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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个转身便不见     我是守界人txt下载     我是守界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他遇见了自己

    看到这姑娘这般匆忙模样,李国刚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张口便问:“什么不好了?慌里慌张的出什么事了?”

    “老……老爷子他……他……”

    这姑娘脸色煞白,嘴唇一个劲地哆嗦着,看上去像是受了不小的刺激,一句话说了半天还没说利索。

    “我爹?我爹能咋滴?”李国刚一把抓住姑娘的肩膀,急切地问。

    “李老爷子他死了。”

    没等姑娘回答,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孙广合,这个节骨眼上孙广合来了。

    你他娘的还真是及时雨。

    “怎么可能?我今天早上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呢,不可能……孙道士,你他娘的别胡说八道,你敢胡说八道仔细你这张皮。”

    李国刚对我和徐远之出手确实狠,一听他爹出事了还挺上心,嘴上连说了好几个不可能,撂下几句狠话,又摇晃着那姑娘问道:“我不是让你在家看着我爹吗?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姑娘都哭了,一边抽抽嗒嗒一边战战兢兢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事,今天早上吃完饭,老爷子要上街去晒太阳,我就跟着他一起上了街。刚走一会,他就问我,你看前面那个老头是谁,他说他瞧着挺眼熟。”

    “听了老爷子的话,我就往前看了看,空荡荡的,哪里有人!”

    “我以为他跟我开玩笑,没当回事,可不想老爷子却较了真,硬是说那老头他很熟,应该认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说着他便甩开了我,一个人小跑着去追了。”

    “我看着空无一人的大街,感到事情不对劲,就追上去想把老爷子带回家,可刚走到老爷子身边,他忽然挺住脚步,目光惊恐地盯着眼前,惊叫道:‘是我?怎么会是我’……”

    “老爷子似乎很害怕,说了几句就开始飞快地跑,一边跑还一边尖叫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就这样,跑了没几步,老爷子就倒在地上抽搐了一阵,然后就……就死了。”

    姑娘说完,怯生生地看着李国刚。

    李国刚这厮眉头紧锁,面色黢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孙广合忽然说道:“李老爷子的尸体我看了,死因跟秀儿一样,都是被活活吓死的,我认为他俩的死是同一个人所为。而这三天,这位小兄弟一直被你绑在秀儿家,根本不具备作案的条件,由此可见,这件事与这位小兄弟没有关系。”

    语毕,不待李国刚说话,孙广合又朗声对着一众村民说到:“大家不信的话可以去看看李老爷子的尸体,我想事情不会这么巧的,连续死了两个人,且死状相同,这一定是有人或者是妖鬼在背地里作祟,大家仅凭一己推断就认为长生是凶手,不仅冤枉了好人,也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那接下去,村子里可能还会继续发生这样的事,到时候死的,可能就是你、我或者是我们的亲人。”

    不得不佩服这孙广合真的很善于鼓动人心,短短几句话就说的在场之人目瞪口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故意将“妖鬼”二字咬的特别重,明摆着就是要为我洗刷冤屈。

    说完,他一下跳进坟坑,将捆在我身上的绳子解开,然后又给徐远之松了绑。

    村民大眼瞪着小眼,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我略一沉吟,也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刚才这些人都听到了那姑娘说的话,心中自然有了分寸。

    这事太过邪性,不像是人为的,倒像是白天见了鬼。

    而孙广合是村子里唯一的道士,如果赶明儿谁家也摊上这样的事,必定还得找他解决,所以现在都不敢得罪他。

    当然,李国刚除外。

    李国刚狠狠地瞪了孙广合一眼,指着我说道:“这孙子在他娘肚子里长了一年多,死后又能复生,一定是个妖孽,妖孽一定会妖术,我爹说不定就是他用妖术给害死的。”

    孙广合冷哼一声,盯着李国刚不卑不亢说道:“刚子,他要是会妖术,能被你打的鼻青脸肿没有还手的能力,能被你逼着在一个丫头片子的灵堂里,披麻戴孝地跪了三天三夜?你处心积虑刁难他,不会是存了什么心思吧?”

    “你别血口喷人。”李国刚立刻反驳,“我能存什么坏心思?我只是想为秀儿讨个公道。”

    孙广合说道:“现在看来,凶手另有其人,你还是先回去看看你爹,再着手查找凶手吧。”

    李国刚还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几下,欲言又止。最后他冷哼一声,转身朝着村子里跑去。

    孙广合望着李国刚远去的背影,长吁一口气,转而对着我和徐远之说道:“咱们走吧。”

    “今日之事多谢道友仗义出手相助。”

    徐远之对着孙广合拱手鞠躬,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对孙广合行了一礼。

    孙广合赶忙摆手:“这都是天意,若不是关键时候出了这档子事,仅凭我一人,怕是不能将你们救出来。”

    我点点头,心说,这还真是巧了,李国刚那王八蛋,使着劲冤枉我们却没想到这么快就遭了报应,这还真是报应不爽啊。

    心中暗爽了一阵,我又迫不及待地问孙广合:“李国刚他爹是怎么回事?大白天见到鬼吓死了?这胆量也太怂包了吧。”

    这次,孙广合并没有回答,倒是徐远之抢先开了口:“那得看他见到了什么鬼。”

    “什么鬼?”我下意识地问。

    徐远之答道:“你没听那姑娘说嘛,他看到了一个熟人,追上去看清楚后大叫‘是我!怎么会是我’吗?这说明,他看到的那个鬼是他自己,也就是说他是被他自己吓死的。”

    此时快到中午,阳光正好,徐远之的话却让我感到一阵寒凉,不由打了个寒战。

    试想一下,如果你走在大街上,突然看到了你自己,会是一种什么结果?

    这事确实够诡异,够惊悚!

    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难不成他的魂魄离体了?

    有些体弱多病的人,因为身体无力聚集鬼魂,会导致魂魄挥散四周,有时候也会被自己看到,俗话说的灵魂出窍就是这么回事,这同样是一种死亡预兆,难道李国刚他爹魂魄出体,正好被他自己看到,活活吓死了?

    我将自己的推断说给徐远之听,徐远之却摇了摇头,孙广合听后一张老脸扭得特别难看。

第七十七章 扑朔迷离

    “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照那姑娘说的,他看到的那个他想害他。”

    徐远之说出一句绕口令一般的话。

    我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又说道:“这么说来,李国刚他爹看到的他,其实不是他,而是一个想害他的鬼或者什么东西,幻化成了他的样子,对吗?”

    没想到,徐远之还是摇摇头,他又说道:“他看到的就应该是他自己的魂魄。”

    被折腾了这几天,身子虚弱,脑子早就跟不上趟了,这一刻,我是直接被徐远之给绕糊涂了,一直捋吧了四五分钟,才又问道:“一个人的魂魄,在什么情况下,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来呢?”

    徐远之看了我一眼,一字一顿道:“在被人施了术的情况下。”

    “施术?什么术?”我低声问道。

    徐远之摇了摇头,给我讲道:“具体什么术法,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曾经在一本残卷中看到过一则跟这个相类似的邪术故事……”

    就这样一边走一边闲聊着,一直到了孙广合所在的道观。

    孙广合吵吵着要炒几个菜给我们庆祝一下,也算是平安归来。

    没想到徐远之直接拒绝了,说是几天没吃饭的人,只想吃点清淡的,吃腻了反而不好。

    孙广合忙着做饭去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坐在道观的堂屋里。

    “爷,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冲着徐远之说道。

    徐远之咧嘴一笑,又喝了口茶,说道:“就知道你小子鬼头,你说那个李老爷子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在了咱俩要被活埋的那一刻,这事是不是太巧了?”

    我略一琢磨,他这是话里有话啊,随即说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杀了李老爷子救我们?”

    “没错。”徐远之低声说道。

    听到他这么说,我陷入了沉思。

    凶手将秀儿杀死丢到老屋附近,摆明了就是要栽赃给我们,杀死李老爷子的人则是要救我们。一个害人,一个救人,也就是说秀儿的死跟李老爷子的死不是一个人所为。

    到底是谁想杀我?又是谁在救我呢?

    我在这仪塘村长到九岁,根本对这里的人没有利益牵扯,脸面还没大到有人为了救我而去杀人。

    那么这救我的人,十有八九是因为牛疯子的缘故了。

    可跟牛疯子相熟的人太多了,究竟会是谁呢?

    而且这人还懂邪术,能够让活人的魂魄离体。

    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有这么一号人物来。

    越想越乱,越来越扑朔迷离,最后我看着徐远之,想听听他怎么说。

    谁知这时候,他偏成了闷葫芦,一句话都不说了。

    这完全不是他的性格……

    吃完饭,我一头扎在孙广合的床上,呼呼地睡了过去。

    一直睡到傍晚,起床后简单洗了把脸,我跟徐远之决定去一趟刘稳婆家。

    那天,在那种情况下,刘稳婆能够仗义执言,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登门拜谢。

    还有就是,李国刚曾经说过,她跟我家里人走得很近,我也想趁机去试试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套出一些当年的事。

    可不曾想,我们还没动身,刘稳婆就急匆匆地跑了来,一进门就急三火四地喊:“孙道长,孙道长在吗?”

    孙广合没在道观,我跟徐远之醒来后就没见到他,也不知道他到哪去了。

    刘稳婆听说孙广合没在家,顿时急得直跺脚,完全没有了那天出头救我时的那种气定神闲。

    一看她这个样子,我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孙广合是个道士,刘稳婆来找他,势必就是为了抓鬼驱邪这类的事情。这些我跟徐远之也会,于是我开口问她:“婆婆,你找孙道长有什么事?说说看,说不定我们也能帮上忙。”

    刘稳婆听这么一说,先是一愣,随后面露喜色,说道:“你也懂道术是不?你娘就是个非凡人,你一定随她,我家那老头子眼瞅着不中用了,你帮帮我,去给看看吧。”

    刘稳婆边说着就拉着我往外走,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

    我心底涌起一阵令我窒息的激动,刘稳婆说我娘是非凡人,那她一定知道一些关于我娘的事。

    我迫切地想问问她,可此时的她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哪里有心思回答我的问题,一想之下遂作罢。

    “爷,快走。”

    我喊了一声徐远之,便急匆匆地跟着刘稳婆出了门。

    虽然我一直自认为道术学的不错,但毕竟没有实战过,这时候还是拖上徐远之比较稳妥。

    要破邪祟,必然先问邪祟。

    我们一边走着,徐远之便开了口:“我说大妹子,你家老头到底出了什么事?”

