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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行者雷昂     跳跃一千年txt下载     跳跃一千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节 艾尔黑丝恩

    老罗不是吝惜钱财的人,没什么货比三家的兴趣,与雅典人墨索斯谈得不错,就决定回头去看墨索斯的船概况如何,然后等候阿勒哈森到来后,确定北上行船的日期与目的地。

    晚上休息的时候,老罗安排了那噶陪十八郎第二天去和努拉尔曼碰头,看看阿勒哈森那边的情况。上一次的联络,努拉尔曼传来的消息是,阿勒哈森那边一切正常,虽然对河道勘察的事情有些头痛,但是没人怀疑阿勒哈森准备离开法蒂玛这个国家。

    几日无话,老罗每天就是早起练拳,白天在亚历山大港到处转转,傍晚再去酒吧吃东西或者喝酒。地中海的海水还很清澈,墨索斯的船不算很大,顶多三十多米长,倒是船舱很大,这点与阿拉伯人的船不同,大概后来西班牙的大肚子船就是出自于此吧,至于桅杆倒是只有三根,船头还有一个支出去的撑杆用来支起一个方形的帆。

    墨索斯说他这个船是跑惯了地中海的,唯一可惜的是无法改成阿拉伯人那样的斜挂的三角帆,所以没有阿拉伯船的速度快,但是由于船舱的密闭性比较好,对比来说,抗风雨性还是不错的。老罗检查了下,船内同样没有水密舱,虽然只是一个大通仓,但是关键的结构都有做加固处理,至少坚持渡过地中海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墨索斯所说的船只保养,主要就是在外层重新涂油做防腐,关键要清除船蛆的存在,这种东西屡禁不绝,尤其是在海上航行的船,每次远航结束后,都要进入淡水中做处理,否则一条船很快被船蛆啃食干净。

    完结订船的任务,老罗带着姆纳奇到处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可以购买。也许是看老罗不是新来的,也许是看老罗高大的身材不敢再招惹,反正没什么闲人来打扰,这样的悠闲日子直到那噶和十八郎回来。

    其实阿勒哈森距离亚历山大港已经很近了,那噶和十八郎是跟着阿勒哈森的队伍一起回来的。老罗没有冒失地去见阿勒哈森,那噶和十八郎的面孔没有人在意,但是老罗的高大身材就显得很与众不同了,而且阿勒哈森住的是临近亚历山大图书馆的法蒂玛官方驿馆,肯定会有见过老罗的人存在。这个时候吸引不相干的人注意,才是得不偿失的败举。

    老罗几天内在港口内闲逛,也不是白混的,找到了几个合适的替死鬼,最合适的是一个码头的监工,身形和阿勒哈森一样偏瘦,身高也差不多,最关键是脸孔也很是相似。但是这个人的口碑很好,家里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老罗不是伪善的人,但是对这样的人下手未免有失道德水准。

    还好亚历山大港的人口众多,合适做替死鬼的人也不是那么难找,另一个适合而且不会让老罗心里不安的人选出现了。这是一个在海港放高利贷的家伙,比之阿勒哈森有些驼背,同样一把胡子,不过打理的比阿勒哈森用心多了。最关键的是这个家伙疑心病很重,包括他的手下都不得信任,晚上从来都是一个人休息,所以不用担心处理掉这个人的时候被人看见。

    选好了目标,老罗还必须在行动之前见阿勒哈森一面,事前的沟通配合是必须的。公开场合见面总是免不了被人起疑,老罗的身形特点就是最大的问题,好在法蒂玛驿馆的结构他已经打探清楚,所以一个不为人知的夜晚,老罗潜入了阿勒哈森在驿馆的房间。

    “安拉在上,巴托尔,你的胆子可真大。”提前被努拉尔曼通知过的阿勒哈森正在房间里面等着他,见到一副柏柏尔人打扮的老罗走进房间,很是吃了一惊。

    “呵呵,阿勒哈森,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老罗笑着对阿勒哈森说道:“准备好换另一个身份了吗?”

    “我的朋友,巴托尔!”阿勒哈森上前就给了老罗一个拥抱,然后笑着说:“我可是有半个月没睡好了,整日就担心出什么意外。你进来时候吓了我一跳。”

    “好了,好了,阿勒哈森。”老罗拍了拍阿勒哈森的后背,安慰他道:“已经找好了你的替死鬼,你就准备按我的安排做就成了。”

    “你安排好了,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说完,阿勒哈森又有些犹豫的问道:“那个…我的替死鬼是个什么家伙?”

    “放心,是个黑心的放高利贷的家伙,是个逼死过不少人的吝啬混蛋。”老罗随口解释道,还好自己守住了道德底线。

    阿勒哈森欣慰的笑了,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的伙伴是个没有道德底线的家伙。

    接下来的几天,阿勒哈森没事儿就在码头上闲晃,还不时瞭望下远处的风景,一副散心消遣的样子。年久失修的码头木质高台有些损毁,结果某个傍晚穆斯林们在朝拜的时候,阿勒哈森一不小心踩空了一块木板,结果掉了下去,等远处的随从努拉尔曼发现并叫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以上。

    两天后,“阿勒哈森的尸体”才被人从码头木台底下的水中打捞出来,整个人已经被海水浸泡的肿胀得不成样子,然后由阿勒哈森的老管家和努拉尔曼哭哭啼啼的运送回开罗。

    犹太人朗姆布希的旅馆客房里,一个穿着兜帽长袍,头发胡子打理的干干净净的瘦消男子站在老罗面前牢骚着:“我说巴托尔,我怎么就感觉这个衣服那么别扭呢,还有我的头发,我的胡子都被你剪掉了。”

    “呵呵,阿勒哈森,不不,叫什么来的,艾尔黑丝恩”老罗微笑的看着阿勒哈森,“我觉得你这个形象很好啊,比以前乱糟糟的胡子男形象好多了。”

    “还说呢,那天看到那个家伙吓坏我了,简直就和我一模一样”阿勒哈森一脸放开了心情的松弛,“我说你这个家伙还有什么不会的?我看你给雅典人当理发匠都可以了。”

    “不把那个家伙弄得和你一样,被人看出来岂不是就坏了?”老罗知道阿勒哈森问的是那个被他打扮的一模一样的黑心的替死鬼。当晚,老罗就划着独木舟在码头高台下等着阿勒哈森,等阿勒哈森跳下高台,老罗就把他一身的长袍给替死鬼的尸体换上,然后推尸下水,再带着阿勒哈森离开换妆,然后大摇大摆的重新进入亚历山大港的旅店,完全没有任何人起疑心,至于替死鬼本人的失踪,跟没人关心,即使是他的那些手下也只是因为他携款潜逃了,因为他所有的东西都被老罗席卷而空。

    “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很好嘛,别担心了,换个名字换个形象换个生活方式而已。”老罗安慰着眼前的这个“艾尔黑丝恩”,“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换了这么个古怪的名字。”

    “名字嘛,就是被人叫的,顺口就成了。”阿勒哈森或者叫艾尔黑丝恩说着话,手还在不停的摸索脸上的胡子,“别说,胡子修理一下,吃饭的时候就没那么碍事了。”

    “呵呵,你要习惯现在的形象,只要上船到了雅典那边,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老罗心情放松的开导艾尔黑丝恩,“现在就等那噶和十八郎,带着你的管家和努拉尔曼回来。”

    “然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艾尔黑丝恩说道。

    “嗯,已经约好了船期,我们直接去雅典。”老罗解释道,“我想去看看雅典曾经的辉煌,或者你可以找寻一下,也许有你的同行呢。”

    “会有吗?”艾尔黑丝恩的眼睛亮了一下。

    “谁知道呢,不过毕竟是苏格拉底的故乡,总会有些人才吧?”老罗带着期许的口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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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关于众神的讨论

    艾尔黑丝恩的管家名字叫做麦斯欧德,他和努拉尔曼本来就没走多远,所以那噶和崔十八郎很快就追上了他们,然后四个人趁着夜色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把替死鬼黑心的放贷人埋了。根本就没人在意他们这些不引人注意的家伙,所以四个人换了装扮很顺利的重新返回了亚历山大港。

    朗姆布希的酒馆里,老罗拉着改名叫艾尔黑丝恩的阿勒哈森同墨索斯坐在一起,“我说,墨索斯,你的船好了没有?”然后右手摊开伸向艾尔黑丝恩,“这是我的朋友艾尔黑丝恩,他和随从一共三个人,也就是说我们一共七个人上船,随带的只有不到十个箱子,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明天下午船就修缮完毕了。”墨索斯一边诉说着船的概况,一边打量打扮的整齐的胡须男,“很高兴见到你,艾尔黑丝恩先生。”

    “幸会,墨索斯船长。”艾尔黑丝恩用拉丁文熟练的招呼墨索斯。

    “伙计,来两杯酒,再来一杯骆驼奶茶,”老罗招呼着酒保,然后转头对墨索斯解释道,“艾尔很久没喝酒了,我们不用管他,叫他像阿拉伯人一样喝茶好了。”

    “没关系,我是酒神的信徒,但是并不排斥不喝酒的男人。”墨索斯无所谓的随口说道,“巴托尔,你们打算先到雅典?”

    “没错,我打算去看看雅典的风光,艾尔是个人文学者,也是同路人。”老罗随口给艾尔黑丝恩挂了个名号,要不然怎么看艾尔也不像一个旅者或者商人。

    “是啊,我很喜欢古希腊时期的历史,打算亲身去看看。”有了老罗的提示,艾尔黑丝恩随口应付的也不错。

    “好啊,据说雅典现在应该还有很多研究那段历史的学者,虽然我很久都没回去了。”墨索斯顺手接过酒保递来的酒杯,然后说道,“巴托尔,这次行船和我们一路的还有那个索拉提诺克,记得吗?”

    “索拉提诺克?那个胖胖的皮货商人?”老罗记忆力一向很好,“他和我们一条船?”

    “不,他自己有船,”墨索斯解释道,“只是他要去萨罗尼加,据说是要送货过去那边,只是和我们同路出发。”

    “哦,没关系。有个熟识的同路人是好事。”老罗并不在意这些商人的小心机,只要不是全副武装的大队军人,还没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

    “嗯,那就好,中途我们回会到克里特岛补给淡水和食物,”墨索斯开始介绍海路的行程,“如果有需要什么特别携带的,最好提前准备好。”

    “没问题,我这边估计不会有什么意外,后天上午就可以出发。”老罗转头问了问艾尔黑丝恩,“艾尔,你没问题吧?”

    “没有,就这样吧,我准备好了。”虽说早就计划好了,但事到临头,艾尔黑丝恩还是免不了有些不适应,只是硬着头皮说话罢了。

    所以晚上回到住处的时候,免不了艾尔黑丝恩还是有些牢骚,“巴托尔,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

    “没错,艾尔,你怎么了?”

    “只是觉得,觉得猛然一下子就要跑到很远的地方,有些不适应。”

    “哦,呵呵,没什么了,艾尔,听我的,以后你就知道,我们脚下的这个球其实并不大。”老罗开导着艾尔黑丝恩,这种感觉在后世的时候他也有,有的时候早上醒来首先要确定的是自己在哪个城市。不过走过很多地方后,就再也没有所谓的乡愁之类的特殊情绪了。

    很快的两天过去了,那噶等四个人回归,整合人手,整理行李这类琐事也很快完成,至于路上该带的东西,重要的基本都在老罗的戒指空间里面,虽说不免引起艾尔黑丝恩的疑惑,但是没人关问,这是个神迹隐退不久的年代,即使艾尔黑丝恩这样的学者,也还保持着对众神的恭敬。而老罗显然不是一个平凡人物,艾尔黑丝恩把这份疑惑压在了心底,却对老罗更加的信从了。

    这次出发,没有人送行,除了亚历山大港的大灯塔。十月的地中海已经很凉爽,在清晨蒙蒙的细雨中,两条商船穿过淡淡的迷雾向着外海出行,大灯塔在视线里宛若一个巨人在迷雾后面悚然站立。

    艾尔黑丝恩有些迷茫的看着远处的大灯塔,“不知道是否真的有众神,他们又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

    “这个没人能够证实,我只知道我是海神波塞冬的信徒。”墨索斯扶着舵轮在旁边说道。

    “墨索斯,你不是酒神的信徒吗?”老罗同样站在甲板上,转头看了他一眼。

    “希腊人对自己的神并不单一崇信,而众神也从未责怪自己的神民。”墨索斯大笑着说道,“何况海神波塞冬本身也是喝酒的。”

    “或者说神只要求民众对他们尊敬?而不要求绝对的信奉?”艾尔黑丝恩又上来研究的兴趣了,抓着这个问题追问墨索斯。

    “艾尔黑丝恩,不要问这个了。”老罗见墨索斯没有回答,拦阻艾尔黑丝恩道:“神的世界我们不了解,也不能证实,我说眼前这个是我们人的世界,我们只要做好眼前的人的事情就足够了。”

    “没错,巴托尔说的有道理,”墨索斯实际上也说不清诸神的事情,毕竟那个信奉宙斯与宙斯体系的诸神的年代已经久远,他也不清楚,“我行船在海上,从不允许有人说冒犯海神波塞冬的言语,我只做好我作为船长的任务。”

    “巴托尔,这就是你们东方人的说法——信神,神在;不信,神也不怪吗?”艾尔黑丝恩还记得老罗在开罗时对他说过的话。

    “实际上,在东方有不同的神的体系,海边的人们认为大海是由龙王来管理的,所以每次出海的时候,总要向龙王祭拜来祈求平安。”老罗随意讲了一些东方的神话传说,然后看了下墨索斯说道,“就像刚才上船时候,墨索斯和水手们对着海神波塞冬朝拜的道理一样。”

