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吴家太爷
“这到底是谁干的!”沉默半天,老张终于暴发了,他咬牙切齿地怒吼道。
整个青山似乎都在回应着他的情绪,回以“沙沙”声。
徐远之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安慰,却终究没说出话。
见状,我说道:“其实这事要查起来,也不是很难,只要找个年龄大的人来辨认一下棺内的这具尸身,是谁干的自然一清二楚。”
我话刚说完,男人拔腿就往山下跑去,看样子是去找人了。
几个小时的体力活下来,我跟徐远之确实有些累了。
我俩便找了个背风的窝子躺下了,开始闭目养神。
男人应该是一路跑回去的,用了不到两个小时,他就折返了回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老头,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劝阻我们不要住进凶宅的那位老伯。
男人直接将老伯领到了棺材前,指着棺材里的那具尸身,问道:“老村长,你看看这人认识不?”
原来,这老头竟然是老村长,难怪他会如此热心肠。
老村长探头往往棺材里瞅了一眼,蹙着眉头略一沉思,惊呼道:“这……这不是吴老头他爹吗?”
“吴老头?”男人同样惊呼一声,“你是说,这是吴长青他爷爷?”
吴长青?
“老伯,这村里有几个叫长青的?”我好奇地问。
“一个啊,就是你们上午刚去的那家!”老村长脱口而出。
敢情这长青姓吴!
老村长转向老张,说道:“这的确是吴长青的爷爷。这吴老头好算计啊,竟然偷摸地将他爹葬进了张家祖坟里,还用邪法将张家害到如此田地,真是丧尽天良!”
这话说到最后,老村长的心情已然不再平静,开始咒骂起来。
显然,老张在来的路上,已经将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了。
此时,再看向老张,他呆呆地站在棺材前,一脸不可思议,随即又变换出一种坚决不相信的表情。
我们见他这样,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沉默了一会,他的脸色憋成了难看的铁青,无力地说道:“想不到啊,当年为我家守祖坟的人竟这样狠心……”
这话让我瞬间通透,忍不住问他:“当年你爷爷说这里是风水宝地的时候,吴老头是不是就在旁边?”
男人点头道:“是,乡里乡亲的,谁会想到他会起这样的歹心。”
这时,老村长叹气道:“想当年,你们张家待这吴老头可是不薄,看他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还要照顾瘫痪在床的老爹,便出高价雇他看坟。没想到,他竟然恩将仇报,背后捣鬼……难怪在你们张家衰败之后,他们吴家风生水起,几个儿子都有了出息……”
老村长这说说得义愤填膺,男人听后一屁股蹲在了地上,耷拉着脑袋哭了起来。
老村长问徐远之:“先生,你看这事还有什么补救的法子吗?”
徐远之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张老太爷的尸身都被斩得七零八碎了,哪里还有补救之法?
老张独自坐着,从日头偏西,一直坐到太阳落山,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西边的天空被染得血红,他才站起来,默不作声地开始捡起了柴火。
荒郊野外,干柴甚多,没多大功夫,他就捡了一大堆。
随后,他一脸悲愤地将棺材里的尸体拖出来,丢到柴火堆上,点起了火。
枯树枝极易引燃,没几分钟,火焰就起来了,少顷,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怪异的油脂味道。
我屏住呼吸,心中一阵暗爽。
吴家太爷的尸骨这么一烧,他们家的气数算是到头了。
想想长青家他们一家人的品行都有问题,这也算得上他们罪有应得吧。
大火烧了很久,才渐渐熄灭。
此时,天色已完全黑了。
老张脱下身上的衣服,借着月光将其太爷爷的骸骨一块块捡起,用衣服裹住,背着下了山。
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一路向前,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老伯,长青他爷爷是怎么死的?”
我这问题把老村长问得一愣,他想了想,摇头道:“具体怎么死的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在他临死之前,就已经瘫痪在床好些年了。他早年间在山上打石头出了点意外,被一块飞起的石头砸中了脑袋,好巧不巧地就给他砸成了高位截瘫。又因为他老伴死得早,所以平日里一直都是长青他爹伺候着。他虽然生活不能自理,却能吃能睡,谁知道,某天突然就死了。”
这里面有问题啊,一个能吃能睡的人,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我瞅了徐远之一眼,悄声问道:“爷,你说长青爷爷的死,会不会跟他爹一样?”
徐远之显然没想到这一点,一怔之后陷入了沉思。
我越想越觉得是,刚才棺材里长青他爷爷那副狰狞死相,还真的跟长青他爹有几分相似。
如果我猜想不差,那长青他爹被长青大哥杀了这事,就是报应了……
待回到村里时,已经九点多了,老张情绪低落,却没却了礼数,邀请我们去他家吃饭,说是今天帮了他家大忙。
看着他伤心欲绝的样子,我和徐远之还是严力拒绝了。
正打算出去找点吃的,老村长拦住我们,说道:“去我家吃吧,我儿子儿媳都在外地工作,家里就我一个人,我炒几个菜,咱们喝几盅。”
面对老村长的邀请,我们没有拒绝。
来到他家,他在厨房里一阵忙活,不大会功夫,就炒了六个小菜,我们三人围坐在一起,吃喝着聊了起来。
聊天的内容无非就是些地方风俗。
一直聊到夜里子时,我和徐远之起身告辞。
我俩还得去长青家看看。
老村长甚至长青他爹诈尸这事不能耽搁,便没再挽留,嘱咐我们几句,便把我们送出了门。
乡下的夜黑得特别邪乎。
天上的星星不停地眨着眼,四周非常安静,二月的夜风还很凉……
我和徐远之依着白天的记忆,摸到了长青家。
他家的大门紧闭着,却没有栓,徐远之轻轻一推,门应声而开。
我们直接走了进去。
屋门也紧闭着,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灵堂内有蜡烛的亮光,只是没有一丝声音,静得出奇!
第二百八十七章 还魂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听长青那意思,昨天晚上,他爹闹得那么凶,棺材板都差点被挠透气,现在都到深夜子时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我看了徐远之一眼,轻声问道:“爷,咱俩是不是来晚了?这吴老头会不会已经出来,把他俩儿子给弄死了,然后跑到村子里作怪去了?”
徐远之没说话,显然他也不知道。
他抬腿奔向灵堂,伸手就去推那房门。
出乎意料,门是从里面反锁的,根本推不动。
徐远之连推几下无果后,倒退两步,暗运气力,飞起一脚,“咣”地一声直接把门给踹开了。
门一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我被呛了个跟头。
真正骇人的还是屋内的景象,让我也忍不住愣在了门口。
只见吴家两兄弟跟三孙子似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住地磕头,而他们身旁的棺材上则坐了一个枯瘦、干瘪的小老头。
这老头挺面善。
再仔细一瞧,我滴个娘啊,这不就是长青他爹嘛!
他怎么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还大大方方地坐在棺材上?
我死死盯着他,他同样也盯着我跟徐远之,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屑。
这一幕直接给我整懵逼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
要知道,发生尸变的尸体,无论变成了哪一种,都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活动,无魂无魄,没有思维表情,只能凭着本能吸食人或者动物的血。
可眼前,长青他爹这种状况,完全不像是尸变啊!
要不是我早就知道他是一个死了四五天的人,这乍看之下,还真把他当成一个大活人了。
长青两兄弟见到我和徐远之似是看到了救星,死灰色的脸上顿时流露出对生的渴望,挣扎着就要往我们这边爬。
“小兔崽子,老老实实地跪着!”
吴老头目光犀利地瞪了他们二人一眼,怒喝一声。
这声音跟他的长相一般,干瘪、沙哑,带着几分惊悚的味道。
长生两兄弟吓得又乖乖跪了回去。
吴老头满意地点点头,艰难地挤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又转头冲着我和徐远之说道:“我教训儿子呢,你们休要多管闲事。”
徐远之没有搭他话茬,皱着眉头看了他一阵,缓缓问道:“魂控尸,你会道术?”
徐远之这话让我吃惊不小,“魂控尸”这种术法我曾经在道书上看到过,却只是简单的记载,并没有修行之法。
想不到这吴老头居然还会这种奇术。
相传,黄帝和蚩尤在逐鹿之战中,将蚩尤的脑袋砍了下来。但这位被砍了头的苗族圣祖,凭着无头之身仍跟黄帝大战了三天三夜,他当时用的便是“魂控尸术”。此术法可让施术者在死前刹那,将魂魄强行封印于体内,以活尸形式继续存活一段时间。
吴老头“咯咯咯”地阴笑几声,说道:“道术我不懂,邪术却会一点,不过你们好看我了,这根本不是你们所说的魂控尸,充其量也就算还魂。”
徐远之忽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我早就应该想到,你既然会布阵坏了张家的风水,肯定也是有些手段的。”
“你知道了这事?”吴老头听到徐远之的话,略显诧异。
随即,他又突兀地睁大了眼睛,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嚷道:“那我爹的尸体……”
“烧了。”徐远之淡淡地回了一句。
“烧了?”
吴老头重复了一遍徐远之的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整个人似乎陷入了一种癫狂状态。
长青跟他三弟被他爹这样子吓坏了,斜着眼不停地往我们这边瞟,意思很明显,求我们救救他俩。
徐远之熟视无睹,对着吴老头说道:“天道昭昭,恶有恶报。在你决定使用卑鄙手段夺取本不属于你的东西时,就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吗?”
吴老头长叹一声:“好一个天道昭昭,短短二十几年,竟然全部报应在了我身上……”
徐远之不想再跟他啰嗦,直接问道:“你现在是自己走,还是我送你一程?”
“走?哪有那么容易,我不甘心。”吴老头嘴里说着,把头又扭向他的两个儿子,“我一个人辛辛苦苦将他兄弟三个拉扯大,为了他们能有出息,昧着良心做了这么多事,没想到到头来,我竟然死在大儿子手中,二儿子、小儿子,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见死不救。你说,我如何甘心就这样走?”
“如果我没猜错,你父亲也是你杀死的吧?”