    刘稳婆听了,唉声叹气起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今天上午还好好的呢,可就在吃过了午饭,他去了趟茅房,回来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我好歹把他扶起来,赶忙找了卫生所的大夫来看,药也吃了,针也打了,不仅没见好,还说开的胡话。一直念叨着一些早死了好多年的人名,偶尔还盯着某处看,显得很害怕。”

    也是啊,自打我回来以后,这村子里就不太平起来,接连死了两个人了,刘稳婆害怕有害人的邪祟作怪也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原本我以为杀死李老爷子救我们的人是她呢,现在看来她没有那个本事。

    一路脚步不停,徐远之又问道:“你家那口子的生辰八字你可记得?给我,我算一下。”

    “记得记得。”刘稳婆的头点地像吃米的小鸡,随后说出了一串数字。

    徐远之掐指一算,说道:“不是大限到了,命中疾宫也没有异常,这么看来,应该是命中有此一劫了,这事空着手还真办不了,你得先准备准备。”

    “都需要准备些什么?我立马就去置办。”刘稳婆眼巴巴地问。

    “去扎纸草的那里买个纸人回来,要无口、无眼,另外再去准备点朱砂、毛笔,我要画符。”

    徐远之说到这里,看着我乐呵呵地笑道:“长生,给你派个活,你去找一条狗来。”

    “为啥要我去找狗?”我不满地嘀咕道。

    徐远之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说道:“那我去,你来画符。”

    你这老小子,就知道欺负我。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因为画符这事需要慢慢积累,不是说想画就能画的出来的,万一画出来不好使岂不是耽搁事?

    “算了,我去找狗。”

    我转身就走,徐远之还不忘了在后面吆喝:“记住了,一定找野狗。”

    “知道了。”我答应一声,朝着村里走去。

第七十八章 纸人替死

    大多数人都知道狗血能辟邪,却不一定知道狗血为什么能辟邪。

    狗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属阴,能看见鬼,可这种阴又跟那些阴灵不是同一种阴。

    人们都认为鬼怕狗,其实不然,鬼并不害怕狗,相反的,狗其实很害怕鬼。

    许多人可能遇到过这样的情景,半夜起床,常看到家里养的狗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眼神里满是恐惧,像是在害怕什么,那便是它看到了周围有不干净的东西而正在犯怂呢。

    看到这里,有的人可能会问,狗既然怕鬼牌那为何狗血还能破邪驱鬼呢?

    实际上,鬼害怕的东西是污秽,污言秽语,污秽之物,鬼都是十分忌惮的。

    举个例子,比如遇到鬼打墙,直接脱下裤子撒泡尿,鬼打墙就破了,这便是污秽之物对鬼的作用。

    过去的狗,多数吃的是一些污秽之物,秽气在狗体内日积月累,便成为了一种对付鬼怪的厉害法宝,所以才会有了狗血辟邪一说。

    但现在的狗都是户里养大的,根本接触不到那些污秽之物了,这样的狗血也就没用了,这也是徐远之让我去找一条野狗的原因。

    在农村,野狗倒是不少,可个头都太大,太壮实的我不敢下手,被它撕吧了可真就麻烦了,只好找小一点的,如此一直磨蹭到天擦黑,总算找到一条瘦的皮包骨头的小黑狗抱了回去。

    我回去的时候正巧刘稳婆也回来了,她肩膀上扛着一个纸人,这纸人脸煞白煞白的,除了画了鼻头跟眼眶,其他的都没有。

    我知道现在的纸扎铺子都是提前做好,只等着顾客上门,想必这纸人是扎制的。

    只是刘稳婆不懂为什么徐远之一定要没有眼睛和嘴巴的,所以就问了起来。

    徐远之满意地看着这个没有眼睛和嘴巴的纸人,耐心的解释道:“这是替你家老头子死的纸人,如果有嘴巴,到了阴间它就会说出来是替谁死的,到时候阴差势必会来抓人,如果有眼睛,那就更了不得了,它会吸收人间灵气,成精作怪。”

    说完,徐远之便将纸人抱进了屋子里,我紧跟其后也来到了屋里。

    里屋床上躺着一个双目紧闭的老头,他的印堂、鼻尖、两个颧骨都出现了黑气,嘴唇干得裂了纹,颜色不再是红而变成了枯黄。

    这种面相在相学中是典型的将死之相。

    也就是说,这老头眼瞅着就要咽气,我看了徐远之一眼,目光中带着询问,这人还有救吗?

    徐远之没有搭理我,直接吩咐刘稳婆拿把菜刀和一个碗过来。

    很快,刘稳婆将东西递了过来。

    徐远之接过菜刀,往床上老者手腕上拉了道口子,任血淌进碗中,一直淌了小半碗,他才吩咐刘稳婆止血包扎。

    随后,徐远之拿毛笔蘸血,在那个纸人的前胸和后背各写下了老头的生辰八字。

    如此这般,这纸人便成了老头的替身了。

    写完后,徐远之又在纸人的双肩跟头顶各自贴了一张聚阳符。

    人有三盏命灯,也称阳火,分别在头顶和两个肩头,道家有云:荒山无灯火,行人自点灯,灯燃无禁忌,灯熄弄再行。意思是说,在阴气盛的地方,行人本身就是一盏灯火,当灯亮着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地赶路,而灯若是灭了,便是被鬼招了,就休想再走了。

    而这聚阳符能聚集阳气,将阳气聚集于纸人的头顶跟肩头,凝聚成三盏微弱的命灯的样子,从而骗过鬼差。

    这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徐远之让刘稳婆找了一身她家老头子平时穿戴的衣帽,给纸人套上。最后又跟我借了那块老龟给的黑鲩石塞进老头的嘴里,以避其阳。

    又用四个马扎搭了一个低矮的小帐篷,将刘稳婆的老头子藏在里面,把纸人摆在了帐篷上面。

    做完这一切,徐远之嘱咐刘稳婆去别的屋里躲着,无论听到啥动静都别出来。

    刘稳婆大概也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对徐远之道了个谢后,便走进了令一个房间,把门关的死死的。

    “爷,这鬼差什么时候来?”我问。

    徐远之看了看黑透了的天,说道:“应该快了,先取狗血吧。”

    说着话儿,徐远之把那条皮包骨头的小黑狗提溜了过来,用刀子在它的后腿内侧切了一个小口,让血流在了一个装走朱砂的小碗里,随即将碗递给了我,并嘱咐我道:“等会鬼差来了,你就用这狗血泼它,知道了吗?”

    我点点头,在胸口贴了个避阳符猫在了门口。

    等了不到二十分钟,忽然感到一阵阴冷的气息袭来,接着一个诡异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跟我走,跟我走……”

    我悄悄探出头去,只看见一个戴着高帽子,手持一根长长铁链,面色如同白纸的鬼,正飘飘忽忽地走进门来。

    我暗念一句:“走啥走,去你娘的!”

    手中的狗血,劈头盖脸地泼在了它身上。

    狗血泼在鬼身上的效果跟硫酸泼到人身上差不多,只见得一阵黑烟弥漫那鬼差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转身飘出了屋门外。

    这时,徐远之一个闪身跳了出来,步罡踏斗,口中念道:“天圆地方,律令九章,白纸为面,竹片为裳,做我替身,灾厄消亡……急急如律令,起!”

    起字刚出口,徐远之手结剑诀朝着那纸人一指,疏忽间,那纸人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不过,它四肢僵硬,动作也很生硬,就像个机器人一样,一步一顿地往门外走去。

    此情此景若是被不明就里的人看到,估计能吓个半死。尤其是在月光下,纸人那张五官不全的脸,显得格外惨白瘆人!

    这时,那个被我泼了一身狗血的鬼差又回来了,想来它是吃了亏害怕了,一边一蹦一跳地往里走,一边鬼鬼祟祟地瞅。

    它突然看到走出去的纸人,眼睛一亮,手中的锁链往纸人脖子上一套,拉着就跑了,丝毫没有怀疑。

    我在屋里看得忍俊不禁,这神经大条的鬼差,对本职工作也太不负责了。

第七十九章 撕纸成蝶

    话说纸人被鬼差带走了,其实只是有阴阳眼的人才能看到,在常人看来,那纸人依旧躺在那里一动没动。

    徐远之掀开帐篷看了一眼刘稳婆她老头子,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说道:“好了,这一劫算是躲过去了。”

    刘稳婆那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她显然是听到了徐远之的话,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看了一眼床上还没醒的人,又看了徐远之和我一眼。

    “经此一劫,他阳气大损,过几天就会醒过来了,大妹子,你放心,他现在已经没事了。”徐远之对着刘稳婆说道。

    刘稳婆喜极而泣,对着我们连连拜谢,之后便要张罗着为我们做饭。

    我们本来就有事要问她,如此正中下怀,于是客气道:“如此就麻烦婆婆了。”

    “不麻烦,不麻烦……”

    趁着刘稳婆做饭的功夫,我和徐远之将那纸人扛到院子里烧掉,便洗了手,回坐到桌子旁等着。

    等待总是会让人觉得时间会被无限延长,等刘稳婆忙活完,我仿佛觉得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看着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我着急忙慌地招呼道:“婆婆,别忙了,快坐下……”

    “小伙子,你就这么急躁?我知道你有事想问我,可饭总得吃吧?”刘稳婆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打趣道。

    我一怔,心说她怎么知道我要问她?

    “我听孙道长说,你对当年之前一无所有,也去问他了,再瞧你这焦急的样子,便猜到你肯定也要问我。”

    不愧是走百家门的人,对人心的揣摩果然不同凡响。

    刘稳婆说着话,在桌子旁坐了下来,说道:“来,一块吃,一边吃我一边给你说道说道,这些事在我心里压了好多年了,除了我家老头子,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起过,就算跟别人说了他们也不信啊……”

    刘稳婆自顾自絮叨了几句,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我脸上,才沉默了下来。

    她看我的样子跟孙广合一样,目光中满是疑惑,满是探究。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非常排斥这种目光,这让我觉得,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一个怪物。

    我躲开这目光,低头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咀嚼着打破了沉默:“婆婆我听您之前说,我娘不是凡人,这话怎么说?”

    听我这么问起,刘稳婆收回定定的目光,垂目如同陷入回忆,半晌后才说道:“自打你被牛疯子带去破庙,咱们娘家还是第一次这么近。我跟你娘的渊源,还得从我家儿子身上说起。”

    “本来,我也跟村子里的人一样,认为你们一家人是妖孽,对他们敬而远之。不想,后来你娘救了我儿子一命,她成了我们家的大恩人,再加上后来发生的事情,我时常去老屋看她,陪她说说话,这样一来二去便熟络了。”

    我娘能救人?是给人看病还是驱邪?

    我心生纳闷,便问刘稳婆道:“当初您儿子怎么了?”

    说到这事,刘稳婆有些气恼:“我儿子五岁那年,遭了歹人的算计。”

    听她这么一说,我来了兴致,问道:“怎么算计的?”

    “李家那个老不死的压了我儿子的魂,若不是你娘帮着找回来,我儿子怕是早就没命了。”

    压魂!

