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节 史上最强的送行规格
白名鹤整理了衣服,迈步向前,既然这几人是冲自己来的,自己也不能失礼!
第一个上前的是成凯,只是来到白名鹤近前抱拳一礼:“白兄此次远行,一路保重。我若是有机会高中,必将远赴广西与白兄同州为官。只求从白兄那里学到一点皮毛,此生就受用了。”
白名鹤与成凯严格来说没有什么交情,只是诗会上认识的。
唯一说的到交情就是,相互都非常欣赏对方。
成凯看出了白名鹤眼中的疑惑,靠近几步低声说道:“白兄不识小弟也不见怪,但白兄却认得家父。按礼,我应该在白兄面前自称晚辈的,因家父与白兄平辈论交,而且对白兄佩服至极!”
“敢问,尊父是那位?”白名鹤很是疑惑。
“家父,在宫中。请白兄代为保密!”成凯再次抱拳一礼。
成凯?成敬!白名鹤当真是吓了一大跳,成凯竟然是成敬之子。可再一想,似乎没有错,成敬是中了进士,然后作了庶吉士的。想一想成敬的经历,有个儿子也是正常,只是没想到成凯竟然在京城丝毫也没有借过成敬的势。
成敬淡薄名利、成凯也是位谦谦君子。
白名鹤抱拳一礼:“那我就在这里先预祝成年兄高中。”
“再祝白兄一路顺风!告辞!”成凯一抱拳,转身离去了。
成敬、成凯父子,倒是让白名鹤真的很是感慨,都是有德之人呀!
正在白名鹤感慨之时,又一个人过来,脸上没有什么傲气,也没有什么怒气,很平静的走到白名鹤面前,正是杨宁之子杨不悟。
“白年兄,这身衣服我今天最后一天穿,明天我就被革去功名。想出头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走武职了。我父昨夜提到白兄,说白兄给我们父子都上了一课。这一次,谁才是最大的赢家,绝对不是我们。”
杨不悟竟然不是来找事的,也没有放狠话,让白名鹤有些意外。
不过,在明初,象杨不悟这样的人,受过非常良好的教育之下,自然也不会太失常。
“有些没见识的人认为,白兄你这一次可能一去不返。我父却说道,短则三年,长则六年,你白名鹤必回京城,到时候我在京城等你,再一较高下。”
杨不悟说罢,啪啪的拍了两下手。
几个仆役抬过来两只箱子,杨不悟一指这箱子:“一个是给白兄大婚的贺礼,一个是京城的特产,我的一点心意。”
“多谢!”白名鹤蒙了,他不明白杨不悟来是干什么,很明显不是来修好的。
杨不悟一抱拳:“人生难得有一敌,祝白兄一路顺风,告辞!”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直江城走到近前,白名鹤还没有回过神来,他真的不明白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还是江城给白名鹤解惑:“白兄,其实不奇怪。他本身就是一个傲气的人,之前安排人对付你,只当你是一个乡野村夫罢了。此时,他当你是同级别的对手,所以提前过来打个招呼!”
“人生难得有一对手?”白名鹤笑问道。
江城是来送行的,同时也是给白名鹤送礼物的。
“这是我给白兄的礼物。不过,请白兄在京城十里铺码头再打开。”
“神秘的礼物?”白名鹤笑着将信封放在衣袋之中。
江城哈哈一笑:“其实这个礼物也不算是我送的,我只是负责把礼物交给白兄。”说罢,江城看看天色,已经是日上三杆了,一抱拳:“白兄一路顺风。”
终于可以出发了,白名鹤在上马车之前,看了看自己的车队。
之前的白名鹤孤身一人来到京城,而自己这个白名鹤更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为什么自己身旁没有书童,这一点让白名鹤也有些想不明白。
排队出了城,正准备上官道之时却被人挡了下来。这才白名鹤才注意到路边的茶棚之中竟然坐着一位二品大员。
高谷,内阁次辅高谷。
白名鹤有些头皮发麻,而依然还是走进了茶棚。
“高大人!”白名鹤长身一礼,高谷只是一指旁边的椅子:“坐吧,今日你要远行,本官特来相送。”说罢,轻轻一挥手,高谷的随从将几只锦盒放在桌上。
白名鹤再施一礼后这才坐下在了下道。
高谷的眼睛一直望着远方,并没有看白名鹤。在白名鹤坐下之后才说道:“虽然这次你让本官很难堪,但本官这几日思考之后,却也不怎么生气。你倒是在不经意之间,帮了本官一个小忙。”
“敲山震虎?”白名鹤试探着问了一句。
高谷点了点头:“果真是人才,如果不是出了这次的事情,本官敢开口保你一个殿前三甲,庶吉士之位。”
高谷认可了白名鹤的说法,这其中的意思外人是听不懂的。
高谷手上多了是混流,为了增加自己派系的力量,高谷收人有些随便了。其中许多人是真正的混日子,借白名鹤这一手,高谷也可以顺便收拾一下自己手下这些人,高谷想要再进一步,肯定是需要足够的功绩的。全是混流,谁来给高谷增加功绩呀。
不过,有一句话高谷肯定不会告诉白名鹤,那就是你白名鹤是否想到,这件事情百官难道不是借你白名鹤的手,下台阶,答应了换立太子之事,毕竟文官集团也需要一个面子。
“等你再次回京之时,本官不会再轻视你。你白名鹤,有资格……”高谷说没有说白名鹤有资格干什么,而是从袖子之中拿出一粒围棋子,黑子,放在桌上。
“谢高大人!”白名鹤长身一礼,高谷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一路顺风!”
百姓们可不认识白名鹤是谁,只是知道一个年轻人离京,有二品大员亲自来送。这种事情足够京城茶楼八卦上两三个月子。
白名鹤命人收起礼物,自己则拿起那枚棋子。
那挡路的几个小厮也离开,白名鹤正准备吩咐可以出发了。却又被几个军校挡在车队前面,一队军士与一队锦衣卫快速的跑到车队四周包围了起来。
这难道是来抓人的,百姓们都退的远远的,路上前后三百步,连一个行人都看不到。
于谦、商辂,还有杭昱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过来,杭昱远远一抱拳,示意于谦先请。杭昱是外戚,但也是武将。武将佩服有本事的人,于谦就在他的佩服名单之中。
于谦走到白名鹤面前,伸手一扶正在施礼的白名鹤。
“本官头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一个有才之人。可惜你的才没有用在堂堂正正之事,本官会看着你,因为本官发现你非常的危险。不过……”于谦语气一变,拿出一个信封来:“这是本官的亲笔信,如果你有危险,可请钦州卫救你!”
“谢于大人。”白名鹤双手接过信封。
商辂的语气没有那么严肃,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本官知道你白名鹤读书不少,但圣人言却记得并不多。这里有一本经由本官之手注解的论语,希望你可以有所得!”
“谢过商大人!”白名鹤依然是双手接过。
于谦商辂走了,杭昱这才过来。远远的就爽朗的大笑几声,在走到白名鹤近前的时候,杭昱说道:“于公清贫,是咱大明难得的好官。我没什么好东西,也不懂什么叫雅。给你备下一些金银,到了那边也好置办一些家当,或者给你当仪程了。”
“杭大人,下官多一句嘴。有些事情可争,但有些事情不能争得过了。”
“哈哈哈!”杭昱爽朗的大笑:“这话,我听进去了。你说的有理,人要知足!”杭昱明白这是好话,换个人未必会这样劝说。杭贵妃的儿子已经是太子了,并且身为贵妃,眼下再要去硬争那皇后之位,怕是会事得其反。
终于,可以顺便的出发了,日头已经都到头顶了。
京城百姓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车队的主人是谁,竟然有四位二品官前来相送,这身份绝对是不普通呀。
白名鹤离城十里,到了码头换船之时,这里船已经准备好了。一条大官船,八条中型船,二十条小型货船。
船上的随员达到了一千六百人。光是锦衣卫就给派了两个百户,自然还有他们手下的各一百人。五城兵马司也是两个百户,又是二百人。宫里知道那个秘密,要求跟着白名鹤一起离京的,又有二百人。
朱见深已经是沂王了,宫里特别给派了二十个宫女,十几个太监,还有仆役加起来也有一百人。从禁军挑了一个百户,又带了一百人。金杰也要去合浦,他的人少,只有十几个太监跟着。
火柴厂的工匠连家眷有四五百人,再加上杂工仆役,船工等,足足一千六百人的队伍。而且,还有十万白银被秘密的搬到了船上,这是给白名鹤预支三年的分红,不够的部分将来再补上。
穿着管家服色的白福,正在码头上指挥着那个仆役搬水桶。远远的看着白名鹤后,快走几步迎了上来:“少爷来了,赶紧上船去休息吧。很快就开船了,这一路上我们全部走水路,顺便的话十二天时间就能到达渭水码头。”
“你也别太累了,一会上船了喝一杯。”
白名鹤上了船,进船舱就呆住了,因为两个年轻的少女就坐在自己的房间之中。
第060节 白福收徒
女人,而且是漂亮到祸水级的女人,另一个年龄小些,可也长的清秀。
白名鹤愣在那里了,可那两个女子一前一后站着,同时向白名鹤施礼。前面的那位开口:“奴向公子问安!”
“这个声音,似乎在那里听过。”白名鹤一只手托着下巴,很是疑惑的反问道:“这个,我们曾经见过吗?”
“姐夫真是好记性,连名满京城的绿荷姑娘都能忘记了。”怀玉在背后酸酸的来了一句。
白名鹤惊呼一声:“啊,原来是绿荷姑娘。白名鹤有礼了。”
绿荷见到白名鹤施礼,当下就给跪下了:“绿荷已经从乐籍转为奴籍。籍上奴的主人就是白公子。”
白名鹤没有立即回答,拿出江城给的信来,打开一看,蒙了。里面的字有百分之九十都不认识,还有一张纸,似乎就是绿荷的籍凭。
将纸交给了孙苑君,孙苑君倒是一脸的平静,快速的读过一遍之后对白名鹤说道:“这用是的小篆写的,是江城公子的妹妹,联同京中十几位好密友,把人抢出来送给你的。用抢,就是她们没花钱!”
能和江城的妹妹作朋友的,那一个是不权贵家的千金。
这些人联合起来的势力也很恐怖,硬是让教司坊放人,教司坊不敢不放。
白名鹤不知道要如何处理了,立即说道:“我去看看,书装好了没。”说罢,就要往外走。怀玉突然拉住了白名鹤的手,狠狠的白名鹤手臂上给咬了一口,然后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盯着白名鹤。
白名鹤尴尬的都不知道要怎么办,飞也似的逃开了。
孙苑君脸上这才流露出一丝笑意,在怀玉的屁股上轻轻的拍打了一下后,对绿荷说道:“想必是你愿意,否则以你的身份不会被人当礼物送来。我不会为难你,但你身上不能留下半件教司坊之物。”
“主母说的极是,那些东西自然是不能留的。身上的衣物皆是江家小姐所赐,原本的首饰等物也留下没有带出半件。只带了一些私房细软之物。”面对孙苑君,绿荷收起了心中的傲气。毕竟孙苑君是这个家的女主人,绿荷不敢有些许的不敬。
怀玉对绿荷有敌意,很大的敌意。
可绿荷是什么人,自然在情商上高过怀玉几个境界。一句话就把怀玉击败了,绿荷说道:“虽然是素面,但些许的淡粉,花饰也会让公子多看怀玉姑娘几眼的。”
“当真。”怀玉惊呼一声。
绿荷用手帕粘了一点点水,在脸上轻轻一擦。放在后世来讲,绿荷用的是淡妆,但相比起花魁莫愁那浓妆艳抹,这就是素颜了。
一招击败怀玉,孙苑君当真是哭笑不得。
敲门声响起,是金杰带着几个宫女与太监在门口,孙苑君开口叫他们进来。金杰已经把那一身的绷带给取了,见到孙苑君后一脸的媚笑:“嫂嫂大人安好,小杰子在宫里拿了些首饰,给嫂嫂的一点见面礼,嫂嫂可一定要收下。”
“宫里的物品,你也真大胆,不怕被乱棍打死!”孙苑君一听是宫里的,倒是很紧张。
金杰一边叫人往里搬,大箱子,小盒子的。
“嫂嫂安心,宫里皇爷爷的用度是有数的。这是宫里的工匠闲时干的私活,以往都是拿出去在金店换些个钱补贴一下各司。这些都是宫里各位管事孝敬我哥哥的,嫂嫂尽管安心收下。小杰子退下了。”
金杰倒是很聪明,这些首饰抬到白名鹤面前,只当是一堆金银。
远不如用来巴结孙苑君更实在。
孙苑君不是富家,只是说是小安之家。首饰她也有,但也就是银钗之类。象珠花都没有半支。绿荷是见过世面的,可这些东西几乎闪瞎了绿荷的眼睛。这才是宫里大匠的手艺,远不是普通市井首饰可以相比的。
货物已经全部上船了。
甲板上,锦衣卫两位百户,杜双鱼与伍斌正在和兵马司的百户杨信、杨义兄弟对峙着。在他们旁边还着两位禁卫统领,一位就是最初去下泉村那十八位禁军的队正,提升为统领,名叫申熊。
“左仓第二间屋,是我们兄弟的。”杨信活动了一下手腕,很显然要武力解决房间的分配问题了。
伍斌活动了一下脖子:“鸟个蛋蛋,问下我这拳头答应不!”
锦衣卫与五城兵马司有仇吗?怎么这么大火气,白名鹤想去劝,却被申熊拦下,申熊的年龄比四个年轻人大些,这四人都是世袭的百户。申熊可是上过战场的,自然是成熟的多。
给白名鹤解释着:“白大人,这路上还远。年轻人,总是有用不完的力气,打打架又死不了人,让他去打。”
听到这样的一解释,白名鹤也不去劝了,反正自己劝住了,他们相互不服气,还是会找机会打架的。
转眼之前,伍斌与杨信就已经交上手了,拳来脚往,打得不分上下。
杜双鱼与杨义也加入,四个混战其中。
水手,仆役看着,谁敢多嘴,只能是往一旁去躲了。
船仓的门打开了,白福手拿着账本,一只手拿着根毛笔走了出来,几个打架的人眼看就要误伤到白福之时,可白福眼皮都没有抬,用毛笔的笔杆在四个身上点了几下,然后右腿很随便的在四个人腿上踢了几脚,四个人全部被放倒。
白福则象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走到白名鹤面前。
“少爷,我查过船上的粮食和水了。我们需要在开封府或者洛阳府停上半天,补充船上的用水还有粮食,这些船上一千多号人,每天要吃掉二十多石粮食的。如果要加些肉食,可以在大名府采购一些!”
