。我望着夜空,湖水一样的蓝,一轮明月当空照。我在想,明天一大早,母亲又要上坡,收玉米。我睡不着不要紧,让母亲好好睡就可以了。
我这样想的时候,村子里的狗汪汪汪叫了几声,夜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寒噤,像是秋天要来的讯息。果然,早晨起来,眉毛上沾了一层露水。
夏过后,就是秋了,俨如而今在城里已人到中年的我。中年男人生着一双世俗而浑浊的眼睛,依然还在眺望童年夏天里那些不朽的影像底片,在时光之水的浸泡中,再次清晰地显影。
久在他乡的游子,对故乡的惦念绵绵不绝,那些围绕着亲情的一事一物、一草一木、一饭一食总会在不经意间勾起游子的思乡之情。
今年春节,我跟先生回到他的家乡,喝过了家乡的米酒,吃过了家乡的豆腐笋干馅儿汤圆,祭过了祖,串过了亲戚,在一个晴和的午后,先生兴致勃勃地带我和女儿去田野里。
南方的乡村,在冬季仍是满目春景。我们一路行来,远山如黛,绿水绕宅,大红、粉红的山茶花点缀着宅院,青竹翠柏环绕着村庄,行行茶树碧绿齐整。走在田埂上,女儿仔细地辨认着田间的各种果蔬草木,先生津津乐道于此情此景所勾起的儿时记忆,我则沉浸在乡野的清新空气、林梢的悠悠白云和这水村山郭的清丽景致中。
忽然,我发现了一种草,似曾相识,却说不出名字。先生说:“这是一种野菜,我们当地方言叫慈恩(音译),普通话不知叫什么,每到清明时节,我们这里有用它做米果的习俗。”一句话提醒了我,难道它是周作人在文章里提到过的黄花麦果,学名鼠曲草?
“叶小微圆互生,表面有白毛,花黄色,簇生梢头。”女儿用手机拍照,上网一查,发现它果然就是让周作人念念不忘的黄花麦果。如此一来,我和女儿就想尝尝清明米果了。回家跟婆婆一说,婆婆很高兴地答应做给我们吃。
离开家乡的前一天,二姐也来为我们送行。我们一行五人来到离家最近的一块地里,阳光和煦,大家一边说笑,一边摘野菜,如同游戏一般趣味盎然,欢快的氛围冲淡了离别的感伤,很快我们就摘了满满一篮子慈恩。
回到家里,大伙儿一齐动手,洗菜和粉,制馅儿做糕,然后把包好的米果放在模具中,印上一朵兰花,就可以上锅蒸了。经过如此一番忙碌,米果摆上了餐桌,绿色的米果带着野菜的芳香,趁热咬上一口:“嗯,清香软糯,好吃!”那一刻,亲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我和女儿乐滋滋地拍照、发朋友圈,把这温馨和乐的一刻定格在记忆中。
清香米果寄乡情,某段时光、某个场景、某种味道会熔铸进生命里,在似水流年中时时提醒你故乡的方向。时空隔不断游子的眷念、亲人的牵挂。
干了一冬黑黢黢的柳树枝,居然透着隐隐的绿意。我在惊叹的同时,突然想到,这春意萌动的柳树,有没有可能是被人们热切盼春的目光望绿的呢?
这么一想,各种关于柳的遐想都涌了出来。
那么柳色呢?说不定是被人涂画出来的,不然怎么会绿柳才黄半未匀?当然,西蜀的柳色还需杜甫窗外的黄鹂鸟来鸣叫几声才会翠意盎然。柳叶,自然是剪刀细裁出来的。二月春风这把飞剪一出,碧叶纷飞,挂满了柳枝,也挂绿了整个春天。
柳不仅妆点春天,它更大的功效是传情达意。攀条折色,远寄龙庭前。呵呵,古人不花一文钱,折上一枝柳,就制造出了浪漫!要不,就填一阕柳枝词,不信传到你耳中,你不兴起故园情思来。再不然,就用一长段柳丝把你的心牢牢系上。
漫天飞舞的柳絮也有用处,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只是,同样的柳絮,在杜甫,成了癫狂柳絮随风去,轻薄桃花逐流水;在薛宝钗的眼里,却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闲门向山路,深柳读书堂。垂条扶疏,幽静宜人,五柳先生陶渊明,又把柳带入了另一种境界。
闲门向山路,深柳读书堂。垂条扶疏,幽静宜人,五柳先生陶渊明,又把柳带入了另一种境界。
柳枝柔软,随风摇摆起来,恰似扭动起舞的清影,柳叶纤纤,像极了美人那似蹙非蹙的远山眉。如此说来,袅袅婷婷的柳,难道就是柔弱的化身?还真不好说,蒲松龄就写过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细柳。
我一直不大明白老先生为啥给这样一个女汉子的形象安排了如此柔美的名字,后来偶然翻看,才知细柳有细柳营之说,是汉朝名将周亚夫当年驻扎在细柳的部队。据说,周亚夫从严治军,细柳军军纪严明。汉文帝前去慰问,也吃了闭门羹,把守的将士对他说:军中闻将军令,不闻天子之诏。这样一说,里的细柳,还真担当得起这个名字。
戴春峰,特务处,特工总部,何逸君,光头,熬夜码字难受啊,哎。
白话散文很进步了。长篇议论文的进步,那是显而易见的,可以不论。这几年来,散文方面最可注意的发展,乃是周作人等提倡的小品散文。这一类的小品,用平淡的谈话,包藏着深刻的意味;有时很像笨拙,其实却是滑稽。这一类作品的成功,就可彻底打破那美文不能用白话的迷信了。
第一是小品文字,含讽刺的,析心理的,写自然的,往往着墨不多,而余味曲包啊。
第二百一十一节此间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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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和这篇字数一样,不会多扣大家的钱啊。
左重是品性,戴春峰却又是态度。从前论人的诚伪,大概就品性而言。诚实,诚笃,至诚,都是君子之德;不诚便是诈伪的小人。品性一半是生成,一半是教养;品性的表现出于自然,是整个儿的为人。说一个人是诚实的君子或诈伪的小人,是就他的行迹总算帐。君子大概总是君子,小人大概总是小人。虽然说气质可以变化,盖了棺才能论定人,那只是些特例。会里,这种定型的君子和小人并不太多,一般常人都浮沉在这两界之间。所谓浮沉,是说这些人自己不能把握住自己,不免有诈伪的时候。这也是出于自然。还有一层,这些人对人对事有时候自觉的加减他们的诚意,去适应那局势。这就是态度。态度不一定反映出品性来;一个诚实的朋友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也会撒个谎什么的。态度出于必要,出于处世的或社交的必要,常人是免不了这种必要的。这是“世故人情”的一个项目。有时可以原谅,有时甚至可以容许。态度的变化多,在现代多变的社会里也许更会使人感兴趣些。我们嘴里常说的,常写的“诚恳”“诚意”和“虚伪”等词,大概都是就态度说的。
但是一般人用这几个词似乎太严格了一些。照他们的看法,不诚恳无诚意的人就未免太多。而年轻人看社会上的人和事,除了他们自己以外差不多尽是虚伪的。这样用“虚伪”那个词,又似乎太宽泛了一些。这些跟老先生们开口闭口说“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同样犯了笼统的毛病。一般人似乎将品性和态度混为一谈,年轻人也如此,却又加上了“天真”“纯洁”种种幻想。诚实的品性确是不可多得,但人孰无过,不论那方面,完人或圣贤总是很少的。我们恐怕只能宽大些,卑之无甚高论,从态度上着眼。不然无谓的烦恼和纠纷就太多了。至于天真纯洁,似乎只是儿童的本分——老气横秋的儿童实在不顺眼。可是一个人若总是那么天真纯洁下去,他自己也许还没有什么,给别人的麻烦却就太多。有人赞美“童心”“孩子气”,那也只限于无关大体的小节目,取其可以调剂调剂平板的氛围气。若是重要关头也如此,那时天真恐怕只是任性,纯洁恐怕只是无知罢了。幸而不诚恳,无诚意,虚伪等等已经成了口头禅,一般人只是跟着大家信口说着,至多皱皱眉,冷笑笑,表示无可奈何的样子就过去了。自然也短不了认真的,那却苦了自己,甚至于苦了别人。年轻人容易认真,容易不满意,他们的不满意往往是社会改革的动力。可是他们也得留心,若是在诚伪的分别上认真得过了分,也许会成为虚无主义者。
宋明浩与古琦事与事之间各有分际,言行最难得恰如其分。诚意是少不得的,但是分际不同,无妨斟酌加减点儿。种种礼数或过场就是从这里来的。有人说礼是生活的艺术,礼的本意应该如此。日常生活里所谓客气,也是一种礼数或过场。有些人觉得客气太拘形迹,不见真心,不是诚恳的态度。这些人主张率性自然。率性自然未尝不可,但是得看人去。若是一见生人就如此这般,就有点野了。即使熟人,毫无节制的率性自然也不成。夫妇算是熟透了的,有时还得“相敬如宾”,别人可想而知。总之,在不同的局势下,率性自然可以表示诚意,客气也可以表示诚意,不过诚意的程度不一样罢了。客气要大方,合身份,不然就是诚意太多;诚意太多,诚意就太贱了。
不过诚意的程度不一样罢了。客气要大方,合身份,不然就是诚意太多;诚意太多,诚意就太贱了。
不过诚意的程度不一样罢了。客气要大方,合身份,不然就是诚意太多;诚意太多,诚意就太贱了。
看人,请客,送礼,也都是些过场。有人说这些只是虚伪的俗套,无聊的玩意儿。但是这些其实也是表示诚意的。总得心里有这个人,才会去看他,请他,送他礼,这就有诚意了。至于看望的次数,时间的长短,请作主客或陪客,送礼的情形,只是诚意多少的分别,不是有无的分别。看人又有回看,请客有回请,送礼有回礼,也只是回答诚意。古语说得好,“来而不往非礼也”,无论古今,人情总是一样的。有一个人送年礼,转来转去,自己送出去的礼物,有一件竟又回到自己手里。他觉得虚伪无聊,当作笑谈。笑谈确乎是的,但是诚意还是有的。又一个人路上遇见一个本不大熟的朋友向他说,“我要来看你。”这个人告诉别人说,“他用不着来看我,我也知道他不会来看我,你瞧这句话才没意思哪!”那个朋友的诚意似乎是太多了。凌叔华女士写过一个短篇小说,叫做《外国规矩》,说一位青年留学生陪着一位旧家女士上公园,尽招呼她这样那样的。她以为让他爱上了,哪里知道他行的只是“外国规矩”!这喜剧由于那位旧家女士不明白新礼数,新过场,多估量了那位留学生的诚意。可见诚意确是有分量的。
人为自己活着,也为别人活着。在不伤害自己身份的条件下顾全别人的情感,都得算是诚恳,有诚意。这样宽大的看法也许可以使一些人活得更有兴趣些。西方有句话:“人生是做戏。”做戏也无妨,只要有心往好里做就成。客气等等一定有人觉得是做戏,可是只要为了大家好,这种戏也值得做的。另一方面,诚恳,诚意也未必不是戏。现在人常说,“我很诚恳的告诉你”,“我是很有诚意的”,自己标榜自己的诚恳,诚意,大有卖瓜的说瓜甜的神气,诚实的君子大概不会如此。不过一般人也已习惯自然,知道这只是为了增加诚意的分量,强调自己的态度,跟买卖人的吆喝到底不是一回事儿。常人到底是常人,得跟着局势斟酌加减他们的诚意,变化他们的态度;这就不免沾上了些戏味。西方还有句话,“诚实是最好的政策”,“诚实”也只是态度;这似乎也是一句戏词儿。
邬春阳和傅玲
同样一句“明天请你上我家玩”,小孩子会充满期待,一旦落空,一段时间内便没有朋友可做;成年人只会当客气、玩笑,一旦成真,会有点小惊讶:他竟然说的是真的。这其实是怎么看待“诚意”的问题。如果成年人把客气当福气,以至于指责别人不讲信用,未免太幼稚了。
我们容易把品性和态度混为一谈,并且不自觉地往品性一边靠。品性和态度有什么区别?作者说:品性是生成和教养的,是整个儿的为人;态度是为了适应情况的变化,而对人对事自觉的加减诚意。
既然诚意很多情况下指一种态度,态度又随情况而变化,自然就产生了礼数和过场,比如客气。客气是率性、相对的,率性固然好,但还得看人看场合;客气有时候会被认为掺着假意,但也可以表示诚意。
表达对别人的客气和接受别人的客气还是一门学问。表达客气时,要大方(适度),合身份(得体),否则就会让诚意显得“贱”。这里的贱,是价值降低的意思。正因为诚意是有分量的,所以客气表达得过了度,表达得不分身份和场合,就会引起接受者的反感或误会,作者举的几个看人、请客和送礼的例子,就是很好的证明。
怎么看待日常生活中虽有诚意,但总带着几分假意的客气?作者说:“人为自己活着也为别人活着。在不伤害自己身份的条件下顾全别人的情感,都得算是诚恳,有诚意”;“做戏也无妨,只要有心往好里做就成。”你看,“顾全”就表示有了“为大家好”的心,有了这样的心,又能再批评什么呢?也只有作者这样的妙人,才能有如此洞察人生的慧眼了。