    我跟徐远之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压魂跟影子有关系,众所周知,鬼是没有影子的,因为鬼没有魂,同样人的魂被压了以后,也就没有了影子,不出七天必死无疑。

    压魂一事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多见,魂魄被压,多数是被人整了。

    最常见的一种压魂方式是,有修习邪术之人在你影子头部的特定位置,钉上几颗钉子,这样,你的魂魄就被钉在原地走不了了,也就是被压住了。

    着了此道的人,开始跟掉魂差不多莫名其妙的坐立不安,突然感到害怕,每到午后便迷迷糊糊的没有精神,昏昏欲睡,喊又喊不醒,其实他本人心里还特明白。

    可丢魂是能够叫回来的,被压了魂,唯一的破解方法就是找到魂魄被压的地方把钉子拔掉,再把魂喊回去。若是找不到那些钉子,就只能等死了。

    还有一种是魂被压进棺材里,在盖棺的那一刻,若人的影子正好投在尸体上,棺材一盖,影子便会被封在里面。

    不过,这种情况出现的几率基本为零,在十分巧合的时候才会出现。但如果真正遇到了,怕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自己的魂去哪了。

    关于压魂的手段的确不少,都是些歹毒的法子,大多是用来报复、寻仇。

    “婆婆,你们家当年是得罪了李家什么人了吗?”我不解地问。

    刘稳婆摇着头说道:“李元龙那个老不死的,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是得了癔症,谁会得罪他,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思,莫名其妙的就把我儿子的魂给压了。”

    这个李元龙我还是有点印象的,此时刘稳婆提到他的名字,我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头。只不过他一张国字脸上长着一个鹰嘴鼻,两只眼睛偏偏生的极小,整天阴沉着脸,让人看了感到害怕。

    “是他?”徐远之此时也想起了这个人。

    刘稳婆点点头,继续说下去:“那时候我根本不懂这些,见孩子整日里迷迷糊糊的水米不进,眼看着就不行了,医院去了不少,大夫说稍微有点发烧,根本没别的毛病。最后怀疑是不是丢了魂,于是就想着让牛疯子给看看。”

    “那天正抱着他去找牛疯子呢,半路上遇到你娘洗衣服回来,她大概看着一脸愁容又脚步匆匆,就好奇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了一句:这孩子的魂被人压了,要死了。”

    “那一刻,你娘在我心里就成了活神仙,当即噗通一声给她跪下求她给看看。”

    “她也没拒绝,带着我去了老屋,然后找了一张黄表纸,撕了一只蝴蝶,又扎破我儿子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上面,又念叨了几句什么,奇怪的事竟然发生了,那纸蝴蝶竟然飞了起来……”

第八十章 处子怀胎

    听到这里,我跟徐远之对视一眼,嘴里不约而同地吐出两个字:“奇门!”

    那次辫子山之战,我和徐远之遇到的那个纸人抬轿的老爷子就是奇门高手,想不到我娘也有这种手段。

    刘稳婆看了看我俩,一脸不解,显然不明白我俩说的是什么,见我们的目光再次落到她身上,又开始说道:“你娘领着我,跟着那纸蝴蝶一直走,后来那纸蝴蝶飞进了李元龙的家里。你娘对我说,孩子的魂就在他家,让我去要回来。”

    “我哪里知道该怎么要,便眼巴巴地看着你娘。她好像不愿意跟人打交道,但看到我可怜巴巴的样,大概是动了恻隐之心,便上前敲了敲门。”

    “不多时,李元龙就出来了,他手上拿着那只纸蝴蝶,你娘只说了一句,我们来找这个孩子的魂,你把他放了吧。”

    “李元龙这个老不死的盯着你娘看了一会,点了点头说了声,好,你们回去吧。便又把门关上了。”

    “然后,你娘跟我说,好了。我俩便往回走,说来也怪,刚走了没几步,我那出气多进气少的儿子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声音洪亮,这便是好了。”

    “为了感谢你娘的救命之恩,我提了一大堆东西去到老屋,你娘看都没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自此以后,我就改变了对你们一家人的看法,他们敢住进老屋,你娘能一眼看破李元龙的门道,能撕纸成蝶,还能一句话就让那老不死的就放了我儿子的魂,我断定她一定不是凡人。”

    “我有心亲近她,可她却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本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那一天,你娘竟然来我家找我……”

    “哎呀,这世界真的很神奇,有许多事是我们普通人根本想象不到的,比如这事就非常令人匪夷所思,可还是发生了。”

    这刘稳婆还真会渲染气氛,关键时刻来了这么一段感慨,不过听她的意思,后面说的事应该是更让人觉得荒诞不经了。

    “婆婆,我娘来找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我有点急不可耐,打断她继续感叹下去的话语。

    刘稳婆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们一家刚来的时候,村里人都不知道她怀胎不产的事。村里人害怕你们一家,只是因为他们敢住进那邪门的老屋。”

    “那天,我和老头子正要下地干活,出门刚好看到你娘在我家门口转悠,应该是转悠了不少时间了,好像是为了什么事犹豫不决。”

    “我瞧见她后,就把她让到了屋里,你不知道啊,以前好多次我特意请她来家里坐坐,她都不肯,这此不知道什么原因,就答应了。”

    “我和我家老头当然很高兴,说你娘怀着身孕,需要贴补,让我家老头赶紧去宰两只鸡,让你娘带回去吃。”

    “说到怀着身孕这事,你娘的脸唰地红了,低着头小声和我说有事要单独跟我说,让我把我家老头子支走。”

    “你娘那时候很年轻,也就十八九岁,生的肤白貌美,细皮嫩肉,那脸蛋一把能掐出水来。我大概猜到她要和我说生孩子的事,可能是年轻人脸皮薄,当着我老头子的面不好意思。”

    “这么想着,我就把老头子赶了出去,插上了大门,这才问她几个月身子了,大概什么时候能够生产。”

    “你娘听我这么问,摇了摇头支支吾吾地说道:大嫂,你帮我看看这肚子里真的是怀了孩子吗?”

    听到这里,我深深皱起了眉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难道跟我爹一样,一直以为自己得了怪病?可如果真是得了病,怎么不去医院,跑到这穷山恶水之间来干什么?

    我脑子像高速运转的机器,却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刘稳婆接着说道:“我当时听了你娘的话,觉得好笑,还跟她开起了玩笑,你肚子都这么大了,看光景再有两个月就生了,你还不知道自己肚子了的是个娃?”

    “你娘听到我这么说,脸更红了,低着头闷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我还没成亲呢,怎么会有孩子!”

    “你娘的话让我噗嗤一乐,我以为你娘太小,只当成了成亲才能生孩子,于是就将男女之事给她解释了一通。谁知你娘说她知道,她其实还是个黄花闺女!”

    “嘶……”

    听到这里,我跟徐远之同时大惊,处子怀胎,这不是扯淡吗?

    徐远之沉思一通,皱着眉问刘稳婆:“这事是真还是假?”

    刘稳婆道:“我当时的反应也跟你们一样,这生孩子的事,自古以来都是父精母血,哪有大闺女自己有了娃的?于是我就给她验了身子,还真就是她说的那么回事。”

    “那天,我就劝她去医院看看,这大腹便便的到底是得了啥病。可她说早就去看过了,各种检查都很正常,医生也没说怀了孩子,可怪就怪在她这肚子一天天见大,还有了胎动。”

    “我自认为摸胎的本领还行,就给你娘摸了摸,可我根本摸不透,她这肚子,我没摸到手脚,也没摸到脑袋,只摸到了一个圆溜溜会动的东西,却不像别的孩子那样会翻身,会伸腿,只是跳,像人的心跳,就好像你娘肚子里怀了一颗心脏。”

    “那一刻,我是又惊又怕,平复了很久,我才告诉你娘,我摸不出来是什么,并劝她等等看,到了月份不生,就去医院做个手术。”

    “你娘答应了后就走了,那之后,她偶尔会来我家让我给她摸摸肚子,我有时候也会去老屋坐坐,一来二去就熟了。”

    “又过了两个多月,你娘还是没有半点要生的迹象,我劝她实在不行就去医院开刀,谁知道她肚子里的是个啥?要长到什么时候?任其长着,早晚还不把肚子撑破了……”

    刘稳婆说到这里,徐远之意味深长的瞄了我一眼。

    我跟他彼此熟悉得很,他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想说啥,瞪了他一眼后说道:“你不会认为,我是自己从我娘肚子里钻出来的吧?”

    徐远之幽幽说道:“要不是你娘死的时候,双手被人反绑在椅子上,我还真就这么怀疑了,长生,你说你到底是个什么……什么……”

第八十一章 李元龙

    徐远之后面的话没说出口,看得出来,他还是顾及了我的感受,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把头低了下来。

    刘稳婆刚才说的这事荒诞不经又光怪陆离,要不是前几天我听孙广合说过,还真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徐远之这问题问的真他妈的好,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可天知道我他娘的是个什么东西!

    刘稳婆见我俩都不说话,像是怕冷了场一样,又继续说道:“之前我劝你娘去医院,她也答应了,可后来再劝,她便不吱声了,也不再让我给她摸胎。我能感觉到她八成是知道了肚子里是个什么东西。试探着问了好几回,她就是不说,后来我也就不问了。”

    “那时候,我还盼着你娘能生个小哪吒……不想后来……唉……”

    所有的一切像传说故事的过往,在刘稳婆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中结束了。

    我埋头望着地面,一动不动,这一刻,没有一个词汇能够形容我内心的感受。

    屋子里静了下来,只有那座老式的挂钟发出“擦擦”地走动声。

    时光仿佛随着这“擦擦”的声响倒流回了二十年前。

    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肤白貌美,挺着个大肚子,满眼迷茫,不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个什么东西。她的心里该是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我猛然间想到,如果不是怀了我这个怀胎,她是不是不会被人剖开肚子?是不是还会跟我爹,我爷我奶,一家人幸福的生活着?

    我爹,我爷我奶?

    我苦笑,他们还是我的亲人吗?

    这样算起来,我跟他们又有什么血缘关系?

    想起他们,我忽然又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蓦然抬头,问刘稳婆:“当年,我爹对我娘好吗?我爷我奶对我娘好吗?他们有没有因为我娘的肚子莫名其妙的鼓起来,而迁怒于她?”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我开始怀疑我的家人就是杀害我娘的凶手。

    他们以一家人的名义住在一起……那是一个比较看中贞操的年代,我娘和我爹还没有成亲,我娘的肚子就莫名其妙地鼓了起来,对于这事,他们总不能无动于衷吧?

    会不会因为这事把我娘杀了?

    我感觉很乱,但还是问了出来。

    听我这么一问,刘稳婆一怔,随即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她连连摇头,说道:“说起你们一家人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按理说你娘这个样子,没有谁能受得了。你爷你奶对你娘比对亲闺女都亲,你爹更不用说,不是夫妻胜似夫妻。你娘死后,你们一家人哭得那叫一个惨,真的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徐远之显然也看透了我的心思,他说:“应该不是你的家人,如果是他们,为什么你奶奶一直到咽气才把你托付给牛疯子?”

    我点点头,一阵惭愧。

    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又问刘稳婆:“婆婆,您当年常去老屋,可知道我父亲是哪里人?他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刘稳婆摇摇头,说道:“我没怎么跟你家里人说过话,我去老屋都是看你娘,刚开始,闲聊时我也问过,但是你娘就是不说,要不就顾左右而言他,后来我摸清了她的脾气也就不问了。”

    看来,这条线索又断了。

    我总觉得,还有很多关于我娘的事想问,可张嘴之后才发现竟然不知从何问起。

    我看着刘稳婆,希望能再从她嘴里听到一些关于我娘的事。

    可她双手一摊:“关于你家的事,我都告诉你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那我娘的名字可是叫程月如?”我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这个名字是我偶尔听牛疯子说起的。

    “程月如?”刘稳婆重复了一遍,点头道,“八成是吧,我俩一直以嫂子妹子相称,没有刻意问过她的姓名,不过我好像记得你爹这样叫过她。”

    此时墙上的挂钟显示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又看了一眼徐远之,示意他,咱们该走了,这么晚了,别打扰了刘稳婆休息。

    不想这徐老道竟然不着急,他继续问刘稳婆:“那个李元龙还活着吗?”