白名鹤听白福讲完,却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还沉浸在白福刚才那神奇的连环击上,这是高手呀。以前见过白福的弓术,却谁想拳脚也强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别说是白名鹤,在场的没有不傻眼的。
太强了,四个强壮的百户,被一个老头给秒了。
伍斌第一个跳起来,反手抽出腰刀就冲了过来,他不是要杀人,纯粹就是不服气。
白福连头都没有回,只是听声音,缓缓将毛笔夹在账本之中,将申熊的腰刀抽出,根本就没有回头,用刀背打在伍斌的手腕,刀锋架在伍斌的脖子上。
“前辈,我给你端茶倒水,你教我吧!”伍斌把手上的刀一扔,直接就抱在白福的大腿上。“前辈,你要打要骂,你指东我不敢往西,你教我吧。”
白福将刀还给了申熊,踢开了伍斌,不紧不慢的说着:“少爷晚上想吃包子,先去剁一百斤肉馅。”
“马上去!”伍斌一边跑一边把身上的衣甲往下脱。
杨信、杨义兄弟一看,也飞快的往船仓里跑,剁一百斤肉馅算什么,玩刀的手上多少都有些功夫。倒是杜双鱼很恭敬的一礼:“谢前辈。”施礼之后,也跟着往船仓里跑去了,都是练武的,什么是高手都看不出来,这武也白练了。
白福依然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继续给白名鹤讲着:“少爷。除了那一笔银子之外,咱们还有散碎银子。回乡总是要带些特产的,路过几个大府的时候,每个地方停上半天,采购些特产,想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一切你作主。”白名鹤这会还没有回过神呢。
刚才白福连回头都没有,就直接打落了伍斌的刀,这在白名鹤眼中象神话一样。
汇报完,白福又慢吞吞的往船仓之中走去,他还要在仆役当中挑选两个管事呢。而且朱见深的身份特殊,这晚餐也要专门准备,他还要去亲自安排的。那些个宫里给选的小太监,没有一个真正能顶事的。
“白大人,水面上风寒,白大人回仓休息吧。咱们打的是禁军与锦卫衣的旗号,路上也不会有什么事,些许小事,下官还是可以处理的。”
“那辛苦你了。”白名鹤客气两句,回船仓了。
一进自己的屋,看到屋内面桌上、椅子上、床上都摆满了各色的首饰,几个女人眼睛放光的在那里一件件的看着,似乎光是看着就让人非常幸福了。
白名鹤随手拿起一支珠花,裂了裂嘴:“米粒大小的珍珠,这也太次货。金杰这小子是不是把上等货全部藏起来了。”
“夫君,可不敢这么说。听绿荷讲,这么一支钗就要二百两银子,再大些的珍珠,怕连见到都容易。”孙苑君说是实情,天然的珍珠,能用米粒大小十几个装饰成钗,这价值当真是非常的高了。
白名鹤不经意的看了绿荷一眼,绿荷没紧张,倒是把白名鹤紧张的不得了。
就象是陪着自己的老婆逛街,去偷看时尚美女一样的,有一种作贼的不安。
孙苑君没有注意到白名鹤的神情,拿起一支珠钗对白名鹤说道:“这一支,给奶奶作礼物夫君以为如何?”
“一切你作主,我去旁边仓房练字!”白名鹤在现代对送礼很水平。可既然孙苑君是女主人,给自己家人选礼物,孙苑君作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第061节 回到白家
白名鹤的房间被几个女人占领了,然后白名鹤就只有和朱见深一个房间了。每天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在练字,似乎朱见深比白名鹤写的还能好看那么一点点。
白名鹤脸皮厚,依然很自信的在练习着毛笔字。
经过十四天的奔波,白名鹤的船队终于到了渭河码头。
一般来说,没有高级的官员迎接低级官员一说,也没有长辈迎接晚辈的道理。可渭水码头却有上千卫所的官兵列队护卫,西安府正五知府,来自江陵萧家的萧平江带着眉县县令在码头上迎接白名鹤。
不是为了巴结白名鹤,而是害怕白名鹤这一队一千多人给西安府填什么乱子。
白名鹤恶名昭著,在京城光是让中风的官员就超过十人,自杀没死成的官员也有五六人,在家中惶惶不可终日的少说也有三十个。这次奉旨回乡完婚,萧知府紧张的几天都没有睡好觉,只怕这白名鹤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相比萧知府的紧张,白家所在的眉县李县令十几天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他一个七品县令,在白名鹤这位同样是七品县令的人年轻面前,连渣都不了。白名鹤可是在金殿之上,弹劾了一百多官员后,其中二品、三品的大员就是有少,非但没有倒霉,还得到升职的牛人。
一个小小的县令,看到白名鹤下船的时候,几乎就跪发软要跪下去了。
西安府其实还有一位大人物,那就是大明秦康王朱志土。他却是自己的儿孙全部回家,在白名鹤停留关中期间,谁也不要出门。他不是怕白名鹤,而是怕朱见深。根据大明律,亲王不得相见,朱见深眼下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所以他必须选择回避。
前来迎接的人当中,还有代表白家前来的,白名鹤的大伯白崇山、白家长房长孙白名岐。以及几位族中老人,还有一些白家的旁支,原本是来帮着白名鹤搬行李的。
萧知府主动迎了上去,白名鹤倒是知趣,先一步施礼:“萧大人亲迎,下官惶恐,惶恐!”白名鹤的二伯白崇远也赶紧跟着一起施礼。
“我与你大伯是棋友,此次只是家迎,何来上官下官之说!”萧知府咬死也不会承认,自己以正五品来迎接一个正七品,这个脸他丢不起,只是说陪好友白崇山一起前来,所以只是家迎。
至于白崇远回乡探亲,直接被萧知府选择无视,因为白崇远的影响力和白名鹤相比,就象一百瓦的灯炮与一个半瓦都不到的发光二极管的差距。
所以,面子上客气几句,也就罢了。
要说是不是真的好友,白在这关中也是大族,白家的长子多少也有些面子。
相互有些来往,相互给些面子,自然面子上也是朋友了。
白名鹤施礼之后,又与眉县李县令见过礼,船上八个禁军抬着一块匾下来了,上面写着‘大明第一才子’。落款,留印就是当今万岁朱祁钰。
见到这匾,萧知府立即就跪伏:“万岁,万岁,万万岁!”旁边的军士、百姓,就是白家上下也全部跪倒,这是大明皇帝的亲笔所书,跪迎是正礼。
西安萧知府在迎匾之后,与白名鹤客气了几句,收下了白名鹤带来的京城特产就告辞了。而眉县县令则陪着白名鹤一起回家,自然也有一份礼物给他了。
白名鹤终于见到白家人,站在白崇山面前,硬是不知道如何称呼。
“这是你大伯,还不快施礼。”白崇远在旁边催促着。同时一抱拳:“大哥,家中还安好!”
白崇山也接到白崇远的信了,说是白名鹤脑袋上受了些伤,有些不认人了。
民见官要施礼,可族中纵然你是大官,在直系的长辈面前你依然要行晚辈之礼的。白名鹤行了礼,被邀请与白崇山同车。朱见深见到这么多陌生人,抓着白名鹤不松手,最终也一起上了白崇山的马车。
眉县县令在白名鹤面前心理压力太大,所以选择与白崇远同车。
“你也算是衣锦还乡了,但你失手烧了祠堂的罪过不能免。你父代你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你却一个人逃了。虽然说是你母亲护子心切,但家法不可废,还有重修祠堂的这份钱,也要从你三房的田收之中扣除,这些事情也是族里定下了的,你知道就是了。”
白名鹤点了点头,他为什么不带书童就跑到京城去了。
现在倒是明白了,烧了祠堂这是大罪过,应该自己这一切在大明的娘护着自己,让自己赶紧跑路。而书童的任务应该是帮自己打掩护了,所以才是自己一个人去了孙苑君那里。
想一想也靠谱,投靠二伯都不如投靠自己的老婆安全。
“修祠堂要多少银子?”白名鹤低声问了一句。
“原本一百多两应该够了,只是修一修。但你拿了这块匾回来,是需要重新商量了,怎么也要借这个机会把祠堂扩建一下的好。怕是要七八百两银子。”说到钱,白崇山看了白名鹤一眼后,安慰道:“银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既然大整修,大伯这里多出一些。”
“谢谢大伯!”白名鹤没说自己带了十万两回来,毕竟大伯是一番心意,这也是亲情。
在现代,白名鹤是一个孤儿,心中唯一的亲情就是孤儿院的老园长。白名鹤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子欲孝而亲不待。
最初挣了些钱,可依然想挣的更多,总想着有那么一天,自己挣到足够多的钱了。老院长不会因为孤儿院的经费问题再四处求人了,可突然那么一天,当白名鹤发现自己有钱了的时候,老院长已经回天无力。
坐在马车上,从渭水码头到白家这一百里,白名鹤一直都没有再说过话。
这一世,有娘。而且还是一个护子心切的娘,还有一个替自己儿子在宗祠之中受罚的爹。白名鹤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了,是过去痛哭一场,还是别的什么样呢。
马车终于停下了,白崇山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白名鹤,心说这孩子在京城转了一圈,或是真的长大了。点了点头先一步下了马车。
这一下马车,可是把白崇山吓了一跳。
锦衣卫、大内禁军、五城兵马司的正规军士,还有一百穿着军铠的护卫,以及几十个家丁打扮的人正在白家大院门前的列队,然后时候白家见过这气势了。
几个明显就是军官的人,却在听着一个老仆打扮之人在指挥着。
这些军士解散之后,很快周围空地就已经支起了帐篷。那些下等的仆役与工匠们,各人抱着包袱在几十个护卫看管之下,也在场院里排队,然后男人去搭帐篷,女人们则负责去将马车排好。
白家人目瞪口呆着的看着,足足半个时辰,这白家大院门前才算安静下来。这个时候,白名鹤依然还在马车上坐着,朱见深早就睡着了,这一路对于一个四岁大的孩子而,也有些过于辛苦了。
终于,白家大院门前安静下来了。
站在白家大院门前的白家人,主要就是与白名鹤同辈的,长辈只有他四叔。父亲没有亲自迎接儿子的道理,就算你是当朝一品,父亲也不可能出来迎接儿子的。这就是大明朝的礼,所以白名鹤的父母还在院内。
白家人着急,也有年轻一辈的抱怨怎么让等这么久。
可看到眉县李县令也在门外站在等,白家人谁也不敢有什么意见。眉县赵县令可是知道内幕的,那马车上坐着一个顶大的人物。可就算没有那位大人物,他也不敢轻视了白名鹤,所以站在这里等,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很快,伍斌与杨义跑到白福面前,很是恭敬的小声低语道:“四周已经查看过了,也派了明哨暗哨,绝对不会有差子。”
白福这才走到马车前,身体微微一躬:“少爷,到家了!”
到家了!白名鹤如何不知道到家了,可心中一直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也不好急着下车,这朱见深怎么也是一位亲王,锦衣卫那里没有示意周围安全,白名鹤也不敢下车。
白名鹤不下车,孙苑君也不好先进白府,那怕是心里急,也只能在车上等着。
这可真提千呼万唤呀,白名鹤终于出现在了众人了面前。
白名鹤这一出场,就算是从小看着白名鹤长大的人也吃了一惊。先不说白名鹤一身正七品的官服,就是怀中抱着那个熟睡的四岁孩子,就让人想不明白。
白福轻轻一招手,两个丫环飞快的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把朱见深接过去。
“少爷,院门外你是官,切不可先施礼。”
白府门前,除了直系长辈之外,平辈与白家旁支的所有人都先给白名鹤施礼。然后白名鹤回礼,在进门的时候,有家中长辈的女性给白名鹤用柳树枝扫落身上的灰尘,就算没有,也要有个仪式。
接下来,白名鹤在门内净手,除冠,脱下官服。
“大伯、二伯、四叔在上,侄白名鹤磕头了。”白名鹤跪下,给家中长辈磕头。大伯白崇山将白名鹤扶起来:“你父与祖母在正堂,进去吧。”
白名鹤没有立即抬脚,而是回头看了一眼白福。白福立即说道:“少爷放心,外面那些我会盯着的,都是些守规矩的人!”
白名鹤这才往正堂走去。
白福不是白家的家仆,只是自愿成为白名鹤的仆人,所以白家人倒是很客气的也请白福进屋先吃口热食,休息一下。还给安排了客房休息,白崇远认为白福身份不普通,否则不可能让那些百户那样的听话。
白名鹤一路都在想像,自己在大明的奶奶是什么样,父亲是什么样。
可真的见到了,白名鹤却有一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063节 最实在的受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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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崇远在礼部干了多年,怎么能不知道檀木轴、云鹤锦是什么意思。这是给一品官用的册封金卷,这个不能拿,要用请。而且需要沐浴更衣,有一番礼节的。
更重要的是,需要问清楚,这到底是什么?
“名鹤……”白崇远的语气都些颤抖:“那圣旨的内容是什么?”
“册封我家先祖,武安君白起为大明武安公。”白名鹤说完,正堂之中一阵吸气之声,虽然是册封先祖,可这确实可以大修祠堂了。
却听白名鹤继续说道:“我原本想求一个战神的册封呢,只是我功绩太少。”
“不要多言!”白名鹤的父亲白崇喜劝阻白名鹤,有些话即便是讲,也不能在所有人面前去讲了。
“明天我等沐浴更衣,再请出册封的圣旨。”白崇远不管怎么说,也是礼部出身,自然比白名鹤懂规矩。
宴已经备好,白家这一次可以说是难得的奢侈了一次。
白名鹤几个不好好读书,却喜欢舞刀弄枪的堂兄弟,拿起海碗,和申熊等五人拼起了酒,大碗喝酒,划拳的声音几里地之外都可以听着清楚。原本几位长辈要去训斥的,倒是老太太说了,今天高兴,让娃娃们也乐一乐。
朱见深则是跟在白英兰背后,满院子跑着疯玩,把几个宫女紧张的要死。
白名鹤打发几个宫女离开,让朱见深痛快的高兴一下,可以说从见到朱见深开始,白名鹤就没有见到这小家伙这么高兴的笑过。
一直到深夜,那一桌还在拼酒。
白名鹤则回到自己家三房的院中,白名鹤的母亲白李氏才可以单独与白名鹤说一会话。白名鹤十六岁的弟弟,白名鹭则站在下首的位置。其余的几个弟妹都是庶出,在名字之中,连‘名’这个字都不能用,除非有了功名,才有资格叫白名什么,否则都是单字名。
二娘、三娘也没有坐位,站在白名鹤母亲身后。
三房正屋,有坐位的人只有五个。分别是白名鹤的父亲白崇喜、母亲白李氏。白名鹤以及孙苑君。因为孙苑君有实实在在七品的册封,与白名鹤母亲白李氏是同级别的。
而怀玉,是以孙苑君妹妹的身份,作为客人,自然是有一个坐位的。
绿荷,则只能站着。她懂规矩,就算给她椅子,她也不敢坐。坐下去,就代表着她永远进不了白家的门,任何一个知书懂礼的家里,都不会允许不懂规矩人进门。
其余的人,都是站着的。
白名鹤的母亲白李氏,自然是有一份见面礼给孙苑君的。一只祖传的翠玉手镯!
“谢谢婆婆!”孙苑君是正妻,自然有着属于她的地位。
白名鹤这时突然开口:“原本是准备了一些礼物的,现在倒是不知道应该给,还是不应该给了。不给,我这个作儿子的,作哥哥的总是有些失礼。但给的话,礼物太贵重了,让其他三房怎么看,学请父亲给作个主!”
“有多贵重!”白崇喜不怀疑白名鹤的话,能讨来自家先祖武安公册封的儿子,有些贵重的礼物也不算什么奇怪的。
孙苑君打开手边的包袱:“原本夫君说他读书不认真,这砚台给认真读书的名鹭更好些!”
“他何止是读书不认真,他给白家子弟作了一个坏榜样。幼年之时偷鸡打狗,英兰那说话的语气就是跟他学的。结果就他这样不上进的,却还考中了举人。原本我以为这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却谁想出京城一圈,会试没考,竟然已经是正七品了。”
白崇喜,很明显对白名鹤不满意。
白名鹤一咧嘴:“那砚台还是收起来吧,别选一套文房四宝给名鹭!”
“谢过兄长!谢过嫂嫂!”白名鹭很懂规矩,自然要施礼的。可在施礼的时候,看到那砚台,却是痴了。他虽然不认识,但也能看出不凡之处。这时孙苑君说道:“再把商公亲自注解的论语给名鹭吧!”
“不给,让他抄一份就是了。”白名鹤不是小气,因为原版他准备自己读一读。
“谢过兄长!”能抄一份,白名鹭已经非常知足了。三元及第的论语注解,必然有非凡之处。
其实的弟妹,或是给些布帛,或是给些京城带来了礼物。
那些贵重的也都没有拿出来,倒是给了白名鹤母亲一只珠钗,给了二娘、三娘一人几件金银首饰。
“你这些花了不少钱吧!”