    “嗯,东方的神们也像希腊诸神一样分管着不同的地方吗?”艾尔黑丝恩也知道当着一个希腊人船长的面讨论希腊诸神是不合适的,索性问起老罗东方的神系。

    而墨索斯见两人不再讨论海神的事情,不禁松了一口气,倒是开始对老罗所说的东方神系颇感兴趣,兴致勃勃的听了起来。

    “没错,东方的神系里面,很类似人间的政府,不同的神有着不同的职能,”老罗停了停,好笑的看着周围旁听的诸人,包括随行的艾尔黑丝恩的管家麦斯欧德,努拉尔曼,两个黑家伙自然也不例外,甚至崔十八郎也没听家人讲过东方的神话体系,更不用说船上一众对东方人好奇的船长水手了,“每条河有管理河水的神明,山有山神,草原上也有草原的神明,甚至同样有太阳之神和月亮上的神明。”

    “好庞大的神系,他们也会要求民众对他们的信仰吗?”艾尔黑丝恩充分发挥了学者的好奇心,这倒是他的职业特性。

    “是很庞大,而且很复杂,不过东方的神们更多是力量与兴趣的追逐者,并不都是在意民众的信仰。”老罗想了一下,仔细的琢磨了一下措词,说了下他所了解的东方神话体系概况。

    “那他们有多少数量?”艾尔黑丝恩问的这个问题同样是周围的人所好奇的,看众人的目光就知道了。

    “从来都没有一个准确数字的,”老罗呵呵地笑了笑,反正这些事情完全没法去核实的,遂接着说道:“我所知道的就有几个大的方面,创世神盘古,然后有几大圣人,然后才是掌管天地的诸神,最大的叫玉帝,然后又分为五方天帝,四大元帅,四大天王,四海龙王,南斗北斗诸星君,还有二十八星宿神……太多了,短时间根本说不完。”

    “我……”艾尔黑丝恩完全被惊呆了,大喘了一口气,才说道:“竟然有那么多?”

    “没错,传闻里诸神如同恒沙数数,”恒沙数数老罗是用中文说的,然后解释道,“就是如同天上的星辰一样无法数清楚。”

    “那他们的职能是怎样划分的?”艾尔黑丝恩看来是不问清楚不放弃了,他也看出来了老罗对这个并不是很忌讳。

    “嗯,东方的神系不像希腊诸神一样,好像是一个家族体系。”老罗看了看把着舵轮的墨索斯,然后说道:“东方的诸神是多方妥协的一个综合体,具体职能有掌控天地运转规则的圣人,有负责监察诸神职责的管控者,有负责具体事情的分管神明,像风雨雷电,万物生长,江河湖海,生死善恶……都有神明来掌管。”

    “掌控天地运转规则,我……”艾尔黑丝恩想要感叹一句“安拉在上”,却又发觉实在不是时候,我我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其实很想说一句“那岂不是比希腊诸神的能力大多了?”,却实在因为旁边就是希腊人船长而说不出口。

    周围的其他人有的听懂了老罗的解说,表情莫不相同,却都露出和艾尔黑丝恩类似的表情,崔十八郎更是一脸惊叹与自豪的表情,仿佛在说我东方的神仙了不起吧。

    老罗说完,其实心底也是有些惊疑的。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自家身上触发的事情,他是不相信所谓的神仙的,但是储物戒指和空间跳跃却令他这个多年军伍的人迷惑了。而且这些日子只是简单的练习拳术,却发觉力量与体能在日复一日的增长,完全不合逻辑的。

    如果一切都可以用科学解释,那么为什么后世还有那么多未知?为什么一些大科学家后来转移到了神学或者神秘学领域?或许后世一切都想用科学来解读本身就是一种迷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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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 克里特岛上

    结束了有关诸神的讨论,其实大家都有些茫然。地中海临近冬天的时候总会有很多的雨水,即使是冬天也不例外,而且往往是雨水和雪水一起落下,那种让人冷到骨头里的严寒实在令人难以承受,当然这是船长墨索斯的原话。

    从没见过下雪的那噶、姆纳奇还有崔十八郎对于雪有着巨大的好奇心,其余的众人却对眼前始终不曾停顿的绵绵细雨感到厌烦。连着几天,只是偶尔才有太阳吝啬的从云层中间撒下几缕阳光,然后就是连绵的细雨。

    虽然还有微微的海风吹过,以至于不影响航行,但是船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感觉实在不是很好,除了以往整日都是在沙漠中间行走的艾尔黑丝恩和他的管家麦斯欧德以及外甥努拉尔曼以外。类似开罗的地方或者还有些雨水,其他的阿拉伯半岛地带常年都是干旱少雨的,麦斯欧德和努拉尔曼哪里见过这样整天下雨大的天气?幸福的他们连在做朝拜的时候都在感谢安拉让他们见到如此浓厚的恩泽,不过也使得不耐烦雨水的众人对他们白眼相看。

    这个时候的行船基本上要靠船长对方向和航速的把握,因为还没有指南针或者罗盘之类的技术在欧洲诞生,或者说还没有从东方传到西方。所以地中海上的船长很了不起,他们基本都有一手掌控航向与航速的好本事,或许是常年在地中海上跑惯了,墨索斯略带夸张的说自己即使在黑夜都可以找到雅典的方向。

    “这是众神赋予我的技能!”这个自傲自夸的雅典人收获了一大堆的白眼。

    “别自夸了,墨索斯,我承认你是优秀的船长,”老罗叫停了墨索斯的卖弄,然后指着左边的前方隐约出现的一线黑色,“你看,那边是什么?”

    “喔哈!我们到克里特岛了,我们到克里特岛了!”墨索斯仔细打量了一下远方,然后就扶着舵轮高声地叫了起来。

    搭船的众人,连同水手以及右后方索拉提努克的商船上,都发出兴奋的呼喊声。看来连日的阴雨给大家带来的心里带来了很多压抑。

    这个时候,仿佛老天给大家开了个玩笑一样,远在西边的云彩漏出来一个缝隙,阳关从缝隙中穿过,带着点夕阳的彩色辉芒,映照在渐渐靠近的克里特岛上,一缕金白色和周围阴暗的海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眼前的景色好像神域一般,令欢呼的众人张开的嘴巴无法合拢,已经有依旧信奉希腊诸神的水手在默默祷告了。

    漫长的十多天的时间,从亚历山大港出来那天,基本就没见过晴天,所有的人都快被潮湿的环境逼疯了,这一刻,所有的人几乎都疯了一样的喊叫,船上的水手更是都忙碌了起来,瞭望手更是顺着桅杆爬了上去大呼小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好像靠近岸边的这段时间变成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所有的人都有些精神恍惚,直到踏上陆地的那一刻。

    克里特岛东端的一个小镇,叫做锡蒂亚,港口也不大,这里只是克里特岛边沿的最小的补给点。劳累了好些天也在船上郁闷了好些天的人们实在是没有精神去伊拉克利翁之类的克里特中心城市,虽然那里的葡萄酒很有名气。

    即使是久经风雨的老水手也不愿意再在潮湿的船舱里面待着了,还好锡蒂亚小镇虽然小,却五脏俱全,一个小酒馆满足了所有水手的需要,而小旅馆内干燥干净的床铺则满足了所有习惯在陆地上生活的人们。

    当然这些人里面不包括老罗,这个曾经整个雨季都在亚马逊执行过任务的职业军人。下船的第一眼,老罗注意到了岸上一个建筑的最明显标记——一个十字架,在这个时代的北非绝对没有这个标志的建筑,即使是混乱的亚历山大港。

    船只休息的事情自然是墨索斯这个船长的事情,老罗带着自己一行的众人责只管吃完晚餐去睡觉,当然另一条船上老皮货商人索拉提诺克和他们住进了一个旅馆。

    第二天早上,天空一片晴朗,仿佛昨日之前的一切阴雨都是在梦中一样。墨索斯和老罗商量了一下就决定休整两天,索拉提诺克那边也是同样的做法,不过上午众人都在悠闲的晒太阳的时候,索拉提诺克找上了老罗。

    “巴托尔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老索拉提诺克一本正经的询问老罗。

    “您请讲,索拉提诺克先生。”老罗从躺椅上坐起身,花彪在他肚皮上懒懒地打了个滚,翻身下去跑到旁边的水果架子上,继续眯着眼睛打盹。

    “嗯,您会在西方停留,还是会很快回到东方?”索拉提诺克的问题有些慎重。

    老罗同样听出了这份慎重,所以他眼中的散漫很快消退,“我或许会在巴尔干半岛度过冬天,然后在春天到来之前,前往东方。”

    “恕我直言,为什么要走?在这里您一样可以经营一份事业。”索拉提诺克的老脸上写满了认真二字,“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您不是一个普通人。”

    “为什么这么说?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旅行者而已。”老罗很是随意的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每个地方都有类似我这样的人东奔西走,我其实很平凡。”

    “好了,年轻人,放松些,我并没有恶意,”索拉提诺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木头框架和藤索编织的椅子发出吱呀的声音,令人有些担心会被压塌,“我就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老家伙。”

    “墨索斯告诉你我的事情?”老罗的眼睛里有些不高兴,但是面色上并没有表露出来。

    “不不,墨索斯是个敬业的年轻人,”索拉提诺克从矮桌上取下一颗葡萄丢进嘴里,“不要误会他,我是凭借自己的眼睛看出来的,你不相信自己的表现吗?”

    老罗略微有些沮丧的说道:“为什么我总是遇见类似你这样的老家伙?机敏狡猾的类似沙漠里的老狼?”

    “因为这个年代,不够机敏不够狡猾的都早早死掉了,只有我这样的老家伙才能幸运地活下来。”老索拉提诺克的话语里面充满了沧桑与沉寂,“很多勇猛的,善良的,慈悲的,聪明的人都死了,只有我这样什么都懂一点却又什么都不擅长的人才活了下来。”

    “好吧,有什么说法您讲吧,您这个狡猾的老家伙。”老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别多想,我只是照顾老年人。”

    “不肯服输的年轻人啊”索拉提诺克的老脸上所有的沟壑里面都充满了狡猾,尤其在他后面的话说出来的时候,老罗恨不得在上面砸一拳,“你身边那个后来的同伴是法蒂玛的伊本·海赛姆吧?”

    “伊本·海赛姆?听说他在码头出事落海死了啊,”老罗才不相信他发现了阿勒哈森,再说在这个岛上还不至于担心会有法蒂玛王国的追兵,“至于我新来的同伴,他的名字叫艾尔黑丝恩。”

    “好吧,好吧,伊本·海赛姆也罢,艾尔黑丝恩也罢,”也许是索拉提诺克发现自己的牌不够,也许是懒得揭穿老罗的话,“我想说的是,眼下在拜占庭,时局动荡,年轻人你可以在这里做一番事业。”

    老罗盯着索拉提诺克看了一会儿,不打算隐瞒自己想做点事情的想法,说道:“拜占庭?不成,我没有任何根基在这里,不会有人支持我。”

    “我可以支持你,还有我的朋友也会和我一样支持你。”索拉提诺克毫不犹豫的说道。

    “你?你们?”老罗摇了摇头,“算了吧,我看不出你有多大能力,也不清楚你们究竟代表谁。”

    “我是阿非利加北部最大的皮货商人,我的朋友们都是拜占庭帝国最上层的贵族或者大商人。”索拉提诺克毫不掩饰的说道:“我们这些人占了拜占庭至少一半的力量,这还不够吗?”

    这老家伙真狡猾,这么大的实力找自己做什么?成功了自己最多是个傀儡,失败了就是合适的替罪羊,而他们,一点风险不用承担。琢磨了好一会儿,老罗才说道:“说实话,您和您朋友的力量是不错,但是不够。”

    “为什么不够?当年君士但丁大帝不过几千人,而且没有几个人支持他。”索拉提诺克有些气恼的说道。

    “您也知道那是在七百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巴尔干才有多少人?”老罗有些不屑地说道,商人的头脑用来战争?简直是开玩笑,“而现在巴尔干有多少人?何况还有罗马教廷在西边盯着,北边也有萨克森王国窥视,东面又是阿拔斯王国……”

    “或许可以来一场不流血的战争……”老商人索拉提诺克还是有些不甘心。

    “哪一次战争可以不流血?”老罗的口气令人意外的强硬,“即使是简单的王朝国王换位都要流血!历史上从来没有例外!”