有自己才有别人,也有别人才有自己。人人都懂这个道理,可是许多人不能行这个道理。本来自己以外都是别人,可是有相干的,有不相干的。可以说是“我的”那些,如我的父母妻子,我的朋友等,是相干的别人,其余的是不相干的别人。相干的别人和自己合成家族亲友;不相干的别人和自己合成社会国家。自己也许愿意只顾自己,但是自己和别人是相对的存在,离开别人就无所谓自己,所以他得顾到家族亲友,而社会国家更要他顾到那些不相干的别人。所以“自了汉”不是好汉,“自顾自”不是好话,活”,“自顾自”不是好话,活”,自顾自。
第二百一十二节中国有句话
防(分割,)盗,大家理解一下,五点后或者早上再看。
正文和这篇字数一样,不会多扣大家的钱啊。
我总觉得出生在乡村的人,比城里孩子对童年的回忆更为丰厚一些。
左重,戴春峰、归有光、邬春阳、宋明浩如浪起伏为背景,它让我们对人生万千滋味的体验,在童年时代就早早地浸透了,这样的体验,或许为我们一生的背景,打上了一层底色。
比如我对童年夏天的记忆,而今在城市中,还有一只萤火虫扑闪出的微弱之光,带我去追寻,去沉沉地想念。
太阳的确有些大,眯眼望天,明晃晃的比地里的向日葵还要大。不过风从山冈田野吹来,捎带着大地上草本植物的气息,让少年的一颗心清凉了起来。再仰头望天,天上厚厚白云,如慢吞吞散步的骆驼。
少年走向井边,那是村里的一口老井,捧起清凌凌的井水喝下,顿时润湿了五脏六腑。少年是喝着村庄里的井水长大的,村庄的井水,给了少年一双清澈的眼睛。村庄起伏的山梁大地,高大的乔木,坚硬的岩石,在地下源源不断汇聚着水,奔突着水,水布满在土地纵横交错的血管里。一口井被掘出,清冽冽的水,好比婴儿的眼睛突然睁开,整个乡村都生动而明亮起来。
村子里,汉子在树下嗒吧嗒抽旱烟,过路的老人捂着胸口咳嗽,暮归的老牛被牵着走在回家的路上,谁家母亲长长的声音在晚风中飘荡:“三伢子,回来吃饭……”这是我童年的夏天黄昏,版画一样铭刻在记忆里的镜头。
黄葛树下,黄昏还没到,就有村里人在树下摆好了桌凳,妇人们在准备着晚上的饭菜了。村子里炊烟袅袅,炊烟气息里,我能准确判断出,王大婶家在做南瓜饭,张二麻子家在炒胡豆,洪老三家在咕嘟咕嘟炖腊肉,而我家在做土豆丝面条……
张二麻子最先把炒胡豆端到了黄葛树下桌上,他开始招呼村里几个男人一同喝酒。那时民风淳朴,村里几十户人家,一家端上一道菜,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在一个桌子上夹菜,欢声笑语,孩子们在树下躲猫猫,嬉戏追逐,大人们在稻花香里、蛙鸣声中说着桑麻事。
最让我欢喜的是,村里说书人侯大爷,黄葛树下,每晚给我们说一段古书。往往到最精彩处,他戛然而止,说:“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和我在月光下的影子一同回家,想着侯大爷的故事,让我在梦里也回到了古代故事里的场景。记得8岁那年的夜里,我梦见自己和孙悟空比赛翻跟斗,醒来,自己却翻到了床沿下。
树叶在晚风中哗啦啦响,感觉树干里有流水在流动,清凉的风吹到了院子里,木门咿呀一声就开了。一到黄昏,母亲往往端上一盆水,往地上泼开去,如泼在微微发烫的铁锅里,咝咝咝腾起热气弥散,晚上,夜风如水凉,我们一家人,在院子内搁好的宽大簸箕上睡觉,月光浮动,有昆虫的鸣叫声此起彼伏。有个夜晚,我被夜风吹醒,一个人追逐着萤火虫到了山梁上,萤火虫飞远了。月光下,我却看到了山梁上沙地里,像一个一个地雷埋伏在叶子间的西瓜。西瓜早成熟了,我索性用石头砸开一个西瓜,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好甜啊,那是我至今吃到的最香甜的西瓜。这时,山梁边渠堰里传来哗哗哗的水声,原来,是大队从水库里抽水抗旱。
我蹑手蹑脚往回走,一声咳嗽声吓了我一跳,定睛一看,一个人扛着锄头在月光下走过来,原来,是大队管水员赵大发,他正沿路巡视着抽水呢。他看见了我,嘀咕了一句:“娃娃,这么夜深了,还不回家睡觉去。”
我回到了院子,发现簸箕里的瘦小母亲已不见了。原来,夜风太凉,母亲抱着被子回屋睡去了。在窗外,我听见了母亲轻微的鼾声。我望着夜空,湖水一样的蓝,一轮明月当空照。我在想,明天一大早,母亲又要上坡,收玉米。我睡不着不要紧,让母亲好好睡就可以了。
我这样想的时候,村子里的狗汪汪汪叫了几声,夜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寒噤,像是秋天要来的讯息。果然,早晨起来,眉毛上沾了一层露水。
夏过后,就是秋了,俨如而今在城里已人到中年的我。中年男人生着一双世俗而浑浊的眼睛,依然还在眺望童年夏天里那些不朽的影像底片,在时光之水的浸泡中,再次清晰地显影。
久在他乡的游子,对故乡的惦念绵绵不绝,那些围绕着亲情的一事一物、一草一木、一饭一食总会在不经意间勾起游子的思乡之情。
今年春节,我跟先生回到他的家乡,喝过了家乡的米酒,吃过了家乡的豆腐笋干馅儿汤圆,祭过了祖,串过了亲戚,在一个晴和的午后,先生兴致勃勃地带我和女儿去田野里。
南方的乡村,在冬季仍是满目春景。我们一路行来,远山如黛,绿水绕宅,大红、粉红的山茶花点缀着宅院,青竹翠柏环绕着村庄,行行茶树碧绿齐整。走在田埂上,女儿仔细地辨认着田间的各种果蔬草木,先生津津乐道于此情此景所勾起的儿时记忆,我则沉浸在乡野的清新空气、林梢的悠悠白云和这水村山郭的清丽景致中。
忽然,我发现了一种草,似曾相识,却说不出名字。先生说:“这是一种野菜,我们当地方言叫慈恩(音译),普通话不知叫什么,每到清明时节,我们这里有用它做米果的习俗。”一句话提醒了我,难道它是周作人在文章里提到过的黄花麦果,学名鼠曲草?
“叶小微圆互生,表面有白毛,花黄色,簇生梢头。”女儿用手机拍照,上网一查,发现它果然就是让周作人念念不忘的黄花麦果。如此一来,我和女儿就想尝尝清明米果了。回家跟婆婆一说,婆婆很高兴地答应做给我们吃。
离开家乡的前一天,二姐也来为我们送行。我们一行五人来到离家最近的一块地里,阳光和煦,大家一边说笑,一边摘野菜,如同游戏一般趣味盎然,欢快的氛围冲淡了离别的感伤,很快我们就摘了满满一篮子慈恩。
回到家里,大伙儿一齐动手,洗菜和粉,制馅儿做糕,然后把包好的米果放在模具中,印上一朵兰花,就可以上锅蒸了。经过如此一番忙碌,米果摆上了餐桌,绿色的米果带着野菜的芳香,趁热咬上一口:“嗯,清香软糯,好吃!”那一刻,亲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我和女儿乐滋滋地拍照、发朋友圈,把这温馨和乐的一刻定格在记忆中。
清香米果寄乡情,某段时光、某个场景、某种味道会熔铸进生命里,在似水流年中时时提醒你故乡的方向。时空隔不断游子的眷念、亲人的牵挂。
干了一冬黑黢黢的柳树枝,居然透着隐隐的绿意。我在惊叹的同时,突然想到,这春意萌动的柳树,有没有可能是被人们热切盼春的目光望绿的呢?
这么一想,各种关于柳的遐想都涌了出来。
那么柳色呢?说不定是被人涂画出来的,不然怎么会绿柳才黄半未匀?当然,西蜀的柳色还需杜甫窗外的黄鹂鸟来鸣叫几声才会翠意盎然。柳叶,自然是剪刀细裁出来的。二月春风这把飞剪一出,碧叶纷飞,挂满了柳枝,也挂绿了整个春天。
柳不仅妆点春天,它更大的功效是传情达意。攀条折色,远寄龙庭前。呵呵,古人不花一文钱,折上一枝柳,就制造出了浪漫!要不,就填一阕柳枝词,不信传到你耳中,你不兴起故园情思来。再不然,就用一长段柳丝把你的心牢牢系上。
漫天飞舞的柳絮也有用处,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只是,同样的柳絮,在杜甫,成了癫狂柳絮随风去,轻薄桃花逐流水;在薛宝钗的眼里,却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闲门向山路,深柳读书堂。垂条扶疏,幽静宜人,五柳先生陶渊明,又把柳带入了另一种境界。
闲门向山路,深柳读书堂。垂条扶疏,幽静宜人,五柳先生陶渊明,又把柳带入了另一种境界。
柳枝柔软,随风摇摆起来,恰似扭动起舞的清影,柳叶纤纤,像极了美人那似蹙非蹙的远山眉。如此说来,袅袅婷婷的柳,难道就是柔弱的化身?还真不好说,蒲松龄就写过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细柳。
我一直不大明白老先生为啥给这样一个女汉子的形象安排了如此柔美的名字,后来偶然翻看,才知细柳有细柳营之说,是汉朝名将周亚夫当年驻扎在细柳的部队。你好特务处。
白话散文很进步了。长篇议论文的进步,那是显而易见的,可以不论。这几年来,散文方面最可注意的发展,乃是周作人等提倡的小品散文。这一类的小品,用平淡的谈话,包藏着深刻的意味;有时很像笨拙,其实却是滑稽。这一类作品的成功,就可彻底打破那美文不能用白话的迷信了。
第二百一十三节黑网(中秋快乐)
商谈好了生意上的事情,四人之间的气氛融洽了不少,有说有笑间换上衣服,顺着走廊走到尽头的一个房间,这里站着几个警卫,看见梁园东立刻鞠躬并打开了房门。
“院长。”
“我和几位客人要商量事情,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是所有人。”
“是,院长。”
梁园东跟警卫们嘱咐完,转身解释道:“沈公子请吧,你要看的东西就在里面,外面由我的人警戒,不用担心不相干的人打扰我们。”
左重会意点头,不管他的上司是不是大迫老鬼子,这种油水丰厚的地方,任谁都会安插人手,有了异心的梁园东自然要防着对方。
或许这个家伙怕是早就有了别样心思,自己等人只不过是推了他一把,天高皇帝远又掌握了这么多资源,难免有另起炉灶的野心。
众人走进房间,梁园东反手关上门指着会客区:“三位请稍等,梁某去取账簿,那里有美酒请随意享用。”
左重打量了一下房间内部,标准的美式装饰显得非常豪华,这位也是个贪图享受的主,脸上笑着回道:“不用客气,梁老板请自便。”
说完带着李司长和刘处长走到会客区坐下,至于酒就算了吧,在药贩子的地盘上,他一滴水都不会碰,更何况这个药贩子还是一个日本情报人员,再小心也不为过。
此时梁园东走到了办公桌后蹲了下去,可一双贼眼不忘观察着这边的情景,见沈秘书没有去碰那些酒心中隐隐有些失望,便低下头将抽屉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本账簿。
从这份账簿里可以清晰了解到东亚俱乐部的经营情况,涉及国民政府众多军政官员的私隐,资金的流向和用途,是他的立身之本。
梁园东抚摸了一下账簿的封面叹了口气,将它捧在手心,坚定地走到了左重的面前,一个弯腰双手伸出:“请沈公子过目,这就是东亚俱乐部的账簿,也是我的诚意。”
左重郑重起身,严肃说道:“梁老板请放心,只要证实俱乐部经营状况良好,我们刚刚议定的内容会以最快的速度推进,绝不食言。”
梁园东点点头,再次弯腰补充了一句:“沈公子您只能在这里翻阅账簿,不能带出更不能记录,这个房间也没有纸笔,还请您原谅。”
左重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很好,我欣赏梁老板的谨慎,这种重要的东西当然要做好保密工作,你这么说,我更加放心与你的合作。”
梁园东如释重负,沈公子的脾气古怪,他还真怕再挨一巴掌,现在看来对方是个合格的生意人,一涉及到金钱就会变得异常理智。
这是一件好事,毕竟先前的老板大迫通贞是个神经病,他真的不希望新的合伙人同样不知轻重,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梁园东听完左重的话,转身邀请李司长和刘处长:“二位长官,我领你们出去转一转,我这里有很多来自欧美的新潮玩意,很有意思。”
古琦明白,他们从浴室出来身上不可能藏有相机,在没有照相和纸笔记录的情况下,将这些资料记在脑子里是最可行的记录方式。
这么厚的账册一个人显然没法全记住,可三个人呢,梁园东这是怕他们三人合伙默记这些资料,所以才要找个借口支开其余两人。
虽然不知道科长会如何记下账簿里的情报,但古琦相信他一定有办法,于是爽快点头起身,李司长自然没意见,跟着他往外走去。
梁园东见状微笑说道:“沈公子你在此安心查阅,梁某两个小时后回来,不知道这些时间够用吗?”
