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决定
“我要见我朋友。”
面对危遇那样直白的心里话,裴皎很是煞风景的打断。
危遇拿她没办法,也怕她心情焦躁,只好牵紧她的手进去第一幢楼。
乘电梯上楼。
裴皎总算见到了北客。
彼时他身上已经没有五花大绑,大概是危遇知道她过来了,怕她生气,所以给北客解了绑。
但危遇貌似又没给北客提前打声招呼她要过来。
门开的那一瞬间,北客手里的椅子差一点就砸她头上,好在关键时刻看清楚是她,手中的椅子一偏,往旁边砸下去。
但还是把裴皎吓够呛。
出于本能往后缩。
刚好退到危遇怀里,他双手并用将她护着,这样的程度即使北客手中的椅子真的砸下来,裴皎可能也伤不到分毫。
“怎么是你!”
北客把手中椅子一扔,伸手将危遇怀里的裴皎拽过来。
裴皎被拽得头往后仰,下一秒危遇又拽住她另一只手,不让被北客拽过去。
两人几乎同时用力。
裴皎张嘴:“诶——!”
惨叫声发出的一瞬间,两人又几乎是同时松手。
裴皎感受了双手被同时拽拉的酸爽,表情龇牙咧嘴:“你俩真能要我命。”
危遇上前:“没事吧?”
北客也上前:“你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裴皎怕两人再拽她,往旁边挪了一步。
危遇顾着裴皎,就没有再上前。
北客反应就快多了,他趁着危遇放松警惕,一把将裴皎拉到身前,手指掐在裴皎脖颈上,但一点没用力。
就这样,裴皎一脸懵逼被北客挟持。
只听北客用一副恶狠狠的语气对危遇说:“放我走,不然我就掐死她给你看。”
裴皎:“……”
危遇只皱了一下眉心,静静看着这一幕,并未上前阻止或动怒。
北客手臂暗暗使劲,让自己的手背看起来像青筋暴涨很用力的样子,危遇那一脸气定神闲的态度,肯定是觉得他不会真的下手。
“喂,北客?”裴皎抬手轻拍了拍北客手背喊道。
北客一脸凶狠:“别跟我套近乎,都是因为你他才会我把抓起来,害我被关在这,现在你落到我手上,你就乖乖做我的人质吧!”
裴皎:“……”
说真的,以前裴皎就只是觉得北客脑子里缺一根筋。
现在她觉得北客不是脑子缺一根筋的事,他就是单纯很蠢。
“喂,北客?”裴皎喊他。
北客压低了声音:“嘘,配合我装出很害怕的样子,我等会儿看准时机带你一起跑。”
裴皎翻了一个十分无语的白眼:“你以为我是被他抓来的呢?”
北客愣了一下:“难道不是?”
裴皎:“我是自己过来的。”
北客手一松:“那你不早说。”
裴皎反问:“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一伸手就咔嚓掐我脖子。”
北客:“……”
自始至终没有打扰两人的危遇,轻声询问:“你们聊好了吗?”
裴皎掰开北客的手走过来:“你先让他走吧,我留下。”
危遇唇角扬起弧度,转头看向北客:“你可以走了。”
在裴皎来之前,北客分分秒秒都想离开这里。危遇除了在商场踹他一脚之后,就没有再对他动过手,但危遇将他五花大绑一晚上,对北客来说太屈辱。
现在裴皎来了,北客就没那么想走了。
“来都来了,不吃顿饭再走?”北客俨然一副不打算走的态度。
危遇没什么好脸色:“正如你昨晚骂的那些话,我就是小肚鸡肠,没饭给你吃。”
“……”北客看向裴皎:“你这么大方的人,居然跟这么小气的狗谈过,说出去都丢人。”
裴皎压着嘴角的笑:“你是懂煽风点火的。”
果不其然,北客那话一出口,危遇脸色很不好看。
最后危遇还说服自己容忍北客的存在。
谁让他是她的朋友。
到了客厅里。
北客双腿交叠搭在茶几上,摆出的姿态比危遇这个主家人还高。对面站着危遇,他脸色黑沉沉的很难看。
裴皎则站在落地窗前接裴荆州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裴荆州火气很大:“不是让你在家待着?”
裴皎底气不足:“我很快就回来。”
裴荆州:“裴皎!”
虽然裴荆州一向都是连名带姓叫裴皎的名字,但往往这种时候让裴皎更怵。
她解释:“我知道你有安排,但我不想我的朋友一直处在危险中,你放心,我今晚会回来。”
裴荆州没有说话。
裴皎隔着电话都能明显感觉到她哥的怒意。
在她哥眼里,她太不听话了!
“我保证……”裴皎语气弱了许多:“真的,我保证。”
此时危遇走到了裴皎身旁,裴皎察觉到,侧了侧身防止被危遇听到什么:“就这一次,我先挂了。”
说完就挂掉,也不管她哥到底有多生气。
她转身,对上危遇探究的目光:“你怎么还偷听我接电话。”
危遇的目光下垂,停留在她手里的那部手机上:“我想知道你在给谁打电话。”
“我朋友。”她随口敷衍,走向北客。
危遇看不透她,汲取这两天的教训,没有再试图探究她的私事。
裴皎走过去,见北客跟个二大爷似的坐姿,商量的口吻:“要不你还是走吧?”
北客:“爷偏不走。”
危遇站在裴皎身后,面对北客那句不走,脸色算不上多好:“我有另外的方法把你请走。”
他说的是请。
但到底是怎么个‘请’法,北客和裴皎都心知肚明。
北客深深地看了裴皎一眼:“你确定让我走?”
裴皎心中有打算:“嗯,你先走吧,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什么事。”
身后,危遇默默看了裴皎一眼,他觉得她应该是相信他的,他心中动容,不知不觉往前走了一步。
北客将危遇刚才的反应全都尽收眼底,忍不住轻嗤了声:“一副不值钱的样子,爷走了。”
北客懂裴皎,既然裴皎都一再让他先走,接下来她肯定有她的打算,具体她想怎么做,北客不打算过问。
危遇将北客送到门外,关门之际,北客脚抵了一下门缝,警告的语气对危遇说道:“不准欺负她!”
危遇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北客,把他的脚踹出去,将门关上。
北客:“……”真是一如既往的嚣张……
偌大的室内现在就只有裴皎和危遇两个人。
裴皎大大方方坐下,一副准备谈正事的模样:“你先坐吧,我有几件事要告诉你。”
危遇径直在裴皎身边坐下。
裴皎侧目看向他。
发现危遇看她的目光是那样炙热。
裴皎眼神闪避开。
他那样过于炙热的眼神让她无所适从,无法直视,只能避开。
不等她先开口,危遇开始按捺不住动手动脚,他先握住她的手腕,然后一点一点靠近她,每一寸距离都恰如其分的合适,让裴皎推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以为她该是排斥的。
然而她内心根本没有任何排斥的感觉,她似乎有点太奇怪了,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危遇轻轻拢住她,将下巴搁置在她肩头:“你说,我听着。”
裴皎:“……”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里一片清明:“你先起来,坐好,我才能好好跟你谈。”
危遇极度依赖地抱着她:“我想这样,你可以迁就一下我。”
裴皎额角太阳穴隐隐跳动,她忍了下去:“我想说关于我的真实身份。”
“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顺着她的话问,语气低低沉沉的,透着不清不明的情绪。
裴皎没有心思揣测他的情绪,冷静告诉他:“我来自星洲一个神秘公会。”
危遇:“什么公会?”
“我不方便多说。”裴皎一本正经:“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接近你的目的,是为了拿到那份秘密文件。”
什么狗屁文件她听都没听说过,但是为了忽悠他,就胡编乱造吧,反正他都信。
她抬起手肘稍微将他推开一点,正视他说:“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站在对立的方向。”
危遇又重新将她拉回他怀里:“我不介意,也不在意,现在那份文件找回来了,也没有出任何人差错,那不是阻碍。”
裴皎头疼得厉害:“就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你不在意吗?”
危遇的语气是那样坚定:“我不在意。”
“那……”裴皎看着危遇的眼睛,认真对他说:“三天后,我给你一个地址,你过来见我,那天我会告诉你我的决定。”
危遇这个怨妇
“还要等三天?”
显然危遇很介意这三天,他不想和她分开,所以他商量:“一天可以吗?”
裴皎看着他一脸认真想要跟她商量的样子,心中不禁好笑,这人貌似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不行。”她毫不犹豫拒绝他的商量,然后从他怀里退出来。
他不让,摁住她的肩膀:“我不想和你分开太久,分开太久没有安全感。”
裴皎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向危遇:“你说什么?”
危遇的神情一点不像开玩笑:“没有安全感。”
裴皎噗嗤一笑,危遇却脸色一沉:“在你看来我这样很好笑么?”
“是……”裴皎话锋一转:“当然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
她凑近他面前,目光定定地瞧着他:“很稀奇,明明你是那样冷静自持的一个人,居然会对我说你没有安全感。你忘了吗,起初你对我不屑一顾,连我的生死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或许连小事都算不上,你那晚只是出于人性道义救我一命。”
这件事裴皎只是随口提起。
但在危遇听来觉得裴皎一定是在翻旧账,而这笔旧账也是他最想弥补的一件事。
“对不起,那晚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如果我早知道后来我会这么喜欢你……”
“没有早知道。”他急于解释,裴皎抬手抵住他的唇:“好了,我就随口说的话,也没有要计较的意思。”
危遇:“可是我……”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裴皎忽然拿开手,往前一凑,轻轻吻住他的唇。
危遇怔了两秒,很快便反客为主,手移到她后脖颈扣住加深这个吻。裴皎能明显感觉到他很开心,尤其是她主动吻他。
她这么做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其实她还有别的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抽就选了堵住他嘴这个办法。
现在好了,还被危遇反客为主后。
担心接下来真的会一发不可收拾,裴皎使出浑身力气短暂分开:“危遇你听我说,你先听我……”
危遇看她的眼神几近拉丝:“你要说什么?”
裴皎心跳如鼓,浑身紧绷起来,她平复着气息慢吞吞说:“不……行的。”
危遇喉结微咽:“我知道不幸。”
他本身也没有打算要怎么她,但是她一主动,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没办法,她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
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身上会有这样大的魔力,哪怕只是不经意的撩拨他也能为她沉醉,为她神魂颠倒。
这种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感觉并没有让他感到懊恼,反而很享受,因为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他有这么多情绪的人。
“危遇。”裴皎轻声喊他的名字。
危遇克制自己勉强冷静了一些:“又想撩拨我?”
裴皎满脸柔情:“不是,我是想说,我该走了。”
危遇被她一颦一笑迷得神魂颠倒,但听到她说现在就要走,他总算冷静了一些:“我想你今晚留在这里陪我,这里是我的房产,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裴皎当即拒绝:“不行,我不能留在这里。”
危遇便央求她:“就今晚,至于你说的三天后,我可以答应你,按照你给的地址去找你。”
裴皎知道他在谈条件。
但让她今晚住在这里显然不可能!
她推开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衣服:“我现在就得走,今晚不会留下,地址我会发给你,如果你不来就算了,我们缘尽于此呗。”
危遇仰头看着裴皎,无奈一声苦笑:“你对我若即若离,让我抓心挠肺,包括今天来见我也是,又给我希望,又让我心里难受。”
裴皎玩味的看着他:“危遇,你是怨妇吗?”
危遇无所谓这个称呼:“也许吧。”
怨妇就是因为得不到丈夫的关怀,所以满腹怨念,就像现在的危遇,无论把身段放得有多低,裴皎就是不肯全心信他,所以他怨气颇深,显得他就像一个怨妇一样。
“我走了。”
裴皎潇洒转身离开。
危遇并未再拦着她,织织在她快走到玄关处时,他才鼓起勇气问了那一句:“你当初说要跟我一起回危家,这句话我还能当真吗?”
裴皎手搭在门把手上,她回过头:“三天后你就知道了。”
危遇站起身,见她转身离开,他心情变得失落又烦躁。
没一会儿手机响起,他低头看了眼,是季何打来的,他随手接起。
季何说:“少爷,非衣小姐走了,要跟吗?”
危遇走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视着地面那辆视觉被缩小数倍的车:“不用跟,她知道了会不高兴。”
季何:“……”
“少爷不说是要查到非衣小姐住哪里吗?”季何多嘴了句。
危遇还是那句话:“查到了又怎样,被她知道会不高兴。”
季何心里边那叫一个干着急:“少爷你是不是忘了她怎么耍你的?她就是个骗子,骗你感情还骗你……身体。”
少爷单身了二十五年,身边的异性除了读书的同学,基地的女同事,以及危家人以外,就没有别的异性。
这次栽在了非衣小姐身上,属实栽得有点狠。
危遇见那辆车已经开走,他收回视线,换了一只手握手机,沉声警告季何:“做你该做的事,少过问我的私事。”
“……”
季何再无话可说。
内心却在默默吐槽:少爷也太没原则了!闹了这么久,怒火还没消完呢,见了人家一面就什么都忘了,还怕人家不高兴。
爱情这种东西太特么惊悚了,跟恐怖片一样。
裴皎开车回家的这一路上很小心。
她担心危遇会派车跟着她,一直绕啊绕,确定没有车跟着才敢开回家。
这趟擅自出门,她知道回来少不了一顿批评,心里也明白等会儿得夹着尾巴做人。
刚一进去,就听到有人喊她:
“皎皎。”
裴皎轻蹙了蹙眉心,这不是她哥的声音,也不是她爸的声音,有点陌生,但又好像有点熟悉……
她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秦拙宁?”