    “还活着呢,这老不死的估摸着得九十多岁了,身体还挺硬朗,这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说是李元龙,刘稳婆的脸又黑了下来,想必是已经把他恨到了骨子里。

    我搞不清这徐远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又提起了李元龙。

    不过,他接下来的话,让我瞬间明白了,只听他说道:“这李元龙什么时候懂得压魂之法的,他又不是道士,难道还有什么特殊身份?”

    关于这个问题,我还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虽说我跟着徐远之离开这仪塘村已经整整十年了。

    “他啊,就是一个懒汉,整日里大门紧闭,很少出来,没人见过他耕种,也没见他养过啥牲畜,可他却从来不缺钱花。牛疯子活着的时候,曾经说过他在外头那些年可能发了啥财……”我说的是十年前他的状况。

    刘稳婆接着补充道:“我还在我娘家的时候,他就在外面,直到我嫁过来的那年,他才回来,后来他压了我儿子的魂,我老头子去找他拼命,他又走了两年……”

    “如此说来,这李元龙半生都在外漂泊,难道他无儿无女?”徐远之问道。

    我心想,你难道糊涂了?十年前他不是就在这仪塘村里吗?他有没有孩子你不知道?

    “还真是奇怪。”徐远之自问自答,“那个李国刚是他重孙子吧?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我记得他小时候还算老实。”

    “这个李国刚啊,平日里在外面也不怎么回来,听人说在外头不学好,愣头愣脑的带着一群人收保护费,打架,看场子啥的,那天打你俩的人中有好几个都是他的小弟,他八成是在外面专横跋扈惯了,村子里只要是他李家有事,他都要插上一脚。不过要说秀儿家,确实也没个能拿主意的人。”

    “嗯,那我再问你,李国刚家的那个姑娘是谁?怎么还叫他爹老爷子呢?”徐远之问题还真不少。

    “那个是李国刚给他爹雇的保姆,他虽然不务正业,赚的却是不少,前些日子,他爹肾结石做了手术,他给……”

第八十二章 夜追李国刚

    这徐远之问起来没完没了了,这家伙,差点把李家祖宗十八代都打听到了,这刘稳婆也真是的,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他俩人倒是聊得挺热乎。

    我在一旁听得着急,连续给徐远之使了几次眼色,这老小子都假装看不见。

    我满头黑线,这徐远之什么时候变成包打听了?

    我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八成怀疑当年杀死我娘,现今又嫁祸于我的人就是李元龙,或者是李国刚。

    可这有可能吗?李元龙这么做有什么缘由?难道就因为当年我娘识破了他的压魂之事?李国刚更没有嫁祸我的动机了,再说那个秀儿是他们李家的人,就算他想嫁祸我,也没必要拿自家人开刀吧?

    徐远之一直跟刘稳婆聊到了三点才算完。

    这之后,刘稳婆看着桌子上没动几筷子的菜,非要去给我们热一下还让我们在她家住一宿,说反正已经这个点了,去道观还要叫门,正好她儿子不在家有空房。

    徐远之执意不肯,说回去还有事,我俩遂起身告辞。

    刘稳婆这才恋恋不舍地将我俩送到大门口,忽然又嘱咐我们道:“要是没什么事,你们就赶紧离开这里吧,这几年不比十年前了。我总感觉这几天的事发生的太巧了,好像有人在故意难为你们,那天要不是我扯了个慌说秀儿还是女儿身,恐怕你俩当天就被打死了。”

    她的话让我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问道:“难道秀儿真的是被人奸杀的?”

    刘稳婆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再次跟她道谢后,我和徐远之离开了她家。

    一路上,我越想越生气,娘的,我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我得把嫁祸我的那个王八蛋揪出来,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我跟徐远之说了这事,他连连点头,说道:“我正有此意,这事一定要搞个水落石出,他能写信将你引来,你即使现在走了,他以后还会再找你麻烦,倒不如一次性解决了好。走,咱们去李元龙家看看,我就觉得那老小子不对劲。”

    我倒是没觉出这李元龙有太大的嫌疑,毕竟他都九十多岁了,即便还有杀人的本事,也应该没有那啥的能力了吧?再说,那秀儿算起来还是他的曾孙女。

    “他会压魂,喜欢清静,无妻无子,这几点都跟修道之人很像。压魂之术乃是正道中人所不耻的行为,说明他修行的是邪术,所以我觉得他极有可能是凶手,即便不是,也跟凶手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虽然不赞同徐远之的说法,但还是点头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咱们就去看看,反正这事到现在也没什么眉目,能多找到一条线索也是好的。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住在以前的老房子里。”

    “刚才我问过了刘稳婆了,你没听到?”徐远之乜了我一眼。

    “你俩聊了那么多,我哪能都记得住?那会儿我光想我娘了,哪有心思听这个。”

    说到我娘,我气势顿时一萎,声音也小了下来。

    徐远之拍拍我的肩膀,鼓励我道:“别耷拉着了脸了,但凡在娘胎里就伴有异象的人,他日必定成龙成凤,你小子有前途。”

    “有什么前途?我连杀我娘的凶手都找不出来。”我小声嘀咕。

    “你娘不是一般人啊,年纪轻轻就懂得奇门异术,好像道行还不浅。”

    “道行不浅?你又怎么知道的?”我不解地问。

    “你没听刘稳婆说嘛,当初她跟你娘去李元龙家要魂的时候,你娘只说了一句话,他就老老实实把孩子的魂给放回来了,他总不能是压着玩吧?他不敢造次,大概是自知技不如人。”

    我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又问:“那你说,他会因为这事杀了我娘吗?”

    徐远之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也不知道他是不知道,还是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李元龙的家在村子的最后头,离着老屋不远,顶多十分钟的路程。

    我俩在他家屋外转悠了一圈,在离大门不远的墙角停下,徐远之说道:“来,咱俩爬进去看看。”

    “我不去。”我摇摇头,“这黑灯瞎火的进去能干什么?要去你去。”

    “成,你蹲下,给我搭个肩。”

    徐远之爽快的答应,说着示意我蹲下,要我托他上去。

    我刚扎好马步,李元龙家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影打里面走了出来。

    我俩赶紧躲了起来,借着月光看去,竟然是李国刚。

    他走出门口,鬼鬼祟祟地四下打量一番,直接往屋后走去。

    这鳖孙,昨天刚死了爹,不在家守灵,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肯定有鬼!

    我和徐远之心有灵犀,同时跟了上去。

    李国刚走的是去老屋的路,这小子不会是以为我和徐远之还住在老屋里,又想去给我们使什么阴招吧?

    这么想着,我直恨得牙根痒痒,真想上去胖揍他一顿,他一群人的时候我打不过,现在落了单,正是报仇的好机会。

    我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手腕粗的树枝,正跃跃欲试地想冲上去,却被徐远之一把摁住,小声道:“别冲动,先看看他憋着什么坏水,待会再揍他也不迟。”

    我这才强压下那股子冲动劲儿,心说,待会一定要打你个满脸桃花开,把那三天受的屈辱还给你。

    李国刚走得很快,手里也没个照明的家伙,就借着月光噌噌地就到了老屋。

    到了老屋之后,他先是绕了一圈,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这样子,我还真没猜错,他真的是在找我跟徐远之,我心下暗自庆幸,今晚多亏没住在里面,不然他这么冷不丁地窜进去给我们一下子,还真够我们受的。

    同时,我不禁又暗暗佩服起他来,村民们视为禁地的地方,他竟然敢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孤身前来,这胆量也太大了点。

    不过,我还是想不通,我们跟他无冤无仇,他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地跟我们过不去呢?

    可能是看到屋子里没有人,李国刚很快退了出来。

    我正摩拳擦掌暗运气力,想着上去揍他个狮子滚绣球,却看到他竟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继续往北走去。

    老屋后面是连绵起伏的山,他抹黑进山要干什么?

第八十三章 鬼婴夜啼

    我瞅了一眼徐远之,他此刻也皱着眉头,也在琢磨着李国刚这厮到底想干什么。

    “爷,咱们还跟着吗?”我低声问道。

    “跟,必须得跟!原以为这小子是个愣头青,只当他是一个莽汉,现在看来,他好像没这么简单。”

    跟了半天,李国刚渐渐偏离了小道,进入了一片繁茂的山林之中。

    这山林树木繁多,一棵挨着一棵,树冠连成了一片,月亮也被遮挡住了,能见度降得很低,气温也下降了不少,一阵风吹过,我竟然打了个哆嗦。

    这鳖孙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干啥,我跟得有点不耐烦,随口问身后的徐远之道:“你说这货是不是发现咱们了?”

    徐远之不说话,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又自顾道:“是不是他觉得打不过咱俩,想把咱们引到这树林子里,他趁机逃跑?不然他为什么半夜三更跑这里来?”

    徐远之依旧没出声。

    我感到有些奇怪,这话唠此时怎么变成哑巴了?

    带着疑惑我回头扫了一眼,顿时,感到头皮一阵发炸,我的身后竟然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爷……”

    我轻唤一声,等了半天,回应我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奇了怪了,这徐远之跑哪去了?什么时候消失的?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呢?

    有心大喊几声,又怕惊动了前面的李国刚……

    哎?李国刚呢?

    一颗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前面的李国刚也消失了,就在我这一转头的功夫……

    今晚的事有点邪门啊,我不会是又着了道了吧?

    徐远之不会是被李国刚这兔崽子害了吧?

    这么一想,我四下打量了一圈,握紧了手中的树枝,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足足等了几分钟,并没有任何动静,树林里却越来越暗,越来越安静,只听到我的一颗心跳得咚咚咚的,就好像擂响的战鼓。

    现在该怎么办?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快速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出了这片树林再说。

    然而,我一转身才发现,身后黑漆漆一片,哪里还能分辨出来时的路!

    我一激灵打了个寒颤,莫不是遇到鬼打墙了?

    这想法一冒头,我当机立断,解开裤子就撒了一泡尿。

    可不想,这个对付鬼打墙用得最多,也最便捷、灵验的法子,在这里竟然不管用了,不仅不管用,我还敏锐地觉察到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直盯得我汗毛倒竖,冷汗淋漓……

    “哇哇……”

    就在我紧张到不行的时候,一个婴儿的啼哭声突兀地在我耳边响了起来,这哭声好像来自四面八方,又好像来自我的头顶,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诡异。

    是的,这哭声真的来自我的头顶,因为,我已经感觉到我的头顶上方,有悉悉索索的动静。

    我慢慢地仰起头看了过去,只见在我的头顶正上方的一根树枝上,坐着一个鬼婴。看它的样子,也就是刚出生,皮肤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两只眼睛完全看不到一丝眼白,两颗大黑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

    那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幽怨,如同两把利剑直插入我的心脏。

    我接连打了几个哆嗦,噔噔朝后退了几步,心道,见鬼了!见鬼了!