左重早就将注意力放在了账册上,听到他的询问没有抬头,只是挥了挥手,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梁园东微微欠身,走出房间并带上房门,对门外的警卫说道:“注意沈先生的安全,不得大意,如果金江要进去,你们让他来找我。”
“是。”
梁园东带着李司长和刘处长安心参观了,他确信不管是沈公子,还是大迫的狗腿子金江,都不可能在警卫的眼皮子底下耍什么花招。
这些警卫是他精心挑选的精锐,早已经被无数的金钱和手段收服,只会听从他一个人的指挥,就算是大迫通贞也不能命令他们。
听着外面的动静,左重没有轻举妄动,他先将账簿资料大概浏览了一遍,上面记载的内容令人震惊。
这是东亚俱乐部的核心,里面有所有会员的资料,是梁园东利用几年时间慢慢积累下来的财富。
一类为会员基础信息,比如会员的职位职务、家庭住所、人脉交际网络、所属政治派别等情报。
一类为会员行为类信息,记录了对方在俱乐部的消费记录、偏好、生活方式、性格表现等情报。
这份资料完全可以当做人员情报,甚至比特务处做的都要细致,看上面的痕迹应该修改了很多次。
左重发现,上面的官员基本是汪院长的改组派,属于政治斗争中的失意者,此生难有出头的机会。
仕途无望,他们就在这里尽情享乐,美酒美食美色,日本人提供了一个安乐窝让这些人发泄欲望。
以上面的情报,可以轻而易举的开展策反,当一个人比你自己都了解自己时,你用什么抵抗诱惑。
你爱吃的,爱喝的,想追求的,所希望的,他统统可以满足你,这不叫策反,这特么的是招聘。
左重往后看去面色越发难看,除了改组派的人,军中也被对方渗透了,从军委会到作战部队都有。
金陵附近部队的一个团长,简直是把东亚俱乐部当成自己家了,休假十天有九天半在这儿厮混。
军委会一个大佬的女婿,现任的军委会的中校高级参谋,每天早上先来这一趟,然后再去上班。
东亚俱乐部算什么,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分会,还是果党的中央党部的扩大会议,实在太荒唐了。
梁园东想要获取军政情报,都不用出门,舒舒服服坐在外面的沙发上,听取这些人的汇报就够了。
还以为自己策反了长谷良介等人有多了不起,现在跟梁园东的东亚俱乐部一比,左重无地自容。
除此之外,东亚俱乐部每天的收入、支出、预支、利润、记账时间等都详细的记录,十分专业。
左重粗略计算了下,这里的流水一天以十几万计,十几万,国民政府组建一个一万人精锐步兵师又要多少钱,区区三百万百元而已。
两百万的人员工资、生活开销、办公、营房办公费用,一百万的训练弹药、装备保养维护、军用马匹吃喝以及常备医药品费用。
也就是说不用一个月的时间,东亚俱乐部的流水就可以组建一个步兵师,现在国民政府有多少个这样的步兵师,一只手数得过来。
这帮混账东西哪来的钱在这里消费,除了民脂民膏没有其他解释,这帮人不仅泄露情报,更像是一群水蛭吸附在国家和民族身上。
左重心中满是怒火,被日本人赚取的每一分钱,未来都会变成一枚枚射向中国军人和百姓的子弹,更可笑的是,这些钱是中国人的。
同时他明白,东亚俱乐部案一旦番爆发,将会是一桩震惊整个民国的大案,掀起的巨浪别说他一个情报科长,连戴春峰都挡不住。
可案子越大,最后的处理结果就越悄无声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果党处理此类事情一贯如此。
左重无声叹了口气,继续翻了下去,一个标记豪雄的消费记录映入眼帘,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种药品在经济上的利益暂且不说,在情报战上的作用更大,只要控制住药品就可以控制一个人。
而从这份记录来看,大部分会员都有此项消费记录,并且用量和频率越来越高,说明这些人已经成瘾。
药品成瘾后会成什么样,意志再顽强的人都无法抵抗,为了一粒药可以出卖所有,包括国家利益。
酒色的诱惑,药品的控制,政治和仕途上的扶持,这些就是东亚俱乐部发展情报网的手段,经过几年的时间,他们已经控制拉拢了一大批民国官员,遍及党政军机关。
事情比左重想的要严重,一张巨大的恐怖黑网笼罩在民国头上,他放下账簿瞄了一眼房门,起身坐到了反向的沙发上,背对着大门,从空间里拿出手机开始淡定拍摄。
就在梁园东带着人参观,左重查阅账簿的时候,一个侍者偷偷摸摸地走进一个房间,与里面的金江窃窃私语,金江的脸色一变再变。
“你说院长邀请他们去了办公室?还将姓沈的单独留在了那里?”
“是的,属下亲眼看见,可惜院长的人在附近警戒,我无法接近。”
金江作为大迫通贞的眼线,自然有独立的情报力量,不然如何监督梁园东,听到耳目的叙述,他的第一时间就猜到梁园东怕是要反!
作为梁园东的第一助手,金江很明白这位院长的能力和野心,从沈公子出现开始,梁园东的反应也非常奇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甚至不允许自己动手,他早就觉得这里面有猫腻,现在终于证实了。
“召集我们的人。”金江阴沉着脸说道:“带上武器,立刻控制沈东新,绝不能让他看到俱乐部的资料。”
“哈依!”
第二百一十四节巧舌(中秋快乐)
耳目脸色复杂出去了,这种上司发生冲突的情况太糟糕了,而且还要带上武器,事情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这可怎么办才好。
梁园东有人有钱,金江有大迫机关长的支持,他们这些属下夹在中间很为难,稍有不慎站错队就有杀身之祸,看来要留条后路了。
耳目想了想,将属于金江的人手集合后,一个人偷偷溜走了。
而金江带着十几个人杀气腾腾冲向了梁园东的办公室,准备先将姓沈的扣留,掌握梁园东背叛青木公馆的证据再向津门方面汇报。
他知道青木机关和关东军中有很多贪腐分子为梁园东撑腰,一笔笔去往海外的资金调动瞒不了人,没有确凿的证据他动不了对方。
但在办公室门口,金江被警卫们拦住了,这让他怒火中烧:“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我现在命令你们让开,我要执行机关长的命令。”
为首的警卫摇摇头:“金先生,我劝您不要做不理智的事情,沈先生是俱乐部的贵宾,如果你将他带走,这会让所有客人感到不安。”
金江张了张嘴,东亚俱乐部当初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安全,他现在这么做确实有损商业信誉,可这是不仅是生意,更关乎帝国利益。
他满脸通红,顾不得伪装大声骂道:“八嘎!你们是帝国军人,不是大石那个混蛋的家臣,最后一次警告,再不让开我就要开枪了。”
说完举起了手中的勃朗宁,看见他这么做,金江的手下们纷纷亮出了武器指向警卫们,警卫们也不甘示弱,同样举起了枪,双方在狭长的走道里对峙起来,表情紧张。
恰好一个喝醉的客人跌跌撞撞走向厕所,刚从墙角转过就看到了这一幕,有人竟然敢在这闹事,他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而且他认出剑拔弩张的两方都是东亚俱乐部的人,此人一把捂住嘴巴,小心翼翼退回墙角,刚想转身离开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梁园东脸黑的不行,他正陪着两位新朋友参观,就收到了一条消息,金江那个狗腿子竟带人去抓沈公子了,这让他当即火冒三丈。
对方的心思他知道,无非是先下手为强掌握主动,所以不能让金江把人带走,就算他想用钱疏通上层关系,那也要屁股干净才行。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毁人前途者更甚,梁园东把所有可靠人手集中起来决定摊牌,大不了将金江那家伙抓起来送回青木公馆。
他一把推开往日要笑脸对待的客人,快步跑向办公室,身后是二十几个彪悍的武装警卫,同样是被钱喂饱了的情报人员,能拉拢这么多人,自己真要感谢吝啬的大迫机关长啊,梁园东一边走一边冷笑。
青木公馆受津门华北驻屯军司令部的监督,活动经费则由关东军拨付,属于爹不亲妈不爱,不受任何一方的待见,能获得的经费少之又少,要不是有东亚俱乐部输血,大迫通贞早就穷得卖裤子去了。
也许是穷怕了,大迫通贞极力压低人员的津贴和工资,用他的话说只要有对帝国和天蝗的崇敬之心就够了,吃饭自有帝国负责,可情报人员饿不死,他们在国内的家人总要生存,所谓忠诚不能当饭吃。
对峙现场,金江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梁园东随时都会出现,到时再想抢人就更难了,想到这里他将手中的勃朗宁准心套在警卫首领的肩膀上,狠狠一咬牙就要开枪。
或许是感受到了杀气,警卫首领眼睛一眯,盯着金江的脑门,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拿了那么多的钞票和恩惠,他的命早就已经卖给了梁园东,大不了亡命天涯罢了。
两方人都把手指搭上扳机,也许下一秒走道里就会变成血肉横飞的战场,其中有几人汗如雨下,他们不想这么死去,有心想走又怕引起误会,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住手!我叫你们住手!金江你为什么要带人冲击我的办公室,你这是在以下克上,该死的混蛋。”
就在一触即发的时候,梁园东终于在关键时刻赶到了,金江那方的人除了金江自己,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们不想失去这个油水丰厚的工作。
警卫一方没有任何动作,依然死死的挡住走道,为防止金江狗急跳墙直接冲进办公室抓人,甚至还将手枪贴在腰间,随时准备击发。
金江见计划失败,失去了指证梁园东的机会,干脆撕破脸皮。
“梁院长,不知道你邀请沈东新去办公室做什么,那里面有俱乐部的所有账簿和资料,这些是绝密材料。
我现在以大迫机关长的名义命令你立刻开门,我需要确认资料没有外泄,如果你拒绝执行就是在叛国。”
他在赌,赌其他人不愿意掺和到这件事里,梁园东现在干的事形同叛国,而这里很多人的家人在国内,不会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
金江的话果然引起了警卫们的一阵骚动,叛国的罪名很严重,不光自己要接受严厉惩罚,日本的家人也会被连累,为了钱值得吗?
有的人开始放下枪,脸上带着的犹豫,金江注意到了这一切,他也没想到这几句话的效果这么好。
他趁热打铁道:“只要你们遵从大迫机关长的命令,先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我向你们保证。”
这话说完,更多的警卫选择了观望和两不相帮,一个个站在过道两边,垂头丧气等待着事情结束。
梁园东没想到,以往莽撞的金江竟然学会攻心了,脸色铁青,暗骂了一声这帮喂不饱的白眼狼,自己慢慢向心腹警卫方向靠过去。
金江见状呵呵一笑,将枪都放回腰间,除非梁园东真的要背叛帝国,否则他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大门打开,那位沈公子施施然走了出来,引得在场的人都纷纷看向他。
特别是金江,直接转过身,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位罪魁祸首,好像这样就能找到梁园东的证据。
左重摊摊手:“怎么了,我来这里是受梁院长的邀请,准备扩大东亚俱乐部的生意,你们不欢迎吗?”
梁园东趁机喊了一句:“你们不要听金江的胡言乱语,我没有背叛帝国,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意。”
说完他与左重站在一起,叉着腰看着临阵脱逃的警卫,底气足了几分,毕竟附近有一百多个枪手。
金江见梁园东困兽犹斗,冷笑道:“你才是胡说八道,会员已经发展到了极限,你们要怎么扩大生意。
还有沈公子,梁园东是不是将账簿交给你了,只要你说实话,我会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就一起死吧。”
所有人都看向左重,这件事很重要,如果梁园东这么做了,说明他确实做出了背叛帝国的行为。
“梁老板确实给我看了账簿。”左重痛快承认了,语气淡然。
“沈公子?”
梁园东不可置信看向左重,难道这位二世祖不知道就算他说了,金江也绝不放会放过他吗,愚蠢!