我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这话似是戳中了吴老头的痛处,他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副被人揭穿丑事的表情。
不过,他的怒容只是写在脸上,并没有发泄出来,最后怒容慢慢消散,变成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是不,我爹瘫痪在床十几年,我衣不解带地伺候着,以至于疏于地里的活计,疏于家庭、妻儿,使的我老婆丢下三个年幼的儿子离家而去,自此杳无音信,我心中怨恨,可我又能怎么办?他是我爹,我不能不管他。”
“那年,张家可怜我,给了我一份看坟的差事,我感激张家,每天早晚各一次去他家坟地转转,直到某天夜里,我发现他家坟上一片火光,很是惊讶,回来后将这事告诉了我爹。”
“我爹听说后沉默了半晌,最后他从枕头下摸出一本破书,他说,这么些年,他拖累我了,张家那祖坟是一块风水宝地,让我照着书中的法子将他家与宝地的牵连给断了,把他葬进去,以后我们吴家也会成为他们家那样有钱有势的大户了。”
“我将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发现里面记载的全是邪法。”
“起初,我不想以邪术害人,可成为张家那样的大户,对我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三个年幼的儿子和一贫如洗的家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最终下了决心,走出了那一步。”
“我按照书中所记载的方法,雕刻了四个石雕。在石雕雕好的那一晚,我听到我爹的房间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脆响。我起来看,才发现我爹打碎了床头的粗瓷碗,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道大口子,血流如注。”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夺舍
“那时候,如果我能给我爹包扎一下,他肯定不会死,可我……”
吴老头说到这里顿住了,双手死死抓着头发,像是陷入了无尽的痛苦回忆之中。
长青两兄弟听到这里,面面相觑,表情千变万化,猜不透他俩到底是在想什么。
吴老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爹流血而亡,他的两个儿子看着他被杀而见死不救……
报应这东西,还真是如影随形。
徐远之并没有因为他的痛苦而动了恻隐之心,毕竟人鬼殊途。
他紧紧盯着吴老头,说道:“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你自己走或者我把你送走,要么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徐远之这话说得霸气十足,吴老头听后,猛地抬起头来:“我大逆不道,杀害生父,掘人祖坟,拆人尸骨,即便到了阴间,也要受十八般地狱之苦,即便再入轮回,也只能为猪狗,我又何苦要走!”
“原来你知道。”我大声呵斥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继续留在人间,我想活着。”
吴老头说这话的时候,面上露出一缕贪婪之色:“你们刚到这里的那天,我就盯上你了,我试探过你,年轻,还是修者,又有点功夫底子,是我夺舍的一个好人选。”
“夺舍?”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夺舍是一种借别人身体还阳的法术,修习了夺舍之术的人死后,只要魂魄不散,神识不断,便可借助别人的身体继续活在世上。
“你想借我的身体活着?这么说来,那天晚上将我们从破屋中引出去的人是你?你不是一直在这棺材里躺着吗?”我连珠炮似的提问,将心中的疑惑都问了出来。
“哈哈哈……”吴老头恣意地大笑起来,过后,又开口说道,“区区一口棺材就能困住我?那晚我只是想折腾、吓唬一下我这三个不孝子,不过试探你们的确实不是我,是我生前养的两个小鬼。”
说到此,他话锋一转:“我这正想去找你呢,没想到,你竟然在这个时候送上门来了。真是天可怜见啊……”
“痴人说梦,想夺舍他的身体,你得先过了我这关!”
徐远之突然勃然大怒,一脚踢在棺材上。
他这一脚势大力沉,直接将棺材踹得掉到了地上。
看来,徐远之这几年功夫长进不少。
吴老头稍微一愣,立马从棺盖上一跃而起,跳到徐远之跟前,二人拳来脚往地就打在了一起。
长青和他三弟一看这光景,爬起来就往门外跑,很明显是想趁乱溜走。
我眼疾手快,一把扯住长青的衣袖,问道:“哪去?”
“小先生,我们在这也帮不上忙,还得你们分心照顾,倒不如先走一步,免得给你们添乱。”他一边说着,一边想挣脱我的手。
“你爹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俩也看到了,不把他除去,你们又能躲到哪去?你赶紧去给我烧壶酒,度数越高越好,要烧得滚开。”
说完,我便撒了手,招呼身边的黑子:“一起上。”
至于他兄弟二人,涉及到他俩的小命,自然能拎得清轻重。
吴老头虽然还驾驭着他那副身体,但他终究早是一个死人,那身体于他来说无非就是一具躯壳,打他他根本没有感觉,这是他的优势。
仰仗着这一点,他完全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徐远之在挨了他几下之后,便吃痛起来,畏缩着连连后退。
不过,随着我跟黑子的加入,战况瞬间发生了转变。
三打一,吴老头根本就不是对手,几招过后,就被我们摁在了地上。
恰在此时,长青回来了,他拎着一个酒壶,刚一进屋,空气中就弥漫起一股浓浓的酒香。
“快,往你爹嘴里灌。”我对着长青大喊。
对付借尸还魂的方法,就是用烧酒烫他的心,烧酒灌下去,他吃痛不能忍,魂魄便会从身体里被逼迫出来。
吴老头显然也知道这破解之法,他开始死命挣扎起来,力道奇大的,我们三个都快摁不住他了。
我一个翻身,骑到了他身上,两腿压住他的双手,黑子趴在他的腿上,徐远之则一手摁住他的脑袋,一手去捏他的嘴。
吴老头身体虽然被我们制住,可一张嘴却闭得紧紧的,他牙关紧咬,恶狠狠地瞪着徐远之,就是不张嘴。
“嘿!你还挺横!”徐远之捏了一阵实在没法,吩咐长青,“你去找把铲子……”
这长青倒也听话,提溜着酒壶跑了出去,片刻后拿来了一把炒菜用的铲子,塞进他爹的嘴里就撬……
吴老头恶毒地瞪着他儿子,长青一扭头,权当没看到,半壶滚烫的烧酒就给他爹灌了下去。
烧酒下肚不到一分钟,吴老头便一动不动了,紧接着,他的天灵盖处冒出一团黑色的鬼气,慢慢在空气中凝成一个人形。
吴老头的魂魄被逼出来了!
出来的瞬间,他便快速地往离他最近的墙上撞去。
想跑?
没门!
“吾乃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灭!”
徐远之的动作更快,
嘴里快速念出几句咒语,一张符咒风驰电掣般打了出去。
吴老头惨叫一声,直接又化成了一团黑雾,慢慢消散。
一切都随着这团黑雾的散去而烟消云散。
假若吴老头不会夺舍之术,徐远之或许不会将他打得灰飞烟灭。
他心术不正,又身怀邪术,自然是留不得。
长青没有食言,事情过后,他直接拿出了五万块钱给了我们。
之后,他又央求徐远之给他爹寻一块风水宝地,保他家业不败。
很明显,他很清楚他爷爷的尸骨被烧掉后会引发什么后果。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我一下子想到了那本邪术。
于是,我冲进吴老头的卧室,一阵翻找,最后在床下的一个精致的木头盒子里,找到了那本残破泛黄的老书。
我随意翻看了几下,坏人风水,还魂术,夺舍……都是这本书记记载的东西,吴老头那些本事,显然都是跟着这本书学来的。
邪术这东西,但凡修习,都会沾因果,遭报应。长青的爷爷早年瘫痪在床,大概也是依着这书中所载,干了什么缺德事。
第二百八十九章 封七关拣宝贝
我把书递给徐远之,他连看都没看,直接一把火烧了。
眼瞅着那本满是邪术的老书被烧成了灰烬,徐远之开口对吴家兄弟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亏心事做多了,天地都不佑。你们今后就别指望风水了,还是多做善事吧。”
从长青家出来,我和徐远之直接去了老张家。
将长青给的那五万块钱,抽出几张放入兜里,其余的全都通过门缝塞了进去。
徐远之说,吴家的气运本来就是张家的,包括这些钱。
吴老头布下如此厉害的煞局,都没能断了张家的香火,这是天不亡张家,这些钱说不定能帮助老张翻身,中落的家道再次起来。
这之后,我们离开了这个小村子。
天亮时,我们到了镇上的火车站,之后我将黑子收到乾坤壶里,倒了几次车,于第三天回到了晋邑。
离家三年,徐远之再次看到熟悉的一切,颇有感触。
他楼上楼下转了好几圈,东摸摸西看看,又带着黑子出去溜达了半下午。
傍晚回来时,他带回了几块又厚又大的黑布,和一只活的大公鸡。
我以为他买这鸡回来是要吃,早已皱起了眉头。
徐远之明白我的意思,把鸡往厨房里一丢,说道:“这可不是吃的,我买回来有用。”
说完,他又吩咐我:“搬上梯子,上楼跟我把窗户封起来。”
“封窗户干什么?”我不理解他这举动,问道。
“等下你就知道了。”他笑着卖了个关系。
好一通忙活,我和徐远之将二楼封了个密不透光。
窗户封好,他手持罗盘在楼上找了半天,找出了“七关”的位置,凿了七个洞,将鸡宰了,把沾有鸡血的生鸡骨,往每个洞里放了一节。
“你这是布了个七关阵?”
对于阵法,上次阎君之事后,我可是恶补了一阵,自然一眼认出他所做的这一切。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有点糊涂。
在道家,所谓的七关即云垦关、尚门关、紫晨关、上阳关、天阳关、玉宿关和太游关,分别与北斗七颗星相对应,七关代表着任何一个城市农村或人口集居地的生气流向。
现在,他将这七关封死了,就是封了生气,生气不动了,外面的生气进不了,屋里的浊气出不去,这便等于是将此地与外界隔绝开来。
这在住宅风水中可是大忌。
徐远之这老道士是要闹哪样?