虽然说不贵重,可白李氏也看得出,白名鹤给弟妹们的这些也有几十两银子了。自己这支珠钗,她都不敢估价。
怀玉这时接口说道:“老夫人您别怕姐夫没银子,外面银箱就装了十二辆大车。这还是整锭的官银,散碎小银也有一车半,还有半辆马车给我的姐姐装首饰了。”
“多嘴!”孙苑君瞪了怀玉一眼。
白名鹤不说这些银子,自然有白名鹤的道理,孙苑君作为白名鹤的女人,在这时候肯定是完全向着白名鹤的。
被怀玉说穿,白名鹤也不瞒了。
“十二车,其实也没有装满,每车就八箱。还有四箱其实是和散碎银子一起装车了的。这些钱是我的钱,宫里有账的。我们三房突然多了这些银子,未必是一件好事。父亲大人自然是明白儿子的意思了。”
“没错,名鹤想的周全。”白崇喜支持白名鹤的想法。
紧接着说道:“我与大伯,是亲兄弟。可也在明算账,如果账目不明,你大伯不会说什么。但你几位婶婶要是多些埋怨,家中失和就是过错,也会让外人看了笑话的。所以各家的账目也是算的很细的。”
白崇喜说完,又对白名鹤的二娘、三娘说道:“今天听到的话,不要传了出去。名鹤有的,也自然会孝敬你们,也一定会照顾弟妹。不要凭空给我们三房生些事端。”白崇喜的在给自己的两位妾室讲规矩。
同时,也在告戒她们,回去看好她们的孩子,什么话能讲,什么话不能讲。要有个规矩,不要给白名鹤找麻烦。
“金杰他们,白福已经交待过了,自然不会多话的。但给其他各房,也应该有些礼物。至于给什么,父亲作主就是了。还有就是,三月初八我大婚,这是万岁下了旨意的,南京礼部也会派人过来,此事也请父亲费心了。”
白名鹤的语气之中充满着自信。
在白崇喜的眼中,白名鹤确实是长大了。
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
“还有,二伯进正六品,也是儿子的走了门路。这一点二伯心中有数!”白名鹤又提出一件让家里人吃惊的事情。
白名鹤一侧头,对白名鹭说道:“去看看有没有外人在!”
白名鹭点了点头,带个两个弟弟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兄长,没有外人!”
“最后一件事!”白名鹤说到这里,冲着孙苑君点了点头。孙苑君这才从包袱之中拿出两个锦盒来。亲自走上前,交在白名鹤母亲的手中。然后退回坐位前坐下。
锦盒之中是什么?白名鹤没有说,又吩咐道:“考一考名鹭!”
白名鹭从小就有小神童的名声,论学识绝对比白名鹤好多了。白名鹤自然不敢亲自去考,可白名鹤身边却有绝对合适的人来考。
孙苑君女先生之名绝对不是虚名。绿荷三大花魁之中才女之外也不是白叫的。
四书、五经。两女轮流出题,足足考了半个时辰,刚开始的时候,白崇喜还能听懂,也能解了题。白名鹤那些弟弟也多少能听懂一些,到了最后,别说白崇喜听不懂了,就是白名鹭自己都开始擦汗了。
“好了,到这里吧!”白名鹤依然一副官爷语气。
绿荷与孙苑君交流之后,孙苑君说道:“考个举人应该没问题,想有个好名次,还需要再努力些。”
“谢过嫂嫂指点!”白名鹭长躬到底,他是真服气。
“既然,那两张国子监的入学凭证,就不给名鹭了。”白名鹤的语气很淡。
国子监!
白崇喜一下就跳起来了,飞快的打开盒子,里面却是两个荫监的资格凭证。一个是北监的,就是京城国子监的。另一个是南监,就是南京国子监的。
两个名额呀,要知道去年整一年,眉县才有一个贡监的名额。
看着这两份入学凭证,白崇喜的手都在颤抖,这东西白名鹤说不给白名鹭了,可白名鹤却不知道,他的父亲白崇喜都想一个,因为他一直考不中举人,想入仕就只有国子监一条路了,去年就是花钱,都没有得到眉县的那个,可现在自己的儿子白名鹤一出手就是两个。
激动,兴奋。
白崇喜狠不得立即在这凭证把自己的名字给填上。
京城换太子之争,最大的受益者肯定是代宗朱祁钰。但谁又能知道,白名鹤更是实实在在的得到许多的利益,就象这国子监荫监名额,特别是空白这种,已经不能用银子来衡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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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节 斗米恩、担米仇!
进入国子监的渠道在明初有三种。第一种叫贡监,是生员入监,需要层层推荐。第二种就是荫监,原本就是一种恩赐,多是给高官,或者有功勋官员家中子弟的。最后一种叫举监,就是举人入监。
在明中后期,还有一种叫资监,其实就是花钱买了一个名额。
荫监,白名鹤离京的时候,最高可以拿到四张。但白名鹤只要了两份,有些东西多了就失去其价值了,也不显得那么珍贵了。
一但让人感觉不珍贵,日后白氏子弟再来想白名鹤讨要,白名鹤要是拿不出来。
这恩,怕是会变成仇。
“这其中一张是名鹭的,谁想要,就是从名鹭手上求,总是要有一个说法的。另一张,是我白名鹤给自己弟弟的,当然父亲也可以作主,让其他各房得了去。”
白崇喜已经冷静下来了,白名鹤说的极有理。
白名鹭不需要,但不代表他就不要。也不可能凭空就送了人。
“我手上,还有几个武职。总旗、小旗,这个人情也能作了,不过却是要细心挑选的。总是不能让些个废物去当,到时候办不事,还要让我天天照顾不成!”
白名鹤的语气,依然就是一家之主了。
就是白崇喜都连连点头称是,白名鹤想的果真是周详的。
倒是白母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儿子,不问这些家是的杂事,只是问道:“鹤儿这次在家住几天?”
“母亲大人,大婚之后最多两天我就要出发赴任。不敢瞒母亲,不是赴任要紧,而是我带着这么多人,在家里停留的时间太长,总不是一件好事。所以连上今天,一共就是七天时间,二月十二号晨时,我准备离家!”
听白名鹤这么一说,白母不由的落下几滴眼泪。
儿行千里母担忧!
原本白名鹤会以为自己的父亲白崇喜会以严父的态度说几句话,却是没有想到白崇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在家里才住几天时间,这也有些短了。就不能多住些日子吗?你这一去,可是至少三年不能回家!”
白名鹤原本还想说,自己会常回来看看的。
听父亲白崇喜这么一说,白名鹤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大明,不是自己在现代。一张飞机票,二十四个小时可以绕地球大半圈,从南方回到关中来,路上至少也需要二十天,甚至一个月。
更何况,自己作为一县的县令,这头三年除非家中发生大事,否则也不可能回家探亲的。
自己的二伯白崇远,这就是在京城六年,有了一次回家探亲的机会。
“夫君!”孙苑君想劝一劝白名鹤,是可以多住几天的。可她刚开口,白名鹤一伸手就制止了:“不行,这一次关系重大。所以七天,只能七天。倒是可以把这七天的时间好好安排一下,辛苦一些也无所谓,但出发的日子绝对不能改。”
白名鹤说话的时候,不由的扫了自己那些弟弟妹妹一眼。
这也是在告诉白崇喜,自己有足够的理由必须离开,不能说的原因是,这些弟弟妹妹年龄还小,还不是知道这些大事的时候。
也不能不承认,白家也算是大户人家。
白名鹤最小的一个弟弟只有六岁,在这里看着父亲与哥哥说话已经半个多时辰,快一个时辰了。明显就已经站在那里很累了,可依然努力坚持着。
白名鹤不知道的是,这些庶出的弟弟妹妹从小就被教育,如果连站在正堂的资格都没有之时,那么他们在白家也就不会再有一点地位了,所以能站在这里的机会,他们要把握,也要珍惜。
按大明的道德标准。
这白家三房,自然是白名鹤的父亲最大,其次是母亲。然后是白名鹤,再往下是孙苑君。白名鹤的弟弟成家之后,座位才有资格在孙苑君之前。否则他在后面。
然后再往后,还轮不到白名鹤的二娘、三娘。首先是庶出的弟弟,一但有了功名,那身份会再涨一份。但肯定是的,妾不如庶子在家中的地位高,庶女就更低了。
“今晚就到这里吧。明天晨时,我要考较你们的学问。”白名鹤示意已经可以结束了。
庶出的弟弟妹妹都施礼退下了,然后二娘、三娘也告退。绿荷与怀玉下去休息了,屋中留下的,也只有白家三房真正的主人。白名鹤的父亲、正妻、弟弟。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一个举人。”白名鹤开口了,说到这话的时候,白母竟然笑了。白名鹤这个举人有一些运气成份,至少白崇喜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论才能只是勉强达到举人的水平。
“明天我考一考弟弟妹妹们。咱们白家也是大户,女子读书也能体现出白家的家风来。那两张凭引,明天我会以名鹭学识优良为名,当着所有人面给了名鹭。但还是那句老话,名鹭要不要这个,无所谓,说不定名鹭还能考出一个**来呢!”
白名鹤倒是给自己这个弟弟信心十足。
这个信心,来自于孙苑君和绿荷对白名鹭的考核,事实证明了其水平很高。至少高过白名鹤现在的水平,几条街不成问题。
孙苑君这时,突然暴出一个猛料。
“我听小杰子讲过,商大人原本有意收夫君为弟子。而且很巧合的是,万岁也暗示过让商大人收夫君为弟子。”
“我和他不是一路人!”白名鹤不客气的就打断了孙苑君的话。
“夫君误会了,夫君只需要修书一封,商大人必会收名鹭为弟子。甚至于大人也会教导名鹭。”孙苑君知道和白名鹤说话,不能绕圈子,否则白名鹤就不听了。
白名鹤心中快速的一计算。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正因为自己和于谦与商辂不是一路人,而且这两位大人物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肯定会收下白名鹭为弟子,作为将来制衡自己的一粒棋子。
“谁教你招。应该是福叔吧,其他人脑袋里只有酒肉银子。”
“是褔叔,不过绿荷姑娘也提到过这个想法。”
白名鹤没接话,反而打了一句差:“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可以叫荷,但不要那个绿字!”
孙苑君掩面而笑。
能作为三元及第商辂的学生,白名鹭激动的几乎就要跳起来了。可他却比那些弟妹更懂规矩,兄长没有作出决定,父亲没有说话,那么他就只有安静的听着。除非父亲与兄长开口问他的意见。
白母这个时候突然问道:“这位商大人,是位厉害的大官吧!”
“商辂,大明朝眼下朝廷之中唯一承认的一位,连中解元、会元、状元。论科举,天下第一人。现为内阁辅臣,从二品大员。不过说实话,我不想给他当学生。我白名鹤不认为他就比我强,也就是能考试罢了。”
白名鹤太狂了,可屋内的另外四个人却不这么认为。
因为白名鹤小时候在家里的时候,更狂。
那一句关中白名鹤的话,自然不是白名鹤从后世现代带过来的,而是现在这个身体的认,留在脑海之中的潜意识。
用科学一点的方法解释,那就是原本两个性格极为相似,一个在古代大明,一个在现代的白名鹤,在融合的时候,性格相似的部分会非常紧密的结合。又因为记忆、知识是以现代白名鹤为主,所以那些不相关的记忆就变成模糊。
比如,古代白名鹤从小就死记硬背的四书五经。
当晚,白名鹤没有作出决定。白崇喜虽然是白名鹤的父亲,但这样的事情,他可不敢以父亲的权威随便下决定,特别是在他已经听到自己的二哥白崇远讲过一些白名鹤在京城的事情之后,更是不敢随便决定。
次日清晨,就在白家三房的正堂之中,白名鹤坐在正中的位置上。临时摆起来的桌椅正在作着考试。
白名鹤作为三房长子,回来之后考一考弟妹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事情就奇怪在白名鹤当年可不是什么特别爱读书的孩子,整个白家,四房所有的嫡子逃课的总天数,也和白名鹤逃课的次数有差距。而白名鹤被先生打手板的次数,是所有的孩子之和的两倍。
难道说,中了举,当了官!白名鹤就大变了吗?
这个时候,白名鹤并不知道白家人正在议论他,则是端坐在那里,旁边坐着白福,手中拿着账本,似乎正在给白名鹤交账。一位漂亮的让整个白家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的美艳女子,正在旁边端茶倒水。
是白名鹤会享受吗?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白名鹤正在为自己的未来三年作着计划。
白福正小声的对白名鹤说着:“少爷,根据锦衣卫那边的给的消息,合浦那里这一次民乱,是去年十一月,死了八个采珠人开始的。”
端着茶杯的绿荷也说道:“采珠人的生计不容易。每次出海,百人死一人,这就是幸运的。海里有些很凶的海鱼,而且下海时间长了,也会吐血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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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节 荫监凭引
白名鹤眉头已经皱起来了。
后世的珍珠,大多都是人工养殖的,甚至用珍珠粉或者是更差的贝壳粉,再加一些特殊的手法人工合成的。
以后世白名鹤小有身家而言,零点三至零点五厘米直径的珍珠,随便买上一卡车也把自己搞不破产。可这样的大的珍珠,在大明朝就是发动几千人一次大采,死上几百人都未必能够得到。
原本知道合浦的时候,白名鹤只是以为官府压迫珠民过狠。
可现在听来,却是珠民这边死人太多了。而且眼下给的定义是乱民,距离造反的程度怕是只有一线了。
“我这边的上司是什么货色!”白名鹤直接以货色二字,来形容自己的上司了。
绿荷,现在改名清荷。浅浅一笑:“少爷有所不知,您这边的上司还有些麻烦。合浦归钦州管,可钦州却是归廉州府管。按常理说,钦州划归廉州府之后,那么合浦应该直接归府里管,可因为合浦那里有不小的利益,所以……”
清荷之前已经给白名鹤解释过官制了。
县正规官员最低层的行政单位,再往下,就是乡绅里正共管,不属于正规官员。普通的州,也可以理解为一个大县,在人口、经济上远远超过县了,州官就是从五品官。府可以理解为一个市级单位,主官是正四品知府。再往上,就是布政司了,就是省级单位。
钦州因为人口、经济下滑,被并入廉州府,降了半级。
“钦州知州,在那里已经任官六年了,这一次他依然没有升迁的机会。再干三年,要么下放为知县,要么滚蛋回家。出了合浦的事情,他到是想把合浦交出去,可廉州府却玩了一个高招,把合浦变成下县,依然让钦州管着。”
白福也在旁边把来自锦衣卫的消息告诉了白名鹤。
白名鹤按了按额头:“看来这个货色是个贪官了?”
“他想贪,可没钱给他贪。所以,他是一个穷到死的贪官。钦州原本是府,后降为州。原本有十一县,八百多个村子。现在只有七县,四百多村子,人口只有原先的三分之一。瑶民自成体系,根本就不受管。”
“人口都跑到那里去了?”白名鹤又问道。
“安南分裂之后,边境大城聚焦了越来越多的汉人。许多人都跑到那边去了,安南则将那里当成一个屏障。所以汉人过去,税只有大明这边的三分之一左右。而那座城,当地人私下定名为思明府!”
思明,思明!这是思念大明呀。
看来,是当真在大明活不下去才逃过去的。
“少爷,让名鹭去给商辂当学生吧!”白福又提到这件事情。
白名鹤点了点头:“这一招,未必是好招数。现在送名鹭过去,肯定会让于大人与商大人对我安心。但将来呢,我怕名鹭被他们教坏了,只知道什么圣人言了。”
“少爷,名鹭本身就与你不同。”白福一句话直奔重点。
也正是这句话,点醒了白名鹤。
是呀,白名鹭原本就是一个书生,甚至还有些清流的味道。自己也不可能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就算不让商辂教,将来和自己的政见也是绝对不同的。
“那就依此计吧。”白名鹤同意了。
谁想到,白福连信都准备好了,这会立即拿出来当着白名鹤的面盖上了白名鹤的私印。一边把封装进信封,白福一边说道:“信没让少爷你自己写,就怕你写的太过生硬,所以请少夫人代笔了。”
“你是怕我写信气到他们吧!”