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不是认输就能解决的,自己怎么就昏了头,选择跟这种蠢货打成了协议。
金江大喜,哈哈大笑:“沈公子果然是大人物,光明磊落,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留一个全尸。”
得到想要的情报,他立刻翻脸不认人,姓沈的肯定看到了什么,为了保密,他不可能放对方离开。
梁园东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自语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要是被金江用武力打败,他服,可被这种莽夫用言语击败,这对心高气傲的梁园东来说不可接受。
那就大家一起死吧,他悄悄做了一个手势,心腹警卫们面无表情握紧枪支,准备跟金江的人拼到底。
这时左重出人意料地向前走两步:“大家不要这么冲动,让我慢慢解释,金先生说俱乐部的生意已经到了极限,这件事我不能苟同。”
金江冷哼一声,没有去管这位纨绔子弟的垂死挣扎,他们能拉拢这么多会员是靠汪院长的帮助,现在那边的人脉挖掘的差不多了。
除了这些官员们,谁会来这里消费,东亚俱乐部的消费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总不能将金陵城的小生意人和百姓拉进俱乐部里。
警卫们天天在这里,同样明白这个道理,听到左重的话后没有任何反应,他们跟金江的想法一样。
左重脸上突然笑了,指着金江说道:“很难再找到新客人?坐井观天!让我告诉你们,你们的眼界要放得远一点,不要局限在眼前。
金陵城里中央各机关共有143个,公务人员为7829人,这只是中央机关在金陵的人数,它们所属的地方机关并不在金陵方面办公。”
说到这,他张开双臂:“我的朋友们,难道你们看不到吗,这是一个多么大的新市场,八千个官员呐,四舍五入就是将近一万人。
只要有五分之一,不,十分之一的人加入俱乐部,我们能赚多少钱,至于国家间的矛盾,那是大人物的事,与我们无关,不是吗。”
所有人目瞪口呆,他们靠着汪院长拉来了两三百人,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要真像这位沈公子说的,他们的生意岂不是刚起步。
第二百一十五节如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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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和这篇字数一样,不会多扣大家的钱啊。
左重是品性,戴春峰却又是态度。从前论人的诚伪,大概就品性而言。诚实,诚笃,至诚,都是君子之德;不诚便是诈伪的小人。品性一半是生成,一半是教养;品性的表现出于自然,是整个儿的为人。说一个人是诚实的君子或诈伪的小人,是就他的行迹总算帐。君子大概总是君子,小人大概总是小人。虽然说气质可以变化,盖了棺才能论定人,那只是些特例。会里,这种定型的君子和小人并不太多,一般常人都浮沉在这两界之间。所谓浮沉,是说这些人自己不能把握住自己,不免有诈伪的时候。这也是出于自然。还有一层,这些人对人对事有时候自觉的加减他们的诚意,去适应那局势。这就是态度。态度不一定反映出品性来;一个诚实的朋友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也会撒个谎什么的。态度出于必要,出于处世的或社交的必要,常人是免不了这种必要的。这是“世故人情”的一个项目。有时可以原谅,有时甚至可以容许。态度的变化多,在现代多变的社会里也许更会使人感兴趣些。我们嘴里常说的,常写的“诚恳”“诚意”和“虚伪”等词,大概都是就态度说的。
但是一般人用这几个词似乎太严格了一些。照他们的看法,不诚恳无诚意的人就未免太多。而年轻人看社会上的人和事,除了他们自己以外差不多尽是虚伪的。这样用“虚伪”那个词,又似乎太宽泛了一些。这些跟老先生们开口闭口说“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同样犯了笼统的毛病。一般人似乎将品性和态度混为一谈,年轻人也如此,却又加上了“天真”“纯洁”种种幻想。诚实的品性确是不可多得,但人孰无过,不论那方面,完人或圣贤总是很少的。我们恐怕只能宽大些,卑之无甚高论,从态度上着眼。不然无谓的烦恼和纠纷就太多了。至于天真纯洁,似乎只是儿童的本分——老气横秋的儿童实在不顺眼。可是一个人若总是那么天真纯洁下去,他自己也许还没有什么,给别人的麻烦却就太多。有人赞美“童心”“孩子气”,那也只限于无关大体的小节目,取其可以调剂调剂平板的氛围气。若是重要关头也如此,那时天真恐怕只是任性,纯洁恐怕只是无知罢了。幸而不诚恳,无诚意,虚伪等等已经成了口头禅,一般人只是跟着大家信口说着,至多皱皱眉,冷笑笑,表示无可奈何的样子就过去了。自然也短不了认真的,那却苦了自己,甚至于苦了别人。年轻人容易认真,容易不满意,他们的不满意往往是社会改革的动力。可是他们也得留心,若是在诚伪的分别上认真得过了分,也许会成为虚无主义者。
宋明浩与古琦事与事之间各有分际,言行最难得恰如其分。诚意是少不得的,但是分际不同,无妨斟酌加减点儿。种种礼数或过场就是从这里来的。有人说礼是生活的艺术,礼的本意应该如此。日常生活里所谓客气,也是一种礼数或过场。有些人觉得客气太拘形迹,不见真心,不是诚恳的态度。这些人主张率性自然。率性自然未尝不可,但是得看人去。若是一见生人就如此这般,就有点野了。即使熟人,毫无节制的率性自然也不成。夫妇算是熟透了的,有时还得“相敬如宾”,别人可想而知。总之,在不同的局势下,率性自然可以表示诚意,客气也可以表示诚意,不过诚意的程度不一样罢了。客气要大方,合身份,不然就是诚意太多;诚意太多,诚意就太贱了。
不过诚意的程度不一样罢了。客气要大方,合身份,不然就是诚意太多;诚意太多,诚意就太贱了。
不过诚意的程度不一样罢了。客气要大方,合身份,不然就是诚意太多;诚意太多,诚意就太贱了。
看人,请客,送礼,也都是些过场。有人说这些只是虚伪的俗套,无聊的玩意儿。但是这些其实也是表示诚意的。总得心里有这个人,才会去看他,请他,送他礼,这就有诚意了。至于看望的次数,时间的长短,请作主客或陪客,送礼的情形,只是诚意多少的分别,不是有无的分别。看人又有回看,请客有回请,送礼有回礼,也只是回答诚意。古语说得好,“来而不往非礼也”,无论古今,人情总是一样的。有一个人送年礼,转来转去,自己送出去的礼物,有一件竟又回到自己手里。他觉得虚伪无聊,当作笑谈。笑谈确乎是的,但是诚意还是有的。又一个人路上遇见一个本不大熟的朋友向他说,“我要来看你。”这个人告诉别人说,“他用不着来看我,我也知道他不会来看我,你瞧这句话才没意思哪!”那个朋友的诚意似乎是太多了。凌叔华女士写过一个短篇小说,叫做《外国规矩》,说一位青年留学生陪着一位旧家女士上公园,尽招呼她这样那样的。她以为让他爱上了,哪里知道他行的只是“外国规矩”!这喜剧由于那位旧家女士不明白新礼数,新过场,多估量了那位留学生的诚意。可见诚意确是有分量的。
人为自己活着,也为别人活着。在不伤害自己身份的条件下顾全别人的情感,都得算是诚恳,有诚意。这样宽大的看法也许可以使一些人活得更有兴趣些。西方有句话:“人生是做戏。”做戏也无妨,只要有心往好里做就成。客气等等一定有人觉得是做戏,可是只要为了大家好,这种戏也值得做的。另一方面,诚恳,诚意也未必不是戏。现在人常说,“我很诚恳的告诉你”,“我是很有诚意的”,自己标榜自己的诚恳,诚意,大有卖瓜的说瓜甜的神气,诚实的君子大概不会如此。不过一般人也已习惯自然,知道这只是为了增加诚意的分量,强调自己的态度,跟买卖人的吆喝到底不是一回事儿。常人到底是常人,得跟着局势斟酌加减他们的诚意,变化他们的态度;这就不免沾上了些戏味。西方还有句话,“诚实是最好的政策”,“诚实”也只是态度;这似乎也是一句戏词儿。
邬春阳和傅玲
同样一句“明天请你上我家玩”,小孩子会充满期待,一旦落空,一段时间内便没有朋友可做;成年人只会当客气、玩笑,一旦成真,会有点小惊讶:他竟然说的是真的。这其实是怎么看待“诚意”的问题。如果成年人把客气当福气,以至于指责别人不讲信用,未免太幼稚了。
我们容易把品性和态度混为一谈,并且不自觉地往品性一边靠。品性和态度有什么区别?作者说:品性是生成和教养的,是整个儿的为人;态度是为了适应情况的变化,而对人对事自觉的加减诚意。
既然诚意很多情况下指一种态度,态度又随情况而变化,自然就产生了礼数和过场,比如客气。客气是率性、相对的,率性固然好,但还得看人看场合;客气有时候会被认为掺着假意,但也可以表示诚意。
表达对别人的客气和接受别人的客气还是一门学问。表达客气时,要大方(适度),合身份(得体),否则就会让诚意显得“贱”。这里的贱,是价值降低的意思。正因为诚意是有分量的,所以客气表达得过了度,表达得不分身份和场合,就会引起接受者的反感或误会,作者举的几个看人、请客和送礼的例子,就是很好的证明。
怎么看待日常生活中虽有诚意,但总带着几分假意的客气?作者说:“人为自己活着也为别人活着。在不伤害自己身份的条件下顾全别人的情感,都得算是诚恳,有诚意”;“做戏也无妨,只要有心往好里做就成。”你看,“顾全”就表示有了“为大家好”的心,有了这样的心,又能再批评什么呢?也只有作者这样的妙人,才能有如此洞察人生的慧眼了。
有自己才有别人,也有别人才有自己。人人都懂这个道理,可是许多人不能行这个道理。本来自己以外都是别人,可是有相干的,有不相干的。可以说是“我的”那些,如我的父母妻子,我的朋友等,是相干的别人,其余的是不相干的别人。相干的别人和自己合成家族亲友;不相干的别人和自己合成社会国家。自己也许愿意只顾自己,但是自己和别人是相对的存在,离开别人就无所谓自己,所以他得顾到家族亲友,而社会国家更要他顾到那些不相干的别人。所以“自了汉”不是好汉,“自顾自”不是好话,活”,“自顾自”不是好话,活”,自顾自。有自己才有别人,也有别人才有自己。有自己才有别人,也有别人才有自己。有自己才有别人,也有别人才有自己。有自己才有别人,也有别人才有自己。有自己才有别人,戴春峰左重
第二百一十六节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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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和这篇字数一样,不会多扣大家的钱啊。
我总觉得出生在乡村的人,比城里孩子对童年的回忆更为丰厚一些。
左重,戴春峰、归有光、邬春阳、宋明浩如浪起伏为背景,它让我们对人生万千滋味的体验,在童年时代就早早地浸透了,这样的体验,或许为我们一生的背景,打上了一层底色。
比如我对童年夏天的记忆,而今在城市中,还有一只萤火虫扑闪出的微弱之光,带我去追寻,去沉沉地想念。
太阳的确有些大,眯眼望天,明晃晃的比地里的向日葵还要大。不过风从山冈田野吹来,捎带着大地上草本植物的气息,让少年的一颗心清凉了起来。再仰头望天,天上厚厚白云,如慢吞吞散步的骆驼。
少年走向井边,那是村里的一口老井,捧起清凌凌的井水喝下,顿时润湿了五脏六腑。少年是喝着村庄里的井水长大的,村庄的井水,给了少年一双清澈的眼睛。村庄起伏的山梁大地,高大的乔木,坚硬的岩石,在地下源源不断汇聚着水,奔突着水,水布满在土地纵横交错的血管里。一口井被掘出,清冽冽的水,好比婴儿的眼睛突然睁开,整个乡村都生动而明亮起来。
村子里,汉子在树下嗒吧嗒抽旱烟,过路的老人捂着胸口咳嗽,暮归的老牛被牵着走在回家的路上,谁家母亲长长的声音在晚风中飘荡:“三伢子,回来吃饭……”这是我童年的夏天黄昏,版画一样铭刻在记忆里的镜头。
黄葛树下,黄昏还没到,就有村里人在树下摆好了桌凳,妇人们在准备着晚上的饭菜了。村子里炊烟袅袅,炊烟气息里,我能准确判断出,王大婶家在做南瓜饭,张二麻子家在炒胡豆,洪老三家在咕嘟咕嘟炖腊肉,而我家在做土豆丝面条……
张二麻子最先把炒胡豆端到了黄葛树下桌上,他开始招呼村里几个男人一同喝酒。那时民风淳朴,村里几十户人家,一家端上一道菜,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在一个桌子上夹菜,欢声笑语,孩子们在树下躲猫猫,嬉戏追逐,大人们在稻花香里、蛙鸣声中说着桑麻事。
最让我欢喜的是,村里说书人侯大爷,黄葛树下,每晚给我们说一段古书。往往到最精彩处,他戛然而止,说:“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和我在月光下的影子一同回家,想着侯大爷的故事,让我在梦里也回到了古代故事里的场景。记得8岁那年的夜里,我梦见自己和孙悟空比赛翻跟斗,醒来,自己却翻到了床沿下。
树叶在晚风中哗啦啦响,感觉树干里有流水在流动,清凉的风吹到了院子里,木门咿呀一声就开了。一到黄昏,母亲往往端上一盆水,往地上泼开去,如泼在微微发烫的铁锅里,咝咝咝腾起热气弥散,晚上,夜风如水凉,我们一家人,在院子内搁好的宽大簸箕上睡觉,月光浮动,有昆虫的鸣叫声此起彼伏。有个夜晚,我被夜风吹醒,一个人追逐着萤火虫到了山梁上,萤火虫飞远了。月光下,我却看到了山梁上沙地里,像一个一个地雷埋伏在叶子间的西瓜。西瓜早成熟了,我索性用石头砸开一个西瓜,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好甜啊,那是我至今吃到的最香甜的西瓜。这时,山梁边渠堰里传来哗哗哗的水声,原来,是大队从水库里抽水抗旱。
我蹑手蹑脚往回走,一声咳嗽声吓了我一跳,定睛一看,一个人扛着锄头在月光下走过来,原来,是大队管水员赵大发,他正沿路巡视着抽水呢。他看见了我,嘀咕了一句:“娃娃,这么夜深了,还不回家睡觉去。”
我回到了院子,发现簸箕里的瘦小母亲已不见了。原来,夜风太凉,母亲抱着被子回屋睡去了。在窗外,我听见了母亲轻微的鼾声。我望着夜空,湖水一样的蓝,一轮明月当空照。我在想,明天一大早,母亲又要上坡,收玉米。我睡不着不要紧,让母亲好好睡就可以了。
我这样想的时候,村子里的狗汪汪汪叫了几声,夜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寒噤,像是秋天要来的讯息。果然,早晨起来,眉毛上沾了一层露水。
夏过后,就是秋了,俨如而今在城里已人到中年的我。中年男人生着一双世俗而浑浊的眼睛,依然还在眺望童年夏天里那些不朽的影像底片,在时光之水的浸泡中,再次清晰地显影。
久在他乡的游子,对故乡的惦念绵绵不绝,那些围绕着亲情的一事一物、一草一木、一饭一食总会在不经意间勾起游子的思乡之情。
今年春节,我跟先生回到他的家乡,喝过了家乡的米酒,吃过了家乡的豆腐笋干馅儿汤圆,祭过了祖,串过了亲戚,在一个晴和的午后,先生兴致勃勃地带我和女儿去田野里。
南方的乡村,在冬季仍是满目春景。我们一路行来,远山如黛,绿水绕宅,大红、粉红的山茶花点缀着宅院,青竹翠柏环绕着村庄,行行茶树碧绿齐整。走在田埂上,女儿仔细地辨认着田间的各种果蔬草木,先生津津乐道于此情此景所勾起的儿时记忆,我则沉浸在乡野的清新空气、林梢的悠悠白云和这水村山郭的清丽景致中。
忽然,我发现了一种草,似曾相识,却说不出名字。先生说:“这是一种野菜,我们当地方言叫慈恩(音译),普通话不知叫什么,每到清明时节,我们这里有用它做米果的习俗。”一句话提醒了我,难道它是周作人在文章里提到过的黄花麦果,学名鼠曲草?