裴皎一眼认出了朝她走来的那个男人。
秦拙宁有些意外:“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
得知她要跟别人订婚
“如果没见到你本人,我可能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但一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秦拙宁。”
裴皎说着这话时,人已经走到秦拙宁面前:“尤其是上次,我偶然听我妈妈提起你,当时隐约觉得耳熟,这不,现在一看到你就知道了。”
秦拙宁被裴皎的话逗笑:“很久不见面,你还是这么古灵精怪。”
裴皎回夸:“很久不见,拙宁哥,你也还是这么英俊帅气!”
“可是再帅气也还是入不了皎皎妹妹的眼。”秦拙宁先是轻叹一声,随后又是一本正经开玩笑语气:“白长这么一张脸了。”
裴皎愤世嫉俗:“长这么好看还自哀自叹,你让贺妄听到了可怎么活。”
秦拙宁微愣。
很快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便凝满了笑意:“皎皎,你这话我是真的爱听。”
“喂,我说裴皎啊,你怎么还是改不了你那爱说别人坏话的臭毛病!”
不远处,贺妄溜肩歪胯的站姿斜倚在旋梯的罗马柱旁边,他就在秦拙宁后面几步。
眼看着秦拙宁和裴皎见上,两人聊得是热火朝天,他便倚在柱子旁边看稀奇看热闹。
冷不丁听到裴皎提起他,还说他没有秦拙宁帅,这可把贺妄气坏了。
他迈着悠闲的步伐走了过来:“你贺哥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帅得人神共愤,你敢说我不如他?”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贺妄侧过脸,挑衅的目光睇着秦拙宁。
裴皎双手环胸:“你好自恋。”
“哥哥这叫自信。”贺妄上前两步,站在裴皎身边,抬起手肘搭在裴皎肩上,满脸风发恣意。
裴皎笑侃:“好久不见呀妄哥哥,你怎么还是这么骚包?”
贺妄没好气道:“我说裴皎,你也知道这么久没见了,就不能说句好听点的?还有你刚才说我没老秦好看,我还没跟你计较呢。”
“这还计较呢?你这人心眼真小。”裴皎戳戳他的胳膊。
贺妄稍稍倾身,凑近裴皎跟前,要笑不笑的语气:“你还好意思说我心眼小,那你呢?就因为人家推掉和你的娃娃亲,就整这么一出天翻地覆?”
裴皎轻哼了声,耸耸肩:“你又不知道事情的原委。”
对面秦拙宁替裴皎说了一句:“皎皎不管怎么做都有她的道理,何况方才皎皎也说了,事情的原委你我都不清楚。”
贺妄噗嗤笑:“我又没说她不对,看给你担心鍀。”
秦拙宁向来都是只管站在裴皎这边,不管她说得对还是错,都会下意识觉得裴皎占理。
至于他的心意,作为好哥们贺妄怎么会不知道。
早就知道了。
贺妄转头对裴皎说:“哥哥是担心你,你说你好端端的给自己惹一身骚,对付这种人,根本不需要你豁出自己去折腾,你一句话,哥哥让他跪你面前。”
秦拙宁戏谑:“这继承了家产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话都硬气了。”
贺妄挑眉:“那当然了。”
裴皎自然也听说了贺妄在她哥的协助下,成功争夺家产的事,虽没有真到手足相残才争到的地步,不过现在的贺家确实有些散。
贺老爷子已经死了。
贺妄坐镇后,一直都在整顿贺家,最近忙得很,今天还是抽空来的。
这不,电话又来了。
贺妄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
他拧起眉心有不好预感,拿出手机一看是手下打来的,他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没有避讳裴皎和对面的秦拙宁,接起这通电话:“说。”
电话里的手下说:“家主,向晚凝跑了。”
贺妄顿时怒火中烧:“我出门之前是怎么交代的?”
电话那边的手下战战兢兢:“家主,有人接应她。”
贺妄眉宇间汇聚一股戾气,冷冷的声音说:“把看守她的人手给我剁了。”
说完,贺妄挂了电话。
站在贺妄身边的裴皎能明显感觉到贺妄浑身怒意。
她凝着眉头问:“发生什么事了?”
贺妄抬眸,眼底的冷意褪去,又变回了刚才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事。”
说着,贺妄抬手搭在裴皎肩上,不羁又温柔:“哥哥现在是贺家的一家之主,消遣时间没以前那么自由,恐怕没法陪你了,先走一步,改天带你去牧场玩。”
虽然贺妄刻意将情绪敛去,但裴皎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点头:“我的确好久没去牧场了,改天记得带我。”
贺妄收回手,转身给秦拙宁递了一个眼神,然后离开。
两人目送贺妄走远。
裴皎一个闪身到秦拙宁身边,八卦似的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秦拙宁胳膊:“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秦拙宁收回目光,侧目看着裴皎:“这么好奇?”
裴皎笑了笑:“刚才他就接了个电话,脸色立马就变了,而且我离他很近,听到电话里那个人说什么……向晚凝?这分明是个女人的名字,一个女人能激起他这么大的情绪,关系肯定不简单,要么是仇人,要么是情人。”
“该说不说,你这小脑袋瓜转得挺灵活。”秦拙宁失笑:“这分析水准很高。”
裴皎眼睛一亮:“是后者?”
在裴皎面前,秦拙宁没什么好避讳的,轻点了一下头。
“那……”裴皎满脸八卦:“向晚凝是谁?”
秦拙宁:“他小妈。”
裴皎亮晶晶的眼睛瞬间瞪大,瞳孔一瞬间巨震。
“这这这这?”
“不过现在不是了。”
“为什么?”
“因为贺老头已经死了。”
“死了?”
“你忘了?”
“哦哦哦——”裴皎后知后觉,抬手挠耳朵:“本来是知道的,不过刚才有那么一瞬间CPU炸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那关系给她惊懵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像是贺妄能干出来的事。
稍微平复了一下内心的震撼,秦拙宁又丢给她一枚惊雷:“人家可没情没愿。”
裴皎:“他还玩强取豪夺?”
秦拙宁笑而不语。
“怎么什么都跟她说!”身后不远,裴荆州朝这边走来。
裴皎先转过身喊道:“哥,你来了。”
秦拙宁也转过身,解释道:“她好奇,就多说了两句。”
“她好奇你也不应该给她说。”走来的裴荆州将手里的金粉色帖子给裴皎。
秦拙宁无奈一笑。
裴皎接过裴荆州递给她的金粉色帖子:“这是什么?”
裴荆州:“自己看。”
裴皎仔细看了一眼帖子封面上的那几个字:“喜帖?”
她立马翻开对折的帖子。
看完后,裴皎瞪大眼睛望向裴荆州。
裴荆州眉梢轻佻,眼尾携着笑意:“没看懂?”
裴皎嘴巴动了动,然后默默转头看向身边的秦拙宁。
彼时裴荆州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没有看懂,就让老秦给你念一遍。”
裴皎问到秦拙宁:“我的事你都知道了?”
秦拙宁点头:“嗯。”
裴皎丧气垂下眼睫:“拙宁哥,让你见笑了。”
秦拙宁摇摇头:“你这么说就见外了。”
裴皎有些担忧:“假结婚是一场闹剧,这不会影响你吗?”
她闹了这一出,就让她哥来帮她解决。
这次是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过于作闹。
都是因为咽不下那口气造成的。
秦拙宁见裴皎忧虑:“我当然不介意,但如果你介意……”
“我怎么可能介意呢。”裴皎对秦拙宁说:“我是我担心这对你有什么影响,毕竟只是权宜之计。”
秦拙宁浅笑:“你也说了,只是权宜之计,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我倒是担心你介意跟你假订婚的人是我。”
裴皎摇头:“怎么会。”
三天后是她对危遇随口定的一个时间。
现在喜帖上的订婚时间是裴荆州定的,七天后。
这个时间太久了,不能拖着。危遇只是当下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并不代表一直都不知道。
危老夫人,还有闻琼,总会有人告诉危遇。
所以……
裴皎看向裴荆州:“哥,我想把订婚时间提前到三天后。”
秦拙宁侧目看着裴皎:“我是没问题。”
裴荆州蹙着眉心:“你想提前,老秦没问题,那就定在三天后。”
这三天内,裴家要和秦家结秦晋之好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上流圈子,以及整片豪门世家。
同时这三天里,裴皎也没闲着,每晚都和危遇保持通话联系,先稳住他。
对于她要订婚的事,危遇是一点也不知情。
直到临近订婚的前一下午,危遇收到了裴皎给他的那个地址。
她附了一句:如果明天你来,我会告诉你我的决定。
危遇看完这条短信,正要回拨电话过去,恰好这时,危老夫人的电话打来了。
危遇蹙了蹙眉心,接起后将手机贴在耳边:“奶奶,什么事?”
危老夫人语气凝重:“裴皎要和秦家长子订婚。”
危遇:“订婚?”
危老夫人想不明白,小遇不是说他能将人哄好吗?怎么一转眼人家要和秦家的人订婚了!?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裴皎要跟秦家的人订婚?”危老夫人急切问道。
危遇态度淡然:“她要订婚关我什么事?奶奶,我早就她退掉跟她那门娃娃亲了,现在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危老夫人听了这话,顿时气急败坏:“那你还跟我保证说会把皎皎回来,现在你这满不在乎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晚,皎皎就是被你这么气走的?”
危遇疑惑:“奶奶,你在说什么?”
危遇,你在哭吗?
“你啊你,我看你不是不知道,就是故意搁我面前装糊涂。”
危老夫人算是明白了:“自从那晚裴皎负气离开,你也不回危家,就是不想在我这老太婆面前露馅。”
危遇拧起眉心。
对于危老夫人这番话,他听得一知半解。
危老夫人又道:“现在裴皎要和秦家长子订婚的消息,已经传遍各大世家,连我们危家也收到了订婚请柬,本来就是我们危家对不起裴皎,这份请柬明摆着就是讽刺,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算了。”
危老夫人也没什么好再说的。
现在裴家和秦家联姻的消息,已经传遍各大世家,请柬都发下来了,难不成还能改变些什么?
最后危老夫人直接挂了电话。
危遇握着手机久久失神。
此时他满脑海里都是刚才危老夫人说的那些话。
分开理解似乎不太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但若是结合每一句话放在一起——奶奶说,是因为他没有哄好裴皎,导致裴皎一气之下和秦家长子订婚?
可那日擅自退掉和裴皎的娃娃亲之后,他和裴皎之间就再也没有联系,裴皎也从来没有找过他。
那奶奶为什么说他要去哄裴皎?
还说是他答应了要去哄好她?
除非……
危遇渐渐握紧了手机,手背上的青色脉络尤为骇然。
‘叮咚叮咚’
门铃声急促响起。
危遇闭紧了眼,掌心的力道几要把手机捏碎,他平复了一阵,暗暗告诉自己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非衣跟裴皎毫无任何关系!
她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危遇把手机丢到沙发上,过去开门。
季何站在门外,此刻他表情凝重,手里还拿着份报纸走,只不过那张报纸看起来快被他揉烂。
只见季何颤颤巍巍抬手,将手中报纸递给危遇:“少爷,你看这个。”
危遇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所以没有接,只冷着脸问:“这是什么?”
季何说:“非衣小姐……哦不,应该是裴小姐要和秦拙宁订婚了!”
顷刻间空气似乎都笼罩了一层寒意。
季何上来的这一路上,内心就在不停给自己画十字。
现在一看少爷脸色,貌似十字都画少了。
危遇缓缓抬手,在季何的视觉下,肉眼可见危遇的指尖在轻发着颤,他似乎在极力控制、稳住自己的情绪。
在接过那份快被揉烂的报纸后,他手抖得更厉害。
季何机灵地提醒:“少爷,要不还是别看了,明天直接去抢婚吧!”
“抢婚?”危遇轻轻抬起眼帘看向季何,一连串的问题抛给季何:“为什么要抢婚?抢谁的婚?跟我有什么关系?”
季何暗骂自己机灵过头:“那少爷你还是先看报纸吧。”
在季何说这话的时候,危遇已经翻开了那份报纸。
褶皱模糊了字体,他用掌心一点一点将那些碍眼的褶皱抚平,原本微小的字体像按下了A+键,慢慢被放大在危遇眼前。
报纸上面报道了裴家和秦家联姻的消息。
裴家在京城是顶级豪门,秦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两家结亲的消息登上报纸不足为奇。
现在消息传出,整个世家圈子众说纷纭。
季何特意提醒:“少爷,下面还刊登了图片,是裴小姐和秦公子的合照,两人看起来非常登对。”
最后那句,无疑像把刀插在危遇心口
危遇垂着眼帘继续往下看。
一张黑白合照赫然映入眼前,当看到照片中裴皎的脸,危遇指尖迅速攥紧了报纸。
是她……
竟然还真是她……
兜兜转转这么久,起初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玩弄他的感情,为什么一开始对他好,又对他若即若离,离开后再次回到他面前,却又总是表现出对他的敌意。
这一切的一切,像一场笑话的一切,皆是因为——她是裴皎!