第二十三节 祸水西引

    也许是老罗强硬的口气带来的话语太过于沉重,沉默离开的索拉提诺克第二天出现的时候,仅仅相隔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让人感觉他明显的衰老了。

    而老罗正巧在指点众人的练习,因为多了一个努拉尔曼,虽然他曾经是爱资哈尔清真寺的学生,但是在这个小队伍里面,他就是一个年轻人,必须和崔十八郎一样学习锻炼身体的技能。索拉提诺克出现的时候,努拉尔曼和十八郎正在扛着一根粗大的原木跑圈,那噶和姆纳奇已经过了同步配合这一关,每个人背上同样有一截原木在做负重体能练习。

    “这样是在做什么?”尽管有些消沉,索拉提诺克还是站在老罗身边好奇的问道。

    “跑步,锻炼体能,这个是基本素质。”老罗的回答很简洁,因为主要注意力还在两个头一次配合的努拉尔曼和十八郎身上。

    “那两个年轻人为什么要一起扛着一根木头跑?”跑得歪歪斜斜的两个人确实有点引人瞩目。

    “那是因为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需要他们互相配合的事情也很多,所以是在做配合练习。”老罗没解释太多,如果不是那噶和姆纳奇与这两个人的身高差的有些多,他会要求四个人一起扛原木的。

    “这个…这个应该是军队的训练方法吧?”索拉提诺克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锻炼方式,好奇地问道。

    “嗯,算是小队配合用的,军队也用这种方法吗?还真是不知道。”老罗故作疑惑的装迷糊。

    “年轻人,别故意糊弄我这个老家伙……”索拉提诺克那么狡猾的老家伙哪里会被这点小儿科迷惑住,“明显就是军队……”

    “打住,索拉提诺克先生,我是真的不想卷入你们拜占庭帝国的事情。”老罗忍不住再次被追问了,抬起右手,手掌竖起,手心向外一推,“首先我不是拜占庭的人,另外我要赶回我的家乡,那里才是最需要我的地方。”

    “好吧,好吧……”索拉提诺克的表情还是一副萧索的模样,“我不提昨天的事情好吧?别那么没有耐心,年轻人。”

    “年轻人要是有耐心,就不是年轻人,而是老家伙了。”老罗随口嘟囔着。

    索拉提诺克装作耳背听不见的无动于衷,“我昨晚其实想了很多,你说的对,拜占庭实在是禁不起动荡了,再有大的问题,不等内部纷争结束,就要面对周围几个国家的军队了。”

    老罗听到这话,不禁松了一口气,被人推着走的滋味绝对不好受。,不知道被推到皇帝座位上的赵匡胤是什么样的心理感受。老罗这会儿对赵光义干掉亲兄长,然后自己当皇帝的事情深表怀疑,或者赵光义只是另一个被推动的皇帝人选吧?那么也就是说自己回到故乡,很可能就会面对那些幕后的推手?还真是够复杂的啊。

    没等老罗思考清楚,边上站着的索拉提诺克又说话了,“只是这样一来,可惜我们培养的那些年轻人了。有没有兴趣我们合作一次?”

    “您有话就直接说吧,索拉提诺克先生。”老罗实在有些不耐烦。

    可是边上这个做惯了生意的老家伙多得是耐心,依旧契而不舍,“我们合作向东开辟一个王国如何?你看阿拔斯王国也在衰退,你负责领导战争,我们提供战士和粮食兵器……”

    “您的计划真是够多,一个接着一个啊。”老罗实在是有些佩服身边的老家伙,看在他这么执着的份上,老罗决定给他出个主意。不过话要一步一步说,“向东是不合适的,阿拔斯王国虽然也在衰退,但是整个阿拉伯世界还是一个整体,如果攻击了阿拔斯,那么法蒂玛王国会是什么反应?您想过没有?”

    “唔,这个…”索拉提诺克猛然吃了一惊,“你是说他们也会参战?”

    “当然会!”老罗慢慢的替他分析,“在阿拉伯人眼中,拜占庭和罗马教廷还有萨克森都是一体的,而对阿拔斯王国进攻,等同于对整个阿拉伯世界的侵犯,法蒂玛王国怎么会坐视不管呢?如果引来了法蒂玛王国对拜占庭的进攻,您是得不偿失啊。”

    索拉提诺克恍然大悟,“确实如此,还是巴托尔你想的清楚。到底是我看好的领军人才!”

    老罗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这火又烧到自己身上来了,“我说你这个老家伙,能不能不要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好不好?我只是看你年老辛苦,帮忙出个主意……”

    “是我的问题,不该胡乱说话,年轻人你别介意,我这不是年纪大了嘛,”索拉提诺克拿着年龄装糊涂的样子实在令老罗无语,“巴托尔,你接着说……”

    “我……”老罗恨不得一脚把眼前这个不要脸皮的老东西踢到君士坦丁堡去,无偿的帮人出主意总是会惹人心疑的,索性老罗也不要脸皮了,“我说了有什么好处?免费帮你出主意?还要担心被你推在前面当傀儡?”

    “我…我…”索拉提诺克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眼看对方要说出心中的主意了,自己多嘴惹得人不愿意说了,“好吧,我保证不再提昨天的事情,并且保证拜占庭的事情与你无关,以基督圣主的名义起誓。”

    “好吧,我相信你的誓言。”老罗还是愿意相信一个教徒的誓言的,比起后世的无信者,还是这个时候的人比较可爱,“至于酬劳,我相信你这样的老家伙不会亏待我。”

    “没错,虽然我这样的老家伙很狡猾,但是说过的话绝不会失信。”索拉提诺克很是一本正经的说道,“而且给你的酬劳肯定会令你满意的。”

    “好吧,我接着说…”老罗慢慢给索拉提诺克分析,“东方和南方都不合适,北方又是苦寒,没什么值得去争取的,那么出路就只有西方……”

    “西方?”索拉提诺克跟着老罗的思路接着说道,“你是说罗马教会?”

    “没错,就是他们!”

    “虽然我们和罗马同是一个教义,但是我们……”索拉提诺克对宗教的问题有些忌讳。

    “我了解一些基督教会的事情,可能不是很准确,但是也许对你有参考。”

    “嗯,巴托尔,你请说。”

    “目前的教皇国本就是法兰克的矮子丕平假借君士坦丁的名义伪造的,而你们拜占庭就是因为崇拜圣像的事情和他们产生的教义纠纷,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当年的里奥陛下的决定,毁坏圣像的政策执行了一百多年……”

    “我认为你们的里奥陛下的决策是正确的,罗马那边为什么反对?还不是因为教会可以通过这个途径来收敛钱财?”

    “你说的我们都知道……但是……”

    “但是当年有矮子丕平这个法兰克人给教皇撑腰,如今有萨克森王国的国王给教皇提供力量,是吧?”

    “你说的一点没错,就是因为这样,向西发展没什么出路啊。”

    “不,当年和现在不一样,你要知道,自从教皇给萨克森国王加冕以后,就一直对萨克森的内部指手划脚,他们之间有很大的矛盾。”

    “有这样的事情?”索拉提诺克惊喜的看着老罗,这可是从来没有探听过的消息。

    “其实,不用去核实这个消息,教会虽然说是替神来传授他的执意,但是罗马教会经常对国王的行政做出干涉,这是对王权的侵犯,不是吗?”

    “没错,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当年的里奥陛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有了毁坏圣像的政策。”

    “那么,关于你们的宗教,我想问一句,为什么教会可以代替你们的神来做出决策呢?”

    “你这个话……”索拉提诺克满头的汗水,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

    “我说的不对吗?”老罗问得很直接,紧接着他又趁热打铁,“神或许会存在,可以信奉他,尊敬他,朝拜他,但是教会呢?”

    “教会是神的仆人……”

    “没错,什么时候仆人可以替代主人行使权力了?国王的仆人可以替代国王发布命令吗?”老罗的反问一个比一个尖刻,索拉提诺克的脸色就没好转过,“你们的教义里面说,众生都是神的子民,那么也就是说每个子民都可以沟通到神,那么为什么还要通过教会来转达?”

    “这个……”索拉提诺克已经被问的哑口无言。

    “前些天,听有人说过,罗马教会有主教和教士支持采用赎罪券的方式来减免富人的罪行。您知道这个事情吗?”老罗问了索拉提诺克一个随意性的问题。

    “嗯,听说过,你是说……”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可以在这个问题上做事情,”老罗接着引导对方的思路,“先不说教会是否可以确定人有罪,只是缴纳赎金就可以免罪,那岂不是说只要有钱犯了罪也没问题了?穷人怎么办?”

    “嗯,这是个好办法,挑动起穷人对罗马教会的反感,先让他们内部乱起来……”索拉提诺克一拍手掌,心情顿时就不一样了。

    “还要多几手准备,要派人探听和离间萨克森与教会的关系,”老罗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阴谋家,“所有这些其实不需要战士去执行,商人,工匠,贫民都可以。”

    “巴托尔,我发现我其实小看你了……”索拉提诺克的眼睛越来越亮。

    “打住,你这个老家伙,计划你自己的事情去吧,别朝我身上引!”老罗赶紧喝止对方的话。

    索拉提诺克则指着老罗就是一阵笑,老罗呆愣了一下,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第二十四节 海面上收税的传教士

    甩掉了索拉提诺克这个巨大的麻烦,又在西方的国家之间举手划脚一番,老罗的心情好极了。只是索拉提诺克这个老家伙离开的时候问了问他近期的行止,然后又神秘的笑笑,令他有些心神不定。

    锡蒂亚这个小镇其实不是个留人的地方,再待下去恐怕本地的食物补给就是问题了。所以趁着天气晴好,老罗和墨索斯商量大家计划尽快赶到雅典。艾尔黑丝恩更是早就开始说期望看到古老的巴特农神庙了。

    收锚,解开缆绳,收跳板,离岸,升帆,在水手们的忙碌中,船再次离开海岸,先是贴着克里特岛的海岸线走一段,然后就一路向北,直奔雅典了。周围根本就没有船,前两天的连绵细雨,很多船只估计这会儿才从港口出来,因为锡蒂亚本就不是有很多船只停靠的补给港。老索拉提诺克的船提前出发了一个小时,这会儿早就不见影踪。

    天气晴好,很多的鸥鸟在周围徘徊,水面波浪也不大,倒是有向北吹的风,众人都是在甲板上看水天一色的风光,心情极佳。水手们也是多了往日没有的情怀,操帆手和瞭望手的嗓音特别洪亮。

    也许是某些人见不得别人高兴,也许是老天爷觉得老罗最近一段时间太过于悠闲了,总要给老罗找点事情做。这不,瞭望手挂在桅杆上高声的喊了一嗓子,“船长,前面过来一艘船……”

    “菲勒库斯,别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一艘船嘛。”墨索斯把着舵轮,吼了一嗓子。

    “不是,船长,那个船好像是直接冲我们来的……”桅杆上的菲勒库斯一边远望,一边叫道。

    “能看清是什么人的船吗?”墨索斯也觉得奇怪。

    “等会儿,船帆上好像有个十字,应该是罗马教廷的船……”

    一截白帆从远处的海面上露出头来,慢慢地所有人都看出来是教廷的船了,不过都有些疑惑,教廷的船冲着他们来做什么?船上的大副问墨索斯:“船长,避不避开?”

    “教廷的混蛋是要做什么?怎么这里也能见得到他们?”墨索斯满腹牢骚地自言自语,随口对大副说道:“不管他们,等他们上来看看要做什么。”

    大副领命退开了,老罗在一边听着有些疑惑了,“墨索斯,教廷的人是怎么回事儿?”

    “巴托尔,还记得在亚历山大港我说过的教廷的人带着狗腿子收税吗?”墨索斯脸色沉重的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船也是。”

    “我记得你不是说在西边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老罗确实有些不解,按道理这里是拜占庭帝国的地盘,眼前这些明显是捞过界了。老罗对这种狗屁东西实在是不感冒,当然如果方便的话,顺手收拾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上次遇到他们是在哪里?怎么解决的?”

    “半年前,在卡塔尼亚港,运送几个采集火山石的商人,”墨索斯压低了声音,歪头对老罗说道:“这些家伙都是黑心肠,不知道为什么上帝不把他们扔进火山口焚化了!”

    “卡塔尼亚应该是诺曼王国的领土吧?,他们不是你们教会的代言人吗?”老罗看着开始靠近的对方的船,同样低声说道:“如果他们确实黑心肠,我来处理他们,你和你的人不会有意见吧?”

    “怎么会?我是拜占庭教会的信徒,他们可不是。”墨索斯对西边教会的人厌烦透了,只不过面对他们战斗的话实在心里没底,他可没见过老罗的手段,“我的人没什么问题,不过你确实有把握?”

    对面的船越来越近了,船不大,也就十多米长,船身修长,帆面很大,应该是那种速度型的船只,远观可以看到上面有零散的十三五个人。老罗随口应付着墨索斯,“你先应付几句,我观察一下,如果他们实在心黑,说不得我就越权了,不过墨索斯,你可要和你的人交代好了,我倒是不怕他们,不过可不要因为你的人嘴巴不严惹出问题。”

    “没问题,我叫大副过来交代下去。”墨索斯也是爽快的人,当下就招呼大副。

    老罗回转身看到那噶姆纳奇十八郎三个人,刚才这几个都在后面旁听,现在都是跃跃欲试的表情,“都手痒了?去把衣服收拾下,然后短小的兵器都带上,有备无患。这伙人就是挂着招牌的海盗,看我示意,动手就放翻他们。”

    “明白,老板(三叔)”几个小子轰然应喏。

    老罗看了看旁边眼热的努拉尔曼,还有艾尔黑丝恩,“艾尔,一会儿你就不要管了,看热闹就成,有他们三个就够了,努拉尔曼,你也是,我没见过你身手,这次你就旁观。”

    努拉尔曼涨红着脸还没说话,艾尔黑丝恩却不答应了,“巴托尔,别小瞧我,我也杀过人的。”

    “知道了,知道了。”老罗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不你现在是个人文学者嘛,哪有见过学者轮着刀子杀人的?”

