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兵临城下
赵烨（注：武汉话中“造业”，意思是遭孽，很可怜的意思。）正睡得舒服，感觉到有湿漉漉的舌头正在舔他的脸。赵烨闭着眼睛不耐烦地用手扒拉开那湿漉漉的舌头。
突然那湿漉漉的舌头卷起了赵烨的头发，赵烨被撕扯得生疼。赵烨猛地睁开眼睛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打扰他的美梦。
一张马脸上两只大大的黑眼睛，正在瞅着赵烨。赵烨吓了一跳，立即从草堆上坐了起来。那匹马也被吓了一跳：自己正在吃的干草，怎么就活了过来。立即马头猛地一抬，嘶叫了起来。
赵烨刚刚弄清楚自己正身处一个马棚的干草堆中，就立即发现有人走来过来。这人个头不高，穿着古装剧的衣服。这个装扮立即引起了赵烨的兴趣，开始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这个人来。来人看到赵烨的外观，短暂地显示出惊讶，继而转换成愤怒。
“小子！你在这里干啥呢？”
赵烨感觉到那人似乎在对自己喊话，但是他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赵烨努力地回想自己所听过的各种方言，尽力去理解，一时陷入到沉思当中。
那人也不等赵烨有何反应，直接把赵烨从干草堆中给拽了出来。上下仔细打量一番后，对赵烨愤怒地喊叫道：“小子！你躲在这里作甚？想偷马料么？”
马的一阵嘶鸣和那人的喊叫声引起了不远处官兵的注意。一个官爷带着两个亲兵，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官爷！这小子想偷马料！”那人把赵烨拽到官爷前面。
官爷上下打量起赵烨来：短发，身着奇怪的服装。
“你叫什么名字？”官爷对着赵烨问道。
赵烨继续懵逼之中，还没弄清楚自己身处的环境。赵烨一言不发，神情呆滞地看着那位官爷。众人短暂沉默了一会。
“我看他外貌不像金人。这神情呆滞，多半是个傻子。”说完，官爷顺手就捏了捏赵烨的胳膊和肉身。
“这身子骨还不错。”
官爷对身后的两个亲兵说：“把他送到城头上的壮丁队去。正好现在缺人手。”官爷说完，身后的两个亲兵就走上前，架着赵烨去往城头。赵烨尝试着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完全使不上劲，然后就放弃了。
“官爷！这小子想偷马料，您就这么饶过了他？”
“欸~话不能这么说。就算他偷马料，杀了他也不值得。难道他的骨肉能喂给马吃么？我看他身子骨还可以，就送到城头，死得其所吧……你管好这些马，少问这问那！”
“是！官爷。”
……
“朱队长！”一个小兵向一个大胡子喊道：“这是给您送来的壮丁！”说完，两个小兵就放开赵烨。
朱队长刚才正在观察城外的动静，听到有人喊他，侧过头，看了看。赵烨的奇特外貌立即引起了朱队长的兴趣。朱队长伸出手捏了捏赵烨的胳膊和肉身。
“会用刀吗？”说完，朱队长举起了手中的刀示意了一下。赵烨看着朱队长手中的刀，继续懵逼和发呆，一言不发。
“这是个傻子吧？”朱队长对送赵烨过来的两个小兵问道。
“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反正何伍长让我们押送他过来给您。”
“这个头和身子骨还不错！现在城头上正缺人手。你们回去跟何伍长说我朱某谢谢他了。”
“好的！朱队长，那我们先回去了。”说完两个小兵就离开了城头。
“许二！许二！”朱队长大声叫喊着自己亲兵的名字。
“来了！来了！队长，有何吩咐？”许二急冲冲地从另外一处城头跑过来。
“给他配把刀，配张盾，顺便再教他一些基本的动作。这人有点傻，你要多教几次，后面就让他跟着你。”
“好叻！队长！”
交待完毕，朱队长就又继续观察城外的动静。
许二打量了一下赵烨的外貌和神情，感觉还真如对张所说。
“你叫什么名字？”
赵烨看着许二，继续懵逼和发呆，尝试说了一句：“这是哪里？”
“你姓计？那叫你计傻子。跟我来吧！”许二挥挥手，示意赵烨跟着他。许二发现赵烨还站在原地发呆，没有挪动位置。于是赵二走到赵烨身后，用手推着他往另外一处城头走去。
许二找来一把刀和一张盾。刀刃已经有些卷起，盾也是有残破，不过也能凑合着用。然后把这些交到赵烨手上，示意赵烨跟着他做。赵烨一边听着许二的喊叫，一遍跟着他做起动作。如果不跟着做，许二就会用棍子抽他。挨了几下后，赵烨便明白了这条件反射的道理。相互比划之中，赵烨也明白了一些简单的土话。
“学得挺快，还不错嘛！”许二赞许地说道：“不像是个傻子。”
“这是哪里？”赵烨尝试着再问了一次。
“好了！好了！你姓计！我知道了。怎么老说这一句。”
……
大约傍晚时分，有人到城头来送饭食。每个人发了两个黑色的东西，再用碗盛了一碗清水粥。赵烨看着两团黑色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途。
“傻子！吃啊！”许二对赵烨说道。然后拿起一个放到嘴里啃了起来，顺便喝了一口粥。
折腾了一天，赵烨的确有些饥渴难耐，也学着许二的样子，啃起那黑色的东西。第一口就差点把牙磕掉了。这东西是啥做的？实在太硬了。看着那团黑色的东西皱起眉头。
“傻子！这吃食每天就供应这么多，你要是不愿意吃就给我。”
赵烨看了许二一眼，赶紧护住自己的两个黑疙瘩。
“哈哈哈！还知道护食！一点也不傻嘛！”许二也是乐了。
赵烨拿起黑疙瘩在口中慢慢地用牙磨下一些，咀嚼了一下。那味道就像是吃隔夜馊饭差不多。肚子实在有些饿了，看着许二吃得那么开心，赵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吃完再说吧。
赵烨吃完两个黑疙瘩，喝完粥，感觉肚子没有吃饱，一脸愁容。许二看出了赵烨心思，说道：“正常日子时，每天就这么两餐，算是十分好了。等金兵来了，城门一关，估计就要改每天一餐了。”
赵烨趁着餐后的闲暇时刻，跟着许二学习土话。也算是初步了解自己身处何处。他现在所在的地方被称作定远县，是大汉王朝北疆的一个边外小县。该县正处于北边大辽王朝与中原大汉王朝的接壤之处。每临近冬季，北边大辽的兵马就会南下入侵大汉，抢劫财物和人口，俗称“打秋风”。
定远县人口大约一万人，再加上周边村庄的人口，大致总人口三万人。为了维持边境上这些城镇的规模，朝廷也是给了不少优惠政策。来这里定居的人都可以分得土地和耕具，还可以免税。虽然每年都会被打秋风，但是同时也会有很多人冒险从内地迁徙到此处定居。
许二说得有鼻子有眼儿，赵烨心里却是将信将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大型古装剧的拍摄现场，还是一个《楚门的世界》（注：派拉蒙影业公司于1998年出品）。
赵烨尝试着用土话问道：“许哥……我们……有……多少……兵？”
“兵？”许二坐靠在城墙角边，看着夜空说道：“这里大约有一千朝廷的兵，其余都是拉来的壮丁。这城墙上约摸有四千人吧。”
“我们……有……多少……粮？”
“粮？一般都会准备三个月的口粮。这年头，粮食太精贵了。”
“金人……会……来……多少？”
“金人？少则几千，多则上万。怎么？你怕了？”
“嗯。”
“金人善骑射，他们不善攻城。只要我们坚守城墙，他们就会退去。”
“如果……城破……结果……如何？”
“城破？那就惨了……最惨莫过于屠城。不过一般他们只劫掠财物和人口，等来年过来再抢。真屠城了，他们也就少了条发财的路子。无论是谁，都不喜欢赤地千里。”
赵烨正想继续再问几个问题，突然一阵金鸣响了起来。大家纷纷站了起来，从墙头看向远方。只见远方一条火焰长龙，正在快速向他们靠近。
“兄弟们，抄家伙！”许二大声喊道。
城头的火把和篝火也点燃了起来，照亮了一旁准备好的各种擂石，滚木，金汁。大家都拔出了刀看向远方的火龙。
“大约一千多人。”许二大声喊着说道：“不用怕，这是前锋。他们一般只是试探。大家坚守自己的岗位，如有逃兵杀无赦！”
……
不一会，火龙就来到了城下。这些人就是许二口中所说的金兵。他们都举着火把，来到城下弓箭射程之外停住。一金兵武官模样的人骑马上前，对城头喊道：“吾乃西路军先锋耶律启先。今西路军五万人从此借道而过，尔等赶紧速速投降，免得生灵涂炭！”听到这句话，城头上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休得胡言！”城头的一位将官大声喝道：“若想借道，得从我等尸体上跨过去！”
“咻~”那耶律启先不悦，拿出弓箭就对那位发话得将官射了过去。
“射！”将官也不示弱。身旁的亲兵，张弓射了过去。
城墙高度比较地面要高，射程要远，力道也会大些。耶律启先见状，立即调转马身，跑回队伍之中。
第二章 往事不堪回首
金兵虽然退了，但是他们也没退多远。就在离城墙不远的位置扎营，完全不把县城墙头的这些兵放在眼里，气焰十分嚣张的样子。挖沟壑，堆土墙，扎帐篷，点篝火，准备吃喝。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城墙上的人看在眼里。
“将军！我们要不要晚上出城偷营？”一亲兵向将官征询道。
“不行！他们这么做，就有故意引我们出城的意思。贪功冒进，一旦偷营失败，兵力损失就大了。这墙头就四千人，损失一千，这墙头就不好守啊！对士气也会造成打击。我们坚守城池，等对方来攻。这样我们才能消耗他们。”
“将军！刚才那个耶律启先说有五万西路军要从此经过，此事是否为真？我们是否要上报朝廷？”
“那句话真假未可知，不过上报朝廷是必须的。你立即安排人从南边城门偷偷出去报信，请求援兵。”
“是！将军！小的这就去安排！”亲兵一抱拳拱手遵命而去。
……
赵烨和许二站在城头上看着不远处的篝火和帐篷，一阵阵金兵的谈笑声飘入到他们的耳中。仿佛这些金兵来这里不是来打秋风，不是来攻城，不是来打仗，他们是来秋游和野炊的。双方的气氛显得紧张而又平静。
“许哥……他们……怎么……离……这么……近？”
“近？金人善骑射，善野战。他们不怕我们出城偷营。他们还巴不得我们出去和他们野战，这样才能发挥他们的长处。”
“我们……没有……骑兵……吗？”
“骑兵？这个县里面也就几十匹马，能用来打仗的马就更少了。只有官老爷才能配。这年头，粮食金贵，人都养不起，谁养得起马？”
“他们……今晚……会……攻城……吗？”
“今晚应该不会。夜里攻城，视线不好，不利于进攻。而且来的是先锋部队，人虽精锐，但是人数不多，立即攻城会吃大亏。不过明天就不好说了。”
“为什么？”
“那耶律启先说五万西路军要从此借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这个地方真就守不住了。不过就算如此，也要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一听到“惨重的代价”，赵烨沉默了。自己还没弄清楚现在这个世界到底如何，就可能又要轮回转世了。一股凉风吹过城头，赵烨感觉到一阵寒冷。赵烨不自觉地把衣服裹得更紧了。
墙头除了负责巡逻的人在走动，其余的人都依靠着城墙睡觉。敌人随时可能会发动袭击，没有一个人能安心回去睡觉。这一天的经历，让赵烨心情忐忑不安。他看向天空的星星和月亮，心里回想着上辈子的事情。
……
赵烨是父母的独生子，从小被父母当作心肝宝贝供着。父母给他安排最好的幼儿园、小学和中学。最后高考赵烨终于如愿以偿地进入名牌大学。父母因此兴奋了好久，似乎一辈子就为了这一刻。
在北京大学，赵烨就读于化学系。四年后保送本校硕士研究生继续深造。研究生毕业后，上海的一家外资企业向赵烨投来了橄榄枝。赵烨很顺利地拿到了年薪三十万的工作。高学历，高工资，还有自认为不错的面相，赵烨很快就交上了一位漂亮女友。女友也是外地的，催促赵烨赶紧在上海买套房。
2014年，当时上海的房价可是平均一平方米五万二千五，而且还有不断上涨的趋势。赵烨跟父母商量了下，父母爱子心切，把自己在武汉住的老房子卖了，加上存款凑了一百七十多万。以后赵烨每个月要还一万六千多，要还二十年。自己的工资勉强刚刚够还贷加上吃喝用。当时拿到新房子的钥匙时，按耐不住心头的喜悦，他还特地把女友带到新房子里面参观，两人亲亲我我规划着将来的一切。七十平方米的房子虽然不大，赵烨觉得这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人生从此要走向巅峰。然而事实上，这一切正是他人生劫数的开始。
买房后不久，双方父母都见了面。都对彼此很是满意，很快双方就订了婚。新房子装修需要钱，给女友买东西需要钱，准备婚礼也需要钱，买车也需要钱。虽然女方家里面也给了三十万，但是总是感觉钱总是花得非常快。手里那点钱总是刚刚够吃喝用，赵烨心里很没有安全感。父母已经为了他买房掏干了所有积蓄，他已经不好意思再向父母伸手。这万一家里有个意外，这天真就要塌了。越想到这些，他心里越是不安。
他工作上非常勤奋和努力，奖金也没少拿，但是心里从来就没有踏实的感觉。他一直在琢磨着，如何赚点外快，能赶紧把房贷还清了，这样压力就会小很多。他开始利用业余时间琢磨股票，黄金，期货，大宗商品等各种金融产品。这些东西逐步开始侵蚀他的心态：他梦想着一夜暴富。赵烨之前顺风顺水，相信在这些事情上用自己的智慧也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橡胶期货正好是上海期货交易所的产品，每天还有夜场21点至23点。赵烨开始着重关注橡胶期货，开始只是研究，随后投入小笔资金试水，整个行为还是比较谨慎的。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加上小有盈利，胆子就逐渐变得大了起来。终于在2015年，他认为自己对这个橡胶期货有了深刻的理解，便找多个同学借钱——加上之前女友娘家的钱——凑了一百多万，准备投入到橡胶期货中一搏。整个事情他都没敢告诉父母和女友，一则怕他们反对，二则怕他们担心，跟同学借钱时说的也是各种不一样的借口。
刚开始橡胶期货正如赵烨所预测的那样一路高歌猛进，赵烨为此兴奋不已。期货只要实现低买高卖就可以了，买进去涨了就卖，空进去跌了就买，都可以赚钱。期货的杠杆大概就是12倍到20倍之间。这个赚到的钱再乘上这个杠杆比例即可，当然亏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正在赵烨兴奋不已的时候，事情突然出现了反转。2015年9月14日，橡胶期货开始暴跌。赵烨的保证金不够用，期货营业部就会不断打电话催缴保证金，否则就强行平仓！赵烨此时哪里还有钱去充保证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账户被强行平仓。一瞬间，赵烨从人生巅峰开始跌向深谷之中。
第二天，赵烨精神状态很不好，向公司请了假。女朋友过去探望赵烨，赵烨看着女友，然后坦诚地说出了自己借钱炒期货的事情。女友先是惊讶，然后是愤怒，要求分手，最后摔门而去。赵烨又向父母打电话，说了自己借钱炒期货的事情。父亲怒骂不止，母亲哭泣流泪。父母怕赵烨深受打击而出现心理问题，最后决定亲自来上海一趟。
新房还没有开始装修，赵烨一直住在自己租的房子里面。父母一来就显得比较拥挤，不过两老也不是很在意。赵烨心里十分抑郁，以至于后面上班都有些提不起精神，每天处于懊悔之中。后来去看了心理医生，明确知道自己是得了抑郁症，吃了些药，也不见好转。
单位的领导也看出了赵烨的异常，让赵烨在家多休息一段时间。没过多久就有人事部的经理找他谈话：公司愿意出赔偿两倍的工资，换取赵烨的离职。最后讨价还价，拿到三倍工资，赵烨主动从这家公司离职。
事情到此还没算完。当时他向同学借钱的时候都是说的是短期急用。几个月后，开始有同学打电话催他还钱，毕竟同学家里也不是很富裕。很多同学都是背着家长、女友和媳妇借钱给他。但是他目前这个状况，还哪里去找钱还给这些同学？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新房给卖了，拿到的钱分别还给这些同学。不过这个也要五年以后才行。这个事情更是进一步把他从精神上逼到了绝境。
这天上海的天气很好，外面阳光明媚，天空湛蓝。赵烨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沉迷于外面的景色。父亲在客厅看电视，母亲正在厨房准备午饭。赵烨看着父亲的白头发，听着厨房里面切菜的声音，心里觉得很羞愧。他决定自己到楼下的小区走走。
他习惯性地拿起房门的钥匙和没有钱的钱包装进裤兜里面，准备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父亲关切地说道。