“算是吧!”白福陪着白名鹤笑了几声。
白名鹤身体往后靠了靠:“清荷,给各房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是按人头计算了。每房的礼物差不多就七八十两银子左右,都是京城的特产,以及一些布帛。给各房的下人,每人十文至三十文不等的赏钱,总管事那里,单独备了一份礼。”清荷小声的汇报着。
白福也跟着说道:“少爷你这次是极英明的。要是回来大大肆送礼,我也是要劝的。”
“几个兄弟姐妹,每人也不过二三两银子的礼物,有一份心意就足够了,再多肯定就不是什么好事了。申熊那边说好了吗?”
“少爷放心,连说辞都让申熊背下了,那张荫监凭引,也已经交给他了。”白福心说,如果不是怕浪费一个入国子监的名额,另一张还真不打算在白家拿出来。
三人正说话的时候,孙虎从外面跑了进来,来到白名鹤近前:“姑爷,他们来了。”
白名鹤自然是知道是谁来了,是那些收到礼物的兄弟姐妹们过来感谢自己了,收到礼,自然应该道谢,这是礼节。
白名鹤看了看插了旁边的香,两柱香时间就要到了。
“收卷吧!”白名鹤一开口,从白名鹭以下,所有的弟妹都站了起来,站在自己桌子一旁。然后由白名鹭收起了每个人的考卷,恭敬的放在白名鹤面前的桌上。
这时候,由长房长子白名岐带队,白名鹤的堂兄弟依次进了正堂。其余的象堂姐妹们,比白名鹤大的堂姐,全部都嫁人了。她们那份有,也是她们的夫君过来感谢。年龄小一些的,堂妹们,则去孙苑君那里就好了。
白名鹤起身一礼:“大哥!”
“名鹤不急着招呼我们,先继续考校他们吧。”
“已经考完了。”白名鹤回了一句,然后对自己这些三房的弟妹们说道:“去你们嫂嫂那里,领我给你们带回来的礼物吧。名鹭等一下。”
白名鹤叫白名鹭停下,清荷在旁边拿起一只包的很紧的包袱。一层层打开后,还有油纸包着,再然后一层普通的木盒,再一个锦盒。
“名鹭,你要用心求学。”
白名鹭双手恭敬的接下。却没有急着打开,他不急,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些堂兄弟之中好奇心重的不少。
果真,看白名鹭要把盒子收起来的时候,就有堂兄弟开口了:“名鹭哥,打开看看是什么礼物。这么漂亮的盒子,说不定是非常贵重的物品呢!”
白名鹭早已经得到过白名鹤的指点,带着几份犹豫说道:“我还是自己回屋看吧。”
“别小气嘛,让我们也开开眼。”众人都有些相信,白名鹤肯定给自己的亲弟弟一份非常贵重的礼物了。
白名鹭一副极无奈的样子,缓缓的打开了铁盒。
盒中就一张纸!
大明这个时候,还没有银票呢。白名鹤也不可能给自己弟弟一张宝钞,所以一张纸更是让许多人更加的好奇。
几个年龄大些的靠近,看清之后,连声的惊呼。
一份没有名字的空白荫监凭引!
根据大明太祖训,大明朝有三种人可以作官。第一种是科举,在明初之时,举人以上就可以作官,因为明初大明的人才实在太少了。到了明中后期,才变成只有进士才可以作官,当然这仅限于文官,武官依然是世袭与军功为主的。
另一种可以作官的,叫吏员作官。用现代一些的话说,就是以工代干。考满之后,吏就有成为官的机会。吏为官,一般很难作到大官的。
最后一种,就是监生为官。在明初的时候,国子监优秀的学生,绝对不比考上进士作的官低,而且未来的成就也不会低于考上进士的人。可也有许多监生也会为了证明自己而参加科举,更多的却是在完成了国子监的学习之后,直接进入仕途的。
每个县,根据县的大小,每年才有一至三个名额进入初选。然后到了州府,再进行挑选,所以国子监每年入学的人数相比起科举来说,是少于科举的。而且在明中后期,只因为捐监的出现,国子监才真正成为三流文臣的温床。
白名鹭手中那张纸,就是一张荫监。在大明初,举监最容易,因为原本身为举人,会试失利进入国子监,本身就是代表有实力的人。贡监,也是各州府挑出来的优秀人才,但数量比举监少些。最少的就是荫监,这是皇家的恩典,只给三品以上大员的优秀子侄。以及有很大功勋官员的子侄。
“谢过兄长!”白名鹭这谢礼的态度,就象是自己的哥哥给了自己一件衣服一样。
白名鹭原本就是一个淡薄名利的人,而且也不是那种喜欢激动的。这他这样的反应,在其他白家人眼中,才是正常的反应。
可就在这时,清荷却猛不丁的说了一句:“少爷,说不定二少爷还能考个状元呢!”
“状元又不当饭吃,顺利的当官才是正途。”白名鹤顶了清荷一句。
白名鹭只是抱着锦盒憋了半天,来了一句:“我有信心,乡试前三。”
“前三个有屁用,还不是要当官。你老实去国子监,我给你都打点好了,读几年保你一个中书舍人,然后开始熬资历,三十岁混到正五品,进翰林院之后,你的官路才算真正的开始,有和我废话这功夫,不如去读会书!”
白名鹤一脸的不高兴。可在其他的白家兄弟心中,却是高兴的,他看似乎感觉到白名鹭不喜欢这种被安排好的人生路线,年轻人的傲气真是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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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节 洞房花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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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子还是要的,就算是看不惯白名鹤,可白家盛情,白崇远也是同朝为官,而且这些年官声也不错,这位南京礼部的四品官还在留下喝了白名鹤一杯喜酒。
白名鹤拿这位礼部官员没办法,但白崇远有,毕竟曾经都是礼部的官员。
大明,文官比武官势大,同阶不说,就算是低一阶,六品文也比五品武牛的多。
那位千户以及他带来护卫的兵,金杰打着白名鹤的旗号,人物一份礼物,至少也是三两银子,那位千户直接就是一百两现银。由杨信、杜双鱼等人陪着,喝起。
折腾了整整一天,白家的存酒已经空了,没有几个交好的家族帮着,白家为了白名鹤这场婚宴,怕是酒都不能让人喝的尽兴。仅仅这一场宴会,白名鹤就花了近千两银子。要按大明朝的购买力,就是放在关中,也差不多有一千石的粮食。
喝酒。白名鹤前世是久经考验的,当然这还是与身体素质有关。白名鹤也不清楚为什么,来到大明之后,这个身体也能千杯不醉。
房中,孙苑君已经坐在这里等了足足一个下午了。
按礼法,她就是要等。
然后,在孙苑君的想像之中,白名鹤应该是大醉着进来,然后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记得本家一个姐姐说自己的洞房之时,就是这么讲的。
咚!门响了一声,孙苑君心一下就揪起来了,有无数的期待,无数的紧张。
白名鹤就象没有喝酒一样,很慢的打开了门,然后轻轻的关上门。进了屋的白名鹤盯着那一对大红烛看了好半天,然后轻手轻脚的从侧面靠近了孙苑君。听不到屋内的动静,可是把孙苑君等的心焦,正打算偷偷的看一眼。
突然,白名鹤的脸钻到了盖头下面。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吓的白名鹤一屁股坐在地上。
孙苑君却是尴尬的要死,盯着白名鹤看了好几眼,猛的将盖头重新盖上:“夫君去称杆挑盖头。”
“要是那种从来没有见过的,突然一挑盖头,万一丑的可以吓死人,不知道会不会悔婚呀。”白名鹤一边嘟囔着,一边拿起了称杆。
一直到白名鹤挑起了盖头,孙苑君才说道:“君子娶妻娶德,莫不要……”
没等孙苑君说完,白名鹤就打断了他:“净是满嘴胡扯,如果真的君子娶什么德呀,才呀的回家,那些家伙还要行院与花院干什么。教司坊也可以解散了,实在不行干些工匠的活也不错。”
“按夫君的说法,满朝文武,都是些假仁义了?”孙苑君笑着问道。
白名鹤坐在孙苑君身旁:“倒也不是,于谦大人是真货。商辂大人虽然也有妾室,但为人身正。我倒是听说,杨宁有七个妾室。还有那个什么状元彭时,最喜欢在花院过夜了。状元,难道还不是君子中的君子吗?”
孙苑君被白名鹤说乐了。“那夫君是不是君子!”
“我是关中白名鹤,白名鹤就是白名鹤,那里有什么君子小人之说。”白名鹤给了孙苑君一个最让她意外的回答。
孙苑君笑的已经无法在端坐了,靠在白名鹤身上问道:“清荷最想知道的就是,夫君当时是怎么设计的,怎么会知道她内心深处的愿望和伤痛?”
“其实,这个是可以分析出来的。清荷幼年的时候,还是有幸福美好的回忆的。她和外婆生活着,一直希望等到父亲回来。可这个希望破灭了,接下来,教司坊是什么地方,对于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都是恶梦。”
孙苑君点了点头,认同白名鹤这种说法。
“在恶梦之中,人内心深处就希望有一种寄托,而幼年的时候最美好的回忆就成为她逃避现实的回忆,而这个回忆也会被她无限美化,甚至成为内心世界中最大的一个美梦。我那首歌,有她的家乡,她的回忆,她的外婆,最重要是有她的梦。所以击中了她内心世界最弱的一点。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教司坊的女子,情感比普通女子更加的强烈。所以受到的刺激也最大。”
大明朝,没有心理学这种教程。
当然,朝堂之上那些大官们斗心眼,其实也属于心理学。可这是他们多年积累下的经验,也没有人把这个总结成一门学问。
“这个,洞房吧!”白名鹤一挑孙苑君的下巴。
孙苑君脸一下就红透了,逃到了桌旁:“夫君,还没有喝交杯酒呢!”
“明天早上再喝!”白名鹤直接就吹灭了蜡烛,正要抱孙苑君上床,却听到窗户外面突然有什么响动,然后就看到无数的火光飞到了屋里,吓的白名鹤赶紧用被子扑打那些火花。
却听到外面有小孩子高喊着:“闹洞房了。”
这个,似乎是朱见深的声音,然后又是两只烟花从窗户的破洞处扔了进来。白名鹤脸一冷,对孙苑君大声说道:“我要是知道,是谁教这小家伙干这种坏事,看我不把她的屁股打开花!”
门外,怀玉缩着脑袋,双手捂着屁股飞快的逃掉了。
紧接着,又看到一个人影,将一个大大的喜字粘在窗户的破洞上。然后传来了清荷的声音:“少爷,他们跑远了。”
孙苑君试探着问道:“是怀玉?”
“除了她,谁能指挥得了沂王殿下!”白名鹤无奈的说着。
刚才那种激情的感觉已经消失了,白名鹤重新点心蜡烛,扶着孙苑君来到桌旁:“看来,这个交杯酒还是一定要喝的,也顺便吃些点心吧!”
一般来说,洞房前新娘的母亲都会教如何洞房,新郎的父亲也会教的。
孙苑君的母亲死的早,自然也没有人教了。好在读的书多,有一些一知半解的。白崇喜已经醉了,他根本就忘记自己应该教白名鹤干什么了。
不过……。
白名鹤是从现代穿越过来了,三十岁就算没有结婚,也算是事业有成。怎么能没有过经历呢,纵然没有准备结婚的女友,也有一些特殊的红颜朋友。
经验还是有的,而且还有一些小小的手段。
夜深了,孙苑君忍不住发出的特别的声音,怀玉听着却用被子紧紧的包着自己的头,整整一夜都没有睡着。就是清荷,都整整看了一夜的书,听到那样的声音,怎么可能睡得着呢。清荷实在后悔,当时就不应该住在这个小院里。
或者……,自己应该早些放开矜持,先一步抢了白名鹤的洞房。
有了这个念头,清荷非但没有感觉到不安,反而有一种欢喜的感觉,心中多少有了一些期待。
次日,白名鹤精神十足的出了婚房。
原本应该是要去给父母献茶请安的,可孙苑君却是下不了床。反倒变成了婆婆来关心儿媳,顺便狠狠的数落了白名鹤一番,理由就是不知道心疼人。
白名鹤满头的黑线,事实上昨夜疯狂的是孙苑君。
天蝎座的女人呀,很激情的。
白名鹤这个时候,最想要的就是来上一支烟,缓解一下自己的郁闷。
来到正堂,给白崇喜磕了一个头。白崇喜受了白名鹤这一礼后,示意白名鹤坐在自己旁边。然后小声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全,太容易得到的会让他们不知道珍惜。昨天,几位同宗长辈已经表示,回去选各家最举人之下优秀的一人,然后在湖北白家来了次大考。再选最优秀的一人,去南京国子监,这样将来也不会失了你的名望。”
白名鹤点了点头。
“父亲大人,我认为表面上看起来和睦,而关系却淡如水的白家,反倒比矛盾重重更难团结起来,因为找不到让白家紧密团结的切入点。反倒是所有人都认为,眼下的白家已经是足够团结了,各家之间关系都不错。”
“你说的对!”
认同了白名鹤的话之后,白崇喜象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吃惊的看着白名鹤:“难道你,还想将白家凝聚成一个大族吗?”
“这是将来的事情,眼下先让我们关中白家,有蒙学教育之上,多投入一些吧。实在不想读书的,无论是宗家,还是分家,或者是支家,年龄过十五岁的,我可以带走几个,让他们去历练一翻!”
听着白名鹤这么说,白崇喜是越来越吃惊。
看来自己这个儿子,志向不小呀。
“还有三天时间!”白名鹤突然提到时间,白崇喜也是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恩,为父与你大伯商量一下,这三天给你挑些可用的人!”