    “巴托尔先生,我……”涨红着脸的努拉尔曼上前说话,分明是也要凑一把手。

    “不行,你舅舅只有你这一个外甥,而且你还没杀过人吧?先在旁边看着……”老罗拿出了教官的威严,顿时吓住了和十八郎一般身高的努拉尔曼。

    对面的船已经距离只有不足两百米,老罗可以清晰地看到船上有几个穿着教会服饰的教职人员,虽然不清楚他们的职务,但从船上人的举动可以明显看出是领头的,处在中心位置的是个穿褐红色袍子看起来不足四十岁的家伙。包括船上的水手在内,所有人身上都有十字符号的纹样,看来这是罗马教廷专属的船只,而不是雇佣的平民船。

    这样的话,如果有了冲突,也就没有所谓的伤及无辜了,老罗暗暗地在心底明确了一下,然后挥手把三个披挂了短装备的小子叫过来,“看清对面的家伙了吗?一会儿对面船上那几个穿着长袍的肯定会登船过来,我和船长应付他们,你们三个守在船舷靠近对方的船,看我的举动。”

    “明白,老板。”说话的是那噶,三个人里面姆纳奇精细,但是论及魄力,还是那噶最为勇猛,姆纳奇适合做个出谋划策的,十八郎则是斥候方面的好手。

    老罗接着说明应对的要领,“我这边如果有动作,你们就最快的速度跳到对方船上,打翻或者控制对面所有人,清楚了?”

    “明白,尽快打翻或者控制所有人!”那噶的语言表述能力越来越清晰了,看来他们几个的语言关差不多了。

    艾尔黑丝恩则有些惊讶的看着往日从不显山露水的三个小子,完全和平常嘻嘻哈哈的样子不符。年轻的努拉尔曼则眼红的看着整装待发的同龄人。至于老管家麦斯欧德,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只有你想到他的时候,才会注意到他其实就在身边。当然还有不能不提一下的薮猫花彪,它总是习惯性的黏在老罗身边,很少让老罗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譬如这会儿,它正趴在老罗的肩膀上。

    对面的船开始靠近,几个对面的应该是传教士职务的家伙正在大呼小叫,“停船,停船,查收税款!”

    老罗给墨索斯使了个眼色,红脸膛的船长索性命令操帆手降帆,对面的船贴着船舷靠了过来,一阵刺耳的舷帮摩擦声音令船上的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勾索勾住船舷,对面把跳板搭了过来,几个带着小圆帽子的传教士顺着跳板走了过来,或许是看船上的人比较多,老罗这种高度的人又比较显眼,原本不打算过来的那个褐红袍子也随后走了过来。

    “谁是船长?”最先过来的一个家伙趾高气扬的叫道,比较客气的是墨索斯明明就在旁边,而且很显眼的位置。

    “我就是,怎么说?”墨索斯不耐烦的上前一步。

    “船上就这些人?有个胖子皮货商怎么不在?”旁边一个跟着过来的金色头发的家伙同样高声叫着。

    这个话一出,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味,墨索斯身边另一侧的大副低声说道:“我见过这个家伙,锡蒂亚岸上的小教堂里面。”

    老罗原本还以为是索拉提诺克设的一个陷阱,想把老罗拉下水,这样看来完全不是所想的那样,而是给索拉提诺克当了挡箭牌。

    “那个皮货商人早就走了,他自己有船。”墨索斯也不说索拉提诺克的名字,顺着对方的称呼直接告诉他答案。

    “该死的,我们晚了一步,让那个胖子先走了。”金头发和旁边的同事抱怨道。

    “闭嘴,吉诺特,等我说话。”最先说话的家伙对着金头发吉诺特训了一句,“船长,你的船需要每个人缴纳两个金币,当然,水手不算。”

    众人眼神都有些不对,两个金币?虽然不多,但是对走海的人来说这就是明着抢劫了,还没等墨索斯做出答复,对面最后上来的褐红袍子说话了。

    “等等,你,”褐红袍子走上前,然后指着老罗问道,“你是哪里人,做什么的?”

第二十五节 都挂到十字架上

    褐红袍子的话很不礼貌,当然罗马教廷经营了数百年,高高在上已经成了惯例,作为教职人员的中高层,他对自己教会的强大可是深有信心。

    “我是船上的客人,做什么的你不必知道。”老罗的话同样不客气,配合他高大的身材,还有拉下兜帽的散乱的长发,给了对面的家伙很大的压力。

    显然,褐红袍子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物,对老罗的压力视而不见,“外乡人?这里是罗马教廷的辖区,所有外来人必须登记,必须缴纳过境费每人一百个金币。”

    “如果不交纳,你会如何?”老罗居高临下的故意挑逗对方,按照这个时候的标准金币大小,一百个金币大约相当于二到三公斤黄金,对老罗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喂了这些东西?老罗只能呵呵了。

    褐红袍子看来是个很强硬的家伙,居然没有退后,“如果抗拒缴税令,你会被作为异教徒烧死!”

    “呵呵,是吗?”老罗的冷笑声还没有结束,便一伸手抓住了对方高领的袍服连同脖颈,微微收力把他提了起来,然后左右一轮,把他当作了人形兵器,褐红袍子身后的众教士全部被砸趴在地,老罗肩上的花彪也不闲着,跳到对面的几个家伙身上,不管头脸就是一顿神挠。

    而老罗这边开始“呵呵”的同时,守在船舷边上的那噶姆纳奇还有十八郎就窜到了对方船上,那噶的双持狼牙刺锤,姆纳奇的弯刀,十八郎的尖头四角锤,三个人的家伙完全轮开了,看得旁边发愣的水手心惊肉跳。

    三分钟不到,对面船上的战斗就已经结束,墨索斯船长这才反应过来,长大了嘴巴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巴托尔,这就是你的处理方式?”

    其实何止是墨索斯惊住了,艾尔黑丝恩同样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迅捷的战斗,同样被惊呆了,虽说艾尔黑丝恩当年从巴士拉到开罗的经历同样很复杂,但是这样一面倒的战斗还是头一次见到。

    至于努拉尔曼,别提了,已经趴在船舷上开始呕吐了,和他同样的还有靠着船舷的水手,因为对面的那噶看着太凶残了,姆纳奇顶多砍掉一些手脚什么的,十八郎的四角锤也顶多就是敲断手脚,那噶的狼牙刺锤就不同了,弄得到处都是血迹,停下来站直了等候命令的那噶的身上还挂着不知道哪个倒霉鬼的肠子。

    相比之下,老罗放倒的五个传教士看起来倒是稍好一些,只是全部被花彪抓的满脸是血,但至少四肢还是健全无恙。招呼墨索斯的水手们,把五个传教士都捆起来,老罗对墨索斯说道:“去对面看看,墨索斯,你过去不?”

    墨索斯看了看对面,除了甲板上躺着的一些人形,挂在十字符号的帆布上都是斑斑血迹,马上摇头说道:“还是不了,等收拾一下再说吧。”

    老罗回头再看看仍在发呆的艾尔黑丝恩,摇摇头,自己踩着跳板过到了对面船上。对着三个还在左右巡视的人说道:“受伤没?”

    崔十八郎稍好一些,因为用的是钝器,只有腿上有些血迹,另外的那噶和姆纳奇两个身上全是血,根本看不出哪里有没有受伤。

    “老板,我没事儿,就腿上擦伤了两处。”那噶披着厚甲,冲的又猛,反而没什么大事儿。

    “胳膊和腿好像被刀子划了下,老板。”姆纳奇被那噶带偏了,他可不是猛冲猛打的角色,敏捷和吊着对手打才是他的路子,老罗打算回头再讲讲这个。

    “三叔,我没事儿,就是不小心摔了几下。”崔十八郎身高也就一米七多些,虽然力量不足,但是胜在手脚灵活,躲闪的功夫还是不错的。

    老罗仔细看了看姆纳奇的伤口,刀口很浅,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点点头,“行了,回头再总结一下,姆纳奇收拾伤口去,那噶和十八把这些家伙……”

    这才有功夫看脚下歪七扭八倒在甲板上的对手,三个小子基本就是以干翻对手为目标的,至于控制,估计都没在意,所以船上大体还剩下十一个人,为什么说大约?因为有一个家伙被那噶打下船去了,剩下一条小腿还留在船上。

    船上还算完整的十一个人,其实也不是那么完整,有两个少了一条腿的,四个缺了一只手臂的,还有三个被那噶敲烂了脑袋或者胸腹的…唯一有个还算没什么事儿的是个穿着板甲的铁皮罐头,不过即使穿着板甲,他的手脚弯曲的角度也不是很自然,显然是被敲断了。

    这些废物显然不需要再做理会,示意那噶和十八郎收集点战利品,老罗下了船舱看了看,里面除了几个传教士的个人物品外,居然还有几个做工很精致的空箱子,明显是用来装钱的!而且船舱里没有什么备用食物,看来这些家伙就没打算自己储备食物,而是计划从被收税的船上来征集了。

    这些该死的混蛋,老罗随意把桌子上还有几个柜子里面的银质餐具收进了戒指空间,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了,转身出了船舱,原本墨索斯船上的水手已经有过来的了。

    没理会别的人,老罗回到商船上,直接找到墨索斯:“叫你的大副带人去对面整理下吧,那条船给你了。”

    “巴托尔,你说什么?”墨索斯显然还有些脑袋迟钝,他虽然行船日久见过很多各种各样的的船客但从没见过如同老罗这样的,平时看起来很彪悍的老罗说话甚至很文雅,就像古希腊喜欢健身的学者一样,但是眼前这个动起来的老罗比野蛮人还要彪悍!

    “我说,墨索斯,对面的那条船送给你了。”老罗不得不哭笑不得的重复了一遍。

    “那条船?送给我?”缓过神的墨索斯完全没想明白,“为什么,那是你的战利品。”

    “我哪里有人手开船?再说就是转卖我也没那个时间,”老罗有些不耐烦的解释道,“你不要的话,我就叫人凿沉它好了。”

    “别,别…凿沉太浪费了,我要了。”墨索斯总算反应过来了,对面的船虽然不是新的,但是卖出去也可以获得至少五百个金币,顶得上他这条船上所有人忙半年了。即使不卖,也可以将来组织一个船队的,只要把船帆换了,船身重新修饰一下,完全可以做护航船来用。

    “行了,你赶紧叫你的人去收拾一下吧。”懒得再管对方怎么收拾船只,老罗走向被捆的像个粽子的五个传教士。

    这个时代海上的水手都是玩帆索很利落的家伙,所以捆人的招数也同样利落,拇指粗细的绳索把五个趾高气扬的传教士捆得结结实实。老罗走近蜷曲着身子缩在甲板上的褐红袍子,一股臊臭的味道传了过来,这家伙居然尿了裤子?

    那个面对自己有恃无恐的家伙就这个德行?老罗用脚踢了踢褐红袍子,“别装死,坐起来回答问题!”

    这家伙赶紧哼哼唧唧的爬动着坐了起来,不过左腿明显不是很自然,估计是被老罗当兵器拎着甩时扭伤了腿,脸上鼻涕眼泪外加花彪抓出来的血迹混杂成一团。

    “谁叫你们在这片海域收税的?不知道这里是拜占庭帝国的范围吗?”老罗的后一个问题其实就是混淆视听的噱头,目的只是问出对方的上级而已,至于后面什么报复之类的,只是看时间和机会,所谓的教廷威胁对老罗从来不是问题,大不了拍拍屁股早点回东方。

    “是枢机大主教弗朗西斯的命令,我只是底层办事的人,阁下饶了我吧……呜……”褐红袍子倒也机灵,可惜老罗不想给自己留下麻烦,连对方的姓名都懒得知道。

    倒转身,老罗直接去找了墨索斯。那边兴高采烈的墨索斯和一边恶心的收拾尸体的水手成了鲜明的对比,“墨索斯,收拾船的事情有水手来做就成了,你帮我找一个最近的无人岛,要偏离航线的那种。”

    “你是说?”墨索斯很快就明白了老罗的意思,这个时代的西方海上对失职的船员或者捕获的海盗,如果没有价值,并不是杀死,而是逼迫他们蒙着双眼走跳板,或者流放无人的荒岛,当然被惩罚的人是否能够活命,完全看对方的运气。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老罗看出了对方的表情,索性直接承认,“不过嘛,鉴于对方是教职,总要有一些特别的。”

    “怎么说”墨索斯也同样痛恨对方的贪婪,所以对老罗说的特别的有很大的兴趣。

    “你这样,找几个空闲的水手,做几个十字架,”老罗恶趣味的绘声绘色的描述,“然后立在无人的荒岛上,把这些混蛋都捆上去。”

    “然后,是否能活下去,完全要看上帝的旨意了。”墨索斯接着老罗的话说道,“啊哈,就该这样,我这就去叫人来弄。”

    接近中午的时候,一大一小两艘船找到了一个无人的荒岛,这个时代的地中海上没有开发的无人岛太多了,只要偏离航线,往往很快就可以找到合适的岛屿。

    水手们甚至墨索斯都下船帮忙在海岸上困扎起足有四米长的十字架,老罗叫着自己的一众人手帮忙把被捆起来的家伙们都抬上登岸的小船。

    “三叔,把他们这些家伙直接扔下海就成了,为什么这么费事还要抬他们?”崔十八刚换了干净的衣服,有些懒得这些浑身要么骚臭味要么满是血迹的家伙。

    “闭嘴,快弄,到了岸上你就知道了。”

    “饶命,阁下,我们错了。”“救命啊……”“你们这些异教徒,放开我!”“上帝不会饶恕你们的,总有一日……”清醒的几个家伙大概是猜到了自己会面临什么情况,不停地叫饶或者咒骂。

    很快所有健全的或者不健全的家伙都被弄上了荒岛,荒岛不大,一眼就可以望到边际,周围的海域也没有临近的岛屿,老罗对这个很是满意。水手们把十字架都弄的差不多了,老罗才对周边的几个人说道,“都来帮忙,把这些家伙绑到十字架上,然后立起来。”

    “好嘞……”众人都有些恶趣味,兴高采烈的上来帮忙,连努拉尔曼这个上午还在恶心的家伙这会儿也不在乎了,帮手把一个个教士们牢牢地捆在十字架上。

    “大人,阁下,怎么才能饶恕我们?”褐红袍子知晓老罗是事情的主导者,直接对老罗大声的喊叫。

    “饶恕你们?不,我没有这个权力,只有你们的上帝才有,所以我和我的伙伴们负责送你们去见他……”老罗一本正经地答复他,“至于上帝是否会宽恕你们,估计要看他的心情如何了……”

第二十六节 荒草围绕的雅典

    老罗的那句“送你们去见上帝,问问上帝是否会宽恕你”的话,几乎得到了所有人——老罗的随行人员不用说,还有船长墨索斯以及他手下的水手们的赞同。实在是罗马教廷的贪婪太过于不得人心了。

    丢下被挂在十字架上惨叫的教廷人员,两艘船匆匆的离开了这个无人岛,至于被流放的人的命运,没有人在乎——面对挂着冠冕打劫的强盗,有什么好怜悯的?