那个被他退掉娃娃亲的裴皎。
两人之间的渊源竟然这么深……
季何小心翼翼观察着危遇的脸色,然后愤懑不平道:“少爷,我就说吧,这个裴小姐从那晚出现开始就没安好心,她一直都在蓄意伤害你。”
危遇没说一句话。
愤怒、无力、心情五味杂陈……
比那晚她毫无征兆从基地逃跑,这一切的欺骗更不可饶恕。
报纸照片上她笑得那样灿烂,一身得体的礼服衬得她犹如高贵的白天鹅,刺眼地是她的手正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
而这张照片拍摄于——昨天。
昨天,明明昨天她还在电话里哄他……
她在哄他的同时,却在跟另一个男人出席晚会……
“难怪裴小姐那晚会出现在山脚,还恰好被少爷捡到,最后还把她带回了基地,这一切都是她提前设计好的,至于后来少爷你一步步走近她的圈套,每一步都在她的计划内。”
说到这,季何顿时露出理解的表情:“少爷,你看她多恨你,宁愿用自己的命赌一把,也要报复你。”
只见危遇把手里的报纸揉成一团废纸,脸色漠道:“非衣,裴皎,原来她一早就告诉了她你的姓氏……”
季何拿着报纸过来的时候也联想到了这一点。
非衣这两个字,不就是把裴这个姓氏拆开来读的吗!
只不过一开始谁会想到她跟裴皎有关系。
眼看危遇要出门,季何大胆上前拦住危遇:“少爷,裴小姐和秦公子的订婚日期就在明天,你现在切恐怕见不到裴小姐。”
危遇没有理会季何,直接推开他。
“少爷!”季何喊道:“你去了也没有用,裴小姐她费尽心思策划这么久,她就是想看到你为她要死要活狼狈的一面,你不能如她的愿啊,你现在应该及时止损,远离她才对,而且……”
季何生怕危遇听不见:“老夫人和闻琼小姐也早就知道非衣小姐就是裴小姐!都怪我那天反应迟钝,我明明听见秀芝姨说了一句裴小姐,老夫人却说我听错了!!”
彼时危遇已经进入电梯。
但季何觉得,少爷一定听见了!
檀华府。
危遇到了檀华府外就被拦下,连裴宅的大门都见不着。
东叔匆忙到楼上露台:“夫人,夫人。”
韩千叶回头:“嗯?”
东叔走上前说:“危家的人来了。”
韩千叶转头看向身边的裴皎,伸手戳了戳她:“闺女,听到没,危家的人来了,我猜多半是危遇。”
裴皎闻言,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韩千叶见状,转头对东叔书:“你去告诉那小子,今天太晚了,裴家不接待客人,让他改明儿直接去盛世酒店,参加订婚典礼。”
东叔颔首:“明白夫人。”
几分钟后。
东叔亲自走到檀华府大门口。
此时大门口站了好几个保安,因为就在东叔来的几分钟前,危遇试图硬闯。
于是大门口本来只有四个保安,现在好了,又来了四个。
“您来了。”保安认出东叔,毕恭毕敬让开。
东叔点点头,走上前对危遇说:“危先生你好,我是裴家的管家东叔,夫人让我给你带句话,裴家今天不接见客人,您还是请回吧。另外,请夫人盛请危先生明天早上九点到盛世酒店参加大小姐和新姑爷的订婚典礼。”
字字句句,客套不失礼数。
危遇冷着一张脸说:“我要见裴皎。”
东叔劝告:“危先生明天早上去盛世酒店就能见到。”
危遇:“告诉裴皎,她今晚不出来,我不会走。”
东叔见危遇这么执着,也没说什么,无奈摇摇头转身进去。
几分钟后。
东叔再次来到露台:“夫人,危先生想见大小姐,他说大小姐如果不见他,他今晚就不走。”
韩千叶轻笑了声:“他是在威胁谁?”
东叔说:“他刚才试图硬闯,不过好在被拦下了,我看他那固执劲儿,怕是今晚见不到大小姐,真不会走。”
“臭小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韩千叶现在对危遇这个人,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全是偏见。
沉默许久的裴皎忽然问道:“他一个人来的?”
东叔点头:“是的。”
韩千叶把手中果茶往手边玻璃桌上一放,语气不满:“任他怎么闹腾,不准去见他。”
裴皎抿了抿唇:“我也没打算去见他。”
玻璃桌上裴皎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熄,熄了又亮,反反复复,全都是危遇打来的电话。
裴皎开了静音,所以一直没有看手机。
她沉默了几秒,伸手去拿手机,韩千叶轻拍一下她手背:“怎么,听到他说今晚不会走,要在外面等一晚上就心软了?”
裴皎缩回了手:“我想给他回个电话。”
韩千叶没好气:“古有王宝钏挖野菜,今天你想干嘛?学着去挖野菜啊?”
“……”裴皎,“好吧,我不回他电话了。”
母女俩又聊了会儿明天的订婚安排,韩千叶看得出来裴皎心不在焉,也没说她什么,起身离开,好让她喘口气。
裴皎回头看了很久,确定她妈妈已经回屋了,她这才拿起手机。
四十多通电话全是危遇打来的。
裴皎给他回了一通电话,那边立马接起,低沉的声音透着疲惫:“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理我。”
裴皎很冷静:“打这么多电话有什么事吗?”
危遇稳住情绪:“危家收到了请柬,裴家要和秦家联姻,明天就是订婚典礼。”
裴皎轻笑:“然后呢?”
危遇:“跟你没关系吧?”
“怎么会没关系。”裴皎拿起手边的果茶抿了一口,淡淡的语气告知:“毕竟联姻的其中一个主角就是我,我今天下午不是给你发了一个地址吗?那就是我明天订婚的地址,欢迎来参加。”
“非衣!”
电话里危遇的声音几乎歇斯底里。
裴皎深呼吸,维持着淡然的态度,把果茶放下说:“非衣是我小名,我的大名叫裴皎,另外,没其他什么事就挂了。”
再不挂断,裴皎都感觉自己没法呼吸了。
不知为什么,她胸口堵得厉害,心脏就跟剁成了饺子馅儿似的。
这时危遇说:“我现在想见你。”
裴皎毫不犹豫拒绝:“不可能。”
“我求你,我想见你……”危遇的声音很哑:“可以吗?”
裴皎拧紧了眉心,心中万般滋味难以言说:“我……”
“非衣,你出来……出来见我好不好?我求你……”
本来准备挂断电话的裴皎,在听到危遇这断断续续沙哑得不成调子的语气后,手忽然僵住,她不敢置信:“危遇,你在哭吗?”
满地都是血
裴皎认识的危遇,就算是被折磨、被疼死,也不会轻易掉一滴眼泪。
可就在刚才,她依稀听到他那低哑得不成语调的话,第一反应是他哭了……
当她直白问出那句话,却得到危遇的极力否认:“我没有!我怎么会哭……”
裴皎呛笑了一下:“原来是我多想了,也对,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哭呢。”
她的语气薄凉。
如同那晚情迷之时她抬手朝他脖子重力一击,果断又决绝。
危遇缓慢而僵硬开口:“……我知道你恨我。”
裴皎:“知道还说。”
危遇:“如果你不出来见我,明天我就去抢婚。”
裴皎轻笑了一声,满不在乎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是,我就是威胁你,你现在不出来见我,我明天一定会去抢婚,我要搅乱你的订婚现场。”危遇的语气很坚定。
都这个时候了,裴皎自然不会怀疑危遇这句话的真实性。
他既然说出口,必然会真的去执行。
裴皎只是觉得,若危遇威胁的是别人很有可能成功,但威胁她?只能说他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裴皎轻飘淡然丢给他三个字:“不、出、来!”
然后挂断这通电话,将手丢在玻璃桌上。
气死她了!
到这一步了,这个男人还是那么高傲,竟然以为用威胁的方式就能让她妥协!
她今晚要是真妥协了,以后必定再被他拿捏。
当然,她也不打算再和他有什么来往。
等把假订婚举行之后,最好能把他气得躺在床上十天半月,从此两人老死不相往来,再没有任何瓜葛。
嗯?奇怪?
手机怎么没动静?
她强行挂了这通电话,危遇竟然没有再用轰炸的方式不停给她打电话?!
裴皎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刚才太气愤了,没有注意到手机。
重新拿回手机看了眼,还真一通电话都没有,微信信息倒是有一大堆,全都是送祝福的。
一点开,皆是各种五花八门的祝福。
她以为多看几条这些祝福,心情会稍微好一点,结果就是越看心情越郁闷。
索性直接把手机关了:“眼不见心不烦。”
她把果茶喝了,起身进去睡觉,这时东叔疾步匆匆走来,那脸色看起来挺着急。
“大小姐!!”
东叔疾步匆匆走到裴皎跟前,喘气不赢。
不知道怎么的,裴皎心里忽然升起不太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事?”
东叔喘着气说:“是那位危先生,他,他,他……”
不是东叔故意说一半留一半,是他快喘不过气来。
上了年纪,再加上刚才跑太快,缓了好半晌才把话说清楚:“是那位危先生跟门口的保安起了冲突。”
裴皎眉心一跳:“他闯进来了?”
“不是!”东叔说:“他被打了。”
裴皎松了一口气:“他活该。”
听到是危遇被打了,裴皎丝毫没有同情心:“还真以为檀华府的保安是吃素的,连檀华府都敢闯。”
被打当然活该了!
东叔的话还没有说完:“可是,大小姐,危先生被打得有点严重。”
“严重……?有多严重?”裴皎上一秒还平静的心情,听到说危遇被打得有点严重时,隐隐生出些许紧张和担忧。
东叔:“听说满地都是血,已经叫120了!”
“什么?满地都是血?”裴皎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危遇躺在地上被多人踹,地上淌满了鲜血的场景。
她心脏猛地一咯噔:“怎么还闹出人命来了,他好歹也是危家少爷,一个个下手都没有轻重的吗!”
她说着便往里走,准备一下楼。
东叔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裴皎都已经到楼下了。
东叔立马追上来:“大小姐!大小姐你去哪?”
裴皎沉着脸,表情凝重:“我去看看。”
东叔担忧:“可是夫人说你今晚不能出门。”
彼时裴皎已经走远:“你不告诉她就行了。”
东叔:“……”这哪是我不告诉夫人她就不知道的事……
裴皎时间赶得刚刚好。
她到的时候,救护车也刚到。
东叔真没夸张,地上一滩血,而危遇正半死不活躺在地上,旁边还站着几个保安,但没一个人去将危遇扶起来,他一个个都冷眼旁观着。
看到这一幕,裴皎怒火冲天,她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你在干什么?”
随着裴皎到来,八个保安纷纷给她让开路,她身上那股气场就像劈开了海潮。
当裴皎看到危遇鼻子嘴巴都是血,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心脏像是被猛地刺了一下。
她蹲下身,但因为怕自己用力不当加重危遇身上的伤,无措的手在半空停滞,不敢碰到他。
“危遇?”裴皎的声音在颤,但她自己没有察觉。
血泊中的危遇缓缓睁开眼,看到是裴皎的那一刻,他勉强自己扯出一抹笑,艰难且断断续续开口:“你总算,肯,见我了。”
说完他就晕了过去。
好似抗了这么久就只是为了等到裴皎。
“危遇?”
“危遇你醒醒?危遇?”
裴皎小心翼翼扼住他手腕,指尖很快侵染了他身上的血迹,她连喊了好几声,但已经彻底昏迷的危遇没有再回应她。
裴皎忽然转头看向站在边上的那几个保安:“他要硬闯拦住他就是了,你们八个人还拦不住他一个人么?为什么要把他打成这样?”
彼时救护车上下来的医护人员,正拿着担架疾步朝这边走来。
那几个被裴皎质问的保安一个个心惊胆战,怵于裴皎的怒意,其中一个人鼓起勇气说:“是裴,裴先生吩咐的,裴先生让我们尽管动手,出了事也不用我们你负责。”
“……我哥还是我爸?”裴皎问道。
另一个保镖鼓起勇气说:“是,他们。”
裴皎明白了,不是一个人,是她哥哥和爸爸,可能妈妈也是默许的。明天就要订婚,他们不至于这个时候对危遇动手,可谁让危遇恰巧这个时候自己凑上来找打……
“女士,请让一下。”旁边医护人员提醒裴皎。
裴皎站起身让开,然后看着医护人员将昏迷的危遇抬上担架。
鲜血顺着危遇的手滴落下来,危遇的手垂在一边,地上都是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时另一位医护人员问:“谁是他的家属?”
其中一个保安说:“这里没有他的家属,你们接走就是。”
医护人员点了点头:“行。”
可在转身之际,医护人员被裴皎叫住:
“等一下——!”