不过,他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我茅塞顿开。
这一切弄好之后,他把乾坤壶要了过去,将里面的宝贝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
宝贝堆积如山,屋里顿时灵气波动,光芒大盛。
“这些宝贝灵气氤氲,闪烁其华,如果不把这里封起来,被有道行的人看到,或者感知到,难免会引来麻烦。”
解释完,他又问我:“大荒山上,捉妖门发的那本小册子,你还留着吧?拿出来给我瞧瞧。”
我一阵翻找,好不容易在背包的角落里找了出来。
徐远之拿过小册子翻看一通,道:“这小册子上有记录的,都是独一无二的重宝,还有许多没有记录在册,今晚咱爷俩将这些宝贝分分类,没有记录的我拿去还债,有记录的留下给你和黑子修炼。”
我明白他的意思,为了安全,小册子上记载的那些宝贝,确实不能拿出去,一是偌大的捉妖门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全部死掉,肯定会有活口,重宝一出必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二是当时他们分发了许多这样的小册子,同样手持小册子的人,见到宝贝后,会抽丝剥茧地找到我们,对我们不利。
吃过晚饭,我便把门关得死死的,和徐远之分拣起了宝贝。
玲珑参、玄黄果、混沌圣莲……这么多我从未听说过的奇珍异宝此时就随随便便地摆在我面前……
我跟徐远之分了一夜,在天光大亮时,总算将宝贝归好类。
这一夜未眠,我不仅没感到疲惫,反而觉得身心轻松,神清气爽。
我知道这都是这些宝贝散发出的灵气所致。
吃过早饭,徐远之背着一大兜子宝贝,带着黑子出了门。
我独自坐在楼上,刚想开始修炼,手机却响了。
一个好听的女声传来,问我是不是陈长生。
她说她是“海天大厦”的员工,是谢书记让她给我打的电话,让我去看看店面。
还说在过去的那段日子,她每天都坚持打电话,却一直没有打通,让我有时间快过去,再不过去位置好的房子都卖出去了。
我一听,立马打了辆车,直奔大厦而去。
应龙走后,再未发生死亡事件,大厦内的人气多了不少,一楼到三楼的门店或租或卖,空着没有几家了。
大厦毕竟是处在晋邑最繁华的地段,用不了多久,这里必定成为客流量最大的商贸城。
我在一楼转了一圈,挑了一家无论从地脚,还是风水财位来看,都很不错的房子,由专人带着去办理了一应手续,将店面落在了我的名下。
之后又委托他们帮着给租出去。
在回家的路上,我不禁想起了胖子,这家店我本来是打算落在他名下的,也算他在晋邑有份产业,可谁曾想……
想到胖子,我心中落寞又起,在这熟悉的城市,没有了熟悉的身影,以后再有什么事,都是我一人孤军奋战了。
徐远之到底欠了多少债,谁也不知道。这一还,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他每次背着一大兜子宝贝出去,回来便空了。
如此接连背出去十几包后,他自个都心疼得红了眼,后悔自己当初没把账记明白,一直怀疑那些当初借给他钱的人见他发达了,都给他算了高额利息。
更有一些连徐远之都忘了的人,在听说他开始还债以后,直接找上门来讨要。
如此这般半个月下来,那堆没记录在册的宝贝,基本都用来还债了。不过,这也是一桩好事,毕竟无债一身轻嘛。
看着一大堆宝贝就这么被瓜分了,徐远之坐不住了,带着黑子就要再出去寻宝。
我自然拦不住,就这样,他们又开始浪迹天涯去了。
徐远之走了,胖子走了,灰爷、黄二爷、老常他们也走了……
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单与苦涩充斥我的心头,仿佛我被抛弃了,整个晋邑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第二百九十章 五大门派
一直过了好几天,我才从这种离别的愁绪中走出来。而后,我将自己关在二楼,开始修炼。
倒不是因为我喜欢修行,而是由于倦怠,懒得开门营业,除了修炼,我真不知道干点什么好。
众多宝物散发出来的灵力使的整个二楼仙雾缭绕,灵气氤氲,人置身其间,如同进入了仙家洞府一般,通体舒泰。
我盘膝而坐,闭目调息,任由元气在体内流转。
我惊异地发现在这种环境中,体内元气竟然不需要引导,它就像活了一般,自主向外溢出,像是想与外面的灵气相融合。
这一发现让我既惊又喜,顺应着这股微弱的力量,丹田处的那一股暖流,竟然活了一般,缓慢绕行全身,最后引导而出。
这一刻,我进入了一种很玄妙的状态,无知无我,又似有千万个我。
这感觉很奇妙,就像我的灵魂与肉体分离开来,自主飘行在这充满灵气的空间。
几天下来,我体内的元气变得更加纯净,熠熠生辉,华光绽放。
丹田之处内蕴的精元也由之前的鸽蛋大小变成了鸡蛋大小。
我曾问过灰爷,人修炼到何种程度才能称为高手。
他说,体内元气越多,表示修为越精纯,内力越高,待到元气布满全身,且能控制其出体,幻化成另外一个自己的时候,便是修出了元婴。到那时便是半仙之体了。
那之后,任何天材地宝、灵丹妙药,都不会再起作用,而是要靠“悟”了。
感悟自我,感悟天地大道,自然法则才能再次突破。
当然,那等境界我现在只能想想而已,目前我要做的事便是将这些宝物炼化。
一直两个月,我深居简出,只有饿了的时候出去买点吃的。
我发现,在这种环境中修炼,即便两三天不吃饭也不会有饥饿感几天不睡觉也不会觉得困。
两个月后,我决定出门一试,时间选在了半夜时分。
我来到郊外,轻轻一跃便飞身丈余,一块两百来斤重的石头,稍一运力便可抱起,抛出。我试着以内里催动骨剑,剑气竟然能一下将一棵大腿粗的树木拦腰斩断,这还是在未竞全力的情况下。
至此,我将剩余的宝物都收回了乾坤壶,停止了修炼。
已是四月,山河绿遍,子规声声啼,我重新打开了店门。
抽空去查了下“海天大厦”工作人员给我的银行卡余额,里面竟然多出了三十万,显然,我那间店铺租了出去。
我给胖子父母打过去五万,剩下的钱分成了两份,一份留给胖子,我的那份则用来买了一辆车。
我跟胖子早就拿到了驾照,当初计划着买车来着,可终究还是由于囊中羞涩而放弃。
只是,现在车子有了,胖子却离我而去……
我一直是个感性的人,尤其是独处的时候,总喜欢回忆,而回忆又总是勾起思念……
四月,是个淫雨霏霏的季节,也是思念的季节。
实际上,我也有很多事可以去做的,比如追查杀害我娘的凶手和算计我的人,只是苦无没有头绪,让我很逃避,潜意识里不想去做那些事,于是就耽搁下来。
一天,我正百无聊赖地在网上斗地主,店门忽然被推开,我扭头一看,进来的美女让我眼前一亮。
是个熟人,李迪。
“李迪,你怎么来了?”我欣喜万分。
李迪的脸蛋很漂亮,肌肤如雪,眼睛大大的,睫毛卷而长,加之她也是修者,更有一种清新脱俗的气质。
看着眼前凹凸有致,十分养眼的美女,有点受宠若惊,打了个招呼后竟然不知该怎么寒暄下去。
倒是李迪显得落落大方,她朝着我甜甜一笑,自顾搬了把椅子,坐在我面前:“长生,自大荒山一别,好久不见啊。”
美女在侧自然赏心悦目,但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肯定是有事找我,不然她怎么会这样贸然上门?
我没有兜圈子,直接问道:“李迪,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吧?”
这丫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这话说的,让我词穷。
没事你会来看我?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虽然你长得确实漂亮,我也承认,刚才确实对你有些非分之想,可我哪里有心思去谈恋爱?
就我这种身体状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盯上了,出点什么意外……
李迪看我一脸无语的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不开玩笑了,我这次来找你还真的有事,我给你送大机缘来了。”
“什么大机缘?”我挺好奇。
虽然是熟人,但还没到掏心掏肺的地步。
“五道门近期要举行一场年轻小辈间的比试,前三名可以去他们的宝库内任选一样宝物。你说,这算不算一场大机缘?”
听了李迪这话,我蹙眉问道:“五道门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是一个门派?”
李迪点点头:“对,是一个古老、强大、高手如云的门派。”
我有点不相信她这话,虽然有许多门派消亡于历史的长河,但是能真正在历史上留下一笔的,必定会有所记载。
李迪叫我如井底之蛙的样子,又是呵呵一乐,开口道:“五道门你可能没听说过,太寅、太元、太乙、太素、太清,这五个道门你总该听说过吧?”
“听是听过,可它们不都灭了吗?难道五道门跟这几个门派有什么关系?”
说起这几大门派,当年在柳树滩还是徐远之告诉我的。
说起来的原因跟太上老祖有关。
徐远之告诉我,在太上老祖开派的年代,以“太”字为名的门派还有五个。那五个门派便是太寅、太元、太乙、太素、太清,他们六大门派实力相当,平起平坐,是当时最大最强的六个门派,就连正一跟茅山,都略输一筹。
除此之外,徐远之还告诉我,他们“太”字派的几个开派老祖都特别厉害。
这话我一直都没有怀疑过,毕竟太上老祖什么样的实力我是亲眼见过的,单单那一块鬼牌就能调动万千妖鬼,虽然最后他还是被鬼牌控制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同病相怜
李迪见我问出这问题后突然愣了神以为我踌躇着拿不定主意,又补充道:“这五个太字辈的门派,虽然在历史的长河中被除了名,却不是消亡了,而是合并了。时势所迫,众门徒凋零,使的他们不得不出此下策,仅剩的那些人聚合在一起,创立了一个新的门派五道门。并且于早年间归隐,所以,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
既然五道门是当年的五大门派合并而成,那各方面的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其宝库中必定有不少天下至宝。
不过,我还是有一点想不通,于是便问了出来:“他们都已经归隐了,为什么突然之间又要比试?还允许胜利者去他们宝库挑选宝物,他们这出钱又出力的,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划算,难道他们有什么目的?”
李迪听完,呵呵一乐,回道:“我听说他们是想收门徒,在这末法时代,一个归隐的门派是很难再融入新鲜血液的,长此以往,他们的最终下场还是灭门。所以,他们才会想出这个法子,想挑选几个根骨好的,收入门中。”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算是明白了,可随即一想,又说道,“那我更不能去了,我不想拜入到五道门下。”
李迪一听我这话就乐了:“收徒拜师都是你情我愿的事,人家底蕴这么深厚的一个门派,还会强迫你拜师?再说,咱们是冲着那宝物去的,又不是真的拜入其门下。”
我虽然很闲,但我不傻,岂会因为你个小丫头几句说辞就去参加这样一场比赛?
用脚趾头我都能想到,这样一场盛会必定会吸引众多的年轻一代,其中的佼佼者肯定少不了。
我去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去挨一顿揍,最后什么都捞不到,说不定还会弄一身伤回来。
再说了,我现在宝贝多的是,是真正的有钱人,犯不着为了一件宝物去拼命。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五道门收徒,定然会有大能之辈在场,我身怀残丹,十有八九会被人识破,到时候我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综上所述,我不能去。
李迪见我又是一阵沉默,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小妮子,你跟我说实话,你这次来找我,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我歪头看着她,一脸戏谑地问。
这话明显激怒李迪,她眉头一皱,不悦道:“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我大老远跑来,送你一场机缘,你居然怀疑我动机不纯。”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全是无辜,好似真的是我在冤枉她。
这套鬼把戏能瞒得了我?
看着她这样子,我不由笑了,说道:“我给你分析一下哈,也不知道我分析的对不对。要想得到五道门的宝贝,就必须打进前三名。你叫我去,岂不是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对手吗?如果是我,我就希望去的人越少越好,最好就去三个,打都不用打,直接进宝库。”
李迪瞪了我一眼,随后一副泄气的样,说道:“好吧,你赢了。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想着咱俩一起去胜算会大一些。”
这话好没道理,五道门会允许我和她一起上去群殴?
随即,我觉察出不对来,瞪着她说道:“你不会是在我胜利了,得到宝物后,打劫我吧?”