    总算回到正途的船只继续开始向北方的雅典行进,阳光依旧灿烂,海水还是碧蓝,鸥鸟还是在天空翱翔,老罗就当没有此前发生任何事一样,依旧抱着花彪同艾尔黑丝恩平静的交谈。只是没人注意的甲板角落或者船舱里,几个水手在窃窃私语,水手们的眼睛里都多了一些什么,这当然是不为老罗所知道的。

    当后来老罗从雅典离开向着东方行进以后,罗马教廷接到了很多地方的告急警讯,大量的基层教职人员失踪,然后又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消息在传递,某人某日无意登陆某些荒岛,发现矗立的十字架,还有或捆或钉在十字架上穿着教会服饰的干尸,这类的事情开始越来越多。

    雅典虽然靠海,但这里的人们却不是靠海洋渔业为生的。早在很久的古希腊时期,雅典就是以贸易和各种原始工业出众而闻名,产自埃及的莎草纸忠实的记录了雅典的文化和文明,进口阿非利加的香料来中和本地的橄榄油作为洗浴清洁的必需品,进口谷物,木料,亚麻甚至沥青还有众多的纺织品,金属和造船材料,出口的则是葡萄酒、陶器还有橄榄油,甚至雅典的金属加工工艺也非常的不错。

    所以当老罗乘坐的船越靠近雅典,海面上出现的船只就越多,估计除了类似老罗众人这样的旅者,就是满载着各种物品的商船。虽然雅典的政治地位已经可有可无,但是作为曾经最重要的商业港口,这里依旧是一片繁荣。

    上了岸首先要做的事情,依旧是寻找合适的住处,好在这次有墨索斯帮忙,不用太费心力,就在靠近海岸不是很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宽敞的住处,这里甚至有一个可供几个年轻人训练的小操场。

    比亚历山大港更为漂亮整齐的白房子,可以远眺整个海港的风光,附近不用很远就是各类货物的市场,比起在开罗的郁闷还有亚历山大港的混乱,这里更好的是可以随便看到不同种族的女人们,因为开罗的女人都蒙着脸,亚历山大港的女人不敢随便的出门。

    唯一可惜的就是城市的规模还是太小了,也许很久以前这里比这个时代繁华,但是雅典实际上也已经随着希腊文明的衰落而**,更何况就在前些年,拜占庭的现任皇帝巴希尔二世才从法蒂玛王国的手中夺回克里特岛,雅典的贸易商路也才恢复没有几年的时间。

    其实除了几个年轻人,艾尔黑丝恩才是众人当中最为兴奋的一个,没有什么比点缀在城市中间的各种传说时代的建筑更令他入迷了。如果不是墨索斯答应给他引介当地的学者,恐怕他早就在各种废弃的神庙建筑当中转来转去了。

    时下的雅典城是由君士坦丁堡那边派来的一个总督在管理,实际上不过是一个被架空的角色,真正对雅典有决定影响力的还是在雅典生活了半辈子的一个叫做孟菲斯的马其顿人,孟菲斯的脑袋因循守旧,对古老的雅典习俗很是推崇,但实际上并不是很重视雅典的发展,所以很多古老的建筑并没有得到修缮。

    陪着艾尔黑丝恩在这些古老建筑中转了一圈的老罗发现,这些古老的建筑比之后世所见的图片中更有不如,破损不堪,到处是倒塌的石柱,还有断折的横梁,穿插在残垣之中的是无尽的荒草,还有偶尔一露身影的野兔子。除了几个很有名望的神像保存完好,诸如雅典娜女神之类的,其他一些不知名的神像都多有损毁。

    看着雕刻精美的神像,再看看周围损毁严重的诸多古代建筑,艾尔黑丝恩,满眼的惋惜,不停地唠叨可惜了之类的废话。老罗看着有些不耐烦,“我说艾尔,这些东西虽然精美,但并不是不能再造,重新修缮也无不可,值得你这么唠叨嘛。”

    “巴托尔,这都是财富啊,看这些遗迹就知道,当年这里是多么的辉煌,可惜了。”艾尔黑丝恩还是满眼的悲戚,“当初损毁这些建筑的人都该死。”

    “都过了千多年了,该死不该死的都已经死了,”不是老罗不喜欢这种辉煌的建筑,而是这种无奈的怀古不是他的心性,“最重要的其实是那个时代的知识,那才是最宝贵的东西,有了那些存留下来的智慧,什么样的建筑搞不起?”

    “唉,你说的没错,巴托尔,”艾尔黑丝恩总算想明白点了,双手从一块大理石雕刻上面拿开,站起身来,“无谓的感慨没有用,只会令人陷入颓废。”

    “行了,我们回去吧,去看看你的外甥努拉尔曼训练怎样了。”老罗招呼着艾尔黑丝恩,“明天墨索斯会带着几个希腊的学者来拜访,说不准会有你感兴趣的人物。”

    其实墨索斯带来的人也有相当不错的,只是面对这个阿拉伯人当中的天才人物,实在有些不值一提。毕竟古希腊的学术已经没落,经过千多年岁月的洗礼,后人多是在追寻前人的脚步,却难以独树一帜的孕育出自己的学术大师。

    偶尔和艾尔黑丝恩聊得来的是一个叫做什么维拉诺德的家伙,还有一个对老罗的身份非常感兴趣的亚历山德罗。维拉诺德是研究古希腊诸神历史传说的,恰好是艾尔黑丝恩感兴趣的一个题材,而从没法考证的东西中寻求历史传说的踪迹,在老罗看来无异于捕风捉影,尽管老罗身上就有一些弄不清来历的东西——戒指和身上的斧头纹身。

    老罗感觉自己就被这两样东西害苦了,没法回归自己的世界,见不到自己的家人,甚至陷在这个古老的世界,为生存而奔波。所以老罗现阶段就是让自己尽量远离神秘事物,当然是否能如同老罗想象的一样,谁也不知道。

    亚历山德罗其实不是雅典人,而是来自一个托斯卡纳的地方,没错,就是意大利佛罗伦斯辖区的一个地方,他的全名叫做亚历山德罗·帝凡诺。也许这个古老的姓氏或许还出过贵族,但实际上亚历山德罗不过是个城市佣兵遗留在雅典的儿子。亚历山德罗不过二十五岁,很聪明,事实上艾尔黑丝恩认为他的数学基础很不错,这或许得益于雅典的私人基础教育学校。他对老罗的来历十分好奇,并对遥远的东方充满了好感,所以老罗索性建议艾尔黑丝恩收他做了学生。

    亚历山德罗这个学生天赋很不错,艾尔黑丝恩布置的课程,他都可以很快的完成。一次偶然的谈话中,证明了艾尔黑丝恩接收这个学生一点也不亏,“老师,据说当时君士坦丁大帝占领雅典时,很多书籍都被大帝命令带去了君士坦丁堡,并且修建了专门的图书馆。”

    “亚历,你说的属实吗?”艾尔黑丝恩疑惑的问道“我见了很多雅典的学者,为什么从没有人和我说起过这个事情呢?”

    “因为他们都是雅典人,”亚历山德罗的话很直截了当,“丢失了自己祖辈的学术著作对于他们是一个耻辱,而且他们有没有那个水平获得君士坦丁皇帝认可的学者称号。”

    “你是说,所有的古典书籍都在君士坦丁,亚历?”老罗当然很关注这个事情,“雅典不会一点也没有吧?”

    “是的,巴托尔先生,所有的雅典典籍,据说阿基米德大师的著作也在其中。”亚历山德罗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据说君士坦丁大帝把原本在罗马的一些典籍同样带到了君士坦丁堡。”

    “亚历,这应该是很机密的事情,”老罗可不会随意相信一个仅仅接触了没多久的人,“你是怎么知道这种事情的?”

    “十五岁之前,我在一个私人的学校,当时的校长是我的一个叔叔,他曾是君士坦丁堡的称号学者。”亚历山德罗的经历看来也不简单,“他曾经在那个时候和我说起过一些当时的琐事。”

    亚历山德罗提供的信息很有用,至少艾尔黑丝恩就不用再询问一些丢失了传统的雅典人,而老罗则多了一个短期的任务目标。

    “你说什么?你要一个人去君士坦丁堡?”艾尔黑丝恩有些惊讶的老罗的决定。

    “没错,我准备去君士坦丁堡转转,有些事情去的人太多了不方便。”老罗对着艾尔黑丝恩解释道,“雅典周围长满了荒草,在这里是找不到有用的知识的。”

    “嗯,好吧,你连同那噶和姆纳奇也不带吗?”艾尔黑丝恩知道所说的两个人现在已经成了老罗在一些小事儿方面的帮手。

    “是,十八郎不太稳,你的外甥努拉尔曼需要更多的练习,所以我们的人手都太年轻,需要时间来整合。”老罗实际上感觉自己最近像个奶爸,什么事儿都要操心,“艾尔你也不用去,我会争取多寻找你需要的书籍和材料的。”

    “好吧,你准备怎么安排时间?要知道现在已经是冬季了。”艾尔黑丝恩指的是现在已经是十月底,马上就是北方的冬季来临的时候。

    “没什么,东方的冬季一样很寒冷,以后你会知道的。”老罗很随意的解说,“我会尽快出发,然后争取在天主教的圣诞节左右赶回来。”

第二十七节 君士坦丁堡

    安排那噶作为训练的负责人,姆纳奇协同艾尔黑丝恩的管家麦斯欧德来处理身边的琐事,崔十八郎则要照顾薮猫花彪,老罗很快就定出了出行君士坦丁堡的日期。当然,没能和老罗一起出行是那噶和姆纳奇的压力,等老罗离开后,一众年轻人都陷入了增加的训练量之中,甚至没有了看海边或者巷道通过的美女的时间和精力。

    从雅典到君士坦丁堡很简单也很快,每天都有从雅典出发到君士坦丁堡的商船。由于墨索斯忙着整理那艘老罗送给他的战利品,所以老**脆没有知会墨索斯,随意找了一艘船前往君士坦丁堡。其实类似老罗这样单人搭船的人同样不少,只是因为拜占庭的人口实在太少,成不了规模,许多想改装客船的精明船主算来算去还是得不偿失,始终不能成行。

    闲话就不说了,十天后,老罗出现在了君士坦丁堡的港口,拜托这个时代的民族交往增多,拜占庭又是一个同样以商业交易占主导地位的国家,所以君士坦丁堡的出入城措施并不严密,拜占庭此时的君主巴希尔二世正在忙着应付保加利亚人,所以整个君士坦丁堡对东方的面孔监视也不严谨。顺便说一下,这个巴希尔二世就是后来获得“保加利亚屠夫”称号的那个家伙。

    在这个时代,君士坦丁堡基本就是整个西方最大最繁华的城市,虽然它正在开始走向衰落,西方咄咄逼人的罗马教皇国,西北方的萨克森王国,正北方的保加利亚,甚至更远一些的还处于野蛮时代的诺曼人,以及南方的法拉第王国,东方的阿拔斯王国……他们都没有如同君士坦丁堡这样伟大的城市。

    君士坦丁堡的防御在火炮出现之前就是代表着坚不可摧,在冷兵器时代,要想正面攻克这座城市,需要付出的是至少五倍守城军队的人命,这样的代价周边任何一个国家都支付不起。即使是后来拜占庭帝国崩溃,也是因为内乱造成的整体衰弱,同时又因为火炮的出现,才在十五世纪中叶被奥斯曼土耳其人攻破。

    老罗一边在君士坦丁堡的街道上徜徉,一边回忆脑子里的西方史学知识。没当佣兵之前,在联合国维和部队工作的闲暇时间,老罗读了很多书,看来还是很有用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拜占庭帝国最强盛的时候,曾经占据了地中海沿岸所有的知名城市,那么按照君士坦丁大帝的癖好,应该是收集了所有被占据城市诞生过的典籍著作。

    而这些被收集起来的著作,在后来先是影响了整个阿拉伯文明,后来更是被传承给了整个西方世界。也就是说,如果老罗可以在这里有所收获,差不多就是影响了几百年后整个西方的文艺复兴,如果全部打包一空,后面的西方人去哪里寻找他们历史的踪迹?教廷出身的科学家们又去哪里搜索文献?