那个医护人员转过身,只听裴皎说:“我是家属,我陪同一起去。”
医护人员多问了句:“你跟伤患什么关系?”
“唉你别问了,走吧,先救他,不然就失血过多死了。”
裴皎压根没想太多,直接跟着上了救护车,保安叫住她:“裴小姐,你不能去……”
裴皎心里莫名火大:“你们把人打成这样,我不去看看你们去?”
几个保安面面相觑,最后谁也没敢阻拦裴皎跟着救护车一起走。
(ps:这对几乎不怎么虐放心哈,因为危遇又会哭、又会撒娇、还会卖惨,今晚在裴皎面前哭得更惨)
你别哭了行吗?
医院。
危遇被送进了急救室。
裴皎作为‘家属’要在外面等待,而这等待的这时间里,她心情焦躁、烦闷,不停地来回踱步,时而回头看一眼急救室的门有没有打开。
满地都是血,他会因为失血过多就那么死吗?
危遇身体那么好,应该抗得过去吧?
那些保安到底怎么打他的?难道危遇没有还手就躺在地上任由他们打吗?
危遇要死了怎么办?
裴皎脑海里无数个问题,最后这个问题让她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立马把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海里摒弃。
这个祸害怎么可能死!
他命那么大!
“家属,麻烦你让一下!”身后传来医护人员的声音。
裴皎转身一看,发现是危遇被医护人员推出来了,不过他人尚在昏迷中。
她过于担心,不但没有让开,还直接上前问道:“他没死吧?”
这语气,配上裴皎此时的表情,医护人员都不禁怀疑,眼前这位家属难道是希望看到伤患死了被推出来?
“伤患已经脱离生命危险,麻烦你让一下,我们要推他到普通病房。”医护人员对裴皎说道。
裴皎让开路时喃喃自语:“没死就好!”
她就说嘛,只是被揍了一顿,见了点血,不至于要命,何况她爸还有她哥的吩咐本来也只是给危遇一点教训,怎么可能真的弄死他。
既然现在危遇没事了。
那她是不是该回去了?
虽然还在昏迷中,不过看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危家的人知道了会赶过来照顾他,她留在这不合适。
再者她今晚当着那么多保安的面,以危遇的家属跟救护车离开,她爸妈知道估计得生气,所以她得赶紧回去。
裴皎走过去按下电梯。
等待电梯上升的这时间里,裴皎心情格外纠结,她在要不要去看一眼危遇,和直接离开这两个选项中犹疑,明明她已经站在了电梯门口……
这时远处走来的医护人员喊道:“家属?家属?这个单子你拿着,去楼下缴费处办理一下住院。”
裴皎略微愣了一下,差点脱口而出那句——我不是他家属。
见缴费清单已经递到她面前,还是把那句话咽了回去,接过那张缴费清单:“好的,我知道了。”
医护人员提醒裴皎:“病人在47号病房。”
裴皎点了点头:“谢谢。”
医护人员见眼前这位‘家属’有些‘失魂落魄’的状态,安慰了一句:“他没什么事,只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接下来这段时间要好好休养,打他的那些人你清楚具体情况吗?如果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建议你报警处理。”
医护人员并不清楚具体情况,在他们眼中,这样的事情确实要报警处理,所以才好心提醒了一下裴皎。
裴皎摇头:“不用报警处理,一些私下纠纷,会解决的。”
医护人员表示明白,转身之际说:“你缴完费就可以去病房看他。”
裴皎应道:“好。”
待医护人员离开,裴皎咬咬牙,认命似的下楼去缴费办理住院。
医院里晚上的人没有白天多,楼下缴费不需要排队,裴皎缴完费拿着发票上楼去了危遇的病房。
她推门进去时,尽量轻手轻脚。
到了病床边,裴皎看着沉睡中的危遇,慢慢拧起眉心。
流了太多血,危遇脸色还很苍白,额头和左边颧骨上都贴了纱布,嘴角还是破的,丝丝血迹渗出。这副模样与平日的意气风发相比较,显得十分可怜,如果他睁开眼估计就是狼狈了。
她还从来没见过危遇这样脆弱的一面。
这种时候似乎谁都可以欺负他。
哪怕她现在给他一耳光,他也只能受着,说不定还醒不来。想到这,裴皎忍不住一笑,然后俯身伸手,在沉睡的危遇脸上隔空挥了挥。
“真想给你一巴掌!”她皱了皱鼻尖收回手,“你说你当初要是好好跟我要说退掉娃娃亲的事,哪还有现在这些破事?只要你好好跟我说,我怎么可能不同意,现在又是折腾又是受伤,都是你活该,报应知道吗?哼!”
说完,裴皎极度气愤地轻哼了声。
沉睡中的危遇睫羽轻轻颤了一下,不过裴皎没发现。
她站累了,从病床下拉出一张凳子坐下。
她翘起二郎腿,表情很淡漠:“仔细回想,我们好像就小时候见过几回吧,你一个小男生长得那么漂亮,跟洋娃娃一样精致,我不就没忍住亲了你几口,你不会真以为我小时候喜欢你,长大了也还喜欢你吧?”
“你肯定是这样想的,你这个人真自恋。”裴皎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长大后我连你这个人都忘了,怎么可能喜欢你?”
危遇睫毛又颤了一下。
这次裴皎看到了,她倏地起身凑近。
仔细看了一遍,发现他没有醒来的迹象,这才重新坐下,然后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我说的这些你听不听得到……”
她猜他应该是听不到的。
裴皎说够了,感觉口渴,但是病房里没有水可以喝,她索性拿出手机,按照记忆里的电话号码给季何拨了过去。
季何接听后她言简意赅说明了危遇现在的情况,并报给他医院地址,季何说马上就过来,裴皎这才挂了电话。
给季何打完电话,裴皎站起身揣好手机,俯视的目光停留在危遇身上片刻,然后转身离开。
这时——
她的手忽然被拉住。
裴皎惊了一下,下意识抽回手,可在她抽回手的一瞬间,拉住她的那只手用力握紧,导致裴皎一时没能抽回。
她回过头,发现是危遇醒了。
他半睁着眼睛,掌心微微用力握着她的手,那力道明显是不让她走,那道深幽幽的视线正一瞬不瞬盯着她。
裴皎眉心一跳:“你醒了啊……”
危遇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是一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他反复试了几次才终于发出一点声音:
“裴、皎。”
他这么吃力,第一句喊的竟然是她的名字。
裴皎微微俯身,看着他那极力想要说话,想要挽留她的模样,再配上脸上的纱布,好可怜哦。
裴皎本来想把他的手掰开,但还是不太忍心,问道:“你想喝水?”
危遇轻轻摇头。
裴皎问:“那你想要什么?”
难不成是上厕所?
那可太为难她了!
她是不会帮忙的。
危遇缱绻的目光看着她:“你,送我,来医院的?”
裴皎:“大恩不必言谢。”
顿了顿,她补充一句:“但是医药费你得还给我,毕竟我俩得两清,谁欠谁都不行。”
危遇唇角轻轻弯了一下,却因为嘴角破了,刺疼让他表情变得痛苦。
裴皎皱起眉头:“都伤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危遇忍着疼痛一字一句说:“看到,你,就,高兴。”
他断断续续说着话,昏迷之际看到她心满意足,醒来之后看到的也是她,万般很开心。
挨打的时候没有还手是对的——值了。
恰好这个时候裴皎问道:“他们打你的时候,你没有躲吗?或者,你都没有还手吗?你的身手不应该这么差吧?”
危遇闭了一下眼睛说:“没有。”
裴皎缓缓站直,另一只手撑在床头:“是没有躲,还是没有还手?”
“都,没,有。”这是危遇给她的回答。
裴皎蹙眉:“哈?”
危遇说:“我想见你,我,愿意,挨打。”
裴皎:“……”
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已经给你那个助理打了电话,他马上就会过来,我得走了,记得医药费给我报销了。”
裴皎本就没打算多待,在他没醒的时候就准备离开,现在他醒了,她更应该立即走人。
但是危遇死死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你,留下,好吗?”
裴皎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上没有凶他:“已经很晚了,我得回家,你松开手。”
危遇怎么也不肯松开,裴皎无法,只好用另一只手去掰开。危遇受伤了,力气在裴皎之下,使不上太多的力气,很快就被掰开。
他改为拽住她衣摆:“你,别,走。”
裴皎汗颜:“你这样子,搞得好像是我狠心抛弃你似的。”
危遇表情沉闷:“难道不是么。”
裴皎:?
危遇一字一句:“你不就是想抛弃我么。”
“……”
她本来是看在他可怜的份上不想凶他,但是他这么死缠烂打让裴皎不想忍了。
正准备骂他时,话在嘴边,忽然一怔。
只见,危遇红着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这是裴皎之前从来没有在危遇脸上看到过的表情,还有那一双红红的眼睛……
裴皎如鲠在喉:“你……”
这家伙竟然哭了,明明电话里死不承认,现在居然当着她的面红了眼眶,简直……可恶!
她最见不得男人哭了。
“危遇!”裴皎咬着牙,没好气道:“你不许哭。”
危遇眼眶很红,里面雾气很浓,随着他一眨眼,眼泪啪的掉下一颗,不过都这样了他也还是不承认:“我怎么,可能,哭!”
裴皎本来很气,见他流着泪否认,又觉得好笑:“看来我得拍下来给你瞧。”
她说着就要拿手机。
危遇坐起身阻止,浑身传来的疼痛让他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裴皎吓一跳,赶紧扶住他:“你折腾什么?受这么重的伤都不能安分吗!动来动去伤好得起来才有鬼。”
危遇扼住她手腕:“那你,别走,好不好?”
裴皎反问:“我不走难道在这守你一整夜?我可没这么好心。”
危遇红着眼睛,语气有些哽咽地说:“你可以,到床上来,我来坐着,只要你,不,走。”
裴皎:?
“或者,”他忍着身上的疼痛继续说道:“你到,床上来,我,抱着你,睡。”
裴皎:“……”
她看着一字一句想要说清楚话,极力想要挽留她,眼眶哭得红红的,表情如此委屈的危遇——此情此情让裴皎觉得既无奈又好笑。
她忽然鬼使神差地伸手,替他擦掉眼泪,商量的语气有一丝温柔:“你先别哭了行么?”
你亲了我那件事
危遇哽咽答应:“好。”
他不哭了。
但那鸦黑的睫羽像被雨水打湿过,眼眶蓄满了泪。
裴皎看着这般模样的危遇,心里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迟疑着问他:“你最近哭几次了?”
危遇抿唇不作声,似是难以启齿。
裴皎还算了解他,看他露出这个表情就明白了:“看来你最近没少哭……”
要不是他现在太惨,她真的会扶腰大笑他。
虽然忍住了没笑,但少不了几句嘲弄:“好歹也是留洋归来的危博士,危家高高在上的少爷,为了一个相处仅一个多月的人这么作弄自己,你确实挺没骨气。”
说完之后,裴皎后知后觉这话过于尖酸刻薄。
她轻咳了声补充一句:“我的意思是,再怎么样也不该拿自己的命来折腾,今晚挨一顿,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好不了。”
危遇眸光闪烁:“你……担心我?”
裴皎下意识回:“没有啊,主要是怕你死在檀华府,我哥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危遇嗓子稍微好受了一些,立马又被裴皎的话呛了一通。
裴皎笑了:“狠心的女人,说得不错!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一向都是这么没心没肺。”
“你要是真没心没肺,现在就不会在这了。”危遇还是了解她的。
裴皎:“那我走?”
“不行!”危遇急了,揪着裴皎的衣摆,像个小孩子一样:“你不能走。”
裴皎抬手看腕表,发现太晚了出门根本没戴手表。
她只好拿出手机看时间。
然后把手机屏幕递给危遇,指着上面的时间说:“十点半,已经很晚了,明天我还要订婚。我能在这么晚亲自送你来医院,还陪你瞎扯这么久,够意思了吧。”
危遇语气凉凉的:“你明天一定要跟那个姓秦的订婚吗?”
裴皎一根一根掰开他手指:“那当然了,请柬三天前就发出去,报纸都登了,你们危家不也收到了请柬?这么大肆隆重难道还有假?”
说完,她已将危遇手指掰开,然后退了几步。
危遇一瞬不瞬盯着她:“你又不爱他,为什么要跟他订婚?”
裴皎无所谓的样子:“我不爱他又怎么样,我到了适婚的年龄,结婚对我来说没什么束缚。”
“那我呢?”危遇迫切问她要一个答案:“你就一点都没喜欢过我吗?哪怕一点点?”
裴皎:“没有。”
简短两个字,果断且干脆。
昭示着她有多迫不及待跟她划清界限。
危遇只觉得心脏千疮百孔般,钝钝作痛:“裴皎,是你先让我喜欢你,现在我喜欢你了,你又对我弃若敝履……”
裴皎凝了凝眉心,故作淡然:“我才多少道行,还不是你自己不够清心寡欲,禁不起诱惑。”
危遇呛笑:“不是谁都可以这样对我,小时候那件事,我一直记得,从一开始你亲近我,我没有抗拒,就因为我潜意识里接纳你。”
裴皎一头雾水:“什么事?”