白名鹤拿出一本书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白崇喜接过看了一眼。
“这是我给万岁上的奏本,讲的冬天可以吃到新鲜菜的一个法子。万岁的圣旨可能会在过一段时间下到各州府,各州府未必支持。我们白家,至少在今年冬天,有五十万斤白菜,一百万斤萝卜,接下的事情,李县令会去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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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节 合浦县
又在家中住了三天,白名鹤离开了眉县,从西安府的渭水码头再次上船。直奔合浦县。 白名鹭那一张荫监的凭引给出去的,白名鹤交给申熊的那张,名义是白名鹤出了五百两银子作为感谢,然后留在关中白家。 然后又留下了八百两银子,作为建祠堂三房的贡献。 白名鹤离开家,带了十三个白家的子弟,都是不好好读书,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的类型。 唯一不在计划之中的一个人,就是白英兰。 年仅四岁半的白英兰。如果白名鹤不带白英兰出来,白英兰就不吃饭了。更严重的是,朱见深站在井边,哭的眼泪哗哗,虽然什么也没有说。白名鹤也不敢再拒绝了,这小家伙要有出点什么事,白家也不用存在了。 白名鹤从京城到西安府,只花了十几天的时间,这代表着漕运的达。 可从西安府到合浦县,先走水路,到了桂林府也不过十多天时间,可从桂林府到合浦县,不足总路的十分之一,却让白名鹤足足走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越走,越是荒凉,越走,越是有一种让人绝望的感觉。 似乎,真的象是走到了人迹罕稀之地。 最后两天的路程里,白名鹤看到的村子,只有两个。两个村子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人,而且村中竟然无一青壮。 再往南走,终于看到了合浦县县城。 整个县城看不到多少生机,反倒是许多年轻人看到白名鹤这边的队伍,都飞也似的逃了。进了县城,街道上但凡是看到白名鹤这一队人马的,无论老少都是一个反应,逃。 那原本就十室九空的县城,留下的几个店铺,也迅的关门。 站在县衙正门前,望着这空荡荡县衙,伍斌等人的心已经沉到了底,凉透了。 白名鹤却没有太大的反应,看着那破败的县衙,很轻声的问了一句:“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有没有来回报的。” “看到我们进城,至少有几个人应该很快赶过来吧!”申熊在旁边回了一句。 白名鹤没有回答,而是迈步进入了县衙。 县衙上有血迹,一根柱子已经断裂,如果不修理,这正堂肯定会塌。杜双鱼前前后后查看了一翻,回来后说道:“白大人,这县衙至少也空了几个月了,没有打斗的痕迹。正堂上的血迹应该是常年刑讯留下的。没有找到人。” 白名鹤点了点头:“安排几个人,去找一找卷宗。” “是!”杜双鱼竟然自愿给白名鹤当了下属,亲自带了几个锦衣卫的书吏去了衙内。杨信、杨义两兄弟一抱拳:“白大人,这县城怕是也没有县卫了,我们兄弟去接管城防。之前的军营我们是占还是不占!” “占了,顺便清点了一下。” 杨信兄弟两人也带着人走了,他手上有二百原京城五城兵马卫的兵,接管这么一个小小的县城,不是问题。 伍斌则带着二百锦卫衣,还有一同过来的工匠,宫女,去城外先找一处空地扎营,好在大队人马还没有进城,现在也不用来回的跑了。 白名鹤就站在县衙之中,看着那块明镜高悬的牌匾。 “白大人,有两个探子回来了。”申熊带了两个人进来,在申熊的示意下,其中一人上前报告:“大人,县城已经是十室九空。县里五个大户,都在去年的乱民暴动之下,或死、或者逃。因为县城破败,县城的百姓也逃了有三成!” “你说,十室九空?”白名鹤追问了一句。 “是!”那位军士一躬身:“因为大人带着兵马前来,其余的人也逃了。” 哈哈哈!白名鹤大笑着:“这是什么混帐事,到底是百姓怕了官兵,还是官兵象匪呢。” “回大人的话,这次的事情是廉州知府压着,事实上已经是民变了。所以百姓害怕官兵也是正常的。因为民变之时,五个大户有两户人已经死绝。其余三户,能逃出去还是花了大价钱请了僮人酋长将他们救了出去。” “绝户?”白名鹤很是意外。 “是。不过就属下所查的情况,这其中有些隐情的。一户原本就是人丁单薄,全家只有六口人,害怕乱民冲击所以事先藏在地窖里,结果全是闷死的。另一户,是钦州知州小妾的娘家,是实实在在被人全家打死的。” 另一人上前补充了一句:“找到仵作查问,女眷无人受辱,死者是被打死的。” “记下来,让仵作留个档。然后那一家的院子,去征用了。名义上自然是沂王殿下要住下。再安排一下,本官要是多一些这里的消息,无论大小。专门安排一个识字的,给本王记录下来。” 吩咐完,白名鹤这才想到这县衙,又问道:“这县衙之中,还有什么活口没有。” “回大人的话,没有人。县令逃了,还有一些人要逃,却被乱民在路上围攻,全部打死。县中小吏几乎没有一个活下来的,衙门捕头的尸体,我们到的时候还在城外见到了,不知道那一晚,被野兽给叼了去!” “贴出安民告示。” “怎么写?”这一次是申熊开口问了。 这下,可是把白名鹤给问住了。是呀,这安民告示怎么写。 “容本官先想一想,这两天先安排着住下。我们的粮食还有多少,先想办法联系周边,看能不能收些粮食上来。” 各人按吩咐下去忙了,各种情报也按照白名鹤的要求开始汇总。 安民告示是白名鹤让清荷写出,然后让几个识字的老工匠给抄写,然后贴在城门处。 三天,整整三天过去了。 整个合浦县城,能看到的在活动的人,依然还只有白名鹤带来的这些人,整个县城可以说就算还有人,也闭门不出。到了下午的时候,偶尔可以看到有几户出来炊烟。 白名鹤没有住进县衙,而是住在那个全家被乱民杀光的大院之中。 “这算不算霸占民产?”伍斌坐在下问道。 “算,但这一家死绝了。而且咱们的人也在钦州那里打探过了。知州也逃了,钦州城眼下只有一个九品书吏在坐镇州府,州城之中也没有几个开门的店铺了。”杜双鱼在旁边坐着回应道。 白名鹤打断了这两人的对话:“你们先别说,先听白师爷给我们讲讲汇总来的情报!” 白师爷!自然就是女扮男装的清荷,原本姓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叫清荷,因为是白家的家奴,所以也可以叫白清荷。 一抖手中折扇,清荷将面前的书卷打开。 “先说这合浦之乱,眼下别说是合浦,整个廉州府已经一团乱了。广东布政司下了文,廉州府再降一级,现在管辖的只有一州二县。州就是钦州、县就是合浦与灵山二县。根据从六十里外,廉州府那边锦卫衣所来的消息,府衙大门已经关闭了足足三个月。” 衙门关门三个月,这种事情是什么样的官可以干得出来的。 清荷继续说道:“同样是来自锦衣卫所的消息,百户得到一千两银子的好处,隐瞒了这里暴乱的消息没有上报。廉州卫指挥使收了一万两银子,帮助瞒住了此事。” 说罢,清荷拿出一封信。 “这是廉州卫毛指挥给大人的信,毛指挥是左都督毛胜大人的侄子,在大人来合浦之前,已经收到了于大人与毛都督的信。” 白名鹤倒是有些感激于谦,至少这里还有一个自己人。 打开信,先是几句问好的客气话。然后直入主题,明确的告诉白名鹤,自己收钱的事情京城于大人也知道,自己不得不收。至于理由,很隐瞒的告诉白名鹤,等看到你的真本事之后,才有资格听到本官的解释。 说是不解释,可还是解释关于这里乱民的事情。 廉州卫不上报,不出兵,也是于谦的意思。一但出兵,百姓的死伤会更多。而且这件事情在于谦眼中,先是廉州府上下官员们的错,然后也是这里镇守太监的错。 白名鹤放下了信,问道。 “这里的镇守太监是谁?” 回答这个问题的,自然要有专业的人士。金杰开口说道:“是一个无能的老货,叫赵弟。他认了比他年龄还少的曹大监作干爹,而且在官里,还有两个大监也是他们一伙的。如果白哥有机会,就踩死他,他这一路和我义父不对付!” “胡扯!军国大事,什么时候能有私仇了。你再多嘴,你去管工匠。” 金杰被白名鹤这么一训,赶紧把头低下,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白名鹤又拿起了信,看到信中写道,眼下乱民还在廉州府外。如果廉州知府钱吾沿不拿出十万两作为军费,廉州卫是不会出兵的。 眼下,廉州府几个大户,已经被这些乱民讨要了差不多十万担粮食保了个平安。 只要这些乱民不动军仓,毛指挥表示自己是铁定不会出兵的。 信中最后几句就是,如果乱民再冲击合浦,毛指挥会救白名鹤,但只会救一次。言下之意就是,你白名鹤连乱民都摆不平,自己来合浦就是送死,也就是一个废物。
第069节 开刀问斩
白名鹤读完了信,清荷继续开始往下讲。
合浦县眼下人口一千三百户,在册的田地只有不到五万亩,而且四万亩还是各士绅名下。但春耕的时间已经过了,就派出的打探的人员观察,真正耕种的不足两成,就就是有超过四万亩,根本就没有下种。
“那个钱知府,有什么情报?”
“根据锦衣卫的情报。他今年是差评,原本应该被降职的。可廉州这里大乱,从原先的总共管理有十一个县,变成了一州两县,其余的县被广东布政司分到了其他的州府。留下的一州,已经形同虚设。灵山县,则是廉州卫屯田之所。”
清荷讲到这里,白名鹤心说,这里就象是一个荒芜的边境小城一样。
最让白名鹤无奈的是,整个合浦县,已经是空了。要官没官,要民没民。
往上,廉州府从感觉上,已经是被广东布政司放弃的一样,这里可能最后留下的,就是廉州卫这个边军了,一来是防止海盗,二来是防着安南,三来就是防着瑶、僮两族。
(注:僮族,在后世称为壮族。僮的发音也是壮)
“写一份公文,请布政司衙门给县里派来相应的官员。今天先到这里,接下来的十天时间,把安顿下来再说。合浦县要治理,也要一步一步的来。”白名鹤说到这里,示意其他人可以散了。
清荷留下来,帮助白名鹤研究合浦县志。
一丝阴云飞快的遍布了整个合浦县城,换一句话说,就是跟着白名鹤一起来到合浦的这一千六百人,心情越来越差,士气也越来越低落。
这样一个被放弃的地方,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留在这里,为了什么?
带来的粮食虽然不少,这一路上也在不断的采购,足够让这些人吃上三四个月。而且菜籽也不少,可以一些荒芜的田地种下去。但是,这里连一个商家也没有,日常用品还需要到一百六十里之外的思明府去买。
钦州城那里,就算不是死城,也没有什么商家了。
廉州府,那里听说城门有一个月都没有打开过了,去那里没有半点意义。
来到合浦已经十天了,城里只有一家店铺开门,是一个**带着孩子,实在是不开店就活不下去。这家店,仅仅就是一个旧衣铺,还接一些缝缝补补的活。
就是这家店铺,生意还是在县令白大人的暗示下,找了些活给她干的。
“白大人,白老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士兵们士气低落,谁愿意守着一个死城呀。在这里熬上几年,想一想就让人作恶梦。就算是老弟求你了,想个办法,至少让我们这些人,有个盼头!”伍斌已经快疯了,冲到白名鹤书房大吼着。
白名鹤依然不动声色,默默的翻看着县志,还有探子们收集的情报。
伍斌真的是急了:“白大人,你给句话呀!”
“我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我和这里的百姓说上话的机会。我不瞒你,我手上有一样技术,可以在最短六个月,最长一年半的时间。弄出这么大的珍珠!”白名鹤用手在空里比划了一下。
伍斌拉着白名鹤的手:“这么大,有多大?”
“最大的五个排在一起,一寸。最小的,十五个排在一起,也有一寸!”
“敢不敢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伍斌低声的声音。
“可以,但如果你要靠这个稳定人心的话。你最后去和杜双鱼,还有杨信兄弟两人商量一下。而且我将来,还是要靠你们帮我守着这个秘密呢,这是我们共同的财富!”白名鹤说完,伍斌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
双手向白名鹤一抱拳,伍斌这才退出了白名鹤的书房。
白名鹤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现在很难,最难的不是发展,而是人心的凝聚。
白名鹤在后世的现代,搞过人造珍珠。可此时,在这里白名鹤有心无力。因为有些材料并不是大明可以合成的与提取的。放在现代,几千元一吨的原料,随便都可以买到,但在大明,白名鹤就连制作个几十公斤都没有信心。
毕竟,他的知识仅限于合成,而不是连原料都会制造。
当白名鹤又拿起合浦县志开始读的时候,伍斌风一样的冲了进来,将一张纸放在白名鹤的桌上:“白大人,看看这个是不是你所说的机会。”
白名鹤拿起纸,这是来自廉州府锦衣卫所的情报。
根据情报显示,这里的镇守太监赵弟给钱吾沿出了一个主意,乱民不退,就把早选抓来的那一百多个乱民押上城头,如果他们再不退,就砍了原先抓的人。具体的时间就定着三天后,会在提前一天,将公告贴在城外。
白名鹤连着读了三篇,确定自己没有领悟错这情报的意思。
“叫人,开会。”白名鹤想不明白,杀这些被早些被俘的人,对于镇守太监和钱无沿有什么好处,既然乱民围城,也不会因为你要杀几个人就退走的。
伍斌动作很快,不一会所有人都聚焦在了白名鹤的书房之中。
白福只是一个管家身份,却坐在次席。因为连伍斌这种只知道砍杀的人都能够感觉到,白福绝对不是普通人,一定是位隐世的高人。
所有读完情报,申熊先开口:“我认为,他们是想把矛盾激化,逼廉州卫出手!”
“不可能!”杜双鱼表示反对:“最初这姓钱的不往上报,肯定就是怕被连累。按大明律,如果他管辖的府有造反的话,那怕他最后有功,都会被问罪下狱。这也是钦州知州、合浦县令逃走一个主要原因,他们估计已经隐姓埋名,拿着钱财躲起来了。”
“那就是说,他们有阴谋?”白名鹤追问了一句。
杜双鱼点了点头:“他们肯定有什么阴谋,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被逼到的绝路上,就是退无可退。”
“会不会,因为白大人到了合浦呢?”杨信提出了一个想法。
“有理!”这个想法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杜双鱼也跟着说道:“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那么就是盖子捂不住了。他们想最后得到最大的利益,至少保下官身与性命。再或者,就是拉白大人下水,有事一起扛!”
白名鹤没想过有事一起扛,只是感觉肯定另有什么古怪。
当白名鹤的视线看着白福之后,白福这才开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乱民之中,已经有人投靠了这两人,想借这个机会和官府有一次谈判,然后官府付出一些,这投靠官府的人再从中调节,让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后这出头的人,再得到一些名声,或许为了下一步计划,还能再有什么作为!”
“查得到吗?”白名鹤的视线转到了杜双鱼脸上。
“我尽量去查,廉州百户所也不敢不给我们的面子。不过就这样,可能还是会许一些好处的,毕竟廉州百户所不会凭白无故的与知府衙门作对,更不会和镇守太监为敌。恩威并施才是上策!”
听杜双鱼的想法,白名鹤也是支持的。
“这样办,申熊留在这里主持合浦的日常事务。我和双鱼一起出发,秘密的先接近廉州府再说,然后根据情况,我们再选择应变之法。杨家兄弟辛苦一下,等我的消息,随时准备过来支援。”
“我带十个人,护着白大人!”伍斌站了出来。
“也好。”白名鹤应了这份情,毕竟有人保护总是会安全一些。
得到消息的不止白名鹤,廉州卫指挥使,毛路明也用他的渠道打听到这个消息。
不过遗憾的是,他只是一个武将。他会排兵,他会杀人,但不会玩心眼,那怕是他身边的几个谋士,可他却不怎么愿意去听这些谋士的意见。特别是这种和他没有太多关系,也不可能一击就干掉钱知府的事情。
不过,作为对白名鹤这个晚辈的关心,他还是下令。
“来人,让水军这几天出去操练一下,就在廉州府那边吧,靠近合浦一些。”
一个副官施礼接令,又多问一句:“大人,操练的科目是什么?”
“阵列!”毛路明说完,挥了挥手示意副官可以下去了。
副官退下之后,两个参谋军师一左一右的站在帅案旁,其中一人说道:“大人,廉州府乱了不是更好,近日我们在灵山的屯田,又多了两万亩。”
“你们懂什么?我叔父亲笔来信,于公与商大人两位打听到了一个消息,这白名鹤是自愿来合浦的。这一次在京城,杨宁这老秀才都着了白名鹤的道。而且有万岁保着他,随便挑一个县作个县令有多难,为什么一定要来合浦呢?”
两个参谋军师都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说你们不中用,你们还不服气。光会猜一下牙签大的事情,那钱眼再大本事,能翻了天?”毛路明冷笑着。他嘴里说的钱眼,就是指钱吾沿。
作为府卫指挥使,他手下有五个千户所,每个千户所就有一千士兵。
他手上控制的实际士兵,陆上的,水上的,一共有五千六百人。这还不算军户的家人,已经一些不算军户的船工。以他手上的权力,自然不会把钱吾沿放在眼里了。
“你们退下去,本官自有道理!”毛路明挥了挥手。有一句话他是不会轻易说的,他还知道白名鹤告诉过于谦,在合浦站稳之后,敢一年给于谦一百万石军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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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节 阴谋、阳谋!
白名鹤要破坏知府的计划,也就是说要和知府对着干,这个决定让人紧张。
可也是不得不支持的。
杜双鱼等人都非常清楚,如果白名鹤这个县令,连合浦县的民心都赢不回来,这个县令也就走到头了,一个没有百姓的县令,什么也不是。
在钱知府定下开刀问斩的前一天晚上,混入那些乱民当中的人终于回来了。
“大人。”
“辛苦了,先去用些热饭。再急也不急这一会,休息一会,然后再详细的汇报。”不能不说,白名鹤对这些士兵还是不错了,他们跟着白名鹤到了合浦,就是相信可以为将来混一个好的出身。
用过饭,喝了一碗酒暖身子,这几个探子坐在白名鹤面前。
“大人,合浦县前任县令已经死了。是自杀的,小的不懂钱知府的上报为什么是逃走。可惜没有半点证据,现在尸体估计被船拉到海里去了,肯定是找不到。”第一个人开口了,白名鹤相信这绝对是一个很有用的情报。
“没关系,继续说其他的情报!”