    老罗想到这里,感觉整个君士坦丁堡就如同一座巨大的宝藏,不是黄金白银的宝藏,而是由“时空宝石”这玩意儿堆砌的,当然时空宝石这个词是怎么想起来的老罗也不知道。即使冷血如老罗这样的沙场战士,心脏也不禁加快了跳动,现在只期望存放图书资料的地方不会有大量士兵看守,至于高墙铁门,其实完全不必担心,对于后世的特种战士老罗,完全不是一个问题,机械类的锁具虽然是最难解除的东西,但同时也是最为简单的,尤其是对了空间戒指这种作弊工具的老罗来说。

    虽然拜占庭帝国本身人口并不多,但是君士坦丁堡这种城市里却居住了大量居民,据说常住人口就超过两百万,同时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外地商旅,游客,甚至来此寻求工作的佣兵和破产农民。所有老罗想找一个合适的居处并不是很容易。

    幸好老罗抵达君士坦丁堡的时间是上午,而且这个城市的面积同样巨大。从路人那里老罗才知道,这个城市在当初建设的时候就参照了罗马的布局,分成了十四个大区,同时分给不同阶层的人居住,后期虽然因为发展而有所变动,但是基本还是遵循了这个习俗。

    路过的地方经常可以看到高高架起的供水渠,还有左右高大的穹顶式建筑,虽然还不知道那些建筑的功用,但是老罗猜测那些建筑很可能是宗教或者公共建筑。不过现在不是探寻的时候,老罗找到学院区,然后在附近找了旅馆要了个高层的房间安定下来。

    说是高层的建筑,其实也就三层,这个时代可没有后世几十层的混凝土建筑,虽然拜占庭已经开始使用火山灰水泥,但是绝没有可能完成用钢铁做龙骨那么奢侈。不过因为这个旅馆背靠城市中七座小山中的一座,所以地势较高,推开窗子,外面的视野还是不错的。

    鸟瞰着窗前的城市风景,老罗不禁想起曾经从文献中读过的关于唐宋城市建筑的记载。唐时长安城为轴心对称分布,整个城市最开始实际上是一个军事要塞,所有的城区都是方块式的均衡分布,每个坊区都有专门的消防设施,以防止火灾,同时这个分区设置对城市的治安具备着重要的意义。而眼前的城市却完全不同于东方,所有的建筑依山而建,错综复杂的巷道非常容易令人迷路。老罗暗自提醒自己,绝对不可以心急,就算自己战力出众,但是这是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如果暴露了目的,自己就像光头上的苍蝇那么明显。

    暂时想不出主意,老罗索性出了旅馆,找个酒馆去喝酒,反正这座城市不像开罗城那样又是禁酒又是朝拜的那么麻烦。学院区嘛,总会有醉酒的学生或者教授之类的人物在酒馆厮混的,无论那个时代都不会例外。

    不得不说老罗是敏感的,同时也是富有急智的。眼前的君士坦丁堡如同一个杂乱的团起来的麻线团,老罗从中找出了一个线头。一个靠近学院的人很多的酒馆,杂乱的顾客,什么样的人都有,白皮肤的,棕黄色皮肤的,黑色皮肤的,金色头发的,棕色头发的,银白色头发的,大胡子的,包头巾的,带兜帽的,高个子,矮个子,胖子,瘦子,所以理所当然的老罗这样的人在里面就变得不起眼起来。

    酒馆里面的空间很大,其实叫做酒馆,同时也出售各种食物,如同后世一样。不同的只是房间的陈设,客人的衣着,餐具的材质,还有更细节的可能是调料的区别。

    要了一份葡萄酒,一大份烤肉配洋葱圈橄榄,以及烤制的很松软的面包,老罗找了一个靠墙的角落坐了下来,这是他的老习惯——安全需要,同时又可以观望到在视角内的所有人。尤其是这样嘈杂的人种职业国别都混杂的场所,是个掩饰身份和探听信息的最好地方。

    “迪亚图,据说阿拉伯人做的羊肉非常美味,你怎么不去学一手?”

    “闭嘴,朗纳多斯,你盘子里的肉不够吃吗?”

    “……”

    “听说了吗?多米诺大师在研究占星术呢!”

    “胡说,你从哪个家伙那里听来的,多米诺大师是有名的数学家。”

    “……”

    “嘿,知道保加利亚人喜欢吃什么吗?”

    “上帝知道,据说他们在战场上吃同伴身上的肉。”

    “上帝啊,饶恕这个家伙吧,他又在恶心人。”

    “……………………”

    纷杂的话语声传入老罗的耳中,这个时代的西方人可没有后世高级餐馆里面的那种文雅,边吃东西边讨论事情才是他们的常态,如同中国人一样。老罗会心的一笑,接着品尝杯中的葡萄酒——它比之后世并不逊色,如同盘中的烤肉一样,做的丰厚而多汁,甜香而又满足味蕾的需要。

    “据说在保加利亚的战事并不顺利,巴西尔二世陛下为此很恼火,连续惩罚了好几个带兵的将领了。”

    “听说了,不过没什么关系,保加利亚野蛮人打不过我们的士兵们的。”

    “可是自耕农们已经不愿意继续参战了,那些贵族老爷们又吝啬得很,他们不会舍得钱财去支持陛下的战争的。”

    “贵族们都是吸血鬼,他们趴在帝国的身上吸取帝国的血液,早晚会被上帝所惩罚。”

    “算了,不说贵族们了,我们只是做学问的学者,得罪了贵族谁会提供给我们经费?”

    “据说明年巴西尔二世陛下对学院的预算又要缩减了。”

    “是啊,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啊。”

    “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听说安托万在研究新式的火焰喷射器,有些眉目了。”

    “什么有些眉目了,那家伙就是个骗子,居然用木头做喷射器,怎么可能?”

    “据说不单是木头,还加了些金属的器件,可惜没法看到他的成品。”

    “不可能的,用木头做喷射器,亏他想得出来,他会害死操作的士兵的,然后陛下会把他绞死。”

    老罗知道他们说的是希腊火那个东西,也就是用石油来制作的喷火武器。最早使用石油做武器的是希腊人,拜占庭帝国继承了这一技术,后来这个技术传播到了阿拉伯人的手中,而阿拉伯人的中的阿拔斯王国使用这一武器在恒罗斯打败了大唐的将领高仙芝,从那以后,大唐对中亚一带的影响力开始退减,唐王朝也由此开始衰落。

第二十八节 探听消息

    虽然对这个时代的热武器技术没怎么看在眼里,但是有个机会了解一下这个年代最先进的武器技术也是不错的,更何况这些讨论事情的都应该是某个学院的学者。老罗默默的一边品尝自己的烤肉葡萄酒,一边接着留神对面诸人的对话。

    “要我说,那玩意儿就没有改进的必要,射程太近,运输也不方便。还不如改进下投石机。”

    “就因为射程近才需要完善呢,不然巴西尔二世陛下怎么会提出这个要求?”

    “或许安托万真的可能解决这个问题呢,那家伙可是进去过学术图书馆的。”

    “真的吗?自从档案馆改名字,我就再也没进去过了,现在要进去不单要陛下的批准,还要元老会的资格审查,真是麻烦。”

    “学术图书馆的资料真的那么好吗?我觉得我们学院的典籍也足够了。”说这个话的是个面目很年轻的人。

    “呵呵,麦希尔斯,你到底还年轻,没见过那些古时大师的作品啊,那可是……”这是个老成持重的人,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多岁。

    “德拉尔瓦,你不必说他,等日后麦希尔斯有机会去图书馆去看看就知道了,年轻有冲劲不是坏事,有独树一帜的才能不是更好嘛。”热议的众人当中最年长的发话了,或许还是最权威的,当然没人有异议。

    老罗很想找个借口参与进去,但是低头看看自己的这身衣着,实在不知道怎么插言才好。学者圈子或许很容易打入进去,但是前提必须你是他们能够认可或者他们对你有所了解,否则等着被这群清高的人鄙视和排斥吧。或许文人相攻在这里不是一个普遍的现象,但是就看艾尔黑丝恩懒得搭理闲人足可以窥得一斑。

    所以不想劳而无功,同时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注意到,老罗决定还是只做旁观者,静听不言。也幸好,今天听到了档案馆,学术图书馆,学院图书馆之类的名字,想来就是这个城市储存典籍的最好地方了。

    这类酒馆的人员确实很复杂,单就老罗发现的,就有好几桌的人身份很是蹊跷,当然是否揭开内幕不是老罗的责任,间谍密探阴谋等等所有的事情其实很可能就发生在阳光普照之下,这个时代与后世的情况没什么大的区别,只不过手段方法的强弱罢了。

    发现了这一幕,老罗决定离开这个惹人起疑的地方了。拜占庭人不是傻瓜,能建立这样一个帝国的族群怎么可能是无能的人来主导?没准儿开酒馆的老板就是拜占庭帝国官方的地下人物,没准而跑堂的伙计就是眉眼通挑的密探兼刺客,没准儿那个桌上谈话的教授类人物就是钓鱼的饵料。

    事实上的证明一切没出老罗所料,因为接下来的几天,老罗装作一个旅人每日里走街串巷,还不停地去各个公共建筑瞻仰上面的浮雕,为此老罗不得不施展了自己认为拙劣的绘画技巧,描画了一些拜占庭的街景还有建筑外观,当然没到一个地方停留的时候,老罗总是在不经意当中发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在尾随自己。

    这样的日子连续了半个月,慢慢地老罗也不在意有没有尾随的莫名人士了,因为他发觉这样也不失为一种探听消息的好办法。君士坦丁堡的人以说希腊语为荣,或者说它的官方语言就是拉丁语,所以极大地方便了老罗对街道的旁听。这个时节的世俗的人可没有留意**的习惯,不管是哪个阶层的人,总是喜欢在公共场合大声说话,于是这些只言片语就成了老罗收集资料的最好途径。

    譬如,某日路过一个庞大的市场,老罗坐在街边茶座上描绘它的川流不息的人群。某个贵族家负责采买的仆妇几个边走边唠叨——家里的主人为了去学院查点资料每天都要很晚才回家吃饭,害得她们每天不得不跟着很晚才休息;再譬如,某个公共场所的外面,几个当家的主妇结伴而行,炫耀式的夸赞自家的儿子被选调进了皇宫做侍卫……

    甚至还有某时老罗在描绘某学院的外景时候,有学院的学者来观摩老罗的绘画,老罗眼里“拙劣”的线条,在对方口中被夸赞不已,老罗当然也就装摸做样的指指点点,有吹捧有挑剔,说的条条是道,当然很快就可以弄清楚学院的建筑布局,最后离开的时候,老罗甚至很清楚对方学院的资料存储数量以及如何保管的琐碎事情。

    倒不是学者们不懂得保守秘密,而是老罗的伪装太好,谁能想到一个到处写生作画的大师居然是一个窥探典籍的贼呢?老罗也没有通过这种事情在这里拉什么关系,因为毕竟是要离开的,毕竟是要去盗取对方的藏品和书籍的,人相处的久了,有了交情就不好下手了。

    至于拜占庭秘密部门的跟梢人,早就没了影踪。到了这一步,老罗就可以开始最关键的步骤了——探查大皇宫附近的地形以及格局。方式也是现成的,一个外来的对君士坦丁堡建筑格局感兴趣的大师,怎么可能不关注最辉煌的大皇宫呢?

    老罗来自后世军中的测绘技巧,糅合一些绘画的技法,变成了这个时代绘画风景的独特创造,仅仅一个月时间,老罗已经成了街头巷尾的名人,当然一个月的时间,老罗也足够了解了这个的城市大部分角落,同样这一个月的时间,他那种从后世来的躁动和不耐烦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或许切合了景源秘术的修行,老罗感觉自己的身体更加坚韧,同时感觉到了精神的充实与饱满,锋芒与狠厉还在,只不过已经被平和与从容所包裹,混杂了这些感触的老罗觉得如果说原来的自己像一座湖泊,那么现在开始像一个小型的海洋一样平静的表面蕴藏了狂涛骇浪。

    于是在某个夜晚,一个新奇的事情发生了,老罗发现自己手指上的空间戒指变成了青色的纹身,如同一条迷你版的青龙纹样环绕在老罗的左手中指上,戒指变成了纹身,空间却还是存在,只不过却扩大了很多,拖过如果说原来的每个面只是足球场大小,那么现在按照老罗的估计这个正方体空间的每个边长都不会小于两公里。这个变化让老罗有些欣喜,至少不用为无法装载更多东西发愁了,又有些明悟,或许心性和精神上的变化更能令自己成长,而不单单是练习体能。

    而“雇主”始终没有出现,或者也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完成任务,这只是自己锻炼与成长的过程。或许只有到了某个阶段才会有所不同?也许等到自己回到故乡还会有更多的变数?老罗带着一点疑惑还有猜测沉沉睡去。

    最后的探测是针对大皇宫的,君士坦丁堡的皇帝驻所相当于一座小型的城池,完全不弱于中国古代描述的皇城概念。周围点缀着城墙的各种箭楼,塔楼,外围是各种后来增设的马厩,工厂,仓库,驻防军营,还有供给皇族游乐的游乐场、礼堂、教堂、浴室、珍宝馆、以及档案馆也就是老罗所关注的学术图书馆,再向中心位置则是用作大典的拉玛尼奥尔宫,然后是皇室居住的达夫纳宫,以及兼作陈列馆的沙尔克宫。

    老罗抓着自己专门订制的羊皮纸本子,周围摆放着装着一些矿石颜料的调色盒,用炭笔和和羊毛笔勾勒起大皇宫的外景。这一举动很快受到了皇宫守卫的关注,然后就是几个明显是护卫头领的家伙围了过来。

    “你!停下来!你在做什么?”说话的明显是个很蛮横的家伙。

    老罗装作懒得理会他的态度,一边在纸上勾描,一边随意的说道:“别打扰我,没看见我在描绘圣宫的景像吗?”