危遇一字一句:“你亲我那件事。”
裴皎:“……”
危遇耳根子迅速染红,他撇过脸,语气怪异:“我小时候身体不好,谁都让着我,顺着我,从来没有人强迫我的意愿,那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在我不愿意的情况下强行亲我,还把我按在地上亲,我的初吻那时候就被你夺走了,还有……”
控诉的话直白中又透着委屈。
裴皎听不下去,面红耳赤阻止他:“够够够了,你别说了,我已经忘记这件事,你不要再提。”
虽然是小时候做的事,但裴皎始终不想承认自己小时候就这么勇猛欺负过危遇。
之后她还恶人先告状,说危遇不给她亲。
所有人都在笑,只有危遇委屈得红了眼眶,可怜又无助。
危遇见裴皎不想认账,甚至想迅速撇清,气得咬牙切齿:“我一开始就纵容你亲近我,但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唯独你不同,知道你是裴皎我才明白了这其中原因,小时候对我用强,长大后对我又哄又骗,我不栽你身上谁栽你身上!”
裴皎想说:“额……”
危遇越说越怨:“现在哄到手就不要我了,裴皎,这辈子只有你敢这么对我,只有不会把我捧到你面前的真心践踏在地上!”
裴皎又想说:“我……”
危遇轻嗤了声:“这辈子我栽你手上,我认了,不管你要不要我,我从今往后都会赖着你。”
裴皎:“?”
“不是……”裴皎走近床边,提醒危遇:“我明天就订婚了,你这么赖着我有意思么?”
危遇表情平静了不少:“只要你敢订婚,我明天就去抢婚,如果抢不到,我不介意做那个第三者。”
裴皎嘴角抽了抽:“你疯了。”
危遇扯唇讽笑:“是疯了,为爱发疯,被你逼疯。”
“……”
裴皎不止一次觉得危遇很偏执,当下尤甚。
“你想阻止这场订婚是吧,那就先看看你明天能不能进酒店再说。”撂下这话,裴皎冷着脸转身离开。
危遇见裴皎这次是真的走了,连滚带爬下病床,但受伤的身体太不争气,导致他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
伴随着‘咚’的一声响,裴皎转过身,就看见光洁的地板上趴着一抹狼狈的身影。
但这次裴皎没有心软,直接离开。
危遇呛然:“你还真不管我了……”
裴皎回到裴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过。
这么晚回来她以为爸爸妈妈都已经睡了,结果还没到裴宅大门口,就看见前方的灯火通明。
完了。
接下来肯定要兴师问罪了。
祈祷只有她妈妈一个人,可别全家齐上阵就好。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去,当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除她妈妈以外,还有她爸爸、哥哥、嫂嫂的身影,差点眼前一抹黑。
“哟,回来啦。”
韩千叶不轻不重的语气传来。
裴青迹绷着一张脸,抬眸看向回来的女儿。
裴荆州则冷着一张臭脸,唯有黎希雾看见裴皎回来时,脸上扬起盈盈的笑,然后朝裴皎招手:“来这里。”
裴皎注意到黎希雾单独坐的一个小沙发,没有和她哥坐在一起,而黎希雾让她过去坐她旁边那个位置,离她哥远,离她爸妈也远。
那一刻裴皎感激涕零。
她飞快走到黎希雾身边,正要坐下时,裴荆州忽然开口:“让你坐了么?”
裴皎语气有多软放多软:“哥!”
对于自己的亲妹妹,再生气能有多生气?不明着唱反调,规规矩矩喊一声哥比什么都好使,裴皎也是不断实践摸索出的真理。
裴荆州语气虽然还是冷冷的,但脸色明显比起刚才好了很多:“坐下说。”
“诶,好嘞。”
裴皎坐下后,黎希雾便握住了她的手,让她不要担心,裴皎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就差往黎希雾怀里钻了。
韩千叶没眼看:“瞧你那点出息。”
裴皎:“出息又不能当饭吃,没有就没有吧。”
韩千叶气笑了,直接问道:“把姓危那小子送到医院去了?”
裴皎点头:“嗯。”
韩千叶:“死了?”
“没有。”裴皎老实交代:“我把危遇送到医院就准备回来,可他醒了,我就想着去看一眼,然后就聊了几句,这才回来得晚一点。”
至于聊了什么,韩千叶和裴青迹都不好奇。
裴荆州和黎希雾也不好奇。
但有一件事今晚必须要问清楚,于是韩千叶开了口:“在场的都是自己家里人,皎皎,你就跟我们老实说吧,你对危遇是不是有感情了?”
“没有!”
裴皎听到这句话当即就否认。
但她越是否认得快,越说明她想掩饰些什么。
韩千叶思前想后还是把原本想问的一些话都咽了回去,只问了一句:“那明天的订婚照常举行?”
“当然照常举行,只不过……”裴皎忽然看向裴荆州:“哥,明天危遇来,拦住他就行,不要再打他。”
裴荆州冷然:“心疼了?”
“哥,我是人,又不是冷血动物,他都要死不活了还不让他好活,那就太罪过了。”裴皎苦笑一声:“反正我的目的达到就够了,不要再伤害他。”
裴荆州明白裴皎这话的意思。
不管她再怎么讨厌危遇,也仅仅只是讨厌,不至于因为讨厌就恶毒到恨不得危遇去死,如果真到这样的程度,他妹妹就是从小到大的那一份纯真就没了。
当下已经太晚,韩千叶打了个哈气,没再说什么,起身回楼上。
裴青迹走之前提醒裴皎:“如果要改变想法,就直接跟我说,不要有任何负担,你可是我裴青迹的女儿。”
裴皎眼眸星粲:“我知道,爸。”
裴青迹和韩千叶上楼后,裴荆州也站起身,在他伸手去牵黎希雾之际,黎希雾说:“你先上去,我和皎皎聊几句,等会儿就上来了。”
裴荆州没说什么,应了声嗯,便先上楼。
现在客厅里就只剩下黎希雾和裴皎两人,裴皎知道黎希雾有话对她说,趁着现在没人之后主动问道:“嫂子你想跟我说什么?”
黎希雾抿了抿唇角:“别让自己遗憾。”
裴皎听后不禁一笑:“嫂子,你不会也以为我喜欢危遇吧?”
黎希雾摇摇头,随后站起身,手搭在裴皎肩上:“你要把答案藏在心里,不要对任何人说。”
裴皎骤然沉默。
次日一早。
盛世酒店正在如火如荼筹备一场订婚典礼。
试衣间里,从七点开始,一排排衣架被推到裴皎面前,任裴皎挑选今天要穿的礼服。
但现在已经快九点,裴皎挑挑选选,一套都没选出来。
或许因为是临时决定的一场订婚,提前准备礼服需要量身定制,短期赶工最短也是一个礼拜起,三天远远不够,只能从各大品牌中挑选,难免挑剔。
秦拙宁到的时候,听说裴皎还没选好礼服,只好亲自上去找她。
最好的年华娶到你
秦拙宁推门进来。
偌大的衣帽间宽敞明亮,映入眼前皆是琳琅满目的衣服、鞋子、帽子,还有层层叠叠玻璃柜里的珠宝首饰,让人目不暇接。
目前有四个服务人员,在为裴皎精心挑选搭配今天订婚上要穿的礼服。
裴皎则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往前倾,伸着手,心不在焉拨弄着面前那束娇艳的红玫瑰,好像身边的一切跟她毫无关系。
“裴小姐,你看这套呢?苏绣面纹的中式旗袍,盘扣较低,不会硌着脖子,以舒适为主。”
裴皎瞥了一眼,摇头:“款式不喜欢。”
上一条非常漂亮的中式旗袍,裴皎看了一眼便说不喜欢,但原因不是款式,而是那磨人的盘扣高领,多穿几分钟都是累赘。
这一条中式旗袍没有高领,款式百分之九十接近上一条旗袍,但这次裴皎不喜欢的原因却是因为款式。
这还不够明显吗?
就是不想穿。
服务人员心里透着呢。
“那我再去重新搭配两套。”服务人员贴心的给裴皎倒了一杯咖啡。
倒完咖啡起身,看见进来的男人,服务人员准备提醒裴皎,秦拙宁摆了摆手,服务人员默默离开。
裴皎收回手,伸了个懒腰,一头提前卷好的鬈发倾泄下来,额角两边垂了两缕,慵懒又美艳。
选了近十几套,她已经选累了,想窝在沙发里睡一觉,可脑子里被今天要订婚的事情反复拉扯着神经。
她正烦躁着,身边坐下来一个人。
她先是一愣,很快坐直身体,连带着人也精神了一些:“拙宁哥,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过来接你。”
秦拙宁身上穿着戗驳领白色西装,肩宽腰窄的身形与这套西服完美贴合,十分正式。
裴皎一直都知道秦拙宁很帅,但今天的秦拙宁好像帅出了一个新高度。
秦拙宁一点介意裴皎肆无忌惮盯着他看的目光,还问她:“我今天这身怎么样?”
裴皎给以肯定的回答:“非常帅!”
秦拙宁挑眉:“评价很高。”
裴皎回他:“你又不是今天才这么帅,只是我很少看到你穿白西装,难得在我们订婚这天看到。”
“你要是觉得我穿白西装好看,以后我经常穿。”秦拙宁说。
裴皎笑了一下:“不要因为我说一句白西装好看就每天都穿,生以悦我,不要悦别人。”
说完,她拿起面前那杯咖啡,抿了一口。
秦拙宁静静看了她片刻,随后抬手看腕表,温声提醒她:“九点半了,皎皎。”
裴皎把咖啡放下:“是酒店那边的人在催了吗?”
今天是两人订婚的日子,整个盛世酒店热闹非凡,裴家的主事人和秦家的主事人都已经在酒店张罗宾客。
秦拙宁原本已经到了酒店,得知裴皎还在选礼服这才特地赶过来,他回答裴皎:“宾客到了一半,只是我们该过去了。”
“一半啊,已经来这么多人……”裴皎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她站起身:“那我尽快把礼服换上跟你一起过去。”
秦拙宁也站起身:“要不要我帮你作参考?”
“好啊。”裴皎欣然答应:“选择困难症重度患者,此时非常需要你的帮忙。”
“我记得你以前可没有选择困难症……”话语稍顿,秦拙宁迅速将话话题偏移:“你今天想穿长裙子还是短裙子?我根据长短来给你做一个建议。”
裴皎知道秦拙宁立即结束选择困难症这个话题,是他点到为止的分寸。
她也不想让秦拙宁为难,这么拖着延迟订婚有什么意义?
她对秦拙宁说:“长裙!我更喜欢长裙。”
秦拙宁点头:“好,我帮你看看。”
裴皎以为秦拙宁的审美,大概跟多数男人一样,长裙就以白色和唯美为主,看起来仙气飘飘最好。
但她没想到,秦拙宁竟然给她选了一条浅湖绿色的羽毛长裙,小V领后背,抹胸设计,裙摆及地,让裴皎眼前一亮。
起初服务人员帮裴皎搭配的时候,考虑到裴皎可能不想选稍微明艳夸张的款式,就没有把这件羽毛裙拿出来。
现在看到裴皎眼里的惊艳后,服务人员才懊悔早知道不该考虑那么多。
秦拙宁也将裴皎的惊艳尽收眼底,唇角洇开笑意:“看来你很喜欢。”
“第一眼至少是喜欢的。”裴皎走上前:“我先试试。”
秦拙宁示意服务人员:“帮她穿上。”
‘唰’的一声,香槟色帘布被拉上,将裴皎和两个帮她换礼服的服务人员隔绝在后面。
等待的这时间,秦拙宁接到一通来自酒店的电话,接起后,电话里的人说:“秦先生,那个人来酒店了。”
秦拙宁眼眸一沉:“不管如何,都要拦住他。”
电话里的人说:“我们还没出手,目前裴先生的人手已经拦住他了。”
秦拙宁声音不疾不徐:“如果他敢硬闯,不用顾虑。”
电话里的人应道:“明白。”
电话挂断,身后传来帘布拉开的声音,秦拙宁闻声转过来,目光落在换上羽毛裙的裴皎身上,当即便被惊艳得久久都无法再移开眼。
“看你的表情,我猜这身羽毛裙穿在我身上应该还不错?”裴皎拎着裙子走过来。
秦拙宁有些失神,千万言语在心中,最终只汇聚成两个字:“很美。”
裴皎照着镜子:“比我预期的效果好,还得是你眼光好。”
秦拙缓缓走至裴皎身后,看着镜子里万般明艳的她,低声呢喃:“皎皎,你真的长大了。”
裴皎漾笑:“拜托,我都快二十三岁了好吗。”
话音落下,秦拙宁情不自禁牵起她的手:“能在你最好的年华,和你有一场盛大的订婚,死了也值。”
裴皎听到他提‘死’这个字,脸色一变:“拙宁哥,说话要避谶,这么吉利的大好日子,不要提这些不吉利的字。”
说完,她很自然地将手从秦拙宁手里抽出来:“走吧,去酒店举行我俩的订婚。”
秦拙宁盯着裴皎的背影,踌躇片刻,忽然扬声问她:“如果今天不是假订婚,而是我们真的订婚,皎皎,你还会去吗?”