“爸，我就到楼下小区散散步。一会就上来。”
“我跟你一起去。”
赵烨抬起手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说道：“我大约半个小时，就上来。您不用跟着。我想一个人安静下。”说着便出门而去。
正在电梯间等着电梯，父亲从房间里跟了出来。
“您烦不烦？我说了，就想一个人静静。”
“我就远远地呆着。你不用管我。”
赵烨开始抑郁烦躁起来，开始回想起自己之前的一切遭遇。越想越烦躁，越抑郁，整个思想陷入到一种抑郁死循环之中。他看向了电梯间侧面的窗外，阳光明媚，天空湛蓝。他想彻底放松自己——彻底……彻底……放松——和天空融合到一起。他一转身，短暂地助跑，就从敞开的窗户纵身一跃而下……
“赵烨！！！！”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第三章 敌军来袭
“傻子！傻子！快醒醒！快醒醒！敌人来了！”许二用手推搡着赵烨。
赵烨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站起身往城墙下看去。天刚蒙蒙亮，金兵便再次来到城墙下面。金兵的骑兵队伍站得松散，大致有个队形。旌旗在晨风中飘舞，咧咧作响。耶律启先从队伍中向前走出，对着城头的将官喊道：
“再过两个时辰，西路军就会再有五千骑兵驾到。我说过，我们只是借道而行，不想生灵涂炭。如果五万人马攻城，你们这城池可能撑多久？我就再给你们一个时辰的考虑时间。”
“休得胡言！”城头的将官说道：“你想诓骗我们打开城门方便你们洗劫，痴心妄想。”
“我该说的已经说了：一个时辰。”说着，耶律启先竖起一个手指头举向空中晃了晃。然后，调转马头回到队伍当中。
金人的骑兵队伍之中，突然从侧翼出现了一伙几十个人。他们快速冲出，从城墙侧面掠过，放开缰绳，开始向墙头射出弓箭。双方弓箭手开始互相射击，箭羽破空的“咻咻”声不断响起。
赵烨没亲身经历过战场，还不知道咋回事情，站在城头像看热闹一般。他的外貌太特别，又没注意防护，一下就成了那伙人的主要攻击目标。放马过来的金兵，基本都会给他一箭。箭羽不断地飞向赵烨。
“傻子！小心！”许二一边喊道，一边用盾挡在他前面，并用力把他按到墙头下面。“你不要命了！这种时候少露头，否则你到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咋死的。真是个傻子！”赵烨没有觉得疼，根本就没有这个方面的觉悟，只是对着许二嘿嘿傻笑。
双方互射了一阵，各有损伤，都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耶律启先也不打算继续这样玩下去。让队伍全部继续在原地待命。双方开始就这样耗着。
“快！让下面的人赶紧准备更多的擂石和滚木，把房子拆了都行。另外把火和油锅也赶紧准备好！安排城里的老百姓从南门撤到其他县城去，这次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将官感觉到金人这次有些按捺不住想主动出击。这次的守城之战可不如以前那么好打，只能多做些准备工作。
“傻子！你要小心脑袋！刀箭无眼啊！我保了你这次，下次我可保不住你！”
“多谢……许哥。”
“这次敌人胆子很大啊！以前都是派一两千人堵在北门，然后其他人去周边劫掠村庄。捞足了也就自己撤退了。这次居然主动在城门下射箭，说明他们后面肯定还有大部队，才敢这么放肆。”
“那……我们……怎么办？”
“死守！”
“为什么？”
“如果我们退的话，后面就会有更多人倒霉。我们必须让那些金人捞不着好，这样才行。想捞好处，得从我们尸体上跨过去！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守住这土地。”
听到这里，赵烨心里一片灰暗。自己的上一生就错失了太多，刚刚后悔完，就立即要进入下一个人生轮回。而且这次还能逃到哪里去？
“你怕了？”许二看出了赵烨的担忧。
“嗯。”
许二拍了拍赵烨的肩膀说道：“我以前和你一样害怕。这么多年还不是这样过来了。人死不过碗大一块疤，来世再投个好胎。”
……
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城里的老百姓都在从南门撤退出去。耶律启先骑马溜达到北城下，对着城头的将官喊道：“一个时辰到了！想好了没有？”
“从来就没有想过投降！”将官喊道：“大汉臣子从来不会投降！你想洗劫，就得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好！好！好！那我们就从你们的尸体上跨过去！”耶律启先回到队伍中。开始吩咐下面的士兵分一部分人出去开始砍伐树木打造攻城装备。定远县城头周边的树木早已被砍伐一空，一方面是坚壁清野的需要，另外一方面也方面观察周边形式，防止有盲区。金兵要砍伐树木，得走比较远的路，到另外的山头去。
金兵的举动在城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大家都知道这次金兵真是准备攻城了，一场苦仗在所难免。
一个时辰过后，远处一片尘烟轰起，紧接着是密集的马蹄声。这些人马应当就是耶律启先所说的五千骑兵。一下子有更多骑兵加入到耶律启先的队伍中。那五千骑兵领头的人，下马向耶律启先行礼。
“留下一千人去砍木头，其他的先去周边的村子洗劫一番。给我抓些汉人过来。”耶律启先命令道。那新来的五千人得令后，分成一千人一个队伍分别去往不同方向。
耶律起先依然慢悠悠地溜达到城下，对着城头的将官喊道：“我说过会有五千人骑兵过来。后面还有五万人马会陆续到达。你们真要负隅顽抗吗？”这种步步紧逼的心里压力，对城头上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感觉不轻松。
“你有增援，我们也有！”城头的将官喊道：“三万增援已于昨日前启程，最多三天即可到达。你们要攻破此城，非十倍兵力不可！有种就来攻，不要说些没用的话！就算是到战到最后，我们宁可烧了这座城，也不会留一点粮草辎重给你们！”
“好！好！好！如你所愿！”耶律启先遛马回到队伍中，继续等待。
金人继续忙着砍树，造攻城工具。又过了几个时辰，出去劫掠的几千金人已经返回。出去的时候，这些马背后是空的。回来的时候，这些马的四周挂满了锅碗瓢盆，还有绑着的女人。
耶律启先又晃悠悠地遛马出来，向后面挥了挥手。几十个汉人被绑着推到了城下，每个人都低着脑袋跪在地上。然后，耶律启先向城头的将官喊道：
“你们要是投降，我们就放过周边的这些村民。不然，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当然这些都是拜你们所赐！”
“有种就来攻，不要说些没用的话！我们汉人不会投降！”
耶律启先向后面的做了一个手式，后面立即有金兵下马，抽出长刀向那些村民砍了过去。有的人吓傻了，直接掉了脑袋；有的人开始反抗，先被捅了，然后脑袋被砍；还有的开始向城墙方向奔跑，大喊救命。远处金兵的弓箭手，立即补枪。那些人还没跑到城墙下面，就被射穿胸部。几十个汉人瞬间便全部毙命于城墙之下。城墙上人都紧捏拳头，愤恨至极。
“杀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有何用？有种就来攻，我让你们付出十倍的代价！”
耶律启先没有回答，只是轻蔑地笑了笑。耶律启先遛马转身回到队伍中，让所有的人开始加快伐木和攻城准备。
“许哥……他们……怎么……不进攻？”
“他们还在造攻城工具，估计按照这个人手和速度，预计明天就准备得差不多了。他们很可能明天就会攻城。”
“另外……五万……什么……时候……来？”
“也许有，也许没有。兵家欺诈之术。反正顶不住压力就输定了。”
“敌人……攻城……我们……做什么？”
“拿木头，石头砸他们。拿刀砍他们。拿滚油，金汁淋他们。拿出你所有的恶毒手段兑付他们。不过，自己还是要注意安全，特别注意箭矢。虽然是轻箭，被射中也是致命的。”
“好的……许哥。”
……
到了晚上，金人的营地还是篝火通明，敌人正忙着连夜赶制攻城工具。赵烨坐靠在墙角沉思。
上辈子已经过得是非常失败了，他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父母。如果不是自己的心态问题，何至于走上自杀之路。父母已经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到头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这辈子决心要好好地活下来，活出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我。
现在敌人就在城下，虽说他们都是用的是冷兵器。但是自己同样也是手无依仗。现在自己唯一拥有的就是：一部手机、一个钱包（里面有身份证、银行卡、信用卡，没有现金）、一串房门钥匙，再加上身上这身衣服。上辈子也没有学过军事方面的东西，也没有接受过特种兵的训练。他是个搞化学的理工科学生，他现在能做啥？现在时间这么紧迫，搞什么都没有用。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如果能过了这次劫数，他想着一定要找机会离开这个地方。目标自然就是去京城，那里应该远离兵荒马乱。说不定在那里，可以发挥自己的专业长项，赚得盆满钵满。在上辈子里没有完成的事情，在这辈子里说不定可以有超常发挥。
要离开这里，就要熟悉语言，熟悉路线，准备干粮和水，混出城门……要做的准备工作还真不少。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他又做起了一个同样的梦：……他从21楼纵身一跃，跳窗而下。半空中穿越了一个金色圆环，然后他就从噩梦中惊醒。
第四章 负伤渡劫
一阵急促的金鸣声响起，赵烨爬起身从城头向前望去。只见金兵推着两个十米高的云车正在缓缓靠近。云车下面还有不少金兵抬着云梯。队伍中间有两部撞车，最后还跟着十几架投石车。随着在缓慢的鼓声，慢慢地向前推进。
在离护城壕沟前不远处，金兵停了下来。紧接着就有金兵驱赶着汉人，用竹筐背着土往壕沟里面倾倒。这些汉人应该就在城头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内，但他们都没忍心射箭。
“射！”将官对手下的弓箭手命令道。
“将军！这些都是附近的村民啊！”一个亲兵提醒道。
“这个我知道！但是你知道我们背后还有多少村民吗？这座城池要是失守，后果是什么，你们清楚吗？射！”
弓箭手不再违抗命令，开始向那些背土填坑村民射去。他们主要射击那些村民的手和腿，没有直接瞄准重要部位。这些村民很快就在城墙下的壕沟前倒下了一大批。一些村民被吓倒了，扔下竹筐，就四散奔逃。
耶律启先看到后，挥挥手。旁边就有弓箭手射向那些四处逃散的村民。紧接着冲出一批金人顶着盾牌，开始把那些倒掉、死掉的村民直接扔倒壕沟中，当作填充之物。村民死光了，就只能金人亲自上了。壕沟已经填了一半，还差一半。金人在付出了十几个人的代价后，总算把壕沟填平了一截，足够攻城的人和器具通过。
金人进攻的鼓声继续响起，两架云车先一步被推倒了壕沟边上。云车的高度比城墙还高一些。云车一边靠近，上面的弓箭手一边朝城头射箭。不一会城头就有开始有了伤亡。同时后面投石车也靠了上来，大批金兵抬着云梯跟了上来。
“准备火箭，射向云车和投石车！”将官命令道。
城头的弓箭手纷纷把箭头沾上油脂，在篝火上引燃，然后射向云车。不一会，两架云车就被点燃。云车里面的弓箭手慌慌张张地想从云车中退出来回到地面上，后面的箭矢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两架云车就这么被干掉了。
耶律启先看着两架云车被烧毁，也没有停止进攻。继续让鼓声催促着金兵攻城。金兵搬着云梯开始附蚁攻城，后面的投石车自然就停了下来。两架撞车已经到达城门下面，开始撞击城门。
“擂石！滚木！……用油脂浇撞车，烧毁它们！”将官大声喊叫道。
在金兵的弓箭手辅助掩护下，金兵顶着擂石和滚木爬向墙头。战争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状态。双方都是在拼一口气：拼得过，也就赢了。
耶律启先也在算计：反正只要部队能剩下一千，自己也能保证安全无虞。这么个小城池没有兵力敢和他们拼野战。即使败了，对方也不敢派兵追击。而且死上一批，抢来的东西，平均下来每个人还会多得一些。他本想直接诈开城门没有成功，那就先拼拼试试，再诈一诈。
赵烨在城头正和许二配合着砍杀那些试图爬上来的金兵。他们先是用石头和木头把这些人砸下去。后来金兵爬到了城墙上头，他们就开始用刀拼。一个金兵爬上了城墙，赵烨正在砍另外一个金兵，没有注意到这个金兵。他一转身，只见那金兵一刀劈了下来，刀光一闪，赵烨前胸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人就倒了下去。
“傻子！日你奶奶的！”许二赶紧过来一刀砍向那个金兵的脖子，解决了那个金兵。
“傻子！傻子！”许二抱和赵烨摇晃。
赵烨缓缓睁开眼睛：“我……又要……死了……吗？”
许二赶紧扯开赵烨衣服的破口往伤口看去。
“还好！还好！伤口不深，但是这一道伤口有点长。我扶着你靠墙躺着，看着我杀敌！”
“嗯。许哥！”
赵烨靠着墙角，血还在流，不过慢慢地止住了。他从旁边扯过来一把刀，拿在手中以防万一。那伤口真的很疼很疼，这不是在做梦！自己这辈子又在经历生死劫。以前小时候，自己受点啥委屈都可以向父母撒个娇，卖个萌。现在这地方生死完全由天注定。刚才要是刀再向前一点，估计就不是单纯的一个伤口了。回想起自己昨天还梦想着人生巅峰，今天差点就直接回炉重造。这真是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注：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
许二继续在一旁砍杀金兵。他一时不察，被一个金兵从后面捅了一刀，倒在地上。他倒下时，正好面对着赵烨。用尽最后一口力气说道：“兄弟！我先走一步了！”赵烨望着许二，眼泪禁不住地流了下来。
双方的消耗战不知进行了多久。金兵的云车和撞车都已被烧毁，投石车也被烧毁大半，附蚁攻城的效果不是很好。耶律启先估计了一下，自己这边死伤已经过千了。要死得再多，回去就没法向族人交差。毕竟金人的人口较少，拼攻城不划算。只得鸣金收兵，回营休整。
“我们损失多少？”将官问道。
“死伤约五百多。”
“敌人那边有多少？”
“大约一千余人。”
“去城头打扫下战场，能救的先拖下去救治。就怕敌人还有增援。”
就这样，赵烨被从城头上抬了下去。一个郎中模样的人，用捣城糊状的草药往他伤口上抹了一些，然后简单用撕下的布条包扎了下，就算完事了。没有酒精消毒，没有针线缝合，没有破伤风针，活不活得了，就全看命数了。
城下的金兵没有任何退兵的意思，继续在那里扎营休息。到了晚上一样点燃篝火，照常忙着吃喝。气焰像往常一样嚣张，好像没有多少损失似的。将官在城头看得清清楚楚。
“报信的人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
“援兵什么时候到？”
“说是要准备粮草辎重，估计十天左右才能到达。”
“十天？！能来多少人？”
“一万人。”
“真不知道后面这帮人是干什么吃的。前面都打成这样了，他们还磨磨蹭蹭。幸好金兵没占着便宜，不然真不知道后果如何。看他们现在这样子，似乎胸有成竹，后面肯定有大股援军。如果不能在敌人援军之前达到，后果真不堪设想。”
其实此刻，金兵的几个头领也在帐篷里面吵架。本来就只是来打个秋风，耶律启先非要攻什么城。所谓的五万西路军也是唬人用的，城池没骗到，还损失了一千多人，这亏吃得有点大。耶律启先只好向下面的人，坦承自己失策。继而安慰大家可以充新分配下抢来的东西和人口，准备明日一早就尽快返回。
……
第二天早上，气温有点低，地面上弥漫着雾气，能见度不高。城头上的巡逻人员各个都很紧张，生怕金兵此时突然发起进攻。
太阳逐渐升到高处，驱散了地面的雾气。城头上的巡逻人员这才看清，远处的金兵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沟壑和土墙。
“派出斥候，从北门出击，跟踪搜索。”将官命令道。
过了几个时辰才有斥候回来报信：金兵已经沿北路退却。由于已经离开多时，金兵早已回到大辽的势力范围内，斥候无法继续跟踪。