    我不是没见过鬼,还见得挺多,从七岁就开始见鬼了,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

    我双腿不受控制地发着抖,各种驱鬼的法子在脑子里快速的过了一遍,却突然发现,书上记载的那些东西跟实践完全是两码事。最后我把那块黑鲩石掏出来,往嘴里一塞,撒丫子便跑。

    我摸索着,磕磕绊绊地跑了十多分钟,一直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了下来。

    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抬头看了看黑乎乎的树林,景色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没有再听到那鬼婴的哭声,八成是跑出来了。

    我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刚想背靠在一棵大树上歇息片刻……

    不料,就在这时,我的身旁突然再次响起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哇哇”声。

    卧槽!追过来了!

    我冷不丁得胯下一紧,差点管不住阀门,一颗心猛地哆嗦了一下,就像被门挤了一般。

    扭头一看,我了个去!

    那鬼婴就在我身旁!

    它干吧得像核桃一样的脸上,满是煞气,阴森森的眼神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幽怨又狠毒地看着我,那副样子,就像是我把它害死了一样,怨恨到了骨子里一般。

    我心里直炸毛,周围冷气四溢,来不及多想,拔腿再次惊慌失措地跑了起来。

    这次我没有停,一门心思的就是跑,我豁出去了,我还就不信跑不出去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脑门上全是汗,腿也酸软得成了面条,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脸也被树枝划得火辣辣得疼。

    在我又一次摔了一个跟头以后,我决定放弃了,因为我真的爬不起来了,我趴在地上,喘成了夏天烈日下的老狗,呼哧呼哧了半天,才挣扎着坐了起来。

    我屁股接触地面的一瞬,撑着地面的手忽然摸到了湿漉漉的一片。

    “咦?什么东西?”

    我条件反射地把手放到鼻子下一闻,一股尿骚味道,这下,我彻底慌了神!

    这不就是我撒的那泡尿吗?

    敢情我跑了半个晚上,一直在原地打转?

    一定是这该死的鬼婴搞的鬼!

    我再次打量四周,那个鬼婴不在,那我还是再跑吧。

    心里这样想着,便飞快地爬了起来,刚迈出了一步,忽然又被绊倒了,好像是树枝勾住了我的裤子,或者是被杂草缠住了脚腕子。

    我半蹲下来,伸手摸索了过去。

    什么东西?触感阴森冰凉!

    我心里咯噔一下,低头一瞅,我的娘唉,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

    又是那个鬼婴,它正扯着我的裤脚,用那双诡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张开嘴想要呼救,希望徐远之就在这附近,可以赶过来救我,可我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阵诡异的冷风灌进喉咙,差点给我呛死!

第八十四章 一座孤坟

    以往的很多次经历,只要我把黑鲩石含进嘴里,周边即便有再多的鬼魂,它们也都看不到我了,可今晚的情况太过怪异,这小鬼一直纠缠着我,紧盯着我,黑鲩石完全不起作用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发现不但让我沮丧万分,更让我彻底死了心,暗骂道,去你姥姥个棉裤腰的,老子不跑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爱咋咋地吧。

    我疲惫地坐在地上硬着头皮梗着脖子跟鬼婴来了个王八瞅绿豆。

    鬼魂大多都保留着死亡时的状态,这鬼婴是个小男孩,光着屁股,肚脐上还沾着一小段脐带,显然是刚出生不久就死了。

    俗话说,人小鬼大,这小鬼可比许多冤鬼厉鬼都要厉害得多。

    能有一次投胎成人的机会很不容易,都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还没有享受到人间繁华就死了,所以它的怨气更深,戾气更重。

    像今晚这种我手无长物的情况,它想要害我实在是易如反掌,它既然跟我兜了半天圈子,就说明它并不想置我于死地。

    可是,它缠着我干嘛呢?

    难道是一个人太寂寞了,想找个人逗逗闷子?

    或者是它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找我帮忙?

    此时的我,心下稍安,脑子不由得又开始了天马行空,正想着呢……

    “哇……哇哇……”

    鬼婴那颇具穿透力的哭声再次传进了我的耳朵,直刺我的耳鼓,继而传遍全身,我那一身刚刚平息下来的寒毛再次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更奇怪的是,这么瘆人的哭声,我居然听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悲伤,很难受,很心酸,很不忍,很想跟着它放声大哭……

    就好像我成了它,能感受到它心里所有的情绪。

    难道是我被它迷了心智?

    不对啊,我自认此刻非常的清醒!

    在这种莫名情绪的驱使下,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开口劝它:“你能不能别哭了?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可以帮你!”

    我这令自己都惊讶万分的话刚说完,鬼婴立马停止了哭泣,它点点头,起身往黑暗里走去,走两步就回过头来看看我,似乎是怕我跑掉。

    我明白,它这是要我跟上去,可它究竟要带我去哪呢?

    在这林子里走了一段,前方忽然出现了许多星星点点幽蓝色的荧光,不消说,这便是磷火。众所周知,磷火多出现在坟地、乱葬岗等尸骨较多的地方。

    难道前方是一片坟地?这小鬼要将我引到坟地里去?它把我引到那里去干什么?

    蓝幽幽的鬼火在林间来回穿梭,飘飘忽忽的情形就像是一群顽皮鬼挑着灯笼在那里追逐嬉戏。

    我不由再次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这种感觉太过阴森恐怖了。

    我刚停下,小鬼又玩命地哭了起来,受不了这诡异的哭声,我只好硬着头皮,再次随着它往前走。

    四周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鬼气森森,整个坟地内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我紧紧跟在一个鬼的后面,穿行于一个又一个的坟包之间,看着这坟地中偶尔闪过的黑影,那飘摇不定的鬼火,这种滋味,我真不知道该用一个什么词语来形容。

    我感觉这个夜晚是我出生以来最漫长的夜晚,长到似乎太阳都不想出来。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我们才走出了坟地。

    鬼婴并没有停止,它带着我继续前行,越往前越是难行,到处是密密麻麻的灌木丛,地上的枯枝败叶积了厚厚一层,每迈出一步,都会湮没脚背。这地方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根本没人来。

    它把我带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要干什么?

    我心中狐疑,想想今晚所经理的事情,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停地在我心头涌动。

    我之所以到这里来,都是被李国刚那个鳖孙所引,这鬼婴不会是跟他一伙的吧?难道它想把我引到一个无人能来的地方再把我杀了……

    我正胡思乱想着,前面的鬼婴突然停住不动了,我注意到,在它的身前,出现了一座低矮的孤坟。

    这时,它转身看了我一眼,然后身体慢慢变淡,最后消失于那座孤坟之中。

    难道这里就是这鬼婴的葬身之处?它费尽周章把我引到这里到底想让我干什么?想让我给它坟头填点儿土?或者是拔草?烧点纸……

    “依我看,咱们应该把这坟挖开看看。”

    一个声音在我身后突然响起,差点把我吓死!

    “谁?”

    我惊叫着回头,就看到徐远之这夯货正笑眯眯地站在我身后看着我。

    “你不知道人吓人能死?”我拍着狂跳的胸脯,恼火地冲他大嚷。

    徐远之也不争辩,只是呵呵的傻乐。

    “你怎么来了?难不成,你一直跟着我?”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点点头:“从你被它迷了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在旁边看着。”

    卧槽!

    听到这话,我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老不靠谱的,我都快被吓死了,跑得跟三孙子似的,合着他就在一旁瞧热闹?

    “你为什么不救我?”我真的生气了,质问他道。

    徐远之笑得合不拢嘴,像是刚看听完了某某社某纲的相声:“我见它对你没有恶意,迷了你肯定是有事,就想看看它究竟想干什么。”

    说罢,也不理会我还在生着他的气,倒背着手绕着那个坟包转起了圈圈,一边转一边嘬着牙花子。

    终于有人跟我做伴了,我的胆子也肥了起来,学着他的样子围着这座孤坟转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墓碑墓志铭啥的。

    一圈下来,什么都没发现,这就是一座无主的孤坟。

    “不对啊!”徐远之自言自语,又绕着这坟转了一圈。

    “哪里不对?”我问。

    徐远之说道:“你忘了这仪塘村的风俗了?未满十二岁不能立坟的,这坟包还不小,我看这八成是一座母子合葬墓。”

    此时,天已经微微亮了,借着晨光我打量了一下,这坟上生长的灌木十分粗壮,不难看出,这座坟起码得有小二十年了,这么多年风吹雨淋,坟包还不小,想必当初应该是一座大坟。

    徐远之说的对……

第八十五章 青蚨门

    徐远之说的很对,刚出生便夭折的婴儿,是不会立坟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座坟中真的还葬着别人。

    “爷,你不会真打算把这座坟挖了吧?”我看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徐远之。

    “那小鬼把咱们招来,不就是想让咱们挖坟吗?”徐远之盯着坟包,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小星星。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说:“小鬼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是你会错了意?还是你觉得这坟里有宝贝?”

    有件事,我都替他臊得慌,为了养活他那土球里所谓的异兽,他没少挖过埋在风水宝地的坟。

    借用他不要脸的话来说,坟里的那些东西埋在地下实在是可惜,不如挖出来物尽其用。

    我怀疑这回他又想借着这小鬼的由头,来挖坟盗墓了。

    徐远之似乎看透我的心思,说道:“这次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凭直觉,这小鬼就是想让咱们来挖坟。”

    “它要是不是这个意思呢?回头不得报复咱俩?”我没好气的回怼。

    谁知这老小子轻描淡写地说道:“不是这意思,咱们再给它填上呗,多大点事,别啰嗦了,挖吧!”

    这可是损阴德的事,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精神,竟然完全看不到一丝一夜未睡的疲态。

    工具呢?总不能用手挖吧?

    徐远之想了想说道:“反正时间还早,回村子借点工具,回头再来。”

    夜里一番折腾,觉得走了很多路,不想白天再走一遍,才发现其实并没有多远。

    穿过坟地,又穿过一片树林,远远的就看到了老屋。

    一看到老屋,我不自觉的又想到了李国刚。

    于是问徐远之:“昨夜李国刚到底去哪了?”

    徐远之一颗大脑袋摇来晃去:“你被小鬼迷了以后,我就光顾着看你了,哪还有心思看他,不过看他走的方向好像是坟地。”

    “他半夜三更跑坟地干啥?”

    徐远之又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说道:“他跟那个李元龙都很可疑,等咱们先把坟挖开,有时间再好好查查他们。”

    提到挖坟,我忍不住又想起了昨晚的经历,问:“你说黑鲩石在什么情况下会失灵?为什么昨天晚上它一点都不管用呢,那个鬼婴一直能感受到我的气息,紧紧盯着我。”

    听了这话,徐远之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摇头道:“我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古怪!”