裴皎脚下一顿。
她侧身,慢慢转头看向秦拙宁,浅笑了一下:“去啊。”
秦拙宁眼里升起一抹希冀:“你是不是也……”
裴皎却说:“假订婚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吗?所以不会有这个如果的。”
被劫了
车队开往酒店。
打头那辆是裴家的车,裴皎和秦拙宁坐在第二辆车里。
自上车后,秦拙宁一直很贴心地替裴皎整理羽毛裙摆,裴皎很不好意思:“拙宁哥,等会儿叫个人全程跟在我后面帮我整理裙摆。”
“倒也不用叫别人来做这件事。”秦拙宁已经将羽毛裙摆整理好,眸光温柔地看着她:“有我在就行。”
裴皎想了想要拒绝来着,这时秦拙宁又说:“我离你近,更方便。”
他说得有道理。
裴皎就没有再拒绝了。
车行驶在宽阔的大道上,离酒店还有一定距离,秦拙宁知道裴皎今天起来得早,虽然在选礼服这件事上耗费了一些时间,但她脸上肉眼可见有些倦怠。
他不着痕迹挪靠她近一些说:“要不要休憩一下?”
他想让她靠她肩膀。
“那等到了,你要记得叫我?”说着,裴皎抬手打了个哈欠,她本来想强撑着精神,但秦拙宁这么一说,她困意好像来得更猛了。
“如果你是宾客,到了我不一定会叫你,但今天的主角是我们俩,到了肯定会叫你,不用担心。”秦拙宁将自己肩膀慢慢并拢她:“我的肩膀可以借你枕一下。”
裴皎摇头:“不了,我就这么靠着挺好。”
秦拙宁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失落。
在裴皎闭上眼睛没两分钟,外面传来哈雷的声浪。那声浪一阵高过一阵,让本来不好奇的裴皎都忍不住睁开眼看向车窗外。
身形狷瘦的男人戴着一顶头盔,正骑着一辆超酷的哈雷,保持车速齐平她这辆小车。
男人时不时朝车里看一眼。
透明护目镜下他的眼睛里有笑意。
哈雷的声浪那么大,再加上车上男人酷得分外扎眼,裴皎身侧的秦拙宁想忽视都难。
下意识的警觉使然,秦拙宁冷声提醒司机:“提速,让后面的车队拦住他。”
他把骑哈雷的那个男人当成危遇了!
“不用加速,让他跟着吧。”裴皎挽起唇角,笑得明艳又动人:“他是我朋友。”
秦拙宁本以为是危遇,一听裴皎说是她朋友,秦拙宁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神经绷太紧,总觉得危遇会在订婚这天来把裴皎抢走,所以见到这样的打扮的人,下意识会联想到危遇是拦截。
此时秦拙宁神情放松了许多,他问道:“是你星洲那位朋友吧?”
“嗯。”裴皎点头。
昨晚她给北客打过电话,让他来参加她和秦拙宁的订婚,结果北客说他没空,来不了。
她说是假订婚之后,北客才改了口:“看情况吧,忙完就过来。”
裴皎只回了北客三个字:“死傲娇。”
今天北客还是来了,而且跟上了车队,显然他在裴皎上车的时候就一直在。
裴皎抬手趴在车窗上,扬着嗓门问:“份子钱带了吗?”
“没带。”北客转头看她一眼:“小心走光。”
裴皎低头看了看胸口,根本没有走光,这条礼服超级合她身材。
她挺了挺胸:“就是这样的款式。”
北客回她一句:“真难看。”
裴皎美眸一瞪,敢说她不好看?她扯着嗓门不服气回怼:“你今天也难看。”
不近不远的距离下,她能看见北客头盔下面凝着笑意的那双眼。
可这时,前面不知是出了什么情况。
原本平稳的车速渐渐停了下来。
北客骑着的那辆哈雷就停在裴皎这辆车旁边的并行线上,裴皎往前看了看,好奇问道:“怎么突然停车了?”
秦拙宁安抚她:“没事,我下去看看,你待在车上别下来。”
裴皎乖乖点头:“好。”
随着秦拙宁下车,彼时北客也取下了戴着的头盔,一头碎发迎着风扬了扬,他抬手往后捋了一下,然后从那辆哈雷上下来。
若说刚才秦拙宁刚才认不出北客,那么现在北客摘了头盔,他只一眼就认出北客是之前经常和走在一起的那个混不吝,和他猜的一样,这人来自星洲。
既然有他在,秦拙宁也更加放心去前面查看是什么情况。
等秦拙宁一走,北客拎着头盔走到裴皎这辆车边,他单手撑在车门沿上,低头看着车内的裴皎:“我可是扔了一大笔订单没接,特意来参加你的订婚典礼,不会这么倒霉吧。”
裴皎:“倒霉什么。”
北客朝着前方扬了扬下巴:“看样子像是车祸事故啊,交警都来了。”
裴皎也没想到会遇上小事故:“希望问题不大。”
北客自然也是这么希望,他弯下腰,凑到车窗跟前,一脸正儿八经的夸:“今天还挺漂亮。”
裴皎嘚瑟一笑:“有多漂亮?”
北客不假思索:“像只鸟。”
裴皎:?
北客:“一只身上长满青绿色羽毛的鸟。”
裴皎笑骂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北客大笑:“对了,你今天订婚是不是没看期?”
“还真没有。”裴皎后知后觉。
北客啧了声:“就因为是假订婚,连看日期都跳过了!”
裴皎寻思了一下,觉得北客的话有道理,就算是假订婚也应该看一下日期才对,这不,出门就遇上出车祸的!
北客换了只手拎头盔:“我去前边看看,你别好奇跟下来,免得掉一地羽毛。”
裴皎懒得搭理他,直接升起车窗。
也不知道要等多久,裴皎闭上眼睛准备浅眠一会儿,说不定等醒来就到酒店了?
与此同时。
秦拙宁已经弄清楚堵车的原因,的确是一场小车祸,有人受伤,但没有人死亡,还算万幸。
事故全部疏通不会超过十分钟。
秦拙宁去打了声招呼,让尽快处理好,折返回来的时候,看见那个拎着头盔的男人走过来。
北客率先问:“什么时候能疏通?”
“几分钟。”秦拙宁蹙着眉心回答完,问道:“你怎么到前面来了?”
北客:“当然是凑热闹啊。”
“我到前面来查看情况,就是因为你在那,我才放心走的!”秦拙宁沉声道。
北客挑眉:“你在担心什么?”
秦拙宁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立即折返回去。
北客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轻嗤了声,戴上头盔转身后,悠悠地折返回去。
只不过,折返回来的北客没有看到裴皎,只看到秦拙宁那张黑沉沉的脸,以及……散落一地的羽毛!
北客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他内心的第一反应是,完了,那只漂亮的鸟被抓走了!
全城搜索
裴皎被劫了!
车门忽然拉开,突如其来的白色帕子捂住她的口鼻,她瞳孔骤然放大,来不及做一丝挣扎,很快就没了意识。
那人毫不怜香惜玉,蛮力将昏迷的裴皎拽起来,直接扛在肩上。
厚重的羽毛裙摆反复刮蹭,因为太脆弱而散落一地,眨眼间昏迷的裴皎便被塞进了另一辆面包车里。
面包车扬长而去。
留下的车尾气刮起一阵热风,卷起地上的羽毛,顷刻间漫天飞舞,在秦拙宁赶回来之际,飞舞的羽毛悉数落回地面上。
而那辆面包车早已不见影子。
‘砰’的一声!
携着满腔怒意的秦拙宁,一拳重重砸在车门上!
北客脸色瞬息万变:“是危遇?”
无疑,只有危遇劫人的可能性最大。
秦拙宁脸色阴翳难看:“千防万防,闯到酒店门口闹,没想到来了一出调虎离山之计!”
“那现在怎么找?”北客脑子里想出一整套完整操作:“杀到危家?逼危家交出人?要是危家包庇危遇,直接给危家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危家知道,不是什么人他们危家都可以拐走!”
秦拙宁沉着脸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比起秦拙宁此时怒火中烧,额头爆青筋,北客相对淡定得多。
在秦拙宁等电话接通的这间隙,北客说:“只要确定是危遇干的,你可以放心他不会伤害裴皎,那个姓危的爱裴皎爱得很,唯一的麻烦就是,他这次把裴皎抢走,还给你的几率不大!”
秦拙宁睨了北客一眼。
那眼神凉凉的,让人心里发憷。
电话接通了后,秦拙宁跟电话那端的裴荆州迅速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裴荆州那边沉默了。
秦拙宁迅速嗅到了不对劲的意味,急忙问:“怎么了?”
裴荆州说:“危遇现在在我手上。”
只见秦拙宁脸色一变,而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旁边的北客听见。
一度认为是危遇抢走了裴皎的北客,此时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完了。
如果不是危遇的话,那只漂亮的鸟是真的遇到危险了……
裴家和秦家结亲的订婚典礼,因为裴皎的失踪,被迫提前取消。
由于没有公布原因,不少宾客虽然都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没有人特意去打听。
此时,一间监控室内,七八台电脑屏幕正显示着每个路段的监控路线回放。
秦拙宁已经看了近半个小时监控。
裴荆州推门进来,秦拙宁起身回头,立即问:“都封锁了吗?”
裴荆州沉着一张脸应道:“嗯。”
在确定裴皎不是被危遇抢走,而是被来路不明的陌生团伙带走之后,裴荆州第一时间动用关系,让所有机场、火车站、高铁站、客运站,以及渡口全都录入了裴皎的信息,进行第一时间拦截。
现在几乎是全城搜索的局面!
只是,京城太大,还需要时间。
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暂时还没有裴皎的消息。
裴荆州走到监视器前,视线扫过眼前的七八个屏幕,问秦拙宁:“那辆车还没查到去处?”
秦拙宁盯着屏幕上不断回放的监控录像,声音沉冷:“带走皎皎的那辆面包车,原本是那段路上唯一逆行的车,因前面出了一点事故,那辆面包车带头逆行之后,另外也有几辆车跟着逆行,面包车到路口就凭空消失了,我怀疑那几辆跟着逆行的车,是给面包车打掩护。”
裴荆州俯身,按下暂停键:“不用怀疑,就是打掩护。”
屏幕上定格的画面,是那几辆逆行的车交汇在一起,看似在避让没有逆行的车,实则就是给那辆面包车打掩护。
秦拙宁:“所以,他们有很多人。”
裴荆州轻蹙了蹙眉:“还是从海外来的。”
秦拙宁也发现了,与面包车交汇的一辆白色小车,车窗是降下状态,坐在副驾驶的男人是个外国光头。
那不是大意露脸,明显是刻意让他们所有人看见!
“这些人从海外来,被雇佣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有没有可能是皎皎之前那个公会里的人?”秦拙宁大胆猜测。
裴荆州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没有犹豫,拿出手机,拍下屏幕上那个外国男人的脸,然后给北客拨了一通电话。
与此同时。
危遇被关在了檀华府裴宅的一间空置房间里,为了防止他逃走,裴荆州命人将他的手脚都绑住,然后把他身体绑在椅子上。
北客拉了张椅子坐在危遇对面,看着脸上还有伤况未愈的危遇,现在被绑在椅子上不得动弹,有种幸灾乐祸的微妙。
他翘起二郎腿:“真不是你安排的人?”
危遇脸色很难看,心里一堆怒火,但他忍着没有发作,好言好语说:“你行个好,把我放了好吗?”
“那可不行!”北客换了条腿叠搭:“绑你的人是裴皎她哥哥,又不是我,我怎么敢善做主张,到时候找起我麻烦,你赶回来替我盯着?!”
这句话是玩笑话。
但危遇却很当真:“可以,我现在要去找她,不管有没有找到,如果裴荆州问起,我一定会回来交代。”
北客佯装动摇:“你说真的假的?”
危遇也看出了北客的动摇,立即说:“当然是真的,只要你肯给我松绑。”
“够天真,呵呵。”北客无情嘲笑。
危遇:“……”
手机嗡嗡作响。
北客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他脸上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立即收敛起来。
危遇见状,哑着声音说:“开免提!”
北客本想一口回绝。
但见危遇那近乎乞求的眼神,他还是动容了一下,按下免提,声音外扩。
裴荆州的声音传来:“给你发了一张照片,你看看认不认识。”
北客应道:“行,我看看。”
裴荆州提醒他:“电话别挂。”
北客没有挂断,看到短信那一栏有红点,他点开,是裴荆州刚才发来的一张照片。
被绑在椅子上的危遇,忽然发出很大的动静,他试图起身,脱离绑住他的绳子,迫切想要看一眼裴荆州发给北客的那张照片到底是什么。
尤其是看到北客脸色大变,危遇紧张极了:“怎么了?照片是谁?有什么问题吗?”