这话惹来李迪一阵白眼:“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那种人吗?我只是想,如果你赢了,得到了那件宝贝,可以分给我一半。”
说到这,她像怕我不分给她一样,又补充道:“当然了,如果是我得到了那件宝贝,我也会分给你一半。”
我多少有点明白了,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那宝贝去的,就跟当初在大荒山一样,说什么陪猫妖,其实都是为了那泉眼。
我忍不住再问:“你究竟相中了五道门的哪件宝贝了?”
这话算是挑明了,李迪也不跟我藏着掖着了,直接说道:“相传,这五道门中,有一颗洗髓伐骨丹,我想要这颗丹。”
“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我装傻充愣地问。
单从字面意思来讲,我就能猜出个大概,只是搞不懂她要这丹想干什么。
这丫头心机太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我挖个坑,我一定要防着点。
我也打定主意了,你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坚决不答应。
李迪看我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只得从头解释起来:“你可曾看过《汉武记》?其中记载:黄眉翁对东方朔曰:吾三千年一反骨洗髓,三千年一剥皮伐骨。今已三洗髓,三伐骨也。”
我摇摇头,《汉武记》我的确没看过,但她这话的意思很好理解,黄眉翁洗髓伐骨后,活了一万八千年。当然,这都是传说,肯定有吹牛的成分,不过也说明洗髓伐骨可以让人长寿。
“难道你想长生不老?”我戏谑地问道。
在我看来,长生不老都是一帮行将就木的老家伙关心的事,眼前这丫头跟我年龄相仿,现在就为这事着急有点不搭调。
李迪摇摇头:“据说五道门的那颗洗髓伐骨丹就是依照黄眉翁留下的方子炼制而成,用了上百种灵丹妙药,人服用后,不仅可以涤除尘垢,增进修为,还可以延年益寿,脱胎换骨。我只是想脱胎换骨。”
什么?
这话让我一顿吃惊。
修行之人追求的自然是得道成仙,想要得道成仙就必须先将俗肌消尽,然后重塑仙体,此为脱胎换骨。
可李迪口中的脱胎换骨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再看看她,只见她脸上多了一抹忧伤,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良久,她才怯生生地问我:“长生,难道你不想脱胎换骨吗?”
她这一问,倒把我给问愣了。
平心而论,我是真的想脱掉这层皮囊,换掉这一身血肉。我想做个真真正正的自己,而不是一个养丹的器鼎。
我想过安稳的日子,不想因为身体特殊的原因,整日里担惊受怕,东躲西藏。
这丫头不会也跟我一般际遇吧?
我陡然生出这样一个古怪想法,心头泛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两颗残丹?
李迪就是一个天生的演说家,短短几句话,就戳中了我的痛处,竟然让我有了心动的感觉。
“那洗髓伐骨丹真的可以让人脱胎换骨?”
她摇摇头:“这也只是一个传说,真假难辨,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
看来,我的猜想是正确的了,我没再说话,指指她,又指指我自己,意思很明显,她应该会懂。
果不其然,李迪轻轻叹了口气:“没错,我跟你一样,在我的身体里也有一件至纯至阳,随时会引来杀身之祸的宝贝。”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在她亲口说出来的一刻,我的内心还是一阵翻涌。
自从我知道自己身体的秘密后,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另类,跟别人不一样,但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际遇跟我相同之人,心中不由生出万千情绪,惊讶,激动,欣喜,亲切……
许久,我的心情才平复下来,我看着李迪,她也看着我,我们相互对视了半天。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是李迪先打破了这个僵局,她长叹一声:“你比我幸运多了,你身体里还有一件至阴之物,将那种至纯至阳的气机压制了,使其隐而不发,一般修者根本看不出你身体里的秘密。可我跟你不一样,我从十几岁开始,就必须不断的寻找阴气重的东西,将阴气引入体内,以阴克阳,来遮蔽那气机,才能使自己看上去像个正常人。”
我明白这种痛苦,当年我娘就是因为要这次体内宝物的气机,才会躲进仪塘村的招阴阵中。
此时,我也明白了李迪和她师叔远赴大荒山,寻找阴泉泉眼的真正用意了。
只是,她说我体内有能压制阳气的东西,这到底是什么?难道是牛疯子封印在我体内的鬼牌?
这鬼牌本就是至阴之物,散发出来的阴气浩如烟海,与残丹在我体内相互抗衡,也不是没有这可能……
我正苦苦思索,李迪又自顾说道:“就因为我这种状况,才连累我师父身死道消。那年,我十二岁,我师父在帮我采挖一株冥兰的时候,被守护的异兽击成重伤而亡。临终前,他将我托付给了师叔。这些年,师叔为了给我寻找阴宝,终日奔波,屡次涉险。如今他年龄大了,我不想再看到他为我受累,所以,这次我一定要努力得到洗髓伐骨丹,希望能用它将身体里的宝物剔除。”
说到这,她看着我:“长生,居安思危,你体内的东西,虽然可以暂时替你压制阳气,但不可能帮你压制一辈子,随着时间越长,你的修为越高,宝贝会越来越强大,总有一天会压制不住的。”
我不得不承认李迪的话很有道理,牛疯子当日将鬼牌封印到我身体里时,它就曾经说过,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它迟早会冲破封印而出。
只是,我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到底是那宝贝还是鬼牌会突破封印。
但,不管怎么说,一颗残丹,一块鬼牌,终究不是我自身的东西,它们存在于我的身体里,就如同两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让我灰飞烟灭。
与其这样干巴巴地等死,还不如跟李迪去五道门搏一下,或许机缘巧合之下真的能进入三甲呢……
可转念一想,这事不对啊,她又是怎么知道我身体里的秘密的呢?
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必须得问清楚,看如何解释。
于是,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李迪见我仍不松口,似乎有些气急。
她瞅了我一眼,说道:“你忘了阎君说过的话了?我将这话告诉了师叔,他对我身体里的东西研究了近十年,有一定的了解。上次在大荒山,他多看了你几眼,从而看出了一些端倪。师叔说,以你的年龄,情况应该跟我差不多才对,可你体内那至纯至阳之气内敛不张扬,很难被人发现,这就说明你体内还有别的东西与之相抗衡。”
“那你师叔知不知道,咱们体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有什么作用?还有,你体内的宝贝是怎么来的?”
我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说实话,我迫切的想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除了妖族圣使跟我提起过,我一概不知。
面对这么多问题,李迪像是无从说起,沉默了半天,她才说道:“我体内的宝贝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听我父亲说,我母亲生下我的当晚,我就莫名其妙的丢了。父母发了疯地到处找我,却一直没有找到。直到七天后的一个清晨,忽然有人敲门,我父亲开门后发现我竟然躺在门外,除此以外,再无他人。”
“我失而复得让父母很高兴,之后也没发生过什么异常,直到我八岁那年的一个傍晚,一个黑衣人掳走了我,将我关进了一间小黑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人在里面很害怕。就这样待了两天后,被一个老人救了出来,这老人就是我师父。他跟我说,我体内有一样宝贝,那黑衣人抓我就是想要那件宝贝。打那时起,我才开始知道身体里的秘密。”
“至于那宝贝的来历,经过师叔这些年来的明察暗访,觉得有可能是一颗仙界遗落在人间的丹药。也有可能是某种通灵的物件想夺人的体魄,从而寄生在了人的身上。”
原来,李迪也并不真正了解这宝物到底是什么,她说的也只不过是她师叔的猜测而已。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乾元秘旨》中的一段话:凡龙虎之命者与重宝,往往世不偶生,凡贫贱者则恒层叠出,何欤?盖天地精华,独酝酿于此一日,发泄于此一时,譬诸祥麟彩凤,原不多见,若泛泛化生于阴阳五行之内,不啻犬吠鸡鸣,何地无之。
这话的意思是,龙虎之命跟重宝,在这世上是不会有相重的,重了则会影响阴阳五行,天地造化。
我体内的宝物,李迪身体里也有,这还只是在晋邑这个不大的城市,放眼全国,乃至全世界呢?是不是有着相同状况的人,还大有人在?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体内的宝物也就算不上宝贝了。
可为什么又会引来这么多人抢夺呢?
又或者如圣使所说,我体内的是残丹,李迪体内的也是残丹,合在一起,便是一颗完整的仙丹?
第二百九十三章 老同学来访
茫茫人海,终于遇到一个境况与自己相同的人,自然会生出一种相互怜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从中午到夜幕降临,我跟李迪说了很多话。
自然,最终还是她说服了我,去五道门的事也敲定下来。
不为别的,我们要为自己拼一次,得到洗髓伐骨丹,脱掉为人器皿的身份,做回自己!
吃过饭,跟李迪约定好,才各自回家。
比试的日子暂定端午节,现在才四月中,时间还有半个月,足够准备。
这道门比试,自然不可能只是比试拳交,应该还有道术。
我将可能用到的法器一股脑都装进了背包里,提前做好了准备,到时直接拎包走人。
有了盼头,心中自然平定下来,再不似先前那般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我每天老老实实守在店里,坐等端午节到来。
本以为,这半个月的时间会跟以前一样,会在无所事事中一晃而过,不想才过了三天,竟然有人找上门来了。
那天下午,我正无聊地瞅着窗外的行人,已经半拉个月没响过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
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喂,是陈长生不?”
能叫出我名字的人,自然是认识我的,但我思来想去,脑海里却没有这个声音的印象,于是我客气地问道:“你哪位?”
“你那店还开不开了?我都去找过你好几回了,电话也打了好多遍,愣是没找着你,你忙什么呢?”
这连珠炮似的问题,直接把我搞懵了,这人应该跟我挺熟。
我又问道:“你到底是谁啊?我前段时间有点事。”
“我靠,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白跟你老同学一场,我是莽子啊。”
莽子?莽子?莽子……
我想了足足半分钟,才终于记起了这个人。
我上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个叫刘莽的同学,他直接就是一个小混混。整天和一群同样“不务正业”的人拉帮结伙,打架斗殴,抽烟喝酒,收保护费。因此,他高中上了还没一个学期,就给学校给开除了。
不过这刘莽还挺讲义气,那时候,我们班上同学谁要有点啥事,他绝对会替我们出头,一副我们班大佬的形象。
不过,他嫌“刘莽”跟“流氓”通音,一直以莽子自称。
只是,打他被开除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他,现在他虎了吧唧地找我,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邪乎事?
这么一想,我心头一热,别管因为什么,都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我,就说明这人不忘本。
“原来是流氓啊,你找我什么事?我正在家发呆呢,你有功夫就来我店里坐坐。”我打趣道。
“找锤是不?你这青年咋还是死性不改?”莽子佯怒,随即正色说道,“成,我这就过去,我确实有事找你,这事在电话里三言两语也他妈说不明白。”
半个小时后,我的店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又高又壮,戴着墨镜,露着两条花臂的光头男人,走进了店里。
他看到我,墨镜一摘,叫声老陈,接着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用说,他就是刘莽了。
你这是闹哪出?什么时候学会洋人的礼节了?