“叶小微圆互生,表面有白毛,花黄色,簇生梢头。”女儿用手机拍照,上网一查,发现它果然就是让周作人念念不忘的黄花麦果。如此一来,我和女儿就想尝尝清明米果了。回家跟婆婆一说,婆婆很高兴地答应做给我们吃。
离开家乡的前一天,二姐也来为我们送行。我们一行五人来到离家最近的一块地里,阳光和煦,大家一边说笑,一边摘野菜,如同游戏一般趣味盎然,欢快的氛围冲淡了离别的感伤,很快我们就摘了满满一篮子慈恩。
回到家里,大伙儿一齐动手,洗菜和粉,制馅儿做糕,然后把包好的米果放在模具中,印上一朵兰花,就可以上锅蒸了。经过如此一番忙碌,米果摆上了餐桌,绿色的米果带着野菜的芳香,趁热咬上一口:“嗯,清香软糯,好吃!”那一刻,亲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我和女儿乐滋滋地拍照、发朋友圈,把这温馨和乐的一刻定格在记忆中。
清香米果寄乡情,某段时光、某个场景、某种味道会熔铸进生命里,在似水流年中时时提醒你故乡的方向。时空隔不断游子的眷念、亲人的牵挂。
干了一冬黑黢黢的柳树枝,居然透着隐隐的绿意。我在惊叹的同时,突然想到,这春意萌动的柳树,有没有可能是被人们热切盼春的目光望绿的呢?
这么一想,各种关于柳的遐想都涌了出来。
那么柳色呢?说不定是被人涂画出来的,不然怎么会绿柳才黄半未匀?当然,西蜀的柳色还需杜甫窗外的黄鹂鸟来鸣叫几声才会翠意盎然。柳叶,自然是剪刀细裁出来的。二月春风这把飞剪一出,碧叶纷飞,挂满了柳枝,也挂绿了整个春天。
柳不仅妆点春天,它更大的功效是传情达意。攀条折色,远寄龙庭前。呵呵,古人不花一文钱,折上一枝柳,就制造出了浪漫!要不,就填一阕柳枝词,不信传到你耳中,你不兴起故园情思来。再不然,就用一长段柳丝把你的心牢牢系上。
漫天飞舞的柳絮也有用处,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只是,同样的柳絮,在杜甫,成了癫狂柳絮随风去,轻薄桃花逐流水;在薛宝钗的眼里,却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闲门向山路,深柳读书堂。垂条扶疏,幽静宜人,五柳先生陶渊明,又把柳带入了另一种境界。
闲门向山路,深柳读书堂。垂条扶疏,幽静宜人,五柳先生陶渊明,又把柳带入了另一种境界。
柳枝柔软,随风摇摆起来,恰似扭动起舞的清影,柳叶纤纤,像极了美人那似蹙非蹙的远山眉。如此说来,袅袅婷婷的柳,难道就是柔弱的化身?还真不好说,蒲松龄就写过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细柳。
白话散文很进步了。长篇议论文的进步,那是显而易见的,可以不论。这几年来,散文方面最可注意的发展,乃是周作人等提倡的小品散文。这一类的小品,用平淡的谈话,包藏着深刻的意味;有时很像笨拙,其实却是滑稽。这一类作品的成功,就可彻底打破那美文不能用白话的迷信了。有自己才有别人,也有别人才有。
第二百一十七节鸠占
枪声一响,东亚俱乐部乱成了一锅粥,会员们争先恐后地挤上电梯想要离开,一帮科长处长主任丑态百出,嘴中骂娘,手上扬拳。
幸好电梯小姐很敬业,或是经过某些训练,一趟趟将哭天喊地的会员们送了下去,最后还把空无一人的电梯升了上来,非常专业。
而古琦在枪战爆发后就被李司长拽到了桌子下,作为曾经的军人听了一会激烈的交战声后,李司长的脸色不大好看,怕是要出事。
他压低了声音:“双方都是勃朗宁大威力手枪,是不是沈秘书那里暴露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要不要先行撤退再做打算。”
进入东亚俱乐部开始,左重跟对方的交锋是步步惊心,双方言语间的交流刀光剑影,特别是其中蕴含的政治斗争气味,委员长和汪院长的事情,他实在是掺和不起啊。
古琦摇摇头观察了下四周:“刚刚梁园东离开时的态度不错,枪战应当是东亚俱乐部自己的事情,再看看情况,我们是一同来的,那就要一起走,若是上峰怪罪下来,咱们吃罪不起,贪生怕死才会死。”
他的这番话有软有硬,警告李司长不要胡思乱想,临阵脱逃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掉脑袋的大罪,更别说特务处这样的准军事部门。
一群神经病!
李司长听完蹲坐到地上,心里把古琦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们两个留在这有什么用,用身体挡枪吗。
人家那是勃朗宁手枪,一枪下去别说血肉之躯,就算他们是铜头铁臂都没用,只能白白送掉性命。
其实古琦远没有看上去那般轻松,枪战或许是俱乐部的事情,但会不会连累到科长,要知道子弹不长眼睛,战场上的意外太多了。
过了一会枪声终于停止,不过很快又响起,一发一发射速很慢,古琦知道这是有人在清理战场,他数着补枪声,估算着伤亡人数。
“一个..五个..十五个..”越数古琦越担心,这场枪战很惨烈。
两人头上顶着桌子,心中各有所思,李司长想了很久,一咬牙从地上捡起把餐刀,这样至少不算手无寸铁,遇到危险还能拼一拼。
古琦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有些哭笑不得,真要遇到了危险,跪地求饶都比这把小刀管用,拥有攻击性武器还容易惹来关注和麻烦。
他刚想劝李司长两句,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道:“李司长?刘处长?你们已经安全了,沈公子请二位过去,有些事要让二位长官去办。”
古琦和李司长透过桌布看向外面,说话的是一个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李司长觉得不该轻易回应,现在外面情况复杂,万一是梁园东的陷阱怎么办,万事小心谨慎为妙。
随即想到旁边的刘处长是姓左的心腹手下,听到对方的话肯定会回应,自己别被这家伙连累了,但是等他转头一看发现已经迟了。
古琦直接推开头顶的桌子:“我们在这里,沈公子是否安全?”
他想的很明白,梁园东对付他们根本用不着陷阱,而且这是人家的地盘,一张桌子能躲得了多久,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不如痛痛快快的出去,死得痛快点。
谢天谢地,村中浩一听到回应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怕这两人已经逃走,总不能让沈公子亲自指挥作战,那不是贵人应该做的事情。
看着脸色苍白的两位贵宾,忽略其中一人手上的玩具刀,他上前两步道:“沈公子让我请二位过去,还请快点跟我走,时间有些紧迫。”
村中浩一抬手看了看手表,从仁心医院到东亚酒店需要一个小时,他们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布置阻击,说完立刻转身在前方领路。
事到如今古琦两人只有跟着对方走,路上古琦抽了抽鼻子,此人的身上有火药味,应该是那场枪战造成的,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三人走到了枪战的现场,古琦寒毛一下子竖了起来,下一秒装作不适干呕了几下,李司长的反应更不堪,两股站站,几欲先走。
办公室里的左重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探头看了一眼,立刻大声喊道:“你们没事吧,赶紧出去联系我的人,让他们配合梁老板的人。”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也没有解释之前的枪战怎么回事,不过古琦的反应很快:“好的沈秘书,要不要分出几个人来保护你和梁老板。”
他一路走来就看见七八个受伤的警卫,再结合满地的尸体,古琦敏锐察觉东亚俱乐部的警卫力量非常空虚,是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左重眼中带着笑意,语气中带了点惊惶:“还不快去,你让他们直接上来,玛德,金江那个混蛋竟然敢反水,幸亏梁老板早有准备。”
梁园东呵呵干笑:“村中浩一你也跟着去吧,电话通知医院,口令皇国,回令家乡,我的人会听令。”
至于沈秘书调动人手,他没有在意,要是他遇到了这种事情也会召集人手,沈秘书是个值得信任的伙伴,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左重和古琦的配合很默契,不动声色中交换了情报,古琦终于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金江反水?他估摸这件事跟科长脱不了关系。
金江早不反晚不反,他们一到俱乐部就反了,未免太巧了,古琦点点头带着李司长往外走,村中浩一鞠了一躬后紧跟着他们离开。
村中浩一,古琦,李司长走进电梯,村中浩一背对着他们控制着电梯,古琦嘴角微扬,只要情报科的人员上来,梁园东只有束手就擒这一条路,此案没多大悬念了。
电梯一层层下行,其他楼层的顾客似乎没听到枪声,依然悠闲的在东亚酒店里享受着生活,那些逃跑的客人很聪明,什么都没说。
刚来时李司长觉得电梯走得太快,现在又觉得走得太慢了,他一秒钟都不想在这待了,不知过了多久电梯发出咣当一声稳稳停下。
村中浩一没有立刻打开电梯,而且警惕地看向外面,再三确认没有埋伏才带着两人匆匆离开东亚酒店。
可站在酒店门口,三人大眼瞪小眼,沈公子的人在哪里,他们要怎么联系这些人,总不能大声喊吧,村中浩一和李司长看向古琦。
古琦左右看了看,没发现熟悉的身形,这可怎么办,想了想看向村中浩一:“请你立刻向天开枪,我们的人手听到枪声就会赶过来。”
是个不错的主意,虽然有些冒险,村中浩一点头,拔出手枪在周围人惊悚的目光下,对着夜空就是一枪,吓得满街行人四散逃离。
“砰!”
枪声?靠在墙壁上休息的邬春阳一激灵,直接站直了身体,与此同时其他特务也都抓起了身边的武器,不是他一个人听到了声音。
然后一个望风的小特务跑了进来,表情凝重:“邬股长,东亚饭店方向响枪了,一枪,应该是短枪。”
“咔嗒。”
一旁的傅玲将枪上膛,开口询问道:“怎么办,会不会是科长他们暴露了,只有一声枪响,现在去还来得及去救人,我们不能等了。”
邬春阳皱起眉头,思考了几秒钟果断摇头:“不对,如果是身份暴露不会只有一声枪响,科长他们是三个人,李司长我不了解,但科长和古副科长肯定不会束手就擒,这一声枪响不是交火,是在报信!”
说到这他越发肯定,抬头看向傅玲:“我带两个人去看看情况,你带队接应,要是需要强行攻击,记得不要留手,不能有任何心软。”
说完不等傅玲说话,随即挑了两个特务走了出去,大衣下的汤姆逊已经上膛随时可以击发,邬春阳不快不慢走着,眼睛观察着附近。
..........
下面是防(啊)盗,余下正文在(作者的话)中,字数完全一样,不会让大家多花钱。
心脏很痛,跟公司请了年假,早点休息不能再熬夜了,白天再更换到正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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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我对童年夏天的记忆,而今在城市中,还有一只萤火虫扑闪出的微弱之光,带我去追寻,去沉沉地想念。
太阳的确有些大,眯眼望天,明晃晃的比地里的向日葵还要大。不过风从山冈田野吹来,捎带着大地上草本植物的气息,让少年的一颗心清凉了起来。再仰头望天,天上厚厚白云,如慢吞吞散步的骆驼。
少年走向井边,那是村里的一口老井,捧起清凌凌的井水喝下,顿时润湿了五脏六腑。少年是喝着村庄里的井水长大的,村庄的井水,给了少年一双清澈的眼睛。
村庄起伏的山梁大地,高大的乔木,坚硬的岩石,在地下源源不断汇聚着水,奔突着水,水布满在土地纵横交错的血管里。
一口井被掘出,清冽冽的水,好比婴儿的眼睛突然睁开,整个乡村都生动而明亮起来。
村子里,汉子在树下嗒吧嗒抽旱烟,过路的老人捂着胸口咳嗽,暮归的老牛被牵着走在回家的路上,母亲长长的声音在晚风中飘荡:特务处啊。
第二百一十八节鹊巢
邬春阳心思转动,立刻明白这是一场戏,点头道:“好的,我立刻派人去楼上,人员已经准备好,这位先生请问怎么称呼,我姓归。”
说到这他看向那个陌生人,此人给他的感觉应当是军人,而且是职业军人,不出意外是梁园东的手下,所谓来袭者又是怎么回事。
村中浩一鞠躬道:“村中浩一,请多指教,我们内部有人发动了可耻的叛乱,虽然第一波敌人已经被打退,但是对方或许会有支援,急需沈公子的帮助,归先生拜托了。”
邬春阳立马就明白了,估计这帮人又被科长给坑了,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只是这次玩得大了点,竟搞得日本人自相残杀。
他面容坚毅,当即表态道:“没有任何问题,我们这里拥有一百个左右的作战人员,武器有手枪和冲锋枪,并且经过严格军事训练。”
“哟西,非常好。”
村中浩一彻底放心了,这种实力别说清剿金江的残余势力,就算清剿自己这一方也足够了,同时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可以主动出击。
金江的残余势力集中在医院,就算派人来东亚俱乐部,医院也一定会留下留守人员,若是能将医院趁机控制,也算个不小的功劳。
他想罢,旁敲侧击道:“归先生,你的人手是否可以分出一些?除了这里,其他地方也有敌人。”
邬春阳正在小声吩咐手下,听到他这么说就是一愣,这个村中不会是想让情报科帮他控制医院吧,因为根据掌握的情报,对方除了东亚酒店,就剩仁心医院一个据点。
可是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对方是不是在试探自己,邬春阳露出为难神色,想看看村中会怎么说,要是情况不对直接动手干掉这个家伙,强行把科长救出来。
村中浩一走近了两步:“归先生,你知道梁老板的身份吗。”
邬春阳看了他一眼:“当然知道,梁老板是仁心医院院长。”
村中浩一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归桑果然是沈秘书的心腹,既然他知道仁心医院那就好办了,可以放心让对方接管医院,合作伙伴之间不应当有秘密,至少现在是这样。
他小声说道:“太好了,能否请归先生派出人员去仁心医院,我会通知我们的人,让他们配合你们的攻击行动,一定要把医院里的叛徒同党统统杀掉,一个都不能留下。”
邬春阳听着对方充满杀气的话语,有些不知所措,天上真掉馅饼了,医院里有很多病人和无辜的市民,他们没法分辨谁是日本人。
如果强行进攻肯定有较大的伤亡,现在有了日本人的帮忙,完全可以精确的将敌人找出来,轻松占领医院,并找到药品的储藏地。
事情进展的太顺利了,顺利到让邬春阳有些不敢置信:“村中先生,你确认你现在清醒吗,那些人都是你们的人,全部杀掉是否..?”