北客低声呢喃:“是马丁,他来京城了……”
“马丁?”危遇没听过这个名字:“你认识?”
北客闭了闭眼,脸色极为难看:“我明白了,我明白她为什么会被绑走了!”
是因为他!
因为他偷了基地里的那份神秘文件,马丁他们知道文件在他手里,也知道他不论如何都不会交出那份文件,就把裴皎绑走了!
马丁他们……这是打算用裴皎威胁他,拿到那份神秘文件?!
北客抬起手用力抓了一把头发,满脸烦躁:“妈的!竟然是因为我!都怪我!”
危遇见北客突然变得暴躁起来,似乎也明白了一些:“所以是那个公会的人绑走了裴皎?”
电话那边的裴荆州,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ps:危遇的豪车不写了,实在是书城和浏览器的争议太大,都觉得危遇不配,不配就不配吧,结尾可能开放式,月底就完结
凑个热闹
裴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四肢被绑住,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身处什么样的环境还未知,她试着蜷缩一下膝盖,发现动不了。
“醒了!”
正前方传来一道陌生男人的声音。
裴皎缓缓抬起头,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但凭直觉望着的方向,应该就是男人所在的方向。
裴皎隐隐这声音有些熟悉。
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直到男人再次开腔——
“别害怕,到了我手里,要么安然无恙,要么,安然无恙。”男人语气里夹杂着一丝轻佻,缓缓倾身靠近裴皎面前:“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只要你好好配合我,安然无恙的几率更大!”
裴皎能感觉到男人的靠近。
她嗅到了浓重的烟草味,刺鼻难闻。
后仰地动作是她嫌弃的态度,而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让男人发笑,那笑声低低沉沉,让人汗毛乍竖。
裴皎试探着问:“北扬?”
男人的笑声骤然间消失。
裴皎知道自己猜对了,但她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绑架我?”
北扬是北客的亲哥哥,她曾在星洲公会见过几次北扬,不过北扬跟北客关系不是很好,两兄弟之间的矛盾很深。
这次北扬绑架她,不知道跟北客有没有关系……
好半晌才传来北扬的声音,一如既往低低沉沉,携着极具穿透力的冷意:“听声音辨人?”
“是。”裴皎承认,“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急什么!”北扬手伸过去,镬住裴皎的下颌,手劲微微用力,迫使她扬起脸来。
裴皎不愿意配合,下颌扭来扭去。
北扬冷声警告:“再动来动去,我不介意先让你下巴脱臼几分钟,仅仅只是这几分钟,够你受的了。”
裴皎欲再挣扎。
北扬手腕慢慢使力,裴皎吃痛,嘴角痛苦一声低喊,然后不敢再动了。
北扬见她吸取教训后变得乖顺,心里这才满意:“不吃软,非要吃硬,自找苦吃。”
裴皎咽了口唾沫,后背脊阵阵发寒,即使什么都看不见,她也能感觉到来自北扬身上的威胁。
北扬近距离仔细打量着裴皎的脸,虽然被蒙住了眼睛,但丝毫不影响他欣赏。
裴皎厌恶这样的强势,她拧紧了眉心:“你难道忘了我身后是裴家?”
“哈哈哈哈……”北扬肆意的笑声传来:“你都能听声音直接叫出我的名字,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来自裴家?你忘了我刚才说的那话吗,你不会有事,最多这两天受点小苦,何况我也没有想要得罪裴家,我只是想要一份东西,等拿到手,我就放了你。”
拿到一份东西?
她消失在基地一个多月,没有欠过谁什么东西,北扬这话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眼前的黑布被摘去,炽目的光亮照得裴皎睁不开眼,她下意识转过头去。
缓了好一阵,才勉强睁开眼。
她转过头,北扬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映入她眼前,她沉稳着心绪,说了四个字:“好久不见。”
北扬回他:“是好久不见。”
裴皎问:“我现在还在京城吗?”
“在!当然在!”北扬抻手箍住裴皎肩膀,贴心地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然后让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让你受委屈了。”
裴皎很配合,识相的没有大吵大闹。
因为她知道北扬不同于北客,他心思太阴狠,最擅长谈笑间下狠手,是个变态。
裴皎不怕流氓、不怕坏蛋、不怕比她强大的人,因为这些人总有周旋的余地,但她怕变态,因为变态最深不可测。
裴皎动了动唇角,牵强地扯出一抹笑:“方便说说,你要的是什么东西?”
北扬笑:“问得好。”
随后裴皎稳住心绪听北扬说:“一份文件。”
裴皎:“什么文件?”
彼时房门被敲响,进来一个人高马大的外国佬,他叫马丁,是北扬的手下。
马丁进来后,径直走到北扬身边,俯身窃语:“是二少爷来了。”
距离近,裴皎依稀能听个大概。
北扬低声发笑:“看看我这步棋,下得真准,绑架他都没用,绑架裴皎,他立马就妥协了。”
“走吧,去看看我那情种弟弟!”说着,北扬就要起身。
而马丁的话还没说完:“跟着二少爷来的还有一个人。”
北扬没当回事,随口一问:“谁?”
马丁:“完成那份秘密文件的参与人之一,危博士。”
北扬眼里闪过一抹不可思议。
他迅速回头看向裴皎,忽然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危博士竟然都来了,裴皎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这两年业务能力不怎么样,魅惑人的本事倒是厉害,今天我要是能留下危博士,你占大功劳。”
裴皎心口一沉。
北客来自然是对峙北扬,解决事情的,危遇这个时候来凑什么热闹?
一腔孤勇来偿还
“危博士,别来无恙。”
热情大笑地北扬,从一众簇拥下走了过来。
危遇侧身,看向不远处正朝他走来的那个人,视线停留在北扬脸上片刻,又转头看向身边的北客:“你们兄弟俩长得不是很像。”
北客一脸严肃:“一个前妻生的,一个填房生的,怎么可能一样!”
“难怪!”危遇抬手支着下颌:“后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北客幽幽说:“他是前妻生的,我是填房生的,他是我哥!”
危遇:“……”
“哈哈哈哈哈哈!”北扬迎面走来,笑声张扬又肆意,“危博士的见解与我不谋而合,果然我们才是一类人。”
北客黑着一张脸。
走过来的北扬,将手递向了危遇:“危博士,久仰。”
危遇轻咳了声,支着下颌的手递过去,跟北扬浅握了一下手:“久仰谈不上,就是名气大点罢了。”
北扬打趣的口吻:“危博士一点也不谦虚。”
危遇微微一笑:“以我的资质,算谦虚吗?”
说完,危遇松开了手,嘴角笑意淡去。
“不算!当然不算!”北扬很随和的模样,眼里没有半点凶光:“是我印象中的危博士,一如既往的狂。”
危遇:“过奖。”
相比较北扬‘热情待客’,而来客危遇就显得有些‘目中无人’,他目光环视一圈四周,除了北扬的手下以外再没别人。
这里是京城外郊半山腰上的山庄。
除了站在北扬身后那一众凶神恶煞的手下,刚才进来时,外面还有七八辆兰德酷路泽,显然北扬为了这次计划做了万全的准备,请来的全是国外雇佣兵!
连裴家也不能轻举妄动。
而危遇敢不把北扬放在眼里,自然是他身上有北扬看中的价值,这份价值也是北客挟他今天来谈判的筹码。
“请坐。”
北扬挥手示意。
马丁和另外一个副手搬来两张椅子和桌子,然后拿来两瓶威士忌。
北扬说:“我们星洲没有以茶待客的礼仪,只有以酒待友的规矩,给两位倒上。”
马丁抄起一瓶威士忌,动作粗蛮地将瓶盖拧开,再将两个空杯子倒上酒,然后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两位请。”
北客黑着一张脸,看都没看一眼那杯酒。
危遇淡定自若执起酒杯,“以酒待友……”他轻哂一声,“那你应该有很多朋友?”
北客幽幽地接一句:“太阴险狡诈,没人跟他做朋友,可怜得很。”
这句话戳中了北扬的痛处,他眼里闪过一抹阴翳:“激怒我,你也不会好过,我的好弟弟,弄清楚你现在的处境。”
北客挑眉:“你威胁我?”
北扬八风不动站在那:“威胁你又怎样,你要是能反抗,今天还会来么?”
北客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掌心蓦的收紧,作势就要起身,危遇将手摁在北客手背上,低声提醒:“冷静,不许坏了我的事。”
北客忍了又忍,硬生生将胸腔里的怒火压下去,在危遇将手抽回后,他扬声问道:“我朋友呢?”
北扬心里十分畅快,他抬手指了指里面:“里面。”
只是北扬口头上这么说,北客和危遇都不能确定,裴皎是不是真的在里面。
被转移了地方也说不定。
于是危遇提出:“我要先见到她。”
“当然可以,不过前提是……”北客似笑非笑:“危博士你得拿出诚意,我才能让你见她。”
危遇:“我今天来,就是诚意。”
“爽快。”北扬十分满意,转而又看向北客:“我的好弟弟,看见了吗,这才是来跟我谈判的态度。”
北客依然没有好脸色:“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不清楚么?”北扬一字一句:“你从基地盗走的那份神秘文件。”
北客不言。
来的路上,他已经跟危遇坦言,基地里丢失的那份神秘文件是他盗走的。不过并不是陪裴皎去追危遇那晚盗走,而是在危遇离开基地回危家,准备和裴皎退掉娃娃亲时,他钻空子去了基地。
他将一切都掐准得刚刚好。
盗走两天后基地才发现。
也就是出事那晚。
他假装不知道危遇那晚要去哪,一路上陪着裴皎演戏,骗了她。后来裴皎消失了那一个多月,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裴皎在基地,也知道她很安全,没有去找她是因为他带着那份神秘文件一直辗转在各地。
直到裴皎第二次联系他,他安置好那份神秘文件,才去把她接回来。
他一直在演戏,一直在欺骗裴皎,他心里充满了愧疚和难安,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裴皎带回去。
思及此,北客侧目看向危遇,那深沉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见北客一直沉默,北扬也不催促,他有的是耐心。
马丁拿了一张椅子放在危遇和北客对面,北扬在椅子上坐下:“慢慢考虑。”
他长腿随意交叠着,看向对面的危遇和北客,不紧不慢说:“以二换一,文件和你留下,可以换她离开。要么,文件和危博士留下,也可以换她离开。”
危遇眼皮动了动。
这个结果是他来之前早就料到的。
要么用北客和那份神秘文件去换裴皎安然无恙,但若是北客到了北扬手上,两人恩怨已久,北客最后或许没什么好下场。
可如果换成是他留下,北扬需要用到他,自然也就没有生命危险。
只不过,危遇还没开口,北扬的声音传来——
“他留下。”
三个字,掷地有声。
只见北客指着坐在旁边的危遇,一字一句说:“我会把那份神秘文件交给你,危遇也会留下,你要放我跟她走。”
北扬看了一眼沉默的危遇,莫名笑了:“大义凛然的竟然是他?我怎么听着不太信呢。”
北客立即对危遇说:“你告诉他们,你心甘情愿留下,换裴皎跟我回去!”
危遇凝着北客许久,而后一字一句道:“是,我心甘情愿留下,放了她。”
北客挑眉:“听见了吗?他是心甘情愿留下的。”
北扬轻笑:“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提前说服危博士留下的?”
北扬音色沉冷:“没有说服,这是他欠裴皎的。”
北扬看穿北客:“危博士欠下情债,用一腔孤勇来偿还,你呢?会不会转身把功劳揽下,一举两得抱得美人归?”
把这个谎圆下去
“废话真多。”
北客脸色冷冷的:“不就是想要那份文件?现在我答应把文件交给你,危遇也留给你,还不知足?”
北扬很不喜欢北客用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笑里藏刀的语气警告:“弄清楚你现在的处境,以及,你在跟谁说话。”
北客下颌额紧绷,隐忍着怒意。
这吃瘪隐忍的样子让北扬特别痛快,他视线一转,看向旁边沉默寡言的危遇:“危博士当真是心甘情愿留下?”
危遇没有犹豫应道:“是。”
“痛快,不过……”北客唇角的笑意敛去,“你最好录一个自愿的视频,这样我才能放心留下你,不然你要是中途反悔,事情闹大了我处理起来很麻烦。”
北扬有自己的顾虑。
绑走裴皎,承受裴家的怒火,他的雇佣兵抵得住。
但若是‘强行绑走’危遇,承受危家的怒火都是小事,要知道危遇背后还有一整个基地,那一整个基地代表了国家的利益,自然惹不起。
而危遇自始至终都很淡定,好像没有哪句话能在他眼里掀起涟漪。
他转头看了一眼咄咄逼人的北扬,没着急给出回答,而是拿起那杯酒浅抿了一口。
他姿态优雅,像来做客的客人。
北扬眼底有了笑意:“危博士,我的酒怎么样?”
“灼喉。”危遇一字一句:“但我还是喝了。”
北扬眼底的笑意浓得化不开,满意地鼓了鼓掌:“痛快,就冲危博士这份诚意,文件一到手,我马上就放人。”
北客转头看了一眼危遇,想说什么,话在嘴边,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半个小时后。
裴皎坐在了离开山庄的一辆车上。
开车的是北客,车里就他们两个人。
北客的车速很快,开得也很专注,一路上裴皎问了不少问题,北客只挑一些回答,关键的都不回!