这种见面礼让我很不习惯,不过这股子热情劲倒是挺感染人,使得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对他的陌生感减弱不少,几分老同学再相见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撒开我后,他客套道:“我早就听老同学们说了,你在健康街附近开了这么一家店,一直想来看看你,也没得空,今天他娘的不来不行了,老子被鬼缠上了。老陈,你赶紧给我瞅瞅,我这是惹上哪路‘哥们’了?”
看他的打扮,我就知道,这货还在道上混呢,他开着一辆“雷克萨斯”来的,这似乎代表他混得还不错。
一般来说,像他这种混江湖,打打杀杀的人,身上都有着很重的煞气,“鬼怕恶人”这话中的“恶人”,指的就是他这种人,寻常的小鬼见到这种人,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缠上他?
可看他这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拖了把椅子给他,让他坐下,揉了揉眼往他身上看去。
确实不对劲,沾着很重的阴气。
莽子被我看得心里直发毛,一脸紧张地问我:“你这是……瞅什么呢?难道我真的被鬼附身了?”
“被鬼附身,你还能到我这里来?你跟我说说,见鬼之前有没有做过亏心事,或者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碰过或者见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莽子一听我这话害怕起来,蹙眉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慌道:“我哪也没去啊,特殊的玩意也没见过,不过要说亏心事嘛……我们干这行的,你应该知道……”
说着,他的声音自动降低了几个分贝,又补充道:“盗亦有道,我虽然算不上善男信女,可是害人性命这样的事儿,我从来没干过。”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你会阴气缠身呢?你见得是什么鬼?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莽子这次没有想,直接脱口而出:“说起来这事差不多得有一个多月了。一个多月前,我家中便怪事频出,先是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到客厅里有人不停地走路、拖椅子等怪声,后来,我正睡觉,要么是客厅里的灯忽然亮了,要么就是电视忽然开了,各种怪事搅得我心神不宁,我他娘的都快抑郁了……”
“你没找个人给你看看?是不是你住的那房子有问题?”我打断他的话,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能不找吗?我们这一行看上去呜呜渣渣的,其实都很惜命。我前前后后找了五六位先生给看过,没一个见效的。也有先生怀疑房子的问题,提议让我搬家,可我换了住处,这事非但没了,还更厉害了,除了先前那些状况,家里还出现了女人的哭声。你可是不知道,大半夜的,一个看不见的女人在你屋子里哭有多瘆人……”
“我是怕了,就找了个小兄弟跟我做伴,不想,这损货更是个怂包,一宿没到头就跑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诡异纹身
“这小子一跑,我也慌了神,立马出去找了家酒店住,本以为这下没事了,没想到,半夜时分我感到有人在我脸上吹凉气,一睁眼,妈呀,差点给我下得嗝屁了,一个头发很长的女鬼正趴在我身上,跟我脸对着脸!”
说到这,莽子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定了定神,才又继续说道:“老陈,你要说让我去砍个人,我一点都不怵,可鬼这玩意儿,跟咱们不是一回事啊,我……我都快吓死了……”
“你好好想想,你见到的那女鬼,是你以前认识的人吗?”
莽子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当时都吓懵逼了,哪还敢看她的脸啊,‘嗷’的一嗓子我就钻进被窝把头给蒙上了,一直在里面哆嗦到天亮才敢出来,那冷汗把人家宾馆的床单都给湿透了,服务员非我是我尿的,让我赔五十块钱,等这事过了,我一定去讨个说法……”
我一听,“噗嗤”一声就乐了。
我一乐,莽子把眼睛瞪成了牛蛋:“我说,你可别不信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以前,我们楼里的狗都不待见我,见到我就一个劲冲我咬,现在见到都跟三孙子似的,夹起尾巴就跑。人都说狗眼通灵,能看到鬼,它们肯定是发现我身上的不妥了。”
“我信,你这是被鬼缠上了,不过她没有害你,应该不是什么恶鬼。要不这样吧,你走到哪鬼就跟到哪,今晚你直接住我这里,那鬼要是敢来,我就逮住她问问到底为什么缠着你,她要是有什么要求,咱们就给她办办,送走就没事了。”
莽子听我说完,眼睛都放出了光,笑着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是不是就是英雄所见略同?我行李都带来了。”
说着,他站起来,出门,从后备箱里搬出三个大小不一的行李箱,连拖带扛,毫不客气地进了店里。
这货这是打算在这长住啊!
他问明白了卧室在哪后,一边往楼上搬东西,一边说道:“今天给你打电话之前我就想好了,你要是还不接,我就去找个庙住一晚上。”
“幸亏你没去,你要是去了,见到的恐怕就不是一个鬼了。”我无情地击碎了他的美好愿望。
“什么意思?”他在楼梯上停下脚步,一脸不解地问我。
“你以为庙里都是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你不知道的是,庙里阴气很重,是沟通人间和鬼神的通道,连接阴阳两界,也就是两界的交汇处。有句老话你应该听过,是这么说的‘哪家庙里没有几个屈死的鬼’。这是因为佛家普渡众生,所以很多鬼都聚集在庙里等待超度,越是大庙鬼越多。所以,那地方你还是少去为佳。”
莽子被我这番说辞搞得一愣一愣的,半天后似有所悟,抹了把冷汗道:“难怪古代赶考的书生,都是在庙里被鬼缠上的。”
说完,一脸后怕的上楼去了。
闲话少说,为了方便捉鬼,我让他跟我住一个房间。
谁知道这货有裸睡的毛病,到了我家也不讲究,一进卧室,就把自己扒得光剩条裤衩了。
衣服一脱,我看着他光溜溜的身体直接目瞪口呆。
他被我这眼神吓了一跳,双臂紧抱,满脸警惕地看着我,问道:“老陈,你想干什么?”
去你大爷的,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看着他这熊样,我嗤之以鼻,打趣道:“就你这一身大花纹身,我想干啥也下不去手啊。”
一边说,我绕着他转了好几圈,将他身上的纹身打量了个遍。
这莽子不知道怎么想的,身上纹的花里胡哨的,左边臂膀上纹了一条青龙,右边臂膀上纹了一只白虎,胸前是朱雀,后背不用说,你们也应该能猜到,自然是个玄武。
他见我一直盯着他的纹身看,攥起拳头,鼓起肱二头肌问道:“咋样?这纹身霸气不?”
我点点头:“霸气。”
听到我肯定的回答,莽子高兴起来,哈哈笑道:“你也去整一个吧,你们道士崇尚神仙是吧?你就去纹了太白金星,二郎神什么的,我给你介绍师傅,那纹身师傅的手艺不是一般的好。你瞅瞅给我纹的,栩栩如生……”
没理会这货信口开河的瞎胡沁,我蹙眉问道:“你这纹身哪里纹的?为什么要纹四大神兽?”
“哎,你们道士不是常说: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老牛在腰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吗。我们道上混的,整天刀光血影的,纹这个图个吉利,取个好势头。”
我真是服了,还真是整瓶不响,半瓶晃荡,问道:“这话是哪路大神跟你说的?道家有这话不假,可这是用在信阳宅风水上的。”
莽子这货不假思索地说道:“纹身师傅说的啊,他还让我抽空去再给腰间纹个‘老牛’,只不过这段时间我被鬼闹腾的没腾出时间去。”
我看着他说道:“幸亏你没腾出功夫,你要是腾出功夫把老牛纹上了,那可就不止是见鬼这么简单了。”
他听了我这话,顿时一愣,问道:“怎么?难道我见鬼跟纹身有关?”
“十有八九,你好好回忆下,是不是自打你纹了这身纹身后,就开始发生怪事了?”
他低着头想了一阵,喃喃道:“这纹身不是一次纹的,是一个个纹的,去年纹的青龙白虎跟朱雀,一个月前才纹的玄武……”
说到这,他一下顿住,抬头看着我说道:“老陈,好像还真……真是自打纹上这个玄武后,我开始见鬼的,难道这老鳖招鬼?”
还没等我回答,这货又自顾说道:“本来我也觉得在背上纹个王八挺别扭,整天背着个王八算怎么回事啊,可纹身的那老头说了,玄武的原型虽是王八,可终究是神兽,跟王八不是一回事。还说玄武长寿又招财,纹上老鼻子吉利了,加上他给我看的那个图形确实威风,不像是个王八,倒像是个老寿星,我就被他给说动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运低鬼欺人
莽子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最后才问我:“老陈,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这大鳖怎么处理?”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玄武的事,而是你这整套纹身有问题。”
他显然没听明白我这话的意思,茫然地看看我,再瞅瞅自己的纹身,目光连续几次逡巡,最后定格在我身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怎敢轻易破坏?纹身本来就是一种破坏身体的行为,一直以来都存在很多禁忌。风水上说,门前一株草,坟后一块砖,都不能轻易乱动,这便是禁忌,更何况你在身上纹了这么多古怪玩意?”
莽子被我一顿说,搞得有点不知所措。
纹身这玩意,在远古时期就出现了,那时候,它不是一种装饰,而是社会地位的象征,是宗教仪式,有些特殊的意义,是被视为驱鬼、驱魔、保障生命安全的一种图腾。
在道教之中也有纹身,只不过多是以符咒的形式出现,纹在身上的符咒,比画在纸上的符咒,效果要强大很多倍。
众所周知,纹身就是把染料刺进皮肤与血液融合而成。很多东西经过血液的浸泡后,会产生灵性。纹身也一样,那些图案吸收了人血的灵力后,便会逐渐产生灵性,纹身者能镇住它还好,镇不住就会灾祸不断。
纹身的图案大多数都是龙虎或者麒麟,都是挡煞的极品,其力量太过强横,所谓物极必反,当它的力量超过你能镇住的极限时,它们不但不会保护你,还会反噬。
一般来说,在一些传承相对严谨的纹身店,除了有纹身师傅,还会有一个看相的先生,又或者,纹身师傅本身就会看相。
当客人想纹大凶或者大邪之物时,纹身店里的人都会先给他看相,看他能不能担得起、镇的住,如果担不起,他们会出言提醒一下。
不过他们仅仅点到为止而已,跟客人说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如果客人不信邪,还要坚持,他们也会给纹的。但他们要是看透不说,以后客人出了什么事,他们也是要担因果的。
纹身的禁忌实在太多了,这个要详细说起来,没有个把小时根本说不完。
现在看来,给莽子纹身的那师傅不地道,什么都敢往人身上纹。
不过话说回来,莽子这命也确实够硬,很多人在身上纹一个神兽就受不了了,他硬是纹了四个才开始见鬼。
莽子现在有点明白了,他问我:“老陈,你没搞错吧?就算我镇不住这纹身,顶多我破点财,倒点霉,可我见到的可是女鬼啊,纹身跟女鬼,没什么因果关系吧?”