“总算是虚惊一场。”将官松了口气：“继续监视北边的动静。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满城的人正在为金兵退却而欢庆。赵烨虽然松了口气，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直很照顾自己的许二就在他面前直接挂了。之前制定的逃离计划得抓紧实施。下次真的来五万金兵，整个城没一个人能跑得出死神的魔爪。但他哪里知道，命运女神似乎很喜欢跟他玩游戏，让他在生死的边界线上游走。
……
“许二去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朱队长过来探望受伤的队员们。
“是！朱队长！”
朱队长大致看了看赵烨的伤势，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这种伤势对于长期经历过战争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只要不死，其他都好说。
跟了朱队长之后，赵烨开始扩大了交际的范围。一方面熟练当地语言，另外一方面就是开始悄悄了解和打听京城的位置，最近的县市的位置，路线，如何进出城门等等信息。
赵烨还开始囤积干粮。这次他还真的去马棚偷了些马料并尝试着吃了试了试。等一切准备好了之后，他就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混出城去，从此走上人生的康庄大道。
……
金兵退却之后，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定远县逐步又恢复到了当初的样子。商人也会在这些县城之间穿梭，寻找商机。一队商人要离城，他们要去往较远的市县，车队后面携带了不少草料。赵烨觉得看到了机会，赶紧刨出自己珍藏收集的干粮往身上一背，躲过人眼耳目，钻到草料中的深处。草料堆中空气不怎么流通，很闷。赵烨只想着躲过这城门这道关口即可。
车队来到城门口，商人递上出城的文书。士兵接过看了一下，还给了商人。然后看了一下后面的车队，挥手让旁边的两个小兵帮着检查货物。商人笑咪咪地握住了士兵的手，一些碎银就递了过去。
“行了！行了！走吧！”士兵挥挥手。
赵烨就这样顺利地随着商人的车队混出城去。他偷偷在草料堆上挖开一个洞，让新鲜空气可以进来。顺便可以观察下周边的环境。就这样晃了两个时辰，车队停在路边休息。赵烨看准时机，就从草料堆里面溜了出来，滚到路边的草丛中，躲了起来。等车队走远了，他才敢起身，看看周围。
第五章 加入匪帮
这是哪里呀？赵烨满脑袋都是问号。
虽然之前有打听过一些消息。但是语言描述的和实际看到的，还是差别很大。他也不知道出城的那个商人到底要去哪里，然后稀里糊涂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反正回头路是不能走了，赵烨只能继续沿着这条路向前。既然商人能去，他就能去。想着自己的突然离去，可能连累了朱队长，但是他也没办法。赵烨不想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现代人在和平年代过习惯了，这种刀尖上的生活真是没法过。何况他还在向往着人生巅峰和康庄大道。
他自己孤独地走在路上，旁边偶尔会有车队或者骑马的士兵路过。他的外貌虽然有些奇怪，在这路途上大家都是陌生人，能相互保持安全距离是最好。没有人会特意向他套近火，他同样也不会刻意讨好路过的人。谁能清楚对方真正的身份和心思呢？
走了两天的路，赵烨来到一处岔路口。一条路往左边，一条路往右边。赵烨摸了摸脑袋：这是一条路通往天堂，一条路通往地狱吗？他往四周看了看，也没发现可以指路的上帝。他决定躲在路旁观察一下，看看别人的决定，再决定自己如何走。
没过多久，一个士兵骑着马，从右边的岔道过去了。再过了一会，一队商旅从左边的岔道过去了。这等于没有决定啊，统计样本太少了。他不可能在这个路口等上一天。就算拦着人问，得到的一定是正确答案么（问路难题）？他像个哲学家一样思考了半天。最后，他决定选择右边这条岔道。至于为什么？习惯性地靠右行驶吧……
赵烨继续一个人向前走着，好像一切都很顺利。赵烨来到一片山脚下，突然几个人从草丛里面跳了出来。每个人都拿着刀，蒙着面。打劫？！赵烨心想要糟。赵烨强装镇静，向这些蒙面人拱手说道：
“各位好汉！请问有何贵干？”
“此路是我栽，此树是我开，若想从此过，交出买路财！”
“老大，您念错了。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
“老六，闭上你的鸟嘴！”
“各位好汉！吾乃穷秀才一名，身上真无分文。”
“秀才？！听你口音像是定远县那边的，那边兵荒马乱，何时出过秀才？”
“各位好汉！咳咳……不信也罢，不过我身上真身无分文。”
“身无分文？！骗谁呢？瞧你着扮相，有衣服，有裤子，有鞋。没钱能有这些？还修个短发，没钱如何请剃头匠？”
“咳咳……各位好汉！要不你们搜身吧，搜到啥都归你们了。”
“嗯！这个才是识俊杰者为时务！”
“老大，您念错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闭上你的鸟嘴！我就爱这么念。”
“老七，你上去摸摸他身上有啥。”
“好叻！”
老七走上前，在赵烨身上摸索起来。干粮袋子也被解下扔到地上。掏出一部手机，一串钥匙，一个钱包，扔到地上。还发现左手上有一块腕表，但是不知道怎么解开。
“这个手镯怎么解开？”
赵烨很无奈地把手上的腕表解开交给老七。老七赞许地点点头，果然是俊杰。
老大拿刀拨了拨那个手机。一个银白色的物件，中间一片黑色。
“这个是什么？”
“手机。”
“手机？做什么用？”
“打电话。”
“电话是什么，怎么打？”
“这里打不了，没电，没网络。”
“电？雷电吗？网络又是啥？”
“别问了，这些都是秀才用的东西。对你们来说没什么用处。”
“想糊弄我，没那么容易，老七收了。”
老大看了一眼那串钥匙，觉得没啥兴趣。这个年代也有锁和钥匙。
老大再看了一眼钱包，用手捡起来。摸了摸，这皮子感觉不错。
“这是什么？”
“钱包。”
“里面有钱没？”
“没钱。”
“没钱，你带在身上干嘛？……噢……你这小子又想糊弄我。”
老大在钱包里面翻了翻，只找到几张卡片。那几张银行卡和信用卡做得还真漂亮。还有一个身份证，证件上有一张照片。老大对着赵烨仔细看了一下，还真像。
“这个是啥？”
“身份证。”
“做啥用？”
“证明身份用的。”
“我以前咋没见过这样的？”
老大又掏出一张金光闪烁的招商银行信用卡。
“这个是什么？”
“信用卡。”
“啥叫信用卡。”
“就是相当于银票。”
“银票？！好东西。这金色的是金子做的么？”
“不是。”
“你这小子不老实。老七，都收了。”
老大又拿着那块电子表看了看，上面似乎还有东西在闪烁。
“这个是什么？”
“电子表。”
“那一闪一闪的东西是什么？”
“那个每闪一次，就是过去一秒种。”
“这个东西怎么戴手上？”
“我来帮你戴上吧。”
赵烨走过去，给老大把手表戴在左手上。老大满意地看了看，然后说道：
“果然是俊杰。”
“老大，应该说，果然识时务。”
“滚！滚！滚！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老大又继续瞅了瞅赵烨，说道：
“把衣服、裤子、鞋都脱了！”
赵烨很无奈地把衣服、裤子、鞋都脱了。赤裸的上身有一条明显的布带包裹着。赵烨指着这个布带说道：
“这个也要解开么？我下面有刀伤，还没有痊愈。”
“刀伤？咋弄的？”
“前些时和金兵打仗时留下的。被金兵砍了一刀，幸运躲过一劫。”
老大向赵烨抱拳拱了拱手，说道：“兄弟！佩服！不过事情一码归一码。我们也要混口饭吃，不要怪俺们得罪了。”
说完，老大拎起衣服看了看，衣服上有一块很大的破洞，像是刀划过一样。衣服上还有大量暗红色的血迹。同样，牛仔裤和阿迪的鞋子上也沾满了血迹。
“老七把这些全都收了，找个日子进城去当了。”老大说完转身就要带人离开。
赵烨当时就愣住了，自己被剥得赤条条的，就剩下一条内裤。连干粮袋子都被收走了。这他还能走多远？
“各位好汉，这些东西你们都拿走了，我能问三个问题么？”
劫匪都转过身，老大看了看赵烨说道：“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这里离蓟县有多远？”
“你要去蓟县？那是走错方向了。这离着百来里地呢。”
搞了半天，那两条路都不能到蓟县。自己从一开始就上错了车。赵烨郁闷坏了。
“第二个问题，我看也有人走这条路的，你们不抢么？”
“当兵的不抢，人多势众的不抢，乞丐无财的不抢，是秀才的不抢，红白喜事不抢，老弱病残孕不抢。够仗义吧？”
赵烨被杠得无话可说。当时只怪自己少考虑了一些因素。这些人在路上畅通无阻，并不意味着自己也能行。
“第三个问题，我能加入你们么？”
“嗯？！”老大惊讶地看了赵烨一眼：“说说！你为啥要加入我们？”
“就凭老大出口成章，满心仗义。”
“狗屁！不要拍我马屁。说点实在的。”
“我没吃没喝，还迷了路，肯求帮主收留。我愿为帮主做牛做马，唯帮主马首是瞻。鄙人好歹是名秀才，可为帮主留下一世英明。”
老大摸了摸下巴，望着赵烨沉思，似乎犹豫不决。
“老大，我看这小子身子骨不错，说话也好听，人还算机灵。要不留下他为您做个打杂？”
“老六，还是你想得周道。”
赵烨赶紧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多谢大帮主和六帮主成全！感谢各位帮主对鄙人的信赖。”
老大走了过来，拍了拍赵烨的肩膀笑道：“哈哈哈！你这小子说话就是好听！果然是秀才出身。走，跟大家一起回山寨吧。”
……
赵烨就这么赤条条地跟着一众劫匪，进了山寨。山寨里面的人，都向赵烨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咳咳……我向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投靠我们的一名秀才。……对了……你姓啥？”
“帮主，我姓赵……”
“这位大家以后就叫他赵秀才好了。来人！去找套衣服来给赵秀才。”
不一会儿，一个妇人拿了一套秀才穿的衣服交给了赵烨。
“秀才，你先换好衣服，然后了解下山寨。过几日，我给你分配工作。”
“多谢帮主！”赵烨端着衣服随着那妇人一起去了。
看着赵烨逐渐走远，老大才对着旁边的几个兄弟说：“多留个心眼，别让他给跑了！”
……
没多久，赵烨就基本弄清楚了山寨的基本情况。
山寨也就是个简单的木寨。主要的匪首一共八个人，小喽啰有十来个。另外还有负责打杂的老人和妇女总计五个人。
这帮土匪主要以打劫过往的商旅为生。主要目的除了打劫财物，更重要的是绑人换粮。这年头粮食金贵，拿着银子在这鬼地方都不一定能买到粮食。要养活这么一个小山寨，土匪们也是费尽心思。
这日子连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注：改编自葛优在《甲方乙方》的台词）。
第六章 吉县当铺
赵烨进了山寨后，表现极佳。干活也从不挑三拣四，什么脏活累活，他都干。老大对他的工作态度甚是满意，对他的吃食也从不克扣。每日赵烨都有两顿杂粮饭，这可比在定远县的两个黑色窝窝头要好吃很多。不过作为一个现代人的体格，这两顿杂粮饭还是不够赵烨填饱肚子。
后来跟着小喽啰巡山的时候，赵烨发现这些小子会设一些简单的陷阱捕捉山上的野兽，然后就地烧烤着就吃了。赵烨于是跟着这些小子学会了设陷阱，生火，解剖和烧烤，还认识了不少能吃的野生果子。跟着这帮“靠山吃山”的能手，赵烨的生存技能也上了一个新台阶。
老大给赵烨安排的活计也很简单：就是让赵烨打头阵，吸引注意力。老大让赵烨继续穿着那身奇装异服，挡在路中间拔刀，喊上一句“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交出买路财”。对方要么吓尿，要么拔刀相向，注意力完全集中到赵烨身上。躲在道路一旁的其他劫匪，则趁机摸清楚对方的实力。机会合适则动手，不合适则让赵烨自行跑路。这不禁让赵烨想起了电影《阿甘正传》中的ForrestGump。
这帮劫匪做事也还是比较谨慎的。目前山寨太小，人口太少，大家也不愿过多涉险。毕竟如果受伤或者伤势惨重，想看病那是很难的。如果因此少了个骨干，再招人还是很有难度，毕竟匪帮也分三六九等啊。这地方比较偏，来财少，其他匪帮也不太爱搭理他们。总的来说，赵烨没遇到几次真正刀剑相向的情况。就算有刀剑相向，激烈程度也远不如在定远县城头上的拼杀。
每次劫道成功，老大都会回山寨大肆宣扬一番。当天晚上，还会举行篝火晚会，大家都一起吃喝一番。这年头没有比吃食更能笼络人心的东西。
晚会上，赵烨也当仁不让，会主动献丑表演节目。拿出自己当年在KTV经常霸麦的曲子，嘶声力竭地唱道：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相爱
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
……
匪帮的几个老大虽然听不懂赵烨唱的是什么，但是看着他淋漓尽致地表演和真情的流露，也是夸赞不已：“赵秀才，果然不同凡响！”
赵烨表演结束后，老大把赵烨叫道一旁：“秀才，明天老七要去县城当些东西。你想不想去？”
赵烨一听，心里一惊，清醒了许多。“这是个陷阱。不能答想，也不能回答不想。”
“秀才全凭帮主安排！”赵烨冲帮主抱拳拱手，把皮球踢了回去。
“哈哈哈！秀才说话真是好听啊！”老大乐道：“你来了也很有些时日了，你明天就跟老七一起去县城吧。我怕他不识货，被当铺的人给坑了。”
“秀才遵命！”
……
第二天一早，老七和赵烨还带上了两个喽啰一起去吉县。赵烨不会骑马，只得跟老七同坐一匹马。赵烨一路走，一路看，观察沿路的地形特征。刚开始都是山路野地，接近吉县后开始看到有农田出现，还有在地里耕作的农夫。
不到半日，一行人就到了吉县城门口。老七花了点铜钱买通了守城的士兵，让几个人一起混进城去。进城后，他们直接去了县城里的当铺。当铺柜台的胖伙计审视着对面的来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各位有何贵干？”
“我这里有几样东西，您看看值钱不？”老七回答道。
“拿上来看看。”
老七先把赵烨的手机给递了上去。
胖伙计看着这个物件一愣，心里念叨：“这是个啥？”掂量掂量，有点份量。整体白色，反光，中间一块黑色。
“这个物件做啥用的？”
“这个是面镜子。”赵烨抢先回答道。说罢便拿过手机，把手机背面对着自己，然后指着反光说道：“你看这清不清晰！”
胖伙计赶紧拿过来，把手机背面对着自己看了一下，的确很清晰，只是中间有一个标记很是讨厌。
“一两银子。”胖伙计回答道。
“一两银子？！你抢钱呢？至少一百两。”
“一两银子。”胖伙计坚持道。
“一百两！把你们老板叫出来。你们这里卖不起价，我们换其他家。”
胖伙计觉得这物件有利可图，于是起身走进屋内，把老板请了出来。老板看了看物件，听伙计说了一下，然后对着赵烨说道：“这物件中间有个标，人脸看不全啊！要不给十两银子如何？”
赵烨转过头，看看老七，充满咨询的意思。老七默默地点了下头。
“好！十两就十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不一会，第一件物品交割完毕。老七收了银子，然后将装物件的袋子整个都递给了赵烨。这意味着，让赵烨负责将全部物件当出去。
赵烨一摸，摸出一串钥匙，然后递到柜台上。
老板拾起来一看，说道：“客官，这钥匙有何可当？”
“这是钥匙不假。可是做这钥匙用的材料非常难得，坚硬无比，永不生锈。如果给了识货的铁匠，将此材料附着在刀刃上，刀锋将削铁如泥。”
“我们又不是铁匠，怎可识得？”
“你去拿把锋利的刀过来，在上面刻刻试试就知道了。”
胖伙计去后面取了把刀回来，老板在钥匙上刻画试了试，果然没留下痕迹。
“此钥匙已经多年，上面可有锈迹？”
老板拿起钥匙，仔细看了看，的确没有发现锈迹。银光闪闪，根本没有生锈的意思。
“十两银子。如何？”
“五十两。”
“十五两，最多了。”
“成交。”
交割完毕，赵烨一摸，摸出几张银行卡，还有信用卡，另外还有他自己的身份证。赵烨赶紧把身份证重新丢回到口袋里面。
老板看着这些卡片，制作甚是精美，材质非金非铁。掂量了一下份量很轻。
“客官，这些卡片有何可当？”
“这些是大辽国的银票，是从几个军官身上搜出的。这张金色的可兑黄金百两，这几张可以兑白银百两。”
“这卡片做工甚是精美。但是从未在大辽国听说有如此物件。客官可不要欺瞒鄙人。”
“老板，信不信由您。您不兑，我们自然去找其他家。”