    我点头说道:“确实古怪,这小鬼很特殊,不仅黑鲩石对它没用,它好像还能控制我的情绪,它哭的时候我分明吓得要死,可心中却生出百般情绪,就好像……好像我们血脉相连,它内心的情绪波动我完全能够感受到。”

    “血脉相连?”

    徐远之低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又皱着眉头想了挺长时间,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挂满了震惊,像是看个陌生人一样的看着我。

    我紧张起来:“你想到什么了?”

    “我还真就想到了一件事,不过现在还不敢确定,等把坟挖开就知道了。”

    徐远之卖了个关子,不过从他的表情里我能看出他大概是知道了怎么回事,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那就等挖完坟再说。

    又走了一段,眼瞅着进了村子。

    一群人正站在村子后头,不知道在干啥。

    那里不是李元龙家吗?大清早的,一大堆人聚在他家门口干什么呢?

    我还是那个少年,这爱看热闹的毛病一点都没有改变,于是我拉着徐远之就钻到了人堆里。

    人群最中间,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半大老头,我依稀记得,他叫杨志平,家里开小卖部的。

    此时他左手高举着一张百元大钞,右手指着李元龙家的大门,高声喊道:“大家伙都来看看,就是这张钱,李元龙这老损货拿着这张钱在我家小铺里花了不下十次了。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邪法,每次买完东西,当天夜里,这钱一准丢……”

    杨志平情绪激动地说了半天,我才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很多次了,他头天晚上放在抽屉里的钱,第二天早上都会少,有时候少一百,有时候少两百,反正都是少整数。开始他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后来次数多了,他就上了心,每晚跟老伴把钱数好,抽屉上锁,半夜起来盯着……办法用了不少,熬的他们老两口心力交瘁,可这钱还是照丢不误。

    后来他长了个心眼,在钱上做了记号,想看看这钱到底去了谁的手里。

    结果今天早上李元龙拿着他做了记号的钱,去他家小卖部里买东西了,于是老头一路跟着骂到了这里,引得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跑来瞧热闹。

    这事确实挺稀奇,花出去的钱还能再拿回来,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不过随即又想到这李元龙啥活都不干,却从来不缺钱花,莫不是他一直都是用这种邪术找钱?

    “你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干这种缺德事,我们小铺可是小本买卖,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杨志平还在骂,情绪昂扬,唾沫横飞。

    围观的村民,也都对着李元龙家紧闭的大门指指点点,低声议论。

    我看了一眼徐远之,问:“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徐远之没回答,而是径直走到杨志平面前,拿过他手中的那张百元钞仔细端详起来。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密集的脚步声。

    好家伙,李国刚这鳖孙带着十几号人,拎着棍子,气势汹汹地赶来了。

    他肯定是知道这事,划拉开众人几步跨到杨志平身前,虎着脸道:“老杨头,你那店里整天人来人往的,钱都是流动的,流来流去流到我太爷爷的手里,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太爷爷都快一百岁的人了,能干这事吗?你要敢再污蔑他老人家,别怪我刚子对你不客气!”

    说罢,扬了扬手中的棍子,一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杨志平活了这么大岁数,自然懂得不吃眼前亏,他看了李国刚一眼,忍气吞声地去拿徐远之手中的钱,看样子是想走。

    徐远之还在那研究着,也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门道。

    李国刚本来就看我俩不顺眼,此时他走到徐远之面前,低声道:“老东西,你别多管闲事,识趣的赶紧滚,不然让你好看。”

    “青蚨门。”徐远之看着凶神恶煞般的李国刚,冷笑一声,不屑地吐出了三个字。

    听到徐远之这话,李国刚一怔,随即面色铁青,十分难看。

    徐远之没有再搭理他,把钱还给杨志平,冲着我叫道:“长生,我们走!”

第八十六章 挖坟掘墓

    我屁颠屁颠地跟在徐远之身后,走出了几十米后,猴急地问道:“青蚨门是什么东西?一个门派?为什么李国刚听到这三个字,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徐远之答道:“这青蚨门是一个下三流的小门派,在中国幅员辽阔的土地上,曾经存在了无数神奇、荒谬、不可思议的术法。后来,沧海桑田,一部分泯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一部分被收整后并入了道家、儒家体系,被世人敬畏信崇,更多的被贬为了野蛮糟粕,遭到了践踏和砍伐。这青蚨门所修习的,便是那些被正道中人所不齿的稗野之法,如采补,借尸还魂,鸡鸣狗盗之术等等。”

    “难怪这李元龙这些年不事生产,却能衣食无忧,他定然是用的这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手段。”我瞬间明白了,这李国刚肯定也懂得这些,今天被徐远之点破,自然脸面上挂不住了。

    “花出去的钱能自己回来,又是什么术法?咱俩要是学会了,是不是就衣食无忧了?”我忍不住好奇,再问。

    “应该是青蚨还钱术。据说,早些年间青蚨门专门饲养了一种虫子,形状如蝉,产子在树叶上,如果取其幼虫,母青蚨无论多远都会跟踪飞来。若是用青蚨母子的血各涂在钱上,被用出去后,夜里必定会回归,两张钱可以用之无穷,所以有青蚨还钱只说。”

    徐远之的解释简直是让我大开眼界,不由感叹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奇术,我要是学会了,岂不是相当于守着一个聚宝盆了?

    不过,接下来他的话却让我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术并不难学,只不过这青蚨乃是青蚨门之物,只传内门核心弟子,常人是寻不到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李元龙在青蚨门中还是挺重要的人物?”

    “应该是,不然他哪来的青蚨虫?又怎么使得这一手青蚨还钱术?”

    我点点头,这算是意外收获啊,纯粹的机缘巧合,这也正好应了徐远之的猜测,他果真不是普通人。

    我开始怀疑起陷害我的人到底是不是他来了。

    但如果是他陷害我的话,那个暗中帮我的人又是谁呢?

    这小小的仪塘村居然藏匿着两个会邪术的人?

    回想起十年前,我又释然,那时候有牛疯子,樊老木匠,还有老李头,再就是老叫花子……

    现在有孙广合,李元龙,徐远之和我……或者还有我不知道的人。

    这仪塘村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只不过,这么多有本事的人都出现在这个小村子里,难道是巧合?或者说这里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把心中所想告诉了徐远之,他听后一直摇头,搞的我有点糊涂。

    我俩一路瞎想着,很快就到了刘稳婆家。

    刘稳婆的老头子已经醒了,虽然看上身子还挺虚弱,但气色好看了许多。

    他们老两口再次跟我们道谢,留我们吃饭。

    我跟徐远之没有推辞,毕竟接下来要干的可是力气活。

    吃完饭,我俩打刘稳婆家拿了铁锹跟镐头,扛着就直奔那座孤坟而去。

    一路无话,待赶到目的地后,日头刚过正午线一分,我跟徐远之一刻也没有耽搁,撸起袖子,挥汗如雨地挖了起来。

    如果没有徐远之带领,我这一辈子打死都不会干这样的缺德事。

    可也就是这一次缺德,我挖出了让我始料不及的东西,也挖出了一个天大的谜团。

    这坟并不好挖,多年的雨打风吹使得坟包上的土压的异常实在,加上周遭灌木丛生,根系都扎进了坟里头,我俩挖得特别费劲。

    一直不停不歇地挖了两个小时,这才挖出了一些破碎的草屑,还有一床带着斑驳腐朽痕迹的被子。

    徐远之弯腰徒手刨了几下,将铁锹扔出坟坑,说道:“这草屑应该是烂掉的草席,这墓主人真够可怜的,连口薄棺都没有,就用铺盖这么一卷埋在了这里。不能用家伙事了,会不小心损坏尸骨的。”

    我点点头,将镐头也扔了出去,跟着徐远之用手挖了起来。

    很快,我们就挖出了一具白骨。

    看白骨的样子,应该是大人的尸骨,果然如徐远之猜测的那样,这坟中不止葬着一个婴儿。

    坟中之人早已经烂透了,看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不过结合鬼婴肚脐上短短的一截脐带,我觉得徐远之说的对,这就是一座母子合葬墓。

    这女人八成是死于早产,早些年医学不发达,死于生孩子的妇女不在少数。

    这种情况算是枉死,也算死于非命,这样的人是不能进祖坟的,所以这坟就埋在了这荒郊野外。

    毕竟是头一次干挖坟掘墓这样的勾当,我看着那具白森森的尸骨有点手足无措,总觉得人家本来在地下长眠的好好的,现在被我们平白无故的挖了出来,这事太不地道。

    “坟挖完了,现在怎么办?”

    “找!”徐远之头都没抬,从牙缝里蹦出了一个字,一双手不停地在坟坑里扒拉着。

    他这举动差点就让我认为,他挖人家坟的目的就是为了找陪葬品,却不料他忽然沉声喊道:“找到了!”

    还没等我看明白他找到了什么,紧接着他又十分惊讶地说道:“竟然尸身不腐!”

    这时,我才看到,在尸骨的腹部位置,赫然蜷缩着一个死婴。

    这死婴没有腐烂,浑身黢黑,因为年久缩水的缘故,看上去格外干枯,皮肤紧紧地贴在骨架上,嘴巴大张,占了整张脸的四分之一,内里黑乎乎的,眼窝子处虽然还盖着一层薄薄的皮,却凹陷的厉害,看上去十分狰狞!

    这应该就是那个鬼婴吧!

    看着这小小的尸体,我心中惊疑,它是蜷在那具白骨的腹部,难道是一尸两命?它还没出生便死了?

    同一座坟,同样的环境,为什么女尸化为了白骨,她腹中的胎儿却不腐烂呢?

    还有,昨天鬼婴将我引到此处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它真想让我们挖坟,现在坟已经挖开了,下一步需要怎么做?

第八十七章 未解之谜

    “长生……”

    就在我愣神之际,徐远之叫了我一声。从他这一声里我听出了太多的东西,有凝重,有震惊,有不解,有疑问……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皱着眉头,眼睛里带着复杂的神情,嘴唇哆嗦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这副样子,搞得我心里慌慌的,直觉告诉我,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喉头滚动了几下,张口问道:“怎……怎么了?”

    徐远之没说话,只是扭头拿起那死婴的骸骨,递了过来。

    如果是在往常,打死我都不会去接。可现在,在这种气氛下,我竟然伸出双手接了过来。

    尸体已经干透了,很轻,干枯的人皮触手有些硬梆梆的,腻腻的,感觉挺恶心。

    我手足无措的捧着尸体,盯着徐远之,不知道他递给我的用意是什么。

    他对着尸体挑了挑下巴,说道:“你看看它的头上!”

    头上怎么了?

    我低下头,往婴尸的头上看去很快,我就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

    与此同时,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整个人就像是挨了一闷棍,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在了坟坑里。

    这具婴尸的头顶!囟门的位置!竟然插着一根牙签粗细的银针!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心脏跳得飞快,跳得我呼吸都赶不上趟,一阵阵窒息。

    空白过后,铺天盖地的疑问席卷而来。

    这座坟中埋的是谁?这具白骨是谁?我又是谁?