见到他还有点懵,我又说道:“怎么就没有关系了?有句老话叫‘时衰鬼弄人’你没听过?人的气数低了,连鬼都来欺负你,被鬼折磨的时间长了,人就恍惚了,各种倒霉事,就都来了。”
莽子听到这话,彻底明白了,小暴脾气立马就炸了,骂道:“老子跟他无冤无仇他撺掇老子纹这鬼玩意,娘的,这老小子没安好心。我这就摇人把他那店给砸了。”
说完,他掏出电话就要喊人。
我赶忙拦住:“现在的纹身店,大多数都不懂这些规矩了,他给你纹了这么多,多半就是想多赚点钱,再说,我也不敢百分百保证就是这纹身招来的鬼,咱们还是先静观其变。”
莽子气呼呼地把手机扔到床上,又问:“如果真是纹身的事那该咋办?”
“只能洗一个去了!”
他点点头,嘴上却嘀咕着:“洗这玩意得多疼啊,你是不知道,当初纹的时候,可是把我给疼惨了……”
这货,既怕鬼又怕疼,胆子还这么小,这些年都是怎么混的?
熄灯上床后,又聊了几句,莽子那边就传出了鼾声。
我猜想,他这些天一定都没睡好,今晚住在我这个道士身旁,心里可算踏实了,能睡个安稳觉了。
鼾声会传染,不多会,我也觉得眼皮子沉重起来。看了下手机,还不到十点,还没到阴气最盛的时候,鬼不会在这个点出来,我也先睡一会,等到半夜再起来等那女鬼。
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等我被一阵脚步声吵醒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莽子正直愣愣地往外走,八成是去厕所。
屋里一点鬼气都没有,鬼没来。
虽说我这小店时不时的关门,可终究也算得上是一家经营了十几年的老店了,自然会沉淀下一股道气,鬼不来多半是由于这个原因。
正这么暗自高兴着,忽然,一声怪叫从客厅里传来。
我头皮一麻,惊出一身冷汗。
倒不是我胆小,而是这声音像什么鸟在叫,又像是有人捏着嗓子在哭,乍一响起,特别诡异。
难道鬼来了?
不好,莽子还在外面……
我一骨碌爬起来冲出了卧室。
一眼看到他正站在走廊里,面朝墙站着,那怪声,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莽子!”
我开了灯,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一点反应都没有。
“莽子,你怎么了?”我伸手拽他,他的身体随着我手上的力道转了过来,一张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的脸映入眼帘。
此时的他就像一截木头桩子,直勾勾地看着我,那个怪声还在响。
并且我还发现,他的嘴闭得很严实,根本没有动。
那怪声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反倒像在他身体个响,好像在他的身体里藏着一只会怪叫的东西。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我不由打了个寒颤,揉了揉眼往他身上看去。
这一看之下,我大惊失色,倒不是他身上有鬼,而是他的三盏阳火,都微弱到几乎看不见了。
照这种情况来看,他已经进入弥留之际了,这是怎么回事?
睡觉之前还好好的啊,这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更怪异的是,即将油尽灯枯的莽子,应该是已经丧失了行动之力了,怎么还能走动?
他身上的那诡异的叫声,又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 肉身离魂
怪叫声还在继续,一声一声直刺耳鼓,又如电流传遍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我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紧靠在墙上,心道:这他娘的什么情况?
先前我料想会有鬼,可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这种情况我从来没遇到过,看着莽子这般模样,我竟然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莽子似乎也在看我,他盯了我一会,开始动了,他将灯关了,在客厅里来回走动起来。
只是,他走得很慢,两眼瞪着直勾勾的,没有聚焦点,两条手臂垂在身侧,身子很板,既像梦游,又像一具僵尸在动。
说实话,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任何突发状况都已不足以让我感到恐惧,真正让我心悸的是,莽子身上发出的怪声。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莽子,昏暗的光影中,他身上的纹身似乎活了过来,特别妖异,那四只活灵活现的神兽张牙舞爪,好像要冲破皮肤的束缚,破体而出。
他身上除了这些纹身,其他地方根本没什么不妥……难道这怪声是这些纹身发出来的?
“老陈!”
我正屏息凝神,忽然有个惊恐万状的声音,大叫了我一声……
这声音来的太过突兀,完全出乎我的预料,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又无法接受。
没错,这声音正是莽子的声音,并且,这声音是从卧室那边传来的。
我看了一眼还在客厅里转圈的莽子,轻手轻脚地往卧室走去。
这事有点诡异,即便我久经沙场,也没敢贸然行动。
走到卧室门口,我停下脚步,探头往里看去,这一看我发现,卧室的床上,一个人蜷缩在被窝里,只露着个脑袋,正瑟瑟发抖。
这人不是别人,也是莽子!
此时,床上的莽子也看到了我,他有些激动,叫了我一声:“老陈。”
然后,他被子一掀,起身下床,战战兢兢地说道:“你……你去哪了?那个女鬼又哭了,你听,真他娘的瘆人。”
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身子轻飘飘的,很虚,根本不是实体,而是魂魄!
也就是说,在睡觉的时候,他的魂魄跟身体分离了!
魂魄还在床上躺着睡觉,肉体却自己出去了。
如此看来,先前他在家听到的怪声,经历的怪事,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只不过他的魂魄没敢出去看,所以一直以为是闹鬼。
他在宾馆里见到的那个女鬼,应该是由于他当时时运低落,招致而开想趁机吸他几口阳气的野鬼。
事情很简单,却也很诡异,难怪他找的那个跟他做伴的小喽啰会被半夜吓跑。
这也就是我有阴阳眼,能看到他的魂魄,普通人见到他肉体那样,不被吓死就很不错了。
此时,莽子的魂魄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看到我在,他的胆子大了不少,说道:“老陈,你看到那鬼玩意了吗?长什么样?是我跟你说的长头发女鬼吗?走,我跟你一起出去见识见识。”
说着,他伸手就要来拉我。
我赶忙走进我是,一把关上门:“你不能出去。”
“没事,有你给我壮胆,我怕个球啊。”
你不怕?
不怕是因为你没看到外面是什么情况。
也多亏了你胆子小,这事要是遇到个胆大的,出去看到自己的肉身在那不停地转圈子,还连连怪叫,估计当时就得去见阎王。
我躺回到床上,闭上眼睛开始细想该怎么处理。
莽子见我不跟他出去,他自己也确实没有那个胆子,也老老实实上了床。
不过,听着外面的怪声,他很快就躺不住了,辗转反侧了一阵,冲着我问道:“老陈,外面的东西厉害不?你有没有把握把它摆平?”
我现在连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没弄明白呢,又怎么摆平?
可这话不能说出来,于是跟他说:“那玩意就是闹腾点,不会伤人,你别担心,先睡觉吧,我好好想个解决的法子。”
莽子一听我要想法子,便不再打扰我,躺在一旁很快没了动静。
他安分了没多久,外面的怪叫声便停了下来,随后,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他的肉身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床前,往床上一躺,跟魂魄合而为一。
接着,一阵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我操!这叫什么事?
我看着他,眉头皱得老紧。
通常魂魄离体,都是魂跑了,身体搁那不动,可到了他这里,怎么给反过来了?
他的身体失去了魂魄的支撑,又是如何跑掉的呢?难道是他的身体被别的东西控制了?那怪声也是那东西发出来的?
不行,我得好好看看。
我起床找了一把强光手电,趴在他身边瞅了起来。
他身上就这些纹身最可疑,自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这四大神兽生龙活虎,气势磅礴,呼之欲出,纹的真不错,不得不承认,他找的那个纹身师傅手艺是真好。
本来我以为是那纹身师傅动的手脚,比如在图案的某处加了字符或者符文,可我找了半天,根本没有不妥之处。
这是怎么回事?
正疑惑着,我突然想起了一桩陈年旧事。
当初在仪塘村,李国刚他爹就是因为在大街上看到了自己,被直接吓死。
莽子现在的情况跟李国刚他爹那事有点相像。
难道莽子也是被人施了什么邪术?
这还真把我难住了。
琢磨了一晚上,头都大了,天快亮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睡着。
可刚睡了一会,就被莽子给喊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问我:“老陈,你想到法子了?”
我摇摇头,有些丧气,想了想,我决定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莽子。
一来,他作为当事人,应该让他知道。
二来,告诉他以后,他或许能根据这些想到什么。
单纯靠我这样没头苍蝇般的瞎猜,根本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我把昨晚看到的详细说了一遍,莽子那棱角分明的脸瞬间就变了颜色,说白不白,说绿不绿,嘴张得足以塞进去一个鹅蛋。
半天,他缓过神来,狠狠打了个激灵,一把拉住我的手,哆嗦着问道:“那……那现在怎么办?老陈,咱……咱们可是老同学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第二百九十七章 子时开门
看到莽子这怂样,我安慰道:“别怕,这事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要出事早就出了,待会吃完饭,我陪你先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你身体里有没有什么东西,之后你再带我去哪家纹身店看看,顺便把这纹身洗掉。”
这莽子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吃饭,恨不得立马就去医院。
一套检查下来,什么毛病没有。
这结果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如果真是邪术,医院是检查不出来的。
不过,这也算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可以肯定,莽子肯定是着了什么人的道了。
离开医院,他开车拉着我七拐八拐,去了那家位置偏僻的纹身店。
纹身店在一条很深的巷子里,车子到了巷口就开不进去了,我们只能下车步行。
这小巷,青石板铺路,阴暗潮湿,房子也是早年间的老房子。
我虽然已经在晋邑待了十几年,可这地方还是头一次来。
看着眼前这光景,我不禁感叹:“你说整个晋邑有多少家纹身店啊,你怎么就跑这个鬼地方来了?”
“是我一个兄弟赌场里的赌客带我过来的,当时我的挺疑惑,这店开在这里能有顾客?那货告诉我,好酒不怕巷子深,只要手艺好,在哪开店都一样。你还别说,这老头的手艺是真好,就是给我整的这些邪乎事让人不痛快。”
说着,莽子指着前面一户人家:“到了,就是这家。”
我顺着他手指看去,那家的门口既没有牌匾也没有标志,甚至门上还挂着一把大锁。
没人?
我看了莽子一眼,他盯着那锁骂道:“娘的,这老家伙不会不干了吧?”