“客官，不如这样吧。这张金色的二十两，剩下的三张每张十两如何？”
“算您识相。如果不是去大辽国比较麻烦，我们就自己过去兑现了。”
交割完毕，赵烨再摸了摸，除了那张身份证，其他的就没了。敢情这次就是专门把他身上的物件都给兑了。一共得了七十五两银子，老七算是心满意足，顺带夸奖了赵烨几句。
“秀才，还有一张卡片为啥没当掉？”
“七帮主，上面有俺的照片啊！如果当时被老板看见了，立马就穿帮了。”
“穿帮？啥意思？”
“就是被识破了。”
“嗯！还是蛮机灵的。这次回去，我必向老大给你报上一功。”
“多谢七帮主抬爱。”
“哈哈哈！秀才，说话就是好听！走，我们再去买点物品，就返回吧。”
一行人在县城又转了一下，买了点必要的东西，打听了一些消息，然后就出吉县返回山寨。
赵烨本来想过趁机溜掉的。但是转念一想，现在自己的身份说不清，多半是要被当作土匪来对待。就算能溜掉，也是会成为黑户，感觉下场不好。如果能洗白了进县城，那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山寨对赵烨还算不错，他没必要现在就铤而走险，而是需要等待更佳的时机。
……
回到山寨后，老七向老大复命。
“这小子一路上表现如何？”
“表现还不错，挺安分的。一路走，一路到处看。”
“嗯~~这小子心机不浅哪。”
“这次总共当了七十五两银子。全凭那小子一张嘴，才当了这么多。”
“七十五两？！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交割物件时，他可有犹豫？”
“没有犹豫。只是最后留下一张叫‘身份证’的卡片没有当掉。说是怕被老板识破。”
“把那张身份证给我吧。这小子估计是怕这东西泄露出去。总得捏个把柄在手上。”
老七把身份证递给老大。老大再次仔细看了看。
“这上面的图案和文字甚是特别。估计此人身份不简单，这张卡片日后必有用途。”
“一个破陋秀才有啥不简单的。他要是有能耐，如何落到如此地步？”
“你懂个屁！没毛的凤凰不如鸡，你懂不？等他羽翼重新丰满了，肯定就不是一般人了。”
“是！老大教训得是！那日后……”
“不要太苛刻和亏待他即可。望他能记住俺们的一片心意。”
“好的。老大。”
……
赵烨回到山寨后一直在回想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路上沿途的风景，重要的标志物，如何混入县城，县城内的各种商铺……。现在就差一个合适的机会了。
第七章 恻隐之心
这天，一队商旅正在路上往吉县方向走着。前后两辆车，前面一辆车里面坐着人，后面一辆车上面堆满了货物。车辆两旁还有随行的十几个人。走着走着，前面的车突然停了下来。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姐，前面有人劫道。”马车夫低声回答道。
赵烨正穿着奇装异服，拄着一把刀挡在路中间。
领队的人立即走上前，一拱手问道：“这位好汉，不知为何挡住我们的去路？”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这位好汉，需要多少银子直说。就当给这位好汉买酒喝。”
“不多，不多，这两辆车我都想要了。你们自行散去即可。”
“你好大的口气，也不看看我们有多少人！兄弟们抄家伙！”
后面跟车的十几个人，立即从货车上抽出刀来。然后一起站到领队的后面。
赵烨拿起刀，把刀扛肩膀上，一副嚣张的样子。
“大家莫要伤了和气。我只是想要你们的货而已，又不要你们的命。”
“呸！一个人还想当道劫掠，胆子也太大了。”
“欸~我都说过了，我只是劫个财而已。既然你们想拼命，那就来吧。”
“你们仨过去给我砍了他。”领队点了三人，命令道。
那仨人便拎着刀冲着赵烨冲了过去。还没近身，就听到弓箭的“咻咻咻”破空声响起。那仨人便倒地而亡。
“有劫匪！保护好小姐！”领队一声令下，剩下的人都围到了前车周围。直到此时这些人还没有发现劫匪身处何处。
弓箭的“咻咻咻”破空声再次响起，围在前车周围的人纷纷中箭倒地。连领队的人也胸口中了一箭。瞬间整个护卫队就失去了战斗力。赵烨上前确认这帮人没有反抗的余力之后，挥了挥手。劫道的几个人一起从草丛中跳了出来。
“秀才，你这个伪装的办法真是不错！”老大赞许道。这帮劫道的几个人身上都缠着树叶和藤曼，衣服都被掩盖在下面。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居然有一帮土匪就埋伏在附近的草丛之中。
后车一看就是货物，前车有帘子遮挡，而且一直没有任何动静。老大向赵烨使了个眼色，这是要他去试探的意思。这是个危险的工作，说不定车里面坐着一个高手，或者突然一把利剑刺出。
赵烨也不犹豫，直接掀开帘子。只见一个美女正拿着匕首顶着自己的喉咙，拿着匕首的手还在不停地颤抖。赵烨立马抓住那只拿着匕首的手，然后夺过匕首。美女一看匕首被夺，立即跟赵烨扭打起来。赵烨怕伤着她，立即把匕首丢到车外面，然后把美女的双手反手一扭然后找了根绳子绑上。
“你让我死了吧！你让我死了吧！”美女一边哭一边喊道。
“想寻死，刚才早就该自己了断。现在才想起来，已经晚了。”
美女呜呜地哭起来，不答话。
“放心，我们只求财！也不要求你做什么压寨夫人。”
赵烨从车里面钻出来，向老大说道：
“帮主，人已经绑了起来。估摸着是个富家的千金小姐。”
“嗯。不错，干净利落。这下又可以换粮食和银子了。在这之前，还暂时不能亏待她。俺们几个人都五大三粗的，你是个秀才，就由你来照顾她吧。”
“遵命！”
赵烨想用绳子拉着美女往山上去，美女死活不肯动。没办法，又不能动粗。他想背起美女走，美女死活不肯上道。最后他强行拦腰抱起美女，美女在他怀里面乱蹬乱踢。照顾美女果然不是什么好差事。
“美女，我对你算是很客气的！你再这样闹，我就不管你了！我让其他的兄弟轮流来照顾你，他们都会趁机在你身上揩油。”
听了这话，美女给吓着了。然后，不说话了，乖乖地趴在了赵烨的背上。一路走，美女一路呜呜地低声哭泣。
“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美女没有理会他的问话，自顾自地哭泣。
“美女，你家在哪儿，你父母姓甚名谁？我们只求换些粮食和银两，没有非分之想。”
美女依旧没有理会他的问话。
回到山寨，给美女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并把房门给锁了起来。专门会有妇人给她送来吃食和饮水。赵烨就站在房间门口负责看守，怕她万一想不开，或者脱逃了。
这两三天时间里面，美女一直拒绝吃饭，拒绝交流。赵烨只能反复开导她：他们只求财，只要她父母愿意出粮食和银子，就可以换她平安回家。他们不会伤她秋毫。
到了第三天，美女估计饿坏了，总算是把杂粮饭给吃完了。
“美女，你这几天饿坏了吧。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可以尽我所能帮你弄点。”
“你叫什么名字？”美女总算肯搭话了。
“鄙人姓赵，在这里人称赵秀才。”
“你也是一读书人，怎么能干这种劫道的勾当。”
“欸~形势所迫啊！人总得给自己找条活路吧。”
“你怎么不去当官，怎么不去为民做主。非要跑到这荒山野岭当劫匪？”
“欸~如果世道真是为民做主，我们又何必来此处？美女肯定身处富贵之家，必定是体味不到这人间疾苦。”
“哼！你无非是为求财。求财不成，才落入此处为匪。”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注：出自《增广贤文》）。谁不想发财？不过这年头，粮食比财物更精贵。如果汝父母肯拿出粮食，一样可以换得你平安归家。”
“我父母是吉县的大户人家。你若放了我，我可以让父亲给你一大笔银子，你看如何？”
“美女如何称呼？”
“我姓姜。”
“姜小姐，我们缺的是粮食。银钱对我们意义不大。”
“这对你可是一次难得机会。赵秀才，你自己好好想想。”姜小姐不再说话。
赵烨赶紧去老大那里通报了姜小姐的情况，当然掩盖了姜小姐收买他的话。
第二天，老大就派老七去吉县寻找这个姜大户，并捎个信过去：拿500石粮食和500两银子换姜小姐平安归来。给五日的准备时间，不准报官！否则就把姜小姐就变成山寨的玩物。
姜家的家主姜义正在为姜小姐的下落而发愁。收到这个消息后，立即就明白了情况：这是绑匪索要赎金。姜小姐是家中的嫡亲大小姐，其母亲在姜义面前以泪洗面。姜义无他法，只能一面安慰夫人，一边开始筹措粮食和银两。银两倒是简单，就是粮食有点麻烦。
老七给姜大户捎了信过去后，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在姜府附近观察动静。看到姜府开始大量筹措粮食之后，老七就确认这家正是要找的姜大户。于是立刻骑马回山寨通报情况。
“哈哈哈！这次赚大了！”老大高兴地笑道。
“老七，你继续回去监视。看他们筹措得差不多了，再给他们捎个消息。让他们把粮食运到山脚下，人离开。不得报官，不得派官兵跟踪车队，否则撕票！”
“好叻！”
……
“姜小姐，你家人已经收到消息了。正在筹措粮食和银两，估计五日之后就会交付。到时候，我们就会放你平安离开。”
“你们这帮土匪怎么可能是君子？在这之前，你们会对我做什么，我父母怎么可能知道。我可不想受辱，那个比死了还难受！”
“赵公子，你还是偷偷把我给放了吧。我回去后，你不仅能得到一大笔银子，还可以立功，洗清劫匪的身份。以后不用再过劫匪一样的生活，这样对你来说不是更好么？”
“姜小姐，就算我放了你。你走得出这大山么？就算你能走出这大山，你一上大道，就会有人从后面骑马追来。你双腿跑得过四条马腿么？”
“赵公子，要不你带着我一起逃走吧。反正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我宁可委身于你，也不愿意让其他劫匪碰我。”
赵烨盯着姜小姐的眼睛看了很久，姜小姐也没有示弱，直面迎着他的目光。
赵烨背过身离开姜小姐，自己一个人站在屋外，想了很久：一个身份、一份财富和一个美女。这些条件的确很吸引人。但是这些条件，他能落袋为安么？如果这样走了，老大他们会放过自己么？他们是否会追杀而至？这可是涉及性命的大事情。上辈子的期货教训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映像。
“赵公子！你如果不答应，我就把我们之间的这些事情都告诉你们老大！”
“姜小姐真是厉害啊！这离间计使得妙啊！有本事你现在就喊，这样就更没人能帮你逃脱了。”
姜小姐闷哼了一声。
“姜小姐既然想委身于赵某人，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把事情办了。这样我们既有了夫妻之实，我赵某必不会亏待自己的夫人。姜小姐看这样是否可以？”
姜小姐惊讶万分地叫道：“你……你……你……你别过来！”
“欸~~看来姜小姐诚意不足啊！”赵烨看着姜小姐摇了摇头。
“咳咳……赵公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赵公子想娶我，就得争得我父母的同意。不过我有心于赵公子，倒是可以先有肌肤之亲。”
“那你让我亲一下，如何？”
“好吧。”姜小姐无奈地隔着窗户的栅栏撅起了小嘴。
赵烨也不客气，用双手扶住姜小姐的头怕她退缩，然后一口就吻了上去。姜小姐哪经历过这些，不一会儿就被赵烨吻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身子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赵公子！莫要辜负了我。”姜小姐坐在地上低声抽泣道。
第八章 亡命鸳鸯
赵烨沉思了许久，算好日子。一方面不要影响老大既定的交易，另外一方面要把姜小姐平安送回家。因此这个姜小姐动身回家的时间必须在交易接近完成的时候开始执行。这样就可以保证山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完成既定的交易上，避免他们分出精力来追杀自己和姜小姐。另外一方面姜小姐还认为是自己放跑了她，而不是因为老大的命令而放了她。
……
赵烨拿了一套农夫穿的衣服从窗户里面丢给了姜小姐。
“今晚我带你从这里逃出去。你等他们差不多都睡了，就把这身衣服换上。你之前穿的衣服不适合走山路。为了避免被追杀，我们要走小路出逃，不可能走大路。做好准备吃苦的思想准备。”
“赵公子！我晓得了。”
到了晚上，赵烨用偷来了钥匙打开了姜小姐的房门。赵烨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抱着她又吻了很长时间。姜小姐不一会儿，就软倒在赵烨怀里。
“赵公子！你又占人家便宜。”
“嘘~待会是最关键的时刻，咋俩必须同一条心。过得去，咋们就能出逃升天。不然我们就一起亡命在这山寨里。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你同意，就点头。不同意，我们一拍两散，就当不认识。”
姜小姐默默地点点头。
“衣服都已经换好了吗？”
“已经换过了。”
“好！现在开始，我拉着你的手，你跟着我走，不要出声。千万千万不要出声。”
“嗯。”
说完，赵烨就拉着姜小姐往寨子外墙摸去。他俩来到寨子后面的一处位置，这里堆放了一些东西，天然形成了一个可以越墙的梯子。赵烨拉着姜小姐爬了上去，在那里赵烨已经提前准备了一根绳子。他顺着绳子溜到寨墙外面，然后示意姜小姐也顺着绳子下来。富家的千金小姐以前没干过这些事情，从高处下溜还有些紧张。一时手没劲，抓绳的手一松，就跌落到赵烨的怀里面，把赵烨整个人都撞到地面上。赵烨躺在地上，姜小姐整个人趴在赵烨身上，脸对着脸，那情形真是暧昧至极。
赵烨没有多想，赶紧推开姜小姐，拉着她顺着巡山的小路下山。虽然是晚上，幸好月亮比较明亮。月光照亮了这对亡命鸳鸯前方的道路。下山后，赵烨没敢走大路，而是选择旁边的小路，继续前行。富家的千金小姐没走过这么长的山路，不一会整个人就走不动了。赵烨只好让她拿着干粮袋子，自己背着她继续走山路前行。
两人就这样走走歇歇，赶了一晚上的路，来到一处小溪边才停了下来。赵烨的体力已经透支得很厉害了，加上精神高度紧张，非常需要好好休息下。在小溪边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两人坐了下来。赵烨起身去小溪边打了些水，坐到姜小姐身边，把水递给她。然后掏出干粮，也给她递了一份。
“这样还需要走多久才能到吉县？”姜小姐问道。
“估计要三天的时间。你的体力太差，估计时间只会比这个长。”
“山寨会派人追杀我们吗？”
“不知道。不过的确有这种可能。一种是沿小路一路追杀过来，另外一种就是在接近吉县的地方埋伏着，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关键是休息好了。过会我们要继续赶路，先远离山寨。”
说完，赵烨就坐靠着树，闭上眼睛，休息睡觉。姜小姐吃完了，喝了口水，看了他一眼，然后依偎在他身上睡了过去。赵烨顺势用手把姜小姐一搂，让姜小姐靠得更舒服些。
……
“老大！老大！赵秀才和姜小姐都不见了！”老六跑过来向老大汇报。
“估计早就一起跑了！这小子心机颇深。”
“老大，要不要派人去把他们追回来？”
“我们这点人咋追？姜家交货也就在这两日了。现在完成收货才是最重要的。”
“那岂不是便宜了那小子？”
“那小子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不知道这世道的厉害。他一日为匪，就终身为匪。救个小丫头能改变得了他的命运么？”
“老大，那你到底啥意思啊！”
“派人去吉县必经之路上堵着。一方面监视看看有没有官兵或者其他人跟踪运粮的车队；另一方面如果看见这小子和丫头，就都给我抓回来。”
“好叻！”
不一会，匪帮的人马就都出动了。
……
赵烨和姜小姐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赵烨从高处跌落的噩梦中惊醒。他浑身一哆嗦，把姜小姐也给弄醒了。姜小姐还在迷迷糊糊地揉着自己的眼睛。赵烨搂着姜小姐，温柔地吻向了姜小姐的嘴唇。姜小姐也没有退缩和躲避，而是主动勾着赵烨的脖子，两人就这样温存了一会儿。
“走，我们继续赶路。”赵烨起身拉着姜小姐继续往吉县走去。
“赵公子！你家是哪里的？”姜小姐开始主动攀谈起来。
“我老家是武汉。”
“武汉？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呢。”