裴皎大抵是怒了,一直心平气和的语气骤然拔高了几分贝:“停车!”
北客自然不会听裴皎,保持着平稳的车速继续开,噙着笑意问:“停车干什么?这山高路远的,难不成你打算走路回去?”
裴皎也是倔:“走路就走路!你给我停车。”
北客唇角噙着的笑意淡去:“劫后余生,你安分点行么?”
裴皎心里乱成了一锅粥,偏偏北客总是跟她打马虎眼。此时心生一计,她做了去抢方向盘的假动作,北客挡回她的手:“你不惜命,我还惜命呢,别闹。”
裴皎没好气:“这一路上我问了你那么多遍,危遇到底去哪了,你为什么就是不给一个正面回答?他是不是还在上面?”
“他早回去了。”北客面不改色,轻飘淡然:“原本就是我一个人来接你,危遇得知你被绑架,非要跟来,我拗不过他,就把他带来了。”
裴皎:“然后呢?他怎么又走了?”
北客单手抻着方向盘:“来之前我就跟他说了,北扬大概率不会让他进去,他偏不信,非要跟来,这不,刚到门口,门都没进就被撵回去了。”
裴皎轻嗤了声:“你以为我会信吗?”
北客稳着脸色,轻飘飘地回:“爱信不信吧,反正他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你,说不定回去你就能看到了,着什么急。”
许是这句话太自然。
裴皎觉得,也可能真的是北客说的那样?危遇没事的,只是被撵走了……
不对……
裴皎拧起眉心,表情变得比刚才还凝重了许多:“你们来的时候,我知道,当时那个手下进来跟北扬汇报后,我明明看到北扬对危遇的到来很惊喜,还声称他危博士,怎么可能连门都见不到就被撵走了!?”
北客:“……”
裴皎是聪明的。
有时候聪明过头了,让北客这个谎很难圆下去。
北客抬手抵着太阳穴,面不改色仍然继续坚持那一套说辞:“他已经回去了,你自己非不信,那我也没办法,随便你。”
裴皎沉默。
面对北客这番话,她再想质问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因为显得她很任性。
也希望真的如北客所说,危遇已经回去了吧。
以为我喜欢她
裴皎只能这样说服自己。
不然她绝对不允许用危遇来换她离开这场交易,她不想欠着危遇任何东西。
北客将裴皎送回了檀华府裴家,裴皎刚下车,就被迎面疾步走来的秦拙宁拽过去拥住:“你回来了。”
秦拙宁手臂的力道有些重,箍得裴皎气闷,还是下车后的北客提醒:“你再这么抱着,她就要歇菜了。”
“抱歉。”秦拙宁后知后觉,手臂虽然松开,但手未离开,而是握紧她臂膀,担忧问道:“在那没出什么事吧?”
裴皎看着秦拙宁担心她的样子,摇了摇头:“没事,是北客把我接回来的。”
秦拙宁转头看向北客。
此时北客拿出烟盒,刚点了支烟,夹着烟的手指有些发抖,尤其在秦拙宁看向他的时候。
他咬住烟头,囫囵不清解释:“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一点小恩小怨的点私事,他给我个面子,但我得把他要的东西给他,就这么谈好了,他就答应把裴皎给放了。”
具体北扬为什么放人,其实秦拙宁不清楚。
真正清楚这件事的,只有裴荆州和北客,另外裴青迹也知道一些,其他人包括韩千叶和黎希雾都不清楚。
裴皎观察着北客的表情,里里外外都像在撒谎,可逼问没用。
她欲言又止的话就在喉咙里,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转身进去,同样一言不发也代表了她现在的态度。
秦拙宁没有跟进去,他知道刚经历了绑架的裴皎,现在应该不想太多人出现在她身边,她需要休息。
北客叼在嘴里的烟已经熄了,他根本没吸,见裴皎进去,心里仿佛松了一大口气,但眉宇间却颓了一些。
秦拙宁瞧见,抬手拿走他嘴上的烟:“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吗?接皎皎回来这么重要的事,老四都没去,除了相信你以外,应该还有另外的事。”
北客撩起眼皮儿看秦拙宁,咬定原来的说法:“就是我家的私事,我那个不长眼的哥哥,见我跟裴皎走得近,以为我喜欢她,就绑架她来威胁拿一样他迫切需要的东西。”
这句话说得明明白白。
不过此时秦拙宁在意的不是那份文件到底是什么。
而是——“你哥怀疑你喜欢皎皎,但只是怀疑,应该不会下这样的血本,冒这样大的危险来绑走皎皎。”
言外之意,除非北客是真的喜欢裴皎!
只是秦拙宁顾及颜面,没有直接问出来。
北客呼出一口浊气,没回答,转身准备回车上,秦拙宁叫住他:“你心虚了?”
北客边走边说:“关你什么事!”
车门拉开,北客已经坐进车里,秦拙宁心里装着明镜儿,也没有再问,给北客留了一点面子,目送他那辆车驶离。
裴皎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反锁,她找到手机,给危遇拨了一通电话,但是没人接。
裴皎又拨了第二次,第三次,还是没人接。
她心里烦躁,直接给季何拨了一通电话。
季何接电话非常有效率,响了也就两声,他那边就接起了电话:“你好,请问你找谁?”
裴皎:“我找危遇。”
季何一时没听出裴皎的声音,先回答说:“我家少爷很忙,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我可以代替转达。”
裴皎直接言明:“我是裴皎。”
“哦,你是裴皎………裴……什么,裴皎?!!”季何的语气从平静变成了惊悚。
随后,季何十分忐忑的语问:“是我想的那个裴皎吗?”
裴皎坦然:“是你想到的那个裴皎。”
季何又问:“把我家少爷甩了的那个?”
“……”裴皎深吸一口气:“是。”
她立即又问:“危遇呢?”
季何来脾气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裴皎忍着脾气:“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现在隔着电话,季何硬气十足:“我凭什么告诉你我家少爷的行踪,你这个把我家少爷甩了的坏女人,你好意思打电话来问少爷的行踪,少爷已经下定决心远离你这样的蛇蝎女人。”
裴皎:“……”
又是坏女人,又是蛇蝎女人,看来季何现在真的很讨厌她。
季何还说:“你知不知道,你上次把少爷的心伤得有多深,我从来没见过少爷颓废成那样,都是因为你。”
裴皎:“说够了吗?”
她警告的语气里,携着一股子威慑力,让电话那边的季何打了一个寒颤。
季何本来想稳住,但还是没稳住,告诉了裴皎:“少爷回基地了。”
裴皎:“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季何的语气很坦然。
裴皎说:“可是他没有接我电话。”
季何嗤笑了声:“少爷不接你电话不是很正常吗,你对他骗心骗身,他早就应该远离你了。”
心神不宁
裴皎忍着怒火没有发作,尽量心平气和与季何沟通:“我只有几句话想对危遇说,说完我保证今后都不会再联系他。”
季何端着态度:“你可以现在给我说,我会转达给少爷的。”
裴皎咬牙切齿:“把话给你去转达?你这么讨厌我,巴不得我早点跟你家少爷划清界限,替我转达岂不是一番‘添油加醋’的话?”
季何不满:“我说裴大小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裴皎:“讨厌我的人。”
“……”
“这点倒是不可否认,”季何不想耗太多时间跟裴皎通话,毕竟少爷之前交代过他,就说:“随便你吧,担心我添、油、加、醋,就等少爷从基地回来你自己去找他说,要是你放心呢,就说给我,我来代替转达。”
裴皎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这种情况太难猜了。
她之前可以确定危遇很喜欢她,但是现在又不那么确定了。现在危遇不接她的电话,要么是因为她订婚的事让他心寒看清她了,所以本想再见她一面就回基地,但因为被北扬赶走,就选择直接回基地。
要么就是,危遇在北扬那里,脱不开身。
裴皎迟疑几秒,问道:“他下一次从基地回来,是什么时候?”
季何敷衍:“一个月吧。”
裴皎耐着性子问:“具体时间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跟少爷相处了那么久,还不了解他吗,他就是一个工作狂,工作起来六亲不认,时间最长那次在基地待了大半年。”
裴皎:“……”
大半年!
这么久……
不过大半年也足够她忘记他了,将他彻彻底底从她的生命摘除,从此以后再也不相往来。
“也好,那就等他从基地出来,我亲自找他说吧。”说完,裴皎挂了季何的电话。
接下来的日子里,裴皎的生活回到了正轨上。
和秦家联姻的事情,因为一场绑架按下暂停键,现在裴皎回来,秦家那边再度提起这件事。
不过被裴青迹以女儿被绑架受到惊吓,需要好好调养休息为理由,回绝了秦家那边。
秦家那边倒也理解,便暂时不提订婚的事,
日复一日,很快就过去大半个月。
这大半个月裴皎没有再给危遇打过一通电话,包括季何那边。但她会悄悄关注危遇什么时候从基地回来。
转眼间又过了半个月。
危遇还是没有从基地回来,裴皎愈发开始心神不宁。
她想去一趟基地,但同时也很清楚自己就算去了基地,也进不去。基地的人都认识她,不会给她放行,可如果像北客那样偷着进去,风险太大。
除非……
这天,裴皎还是打开了电脑,她废了好大劲攻破了基地的防火墙,掌握了基地大半的监控,却始终没有发现危遇的身影。
她能力有限,被发现后立马抹去信息退出,然后再试,最后电脑直接黑屏。
她烦躁地将电脑扔开。
这时房门被敲响。
她过去开门,是东叔站在外面。
裴皎问:“有什么事吗东叔?”
东叔说:“大小姐,秦先生和贺先生来了,秦先生说想邀请你去牧场骑马,如果大小姐你不想去的话,我这就去替你回拒。”
“不用。”裴皎正好心情不好,去牧场放松放松利于身心健康,“你跟他们说等我几分钟,我打扮一下。”
东叔点头:“好的。”
几分钟后,穿着裙子的裴皎从楼上下来时,看见了站在楼下的秦拙宁。
他穿着白色缎面衬衣,眉宇清朗,身后的欧式背景衬得他像置身画卷中一样。
而此刻秦拙宁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裴皎身上,未曾移开半分,直至裴皎走近,他眸光里满是惊艳,但没直接夸,而担忧问起:“最近心情不好?”
裴皎脸上确实没半点笑容,看起来就是一副心情不好的模样。
她往外走,边走边说:“最近睡眠不太好,晚上总是做噩梦。”
“噩梦?”秦拙宁亦步跟上裴皎的步伐,“什么样的噩梦?”
裴皎摇了摇头:“形容不出来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我不停变成一种小动物,飞的跑的还有水里游的,很奇怪。”
秦拙宁失笑:“那这怎么算是噩梦呢。”
裴皎脚下一停:“因为每次醒来,眼角都有泪。”
秦拙宁唇角的笑意敛去。
裴皎转移话题:“贺妄呢?刚才东叔上来说的是你和贺妄一起来的。”
秦拙宁跟她解释:“起初是一起来的,不过现在他已经先去牧场了。”
“这位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裴皎说:“那我们也去吧。”
下午的阳光斜照在牧场上,遮阳伞下摆放着一张张咖啡桌,此时已经坐了不少人。
贺妄和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坐在一起,旗袍女人不搭理他,贺妄就跟孙子似的,恨不得把心肝掏出来哄。
裴皎看直了眼:“那是贺妄?那他旁边那个是……”
秦拙宁:“向晚凝。”
裴皎噤声了,不该继续问的事情不能继续问,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秦拙宁自然牵起裴皎的手:“走,去换骑马服。”
“走吧。”裴皎不动声色将手抽回。
秦拙宁看了一眼她,没说什么,默然往前走。
牧场里的娱乐方式很多,音乐剧、茶话会、射击、还有骑马,来这里玩的都是豪门阔少和官二代,各有各的消遣方式,谁也不干扰谁。
换好骑马服的秦拙宁去马厩牵了一匹马过来:“皎皎,你骑这匹马。”
裴皎对秦拙宁给她选的马没得挑:“白色的,我喜欢。”
是的,一匹白马。
而且性格很温顺。
“我知道你会喜欢,来,我扶着你上马。”秦拙宁伸出绅士手,裴皎骑过马,很熟悉流程,借力直接上马背。
白马走了两步,裴皎还没坐稳,上半身前扬后坠,不过她稳得住。
秦拙宁仰头问她:“是你自己先骑一圈,还是我牵着马带你走一圈?”
“我自己骑就行,又不是不会,放心吧,我胆子大着呢。”裴皎夹了一下马肚,马儿慢慢往前走,一颠一颠的。
秦拙宁看她骑得很稳,也就放心了。
裴皎骑术不错,三圈下来都是稳稳当当,在秦拙宁最后一圈到之前,她利落下马,把缰绳递给驯马师牵回马厩。
她先去换衣服。
这过去的一路上,小腹隐隐有些坠痛,她感觉不太对劲,就先去了卫生间,结果发现见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