说着,他目光四处乱瞟起来。
眼见着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女人,我立马迎上去,笑脸问道:“大婶,您是这里的住户吗?知不知道这里的纹身师傅哪去了?”
大婶打量了我俩两眼,说道:“他白天从来不开门,你们要找他得晚上来!”
听到那大婶这么说,莽子急了眼:“瞎说什么呢?他白天咋不营业了?我前不久白天还在这里纹的身呢,你瞧瞧!”
说着,他将袖子撸了起来。
大婶一看他胳膊上的纹身,顿时变了脸色,什么话都没说,贴着墙根就跑了。
“喂,你跑什么?你给我们把话说清楚。”莽子跟在女人后面喊。
可他越喊女人跑得越快,就好像被狗撵一般。
“嘿!老陈,你说,这娘们见了我,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莽子看着快跑没影的女人,一头雾水。
这女人的举动明显不对劲。
“找那个纹身师傅为什么非得晚上来?”女人的话让我很奇怪,想了想,我问莽子,“之前你来的那几次,是直接来,还是提前预约?”
“都是那赌客提前替我约好的,说贸然前来怕那老头顾客太多,忙不过来,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就什么时候过来。”
说到这里,他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我这还有那货的电话呢,我给他打一个。”
说话间,他的电话就拨了出去,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机械的女声:“您好,你拨打的用户已暂时停机。”
莽子没了主意,看了我一眼,问我道:“现在怎么办?”
“别急,咱再找个人问问。”
这小巷子位置太偏,我跟莽子等了挺长时间,也没有一个人路过,最后我俩想着去旁边邻居家问问,一找才发现,纹身店两旁的邻居都锁着门。
“你上次来也这样?”我问。
“没注意,当时只顾着纹身。”
我们又找了好几家,好歹找到一户门没锁的。
莽子上前砸了半天门,终于砸出一个白发苍苍,拄着拐棍的老头。
这老头耳朵背得厉害,我们扯着嗓子跟他喊了半天,他才牛唇不对马嘴地跟我们说道:“这里要拆迁了,大家都搬走了,我这把老骨头故土难离……”
莽子真上了火,他趴在老头耳朵上喊道:“我们找那纹身的老头,你知道他住哪吗?”
这回的努力没白费,老头总算弄明白了莽子的意思,不过,他回答的跟那大婶一样,让我们晚上十一点以后再来,说晚上老头会在门口挂一盏白灯笼,灯笼一挂,开始营业。
“也什么非得等到十一点以后?”我扯着嗓子跟老头大喊。
喊了好几遍,老头才告诉我:“这是他的规矩,白天谁都不知道他在哪儿。”
“这都是他娘的什么狗屁规矩?半夜三更开门,他给鬼纹身吗?”莽子怒气冲冲地破口大骂。
那老头也不知道听成了什么,唉声叹气地开始劝我俩节哀……
那纹身的老头,既然在半夜子时开门,那一定就是吃阴饭的了。
所谓吃阴饭就是做死人的买卖,一些死人买卖有讲究,必须要在夜里才能做。
想到这里,我更加确定莽子身上出的问题,就跟那纹身老头有关系了。
“走吧,咱们晚上再来。”我拖着莽子就走,这货有些不甘心,朝着纹身店的大门狠踹了好几脚。
上了车,莽子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朝着与怎么来路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是要去哪?”我问。
“去赌场,找那赌鬼问问,他到底给我找了个什么纹身师!”
“现在这个点,赌场开门吗?”在我印象里,赌场好像都是夜间营业,就跟那些夜店差不多。
“只要有钱赌,什么时候都开门。那个烂赌鬼赌瘾大得很,天天都泡在那输了不少钱,整天想着翻盘。哼……”
莽子这一哼,勾起了我的好奇心,问道:“那赌场是正规赌场?不会有什么作弊手段吧?”
我这问题问得有点幼稚,问完我就后悔了。
俗话说,十赌九骗,哪有什么正规赌场?什么又叫正规赌场?
“正不正规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赌场根本不会跟赌客作弊。正所谓,不怕你赢钱,就怕你不来,赌场玩的是几率。你赢钱没关系,只要你还来,就早晚会输回去。”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又怎么突然想起让他带着你来纹身呢?”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一夜翻盘
莽子听到我这么问,给我解释起来:“这事完全就是凑了巧了,那赌场是我一个哥们开的,去年夏天,我时不时去玩两把,就认识了他,熟了以后,有次闲聊天,他说我应该去把身上纹点像样的东西,招财挡煞保平安。其实,我本来就有些这意思,经他这么一说,顺理成章,这事就发生了。”
说着,他又抱怨道:“老陈,你是不知道我纹这身遭了多大的罪,人家现在的纹身店里都是机器刺青,疼归疼,但是那速度快啊,我这个是纯手工整的,差点给我疼死……”
他越说越上火,差点把车子开成了飞机,也不管红灯绿灯,一路狂奔。
半小时后,他带着我来到一家地下赌场。
这种地方我第一次来,不过也没什么稀奇的,跟电视里演得差不多,一群输红了眼的赌徒,围着几张桌子吆五喝六。
莽子是这里的熟客,一进来就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一边应着,一边带着我在里面转悠。
转悠了一圈也没找到他说的那人,他一把拉过一个服务生打扮的小伙子,问道:“腾飞那小子今天怎么没来?”
那小伙子道:“莽哥,你有日子没来了吧?你还不知道那小子发财了!半个月前他一夜翻盘,不仅把欠的钱都还上了,还赢了一大把,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来过。有人说他去黑爷那玩大的去了。”
“一夜翻盘?这小子这么猛?”莽子有点不太敢相信,吃惊地问。
“我们也都觉得不可思议,赌钱这玩意儿,靠的就是运气,他之前逢赌必输,可那天却邪了门,他是怎么赌怎么赢,有如神助……”
得,那叫腾飞的赌棍没找着,我和莽子又回到了店里。
这货有点上头,坐不住了,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八点,他死活不等了,非和我去纹身老头那。
我拗不过他,跟他一起又去了白天去过的纹身店。
我俩没去门口等,而是坐在停在巷口的车里。
白天那耳背的老头说过,纹身店挂上灯笼才营业,我们坐在这里,远远就能看见,还不打草惊蛇。
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个多小时,一直倚在车座上的莽子忽然直起身子,开车就要下去。
“怎么了?”我一把拉住他。
莽子指着巷子里走出来的一个年轻人,说到:“看到那小子没?他就是腾飞,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看他贼头贼脑的干什么呢,我下去揍他一顿。”
我算看出来了,莽子这货能动手绝对不叨叨,看谁不顺眼,上去就是一顿胖揍。
我一把拉住他,小声说道::别冲动,先看看他这是干什么呢!”
只见那腾飞左手拿了一根长竹竿,右手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里面也不知道装的什么。
他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不像要去干什么好事。
“咱逮住他,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莽子挣脱我的手,再次将手伸向车门。
“你逮住他,他就跟你说实话?他从这巷子里出来,十有八九跟那纹身师傅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咱跟着他瞧瞧。”
自巷口出来,腾飞一直走了挺长一段时间,才拦了一辆出租车,到了一个城中村。
他下车后,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住,又是四周一通看,最后敲了敲门。
不多会儿,门开了,一个三十郎当岁的男人探出头来,问了一句:“东西都准备好了?”
腾飞点点头,说道:“走吧。”
男人转头推了一辆摩托车出来,载上腾飞,跑了。
我和莽子开车一路追了下去,一直到了郊外,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我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经到了十点,郊外的路上根本没有行人,车也很少,为了不让他家注意到我们,我们没敢开车灯。
路越走越窄,也越来越颠簸,又跟了一段,车子直接过不去了。
莽子把车停在路上,懊恼地朝着方向盘砸了一拳,骂道:“这他娘的什么鬼地方?他们黑灯瞎火地跑这里来干什么?老陈,你说咱俩还跟不跟了?”
直觉告诉我,他们来这里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凭着我们两条腿,又怎么能追得上摩托车?
我正沮丧着,忽然看到前面灯光一闪,原来摩托车停了下来。
看来,他们也到地方了。
我俩把车停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然后下了车,徒步追了上去。
摩托车停的地方是一处山根底下,腾飞他们两人拿着一把手电,背着袋子上了山。
我和莽子悄悄跟在后面,走了不多会儿,就听到腾飞战战兢兢地说道:“二哥,这次咱们再赢点钱就收手吧,这事太吓人了,上次直接给我吓尿了。”
“怕什么?一回生两回熟,他不也没把咱们怎么样吗?你就不想多赢点,去澳门耍耍?”
那个二哥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想,咋不想呢,可这……”
“那就别多想了,既来之则安之啊……”
由于跟得有些远,他俩的谈话声断断续续,不过从听到的这几句话中,我大体猜到,这腾飞在赌场里赢的钱,好像有什么猫腻。
走了没多久,莽子突然一把拉住我,惊恐地说道:“老……老陈你看,这里怎么这么多坟?”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片稀稀拉拉的坟包四散。
这货大概是被这些天的经历吓到了,一看到坟就犯怂。
我拍着胸脯安慰他道:“不就几座坟吗?有我在,你怕什么?”
看到我信誓旦旦,莽子缓和了一些,小声问道:“老陈,你说腾飞那鳖孙是不是输钱输急了眼,跑到这里盗墓来了?”
这货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本来想把我猜想地告诉他,可一瞅他这熊样,我没敢说实话,应付他道:“盗墓不得用家伙事吗?他家带根竹竿有什么用?我猜他们是到这赌钱来了,我听人说,有些小赌坊怕查,会把赌桌安在稀奇古怪的地方。”
“那赌钱也用不着带竹竿吧?”莽子还跟我抬起了杠。
“别管他们来干什么了,等会看看就知道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青竹招鬼
又往前走了两三百米,坟头逐渐密集起来,大大小小的坟包七零八落,月光下,一眼望不到头。
这地方看起来像是一片乱葬岗。
可能是莽子这货平时亏心事做多了,他脸色惨白,一只手死死拽着我的胳膊,呼吸急促。要不是我坚持往前走,这货估计早就跑没影了。
腾飞二人在坟空子里七转八绕,走得很有目的性。
最终,他们在一座坟前停了下来。
我拉着莽子,猫着腰绕到他们旁边的一座坟后,趴下,探头看着他俩。
腾飞把背了一路的包袱打开,开始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
借着他们手电的亮光,我看到他们拿出的东西有金银元宝,大摞纸钱,还有烧给死人的衣服,盛满白米饭的碗,等等等等。
“老陈,这坟里不会埋的是他们的亲人吧?”莽子趴在我耳朵上,低声说道。
我摇了摇头,瞅了他一眼,示意他噤声,继续看。
谁家祭拜亲人会在大晚上?