“嗯。这个地方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属于这个世界？什么意思啊。”
“我已经是再世为人。或者说，我已经死过一次。”
“公子说笑吧。”
“没有。是真的。”
“公子，我走不动了。”
“这才走多远一点路啊！”
“公子，我真走不动了。”
“好吧！好吧！来我背你。”
姜小姐高兴地趴到赵烨的背上。赵烨只能背着她继续前行。这样两人的行进速度就更慢了。
“这袋干粮只够我们吃两天的。如果还到不了吉县，我们就要开始吃野果，和野外烧烤了。”
“野外烧烤是啥？”
“我设些套子，捕捉点野兽，然后点火烤着吃。”
“好呀！我还没吃过呢。”
“欸~没有盐味，这烧烤的味道不是怎么好吃啊！”
“公子，能不能跟我说说你的故事？”
“是说上辈子的？还是说这辈子的？”
“要不先说上辈子的故事吧。”
“好吧。”
赵烨一边背着姜小姐前行，一边跟她讲上辈子的故事。姜小姐听到赵烨从21楼跳下去后，她整个人的情绪都不好了。姜小姐沉默了很长时间。这是怎样的一个故事？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萦绕在心头，只能哀叹命运多舛（注：chuǎn）。
“我们休息会吧。”
“嗯。”
赵烨把水递给姜小姐。姜小姐喝了口水，然后用袖子给赵烨脸上擦汗。赵烨看着姜小姐红扑扑的脸庞，一把将她搂到怀里。姜小姐也不避讳，主动勾着他的脖子。赵烨温柔地吻着她。
“我们今晚要在野外过夜，你怕么？”
“有你在，我就不怕。”姜小姐侧着脸贴着赵烨的胸口，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走，我们继续赶路。”
“夫君，你背着我吧。”姜小姐突然改口叫道。
赵烨完全无法拒绝，直接背起姜小姐往前赶路。
“夫君，你给我说说你这辈子的故事吧。”
“好吧。”
赵烨就讲起了他从马棚出现那一刻到现在的所有事情。姜小姐听到那帮土匪打劫他那一段，也被逗乐了。
“夫君真厉害，杀过金兵，还骗得那帮土匪和当铺的人团团转。”
“欸~世道所迫，没办法。这辈子只想好好地活着。”
“夫君懂诗词么？”
“略懂，略懂。我可以给夫人背诵一首。”
“嗯~~~那你就为我背首诗词吧。”
赵烨略沉思了一下，然后沉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注：李白《清平调词》其一）”
“云……想……衣裳……花……想……容……夫君，这首诗我从未听说过啊。夫君把我比喻成仙子么？”
“是啊！你就是我心中的仙子。”
姜小姐脸一红，回答道：“夫君又调皮。要不我们先歇息下。”
“嗯。今天晚上不适合走山路了。之前我对附近山路比较熟悉，晚上走一走也无妨。现在离得远了，路就不是很熟悉了。我怕遇到什么猛兽就比较麻烦了。我先去周边收拾点柴火过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不会走远。有事情就大声喊我。”
“好的，夫君！”
姜小姐一边喝着水，一边回味着刚才那首诗。她从未听说过这首诗词，很怀疑这诗就是赵烨所作。但是从神态上看，赵公子说话很坦然。难道她遇到了一个不同凡响的人，并与之夫妇相称？回家后，又如何向父母交待和禀告？父母会同意他们之间的婚姻么？
不一会儿，赵烨收拾了一大堆柴火过来，然后用火石点着了火。篝火驱散了周围的寒气。
“我在附近设置了一些简易的陷阱，看看明天会不会有所收获。如果运气好的话，明天早上说不定可以吃到烤肉。”
“夫君真厉害！”姜小姐主动在赵烨脸上亲了一口。
“晚上你靠着我睡吧，这样能暖和点。晚上山里气温比较低，容易感冒。”
“嗯。”
赵烨一把将姜小姐搂到自己怀中，用自己的体温给她驱散寒气。姜小姐也投桃送李，主动勾着赵烨的脖子，送上温柔的长吻。赵烨的手也不老实地在她大腿和臀部上抚摸起来。
“夫君，不……要……啊！”姜小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到了吉县，你打算怎么跟家人交待我们之间的关系？”这句话算是他们之间的《灵魂拷问》。
第九章 一日为匪，终身为匪
姜小姐一听到这句话，身上燃起的欲火，立即退去了一半。她睁着大眼睛看着赵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前面一半的路程，是你把性命委托于我。这后面的一半路程，可是我把性命委托于你。”
“不管如何，我曾为土匪，这身份要洗清非常麻烦。除非你父母愿意想办法，瞒天过海。否则，我头上这顶土匪的帽子是很难摘掉的。即使当前能洗清，不排除，我将来仍然会被人告发，被官府下狱的可能。如果我被下狱，就会牵扯到你和你的家人。”
“除非我们隐名埋姓，你我一起双宿双飞到其他地方生活。你可愿意？”
姜小姐看着赵烨，慢慢地低下头沉思。赵烨看在眼里，叹在心里：“这小姐的当前表现就如同她被劫那天的表现一样，犹豫不决。什么都想抓住，结果什么都抓不住。”
“算了，我也不勉强你。我还是会按照之前的约定送你回家。我不求入赘你家，给我一笔钱，我自会离去。从此我俩个互不相欠。只要你和你家人装作不知道我是土匪即可。”
姜小姐重新抬起头看着赵烨，眼睛里面噙（注：qín）满泪花。如果面前这个男人不是她在乎的男人，那么能用钱解决那是最简单不过。可是这么些天过来，她感觉已经有些喜欢上了面前这个男人。如果用钱来结束他们俩之间的一切，她觉得心里会难过，会疼。
姜小姐主动勾着赵烨的脖子，把嘴攀到赵烨耳边，轻轻地说道：“夫君，我想……要……你！”
【此处省略1726个字】（注：贾平凹《废都》）
星空为被，大地为床，他俩彼此在这一刻完全融合到了一起。
……
他俩就这样“星空被，大地床”又走了三天，离吉县越来越近。这些天，姜小姐得到了不断地滋润，脸上红艳艳的。赵烨也很开心，不过随着离吉县越来越近，他感觉到危险也越来越近。站在山头上，赵烨已经可以看到吉县的城墙，城墙前面有很长一段路是进入吉县的必经之路。这里农田密布，已经没有什么遮挡物可以掩盖他们的身形。
“夫君，怎么了？看你满脸愁容。”
“前面就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了。那里还离进入县城有很长一段路。我担心那帮土匪在前面正埋伏着，等着我们过去呢。”
“那怎么办啊？”
“碰碰运气吧。”
“怎么个碰法？”
“咋们在路边隐藏起来，看看路过的人当中有没有你认识的人。如果你确定有，我就出去求他给你父母报信，让你父母安排人来接你回去。”
“夫君，你不跟我一起回去么？”
“其实，我还是有些担心。一方面怕对你名声不太好，另外一方面怕你父母接受不了。”
“我都是夫君的人了，跟我父母直说也无妨。”
“要不还是先低调些，等商量好对策，再公布也来得及。”
“嗯，好吧。”
赵烨从树林里面扯来一大堆藤曼和树枝，简单编织了一下套在姜小姐和自己身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大路边上靠近过去。万一碰上土匪埋伏在这附近，可就不好了。他们隐藏在草丛里面蹲着，看着过往的旅人。等了半晌，也没碰到一个姜小姐认识的。
“这要是等不到怎么办？”姜小姐问道。
“没事，大不了我们重新回林子里去，明天继续等。这样我们还可以多盖几天星空被呢。”
“你又想欺负人家。”姜小姐掐了一下赵烨的腰。
“小心驶得万年船。宁可慢点，也不要急。不然，就会被那帮土匪给抓了回去。”
两人正在低声说话的时候，前面有一支队伍走近他们的藏身之处。姜小姐抬头看了一下领队的人，立即眼睛一亮，扭头对赵烨说道：“前面那队人是吴家的人，他爹和我爹是挚交。你让他们带口信回去，绝对没问题。”
“那你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出声。现在土匪还不知道埋伏在哪里，我不希望你出事。”
“嗯。”
赵烨跳出草丛，飞快地跑到车队前，单膝跪下抱拳行礼，大声喊道：“小的有急事向吴家家主禀报。”
“来者何人？”领队的人大声喝道。
“小的身份和性命都不重要。只望吴家家主能给姜家捎带一个口信：明日此时多带人手，携三辆马车来此地接回姜家大小姐。”说完，赵烨就跳到草丛里，然后钻回树林中消失不见。
赵烨绕了一圈，观察了下周围，发现没有动静，也没有人跟踪，这才重新回到刚才藏身的地方。他从后面轻轻拍了下姜小姐的肩膀。
“夫君，你吓死我了！”姜小姐一转身抱住了赵烨。
“口信已经发出，此地不宜久留，看看明天会如何。我们赶快回林子里面藏起来。”
两人回到林子里面，赵烨开始寻找适合睡觉的地方。他找到一颗树，枝叶茂密，躲在上面很难被发现。他于是扯来藤曼和一些枝条，在树上搭了一个简易的平台，四周再简易地做了下栏杆。下面还用树叶掩饰一下。这样从下面很难直接发现上面居然有人。
赵烨连推带拉地，让姜小姐攀树上了平台。姜小姐饶有兴趣地从高处往下看去。
“夫君，晚上怎么不点篝火，在地面上睡？”
“太危险。土匪们就在附近。万一撞到他们，我们就很难逃得掉。点篝火等于是直接向土匪报信。估计他们一时还不会想到我们会在树上睡觉。”
“那待会我要解手怎么办啊？”
“直接就蹲在边缘解手就是了，树叶都是现成的。我护着你，掉不下去的。我这里还有点藤曼，要不要我再做根绳子把你栓到树枝上，怕你晚上睡觉翻身掉下去。”
“夫君，我还是睡你怀里吧，这样我心安。”
“好啊！”
赵烨一把将姜小姐搂到怀里面，开始尝试用新手法挑逗她。不一会，姜小姐就面红耳赤，然后咬着牙和赵烨在高空中放肆地欢娱。这种从未有过的刺激感觉，让姜小姐欲罢不能。
……
他俩在高空的平台上安全地渡过了一晚。赵烨基本没怎么睡，怕姜小姐真一不小心翻身掉下去。等到时辰差不多了，赵烨帮着姜小姐下了树，然后两人再次伪装一下，就小心翼翼地往昨天藏身的地方摸过去。
还没出树林，他俩就看到路边已经站立着不少的官兵。马车的数量的确是三辆。
“看来口信是带到了。”
“嗯！”姜小姐很是兴奋，想到自己可以回家了，回到父母的怀抱。
“雯儿，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夫君，我不会忘记的！”
他俩一起走出林子，走到大道上，向着那队官兵靠过去。
领头的武官看到有两人靠近，立即大声喝道：“来着何人？”
赵烨单膝跪地行礼，大声答道：“小的送姜家大小姐回家。”
前头的马车中钻出两个人，正是姜小姐的父母。
“爹！娘！女儿回来了。”姜小姐立即泪奔，扑向父母。
姜夫人扯掉姜小姐身上的伪装，端着脸庞仔细看了下。然后将姜小姐搂在怀中，泣不成声：“闺女受苦了！”
姜义立即大声喝道：“把那小子立即给我拿下，绑了！”
“爹！不要绑啊！是他救我回来的！”
“哼！先绑了，回府再说。”
立即有官兵走过来要绑赵烨。赵烨既没有逃跑，也没有反抗，很坦然地接受了。
……
在一众官兵的护卫下，姜小姐回到府上，随即被姜夫人带往后院。赵烨也被绑到姜府上，武官跟着进了姜府。在姜府的正厅上，坐着姜小姐的父亲姜义。旁边坐着这位武官。赵烨被绑着，由两个士兵摁跪在地上。厅里周边还站着其他几个士兵。
“你叫何名？”那位武官问道。
“小的，赵烨。”
“赵烨，你可知罪？”
“小的，何罪之有，还请这位官爷明示。”
“你参与杀害姜家的车队护卫，绑姜小姐为人质，勒索钱粮。”
“不知这位官爷何出此言。”
“咳咳……前日，绑匪捎消息给我：说这几日就会安排一个姓赵的小子护送姜小姐回府。”姜义插嘴说道。
赵烨心里一惊：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那帮土匪直接把自己给卖了！！
如果说此赵非彼赵，这位官爷就会要我拿出身份证明。我怎么证明自己就是自己？要扯就要扯到定远县朱队长那边。到了那边自己一样是个逃兵，也是死路一条。要么证明自己是土匪，要么证明自己是逃兵，横竖都是个死啊！
“我姓赵没错。但是，我是怕姜小姐在匪窝中恐受欺辱，主动带着姜小姐逃离匪窝。”
“你参与杀害姜家的车队护卫，绑姜小姐为人质，勒索钱粮，这些是否为真？”那位武官继续问道。
赵烨心里再惊：这下恐怕摆脱不了从犯之罪。一日为匪，终身为匪啊！这叫我如何解释？
“我是被迫加入土匪的！”赵烨想辩解。
“回答我的问题：你参与杀害姜家的车队护卫，绑姜小姐为人质，勒索钱粮，这些是否为真？”
“……”赵烨沉默了。
此时，赵烨觉得上面坐着的不是那位武官，而是命运女神。她正在用轻蔑的眼光看着自己：人生巅峰？康庄大道？是你赵烨配得上的吗？
“你不回答。到时候用刑可就不好看了。”
“我再问你一遍：你参与杀害姜家的车队护卫，绑姜小姐为人质，勒索钱粮，这些是否为真？”
“是。”赵烨小声回答道。
武官起身，向姜家家主一拱手：“姜家主，这人犯我就带走了。”
姜义起身，还礼道：“裴大人，请便！”
第十章 斩监候
“老大，从吉县那边收到消息。那丫头已经回府，赵秀才被抓。”
“嗯~~那小子就是飞蛾扑火。”
“老大，啥意思啊！”
“你们这些兔崽子都不好好读书，别以为当了土匪就可以不读书了！我跟你们说个话，太费劲。飞蛾扑火就是自取灭亡的意思。”
“老大，您是不是挺中意那个赵秀才？”
“是啊！本来想抓他俩回来，就是怕那秀才被官府抓到，对他对我们都不是好事。秀才要是喜欢那个丫头，把那丫头给他做押寨夫人都无妨。结果这小子太猴精，滑得跟泥鳅一样。那就俺就干脆送他一顿毒打，让那小子尝尝世道的厉害。”
“老大，您想让他服软都来不及了，估计这次秀才要被砍头了！”
“欸~我送了他一顿毒打，他肯定会还我一顿。赶紧安排人手，把粮食、财物和值钱的东西都藏到我们避难的山洞里面去。寨子里面的人都住过去，暂时不要回寨子了。”
“老大，秀才会把咋们给卖给官府么？”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听不懂我说话的意思么？”
“嘿嘿嘿！老大，我这就去安排。”
看着老七走远，老大自言自语道：“这次就让俺来看看：你到底是凤凰，还是鸡。”
……
赵烨也不想做没有意义的挣扎，把相关的罪名都承担了下来。官府衙门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斩监候。他很快被下狱，投入死牢。
赵烨还记得这是自己第三次直接面临死亡的威胁。第一次是在定远县的城头；第二次是被土匪打劫时；第三次是被官府判斩监候。这让他不禁想起电影《死神来了》。
赵烨已经心灰意冷，不再奢求身份、爱情、婚姻和财富。在死牢里面，他还有尚未泯灭的一丝寄托和希望。他只希望姜小姐可以在他被处死之前来看看自己。可是姜小姐一直就没有来过。这使得他开始焦虑、疑惑和猜忌……赵烨又开始出现上辈子抑郁症的症状。
……
这天，死牢的门打开后，进来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牢头一指赵烨所在的牢房，丫鬟就快步走了过去。
赵烨看到有人来找自己，他立即扑到牢房边上。
“你是赵公子么？”
“正是在下。请问姑娘是？”
“我是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小翠。”
“哈哈哈！我知道姜小姐一定会来联系我的。她现在怎么样了？”
“姜小姐她现在很好，公子不用挂念。”
“我不信！她知道我被下狱的消息么？”
“知道。”
“那她怎么不来看我？”
“大小姐她要顾及自己的名声，还有姜家的面子。怎么可能亲自来牢房探望公子。”
“我不信！罪我都已经认了，你告诉她没必要再白费力气来救我。我只求姜小姐在我被处死之前来看我一次即可。我有一首诗词，想请小翠姑娘帮我带给姜小姐，不知是否可以。”
“公子请说。”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注：白居易《长恨歌》节选）”
小翠默默念了几次记下之后，快速塞给赵烨一张折好的纸签就转身离去。
赵烨躲到牢房的角落上，偷偷打开纸签看了一眼。只见上面红色的隶书字体写着：“不负如来不负卿。（注：仓央嘉措）”这段诗词是他俩在逃亡的路上，赵烨讲给姜小姐解闷听的。
赵烨流着眼泪，把纸签重新折好，放入怀中。现在他心满意足了，死之前的愿望都达成了。
……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老七急冲冲地跑向老大汇报吉县的情况。
“老大！老大！大事不好了！”
“什么大事不好了！是哪里不好了？”
“吉县出大事了！”
“出啥大事了？”
“一帮人在吉县造反了！”
“造反了？！……嗯……不知道那小子能否逃出升天。”
“老大，还想着秀才呢？朝廷肯定会派兵来镇压，我们说不定要跟着倒霉。”
“老七，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老大，您是啥意思？”
“就是让你少操心。现在的朝廷东西南北都乱得很，估计没空理会他们。”
“哦哦，那我们该干啥？”