    也许是老罗的漫不经心震慑住了这个蛮横的家伙,像这种用蛮横做表象的家伙其实都是眉眼通挑的机灵人,否则怎么可能脱颖而出做了侍卫首领类的职务?他转头问旁边大概是副手的人“他这个是在做什么?这个应该是不允许的吧?”

    “我知道这个人,他原本在街头好多地方画了很久的画了,好多人都认识他。”副手说道。

    “那也不可以,圣宫怎么可以随意描绘呢?谁知道他是不是奸细?”

    “我说,我画的东西几个学院的学者都说好了,这些画稿回头会保存到那些学院的图书室里面去。”老罗还是那个随意的态度。

    “那也不成,元老会的人责怪下来,我这个小队长可是担当不起。”蛮横的家伙口气明显放软了。

    “不让我画?那你找安托留斯还有迪克拉姆斯去,或者找瓦努科大人也成,”老罗报的几个名字都是这个城市里有名的学者,就是曾经围观过老罗作画的众人之几。

    “这……这……”小队长明显犯难了,因为哪头他都得罪不起。

    “好了,也不难为你们,我就在这里画,你如不放心,就站在我身边监视,这总成了吧?”老罗见好就收,再说刁难这个小队长能得到什么?

    蛮横的小队长明显没法子了,只好照着老罗的主意做,待了半天看老罗作画实在不符他的性子,索性派了两个侍卫在老罗身边照看。知道的明白侍卫是监视作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保护老罗作画不被打扰呢。

    接下来的时间就简单了,老罗每日换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位置来作画,慢慢和轮班的侍卫们也混熟了,除了大皇宫的建筑布置,连同侍卫们的换岗时间,训练强度,饮食制度都弄清楚了。

    无聊的一边作画,老罗一边和周围的随意聊皇宫的八卦,他甚至还有余暇惦记远在雅典的几个人,不知他们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第二十九节 雅典海岸上的谈话

    老罗在君士坦丁堡悠闲的当画家的时候,被抛下丢在雅典的众人也没闲着。

    那噶带头逼着姆纳奇、崔十八郎还有新加入的努拉尔曼一起训练,每天都是很大的量,常常累的十八郎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在翻跟头,至于努拉尔曼更是每天被老管家麦斯欧德背回卧室休息的。

    为此,麦斯欧德没少背地里埋怨那噶拿着稻草当令牌,把自家的少爷累成这个样子。后来麦斯欧德实在忍不住了,找了空余时间问艾尔黑丝恩,“老爷,为什么我们要跟随巴托尔先生去东方?我觉得在开海伦就很不错,当然雅典也很好。”

    “哦,麦斯欧德,你知道巴托尔是个多么神奇的人吗?”艾尔黑丝恩很随意的合上手里的书本,抬头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老管家。

    “了解一些,巴托尔先生是个了不起的勇士,如果在法蒂玛,他肯定可以成为了不起的大将军。”麦斯欧德和老罗接触的不多,但是至少在亚历山大港帮艾尔假死脱离以及船上对付教会强盗,他是亲眼目睹的。

    “不,如果说巴托尔是个勇士,那还仅仅是很小的一个片面,”艾尔黑丝恩不禁回忆起从认识老罗到抵达雅典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一点一滴,“巴托尔啊,你看到的永远只是一个点或者一个面,如果不是经常跟着他,你永远不知道他有多少能力。”

    “老爷,你知道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吗?”麦斯欧德也对老罗很好奇的,只不过从不在人前表现出来,这是他作为管家的职责。

    “你知道他的学识吗?你知道他去过哪里吗?你知道他除了战斗的本事不错还有别的能力吗?”艾尔黑丝恩问完,也不等麦斯欧德回到,直接说道:“他的学识比我高深,他走过我们脚下所有的土地,他除了战斗,我甚至怀疑他是一个了不起的法师!”

    “法师?安拉在上,不会吧?”麦斯欧德对自家主人的话还是相信的,但是法师这个词就不同了,那是和麦加或者麦地那的大伊玛目等同的存在啊。

    “也许我的猜测有问题,但是并不妨碍他有很多神奇的能力。”艾尔黑丝恩想起了在亚历山大港见过一次的自己原本的物品,但是在船上他并没有发现那些东西,等到了雅典住下之后,他又发现了自己的物品就在房间里面,甚至都没有被海上的潮气影响。

    “好吧,我不问这个问题了。”麦斯欧德知道艾尔黑丝恩没有明确说明具体的事情,就是因为有些事并不适合多数人知道,“但是那噶那个黑小子把少爷训练的那么苦……”

    “呵呵,麦斯欧德,我知道你是担心努拉尔曼吃不消,对吧?”艾尔黑丝恩整日忙着学术研究,对自己的外甥照顾的并不多,全靠麦斯欧德这个忠心的管家来照应努拉尔曼。已经年近五十岁还没有结婚的老管家和努拉尔曼的关系就像父子一样,也难怪很少打扰自己的麦斯欧德这么问事情了。

    “是啊,那个黑小子把训练量搞得那么大,这几天努拉尔曼睡觉都不安稳。”

    “那你觉得努拉尔曼这些天快乐吗?还是他在开海伦的时候开心?”

    “这个……努拉尔曼现在虽然招呼累,不过,倒是蛮开心的。”

    “那就对了,他既然觉得开心,就让他去做好了。麦斯欧德,小鹰长大了,总要多摔打几次,才会变成雄鹰的。”

    艾尔黑丝恩和管家在房间里谈话,操场上训练间隙休息的四个年轻人也在谈话。

    “那噶老大,我这锻炼量是不是可以减少一些……”崔十八郎眼神怯怯的看着那噶,没法子不怯啊,这些天那噶就像个黑面阎王一样,每天都逼着众人训练,那架势就像发疯一样,恨不得把每个人都锻炼成他那样的大块头。

    “十八,你的任务还没做完,就叫苦了?你可是老板的族人呢!”那噶的汉语现在说的很流利了,训十八郎的时候,那叫一个毒舌。

    “我这……我这……”十八郎光是张着嘴说不出任何理由来。

    “嘿,十八小子,不是在蒙巴萨海里训练的时候了?那会儿你多牛气!”姆纳奇也不是什么好鸟,平时切磋训练就是他揍十八时候最狠了。

    “喂,不带你们两个这样的,两个欺负我一个啊。”十八郎看着架势不大对,赶紧想要拉帮手,“是不是,努拉尔曼?”

    “我可不掺和你的事情,虽然训练累点,比我在开海伦爱资哈尔清真寺时候开心多了。”努拉尔曼可不是傻子,虽然和十八关系不错,但是眼前明显是这个油滑的家伙想要偷懒。

    “嗯哦……努拉尔曼,你……”十八郎被努拉尔曼说的一样哑口无言。

    “我说十八,你可是老板的族人,老板那么强,你可不能给他丢脸啊。”姆纳奇自从跟随老罗走了这么远的路,心境早就不是还在马赛部落时候的样子,也不再是那个跟随在马努哈长老身后负责记录的小辈。

    “好吧,好吧,我练就是了……”十八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好奇的问那噶,“我说那噶老大,你和姆纳奇是马赛人,为什么那么甘心跟着我三叔跑到这么远的地方?”

    “你小子知道什么,如果不是老板,说不定大半年前我就被狼吃了…”那噶不禁想了一下当初的自己,“再说了,这点累算什么?又死不了人。知道为什么老板去君士坦丁堡不带我们吗?”

    “不是说他去那边有事情,要我们认真训练吗?”十八郎有些不解的说道。

    “那是照顾我们情绪说的话,其实是老板觉得我们帮不了忙,是累赘。”那噶的情绪又有些激动,“我那噶不会是累赘……绝不。”

    十八郎才想明白为什么那噶逼着大家拼命训练,从蒙巴萨一路过来,就是老罗照顾大家,自己从没想过任何复杂的事情。他其实也不是一个懒惰的人,只是有些少年心性,一时想不开罢了,一想到老罗可能不带着自己了,十八郎的汗就下来了,“好了,好了,接着训练。”

    那噶和姆纳奇相视一笑,两张黑色的大脸差不多是同样的表情,“走了,努拉尔曼,你该加重量了。”

    雅典城西北的一个高大的房子里面,墨索斯和一个胖大的老头对面而坐,“索拉提诺克,你怎么这么快从北边跑到这里来了?你在萨罗尼加的事情处理完了?”

    “别提了,这一路累死我了,”老索拉提诺克揉了揉自己的老腰,“萨罗尼加的事情自然有人去盯着,如果不是因为巴托尔,我这个时候还在亚历山大港悠闲呢。”

    “还不是你这奸商自找的,”墨索斯不无牢骚的说道,“前些天你从克里特岛先走了,后面我们替你当了一次盾牌,罗马教廷的人真是贪婪的混蛋。”

    “罗马教廷的人?他们怎么了?”索拉提诺克有些疑惑的问道。

    “克里特岛上停留的那两天,你的船就被盯上了,教廷的人在海面上拦路收税,结果你提前出发跑了,我们在后面替你当盾牌了。”墨索斯不无愤恨的说道。

    “哎,怎么回事儿,和我说说。”

    墨索斯把当然在船上,巴托尔怎么干脆的干掉教廷的税吏,怎么把安排人挂在荒岛的十字架上,怎么把船扣了送给他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这么说,你没什么损失,反而因为巴托尔还有额外的收获?”索拉提诺克有些懊恼自己提前走了一步,要不然就可以看到自己欣赏的战士巴托尔大发神威的一幕了。

    “胡说,要不是巴托尔那个家伙还有他的随从实在厉害,你这会儿就找不到我了,”墨索斯的水手们毕竟不是战士,如果被教廷的人盯上,肯定会损失很多,“你知道吗,教廷的船上当时还有一个穿着板甲的骑士,如果不是巴托尔的人动作快,我船上的水手肯定会倒霉。”

    “巴托尔那么厉害啊,他和他的人还在雅典吧?”索拉提诺克不动声色的随意问道。

    “巴托尔的随从们还在,不过巴托尔本人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最近一个月都不在,我又不好细问。”墨索斯随口说道,“你这老家伙又有什么打算?我和你说啊,人家肯定是要回东方的,还替我解决了麻烦,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可不帮你。”

    “放心,不是坏事,不会让你难做的,”索拉提诺克神秘的笑了笑,“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你想招募巴托尔是没希望的,老家伙,别太贪婪,那个人不是你能左右的。”墨索斯好心劝了劝狡猾的老商人,随口说道,“据说再有一个多月吧,这个时间还是艾尔黑丝恩,也就是巴托尔的那个学者朋友说的。”

    索拉提诺克也不细说,只是帮墨索斯把酒杯满上,随口说道:“那我就在雅典住一段日子,有几年没来这里,就当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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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节 贼走连环

    老罗是无法知道在雅典诸人的状况的,当然也不晓得精明世故的老商人索拉提诺克在雅典守着他的归来,眼看接近教会的圣诞节还有半个月的时候,老罗发现自己的机会来了。

    君士坦丁堡的居民大多是基督教的信徒,本地教会虽然与罗马教会不同,并在几十年后正式分裂,但是所有拜读圣经的教徒都有一个节日——圣诞节。这个时代的圣诞节虽然没有后世的奢华,拜占庭帝国政府与教会组织同样会组织盛大的集会与庆祝仪式。

    大皇宫所属的所有中下层人员,甚至包括侍卫和杂役都开始为筹备的事情忙碌得一片混乱,上层的学者们也不再光顾学术图书馆,因为他们也要和家人团聚并筹备迎接圣诞节的到来。

    学术图书馆平时除了管理人员,只是定期有负责洒扫的杂役工作,侍卫都只是在外围,能进内部的除了审核后的学者就是皇帝和一些直系大臣,当然,皇帝和大臣没事儿的时候可能三五年不会进去一次。

    没有了学者光顾,学术图书馆干脆就被暂时关闭了,反正节日期间不会有人光顾,连同洒扫的杂役都在忙碌别的事情,外围守护的侍卫们也是心不在焉的互相间逗趣说笑,因为从拜占庭开国至今,从没有偷窃和凶案在这里发生,偶尔的几次被及时扑灭的火灾,已经是这里最大的事故了。

    老罗专门挑了一个月亮早没的夜晚,好在君士坦丁堡的房舍道路已经摸得混熟,错过夜晚巡逻的士兵,穿窄巷走房脊,诺大的身形却恰似狸猫一样,轻巧灵动。

    白天忙碌准备节日的侍卫晚上早就没了精神,睡眼惺忪下哪里会留意到老罗这样专业训练过的特种战士?所以老罗勾房上墙的微弱声响也没有惊动任何人,至于图书馆的大门,那就是一个摆设,大皇宫的建筑虽然雄伟,内部广场也足够开阔,但是总会有狭小与遮蔽的空间,老罗从图书馆宫殿的上方透气窗口无声无息地潜了进去。

    尽管这些日子老罗在君士坦丁堡走街串巷,也见识了很多富商家中奢侈豪富的住宅陈列,对这个大皇宫也在外面多加观瞧,却实在没想到这诺大的宫室之内处处流光溢彩。

    所有的撑柱上面都雕刻着或者植物或者动物的花纹,表层鎏金,偶或突出的部分,则全部镶嵌着不同颜色的宝石。就连墙壁上也是浅浅的描绘着各种图案,主要的位置上更是用绿松石或者红宝石镶嵌而成的壁画,中间的地上则整齐的摆放着长长的硬木书架,上面搁置着数量繁多的各种精心装订的羊皮纸书籍。