“回大人的话,事情最初是去年十一月的时候发生的。廉州钱知府下令,要五十斤珍珠。冬天下水,珠民是不愿意的。可珠民不愿意在冬天下海,后来珠官带人抓了合浦县大约有二百人,让珠民用珠来换人。”
白名鹤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暴政!
探子继续说道:“珠民是贱籍,而且世代为贱籍。也不允许离开所居住的村子。家中老幼被抓,无奈只有下海采珠。采得珍珠六百多两,冻死,被凶鱼咬死二十四人。伤四十人,其中有十六人吐血!”
白名鹤大概明白了,靠自身的能力潜水,水压会对人造成伤害。
“珠官认为,珠太小,其中大半都是米粒大小的,所以要求再采。珠池浅处,有珠蚌却无珠。深处要想得到大珠,须潜水七百尺,冬天之时几乎是潜不到这么深的。下海五十人,只活着回来了两人,得到珍珠二十两,其中大珠两颗。”
一听说死了四十八个人,白名鹤都有些动容了。
“珠官亦不满,给抓去的人戴枷,三天时间老弱又死了二十三人。合浦县许多珠民村青壮杀了珠官,救回了一部分被抓的人。前任合浦县令带人去,当场衙役被打死了十多人,县丞也死在当场。”
白名鹤点了点头,这其实已经到了暴乱的标准了。
杀官,就是暴乱,已经到了派兵镇压的程度。
“根据村民所说,县令就是在这之后自杀的。然后县衙之中所有人都逃了,被怕诛连!”
讲到这里,白名鹤基本上就想明白了。
县令逃了,所有的罪过都可以让合浦县令背上。县令自杀,那么为什么自杀,总是要有个说法,是被谁逼死的。钱知府也不敢说县令是被暴民打死的,那布政司衙门就会过问,这就是有暴乱的罪行了。
“大人,本县两名举子,还有钦州两名举子,联合了几个秀才,联名去了知府衙门,事实上就是想请愿,平息此事。结果被抓了起来,小的还查到一点就是,这四个举子的家人,已经失踪了。”
白名鹤用力的点了点头。
“本官大概猜到这钱知府要玩什么花招了,他还真的是一个狠人。无论如果,咱们的人也要想办法进城。”
“进城作什么?”那探子问道。
“明天如果真的要行刑,想尽一切办法让廉州府学政也上城墙。”白名鹤说了自己的想法。
几个探子相互看看,为首的一人问道:“大人,廉州府学政也不过就是正六品官,他上了城墙也办不成什么事。”
“不,不需要他办事,只需要他认人。”白名鹤强调了一句。
“那不用我等进城,飞鸽传书。廉州府锦衣卫所肯定会出现帮我们,白大人有何吩咐他们可以一并作了。那试百户说过,只要大人吃肉给他一口汤喝。水里火里绝对不皱下眉头,要杀人,只要您能抗得住,给的名字就行。”
这一次换成杜双鱼表达了,看来京城来的锦衣卫百户,是比这里的牛。
杜双鱼也笑着给了一个解释:“火柴的产量有限,运输也是一个问题。别说是广东了,就是南京想要有货,也要再等两三个月。但咱们手上有!”
“无所谓,只有钱能够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白名鹤站了起来:“这里说话是否方便!”
杜双鱼打了一个手势,当下两个探子就出去转了一圈后回来:“安全,四周安插了咱们的兄弟!”
“我猜测,钱知府肯定不敢杀有功名的人。但是他又想把这件事情瞒下去,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肯定比不上京城那里。所以他敢玩一些手段。所以,我分析他的手段就是,杀几个乱民。”
杜双鱼就不理解了:“白大人,杀几个乱民还用玩阴谋!”
白名鹤指着杜双鱼干笑几声,那意思就是你小子还不够聪明。
被白名鹤这么一指,杜双鱼反应过来了:“大人,你是说。他借杀乱民的名义,杀了那四个举人,然后再找人假扮。假扮的人可能是秀才,而且参于假扮的人,肯定不敢把事情说出去,这是杀全家的重罪。”
“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几个秀才有把柄在钱知府手上?”白名鹤反问了一句。
“更大的可能是,他们的秀才功名就来的不正。而且他们家必然是有些生意与钱知府有来往,这些生意很可能也是会杀头的。”杜双鱼被白名鹤这一引导,也完全明白过来了。
钱知府敢拼了命玩这么大,肯定是牵扯到巨大的利益链。
这个利益链,在廉州府而言,只有两个。一个是珍珠,另一个是私盐。
钱知府有理由去拼,也有足够的银子去办成这件事情。
“廉州府锦衣卫只有一个百户所。他们就算知道一些,也不敢对着干。毕竟这里离京城有四千里,没有人支援他们。毛指挥使那边,也不得不让步,因为他养兵要钱,还是同一个理由,这里距离京城太远了。”
“不能翻脸,翻脸我们就输了。这就成为死敌了。”
白名鹤提醒了一句。
“懂,还不知道对方势力有多大呢,也不知道牵扯了多少人。翻脸我们非常不利,眼下先把这几个举人救下来,再保下更多的百姓,我们至少可以在合浦先站住脚了。”杜双鱼已经完全理解了白名鹤的想法。
可就是这样,白名鹤又提醒了一句:
“记住一句话,就算里子烂完了,面子也要新的。”
杜双鱼也来了一句:“就算我想砍死他,喝酒的时候也要脸上有笑!”
哈哈哈!白名鹤与杜双鱼一起笑了起来,杜双鱼起身一抱拳:“白大人,我杜双鱼今个要说一句,跟着白大人作事痛快。”
白名鹤双交待了些细节,杜双鱼带着人分头去行动了。
次日,白名鹤起的很早,换上了自己的官服。让锦衣卫挑了十个人,由伍斌带队。换了衙役的服色,跟着白名鹤一起往廉州城而去。
杨信带着二百个五城兵马司的人,活动到距离廉州府大约三十里外的一个山谷之中。等候命令。
这些人不怕穷,也不怕没吃的。毕竟白名鹤带着五百工匠过来的,这其中还有一百人是专门制造火柴的工匠。就算没有这些,再差还有一位小王爷,一年也有五万石的粮食给他,怎么也饿不死这些人。
但人总是不愿意混吃等死的。
白名鹤现在有了行动,这些人低落的情绪自然就消失了。砍人有什么可怕的,他们的编制依然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合浦干什么,他们也不清楚,反正他们的百户听白名鹤的,他们也听就是了。
白名鹤走的很慢,一直到大约上午十一点的时候,才赶到廉州府城下。
一般开刀问斩,是要到午时三刻的。
当白名鹤到了城下的时候,廉州府城门依然是紧闭着的,城头的箭垛上绑着足有二百人。
廉州府城墙与京城比差远了,就是和西安府比都不值一提。
仅仅只有两丈高,上面的宽度也不过一丈不到。箭垛的高度不过一尺,绑着的人是站起来的,就算是跪下,也能够看着清楚。
每个人都披头散发,背后插着一个木牌,写着犯人的名字。
“合浦县新任县令,未见知府大人。请开门!”伍斌走到城下,高喊着。
一个穿着七品官服的人,吸引了这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特别是那聚集在这里,差不多有二千多百姓,更是把视线都放在白名鹤身上。因为他们几乎全是合浦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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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节 一力破十会 上
伍斌连喊了三次,终于有人在城头上探出头来:“请大人等候,小的立即去上报知府大人!”喊完,那个人飞快的跑开了。 可这一等,就是差不多现代时间半个小时左右,伍斌靠近白名鹤小声说道:“钱知府就应该在城楼内,否则几个师爷打扮的人不会在城楼外站着。” “等一等怕什么,估计现在钱知府有些头痛呢?”白名鹤背着手,视线却转移到了那些百姓身上。 这些人说是乱民,也算。因为至少一半人拿着棍棒。 说不是乱民,这里还有一半都是老弱妇孺! 这些人也在观察着白名鹤,合浦县又多了一个县令,却不是来了一个将军。那证明了先前那几个举人说的没有错,朝廷并没有派人平乱,那就是前任合浦县衙死了几个官的事情,被钱知府压住了。 现在,这些百姓也不是想暴乱。 他们只是被逼得没有活路了,眼下却是抱着要死就死在一块的心态,在这里算是请愿,如果朝廷可以给他们一条活路,那么谁也不愿意去死。 可官府要是不给他们一条活路,除了死之外,还有一条路。 那就是思明府! 大明建国以来,珠民暴乱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严重的一次。在天顺三年,最大规模那一次大采当中,死人无数,采珠一万四千五百两。珠池人力可及之地,几乎采空,次年有镇守太监,要求采珠一千两。珠池根本无珠可采,引珠民暴动。 那一次,才是真正的大暴动。 整个合浦县,死得死,逃得逃。整个县里最终连一百人都没有留下。 现在这些合浦县的百姓,全部是从广东其他海边各县6续被官府要求强行搬到这里来的。 造反这些人珠民不敢,但逃到安南,他们或许活的更苦,但至少可以活下去。留在这里,就是期待着最后的希望,更多的原因是,不忍心看着亲人被杀头。更何况,还有四位举人老爷,在帮着他们,为了这四位举人,珠民们也都祈祷着有奇迹生。 对于这位突然出现,自称合浦县令的人,百姓们却是默默的退让开来。 白名鹤最初站的位置,距离这些百姓也有差不多五百米。 可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这些百姓差不多距离白名鹤至少有一千米的距离。 白名鹤注意到这个变化,只能说,大明的百姓内心还是惧怕官府的。 另一边,就在城楼之中。钱知府从窗缝往城墙下看着,白名鹤突然出现,让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白名鹤来到合浦已经十天了,为什么现在才来。而且偏偏选了这一天过来,是让他进城,还是不让他进城。钱知府实在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在廉州已经经营了六年了,虽然不敢说铁板一块,可也是密不透风的。 锦衣卫那里收了他的钱,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有些事情捅出去。 毛指挥使是一个傻货,就他自认什么忠君爱兵,弄到的银子竟然大部分都分到了各千户所去了。现在大明卫所,有不喝兵血的指挥使吗?钱知府不信,所以他更相信这毛指挥是在作样子,肯定还有其他来钱的路子。 既然也收了自己的银子,那么就不应该坏了自己的事。 前前后后,七八万两银子孝敬出去了,布政司衙门也放了自己一马。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能兴什么风浪。 想到这里,钱知府下令:“来呀,让白县令进城!” “府台大人,万万不可。”一个师爷站出来劝道:“大人,就算让他进城,也等先把大事办了再说,万一横生枝节……” 钱知府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白名鹤恶名在外,京城的事情他也通知自己的渠道知道了一些。白名鹤连礼部二品大员杨宁都敢咬上一口,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万一这白名鹤不识实务,坏了自己的事情怎么办。 “好,就给他说。午时三刻将至,待本官先处理了这些滋事的乱民,再请他入城。现在城门一开,万一乱民涌入。他担不起这个责任,本官也担不起!”钱知府吩咐了下去,立即就有人跑到城墙边上给白名鹤把这话传了下去。 白名鹤听到这样的回话丝毫也不感觉到意外。 给伍斌交待了几句之后,伍斌在城下喊道:“我家老爷说了,一切依府台大人所言。” 两人喊话的时候,几个锦衣卫也来到了城墙上,他们是应了杜双鱼的约定而来,廉州府学政慕大人大概会在午时二刻的时候赶到。 正好,这几个锦衣卫听到了下面的喊话。 其中一人伸出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当真是吓了一跳。 县令是个七品小官,百户可是真正的正六品武官,却给一个七品小官作了随从。这事情怕是传了出去,不知道会震惊多少人。 这位总旗自然是不会声张的,伍斌敢这样作,肯定有他的道理。 退到角落,这位置锦衣卫总旗也是正七品官,拉过几个手下低声说道:“不会就算是动了刀子,也要保下那几个人。” “不如让弄死一个,就能整死那钱眼?”有个小旗问道。 “别胡来,杜百户与伍百户那都是有来头的人,他们让咱们作什么,你跟着作就是了。这些文官们真正狠起来,比咱们狠。咱们是用刀砍人,他们杀人不见血。要是坏了那位大人的事,我们承担不起!” 几个锦衣卫都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一位穿着儒生袍的老者上了城头。白名鹤看的仔细,有好几个被绑着的人挣扎了几下,却是被专门看管他们的衙役用力打了几棍后,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伍斌呀,你说他们重点看守的几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呀!” “七个,不是四个。”伍斌是锦衣卫,就算年龄小,那也是吃过猪肉的。自然是知道这重点看守的肯定是不同的。 “我要他们活!”白名鹤笑着对伍斌说道。 伍斌干笑两声:“你让活,肯定就能活。不过,那姓钱的未必想让他们活。” 正在白名鹤与伍斌说话的时候,钱吾沿出来了,只是看了那老学政一眼,一言不的走到城头前:“你等刁民,如再不退去,就与这城上的同罪。来呀,开刀问斩!” 当下,明晃晃的刀就举了起来。 “住手!”伍斌暴喝一声。 看到刽子手那脸上惊讶的神情,白名鹤这才站了出来:“钱大人,依大明律。行刑前总要报个罪名,还要给犯人一次喊冤的机会。问斩,要有刑部的复批。下官斗胆,不知道钱大人是否有!” “乱民当诛!” “证据何在?”白名鹤针锋相对。 “本官已经上报布政司衙门,作乱的刁民按律当斩。这不是刑犯,而是乱民!”钱吾沿心中对白名鹤是一百个看不起,一个小小的举人,当了一个芝麻大小的县令。你才在官场上混了几年,和本官斗,你还差的很远呢! 白名鹤却也不急,而是转身向周围所有的百姓一抱拳:“各位父老,当是来自合浦县的吧,本官合浦新任县令,有礼了。” 许多百姓都跪下了,给白名鹤还礼。 白名鹤一转身,指着城头:“钱大人,要开刀问斩。总是要验明正身吧!” “你敢怀疑本官?”钱吾沿怒视着白名鹤。 白名鹤笑呵呵的一抱拳:“钱大人,下官没有这个胆量。不过下官听说,钱大人手下误将几个有功名的人当乱民抓了。作为一县父母官,下官自然不敢不管。” “胡说!”钱吾沿心中象是被一把刀子刺中一般,这些普通别说是杀一百,就是杀五百人,他也不在乎。但那四个举人手上当真有自己的罪证,问不出这些人把自己的罪证藏在那里,就绝对不能放过这四个举人。 白名鹤从那里得到的消息,他是专门来和自己作对的吗? 钱吾沿气势依然,可心却是虚了。 “小的斗胆请教白大人一句,可知那四人的名字?”一个师爷打扮的人站在钱知府身旁。 “对,白名鹤你可知道那四个人的名字?” 白名鹤轻轻一伸手,伍斌将一张纸双手的交在白名鹤手中。白名鹤拿起纸来轻轻一抖:“这四个分别是,合浦县举人,陶礼文、6期元。钦州举人,李基山、何逸轩。”说罢,白名鹤转身冲着百姓们问道:“各位父老,不知道本官所说的名字可有误。” “请青天大老爷作主!”这一次,大半的百姓都跪了下来。 那位师爷在钱吾沿耳边低语几句,钱吾沿哈哈大笑起来。 城下,白名鹤也大笑着。
第073节 一力破十会 下
哈哈哈!一位正五品知府,一位正七品知县。一个站在城头,一个站在城下,面对面的哈哈大笑着。
百姓们完全的糊涂了。
钱知府猛然间收起笑声:“白名鹤,正好这四人在本府这里帮着作一些抄写的工作。本府让你心服口服!”对白名鹤说罢,钱知府大喊一声:“来呀,请这四人上城头。”
白名鹤一副很吃惊的样子,这让钱知府更加的满意自己的师爷了。
伍斌很急,这与他们调查到的情报完全不同呀。
白名鹤那一脸的惊呆,更是让人百姓们充满着失落感。一直到白名鹤拿着手巾在擦汗的时候,伍斌突然发现白名鹤笑了。
原来是白名鹤实在忍不住想笑,所以才装成一副擦汗的表情。
伍斌靠近:“白哥呀,要一次整死这姓钱的吗?”