村中浩一做了个下切的手势,满不在乎道:“他们不是自己人,是可耻的逆贼,只有杀掉他们才可以警告其他人听从两位先生的管理。”
邬春阳恍然大悟的样子,非常痛快说道:“既然村中先生想要这么做,那归某一定照办,只是不知道楼上有多少警卫保护两位先生?”
“八个,其中有一人腿部受伤无法移动。”村中浩一有些脸红。
邬春阳想了想,说出自己的分配计划:“我派出十个身手枪法最好的手下去楼上,医院方面可以派出四十人左右,这里留下五十人。”
村中浩一闻言喜上眉梢:“归桑的计划非常好,五十个人手足以应付逆贼的进攻,让我们行动起来吧。”
只要撑过这一次进攻,他就能成为真正的警卫首领,可以获得巨大的财富,也可以用钱买一些以往不敢想象的东西,真是期待啊。
看着那位归桑指挥着手下,村中浩一再也忍不住,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古琦暗自警惕,不知道这个日本人为何发笑,难道有诈?
这边邬春阳把小特务拉到一边轻声嘱咐:“带四十个弟兄去医院门口等待,没有接应不准行动,要注意对方耍花招,由张警长指挥。
其他人员分散出发,在东亚酒店一楼集合,武器装备隐蔽好,让所有人立刻行动,我们一定要保护好沈秘书,听明白我说的了吗?”
小特务点点头:“明白,一定保护好沈秘书,我现在就去通知。”
“去吧。”
邬春阳看着小特务一溜烟离跑开,走向村中浩一:“村中先生,请你立刻通知医院的人准备接应,我们的人会在门口等候他们,其他人员很快就会到这里与我们汇合。”
村中浩一大喜过望:“我现在就去通知,你们跟我一起,附近的警署有我们的人,刚刚的枪声会有人处理,不会留下隐患,请放心。”
听到这话古琦和邬春阳悄悄对视了一眼,真被科长猜中了,日本人在确实警署安插了人手,他们从一开始就选择秘密调查是对的。
不然前脚找到线索,后脚就被人透露给日本人,此案不会这么顺利。
几人大步走向东亚酒店,奔着电话方向走去,一路上村中浩一介绍了一下金江和支持者的情况,听说对方基本是关东军出身,邬春阳心中有了些警惕,这帮人不好打。
算起来,情报科已经跟对方交过两次手了,一次六国饭店,一次嘉兴的地下药品工厂,特别是嘉兴那次,邬春阳的胳膊还受了伤。
“对方的人员构成就是这样,具体的情况我不方便透露,但是请一定小心敌人的决死冲锋。”村中浩喜点明了对手来历,其他并未多说。
“好的,我曾经听说过贵国关东军的大名,这次倒要领教一番。”
听着邬春阳的回答,村中浩一张了张嘴没有开口,归桑和手下看上去都是精英,有些傲气跟正常。
说话间几人走进大堂,东亚酒店一楼服务人员是中国人,他们并不清楚楼顶有一个东亚俱乐部,只知道乘坐特殊电梯上去的客人非富即贵,里面的人员都是老板亲信。
当认出村中浩一是顶楼人员,有人赶紧上前问好,村中浩一哪有时间跟这些人废话,蛮横地赶走马屁精们,拿起柜台上的电话就打了出去,等到接通后嘴里说个不停。
“莫西莫西,口令皇国。”
“纳尼,一部分警卫携带武器离开了医院,多久了,有多少人?”
“金江企图反叛,院长已经派出援兵去医院支援,你们要服从对方的命令,将金江的人员全部清除。”
邬春阳脚步轻挪走近了点,听到了对方在用日文下达命令,言语中好像没什么问题,便稍稍放松。
村中浩一挂断电话,转身通报情况:“半小时前对方派出了20个武装人员,装备勃朗宁手枪和两支有坂式步枪,医院里只有不到十人的留守人员,归桑,你觉得怎么办?”
邬春阳没话说,快速看了一圈大堂的布置,吧台、酒水间等各种明暗火力掩体一应俱全,日本人永远是都这个德行,要不是科长将他们迷惑住,打下这里怕伤亡不小。
下一秒,他指着一个死角面带惊喜:“村中先生,这里很适合构筑掩体,还有那里,我觉得分出小部分人在从大门边打边退,依托这些掩体挡住对方的进攻,大部分人在酒店附近埋伏寻找机会前后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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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我对童年夏天的记忆,而今在城市中,还有一只萤火虫扑闪出的微弱之光,带我去追寻,去沉沉地想念。
太阳的确有些大,眯眼望天,明晃晃的比地里的向日葵还要大。不过风从山冈田野吹来,捎带着大地上草本植物的气息,让少年的一颗心清凉了起来。再仰头望天,天上厚厚白云,如慢吞吞散步的骆驼。
少年走向井边,那是村里的一口老井,捧起清凌凌的井水喝下,顿时润湿了五脏六腑。少年是喝着村庄里的井水长大的,村庄的井水,给了少年一双清澈的眼睛。
村庄起伏的山梁大地,高大的乔木,坚硬的岩石,在地下源源不断汇聚着水,奔突着水,水布满在土地纵横交错的血管里。
一口井被掘出,清冽冽的水,好比婴儿的眼睛突然睁开,整个乡村都生动而明亮起来。
村子里,汉子在树下嗒吧嗒抽旱烟,过路的老人捂着胸口咳嗽,暮归的老牛被牵着走在回家的路上,母亲长长的声音在晚风中飘荡:“三伢子,回来吃饭”这是我童年的夏天黄昏,版画一样铭刻在记忆里的镜头。
黄葛树下,就人在树下摆好了桌凳,妇人们在准备着晚上的饭菜。
第二百一十九节生意
梁园东从酒柜中拿出一瓶酒和酒具,一边倒酒一边问左重:“沈秘书,要不要来一杯?来自法国的美酒。”
他脸上挂着笑,有了沈东新的鼎力帮助,他可以轻松彻底掌握仁心医院和东亚俱乐部这两个重要据点。
可以赚钱是一方面,一个全新的,完全属于他的情报机关才是他更加在意的,这也是他多年的夙愿了。
左重躺在沙发上脸色惨白,有气无力地摇摇手:“算了,我还不知道你卖的是什么吗,怕你在酒里放药。”
“额。”
梁园东的手一顿,随即笑着说道:“哈哈,沈秘书真是...快人快语啊,那我就不劝你了,其实那种药没有那么可怕,只是瘾比较大。”
现在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对方手里,梁园东觉得可以透露一点,而且以后的药品买卖,也需要沈公子的强力支持,提前说清楚也好。
左重指着他,笑骂道:“你他娘的真把我当傻子,那天在仁心医院一楼,那小子就是药瘾发作了吧,他的表现可不是药瘾大这么简单。
当时要不是我跑得快,说不定就被他掐死了,合作要有诚意,你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吧,我心里有了数,以后也好帮着你们。”
梁园东举起酒杯,心中有点犹豫,药品是帝国的重要计划,如果被沈东新知道,他会不会通知中国的情报机关,这事有点冒险呐。
可要是不说,以沈东新的臭脾气,自己说不定又要挨一个大嘴巴了,加上他说的也对,有了对方的帮助,药品生意可以做的更大。
左重没有遮遮掩掩,直直看着梁园东,现在他们是在谈生意,自己有了疑问和要求,那就大胆提出来,鬼鬼祟祟试探反而不正常。
梁园东注意到左重的举动,思考后缓缓开口道:“既然沈公子有兴趣,那我就简单说说,但请一定保密,此事关系到很多人的生命。”
左重一拍沙发,很不开心:“我的嘴那是出名了紧,以后还要指望跟你老兄一起发财,说出去对沈某人有什么好处吗,你就放心吧。”
这话说的直白,语气诚恳,梁园东认为可以相信,再说他现在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杀了金江后,他除了跟对方合作别无选择。
假如激怒了对方,没有沈公子的资金支持,国内那些官僚该怎么打发,到时候他的大石机关成立不了,大迫那个疯子定然会报复。
他思前又想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沈公子实不相瞒,我和金江都是天津青木公馆的情报人员,只是他是关东军,而我是职业特工。
药品的来源是德国人改良后制造的一种止痛药物,其止痛效力高于吗啡四到八倍,能够肺痨病人的剧咳、久喘和胸痛,效果很好。”
“慢着,我对什么治病救人没有兴趣,你就说这种药品的成瘾性怎么样,会不会吃死人,多久后会死人。”左重不爽的打断他的话。
梁园东听他这么说,脸上带着笑:“这种药品比吗啡的水溶性更加大,吸收更快,脂溶性也较大,更为重要的是它的成瘾性更强烈。
同时对人体的伤害非常大,所以很快就被各国禁止,但我们对其进行了进一步改良,已经把成瘾性和伤害性做到了最完美的平衡。
现在只要不断药,三年内对人体的伤害并不显眼,五年没有致命伤害,沈公子不用担心被发现,只要我们能控制好药品的销售量。”
左重听完站了起来,叉着腰盯着梁园东,直到把梁园东看得心惊胆战,他突然捂着肚子疯狂大笑起来。
“好!你们日本人脑子就是鬼得很,好!老子不关心死不死人,只要成瘾性高就好啊,成瘾性高才有人买,死人,金陵哪天不死人。”
左重兴奋地在屋子里转起了圈子:“他们凭什么说是我们的药品吃死了人,说不定是被饭噎死的,或者被水呛死的,我说的对不对?”
梁园东没跟上他的节奏,只能疑惑点点头,这位沈公子的思维有些奇怪,不过说得很对,药品的伤害很隐蔽,很难查出死亡原因。
左重走到他身边,单手拍拍他的肩膀:“你们的胆子太小了,以后我们的步子可以更大一点嘛,小打小闹没有意思,直接敞开了卖。
你们每年的产量有多少,五吨还是十吨?我全包了,放心我不跟你抢生意,民国很大,我完全可以到其他城市卖,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我觉得不怎么样,梁园东听完脸都黑了,这个沈公子真是疯了,大规模贩卖这些东西,那帝国的谋划岂不是就要落空了。
他赶紧阻拦:“沈公子,这些药品的制作十分复杂,关东军每年最多能出产七到八吨,就算以后增加了生产设备,产量也非常有限。
而且我们要靠这些药品控制更多的重要官员,经济利益排在第二位,否则关东军会切断我们药品供应,到时我们一分钱都赚不着。”
情急之下,梁园东顾不得保密了,将日本人的计划和盘托出,还把生产方和产量漏了底,他不觉得这有大问题,以后迟早要说的。
左重心中猛跳,表面上皱起了眉头,显然对梁园东的回答并不满意,一副因为没赚到钱而生气的模样,胸膛上下起伏,很是愤怒。
他放开梁园东肩膀上的手,语气冷淡:“梁老板,赚钱才是我的目的,如果这样的话我要重新考虑我们的合作了,你完全没有诚意。”
“八..”梁园东听到左重这个时候要反悔,差点骂出脏话,幸好脸上残存的疼痛,让他及时清醒闭上嘴巴。
他努力保持镇静:“沈公子不要开玩笑了,这件事事关大日本帝国的计划,不是你我可以破坏的,想赚钱有其他办法,不用太着急。”
左重叉着腰:“你说得轻巧,我看了你们的账簿,酒水方面的利润微乎其微,药品销售才是利润的大头,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梁园东很惊讶,沈公子别的不说,账簿看得挺快,竟然一下看出了东亚俱乐部的盈利大头,他也想赚钱,可确实不是他能决定的。
关东管生产,青木公馆负责销售,经济收益上下分肥,情报收益共享,这是从一开始就定下的死规矩,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执行人。
他苦笑着说道:“沈公子真是为难我了,如果我可以做主,我当然愿意按照你说的办法进行销售,谁会嫌钱少呢,真的是没有办法。”
左重面露思索,忽然问道:“你能不能搞到关东军药品生产基地的情报,有哪些人掌握了全部生产流程,这对你应该不是件难事吧。”
梁园东目瞪口呆,听沈东新的意思,好像是准备自己开工制造药品,这样关东军还不得把他们生撕了,从这里拿钱的高官太多了。
光靠着军饷和强取豪夺,那些肩膀上带星的家伙们怎么买得起东京的豪宅,他们的夫人又怎么买得起欧美最新的化妆品和大衣。
占地领和民国各地不能见光的生意的分红,才是他们的主要收益来源,动了药品就是动了几十个上百个将军的钱袋子,这是找死。
梁园东很不客气地说道:“沈秘书,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你我在这个生意里只是小人物,做人要知进退。”
必须打消这个二世祖不切实际的想法,他不想跟着对方一起被处决,只要俱乐部的客人不断增加,他们的收益不会太少,何必冒险。
左重脸上露出不屑:“你说的是关东军的人吧,他们远在东北,你在金陵,他们就算找你的麻烦又如何,我的人足以保护你的安全。
只要我们掌握药品的制造,就可以彻底摆脱他们的控制,至于官面如何处理不需要我来教你吧,你们东京的那些官老爷们是吃素?