“营寨被官兵点火给烧了没多长时间。我们还是先藏着，不要惹事。反正粮食够我们吃两年的。”
……
牢房外面闹哄哄的，把赵烨从梦中惊醒。突然“哐”的一声，牢房的大门被人给踹开。牢头正被人用刀顶着背后走进牢房。拿刀的人大声向牢房里面喊道：“弟兄们！这里不是死牢，是冤狱。当官的逼得大家没活路，我们就反了他们。愿意跟我一起干的，就喊一声！”
各个死囚都听得清清楚楚，纷纷扑向牢门，大声喊道：“放我出去！我要杀了他们！”
赵烨也喊了起来：“放我出去！我愿意一起干！”
牢头被刀顶着，用钥匙打开一扇扇牢门。这些被释放的死囚发了疯般地冲向外面，各自寻仇而去。
赵烨走到那拿刀的汉子身前，说道：“给我一把刀，我跟你们干！”那汉子把手上的刀递给了赵烨。赵烨举起刀就把牢头给砍死在地。那汉子立即拱手抱拳问道：“壮士，留个姓名。”
“赵烨。”
“鄙人张斛。还有不少兄弟跟着我，有事可以直接来找我。”
“多谢！我先解决点个人恩怨，随后就去找你。”
“壮士请便！”
赵烨提着刀就直奔姜府而去。他知道现在外面已经乱成一片，因此非常担心姜小姐的安全。一路上，到处可以看到有人倒毙在路上，看样子都已经乱了很有些时辰。
赵烨来到姜府门前，只见府门大开，一具具尸体，散布在府门内外。赵烨赶紧快步冲向后院的房间，开始搜寻姜小姐。一边巡视周围，一边喊道：“雯儿！雯儿！”可是整个姜府死气沉沉，没有任何回馈之声。物件已被翻得乱七八糟，看样子是已经被洗劫过。
巡视了不久，他便发现了姜义和姜夫人的遗体，血迹都早已干结。很快在一间闺房内，他发现了姜小姐的遗体。姜小姐躺在地上，右手拿着一把匕首，脖子上一段很长很深的血迹，流淌在地面的血液也早已干结。赵烨把姜小姐的遗体报入怀中，流着眼泪哭着喊道：“雯儿，为夫来晚了啊！”
赵烨就这样抱着姜小姐哭了很久。最后缓缓放下姜小姐的遗体，站起身看看能不能找个东西留个念想。只见桌子上正放着一张纸，纸上写着的正是自己在狱中送给她的那首诗。他将那张纸折好，放入怀中。
赵烨在后院找了一处地方，挖了一个简单的墓穴，把姜小姐的遗体安放好。随后找来火石，把整个姜府全部引燃。大火之下，烟雾弥漫，赵烨站在姜府门口呆呆地看着大火焚烧。他要将姜府的一切都送给自己的爱人做陪葬。
赵烨脑袋里面一直回响着一句话：“一日为匪，终身为匪！一日为匪，终身为匪！一日为匪，终身为匪！”这是个多么可笑的世道。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一点重新做人的希望，就又跌入到深渊之中。
既然这个世道不容我，那我就颠覆这个世道！凭什么要向命运折腰！
……
不知过了多久，赵烨正在发呆的时候，一个小子出现在眼前。这小子单膝跪下行礼，然后说道：“赵壮士，我家主人有请！”
“你家主人是谁？”
“张斛，张大人。”
“好！等这火烧得差不多了，我就跟你过去。”
“小的就在一旁等候，赵壮士随时可以叫我。”
姜府内的一间间房屋被烧毁，最终垮塌，火势逐渐小了下来。赵烨的心也像被碳化的木头一样，变黑变脆。
如果当时赵烨不梦想着洗清身份，也许他俩早就隐姓埋名，双栖双飞，躲过这场横祸。哪怕是在深山野林里面，他也能让爱人过得快乐无比。唉~~如果~~这世间有太多的“如果”，可就是没有后悔药。
“走吧！带我去见你家大人。”
……
“老大！老大！大事不好了！”
“又怎么了？不要一惊一乍的。”
“那领头造反的叫张斛。他把所有的牢犯都给放了出来。不少人都加入到他的队伍之中为他效命。”
“那又怎样？这么干，一点也不奇怪啊！”
“老大，那秀才肯定也被放了出来，你说他会不会找我们寻仇？”
“老七，你又瞎操心。真正害了他的不是我们。”
“老大，不是我们把他出卖给官府的么？”
“错！真正害他的是这个世道。一日为匪，终身为匪。他根本无法洗白自己的身份，只能一路黑到底了。我估计他肯定会加入造反的队伍，说不定能混到个不小的官职。”
“老大，不怕秀才带着队伍来寻仇么？”
“唉~老七，还是要多读点书。这样子交流，我好累。”
“嘿嘿嘿！老大，那我们该怎么办？”
“多事之秋啊！继续藏着，不要惹事。”
第十一章 黑化后的亚瑟
“没错，这是黑化后的亚瑟，现在最流行的设定。”（注：出自《王者荣耀》）
此时此刻的赵烨也已经堕入黑暗之中，他对这个世道深恶痛绝。
“张将军，赵壮士已经带到。”
“快快请进来！”
赵烨掀开帐篷的帘子，走入到帐内。只见帐内正坐着三人，张斛坐在中间，还有两人分坐左右。赵烨拱手抱拳向张斛以及另外二人分别行礼。
“鄙人赵烨，今特来拜见张大人。”
张斛立即起身还礼，然后指着一旁的一个空位说道：“赵壮士，请坐。”
赵烨坐下后，张斛向另外两人介绍：“这位壮士就是我在死牢遇到的那位！做事果决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
张斛又向赵烨介绍另外两人：“这两位都是我的兄弟。这位是二弟张宝。这位是三弟张梁。”
“听说赵壮士烧了姜府，在外面站了足足两个多时辰。不知壮士和姜府有何瓜葛？”
“一些个人恩怨，爱恨情仇，不值得一提。一把火都烧了个干净。”
“不知壮士为何被打入死牢？”
“我曾加入匪帮。虽救了姜家的大小姐，但不足以洗清我之前的罪名。”
“噢~~原来如此。不知壮士以后有何打算？”
“这世道不容我，我就要颠覆这世道。我以后跟着张大哥干。”
“好！好！好！……不知赵壮士有何良策可以颠覆这世道？”
“我先请问张大人，在占了吉县后，可有其他打算？”
“我兄弟仨人虽占了吉县，但是这个地方太小，而且朝廷很快就会派兵攻打过来。我仨人正在为去留问题争论，大家谁也无法说服谁。”
“鄙人正有一些粗浅的见解想说与张大人听，其中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原谅。”
“但说无妨。”
“请问张大人，老百姓为什么愿意造反？”
“吃不饱肚子。”
“对！现在天灾人祸导致粮食金贵。吃不饱肚子是死，造反也是死。但是造反至少可以填饱肚子，说不定还能喝酒吃肉，当官分女人。打仗也一样，没粮食，队伍就坚持不了多久，即使用酷刑也无法约束队伍。所以粮食是根本问题。”
“请问张大人，吉县的粮食够队伍吃多久？”
张大人看看左右后，然后为难地说道：“一个月左右。”
“张大人，所以必须要选择有粮的地方去。留在此地，即使不打仗，一个月后，队伍就会开始逐步瓦解。”
“可是有粮的地方，都是城高池深。队伍这么点人，根本攻不下来。”
“张大人，现在的确是攻不下来。现在攻不下来，不等于将来攻不下来。何必一上来就啃最硬的柿子？”
“就算是最软的柿子，我们攻城损失也会很大啊。”
“张大人，为何不开仓放粮，吸引那些饥民加入队伍做先锋？每到一处，就开仓放粮收编周边的饥民，让他们在前面攻城。同时裹挟那些流民、强盗、土匪和罪犯也加入其中。只要给足好处，这些人会源源不断地从周边被吸引过来。这样队伍就会迅速膨胀。当队伍达到十万以上的时候，就可以试着攻下那些城高池深的地方。”
“张大人，现在最急迫的事情，就是让队伍快速壮大起来。所以从事生产或者固守一处是根本不现实的事情。也请张大人不要过于珍惜粮食、金银和财物，有了足够庞大的队伍，还愁何事不成？”
“赵壮士，那我们该往何处去？”二弟张宝问道。
“大汉王朝北方主要从事农业，靠天吃饭。清河（注：指代黄河）与汉江（注：指代长江）之间平原地带，经常闹饥荒。可以先带队伍往这江河之间的地方游走一番，吸收人口，充实队伍。随后，转而攻击汉江上游的荆州（注：为方便读者理解整体地形，就沿用原名。），并占领荆州。那里有朝廷的最大水师。”
“如若能够占领荆州，往东可以顺江而下，取京城金陵。往西可以进入川蜀富裕之地。往南可以杀入湖广，鱼米之乡。往北可以通往秦岭山区地带。进可攻，退可守，游刃有余。”
“赵壮士，十几万人聚集在荆州如何解决粮草问题？”三弟张梁问道。
“就刚才说过的话，往南是最为容易，在鱼米之乡，一路抢过去。裹挟更多人口加入队伍，顺便威胁一下京城。如发现有机可乘，则可水陆并进直取金陵。”
“赵壮士，朝廷不可能任由我们这么发展。不知有何良策？”张斛问道。
“张大人，开始时无需跟朝廷的军队硬碰硬。打下一处，就分粮。分完粮食，那个地方的人就必须跟着我们走。不走就是要等着饿死。这个就是裹挟。队伍看机会挑选地方，朝廷的军队只能追着队伍的屁股跑。沿途已经被搜刮干净，他们又没有补给。他们跟了一阵就会放弃。简而言之，出其不意地出击，让朝廷的军队疲于应付。等他们醒悟过来，准备集合起来围剿的时候，就可以带着队伍攻打荆州了。”
“能打下荆州的队伍，就是可以与朝廷抗衡的力量。老弱病残等等该被淘汰的，早就在之前都被消耗掉了。此时，若将队伍再次整顿和训练后，杀入湖广之地将易如反掌。同时可以派队伍进入川蜀和秦岭地带，为将来扩大战果做准备。万一不行，这些地方也可以成为退守之地。”
张斛看看左右两位兄弟，仨人都同时点点头。张斛起身，躬身向赵烨行礼道：“我们兄弟仨人愿拜赵壮士为军师。”
赵烨也赶紧站起来，回礼道：“赵某甘愿为张大人的事业出绵薄之力。”
张斛向门外喊道：“来人！准备酒席。”
兄弟仨人和赵烨相互把酒言欢，似乎整个大汉王朝就立马唾手可得。兄弟仨人想着皇帝的宝座。赵烨却想着如何毒打这社会，成功或者失败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赵某，还有几件事情想嘱咐张将军”。
“请说。”
“除了扩大队伍，还需收拢人心。”
“如何收拢？”
“其一，要在士卒中大力宣传张将军的救世主形象。其二，要求所有士卒都用黄布裹头，同时佩戴黄领巾。其三，用金银和财物扰乱南方粮食供应，哄抬物价。”
“这第一条好理解，后面两条是何意？”
“首先黄色乃帝王专用之色，其他人不得轻易使用，否则就有杀头或牵连家族之风险。因此凡用过黄布的人，基本上就只能跟着我们一路走下去。其次，可以宣传‘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以此号召普通士卒，鼓舞士气。最后，金银不能吃不能喝，需要换成军需才有价值。那把这些金银换成粮食，一方面用粮食收拢人心，另外一方面会加剧粮食紧缺问题。南方也会跟着闹起来，让没有粮荒的地方也出现粮荒。这天下乱起来，才会有机可乘。”
“甚好！甚好！来，我敬军师一杯！”
……
很快赵烨就被编入到随军队伍之中，有了自己的信印、行营和亲兵。他主要负责出谋划策和攻城器械的制造，不参与最终定夺和实战。
参考之前赵烨提出的战略方针，兄弟仨人一起决定了部队的主攻方向和城池目标。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开始在普通士卒之间流传。士卒都统一着装：头裹黄布，身戴黄领巾。张斛定下吉日，举行了一场祭奠黄天的仪式。在仪式上，张斛将自己定为天公将军，其二弟定为地公将军，三弟定为人公将军。
然后张斛开仓放粮，吸纳人口编入部队，开始向下一个县城出发。
……
赵烨的战略很快就见到成效，队伍膨胀得很快。
不出一个月，队伍就从刚开始起事时的几百人，膨胀到了一万人。不过队伍里面多数都多为流民、山贼出身，衣食无靠，生死不知的人。加上对张斛的个人崇拜，使得士卒作战异常凶猛。
不出三个月，队伍就膨胀到了五万人。他们声势浩大，攻城夺邑，焚烧官府，扫荡豪强地主坞堡，取得了很大胜利。在民间，他们被称为黄巾军。朝廷和地主则称之为“蚁贼”。
黄巾军主力分别袭击了巨鹿、颍川、南阳等地。张曼成率领的南阳黄巾军攻克郡城，杀太守褚贡。波才率领的颍川黄巾军打败右中郎将朱儁（注：jùn），并将左中郎将皇甫嵩（注：sōng）围困在长社。汝南黄巾军打败太守赵谦。广阳黄巾军杀幽州刺史郭勋和太守刘卫。巨鹿附近的农民俘虏了安平王刘续和甘陵王刘忠。张斛则率领冀州黄巾军攻下广宗，北中郎将卢植引兵反扑，未能得逞。炎帝改派东中郎将董卓进攻张斛，同样遭到失败。此时距离起事之日已经过去一年，黄巾军的队伍已经膨胀到了十万人。（注：具体的战争细节非本书重点，在此点到即止。）
与此同时，在黄巾军的鼓舞下，各地还出现了许多独立的农民武装。他们有的打着黄巾军的旗帜，有的自立名号。在冀州一带，分散的农民军更是不可胜数。
……
“老大，这帮黄巾军的真厉害。这才一年，听说现在都已经有十几万人了。”
“嗯~有秀才的消息么？”
“赵秀才是黄巾军的幕后军师，极少露面。出谋划策和攻城器械都是赵秀才负责。朝廷已经出了悬赏榜了，说是如果能取赵秀才项上人头可赏万金，可封侯。听说朝廷里面恨赵秀才的人比那个张斛还多。”
“果真是跳上枝头变凤凰啊！”
“老大，您当初说得还真准！这小子一下子就一飞冲天。”
“那小子当初离开吉县的时候，不也把吉县给祸害得不轻。到现在都还没能恢复。这都一年过去了，如果明年还这么闹腾，我们的存粮也就没了。赶紧看看怎么生产自救吧，不然我们也得投黄巾军。”
“嘿嘿嘿！已经安排大家在附近开垦耕地了。就是人手少了点。”
老大自言自语道：“社会毒打了他一顿，他也打算毒打社会一顿。哈哈哈！小子真有种！”
第十二章 兵败如山倒
黄巾军在迅速壮大的同时，也暴露了许多弱点。如各路起义军各自为战，未能协调配合；人数虽多，却缺乏战斗经验，以致使大汉王朝能集中兵力各个击破。各地豪强地主利用宗族关系，组织地主武装与黄巾军为敌，也增加了黄巾军的许多困难。
这些情况赵烨也看在眼里。他立即向张斛献策，要求黄巾军收拢兵力，全力攻击荆州，以应对廷试图各个击破的策略。这个要求符合起事时既定的战略方针，而且现在部队的确存在被各个击破的风险。江河之间的地区已经被黄巾军祸害得不轻，队伍也壮大了不少，现在离开正是时候。
在张斛的带领下，十几万黄巾军突然甩开江河平原地区，剑指荆州而去。这下子把炎帝吓得不轻。
如果荆州失守，朝廷的最大水师恐成为黄巾军的囊中之物。黄巾军则随时可以顺江而下威胁京城。
现在南方的粮价已经涨得离谱，普通老百姓都叫苦不迭。如果黄巾军从荆州渡汉江南下，进入南方地区，那么朝廷得以维持运作的后方将再无片刻安宁。
炎帝立即命令沿途的部队尾随黄巾军至荆州，另外一方面从南方调集援军支援荆州。荆州一战将成为双方的对决之战。
建炎八年三月，十几万黄巾军抵达荆州城下后，立即开始攻城。黄巾军前面需要攻破荆州城池，后面需要抵挡尾随而至的朝廷部队。好在黄巾军人数众多，暂时应对无虞。
荆州守军两万人，再加上水师一万人，全力防守荆州。给黄巾军制造了不少麻烦，黄巾军一时没有占到便宜。
赵烨安排人手，连夜改进和赶制攻城器械，以求迅速破敌。终于在第五日，黄巾军攻破荆州城池，朝廷水师的战船也悉数被黄巾军所俘。全军收缩至荆州城池范围内，后面尾随的朝廷部队也不再轻易进攻。南方增援荆州的五万部队也来迟一步，只得固守荆州南岸，以防黄巾军南下渡江。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由于长期的征战以及荆州之战的高度压力，黄巾军的领导人物张斛病倒了。
……
“赵大人，张将军请您进去。”
赵烨进入到室内，只见张斛斜靠在床上，脸色苍白。
“赵兄，你来了，快坐！咳咳咳……”
赵烨感觉张斛说话都十分费力气，张斛可是黄巾军的核心人物。如果他出了意外，这黄巾军很可能就会成为一盘散沙。
“张将军，身体好些了么？”
“唉~吃了点郎中开的药，但是感觉效果不明显啊。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我要是有个意外，好不容易打下的一片事业就可能要被废了。”
“张将军也不要气馁（注：něi），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
“赵兄，请你来，我就是想听听你对现在形式的分析。但说无妨。”
“现在我军已经拿下荆州城，但是朝廷对我们依然紧盯防守。北面约有六万汉军，南岸有五万汉军。我军经荆州一战，在调整和整顿后，目前约有十六万人。敌我双方目前呈僵持状态。”
“我军队伍中的士卒绝大部分都是北方人，不习惯水面战斗。到了船上，会晕船。虽然我们俘虏了朝廷所有的水师战船，但能操纵和在上面战斗的人员几乎是零。因此顺江而下或者渡江南下短世间内无法实施。”
“目前军队中所存的粮食还够吃三个月。如果能从周边再掠夺一些，估计能够吃六个月。这个是存粮的极限。”
“这些还都不是主要问题，我最担心的还是张将军的身体。我军在江河地区吸收了不少其他部队，这些部队人员复杂。如果不是您威名在外，这些人绝对难以臣服。张宝和张梁两兄弟恐难服众，再加上两兄弟之间还有一定隔阂。我担心您一旦有个意外，这黄巾军立即会成为一片散沙。”
“赵兄可有何良策？”
“那看张将军如何选择。我这里有激进和保守的两套策略。”
“赵兄，不妨都说给我听听。”
“黄巾军的关键是在于运动作战。如果死守荆州，最终将会被朝廷的军队逼得走投无路。如果要运动作战，就有两条策略可走。”
“第一条策略：立即开始训练水师，准备南下进入湖广鱼米之乡。这个的前提就是张将军的身体无恙，仍然能够指挥和调动军队。此乃激进策略。”