“整不死!就算能整死我也不敢。我刚刚上任,就把上司给整死了,你让其他的官员怎么看我,以后我在官场上还混不混了。”白名鹤压低声音在给伍斌说着。
伍斌有些遗憾,在他看来,但凡是敢和他们作对的,都应该被整死。
很快,四个穿着儒衫的人上了城墙,各自报了姓名之后,向白名鹤施礼。
“学政大人就在这里,验明正身。钱大人不会介意吧!”白名鹤的语气之中,带着一点点小结巴,任谁听了,这都是那种死鸭子嘴硬的态度。
伍斌已经背过身去了,捂着脸偷偷的在笑。
他相信,白名鹤已经胜了,却在这里玩弄着钱无沿。
“来人呀,验明正身!”
当下,就有人拿出一个册子:“廉州府,参考学子名录。陶礼文,年三十一岁。身高五尺六寸,(明朝一尺,合现代31.1厘米,按现代的身高,这五尺六寸就是一米七左右,在明朝男子,特别是南方人,算个子高的。)脸白、短须、右脸有痣……
这位小吏一一的念着,然后有人在对比着。
这位陶礼文还在站城头,让下面的人看清楚,自己与学子名录上的是否一致。
四个人一一核对,无误。可被绑起来的犯人当中,有几个人却是挣扎的非常厉害。
“慕学政,你看这学子名录,是否作假?”钱知府拿着名录走了过去。
“这,这,这!”老头子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他感觉不对,可又说不上来那里不对了。
白名鹤一言不发的听着,而伍斌带着他手下的十个人,却在地上摆弄着什么。当上面的人核对完毕的时候,伍斌猛的一起身,将一只大弓压在背上,大吼一声后挂上弓弦。这是一张真正的三石弓。
其余的十个人,手上拿是火器。
“不要乱动,特别是你们四个。本官有几个问题要问,谁敢多嘴,谁敢打断……”白名鹤伸手轻轻一挥,一根利箭直接射过那师爷的头顶,将他的帽子射飞。那师爷想喊,可伍斌的弓另一只箭已经搭上了。
白名鹤脸上变的非常严肃:“本官合浦县令,现审问合浦县陶礼文。”
“陶礼文,限你立即背出你参加乡试时的考卷。本官数十个数,你如背不出。本官就认定你是假冒的,立即射杀!”
伍斌的弓搭了起来,十个拿着火器的锦衣卫也解下了衣服。
城墙上的几个锦衣卫原本就已经站队了,站在白名鹤一边。看到白名鹤竟然这么大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四把锈春刀已经架在那四个举人的脖子上。一人站在城边,正是廉州府锦衣卫百户所的试百户莫千山。
“白大人请放下武器,本官也查到有可暗害廉州府举人一案。白大人的弓指着普通人也罢,毕竟都可能是嫌犯。但钱大人却是廉州知府,万一误伤白大人无法交待。”莫千山向白名鹤一抱拳,可语气很生硬。
白名鹤一挥手,伍斌将弓收了起来。
莫千山一揪那陶礼文的头发:“背出你在乡试的答卷,我数十个数!”
“胡闹!”钱知府急了,这四个人如何可以背得出。
“那么,请在押的犯人开口,谁能背出论语呢?”白名鹤又换了一道题。
百姓们听到这里那能不明白,呼喊声连声的一片。
钱知府背后已经被冷汗泡湿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白名鹤象疯子一样,竟然不顾一切敢和他死磕。救下这四个举人,对他白名鹤有什么好处?
“背!”莫千山杀气腾腾的一声暴喝,那假陶礼文当时就给跪倒了,他怎么可能背得出来真正陶礼文乡试的答卷,这个他背完,还会去查档的。真与假,这个根本就没有办法混过去。
“这,这,有辱斯文。”钱知府大叫着:“来人,把这四人押入大牢!”
“谁敢动!”伍斌的弓又一次抬了起来。
钱吾沿要疯了,这四个人落在白名鹤手上,他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打开城门!”白名鹤的声音不大,可每个字都象刀子一样刺在钱知府胸口。
城门很快就打开了,这是锦衣卫帮着打开的城门。廉州府卫军也不敢挡,他们可以感觉到,这一次知府大人有麻烦了。
慕学政不断的怒号着,大骂着钱知府。
白名鹤却对百姓们高喊了一句:“来二百人,去把所有人的人犯带回合浦县衙。合浦县的事情,自然在我合浦县衙门里公断。”
当下,百姓之中出来四五百青壮。
正当这些人要进城的时候,白名鹤又制止了这些人:“四个相互搜身,将身上有武器,或者有银子的人给绑了。”
银子?
百姓们不理解了,都是苦哈哈,家中能有几个铜钱就不错了,更多的时候,他们用到的是以物换物的交易方式,怎么可能有银子。
白名鹤这个县令一出场,就保下了城墙上要被砍头的一百多人。百姓们相信他。
当下,有十几个人飞也似的要逃。
伍斌一箭射穿了其中一人的大腿,同时高喊:“逃跑者,杀!”
不用白名鹤动手,百姓们就扑上将这些人给绑了。然后有二百百姓上城墙,先是把四个假举人押下来,然后将那被绑的一百多人往下抬。
白名鹤和钱知府则在城门内一间茶楼里面对面坐下了。
“白名鹤,你想干什么?”钱知府的语气也没有那么硬气了,他知道这次的事情很麻烦。
白名鹤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第一,合浦的事情你以后少管,那是我白名鹤的地盘。第二,这次的事情我不会传出去,你出个价吧。第三,你往上报,就说合浦珠民逃了,村子空了,珠池没人管。我要人!”
“你此话当真?”钱知府有些不信。
“严格来说,我是帮了你。这件事情按你的路子整下去,你应该可以想到后果。我和你没仇,所以我没有必要和你过不去。更何况,你比我官职高呀。”白名鹤说话的时候非常的严肃。
钱吾沿用他那个绿豆大小的眼睛盯着白名鹤足足看了有一刻钟。
想一想白名鹤的传闻,这个人极恶。但却没有真正搞死过谁,而且很在乎自己的利益,还有名声。
“好,成交。不过,你要再为本官作一件事情!”
“你说!”白名鹤淡淡的回应着。
“我不想有麻烦,有一个人必须给我解决了。如果你不答应,这件事情我信不过你!”钱知府盯着白名鹤的眼睛,白名鹤拿起茶杯慢吞吞的品了一口茶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扔到海里如何?”
“随你怎么作,但绝对要让本官相信你的诚意!”钱吾眼也硬气了起来。
这关系他的身家性命,所以绝对不会让步。
白名鹤很清楚,钱知府要灭口的人就是他的师爷。因为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而且这次他败在白名鹤手上,这个人的忠心程度也一定会下降。所以一定要灭口。
白名鹤站了起来:“下官这就是回合浦去了,人我也带走了。其余的下官就等府台大人的消息了。”
钱吾沿坐着没有动,只是说了一句:“本官只是一个小人物,这里还有一个赵公公呢!”
白名鹤停了一下,看了看钱吾沿。
凭感觉,白名鹤相信了钱吾沿的话,在这偏远地区的一个知府,只可能是一颗棋子。同时白名鹤又庆幸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别说拼不掉钱吾沿,就算侥幸拼掉了钱吾沿对自己也没有半点好处,而且还会引出钱吾沿背后的大人物,到时候自己可能还防御的力量都不够。
眼下,至少可以为自己争取半年或者更长的时间缓冲一下。
第075节 给本大人用刑
赵弟走后,白名鹤感觉头有些疼,心里的沉重感比刚回来的时候加重了数倍。
金杰这才探头探脑的钻了进来,几步就来到了白名鹤面前:“白哥呀,那赵弟只是一个小人物。我都可以象捏死一只蚂蚁那样……”
“笨蛋!”白名鹤丝毫也不客气的打断的金杰:“蚂蚁是一窝的,打狗也要看主人。”
“也对!”毕竟是皇宫里出来的,金杰也不算丝毫不懂这些知识。
金杰非常清楚,官场上的斗争永远都不可能是一对一的。只会是一群人对一群人,或者说是一个利益圈对另一个利益圈的。
动一两个人,影响不对方的利益圈。
除非有同等的实力,否则绝对不会去占那一兵一卒的得失。
既然对方在初期愿意谈,那就有不打的机会。白名鹤不是金杰,所以白名鹤要顾忌自己这个小小的利益圈。
在金杰思考的时候,白名鹤开口问道:“小杰,你什么时候去上任?”
“去过了!”金杰愣了一下,然后直接回答了出来。
这次换成白名鹤不明白了。
金杰解释道:“这里没什么战事,监军太监也是就是挂个职。白哥你和毛指挥使之间没有一个说法之前,我过去也是白去。反过来说,白哥与毛指挥使之间有说法之后,我去不去也都是一个样。”
这个说法白名鹤倒是能听懂。
卫所本身就是自成体系的,能调动卫所力量的,要第是京城兵部,要么是手上的命令的巡抚。在明初,巡抚制度并不完善,并没有明中后期,或者是清朝的时候,巡抚那么大的权力。所以,巡抚也只有在特殊的时候,才有节制卫所的权力。
看来,广东这里应该有至少四股不同的势力。
自己这一支是最弱的,而且还是新来的,能给自己一点点面子还真的很难得。或许有那一股势力想吞了自己。
毛指挥只是广东军方的一部分。
来自京城的巡抚、布政司等大员代表着的是官方。
而钱知府背后的则是本土的一团势力。
正当白名鹤思考自己怎么样在这个夹缝当中求发展的时候,清荷进来了。看到金杰不是外人,就直接开口说道:“少爷,那个钱知府的师爷有举人的功名。”
“然后呢?”白名鹤实在不理解,有举人功名怎么了。
“少爷,有举人功名根本不能上刑。伍百户与杜百户都不是很懂刑讯,这会正在商量怎么才可以用刑了,却不留伤。要取消一个举人的功名,首先要报到府台衙门,然后再上报广东学政司,这一来一回,至少一个月时间。”
举人不上刑,似乎大明律有这个规矩。
别说是举人了,就是秀才都不能轻易动刑。
钱吾沿已经很大胆了,可他疯狂到要杀举人却还要先找到可以代替的人。
“少爷,四位举人的家眷如果不快些找到,一定会有危险的。他们可等不了一个月时间。”
“给本官用鞭子。”白名鹤干笑两声。
“少爷,鞭子会留伤!”清荷提醒道。
“先打那四个假举人。”白名鹤提醒了一句,清荷提出了反对意见:“少爷,那四个人也是秀才,否则白丁是肯定不可能冒充举人的。”
白名鹤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摆动了两下:“谁知道他是秀才,他们假冒了举人。本官不知道他是谁,先用过刑,只要不伤残再给他们治就是了。至于那个师爷!”白名鹤笑的很坏,靠近金杰低声说了几句。
“这个,行吗?”金杰不怎么相信。
白名鹤没解释,只是示意让金杰去办就是了。
从白名鹤这里拿了法子,金杰小跑就往牢房跑。现在合浦牢房根本就没有人,犯人就是九个人,真假各四个举人,以及一个师爷。而牢兵,还是临时从沂王府护卫当中挑了十几人具临时充当的。
清荷是个女子,见不得血。
牢中,有了白名鹤提到的法子,伍斌亲自拿起鞭子,先结结实实的给四个假举人来了几十下。
招,全招了。可惜他们招不出什么硬货来。
一顿鞭子下来,看着那位师爷脸色苍白,可却是对他没有动半根手指。
看着四个假举人写完供词,师爷也预感到自己可能也会不好受。可他不想招,因为他要背的罪名,是要诛连的。他不敢肯定白名鹤会放过自己,而且钱知府也未必会放过自己。
“把这老货架上,走!”伍斌突然大喊一声,吓的师爷当场就给跪了。
没有去牢房内,而是到了一间生满炭火盆的屋内。
在这间屋里,就算是穿着单衣也不会冷,而且坐一会肯定就会出汗。
“报个名字吧!”杜双鱼坐在门口,却是没有进屋,只是因为屋子里太热了。
“钟,钟鸣远!”钟师父的语气多少有些结巴。
“你知道,当你全身出汗之后。把你扔进冷冰的水缸里会怎么样。然后再把你从水缸里重新弄回这屋里,当你热的全身再次出汗后,再往冰冷的水缸里塞。不知道,这样作会有什么结果?我是粗人,读书少。”
钟鸣远汗流的更多了。
不用杜双鱼解释下去,也不用反复几次,只要一次自己就会得风寒。救治的及时,自己还能活,如果没有人管自己会慢慢的死掉。
能作师爷的人,自然比白名鹤更懂衙门里的那一套。
没有上过刑,就算是仵作也只会给自己一个病死的案卷。
“我,我不想死!”说出不想死这几个字之后,钟鸣远似乎心中也不紧张了,脑子里开始思考应对的办法。
这位新任合浦县令,需要自己的可不仅仅是一份供状才对。
“那四个举人的家眷,就在钦州城外二十里。不过,人已经救不出来了。他们没有死,但那里任何人只能进不能出。别说是官府有人看守,就是当地人也会阻止任何人靠近,更不要说是把人接出来的。”
钟鸣远一口气就说出了白名鹤最想知道的消息。
可听到这个消失,杜双鱼却高兴不起来,什么叫只能进不能出。
钟鸣远又说道:“那里是广东布政司划下的地方,广东西边六府,所有的黑死病人都要被送到那里去。所以只能进不能出!”
嘶!杜双鱼也是倒吸一口寒气。
“给我一条活路,我还有事上报!”钟鸣远大喊着。
杜双鱼轻轻的摇了摇头,对手下人说道:“给他一床被子,然后慢慢的拿走炭火盆!”听到这话,钟鸣远知道自己或许有了活命的机会。
杜双鱼赶紧去找白名鹤。
在书房,杜双鱼对白名鹤把事情简单的讲了之后,又补充了一句:“白大人,疠迁所的规矩是朝廷定下来的,别说是咱们,就是一品大员给送进去都接不出来。那怕是送错了也一样,眼下这事情无能为力了。”
“那怕是送错了?”白名鹤强调了一句。
“没错,那怕是送错了。进去了就肯定不能出来了,除非里面的人全部被治好。但这样的案例,我没有听说过。只听过有全部死光,然后推上柴草,火油全部烧掉的,所以没听过有人活着出来过。”杜双鱼非常严肃的强调着。
白名鹤也感觉有些头痛了:“就没有办法治了吗?”
黑死病就是现代的麻风病,传染性极高的一种病。后世的现代可以治疗,但历史上白名鹤也知道,欧洲这个病一次就要了数百万人的命。
隔离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在保护其他人。
“我就不明白了,当初钱知府这傻货,怎么就不把四个举人也送进去呢?”
“有功名的人,就算要送,也需要反复的查验。最后,他们被关在一个院子里,广东布政司,广东学政司都会派人过来再确认一次。所以他不敢,要知道他可以收买几个郎中,不代表可以收买数次的复诊!”
杜双鱼解释的很清楚,不过白名鹤却是对这种解释没什么兴趣。
人救不出来,还有什么意思呢。
“真的没有治了吗?”白名鹤又问了一句。
“初期还是有治的。就我所知道,最初在湖南有人用雷公藤入药,还是治好一些人。但白大人你要明白,能送进那里的都是不治之人。所以那里是死规矩,只能进不能出。这规矩无人能破,刚才我说了,就是一品大员送进去,也出不来。”
白名鹤有些不太相信:“一品大员,真的有送进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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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节 生死大仇
【先说明一点,有读者提出麻风病与黑死病的区别,这是非常正确的意见。不过,脑补一下吧,就是麻风病了。哈哈!也证明我还是知识层面不足,以后会多读书,多多的补充知识。】
白名鹤不相信有一品大员会被送进疬迁所。
杜双鱼笑了笑:“当真是一品大员,自然是不会送进去的,这是举了一个例子。我知道的是,曾经宫里有位宠妃,被送进去了。有一位二品大员,喝**自杀,然后尸体也一样被烧掉。”
“双鱼呀,去从那个钟鸣远那里再看看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没有。如果他有足够的利用价值的话,就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如果没有,把他也送进去。”白名鹤是现代人,不会有动不动就杀人的念头。
可这一次,这事情也太狠毒了,白名鹤平静的语气之下,充满了杀意。
“白大人!”杜双鱼一抱拳:“跟着您果然是没有错的,对敌人绝对不能手软。不过,这一次我倒是要给那位钟师爷讨一条活路了,这个人可用。”
“他过于恶毒了!”