看着军方的人大块吃肉,那些人肯定早就有了想法,咱们把钱花足,喂饱他们,由他们出面应付关东军的追究,问题不就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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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防(啊)盗,余下正文在(作者的话)中,字数完全一样,不会让大家多花钱。
心脏很痛,跟公司请了年假,早点休息不能再熬夜了,白天再更换到正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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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重是品性,戴春峰却又是态度。从前论人的诚伪,大概就品性而言。诚实,诚笃,至诚,都是君子之德;不诚便是诈伪的小人
品性一半是生成,一半是教养;品性的表现出于自然,是整个儿的为人。说一个人是诚实的君子或诈伪的小人,是就他的行迹总算帐。
君子大概总是君子,小人大概总是小人。虽然说气质可以变化,盖了棺才能论定人,那只是些特例。
会里,这种定型的君子和小人并不太多,一般常人都浮沉在这两界之间。
所谓浮沉,是说这些人自己不能把握住自己,不免有诈伪的时候。这也是出于自然。
还有一层,这些人对人对事有时候自觉的加减他们的诚意,去适应那局势。这就是态度。
态度不一定反映出品性来;一个诚实的朋友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也会撒个谎什么的。
态度出于必要戴春峰
第二百二十节天台
“梁老板,咱们两个可以去天台了,金江的人手应该就快到了,这场大戏就要开场了。”左重是一语双关。
梁园东没有察觉到他话中的深意,看向村中浩一道:“到时准备一下,我要亲眼看着这帮逆贼统统死掉。”
“哈依。”
村中浩一低头转身就走,看到顶头上司出丑,现在不走等待何时啊,赶紧带着手下人将去往楼顶的通道进行清理,还搬来了桌椅。
不光如此,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了香水,连撒带泼的把走廊里的血腥味压了下去,所以说机会是给有心人准备的,成败在细节中。
左重走出房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臭烘烘的尸体没了,他笑着跟梁园东说道:“老梁,这个来自贫民窟的家伙很聪明,值得培养。”
梁园东觉得脸上有光,暂时忘记了刚刚的糗事,赞同道:“沈秘书你满意就好,我准备以后由他负责警卫工作,毕竟是个可靠之人。”
先前跟金江火拼时,村中浩一的反水很关键,要不是他的果断站队开枪,说不定站在金江那边的人会更多,那样胜负就很难说了。
左重脸上挂着笑走着,身边站着警惕的傅玲,情报科的特务贴心得扶着受伤的日本人,看上去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场面和谐。
梁园东注意到这幕,最后的担忧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现在手下都是些老弱残兵,如果对方想要黑吃黑,他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沈秘书脾气差归差,但真是个信人,也是个好人,梁园东觉得对方刚刚说的事情可以考虑,自己生产药品,获得的利润肯定更高。
一行人顺着走廊,走上一个向上的阶梯,村中浩一早就等在了那里,见到左重和梁园东到来,立刻弯腰并转身推开了身后的铁门。
“呼~~”
外面的风不小,加上楼顶毫无遮挡,左重刚到门口就被风吹得浑身发冷,他紧了紧身上衣服,压低身子走了出去,天台分外安静。
一套桌椅孤零零的被放置在一旁,他没有着急坐下,而是在天台上转了一圈,看了看楼底下埋伏的情报科特务,心中有点感慨。
一个特务趴在水果摊下面,地面上满是洗水果的脏水,初春时节浑身湿透会是什么感觉可想而知,还有几个躲在垃圾堆的特务,估计更加难熬,都是因为这帮日本人。
要是没日本特务,他们这些人或许是学生,或许是工人,总之不用在倒春寒的天气里陪日本人演戏,这会天台上的风越来越大了。
左重看完有感而发,嘴上感慨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梁老板你觉得我说的这几句话如何。”
身后的梁园东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起这种话,这是汉高祖刘邦的大风歌,跟你这个唯利是图的二世祖有一分钱的关系吗。
梁园东想了想,言不由衷地夸道:“沈秘书博古通今,此句放在这里甚为合适,如果没有您手下的勇士们,我们现在不会如此轻松。”
左重哈哈大笑:“不懂就不要装懂,你知道个屁。”
梁园东两眼瞪圆,姓沈的又在发什么疯,难道自己拍马屁也拍错了吗,正想着他就看见左重慢慢走到他的面前,脸上的笑容灿烂。
案件进行到这一步,左重没有兴趣再陪梁园东演戏了,他对梁园东身后的傅玲点点头,傅玲眼神一厉,狠狠一脚踹向目标的腘窝。
梁园东猝不及防,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没等他反应过来,脖子就被傅玲用胳膊勒住,一瞬间的缺氧让他翻起白眼,眼前慢慢模糊。
与此同时,扶着日本人的特务们纷纷动手,有人用膝盖猛击对方面部,有的直接使出了过肩摔,把敌人摔在了坚硬的水泥地面上。
日本特务没有任何准备,刚刚说说笑笑的盟友说翻脸就翻脸,就算他们的搏击技术不错,又有几分还手的可能,纷纷瘫软在地上。
村中浩一作为首领,同时没有受伤,受到两个特务的前后夹击,先被一拳打中咽喉部位,接着后脑被人用膝盖狠狠撞击,直接晕倒。
不到十秒钟,在场的日本特务全被制服,特务们轻车熟路的收缴武器,检查对方身上的物品,最后用日本人自己的腰带捆上他们。
左重走到梁园东身边弯腰搜了搜,从对方后腰掏出一把手枪,这个家伙是职业特工,之前内讧时展露出的身手还不错,不能大意。
他将手枪退了膛,对傅玲点点头:“放开吧,控制好弄醒,这场戏少他这个主角不好看,我也想看看他知道我的身份会是什么反应。”
傅玲松开胳膊,从梁园东的后背爬起来,从身上掏出钢制手铐将他反铐上,起身从桌子上端来一杯凉茶,直接浇在了对方的脸上。
天气很冷,加上冷风一吹,梁园东很快清醒,立刻就想起身,可身后的手铐让他无法使力,只能艰难的挪动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正在微笑的左重。
“沈秘书,这个玩笑开大了,你想黑吃黑,大日本帝国是不会放过你的,即使你是委员长亲属,放开我,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或许你可以从医院找到一些药品,但是很快就会用完,到时候你能从哪里获得新的药品,你不要忘记,药品只有关东军可以制作。”
梁园东咬着牙,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沈东新的狼子野心,对方竟然真的敢动手,行事还如此的果断。
左重坐在凳子上,耐心听梁园东说完威胁的话,叹了口气:“我就说你懂个屁,不用白费力气了,我对你的生意不感兴趣,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左重,国民政府特务处情报科科长,你滴,明白了吗?”
左重?
梁园东听完笑了,好一会之后冷笑道:“沈公子不要吓唬我,我们已经核实过你的身份资料,你不会以为你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吧?”
见他人仍不死心,左重心中有了一丝丝愧疚:“唉,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难回答啊,你们让汪院长配合你们核实身份,可这样有用吗?还是你们觉得我们的委员长不说谎?”
“咳咳。”
旁边的傅玲咳嗽了一声,科长说这话有点不合适。
左重瞄了她一眼:“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委员长为了揪出隐藏在国民政府内部的间谍,甘愿牺牲自己的清誉配合我们,不对吗?”
傅玲和特务们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科长说的太对了,怪不得人家是科长,这话说得太漂亮了。
说完,左重转头看向发傻的梁园东,摇摇头:“你看看,你就是不懂民国啊,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能把你们揪出来,我不是也在夜总会受了好多天的苦吗,梁老板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下。”
梁园东喉咙中发出嘶吼,他终于相信了左重的话了,自己从头到尾都被眼前这个人耍的团团转,什么外交部高等秘书,什么委员长最为看中的晚辈亲属,都是假的。
他怒吼道:“混蛋,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们民国人只能靠着这些阴谋诡计才能战胜大日本人帝国,等到我们的军队来到这个国家,你们都要付出代价,要出付出代价!”
听着梁园东的叫嚣,左重没有任何反应,脸上依然挂着笑,直到对方骂完了说完了,躺在那喘着粗气,他才翘起二郎腿悠然开口。
“梁老板,你这样说就显得不专业了,我们是同行,各为其主,所谓的阴谋诡计从何谈起,要说阴谋诡计,你们在金陵贩卖药品毒害我的同胞,拉拢策反我们的官员,这才是标标准准的阴谋吧,对不对?”
左重的话说的很陈恳,梁园东死死盯着他,两人之间慢慢陷入了沉默,直到楼下传来了一阵枪声。
“砰砰砰。”
一个小特务往楼下看一了眼,回到喊道:“科长,日本人的增援队伍来了,邬股长正带人清剿,看样子很快就能结束,死了一半了。”
梁园东痛苦地闭上眼睛,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因为他而死,因为他轻信左重,因为他的贪婪,还有金江,要是时间能够倒流该多好。
“你后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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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防(啊)盗,余下正文在(作者的话)中,字数完全一样,不会让大家多花钱。
心脏很痛,跟公司请了年假,早点休息不能再熬夜了,白天再更换到正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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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重,戴春峰、归有光、邬春阳、宋明浩如浪起伏为背景,它让我们对人生万千滋味的体验,在童年时代就早早地浸透了,这样的体验,或许为我们一生的背景,打上了一层底色。
比如我对童年夏天的记忆,而今在城市中,还有一只萤火虫扑闪出的微弱之光,带我去追寻,去沉沉地想念。
太阳的确有些大,眯眼望天,明晃晃的比地里的向日葵还要大。不过风从山冈田野吹来,捎带着大地上草本植物的气息,让少年的一颗心清凉了起来。再仰头望天,天上厚厚白云,如慢吞吞散步的骆驼。
少年走向井边,那是村里的一口老井,捧起清凌凌的井水喝下,顿时润湿了五脏六腑。少年是喝着村庄里的井水长大的,村庄的井水,给了少年一双清澈的眼睛。村庄起伏的山梁大地,高大的乔木,坚硬的岩石,在地下源源不断汇聚着水,奔突着水,水布满在土地纵横交错的血管里。一口井被掘出,清冽冽的水,好比婴儿的眼睛突然睁开,整个乡村都生动而明亮起来。
村子里,汉子在树下嗒吧嗒抽旱烟,过路的老人捂着胸口咳嗽,戴春峰
第二百二十一节好事坏事
左重思考了一会,此时楼下的战斗基本结束,只剩情报科的PPK枪声,他走到楼边向下看去,酒店门前躺满了生死不知的日本人。
邬春阳正在带人在打扫战场和清点伤亡,特务们握着手枪互相掩护,用脚拨弄着地上的尸体,并不时补上一枪确认对方彻底死亡。
“砰...砰。”
又击毙了二十个日本特务,戴春峰得到消息定然很开心,他又有充足的底气去跟文某人打擂台了。
“底下的,让开。”
左重冲着楼下大喊了一句,转身看向傅玲:“除了梁园东,全部给我扔到楼下,这次要给金陵城里那些首鼠两端的汉奸们一个警告。”
“是。”
傅玲一挥手,特务们抬着昏迷不醒的日本警卫一个接一个扔了下去,沉重的撞击声不断响起,村中浩一的美梦还没开始就已结束。
梁园东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他知道如果不是还有价值,中国人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扔下去。
左重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看了一会:“梁先生,等会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聊聊,希望你可以将知道的情报都说出来,这对你有好处。
即使你罪大恶极,但只要展现出足够的价值,说不定还有生存下去的可能,都是职业情报人员,你应该明白我现在没有必要骗你。”
梁园东苦笑点头:“是的,我更没有必要为大迫通贞掩护,我会将我知道的所有情报提供给你们,并不奢求能活下去,可以毫无痛苦的离开这个世界就足够了,拜托了。”
清醒过来的梁园东很现实,他知道情报机关的手段,在那些可以把铁人融化,石人碾碎的刑罚下,什么人都无法保守秘密,迟早都会招供,唯一的差别就是时间长短。
而招了供的情报人员,或许会因为交换条件苟延残喘活下去,但是为了保密,他将在狭小黑暗的房间里度过漫长的下半辈子,永恒的寂静和孤独会把一个人活活逼疯。
所以,有时候死亡不是惩罚而是奖赏,左重表情有些意外,这个家伙看来是活明白了,可惜迟了。
他面露嘲讽:“梁老板请记住,你的生死不是由你自己决定的,得看我的心情,我可以让你生,可以让你死,也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梁园东点点头没有说话,特务们将他捆绑好架了起来,人没到特务处审讯室之前,绝不能大意,要防止梁园东自杀或者同归于尽。
左重心里很满意,傅玲在情报行动上是把好手,情报科的人才是越来越多了,就算他偶尔不在,也不会影响日常工作,这是好事。
此时古琦喜气洋洋从铁门里走出来:“科长,来袭的日本人全部被击毙,兄弟们无一伤亡,就看医院的结果了,那里春阳交给了归有光指挥,咱们此次是大获全胜呐。”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梁园东,看见对方一脸灰败之色,想到刚见面时此人的嚣张跋扈,便冷笑了两声:“梁老板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梁园东选择低下头,他没看出左重的伪装,可以用利欲熏心来解释,可这个满身小官僚气息的刘处长竟也是假的,自己输得不冤。
以前听说沪上方面在金陵多次折戟沉沙,只当是外务省那帮人的不够专业,现在看来哪里是他们不行,而是中国情报人员太厉害。
左重轻笑:“好了老古,让人将梁老板带回去,我跟我去仁心医院看看,归有光那小子在床上躺了那么些天,真怕他应付不过来啊。”
古琦也笑了:“是啊,以他急躁的性子估计憋的够呛,不过这对他是个锻炼,总不能搞一辈子行动吧,干咱们这行的情报才是正途。”
这话说的很有深意,左重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是在劝诫,自己一个情报科长长期在一线侦查,确实有失体统,也容易遇到危险。
左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往楼下走去,再让他选择,他还是愿意在前线工作,那种坐镇后方运筹帷幄,忙于案牍的工作不合适他。
古琦无奈摇头,赶紧让傅玲将人押解回去,自己追上左重,关于东亚俱乐部会员的处置需要左重定夺,这些涉案官员是个大麻烦。
左重和古琦坐上电梯,电梯下降,每层都等能看到特务在进行搜查登记,防止有漏网之鱼,应当是邬春阳的安排,这小子心很细。
古琦小声问道:“科长,那么多的会员该如何处理,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引发官场动荡,怕是要出事。”
左重盯着楼层指示灯,口中回道:“这帮人有胆子加入东亚俱乐部,那就要有被抓的觉悟,民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更不缺想当官的人,你信不信,我们把害群之马清除,一定有人为咱们摇旗呐喊。”
古琦皱皱眉头,他明白科长的意思,现在的职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如今特务处拔了这么多老萝卜,那些新萝卜自然要感恩戴德。
可这帮会员的亲友故旧定然是恨死特务处和情报科了,做人做事得要留有三分余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科长这么做会不会太狠。
他开口劝道:“科长三思,要不要先只诛首恶,胁从不问,等日后局势稳定再行处置,这样可以降低影响,咱们也不用得罪太多人。”
“老古,迟来的正义还算是正义吗,他们用民脂民膏花天酒地,向日本人透露党国的情报,这种人在世上多活一天,你我都有责任。”
左重说完又露出微笑:“不过有时坏事会变成好事,有时坏事会变成好事,关键在于怎么处理,既要让下面服气,还要让上面顺气。
仁心医院控制之后将所有证据封存,我会去见见处座,老古啊我得说你一句,要办事就不要怕得罪人,怕得罪人那是办不成事的。”
说完,他跨出电梯快步走向门口的邬春阳,古琦琢磨着他刚刚说的那番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坏事会变成好事?怎么变?如何变?