东西都拿出来以后,腾飞说道:“二哥,还跟上次一样,你上去,我念叨,成不?”
那被他称为二哥的男子说了声:“成。”
从包里拿出一把锤子,拎着竹竿就爬上了坟头。
接着,他把竹竿削尖了的那头,从坟尖插了进去,用力地插到插不进去后,他拿起锤子开始往里砸,一直砸到整根竹竿只露着巴掌长在外的时候,才喘着粗气从坟上下来,对腾飞说了句:“开始吧。”
腾飞点点头,取出三根香点上直接插在了拿碗白米饭上,又把金银元宝纸钱点燃,跪在坟前念叨起来:“我供你饭吃,给你衣穿,许你钱花,你快出来……”
他一边念叨一边磕头,声音颤抖得厉害,显然他也十分害怕。
那二哥也跪在了坟前,对着坟包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又从袋子里拎出一个塑料桶。
应着火光可以看到这塑料桶里有东西,应该是某种液体。
二哥提着桶再次爬到坟上,拧开桶盖,将桶里的东西顺着那根竹竿往坟里灌去。
看到这里,我顿时明白了。
他们这是以“青竹招鬼法”招鬼办事来了。
这法子是一种流传于民间的招鬼法,仪式简单,偶尔会被人拿来用。
不过,鬼这玩意毕竟不是寻常玩意儿,这法子虽然很灵,可招上来后,一个搞不好就会出事。
我虽然是第一次见识到这青竹招鬼,可以前却没少听徐远之跟我说起过,自然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
越凶的鬼本事越大,人们为了所求之事能够顺利完成,都会招凶鬼。
而凶鬼性格无定性,不一定哪儿就得罪了它,它就会要人命。
自然,这鬼请出来利用完以后还需要一套特殊的仪式送走,若送不走,它就会缠着将它召唤出来的人。
现在想来,二哥灌进坟里的液体肯定是血了,只是不知道是哪种动物的血。
二哥慢慢将塑料桶里的血都灌进了青竹内,灌完后,他急匆匆地从坟上下来,非常虔诚地跪在了坟前。
此刻,青竹内忽然冒出一阵鬼气,慢慢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人形。
居然是一个白衣飘飘,长发垂腰的女鬼!
此时,我忽然感到身旁一阵抖动,回头一看,是莽子,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女鬼,身体却早已筛起了糠。
他最近气运低,此刻又身处在这阴气浓重的乱葬岗上,能看到鬼很正常。
我想安慰他一下,让他别怕,却看到他嘴巴张得老大似乎要喊。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没让他喊出声。
谁知道,他这一口气没出来竟然憋得白眼一翻,背过气去了!
看着这货,我有点哭笑不得,这也太怂了。
竟然被这么漂亮的女鬼给吓成了这个熊样子!
“又是你们两个?”女鬼开口说了话。
二哥和腾飞闻言,恭恭敬敬地给女鬼磕了个头。
“大妹子,还得麻烦你啊,我们哥俩想再请你帮我们赢点儿钱。”
说话的是那个二哥。
“你们二人心不诚,我不帮。”
二哥一听这话急了眼,苦哈哈道:“大妹子,我们怎么心不诚了?你瞅瞅我们给你带了这么多东西,又是吃的,又是穿的,用的,你要觉得还不够,我们还可以再给你带,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们能办到的一定满足你。”
女鬼冷哼一声,说道:“你们招我来为一己私欲,却拿别人的血来糊弄我。上次帮你们达成目的后,你们不仅没有兑现当日在我坟前许下的承诺,还不将我送回,今日你们还有脸再来?找死!”
女鬼“死”字一落,一阵阴风突兀刮起,将女鬼的头发吹得飘散而起,露出一张惨白愤怒的脸。
二哥和腾飞直接吓得哆嗦起来,一句话也没敢再说。
不过,这女鬼心肠不坏,她对着跪在地上的二人喝道:“你们快滚,下次再让我看到,我就不客气了!”
二哥跟腾飞一听到这话哆哆嗦嗦的站起来,连滚带爬地就往山下跑。
他二人走后,女鬼朝着我们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似乎早就知道我们的存在。
不过,她并没有过来,而是化作一阵阴气,缩回了坟里。
四周又归于一片死寂。
“莽子,你醒醒!”
这货晕得太彻底,我叫了好一阵子,也没把他喊醒,没办法,我只能架起他往山下走。
听女鬼那话的意思,这青竹招鬼用的肯定是人血,她说腾飞跟二哥用的是别人的血,到底会是谁的?
那么一大桶呢!
难不成他俩为了招鬼去害人性命了?
一路跌跌撞撞,走了半个多小时,我才把死猪一样的莽子捣鼓到车上。
回到城里的时候,他醒了,懵懂地看了下四周,问道:“老陈,我们回来了?女鬼呢?”
“你一睁眼就找女鬼,咋滴?看上她了?要不要我再去给你招来?”
莽子见我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松了一口气,瘫软地坐在车座上,半天后,幽幽说道:“老陈,刚才那个女鬼,就是……就是我那天在宾馆看到的那个……”
第三百章 夜探纹身店
“你不是没看清那女鬼的样子吗?”
莽子一副心有余悸的样:“模样我没看清楚,我只看到头发了,就是这么一头长长的头发,一模一样,看上一眼,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安慰道:“你就别瞎想了,女鬼都长得差不多……”
这话我自己都不信,说到这,我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招鬼用的人血是腾飞从纹身的那个小巷子带出来的,难道人血的来源跟那纹身老头有关系?又或者说,上次腾飞他们用来招鬼的血是莽子的?
据我所知,在青竹招鬼术中,鬼被招来后不送回去,它所纠缠的是所用之血的主人。如果莽子在宾馆见到的女鬼,真的是刚才的那个女鬼,再结合腾飞跟纹身老头的关系,几乎可以确定,他们第一次招鬼用的血就是莽子的。
幸运的是,这个女鬼并不凶,没有对莽子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如果是个厉鬼,那可就惨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并不一定是事实。
莽子听我说了一遍,顿时火冒三丈,怒冲冲地道:“那老不死的,不仅用纹身害我,还用我的血招鬼,他这是想把我往死里整啊,我跟他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这么害我?”
“照目前情况来看,那老头指定是会什么邪术,修行邪术者害人还需要理由?”
莽子沉默了半分钟,然后喊停了车子,将我从驾驶位上拽了下来,他跳上去,开着车飞奔着去了那家纹身店。
等我们到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正如白天那个老头所说,纹身店门口挂起了一盏白灯笼。
漆黑的小巷里,那白灯笼随风飘动格外醒目,也将小巷衬托得有些诡异。
我跟莽子走到纹身店门前,试着推了推门,门没锁,应声而开。
院子里空荡荡的,屋里有光,却幽暗昏黑,不似灯光。
在这鸡不鸣狗不叫的深夜,挂着白灯笼的老房子,以及老房子里透出的幽幽亮光,让人觉得既神秘又不安。
莽子这货怕鬼却绝对不怕人,他见我在门口站了半天没有动静,一把将我扯到一旁,一步跨了进去。
穿过庭院,刚到门前,又是“咣”的一声,直接将房门踹开,走了进去。
我紧跟其后进了屋。
扫视一圈才发现,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八仙桌,几把老掉漆的木椅,还有一个木头搭建成的简易台子,跟一张单人床差不多大,大概是纹身的台子。
屋子里没有人,只有这些摆设。
莽子一脚踢翻一把椅子,吼道:“老不死的,你他娘的在哪?给老子滚出来!”
吼完,他走到里屋门前,一把推开,然后,站在门口,发起了呆!
看着他怪异的表情,我心中一紧,急忙走过去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只一眼,我便愣住了。
屋子里竟然满满当当的全是棺材!
如果说莽子刚才是一头愤怒的狮子,那现在就变成了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他猛地打了个哆嗦,往后倒退了两步,直勾勾地看着我,干咽了一口唾沫,问道:“老……老陈,这……这是怎么个情况啊?”
“我还想问你呢,你前几次来的时候也这样?”
莽子气焰矮了三分,弱弱地说道:“我以前来的时候,根本没进这屋,这……这老头不会开着开棺材铺,兼职纹身的吧?”
莽子显然对这一行当不了解。
“棺材铺里的棺材都是定做的,哪家棺材铺会做这么多棺材摆着?再说这院子里空空的,一点木匠活的痕迹都没有……”
“那……这……这……”
莽子这那了半天,再也没说出话,自然害怕到了极点,不停地搓着手。
不用说,既然做的不是棺材生意,这些棺材里装的便是死人了!
只是,那老头整这么多死人在家干什么?
还有,既然开门营业了,人又去哪了?
难不成在棺材里躺着?
这灵光一现,让我也心中一颤。
我端起煤油灯,走进了屋子,这屋子很长,应该是跟隔壁屋子打通的,棺材靠着两边墙根摆成两排,中间是一条狭窄的过道。
我侧着身子走了一遭,估摸着这些棺材得有二十多口。
莽子那怂货站在门口发愣,根本没敢跟进来。
我转了一圈回来,将煤油灯放在一口棺材上,招呼他道:“缩头缩脑的干什么?进来帮忙,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货连连摆手,冲我说道:“老陈,既然那老不死的不在,咱们还是去门口等着吧,用不了几个钟头天就亮了,等天亮了咱们再开棺。”
我也真服这货了,论个头他比我高接近一头,怎么就这胆气?
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是指望不上了。
我没再喊他,一个人把着一口棺材的一端,一用力,把棺盖推到了一边,然后端着煤油灯往里照去。
这棺材里躺着一个老头,枯瘦如柴,双眼紧闭,脸上的皱纹堆积成了核桃皮……
没有尸臭,一点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我正伏着身子仔细看着,这老头突然睁开了眼,对着我露出一个诡异万分的微笑!
娘的!
这意料之外的一幕,吓得我闷哼一声,骂了句娘,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
莽子这货还真够意思,他看到我这反应,直接一扭头,跑了!
我稳住身形,打算再看过去,老头从棺材里坐了起来,冷眼看着我。
这老头是活人,虽然他身上的阳火相较于正常人要弱上很多。
只要是人,事情就简单多了。
“你就是给莽子纹身的人?”我以同样的眼神瞪着老头,质问他。
老头倒也坦诚,直接说道:“是,怎么?小伙子,你是要插手此事?”
“我是一个道士,行地就是除魔卫道,你用邪门歪道残害无辜,今日被我遇到了,我自然要管。”
老头听我说完,眼神变得阴冷无比,恶狠狠地瞪着我,怒道:“他无辜?那我孙女呢?我孙女的死就不无辜了?是他害死了我孙女。自古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