“我们锦衣卫也有给刀上涂上**的。以前的蒙古骑兵也会给箭头上涂马粪的。毒这种东西要看自己用了。留下这他,至少给我们一个警示,他能帮我们化解一些我们想像不到的危险。”杜双鱼很认真的劝说着白名鹤。
白名鹤的眼神变了,多了一种恶狠狠的感觉。
“放心,我会让他变成一条狗的。我不行,还有福叔呢。一定有手段让他老实的听话。”杜双鱼再次劝说道。
“听你的!”白名鹤同意了。
杜双鱼笑着点了点头:“今天晚上,先拿那四个秀才开刀,让他见识一下我们锦衣卫的手段!”杜双鱼说的很明确,钟师爷是举人打不成,但四个假举人却有足够的办法对付。让钟师爷从听审开始。
“请那位四位举人过来吧!”
“明天吧,他们受了些伤,已经给上了药。他们自然是感激白大人救命之恩,这四个人再让他们好好休息一晚。白大人你也辛苦了一天了,总是要去陪一陪嫂夫人的!”杜双鱼语气也轻松了许多。
从级别上讲,杜双鱼是正六品呢,比白名鹤还高。
他能听白名鹤,这已经让白名鹤有一种感动了,他们本就不是上下属的关系,更多的象是朋友,兄弟一样的关系。
“好,你也……”说到一半,白名鹤停下了。
杜双鱼没有催,安静的等着。
白名鹤语气一变,也笑了:“你说,那些倭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那是大人您收到礼物呀。”杜双鱼把大人两个字咬的音极重。
白名鹤被反将了一军,他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在后世现代的时候,受到的教育之中,女性尊重思想已经深入脑海。就算在玩一些历史题材的游戏之时,虽然美女被例为赏赐宝物一类,但那只是一个名字。
可现在,却是实实在在五十个人。那怕是倭人,白名鹤心中依然还有着道德的枷锁。
杜双鱼哈哈一笑:“就知道白大人是君子。其中四十七人我和福叔商量过,先送去工坊干活,但有三个人你要自己处理了。她们不象是普通人,至少其中一人,我可以肯定应该是倭人贵族家的。”
“福叔身边需要有个照顾的人!”白名鹤提出了一个想法。
“我去处理那钟师爷的事情!”杜双鱼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吃晚餐的时候,白名鹤对清荷说了给白福安排两个侍女的事情,清荷自然就接过了这样的活。不过,清荷不知道和孙苑君聊了点什么,却没有让那个贵族倭女去,而是在随他们一起来的宫女当中挑了一个人。
当晚,白名鹤也没有回后院,而是在书房之中过了一夜。
实在是公务太多了,处理一县的事务,远远的超过了白名鹤的想像。特别是此时整个县衙无人可用的时候。
次日,那个四个身体恢复了一些的举人被带到了白名鹤的书房。
四人一起行了跪礼:“见过大人!”
“按大明律,举人见官是不用跪的!”白名鹤示意四人起来。
四举人其中一人,陆期元代表四人说道:“我们四人几乎被赃官害了性命,大人救命之恩,当受我等大礼。”
“坐下吧!”白名鹤的语气很平淡。
四人坐在这里已经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手边的小几上摆的不是茶水,而是清水。看四人坐下,白名鹤这才说道:“原本昨天就想见你们,可你们身上的伤也不轻,多休息一天也是好的。可过了这一晚,我反倒认为自己是急了些,不应该现在见你们。”
“大人的意思,我们不懂!”还是陆期元开口,很显然他已经成为了这四人当中的首领。
想必是有些过人之处,至少能够折服另外三人吧。
白名鹤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本官认为还是和你说了好。但是,在说之前本官要问一句,你可是否可以冷静的听完本官的话,冷静的面对本官要说的话。”
“我们可以!”依然还是陆期元开口。
“我倒是想把你绑上了再说,这样或许可以少了一些麻烦。”
白名鹤的语气就象是开了一句玩笑,四个人的心却变的很沉,他们想过许多,甚至想过自己的家人已经遇害。
在听白名鹤说要绑上他们之后,四个人相互看了看,都非常郑重的点了点头。
“大人,就算有什么噩耗,我们也承受得起!”
“也罢,先从小事开始说起吧。”白名鹤说话的时候身体往后靠了靠,不是为了让自己坐的更舒服,而是让自己在这四人面前显得轻松一些,尽可能不要给他们太多的压力。
四人同时站了起来:“请大人明示!”
伸手压了压,示意四人坐下。白名鹤这才说道:“第一个要讲的,本官知道你们手上有一些证据,至少也可以拿到布政司衙门去靠钱吾沿,甚至你们还可以去京城告状。仅是他阻止你们去参加会试这一条,钱吾沿就是死罪了。”
四人同时点了点头,白名鹤这话讲的一点也没有错。
白名鹤这时口气一变:“不过,本官不会让你们去。如果你们要强行离开,本官也会想办法把你们扣下来的。”
“为什么?”当下何逸轩就跳了起来。
白名鹤一点也没有被何逸轩激动的神情而影响,依然是不紧不慢的说着:“本官要作什么,不会告诉你。因为本官不可能随便的相信任何人,那怕你们非常值得本官信任也一样。为官之道,最多的就是诈与诡了。”
四个举人谁也没有说话,要说相信,那怕白名鹤救了他们一命,他们也不能完全相信白名鹤。
“如果你们有诚意让本官信任,那么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你们要无条件听从本官的安排,任何一个要求,你们都不能拒绝。”白名鹤的语气严厉的许多。
这次还是最年轻的何逸轩激动的发问:“难道,让我们去送死,也不能拒绝?”
“没有错,那怕让你们去送死,也不能拒绝。本官就是这么霸道,如果你们不同意,现在就可以离开。本官要提醒的一句是,只是离开本官书房,本官是不会放你们走的,会将其软禁起来,也不会过于为难。”
何逸轩激动的脸都红了,却是被陆期元给挡了下来。
陆期元来到白名鹤桌前,长身一礼后说道:“大人,您就不怕我们在这里答应了,可却秘密准备离开,去作我们想作的事情?”
“为什么要怕,你们当真这样作,只能证明你们四个都是无知、无能、忘恩之辈,你们这一生,除了给你当狗腿子之外,本官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出头之日。人最难守住的,就是自己心中的道德!”
白名鹤说的轻松,事实上他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能够抗住一切的**。
和这四个人说话,白名鹤也不可能会说出,自己要对付钱吾沿背后的势力,有些传出去对白名鹤就是极大的危害了。
被白名鹤这么一说,四个人还当真拿不出主意了。
四个举人相互看看其他人,却是拿不出一个结果。
“这样吧,你们回去考虑一下再来答复我。最后告诉你们一个消息,你们尽可能的保持平静,不要有什么过度的举动。”
陆期元听到这话后,开口说道:“大人,刚才说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就算是有什么噩耗,我们也撑得住。只是我等非常不理解大人刚才提出的要求,肯请大人您是否可以给我一些提点。”
“我不会解释,信得过就信,信不过就算了。”
白名鹤这种冰冷的态度实在让四个举人无法接受,只是单方面要求他们作一些承诺,可白名鹤自己呢,却连半点表示也没有。
白名鹤没管他们的反应,继续说道:“你们的家人已经找到,在疬迁所!”
“什么?”一声惊呼后,当声就晕倒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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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节 忍
疬迁所是什么地方,那里就是活死人之地。
住的是活人,但与死有何区别。在那里面的人唯一的选择就是等死。
四个举人晕倒了两个,一个站在那里惊的已经失神,还有一人泣不成声。这样的结果并没有超出白名鹤的预料多少,所差的就是,大明朝的人比现代的更重情。
要是死了,怕是这四人伤心一阵也就过去了。
可明明家人还活着,却是生不如死,日日受着折磨。
白名鹤一动不动的看着,在外人眼中白名鹤现在就象是心如铁石之人。丝毫没有半点动容,也没有一丝伤感之情。
在四个举人相互救治之下,晕倒的两个也慢慢转醒。
只是急火攻心,掐人中就是一个很高明的方式。可醒来的四人,却是抱头痛哭。
白名鹤猛的站了起来,伸手在书桌上用力一扫,将书桌上的笔筒、纸、等之类的扫到了哭泣的四人面前,然后大喝一声:“哭,七尺男儿只会哭。滚,滚出去找一个无人的角落哭死算了。”
四个举人惊愕的看着白名鹤,心中只有一个感觉,心好硬的知县呀。
白名鹤冷笑两声:“要是哭能解决问题,就不会有土木堡之变了。”一句话,吓的四个举人跪伏于地,土木堡之变这才过去两年,那个人敢妄议此事。
白名鹤重新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很淡漠的说道:“你们下去吧。”
“大人!”陆期元跪着向前两步,在刚才白名鹤从书桌上扫落的物品当中拿起一把小刀,这是用来裁纸的小刀。
陆期元盯着白名鹤的眼睛,白名鹤的眼神依然是那样的淡漠,没有丝毫的感情。
并不是白名鹤不难过,也不是白名鹤冷血。两世为人,白名鹤经历的比这四个举人书中读到的故事都多,经历就代表着成熟。越是复杂的情况,越是需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陆期元不知道那里来的通气,用小刀割下自己一块衣服,然后刺入自己的手臂。用手指粘着血写了一个恨字。然后跪伏在地上头紧紧的贴在地面。
“你们不懂,你们太年轻、太冲动了。”白名鹤终于开口了。
说年轻,这里四个人最小的一个也比白名鹤大六岁,最大的一个陆期元,女儿都已经八岁,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
白名鹤今年刚刚满十八。
何逸轩也在自己身上刺了一刀,就这份勇气白名鹤都不能不佩服。何逸轩在白名鹤扫落到地上的白纸上也写了一个字。他写的是‘忍’!
“下去吧,午后过来听本官安排!”白名鹤收起了那个忍字。
四人退出门外,被人带着离开了。
“来人!”白名鹤轻呼一声,两个半大小子跑了进来,这两个一个叫白宏,一个是叫白朴。都是白家分家的子弟,年龄白宏大一些十六,白朴十五。都是读书不成器,但灵敏能干的白家子弟。
“少爷您吩咐!”
“去找福叔,告诉他本官准备修县衙。怎么修,修多少,全凭他拿主意。”白名鹤吩咐之后,两人同时施礼,退着出了白名鹤的书房。
午餐的时候,白名鹤没有回后院,就留在书房之中。
清荷带着自己的侍女给白名鹤把午餐送了过来,一碗白米饭、一条咸鱼、一盘不知道是什么绿菜,还有一碗鸡汤。
“少爷虽忙,冷落了主母总是不好的。”清荷帮白名鹤收拾桌上的案卷之时开口说道。
白名鹤没接这个话题,反而说道:“这里不比京城,这里没有京城的繁华,也不可能有京城那样多的物资。跟来这里,让你受苦了。我白名鹤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有些话我一直没有说,怕伤到你。”
清荷打了一个眼色,让跟了自己多年的那个小丫头退出去。
这才说道:“少爷,这里更像是家!”
白名鹤示意清荷坐下:“其实你的出现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意外。不瞒你说,我到京城之后最初的想法就是怎么样活下去。再后来,我的想法多了一些改变,那就是如何让自己身边的人活的更好。”
清荷点了点头,白名鹤的话她懂。
“有些事情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意外。其实我错了,错在年少轻狂。从西安府到合浦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是安稳的坐一个富家翁,还是真正作一番事业。一直到合浦,我才真正想清楚,既然身为男儿立于天地之间,自然是要有所作为的。”
“清荷愿追随少爷!”清荷立即就表态了。
清荷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可能有无数的人生可以选择。但真正好的选择也只有两个,一个就是隐居山林,孤独一生。这样的选择,至少可以净化自己内心的那层厚厚的粉脂。另一个选择就是被人收为妾室。
她能够作到妾室,已经是极好的选择了。
清荷在京城多年,她深信白名鹤就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在清荷表态之后,白名鹤却没有给清荷一个承诺,只是说道:“抱歉。”听白名鹤说抱歉的时候,清荷感觉自己的心都揪在了一起,很疼,很疼。白名鹤继续说道:“必须要对你说一声抱歉,也请你体谅一下我,给我一些时间,我需要时间。”
一种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
一行清泪从清荷的眼角滑落,清荷心中高兴,自己的眼光果真没有错。白名鹤是有情有义的人。
如果这个时候,白名鹤给了任何一种空口的承诺,都比不上白名鹤此时的想法。
清荷知道,自己是突然人闯入白名鹤的生活当中,白名鹤需要时间,那就一定会非常认真的考虑自己的存在。
教司坊的女子,纵然为妾也是一个花瓶,差一些的就是一个玩物。
白名鹤真正把清荷当成了一个人看待。
“对不起。”白名鹤轻轻的帮清荷擦到泪水。清荷的脸却红了:“贱妾这是高兴的。”
“去休息一下,然后帮我贴一份告示出去。很快会有新的村民搬到合浦来,让各村事先有一个准备,也有一个安排。然后以我的名义写一份公案,我要重新丈量县中土地,让各村里正准备配合,乡坤需要拿着他们的原先的田契,重新核对。”
“是!”清荷施礼后退下。
不能不说白名鹤还是很高明的,合浦县的乱子才结束,乡绅十之**都逃了,现在他们的田产全是无主的田地,白名鹤打算先占了,然后再说。
合浦县有三种普通百姓。
一是珠民,这可能是最惨地位最低的,世代都是珠民,而且不允许耕种田地,就算不采珠的时候,也只能靠海产生活。可他们不是渔民,也没有出远海的大船,生活是最苦的一类。
二是普通的村民,这个在合浦县大概占了全县普通百姓的二十分之一。
这些人拥有田产,也是贫苦之人。
第三类就是佃户,没有田产,只能靠租种地主的土地去生活。
白名鹤重新丈量土地,等于给了更多的人一个种田的机会。
吃过午餐,四个举人也来到了白名鹤的面前,重新换了衣服的他们,全部都是师爷打扮。白名鹤带着四个人去了县衙。
白福正带着几个工匠头在县衙这里比划着。
“大人,官不修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大人您是用衙门里的钱修,还是用自己的钱来修呢?用衙门的钱,有人会参大人一个奢侈浪费之罪。用自己的钱修,正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下任知县也不会承大人半个好!”
开口的是陆期元,他不打算让白名鹤修衙门,因为没有必要。
“修,大修!”白名鹤没有听陆期元的意见。
白福也过来说道:“这位公子说的不错,修衙没有意义!”
“要修,一定要修。一定要问一个理由的话,本官只送你们四个字,目光短浅!”白名鹤原本还是抱着一种随便的态度,可到了衙门口的时候,心中的想法却产生了变化,白名鹤想得更长远一些。
“学生不解,请大人指点!”陆期元是真的不明白,修了这个衙门有什么好处。
白名鹤依然没有解释:“福叔,把正堂修出来。然后东边占一块地皮,留下一块空地。为将来修一个更好的更大的正堂使用,这个将来就是处理一些民事小案。我白名鹤在这里几年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的县令。”
以后?
白福懂了,笑着点了点头:“少爷放心,这件事情我亲自盯着!”
白名鹤盯着那块已经破旧不堪,写着明镜高悬的牌匾缓缓说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四个举人想互看了看,心中充满的疑惑。
在他们的心中,这位县令绝对不是傻子,也不是一个天真的人。那么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句话,就应该有什么深意,只是对他们四人还不够信任,所以不愿意解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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