左重昂首阔步走到门口,邬春阳和几个特务赶紧立正敬礼,他回了个礼:“稍息,这次干的不错,春阳你继续留在现场负责,我去仁心医院看一看,希望那里一切顺利。”
邬春阳放下敬礼的手,有些不好意思:“这是科长您深入虎穴,指挥得当,卑职只是按部就班做事而已。
医院方面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从时间上来看应当快了,归有光有医院内部的日本人帮忙,不会出事。”
左重莫名觉得有点耳熟,嘴上叮嘱道:“你的任务不轻,某些人得到消息后肯定会来这里企图毁灭证据。
所以任何无关人员不得出入最顶层,抓紧时间固定关键证据,特别注意俱乐部交火处的办公室,里面有梁园东的账簿,要看好它。”
“是。”
“恩,老古,我们走吧。”
邬春阳调来一辆轿车将两位科长送走,左重坐上车后扯了扯脖子上的领结,这玩意把他勒坏了,可沈东新的人设如此,只能忍着。
折腾了半天领结依然死死的扣在脖子上,左重气得一把扯下扔出了车窗,脱掉西装解开里面衬衣的袖扣,躺在车座上长舒了口气。
他转头跟古琦说道:“西方人的东西并不都适合我们呐,还是咱们的中山装舒服啊,既显规矩又不束缚身体,没有乱七八糟的配饰。”
古琦颔首:“科长说的有道理,不过日本人倒是很喜欢穿西装,毕竟他们一切都向欧美强国看齐,这么多年坚持下来成果显著,国内有很多人觉得我们也应该如此照办。”
左重哼了一声:“这跟穿什么衣服有什么关系,穿西装打领带只是外表,重要的是要有思想,没有思想就算睡觉都穿着西装也没用。”
古琦觉得左重的这番话有些奇怪,两人合作时间不短了,便直接开口问道:“科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跟这个案子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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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在(作者的话)里,就在文章结尾处,白天更换。
字数一样,不会多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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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的确有些大,眯眼望天,明晃晃的比地里的向日葵还要大。不过风从山冈田野吹来,捎带着大地上草本植物的气息,让少年的一颗心清凉了起来。再仰头望天,天上厚厚白云,如慢吞吞散步的骆驼。
少年走向井边,那是村里的一口老井,捧起清凌凌的井水喝下,顿时润湿了五脏六腑。少年是喝着村庄里的井水长大的,村庄的井水,给了少年一双清澈的眼睛。村庄起伏的山梁大地,高大的乔木,坚硬的岩石,在地下源源不断汇聚着水,奔突着水,水布满在土地纵横交错的血管里。一口井被掘出,清冽冽的水,好比婴儿的眼睛突然睁开,整个乡村都生动而明亮起来。
村子里,汉子在树下嗒吧嗒抽旱烟,过路的老人捂着胸口咳嗽,暮归的老牛被牵着走在回家的路上,谁家母亲长长的声音在晚风中飘荡:“戴春峰,回来吃饭,这是我童年的夏天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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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节鼻血
情报科的汽车缓缓停在仁心医院附近,左重观察了一下,大门紧锁没有警卫,应当是带着特务们去了医院内部,或者是被控制了。
再看看里面,平时人来人往的医院里空无一人,甚至连清扫卫生的工人都不见踪影,归有光肯定已经动了手了,不知道情况如何。
“把车停到门口。”
“是,科长。”
小特务将车停到了医院门口,左重将车窗摇下等待着,很快一个身影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快速将锁打开,推开沉重的铁门。
做完这一切,此人走到车窗边小声说道:“科长,归长官二十分钟前带人发起进攻,到目前为止没有枪声,有几个警卫在配合行动。”
“好,继续隐蔽。”
左重抬头看看一片平静的医院大楼,转头道:“老古,等着吧,现在进去是给弟兄们添乱,把车开进院子,我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
“恩。”古琦赞同:“没有枪声就是好消息,有光这是终于聪明了一回,我还以为他又要搞出什么大动静。”
“不要这么说嘛,有光我还是了解的,工作中非常努力,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惊囍...”
“轰隆!”
左重口中的喜字没说完,仁心医院楼顶的几个房间就爆炸了,耀眼的火光中,气浪炸开了所有玻璃窗。
无数飞溅的玻璃爆裂开,一块尖锐的碎片嗖的一声飞向了大门位置,正向着目瞪口呆的左重脑门飞来。
“科长小心。”
阳光的照射下,玻璃碎片异常显眼,古琦刚喊出这句话,左重一个弯腰,脑袋重重的撞在前排座位上,那枚暗器随即打上了车身。
五秒钟后。
“归有光!!”左重抖了抖头上的玻璃碎屑,咬牙切齿道。
古琦长大了嘴巴,指着左重的脑袋:“科长,鼻子出血了。”
左重闻言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放在眼前看了看,满手的鲜血,真是见鬼了,在永发咸货行是鼻子受伤,这次又是鼻子受伤。
情报科受伤都很邪乎,邬春阳总是受流弹青睐,左重最受伤的就是鼻子,如此柔软的座位怎么就能把鼻子撞破,简直是莫名其妙。
“科长,擦擦吧。”古琦贡献出一块手帕,血次呼啦的太吓人了。
左重一边擦鼻子,眼睛死死得盯着医院大楼方向,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归有光这个王巴蛋,跟金陵说拜拜吧,伪满那里的抗日组织好像正缺一个行动高手,这可真巧。
就在左重怒火攻心的时候,归有光正享受着小特务们的马屁。
“苟日的小日本竟然还想同归于尽,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在归长官面前也敢放肆,真是活腻歪了。”
“就是,这几个人傻乎乎的帮着咱们把其他日本人都给杀了,死到临头才发现被骗,简直蠢到家了。”
“都说归长官是咱们情报科第一行动高手,我看这话有问题,应该是特务处第一行动高手才对嘛。”
“归长官潜伏敌穴劳苦功高,率领咱们弟兄将日本人一网打尽,又缴获了数吨药品,我看得高升喽。”
看着堆积如山的药品,归有光掐着腰,心里那个美啊,人走时运马走膘啊,自己就是腿抽了个筋,被送到医院,稀里糊涂修养了好多天功劳就送上门了,躲都躲不掉。
“哈哈哈,好了,找出还有气的补枪,检查战场,封存所有药品和文字材料,医院封锁暂不取消,将那些藏在病人里的药虫找出来。
娘的,老子第一天来就发现病房里那小子不对劲,跟嘉兴那帮混混一个模样,面黄肌瘦的,以后你们也要注意观察,功劳不会少。”
归有光摸了摸大光头,这下科长总该满意了吧,兵不血刃就将日谍的窝点一举拿下,除了最后那几个人的爆炸自杀,堪称完美呐。
看着特务们打扫着战场,归有光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皱巴巴的烟点上,他在仁心医院呆的很舒服,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就是不能抽烟这条让人受不了,现在终于解放了。
“嘶拉。”
手中的烟被点燃,归有光站在窗户边透透气,他用手扫了扫窗台上的玻璃,想起那几个日本人的果断凶狠,不由感到后怕,那是说炸就炸啊,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要不是他留了个心眼,真就中了陷阱,想到那种可怕后果,归有光头上流下几滴汗,科里有流言说科长曾经想把他发配东北潜伏,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这次行动要是损失惨重,恐怕就要弄假成真了。
他松了口气,顺着远处的警笛声向外看去,然后皱起眉头,门口监视的人怎么搞得,院里为何多了一辆车,难道是日本人的支援?
归有光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狠狠捻灭:“跟我来,院里多了一辆车,大家注意安全,有可能是日本人的支援,情况不对立刻开枪,无需请示,妈的,这帮狗东西杀了一波又来一波,兄弟们,跟我冲!”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如果说左重的鼻血刚刚像小溪一样的话,现在就像一座喷泉,鼻血呲呲的往外喷,别说古琦贡献出的那条手帕,车上能用的东西都试了,就是堵不住他的鼻血。
古琦见左重面色变得苍白,觉得不能这么等下去了,如果科长因为流鼻血出事,那真成了天大的笑话。
情报科长在日谍老窝一根汗毛没掉,结果被自己手下一声爆炸弄得失血过多而死,此等死法前所未见。
他招呼开车的小特务:“快,我扶着科长进去找医生,你去把归有光找来,老子今天要剥了他的皮!”
小特务看着科长滋滋冒血慌了神,手忙脚乱跑进医院大楼,刚走到二层就跟归有光撞了个正着,归有光平时负责情报科的行动技术训练,所有小特务都认识这个家伙。
小特务见他连忙喊道:“不好了科长受伤了,古副科长正在扶着科长找医生,归长官赶紧去看看吧。”
归有光汗毛竖起来了,科长竟然受伤了,而且还被送到了医院,如果是一般小伤送回医务所交给凌医生就足够了,现在定然是受了重伤,到底是哪个混蛋弄伤了科长!
他眼睛血红,大吼道:“跟我走,一定把伤了科长的家伙抓住!”
“走!”
“杀啊。”
这伙人杀气腾腾冲了下去,留下那个报信的小特务,小特务瞠目结舌,他刚刚是不是少说了什么。
古琦扶着头晕目眩的左重,走进医院大厅,他左右看了看,大厅里一个医生和护士都没有,刚想张口唤人,就听见楼上传来叫喊声。
“科长啊,科长你在哪?”
“快来医生,要是不把我们科长救回来,老子把你们都枪毙了!”
古琦听得眉毛竖了起来,是归有光这个王巴蛋,可他嘴里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救不回来了,不过是流鼻血而已,虽然有点严重。
归有光下到大厅,立刻看到了满脸怒容的古琦和一脸惨白的左大科长,连忙带人冲了过去,眼中隐隐含着泪花,到底是谁打伤了敬爱的科长,他归有光与之不共戴天。
左重本就因为失血过多晕乎乎的,等看见归有光的样子,气得脑袋嗡嗡的,伸出手指指着他颤颤巍巍道:“干的好啊,真有你的啊。”
归有光眼泪流了出来,科长就算身负重伤都不忘记鼓励自己,他何德何能,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左重身边一把扶住,口中大喊。
“医生呢,都死了吗?”
其他特务看见科长满脸是血纷纷急红了眼,将一楼的医生护士都赶了出来,用枪顶着这些人的脑门让他们给左重治疗,场面混乱。
“砰!”
一声枪响,所有特务瞬间找好了掩体,举着PPK、汤姆逊,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这里开枪。
古琦枪放回枪套,怒喝道:“住嘴!归有光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的行动出了差错造成了爆炸,科长又怎么会因为躲避碎片受了伤。
科长现在鼻血流个不停,要是查出什么好歹来,你小子就准备去东北潜伏吧,我古琦说的,快让医生来给科长治疗,别再耽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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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走向井边,那是村里的一口老井,捧起清凌凌的井水喝下,顿时润湿了五脏六腑。
少年是喝着村庄里的井水长大的,村庄的井水,给了少年一双清澈的眼睛。
村庄起伏的山梁大地,高大的乔木,在地下源源不断汇聚着水,水布满在土地纵横交错的血管里。
一口井被掘出,清冽冽的水,好比婴儿的眼睛突然睁开,整个乡村都生动而明亮起来。
村子里,汉子在树下嗒吧嗒抽旱烟,过路的老人捂着胸口咳嗽,暮归的老牛被牵着走在回家的路上,谁家母亲长长的声音在晚风中飘荡:“三伢子,回来吃饭……”这是我童年的夏天黄昏,版画一样记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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