“第二条策略：打通去往川蜀的道路，准备向西退守。即使张将军有个意外，利用川蜀之地的地利优势，可将朝廷军队阻挡在川蜀之外。不过，通往川蜀的道路极其难走，其中还有几个关键的关口需要攻破，到时候损失也不会小。此乃保守策略。”
“另外，那些北方士卒是否愿意进入南方或者川蜀，是否能够适应那边的水土。这个也是需要注意的问题。”
张斛望向帐顶，叹了口气：“赵兄说得都没错。想当年我们一起起事的时候，何曾知道有今日之气势。与赵兄一起闯出这番事业，也不枉此生。”
张斛扭过头看着赵烨说道：“如果我有个意外，赵兄将何去何从？”
“张将军，鄙人将尽力辅佐张宝和张梁两兄弟。如果他二人不和，我只得从此隐居于山野之间。我的大名已经被朝廷张贴得到处都是，想撇清关系几乎没任何可能。估计想得我项上人头者，大有人在。”
“赵兄的人头比我的还值钱哪！哈哈哈！咳咳咳……”
“张将军，还请注意身体，不要过于激动，您现在最需要静养。您可与几位其他心腹将领再仔细商量一番，必能找到应对策略。”
“好！好！好！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如果不是你的攻城器械，我们说不定现在还被堵在城外。赵兄，你先回吧。”
“张将军，鄙人告辞。”
赵烨退了出去后，回到自己的住处，仔细回想刚才的一切。他感觉自己似乎又看到了命运女神正在用轻蔑的眼光看着自己：人生巅峰？康庄大道？是你赵烨配得上的吗？
“妈蛋！真是阴魂不散！”赵烨骂了一句。他站起身，在屋内踱（注：duó）步来回慢慢走动。赵烨感觉张斛时日已不多。张斛一旦出现意外，赵烨将成为其他几方极力争取的对象。无论赵烨效忠哪方，另外几方必会视他为敌人。赵烨只有隐世而居才可以勉强躲过这场灾难。
“得赶紧安排退路了！”赵烨自言自语道：“但是我又能去哪里呢？”即使是隐居，也存在被人告发或者杀掉的可能。人家拿万金，称候，他可是要进地狱的。赵烨可不想成为人家的垫脚石。他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风头，躲个五年十年等事情过去了，这事才算暂时了结。
大汉王朝最安全的地方，那就只有京城。要大隐隐于市，那就要装乞丐，蓬头垢面没人会注意到他。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灯下黑”。
但赵烨又不能直接进入京城去装乞丐，这样装出来的乞丐是不像的，很容易被人识破。可以先流落至一个小地方开始乞讨，一路乞讨到京城去。这样再进入京城时，头发胡子都乱糟糟的，也就没人会注意到他。那时赵烨的乞讨经验也丰富了，绝对看不出破绽。
想定之后，赵烨借机视察水师，去了江边一趟。顺便去周边渔村的了解情况。明面上他在为黄巾军的水师计划操劳。实际上赵烨在渔村里面看到了不少小船，正寻思着如何可以用来逃跑。
……
在赵烨离开之后，张斛把几个兄弟和心腹将领都叫到床边商量。大家吵来吵去，也没得到一个明确的结果，还把张斛弄得疲惫不堪。第二日，张斛再次把那几个人召集到一起讨论。这帮人就是捏不到一块，让张斛气愤不已。张斛情绪一激动，气淤于胸，一口气就憋了过去。一代枭雄，就这样撒手人寰（注：huán）。几个兄弟和心腹将领，一看张斛离世，就开始为黄巾军领导权争论不休。他们暂时还没有关注到赵烨身上。
收到张斛离世消息的当天晚上，赵烨偷偷换了衣服，带上重金，躲开耳目，一路直奔渔村。在敲开一家渔民的门后，以重金买下一艘小船。然后自己操船，赶紧顺江而下。在漂了一天一夜之后，赵烨操着小船在汉江南岸一处野地停靠。上岸后，就潜身往京城方向前行。沿路还偷了几件村民的衣服，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换掉。在脸上涂上泥土掩盖容貌，找了个竹棍和破碗当作自己行乞的工具。
一路走，一路乞讨。他还时不时地拿出之前姜小姐留下的遗物看看，给自己鼓劲：“雯儿，你的仇我已经给你报了一半。”
这些年死在黄巾军下的人不计其数，江河平原地区的秩序已经彻底崩坏，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朝廷在北方的统治基础被连根拔起，仅剩边境地区尚未受到明显影响。
……
等赵烨溜掉之后，黄巾军的那些将领才醒悟过来。不过，此时已经来不及追赵烨回来。赵烨的突然出走，加快了黄巾军的分裂。张宝和张梁两兄弟决定死守荆州。黄巾军一部分将领带兵向西进入川蜀；一部分将领带兵向北进入秦岭山区；更多的人试图回到原来的江河平原地区。力量一分散之后，朝廷就开始集中兵力各个击破。
当年六月，皇甫嵩率官军偷袭黄巾军军营，张梁阵亡。三万多黄巾军惨遭杀害，两万多人壮烈投江而死，张斛被剖棺戮尸。不久，张宝也兵败而阵亡，留守荆州的最后四万余万黄巾军主力全部被杀。至此黄巾军的事情也就暂时告一段落，大汉朝廷暂时得到了一次喘气的机会。但是，黄巾军的核心智囊——赵烨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炎帝寝食难安。
第十三章 京城丐帮
一路走，一路乞讨，经过一年左右的时间，赵烨终于来到京城金陵。进城之前，赵烨找了一处隐蔽之处，将随身携带的几百两银子包好埋到土里。他随身带了几两碎银，然后混入京城之内。
此时赵烨早已蓬头垢面，头发和胡子都老长，他也不打算修剪。赵烨这个名字实在太响亮，他给自己另外取了名字——郭靖。在《射雕英雄传》中，郭靖也曾拜丐帮帮主洪七公为师。郭靖的媳妇黄蓉也是丐帮下任帮主，因此郭靖与丐帮渊源颇深。只是不知道现在这世道上是不是也有类似的组织。
京城内人口众多，商贸发达，来来往往的客商川流不息。赵烨一边溜达，一边寻找可以栖身的地方。他看到一食铺旁边有一处向阳的位置，这个地方是个上佳选择：一方面可以讨些吃食，另外一方面来往的食客可以顺便赏点零钱。赵烨端着碗就地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店家的伙计就出来轰他离开。伙计丢给赵烨一个蒸馍，让他赶紧离开，别影响生意。
收好蒸馍，赵烨继续寻找可以栖身的地方。一路上，赵烨也看到了其他乞丐。这些乞丐眼睛不善地盯着他，似乎在警告赵烨不要和他们抢地盘。好位置，早已经被其他乞丐给占了。“同行是冤家”这句话，在乞讨这个行当里面一样适用。
赵烨只好来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这个位置向阳，旁边有条巷子，来往的人不是很多。他就地坐下来，把破碗放在身前，然后等着有人往里面投点铜钱或者吃食。他已经走了好久的路，有点疲倦，于是开始迷着眼睛，准备打个盹。
突然，他感觉被人踢了一下，睁开眼睛一看，一个乞丐正怒气冲冲地盯着他。
“这位兄弟，大家都是讨口饭吃。何必相互难为对方。你要想坐这个位置，我们一起坐在这里便可。”
“谁跟你是兄弟，这是我的位置。我才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就看到被你就占了。”
“我坐这里也不碍你的事吧。”
“怎么会不碍事？我跟你熟吗？你面孔生得很，是新来的吧？知道规矩么？”
“那你说该如何？”
“滚！赶紧滚！越远越好。”说完就开始对着赵烨拳打脚踢。赵烨也不客气，跟他扭打到一块。不一会儿，旁边的路人都过来围观，就好像看见两条狗相互攀咬，觉得十分有趣。
“打得好！”“好手段！”还有人在一旁鼓劲。听到这些鼓励，那乞丐打得更凶了。赵烨唯恐自己受伤，便放弃了继续与那乞丐缠斗得想法。赵烨赶紧起身，端着碗，跑远了。
“你来一次，我就打你一次！”那乞丐趾高气扬地对着逃跑的赵烨喊道。围观的群众，都一个个为这个乞丐击掌，竖拇指点赞。
“这位置是靠抢吗？”赵烨边跑，边寻思道：“我也去抢一个试试。”
赵烨换了处地方继续溜达，看看有没有好欺负的，而且占位也不错的乞丐。没走多久，就发现一个年幼的小乞丐。没办法，这世道连小朋友也不放过啊！他走上前，踢了那个年幼的小乞丐，说道：
“这里是我的位置，快滚！”
“这里一直是我的位置，你何时来过？”
“我刚才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就看见你占了，还不快滚？”
“这里一直就是我的位置，我从未见过你。”
赵烨不再跟他废话，直接拎起小乞丐，扔到一边的巷子里。然后把他的碗也扔了过去。自己立即回位，就地坐下。
那小乞丐身子骨小，打不过赵烨，于是捡来石头丢向赵烨。在被砸了几个石头后，赵烨忍不住了，站起身就准备揍那个小乞丐。小乞丐一看形势不对，赶紧一溜烟就跑了。赵烨也懒得追，心安理得地坐下：这位置果然是靠抢的。
过了半晌，一群乞丐在小乞丐的带领下，来到赵烨身前。
“就是他！”小乞丐指着赵烨喊道。
“小子，你哪里来的？知道这里的规矩么？”领头的一个乞丐说道。
“这一直就是我的位置，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给我打！”说完，这些乞丐都抄出棍子，朝赵烨打过来。
一拳难敌四手，赵烨一时慌了神，身上立即挨了不少棍子。他赶紧抓起破碗，开始跑路。
“都他妈的说有规矩，这破规矩到底是啥？”赵烨边跑边想。这都折腾了大半天了，还没找到一处可以安身的地方。
走着走着，看到路边有一个老乞丐，年纪蛮大了。他走上前问道：
“我能在你这里坐会不？”
老乞丐迷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说道：“你面相生得很，新来的吧？”
“是啊！家里遭了灾，就我活了下来。现在沦落到只能靠乞讨为生。”
“来，坐吧！不过这里有些规矩，你还是应该知道的。”
赵烨靠在老乞丐一旁坐下，掏出那个收藏的蒸馍递给他。老乞丐看见蒸馍，眼睛一亮，立即拿到手中，开始啃了起来。
“我今天还没吃呢。这个蒸馍是早上的时候，一个食铺的伙计赏的。”
“这年头想做个乞丐也没那么容易。像我这个年纪，基本上就是在这里等死了。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现在幸亏你的这个蒸馍，我又能多活几天了。”
“在这里做个乞丐，都有些啥规矩？”
“京城里的乞讨地盘是有分划的。全城分成东四南北四片，这里属于南城。每片城区都有一个组织负责安排乞丐在特定的位置乞讨。乞讨所得是要上缴的。”
“丐帮么？”
“不是，叫做什么污衣帮。我这个位置，每个月要上缴三十个铜钱，剩下的都是自己的。我上个月只交了十几个，如果这个月还欠的话，就要挨打了。如果下个月还欠着，就要被直接扔到城外的江里面了。”
“这么狠？”
“年纪大了，要么饿死，要么冻死，要么被丢江里面，我已经无所谓了。”
“那我这个新来的，咋找到那些污衣帮的人？”
“不用你找，每隔五六天，就会有人过来巡视和催收。看见新面孔，他们就会跟你讲清楚规矩。如果你同意，他们就给你发个牌子，上面刻着你的名字和编号，以及入会的时间。如果不同意，他们就会赶你走。赖着不走的，直接就会被毒打一顿扔到江里面。”
“够狠！”
“京城从来不缺乞丐，你不干，自然有人会干。明天他们应该会来。”
“我以后就跟着您混了，还请您多指教。”
老乞丐一乐：“你这是在说笑了。”
“不是开玩笑，你等等我。”说罢，赵烨起身去附近的店里面拿一小块碎银兑了几百个铜钱回来。顺手拿出六十个铜钱给老乞丐，剩下的都自己装了起来。
老乞丐，接过铜钱，感觉幸福来得太快。赶紧向赵烨磕头说道：“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
第二天，那些污衣帮的人如约而至。
“曹四九，你上个月欠的钱能缴齐吗？”
“能！能！能！”说罢老乞丐掏出十六个铜钱递给管事的人。
管事的人收好铜钱，继续问道：“这个月的呢？”
老乞丐又递上三十个铜钱给管事的人。
管事的人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铜钱，说道：“曹四九，你能耐啊！今个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咦~~你旁边这个面孔生得很，是新来的么？”
“是！家里遭了灾，只能到京城来混个乞丐。”赵烨答道。
管事的人从旁边的小子那里拿过纸笔，问道：“你姓什么？”
“姓郭。”
“那以后就叫你郭三八好了。今天是建炎十年三月二十日。过几天给你送牌子过来，规矩都知道么？”
“知道。”
“那以后每个月二十号，缴三十个铜钱。不缴或者缴不齐，可有你的苦头吃。”
“知道了。”
管事的人把相关的事情都记下，然后把纸笔递还给小子。然后一挥手，说道：“走，去下一个。”
管事的人这一路巡视过去，赵烨就看到有乞丐递上铜板，有乞丐被打，还有乞丐被直接拖走。周边行人匆匆，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岂有人会关心这些乞丐？商家店铺还巴不得这管事的人能把门口的乞丐拖走，免得乞丐影响他们的生意。
……
做乞丐的日子也的确很无聊，赵烨每天坐在那里等人施舍。偶尔会得到一两个铜板，或者一个蒸馍。曹老头，虽然躲过了催收被扔江里面的命运，但是仍然躲不过晚上的低温。在一天晚上没熬过去，第二天发现时，就已经死了。当天就有城内负责拣尸的人过来清理，拖出城外直接扔到江里。
赵烨收好污衣帮给的木牌，继续在那里乞讨为生。时不时会去周边转转。回来时，如果发现有其他乞丐占了他的位置，他就会掏出木牌，然后理直气壮地把对方赶走。这回就没有其他乞丐来找他的麻烦了。果然这个木牌就是他们所说的规矩。
光靠乞讨是无法养活自己的，还不提需要上缴的三十个铜钱。自己虽然有“存款”，但是老用存款来买单，会引起同行的怀疑。他于是花了几个蒸馍的成本，向周边的其他几个乞丐请教了生存之道。其他乞丐接过蒸馍，就立即变得无所不知。
原来除了乞讨，偷和抢也在乞丐们的选择范围内。而且偷抢所得，往往是远高于乞讨所得的。偷就专门偷那些粗心大意，喜欢装逼的富家子弟。抢就专门抢那些一时不察，特立独行，放松警惕的柔弱之辈。官府也拿这帮乞丐没办法：毕竟如果能吃上牢饭，那也比饿着肚子乞讨强。
向同行们习得一些偷窃的技巧后，赵烨就开始亲自尝试。他做好了进班房的心里准备。反正，他呆过土匪窝，死囚牢，心里也不害怕。不过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一般会转到其他人口流量大的地方练手。一旦失败，就混迹人群之中拼命跑路。久而久之，赵烨这察言观色、偷抢和跑路的技术是越来越熟练。
第十四章 初遇黄蓉
说到行乞，赵烨想起了自己上辈子的一件趣事。
那日晚上，赵烨一个人去麦当劳买了一个大杯可乐，然后坐在一个高架桥下的花坛旁边喝可乐。赵烨把吸管和上面的盖子都给扔了，他喜欢像喝茶水那样喝着冰冻可乐。喝完后，就把空杯放到自己身前，坐在那里看着过往的车辆，想事情。
可能当时赵烨愁容满面的样子和那只空杯子，引来了过往行人的注意。很多妹子向赵烨投来了异样的眼光：年纪轻轻，面相不差，穿着尚好，居然在路边乞讨？看着也不像职业乞丐，也没有拿个粉笔在地上涂涂画画，也没有双膝跪地磕头。
赵烨愁容满面地思考自己的问题，只是那个大号的空可乐杯子，太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就在他觉得周边眼光奇奇怪怪时，有一个女孩子回过身来，往他杯子里面扔了一元钱。他当时极其尴尬地说了一句：“谢谢！”
……
自从曹四九离开之后，赵烨就每天继续在那里乞讨过活。他偶尔会去周边练练手。搞到好东西，还可以混顿面条吃。
突然，一个年轻的乞丐，问也不问他，就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掏出一只破碗和他的并排放到一起。
他瞅了一眼这个面生的年轻乞丐：衣衫褴褛、身材瘦削。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头上歪戴着一顶黑黝黝的破帽，脸上手上全是黑煤，早已瞧不出本来面目。眼珠漆黑，甚是灵动。
脸面虽然污浊，但面相尚好，像是一个女子的容貌。看看喉咙那里也没有喉结。女伴男装的乞丐？这样的乞丐他还是第一次碰到。他也不直接揭破，向那个年轻的乞丐问道：
“这位小兄弟，你知道这里的规矩么？”
“不知道。咋了？”
赵烨一听声音就感觉像是女生，虽然对方刻意在掩饰。
“你有这个牌么？”赵烨掏出那个污衣帮的木牌，在年轻乞丐面前晃了一下。
“没有。”
“没有这个木牌，那你怎么敢在这里抢我的生意？”
“我试过了，其他的人都赶我走。就你到现在还没赶我走。”
“就算我不赶你走，过两天，污衣帮的人就会过来清点乞丐。你到时候也是要知道这些规矩的。”