    牛疯子曾经和我说过,我被人从母亲肚子里剖出来的时候,囟门上就插着一根银针,那根银针差点要了我的命。

    就算牛疯子的话不可信,我奶奶在临死前也跟我说过相同的话。

    可为什么这次回来,我听到好多村民的话是,我娘死后留下了一个死婴,并且很多人还都看到了那个死婴。

    这具婴尸的囟门上插着一根银针,又跟一个女人合葬在一起……

    这坟中之人会不会就是我的母亲,跟当年的那个死婴呢?

    如果真是这样,我又是谁?

    我可以接受我是一个莫名其妙被怀上,又在娘肚子里待了一年多的怪胎,但我接受不了,我娘不是我娘,我不是我,如果真是这样,我岂不是成了来路不明的孤儿?

    “看这个……”

    说着徐远之又从尸骨的旁边摸出了样东西。

    这是一块泛着黄光的玉牌,但真正吸引我目光的却是上面刻着的那个“如”字。

    看来,这座坟里埋的真的是我娘啊!

    只是我娘的坟里为何平白无故的多出了一个孩子?我再次看向那具小小的干尸,幽幽道:“它是谁?”

    “应该是你的兄弟。”徐远之说。

    “我的兄弟?难道当年我娘腹中不止我一个?”我惊讶道。

    徐远之点点头:“没有一个人说过你娘的肚子里只有你,应该是当初你们二人都遭到了算计,只不过你活了下来,他却死了。”

    徐远之看着我,一直看了挺长一段时间,那样子就像不认识我一样。

    “那根刺入你囟门的银针还在吗?”

    听到这话,我心中五味陈杂,徐远之的推断八成是对的。

    我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银针,又拔下婴尸头上的那一根,并摆在一起——同样繁琐的纹路,似符似咒,让人觉得既不俗又邪异!

    “你头上的那根,被人拔了出来,婴尸头上这根,大概是因为当时他已经死了,便被人忽略了,随着你娘葬在了这里。”

    我突然感到心脏一阵疼痛,疼得我直接蹲了下来,泪如雨下。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我娘的样子,却没想到我们母子第一次见面,竟然会是这种情况……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鬼婴引我到此的目的,它一定是想告诉我,一定要找出杀死我娘,算计我们兄弟的凶手。

    徐远之看着痛哭流涕的我,幽幽说道:“这是天意,这两根银针是法器,既然是法器,那就一定不是无主之物,回去我就找同道中人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认识这东西。”

    徐远之说完,再次在坟坑里翻找,却再也没能找到别的。

    “长生,你有没有给你娘上过坟?”

    “没有,小时候奶奶不让,奶奶死了以后牛疯子也不让……”

    其实,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我娘埋在哪……作为人子,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可思议?

    我将婴尸重新放回到母亲的腹部。我想当初埋葬我娘的人将它放在这个位置,应该是想让它跟我娘的在天之灵,可以相互慰籍吧。

    “爷,你早就料到这些了吧?”我问徐远之。

    他点头,说道:“今天早上你说你内心能感受到鬼婴内心的波动,好像与它血脉相连时,我就多了个心思。在加上黑鲩石对鬼婴没用,它总能感受到你的存在,我便大胆猜测,你们之间可能有某种神奇的联系。”

    徐远之见多识广,这一点我确实很佩服。

    我点点头,又道:“你说这婴尸为什么不腐烂呢,而我娘的尸体去烂成了白骨呢?”

    徐远之眼珠一转,开口说道:“应该就是那根针的关系,除此之外,别的都解释不通。”

    “那你可曾听说过,有什么邪术或者术法,需要将银针扎进婴儿的囟门吗?”

    我跟鬼婴的脑袋上都插着银针,凶手这么做肯定是有什么意义的。

    徐远之这次却摇了摇头:“很多年前,牛疯子就跟我师父讨论过这事,不过,他俩也没研究出个名堂。这世界上,旁门左道多如牛毛,各种诡异的法术数不胜数,因为不被正道中人所认同,自然藏着掖着,很多东西都是我们闻所未闻的。”

    我有些沮丧:“这样说来,要想找出凶手为我娘报仇,就只能靠着这两根银针了。”

    “不要着急,今天能有这么多发现,就是天意,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你要相信,总有一天,所有的事情都会水落石出的。”

    我点头称是,将两根银针郑重地收了起来。

    “回去准备些东西,将这婴尸超度了吧,它这么多年都没有步入轮回,早已错过了投胎的机会,如果我们不帮它超度,它就只能做孤魂野鬼四处游荡了,这大概就是它引你到这里来的目的。”

第八十八章 聚阴成形

    “它引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让我们超度它?”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同时又有些失落,小声嘀咕着,“我还以为,它是想引我找到证据,为它跟母亲报仇呢。”

    “你还是不了解鬼啊。”徐远之说道,“你忘了小龙河里的一百六十六个守堤鬼了吗?它们身上曾经背负着那么大的怨仇,最终却都抵不过一个投胎转世。你要知道,生死轮回足以抵挡一切你认为它们放不下的爱恨情仇。”

    我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在生死轮回面前,上辈子的恩怨、仇恨又算得了什么?

    我跟徐远之又回了村子,去找了孙广合,让他给准备了一应超度所用的东西,又带上几块干粮上了山。

    来回折腾了一天,重新埋好我娘的尸骨后,天已经擦黑了。

    超度要晚点才行,我跟徐远之也不着急,胡乱啃了几口馒头,找了一块软草堆一躺,睡了起来。

    由于昨晚一夜没睡,在林子里转悠了半晚上,今天又挖了一天的坟,体力严重透支,一躺下就没了点,最后还是被鬼婴“哇哇”的哭声给吵醒,醒来时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虽然我跟这鬼婴关系匪浅,可它这哭声,真的是让人受不了,我跟徐远之迅速的启动超度仪式,焚香烧纸念文书,一套流程下来,终于把它给超度了。

    做完这一切,徐远之抬头看着天上又大又圆的月亮,幽幽说道:“今天十五月半,咱爷俩去老屋那看个稀罕景吧。”

    “啥稀罕景?”

    我一愣神,随即又想起,孙广合说过,每逢十五,都会有很多东西去祭拜老屋。

    日为阳,月为阴,每个月的十五月圆之夜,都是这个月当中阴气最重的一天。但凡想要修行的禽兽、鬼怪、僵尸等都会在这一天汲取月之精华。

    相传,月宫中有一只大蟾蜍,它吸取了天地灵气,修成仙体,每到月圆之夜,就会给自己的后代子孙吐纳太阴之气,一样它们能和自己一样,有朝一日能修成仙体。

    今日正逢十五,又路过老屋,倒正好借机看看。

    月光皎洁,洁白如玉,洒落一地。

    我和徐远之一前一后,沉默走在回村子的路上。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当我走近老屋,看到那神奇的一幕时,还是非常的震动。

    数以百计的动物围聚在老屋的四周,真的如孙广合所说,有狐狸,有刺猬,有黄鼠狼……它们全部面朝老屋,人立而起,抱着爪子,如同人抱拳一样,冲着老屋顶礼膜拜,看上去滑稽又虔诚。

    我看了一圈,发现这些动物都很普通,没有个头特别大的,或者是皮毛颜色有变化的,这说明它们的道行都不高顶多也就是刚开了心智。

    跟徐远之猫在不远处草丛里看了一通,我忽然想到小时候牛疯子讲过的一个小故事。

    这故事说要是遇到动物拜月,只要偷偷靠近它,用棍子打它一下,它受惊后就会从身上掉下一顶帽子来,要是你戴上这顶帽子,别人就看不到你了。

    我当然不会无聊到去在它们身上实验一下,我看着它们,心中恍惚之间想到了住在辫子山山腹里的四个大妖。

    时光荏苒,已过十年,这次回来不是没有机会去见它们几个,而是怕徒增伤感,不知道它们是否还在辫子山上修行,不知道大蛇跟老刺猬是不是已经修出了人形。

    “咦?长生,你快看!”

    我正开着小差的时候,徐远之忽然扯了我一把,指着老屋的屋顶低声让我看。

    我定睛望去,大吃一惊。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

    只见好多阴气正穿透屋顶,往老屋里面钻,就只觉得老屋是一个大漏斗,四面八方的阴气都涌到这漏斗里来了。

    阴气这东西,不浓重到一定程度,是不会成形的,顶多就是让人觉得很阴冷。

    此时,这里的阴气不但成了形,好像还有了自己的思想一般,排着队,自个往屋子里钻,真得很邪门。

    “这是怎么个情况?”我感觉脑子不太够用了,磕磕巴巴地问。

    徐远之一脸凝重,似乎一时半会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走,咱们进去看看。”

    原本我对这老屋并不惧怕,甚至还因为我家人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缘故,而对它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可现在,徐远之的提议却上我生出了些许怯懦。

    当年的鬼牌给我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在多年以后的今天,看到这种聚阴成形的情况,还会想起当年发生的一切。

    那些横行的妖鬼,那绝望的黑暗……

    徐远之这货向来都是本事不济胆子挺肥,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拉着我就往老屋里跑,四周正围着老屋祭拜的动物纷纷惊慌逃窜。

    “爷,咱们要不等天亮了再来吧。”我有点抵触,提议道。

    徐远之却说:“今天白天我们来回路过这里好几次,你发现异常了?那天晚上也在这里住过,也没有什么稀奇。唯独今天它开始自主吸收阴气,我觉得这屋子的古怪之处,可能只在十五这天晚上才能显现出来。要是现在不看个明白,可能就得等到下个月了。难道你不想弄明白,你家人为什么到这里来了吗?”

    徐远之最后一句话一下子戳到了我心里,父母之事不能不查。

    这样想着,我四下打量了一圈,跑去旁边捡了两根比手腕稍微细点的木棍,跟徐远之一人一根,蹑手蹑脚地朝着老屋走去。

    慢慢地靠近屋门口,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老屋的门没有关严,露着一丝丝缝隙,透过这条缝隙,竟然可以看到里面有昏黄的光!

    这一发现吓了我一大跳。

    这里面怎么会有光呢?

    这微弱的亮光看起来像蜡烛或者油灯的火苗。

    难不成里面有人?

    那这些源源不断正涌进屋子里的阴气,是不是也跟里面的人有关系?

    能聚阴成形的人,想必他的道行一定很深。

    如果真是这样,就我跟徐远之这三脚猫的功夫,无异于找死……

第八十九章 撞破秘密

    想到这里,我和徐远之对视一眼,齐齐轻手轻脚地后退几步。

    “轰……”

    一声闷响传来,声音并不大,听上去还有些不太真实,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似是有什么建筑倒塌,又像是被困的一头猛兽突然冲破了牢笼。

    这突如其来的怪声,再次惊散重新聚拢而来的那些动物。

    我拔腿就想跑,可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

    这声音生生止住了我的脚步。

    “谁?”

    我条件反射,脱口而出。

    话刚出口,我懊悔不迭,一把捂住嘴巴,这人啊,有时候脑子就是不如嘴快。

    我他娘的真傻!

    “是谁你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那声音再次响起,漫不经心,似古井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瞟了徐远之一眼,示意他快跑。

    徐远之这夯货平日里脑袋瓜子挺灵光的,怎么到了这关键时候也掉链子?