“那我就在你这里先呆两天好了。”
“小兄弟姓啥？”
“我姓孙。”
“我姓郭，你以后可以叫我郭三八。”
“原来你姓郭啊！还真有姓郭的。”
“咋了？”赵烨听出了这回答中，有别样的味道。
“噢！没什么。”
“小兄弟从哪里过来？”
“我家在北方，家里遭了灾，只有沦落到京城当乞丐。”
“这么巧，我也一样。”
“啥一样？”
“遭遇一样。”
“噢。”
“小兄弟为何要女拌男装？”赵烨盯着那个年轻乞丐的眼睛看着。
“咦~你咋知道的？”
“我能掐会算。我算准今天会有一个女子来找我。”
“骗人！”
“你女伴男装的事情，我不跟别人讲。你抢我生意的事情，我也不跟你计较。你能否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和来历？”
“凭什么告诉你！你不是能掐会算么，那你算算啊。大骗子。”
女孩子男扮女装做乞丐，在他的记忆里面，这样的段子只有一个：黄蓉装成小乞丐偶遇郭靖。难道这个世界也有这样的真实案例？
“你的姓名是黄蓉。你来自桃花岛。”
那年轻乞丐，满脸惊诧，张开的嘴半天都合不拢。随即，他收敛情绪，说道：
“你算错了！今天不和你聊了，我走了。”屁股一拍，端起破碗就离开了。赵烨也没有起身去追，他知道明天那乞丐肯定还会过来。
……
第二天，昨日那年轻乞丐一样突然出现在赵烨面前。一屁股往他身旁一坐，掏出破碗和赵烨的碗并排放到一起。身子往墙上一靠，也不说话。
“小兄弟，昨日为何那么早就离开？”
“无聊得很，所以出去转转。”
“小兄弟，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靠乞讨养得活自己么？”
“大兄弟，你的真实姓名和来历能告诉我么？”那乞丐岔开话题。
“凭什么告诉你？”
“要不我们交换双方的真实姓名和来历如何？”
“可以啊。”
“我叫黄蓉，来自桃花岛。你呢？”那乞丐就顺着赵烨昨天的猜测说道。
“我叫郭靖，来自大草原。”赵烨也不客气。
那乞丐，看着赵烨，满脸惊诧。不过立即平复了情绪，说道：“骗人！”
“我没有骗你啊！”
“那你跟我说说，你来自哪片大草原，草原上有什么。”
“我来自蒙古草原，草原上有马，有羊，有牛。”
“哼！你是不是知道我什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给我听听。”
“你叫黄蓉，来自桃花岛。你爹是黄药师。你娘是冯氏。”
“哼！还有么？”
“没有了，暂时就这些。”
“老实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要是不说，我就让我爹抓你回桃花岛做仆人。”
“桃花岛的仆人，好像要刺耳割舌，好惨哪。”
“识相就好！快说，你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我是郭靖啊！”
“骗子！大骗子！郭靖肯定不是你的真名，你也不是来自大草原。”
“那你能说说我的真名和来历么？”
“我不知道，你叫我说啥。”
“算了，我们也不用相互刨根问底了。就当我们萍水相逢，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可以随时来我这里玩，如何？”
“大兄弟，说话还有点水平。算你识相！”
随后，赵烨就跟那乞丐讲这里的规矩，顺便讲讲各种故事和经历。那乞丐听得津津有味。快到傍晚吃饭的点，那个乞丐就起身离开了。赵烨摇摇头心里想道：“一定是去哪里吃好吃的了。也不带上我。枉费了我一番口舌。”
……
第二天，那年轻乞丐一屁股往赵烨身旁一坐，掏出两个肉夹馍递给他。
“真有钱！谢谢了！”赵烨毫不客气地接过，然后吃了起来。
“好吃吗？”
“嗯~好吃！”赵烨一边吃着，一边含糊地回答着。
等赵烨把两个肉夹馍吃完，那年轻乞丐阴森森地对着赵烨笑着，然后说道：
“我在馍里面放了毒！知道我秘密的人都得死！”
赵烨一下子噎（注：yē）住了，然后赶紧用手抠自己的喉咙，想把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我这里有解药，想不想要啊！”那乞丐拿出一个小纸包在赵烨面前晃了晃。
“想要！”
“那你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和来历！”
“……”赵烨沉默了。这能说吗？说出来也是个死啊。为了个真实姓名和来历，就要下毒么，也忒（注：tuī）狠了些。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走了。”说完，那乞丐拍拍屁股起身准备离去。
“我说，我说。我姓计，来自定远县，是个逃兵。”赵烨赶紧回答道。
“想糊弄我，没那么容易。你昨天说话文邹邹的样子，怎么能是个当兵的白丁。”
“呃……这药多长时间发作？”
“我这药啊，无色无味，两个时辰后穿肠烂肚而亡。”那乞丐得意地说道。
“要不先等两个时辰，我再告诉你如何？”
“你！……哼！气死我了！”
“咋了？”
“没什么！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就先等两个时辰。”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看着过往的行人。赵烨背靠在墙上，眯着眼睛打盹。自己没看到命运女神的影子，这次应该不会有事。如果真是面临死亡，那个阴魂不散的女神一定会跳出来轻蔑地看着自己。
“喂！喂！肚子有没有不舒服？”那乞丐摇醒了赵烨。
“还好哇！那吐出来的肉夹馍就太可惜了。我有两年没吃过了。”
“算了，跟你说实话，那个肉夹馍里面没毒。我是吓唬你的。”
“姑娘，你这样就不对了。你得赔我两个肉夹馍。”
“行！行！行！那你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和来历么？”
赵烨真是无奈，这姑娘算是打算刨根问底了，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告诉你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个秘密我只能对自己的夫人说。”
“阿哈~！你想占我便宜啊！”
“我可不是那种小人，实际情况的确如此。所以我还是劝你放弃了吧。”
“既然这样，我就让我爹来抓你回去，好好审一审。肯定有个天大的秘密。”
赵烨不再搭理那乞丐的话，闭上眼睛休息，刚才那呕吐折腾得他翻江倒海。
……
又过了一日，污衣帮的人来了。管事的人看到新面孔，问道：
“新来的？”
“是！”
管事的人从旁边的小子那里拿过纸笔，问道：“你姓什么？”
“姓黄。”
“那以后就叫你黄五六好了。今天是建炎十年四月三十日。过几天给你送牌子过来，规矩都知道么？”
“知道。”
“那以后每个月三十号，缴三十个铜钱。不缴或者缴不齐，可有你的苦头吃。”
“知道了。”
……
“以后咱俩就是同僚了。”赵烨对黄蓉说道。
“谁跟你同僚，你连真实姓名和来历都不告诉我。”
“呃……”赵烨无语。“要不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好玩不？”
“好玩！非常好玩！”
第十五章 身份暴露
赵烨领着黄蓉来到一处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然后让黄蓉在后面看着。赵烨眼疾手快，一下子就顺了三个荷包。赵烨来到黄蓉藏身的地方，掏出三个荷包，翻出里面的碎银子和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我这身手，怎么样？”赵烨有点炫耀地看着黄蓉说道。
“大兄弟，这身手还不错。不过这些我也会。”说罢，黄蓉也出去溜达了一圈，顺了四个荷包回来。
“大兄弟，我这身手如何？”
“佩服！佩服！不知姑娘师从哪家？”赵烨赶紧抱拳拱手，恭维道。
“我可是会武功的，好吧！这些都是不入流的小伎俩。”说罢翻出荷包里面的碎银和其他有价值的东西，揣到自己兜中。
“要不咱俩比试比试？”赵烨来了兴趣。
“咋个比法？”
“刚才你收好了那些碎银，我也收好了。咱俩相互之间偷一次，看看谁能偷到对方的碎银。如何？”
“好呀！这个好玩！”
“就在这巷子里面，咱们相互面对面过一招。然后一次定胜负，偷到的就是自己的，如何？”
“好！那就开始吧。”
两人各站在巷子一头，相互面对面经过，一瞬间两人相互都有动作。结果，赵烨伸进黄蓉口袋的右手被黄蓉擒住，赵烨的左手同时也抓住了黄蓉伸进口袋的手。双方打了个平手。
“哈哈哈！平局！咋们去吃点好吃的吧。你还欠我两个肉夹馍。”
“人家比你小，你应该认输才是。”
“好！好！好！我认输！”随后，双方都松开了手。
两人找到一家小店，点了四个肉夹馍和两碗羊汤。店小二看两人都是乞丐，不愿意让他们进店吃食。结果就让两人就都蹲在店门口，边聊边吃。最后，都是黄蓉拿碎银买的单。
吃饱喝足，继续在街上闲逛，经过一处布告栏。他俩站在布告栏前面看。赵烨一看，自己的画像和悬赏令还挂在上面，赏金又涨了：现在是两万金，可封伯。赵烨想带着黄蓉赶紧离开，他的慌张模样引起了黄蓉的注意。
黄蓉不但没有挪步，反而拉住赵烨说：“大兄弟，你说这个人的赏金咋这么高？”
“咳咳……不知道啊。那帮朝廷官员的心思，我又不清楚。”
“你看得懂上面的字么？”
“咳咳……看不懂。”
“骗子！我看你仔细看了半天。如果你看不懂字早就离开了。能识文断字，至少是个秀才。大兄弟，你说你为啥要来做乞丐？”
“家里遭了灾，没粮食可以吃，只能来京城混口饭吃。”
“来京城混饭吃，至少可以去做个教书匠，或者伙计、掌柜啥的，为啥非要做乞丐？”
“姑娘，不要这样刨根问底好不好！人家也是隐私权。”
“啥叫隐私权？”
“就是自己有一些私事，不方便透露给外人知道。”
“说话文邹邹的，当乞丐，是不是想掩盖什么？不对……”
“啥不对？”
“你别动！”
赵烨站住不动，黄蓉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然后对着画像看了看。
“噢~~原来如此啊！”
“你发现啥了？”
“你就是悬赏令上面的人，对不对？”
“咳咳……我不是。长得像的人太多了。”
“欲盖弥彰！你不说实话，我就去官府告你！”
“姑娘，你可不要诬陷我。”
“是不是诬陷，去了官府不就知道了。”
“姑娘，这里说话不方便，要不我们先换个地方。”
“好！要不咋们这就回去。”
两人回到乞讨的位置上坐下。
“大兄弟，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说过，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得是我的夫人。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就是我的夫人，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
“哼！还想着占人家便宜。”
“你就说，你想不想知道吧。”
“你说吧！反正我是不会承认我是你夫人的。”
“我就是悬赏令上的那个人。”赵烨低声对黄蓉说道。反正瞒是瞒不住了，索性承认就是了。
黄蓉一脸惊诧，没想到自己的怀疑和猜测居然是对的。平复一下情绪，然后问道：“能跟我具体说说么？”
“在这里恐怕不行。如果你愿意听，得单独找个僻静的地方。”
“我在京城有一处宅子。明天安排人过来领你过去。你跟着即可。明天我就不过来了。”
“好！”赵烨应道。有钱的妹子，出来装乞丐玩。这世道……呵呵。
……
第二天，赵烨坐在位置上行乞。一个丫鬟走到他身前，向碗里丢了三个铜钱，就离开了。看着丫鬟走远，赵烨收起三个铜钱，然后起身远远跟着这个丫鬟。走了一些时，丫鬟拐入到一个小巷内，赵烨也跟着进了小巷内。小巷的侧面有一扇门开着，赵烨就顺着这个门走了进去。
“来了？”黄蓉对着他喊了一声。
“来了。”赵烨看着黄蓉发呆。发现她今天完全是正常的女生装扮。长发披肩，全身白衣，头发上束了条金带。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黄蓉掩嘴一笑，说道：“发什么愣啊！跟我走。”
赵烨跟上她的步伐，来到一处房间。房间中间正摆这个一个大澡桶。
“你先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可不想跟脏兮兮的人呆太久。”
“别！我洗干净了，很容易被别人认出来。另外，洗干净容易，我怎么再回到原来的乞丐状态？”
“你不用操心，我有安排。你快洗，我等着听你的故事。”
不一会儿，过来几个丫鬟拎着热水倒入大澡捅里面。然后把屏风一遮，留下赵烨自己在那里。
好几年没怎么像样洗一下了。赵烨赶紧脱掉外面破衣烂衫，跳入洗澡捅内快乐地梳洗起来。梳洗完毕，又泡了一会儿。水将要冷了，才出澡捅，换上新衣服。对着屋内的镜子把自己好生收拾了一番。
“先生，黄小姐有请。”一个丫鬟对着赵烨微微一福。
“好！”赵烨就随着丫鬟出去。
来到正厅的一间屋子里面，丫鬟端上一壶茶水放在桌上，然后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把门带上了。赵烨正在观察周围的时候，黄蓉从内间走到桌前。
“先生请坐。”
赵烨坐下，黄蓉在对面坐下。然后，黄蓉端起茶壶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赵烨。
“先生，你大可放心，这里只有我们俩人。这里是我的私宅，丫鬟也是我从桃花岛带过来的。”
“多谢，黄姑娘的细心安排。不知姑娘想了解哪些事情。”
“你可是赵烨？”
“鄙人正是。”
“我的乖乖！黄巾军的军师？”
“是的。”
“难怪我斗不过你。那些攻城器械都是你设计的？”
“是的。”
“你这项上人头可值两万金啊！还可以封伯。”
“黄姑娘，如果现在向官府举报鄙人，这些唾手可得。”
“切~~，这点钱在桃花岛算个毛。我家里可是宝石无数，随便一颗都不止两万金。封伯，封侯，哪有自由自在更舒服？”
“那这样甚好！我有一处疑问，不知是否方便询问。”
“先生请说。”
“既然家里这么有钱，黄姑娘为啥还要扮乞丐？”
“还不是因为我那爹。非要我扮乞丐，去找什么郭靖。说什么郭靖是我最理想的伴侣。”
“找人就找人，为啥要扮乞丐？”
“我爹说，那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他发啥疯。”
“对了！你明明叫赵烨，为啥给自己起名叫郭靖？”
“黄姑娘，一定明白我不能用赵烨这个名字的原因。至于取名叫郭靖，是因为我看过一部小说叫做《射雕英雄传》，里面的郭靖和丐帮颇有渊源。”
“《射雕英雄传》？我怎么没听说过这本书？”
“咳咳……这个世界没有，不等于其他世界没有。”
“啥意思？我有点被你弄糊涂了。”
“那个说来话长，不必深究。不知黄姑娘，还有啥想了解的？”
“给我讲讲黄巾军的故事吧。”
“这个就很有点长了，不知黄姑娘是否有耐心。”
“嗯！我想听，一定挺好玩的。”
赵烨于是从死囚牢里面发生的事情开始讲起，一直讲到他逃离荆州。黄蓉听得津津有味。随着赵烨的讲述，黄蓉情绪也跟着变化，满脸都是崇拜的模样。
“这些就是我在黄巾军的经历。黄姑娘，不知是否满意？”
“嗯！先生，真是厉害！”
“哪里，哪里，黄巾军也祸害了不少百姓。”
“那先生为啥被打入死囚牢？”
“这就又是另外一个很长的故事了。不若我们先休息下？”
“好！”说罢，黄蓉打开房门，对外面的丫鬟喊道：“来人！给先生上点酒菜。”
赵烨正在吃酒的时候，黄蓉突然问了一句：“先生可有家室？”
赵烨被她这突然一问给呛到：“咳咳咳……曾经有过一妻。不过为了避祸，自杀身亡。后来我亲手给她下葬。现在我身上还有她的两件遗物。”
“能否让我看看。”
“可以。”说罢，从怀里把那写有诗句的两张纸递给了黄蓉。
黄蓉看了后，惊叹道：“先生，你夫人的文采非同一般哪。”
“承蒙姑娘夸奖。”
“黄姑娘，今天天色已晚。如果姑娘想继续听，不若我明天再过来。”
“回去干啥？继续做乞丐么？”
“我不回去做乞丐，难道大摇大摆在街上走么？”
“我已经让人把你那堆破衣服给烧了。”
“嗯？！”
“先生以后就在这个宅子里面住着。街上少两个乞丐，没人会关注的。在大宅子住着不好么？”
“姑娘，这可是你的私宅。我一个男的住这里，对你的声誉不好。”
“我都不在乎，你怕个啥？”
“不知姑娘对鄙人将来有何安排？”
“安排嘛！其实蛮简单的，就是带你回桃花岛，见我爹。”
“姑娘，这可使得？”
“怎么使不得？别想多了，我就是给爹交差。说你就是我找到的郭靖，让爹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