    难道他故意的?他回怼了我一眼,冲着老屋内喊了起来:“屋内何人?是敌是友?可否出来一见?”

    这次,那个苍老的声音没有出声,一个熟悉到让我做梦都牙根痒痒的声音蛮横地说道:“既然你们今晚自己送上门来了,那不管你们进来,还是我们出去,你们都难逃一死。”

    是李国刚,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认得他的声音。

    老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他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直奔我和徐远之。

    我趁机往屋里瞟了一眼,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干巴老头,在老屋正堂席地而坐。

    李元龙!

    果真是他!

    一看他俩,我顿时放下心来,奶奶个熊的,我正愁找不到机会报仇呢,这下好了。

    为李国刚虽然长得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真要一对一地对上,我还真不怵他。

    李国刚这个鳖孙显然也没瞧得起我,赤手空拳地就向我挥出了一拳。

    “去你姥姥的!”

    我抡起手中的棍子劈头盖脸地就朝他砸了过去。

    话说一寸长一寸强,这手里有了趁手的家伙事就是跟手无寸铁不一样。

    李国刚的拳头还没到我身前,就被我一棍子夯了了正着,疼得他呲牙咧嘴地直叫唤。

    我心中一阵暗爽,你小子也有今天啊!

    不待他再次做出反应,我手中的棍子早已舞得只能看见重重残影,我骂道:“让你他娘的打我,胆敢让我披麻戴孝,我砸死你这个狗日的……”

    一顿噼里啪啦,这棍子一下都没落空,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身上。

    李国刚不亏是混混出身,挨了我十几下,蹲下身子抱着脑袋一个懒驴打滚躲到了一旁,然后迅速地抓起地上一截木棍,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挥舞着朝我砸了过来。

    我往旁边一闪身子,堪堪躲过,刚松了口气,他第二下又砸了下来……

    这李国刚打架带着一股不要命的架势,气势刚烈,发力迅猛,好像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

    他想要我的命,我当然不能手软,我也发了狠,一根棍子舞得虎虎生风,招招不遗余力,一时之间,我们两个打得不可开交。

    我没有打架的经验,来来回回就是那几个直来直往的动作。

    反观李国刚,他却显得经验十足,要不是最开始我抢先了先机,着着实实地给了他几下,重创了他,估计用不了几个回合我就得败下阵来。

    可即便这样,一番你死我活的拼斗下来,我很快就脱了力。

    “哼!跟老子斗,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李国刚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抹狠厉的神色,举起小孩胳膊粗细的木棍,势大力沉地朝着我脑袋砸了过来。

    我一惊,这样的速度和角度,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躲开的,这一棍子要是砸在我头上,必定脑袋开花。

    眼瞅着躲不开了,我当机立断扔掉了手中的棍子,双手一扬,硬生生地徒手将迅猛下降的木棍接了下来。

    虎口一麻,接着又是钻心的疼,应该是裂了。

    我钢牙一咬,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手中的木棍夺了过来。

    棍子离手的瞬间,李国刚双手快如闪电,一把搂住我的腰身,大叫一声,竟然将我举过了头顶,就要凌空抛出。

    卧槽,这还是人吗?

    这力气简直就是一头蛮牛,我心中暗骂,手忙脚乱的用双脚勾住了他的上半身,借力一旋,反将他拖倒在地。

    险胜一招,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骑到了他身上,一只手拽住他的后脖领子,一只手照着他的脑袋瓜子一顿狂拍。

    李国刚被我这样打还不服气,拼命挣扎了一通,见挣不脱,怒骂道:“麻痹的,你个怂包,快点放开老子……”

    放开?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本来就对你憋了一肚子火,这下得以发泄出来,我能就这么轻易饶了你?

    随后又是一顿猛拍,一边拍,一边骂道:“你他娘的说谁是怂包?那天要不是你仗着人多,我早把你揍趴下了!妈的,我早就看你不顺眼,整天仗着几条狗,二五八万的,我抽死你丫的……”

    我还从来没有这样打过人,我不惹事,不代表我怕事,你想欺负我,就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一手勒紧李国刚的衣裳,防止他挣脱,另一只手则挥拳如雨,很快就将他揍的口鼻流血。

    “太爷,快救我!”

    挣不脱,又招架不住,最后李国刚只得呲牙咧嘴地跟李元龙求救。

    “住手!”

    这李元龙还真他娘的出来的是时候,李国刚话音刚落,他就从老屋里走了出来,倒背着双手,颇有一番气势地冲着我大吼一声。

    我收齐拳头,撒开了拽着李国刚后衣领子的手。

    李国刚趁机一个翻身,将我掀倒在地,摸了一把脸上的血,照着我的腰眼“咣咣”就是两脚,直接给我踢岔了气,痛得我抱着肚子满地打滚。

    娘的,这小子不讲武德!

    倒不是我心眼好想放了他,是徐远之这个老不中用的,才这么一会就被李元龙给制住了!

    唉!我很无语,他竟然连一个快一百岁的糟老头子都打不过……

第九十章 老屋里的仪式

    此时的徐远之正被李元龙用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着脖子,这架势分明就是我要不听话,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哪里还敢再动手。

    我幽怨的看了徐远之一眼,这货难得的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

    李国刚还想上来再踢我几脚,却被李元龙拦下了,他说了一句:“别打了,时间快到了!”

    “是,太爷。”

    这李国刚在李元龙年前就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应了一声,弯腰把我提溜了起来推搡着进了老屋。

    原本空无一物的老屋墙上竟然贴了几十道黄符,我仔细瞅了一会。这符画得很繁琐,跟平时徐远之画的完全不一样。

    屋子的一角,不知什么时候摆放了一张矮条案,上头燃着一炉香,点着七根蜡烛,香炉的两旁则放了两个粗磁大碗,碗内盛满红色液体,看样子是血,只是不知道是人血还是动物的血。

    屋子里香火的味道,混合着血腥味,形成一股特别的怪味,呛得我一阵嗓子发痒。

    他们在干什么?

    看这些摆设,我觉得好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难道从屋顶倾泄而入的阴气,就是被这个仪式所汇聚而来?可他们聚集这么多阴气有是为了什么?

    李国刚不知从哪找来两截绳子,将我和徐远之反绑起来,丢在了墙根下。

    徐远之唉声叹气道:“今晚落在了你们手里,是不是要把我们杀掉?”

    李元龙跪在条案前的一个蒲团上淡淡地说道:“是啊。”

    这老家伙,回答的风轻云淡,仿佛对他来说杀两个人跟杀两只鸡一样简单。

    徐远之又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给长生写信的人是不是你,强奸杀人嫁祸给我们的是你吗?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这屋子会自主吸收阴气,跟你们现在干的事有关系吗?反正我们就要死了,你就让我们死个明白吧。”

    李元龙好像懒得多说话,冷笑道:“死个明白?死都要死了,糊涂跟明白又有什么区别?郑板桥不是说难得糊涂吗?你们就别操这么多心了。”

    说完,他看着即将燃尽的那炉香,吩咐李国刚道:“动手吧。平日里都是用鸡血鸭血,今天就试试这人血的威力如何。”

    “是,太爷。”李国刚答应着,拿着一把匕首向我走过来。

    他用匕首锋利的尖刃在我的脸上来回划过,他脸上挂着一副十分欠揍的表情,嘿嘿一乐,说道:“小子,风水轮流转,没想到你这么快又落在我手上了吧?”

    我猜透了李国刚的心思,他就是想象猫抓老鼠一样慢慢戏弄我,折磨我。

    冰冷的刀刃扫在我的面颊上,凉丝丝的,去毒蛇吐出的信子游走在我的脸上,让我提心吊胆,寒毛直竖。

    他鳖孙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被我打成猪头的脸上,挂着贱笑,还问我:“现在你说谁是怂包?”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我还能再说什么?

    我心中感叹,想不到,兜兜转转折腾了这么一大圈,我还是没能逃过这一死啊,十九年前我出生在这老屋,大难不死,而今好端端的,却又跑回来送死,难道这就是命?

    注定我的生死都在此地?

    想着,我两眼一闭,佯装镇定,说道:“要杀要剐痛快点,别他娘的磨磨唧唧得像个娘们!”

    李国刚轻蔑地一甩头,说道:“今天便宜你了,要不是时间紧迫,你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哼!你想杀他也没那么容易!”

    恰在此时,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了。

    我睁眼一看,只见孙广合正站在老屋的门口。

    我心中一喜,这孙广合又来救我们了。

    还真是及时雨。

    可随即我又纳闷起来,他怎么来的这么赶巧,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像是掐算好了似的。

    我狐疑地看着孙广合,又瞅瞅徐远之。

    这徐远之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一怔,我随口说道:“难道你们是商量好了的?”

    这时,李元龙“噌”地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道:“想来套我的话?没那么容易。孙老道,你休要多管闲事。”

    “李老头,我不能眼看着你杀生害命而坐视不理。”孙广合回怼一句,径直走进了老屋。

    “怪就怪他们来的不是时候,又住到了这里,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诚心坏我的好事。”李元龙说的有点咬牙切齿。

    从他这话里,我听出了一些名头,好像那天还真就是他嫁祸给我和徐远之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住进了这老屋,他以为我们要坏他的事情。

    他所谓的好事,八成跟今天的祭拜仪式有关。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秀儿肯定就是他害的了。

    为了嫁祸我们,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坚信。他要是想跟我们肉搏,我和徐远之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孙广合慢悠悠转了一圈,说道:“这老屋本来就是无主之物,任何人想来都可以来,你为了它而杀人有点说不过去。”

    “难道你就不想他们俩死吗?他俩死了,你得到那东西的把我就大了一分。”李元龙突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却只是张大了嘴,并没有笑出声音。

    这话再次震惊到了我,看来,我猜测的没错,这十年里仪塘村发生了某些变故引来了某些秘密。

    不过,李元龙说的那东西是什么呢?

    孙广合一脸鄙视,说道:“得不得的到那东西凭得是各人本事,而不是靠不择手段的计算,你先把他俩放了。”

    “哼,哪有这么容易,有本事你自己带他们走。”

    李元龙话未说完,身形已动,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竟然秀步如猫,几个闪身便落在了孙广合眼前,抬手便打。

    孙广合不退反进,向前跨了一步,明显也不怵他,挥拳踢腿迎了上去。

    好家伙,这俩人打得跟武侠片里似的,噼里啪啦,动作越来越快,直看得我眼花缭乱。

    想不到,这看上去憨厚老实的孙广合身手也是这般了得。

    我正看得起劲,忽然觉得旁边的徐远之在动我。

    回头一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绳子解开了,这时正帮着我解绳子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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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守界人介绍:
我乃计都星下凡,先天便拥有阴阳眼。未出生就遭人算计,不足月被人挖出母体,先天有缺,易招恶鬼,命格犯煞,注定活不过百日。在奄奄一息之际,幸得牛四海相救,从此跟随其生活在一起,耳濡目染,终成一方守界人,自此可与神灵交流,可随意出入地府,逆天改命!我是守界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是守界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是守界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