    当然,没有的侍卫在这里守护,并不意味着就没有危险,很早的古希腊时期,就有用毒蛇或者蝎子放在宝室中看守贵重物品的做法。老罗在顾不上查阅架上书籍的内容,只是来回游走,杀死躲在书架上的毒蛇或者蟒蛇,然后把重达四五百斤的书架连同书籍一同装入戒指空间,顺便再把各种死蛇的尸体一并装入。

    对老罗来说,这些蛇类没有丝毫威胁,只是扭住脖子用力一捏的力气,然后这些东西的最好去处就是变成一碗一罐美味的蛇羹。

    虽然老罗的动作偶尔会有些声响,但是外面的守卫的人顶多以为是宫殿内的蛇类动作,而绝不会有人冒险进来查看,要知道直到这个时代,拜占庭还是存在着隐性的动物崇拜的,毒蛇更是很少人愿意靠近的生物。

    每个宫室内大概十多个书架,每个书架上大概几十本书籍,这个时代的书籍可不是像后世一样,可以把字体印刷得很小,纸张也很薄。每一本羊皮纸钉制的书籍都是精心制作的,里面大多只有几十页,书本很大,甚至有的封面就是很厚重的外壳,还有的封面甚至镶嵌着宝石。

    这个图书馆内的宫室实在无法数清楚有多少个,白日里大概走一圈也需要不少的时间,老罗开始还要分辨一些书的门类,到后来只是看见宫室内存放的物品就收进戒指空间,然后留下空旷的空间,估计只有地面地毯上的压痕和移去书架留下的洁净地面,才能证明这里摆放着不少的东西。

    这图书馆面积实在不小,除了地上部分,地下还分两层,偶然直接老罗竟然发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暗门,密室的门与墙壁没有分别,只是不远处的拉环泄露了机密。平时需要三四个人用力才能拉动的密室拉环被老罗一个人拖动拉开,一个巨大的内室随着咔啦啦的响动展现在老罗面前。

    干掉从密室涌出的众多蛇类,老罗才发现里面全是最珍贵的书籍,赫然有托勒密的几部著作,阿基米德的珍贵手稿,甚至还有欧几里德的原著《几何原本》,苏格拉底的,柏拉图的,亚里士多德的……还有很多老罗甚至看不懂的楔形文字泥板,光这一个密室内的所得,就让他不虚此行。

    忙碌了大半个晚上,老罗暗自估计,所有收获的书籍卷轴差不多有数万册,再加上一些看不明白的古典文字记录品,以及一些杂物,在整个戒指空间内占据了不少的位置,暗自庆幸前几日空间莫名的变大,不然真的无法全部收纳这里的所有资料。

    巡视完了所有的宫室,找到一个密室,老罗索性用手轻敲所有可疑的墙壁角落。可惜好运不会总有,眼看再过一阵就要天色泛白,他才抹去自己触碰过可能留下的所有痕迹,顺着来路悄无声息的返回,可惜了辛苦值守的侍卫们,诺大一个活人潜进潜出没有丝毫觉察。

    白天,精力旺盛的老罗照样守在大皇宫外面作画,甚至给几个守卫画了穿着节日礼服的半身肖像做赠品。大概是节日将近,图书馆封闭,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内里已经空空如也。

    看着没有任何不正常动静的大皇宫,老罗对着几个边上看热闹的侍卫说道:“这些时日,我在这里作画,对你们多有打扰了。”

    “先生客气了,平常的那些学者和大人们哪里会理睬我们这些小人物啊。”说话的是接受了老罗画像的有一个大鼻子的家伙,“何况先生还给我们这些小兵画像,这在平时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姆菲罗说的没错,先生是个真正的学者。”旁边的侍卫搭腔道。

    “嗯,眼看要到圣诞节了,我的行程也告一段落,明天我就不来了,买一点节日的礼品,我也要回去过节了。”老罗也不再废话,“预祝各位节日快乐!”

    “也祝先生节日快乐!”“圣诞快乐!”“……”一片众侍卫的祝福声,老罗算是给这段轻松的踩点行动画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即使后来有人怀疑老罗这个走街串巷的“画家”,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画家”就是一个大盗。

    白天没事儿的时候,老罗还真是转了几个市场,买了一些节日的物品,打算回去雅典送给几个朋友和随从做礼品。所有的地方都是准备购买或者销售节日物品的人们,老罗混在其中,一点也不显眼。图书馆失窃的消息没有透露出来,也就不会有任何的乱象。

    到了晚上的时候,老罗接着去另外的几个学院的图书馆闲逛,这个就比大皇宫的图书馆轻松多了,老罗也不会把所有的书籍打包了,只是挑选一些比较重要的书籍收取,或者偶尔发现藏的比较隐秘的看不懂的东西,收存起来准备以后找人来解读。

    至于这期间偶尔接触到的珠宝器物之类,顺手的就拿了,也没去刻意的去搜罗那些东西,对老罗来说,所谓的宝贝不能吃不能喝,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即使如此,从大皇宫到学院的图书馆,老罗的戒指内也多了数以千计的金银器物。

    如此动作了三四个夜晚,终于某一天,在饭馆吃饭的老罗听到了这样的话,“知道吗?最近好几个学院的书籍被盗了,有学者说自己最重要的笔记都被偷了。”

    “是吗?谁会在这个时候偷东西啊?还是偷书?”

    “很蹊跷的事情,据说所有现场的侍卫都没有发现踪迹。”

    “哼,不是内鬼,就是侍卫监守自盗!”

    “难说,北城索姆埃尔将军负责调查这个事情,据说所有的现场守卫都被抓起来了。”

    “笨蛋索姆埃尔,只知道抓人,所有侍卫的家都被搜过了,没有一点线索。”

    “……”

    老罗懒得再去听了,晚上就是最后一个需要搜集的地方,一个涉及军事技术的学院图书馆。不求在这个时代找到什么新式武器的设计图,只是了解这个时代的工艺下的制作流程,毕竟炼铁锻钢之类的材料技术老罗还不是很清晰,而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一些成熟的模式。

    虽然花一点时间也可以摸索出自己的技术,但是如果可以缩短这个时限,或者找一些现成的流程做参考,毕竟可以少走一些弯路,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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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节 黑眼睛

    地中海北岸的冬天是比较湿冷的,雨雪很多,这个时代又没有后世的汽车等密闭保暖的交通工具,所以每到夜晚,君士坦丁堡白日繁华的街道上很早就空无一人了,偶尔从远处传来的踢踏声,是负责巡逻的城防队。

    天气寒冷,穿的又不是很厚的士兵们只好卖力的跺脚走路,以此来抵御严寒,也是驱走睡意的一个办法。不过这也为老罗的夜行提供了示警的作用,因为这个时代可没有那么多喧哗的杂音,人口又稀少,即使君士坦丁堡这样的百万级人口大城,到了夜晚也如同旷野一样,而且周围建筑给声音制造了连绵的回响,所以即使隔着很远,夜晚的一点响动也会清晰的传入耳边。

    夜色弥漫,冬雪之前的厚云牢牢地遮住了天空,因为还没有路灯这个说法,所以整个城市除了值哨的,还有高大的大皇宫外围高塔上的灯火,四下里黑暗一片,老罗穿着软底的皮靴在巷道中穿行,如同夜枭一样诡异的身影,却只有偶尔的声响,即使有人发觉也只会当作流浪的猫狗,黑暗掩饰了所有的一切。

    今晚的目标是以军事技术分类的一所不大的学院,因为多有战事的关系,为防止被破坏,这个学院被安置在了大皇宫的附近,不过由于城市面积的问题,周围同样是密集的建筑与狭窄的街道,这就为老罗的潜行提供了很好的环境。

    鉴于连续几天发生失窃的事件,负责城市治安管理的索姆埃尔面临了巨大的压力,他在这里安置了双倍的岗哨,还多加了一轮巡逻队伍,可惜他不知道要面对的什么样的对手。

    对老罗来说,仅仅是人力的监控警卫措施,根本没什么作用,后世的红外以及热能检测才是最好的警戒措施。虽说不能小看人的敏感,但是这种侍卫的水平面对老罗实在不是一个水平。

    左晃右转,绕开警哨的检测,再打一个巡逻队的时间差,很轻易的老罗就潜进了学院内部。这个学院的人员其实不多,除了一些搞研究的学者,就是配合的工匠以及底层的学徒,还有的就是少量有天分或者贵族的弟子跟着学者们研究制作的新的技术。

    所以比起其他的学院,这里多了一些实验部门,有专门的场所供学者们研究实验之用。老罗在这类的地方转了转,除了一些在老罗眼中很原始的冶炼设备,就是各种原始动力的加工设备,老罗只是略略看看,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理与关键。离开这里,就实在没有什么别的值得关注的了。

    绕到图书资料馆,老罗发现这里的警戒人数格外的严密,除了明面上的警卫,还有些暗影里面潜伏的人手,看来这个地方确实不一般,而且最近的事情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那个索姆埃尔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这里的迹象看来就是一个钓鱼的。

    估计这就是一个空城计,老罗本来就不怎么在意里面的东西,这下就懒得去自找麻烦了,他直接转身去了学者们长期逗留的地方,大抵是后世办公室类的建筑。

    因为近几天发生事故的都是图书馆类,所以这里并没有什么人关注。黑漆漆的夜晚,这些建筑的内外都是一团漆黑,也就老罗的眼力还可以勉强看清楚附近的景致。

    这个时代的人特别喜欢在地面上铺设厚厚的地毯,尤其是这类政府重点关注又不缺钱财的地方,这给老罗提供了极大的方便——软底的靴子踩上去声息全无。真是再好不过了,最麻烦的是古典的木制建筑,老化的木地板踩上去会吱吱呀呀作响,即使不响人的身体重量下也会有空洞的脚步声。

    这个时代的西方学者们很幸福,巨大的宫廷式建筑,精巧而巨大的冬季取暖壁炉,室内有巨大的长条式原木桌案……这类的地方有很多个。

    老罗听听附近的声响,直接冲最里面的宫室探了过去,也只有最好的学者才会有最优越的条件待遇,像在王国大图书馆一样搜索一边是不现实的,而且显然这个时候犹豫和耽误时间是不明智的。

    最内侧的宫室是穹顶建筑最中间的位置,也是最大的一个。不过当老罗悄无声息的靠近时候,却发现了一丝不对——里面有人,而且不会是宫室的主人,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一个是守株待兔的警戒人员,另一个答案不言而喻,同样目的的竞争对手——老罗的对手。

    黑漆的空间甬道里面,贴着墙站立的老罗呲牙微笑了一下,这个时候如果他对面有人的话,肯定会被吓晕过去。

    宫室里面的空间很大,却并不显得空旷,因为透过门口,老罗可以清晰的看到宫室四周墙壁都被很高大的书柜环绕着,有点类似几百年后的欧洲古典式书房的陈列,高高的靠墙书柜外侧还立着两部巨大的梯子。宫室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木制工作台,有一些凌乱的没有整理的实验物品堆放在上面,旁边就是椅子或者其他摆设类的杂物。

    声音的来源是工作台的背后,老罗静静地贴在门侧的墙上,无声无息的观察着。可以听得出声音的来源,同时老罗还可以断定制造出声音的主人是个精细的人,因为微弱的声响其实并不大,那个人的动作很轻微,但是却连续不断,说明他的胆子很大。

    过了片刻,老罗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个身影,很瘦消,而且也不高大,大约一米七多些的样子,身影的主人全身都是暗色的紧身服饰,用一个头套蒙着头脸——明显的夜行装备。这个装备比老罗的专业多了,老罗甚至没有蒙住脸孔,只是用阿拉伯方巾匝住了头发,身上穿的也是同样紧身的衣服,但却一看就知道是临时凑事的。

    那个身影站了起来,轻巧的挪动梯子,到了一个位置,身影轻轻地踏足上面爬了上去。这里出了一个最大的问题,他说背对老罗的。

    老罗立刻机敏的窜了进去,宫室内的地毯真是好东西,避开空间的杂物,没有一点声响。到了梯子下的时候,那身影突然一回头“谁?”字刚刚出口就被老罗伸手掩在了嘴里。

    高大的老罗一手抓住对方的后颈,一手捂住对方的嘴巴,把他从梯子上提了下来,然后重重的按在了地毯上。再松一次手,照着对方的后颈轻轻一敲,对方顿时就昏了过去,有点蹊跷,对方的脖子未免太细了?

    这个时候想不了那么多,老罗还记得自己的初衷,他转身就在四周搜刮了起来,桌子上未完成的是一具投石机的模型,制作很是精致,同时还有配合的城墙与建筑模型,看来制作的主人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老罗很是喜欢这种精巧的机构,也欣赏制作这些东西的人,但是这个时候可不是多想的时候,对不住了,索性一同收起来,再看周围环绕的书柜,没那么多时间细查,虽然刚才的几下动作没什么大的响动,但是有的时候难免有意外发生,老罗对书架中的东西兴趣很大,这会儿来不及分辨了,干脆一股脑的全部收起。

    等到全部收拾齐活,这个宫室只剩下了空空的高大书架和中央同样空空的工作台和几把工作椅子,连同周围的杂物摆设老罗都没有放过。

    看了看地毯上趴着的身影,老罗并不想把他扔在这里当作替罪羊,何况他看到了老罗的面孔,也许不清楚,但总是一个后患。杀了?没什么意义,老罗还是很欣赏对方的胆识的。算了,这个人收不进空间,而且也没多重,老罗伸手抓住对方的后襟提起来,然后托住对方的腰部,放在自己的肩上。

    哎?对方的身体很软,胸前鼓鼓囊囊,居然是个女人。老罗心说奇怪了,但也没时间细想,出去要紧。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西方建筑真是不错,高大密闭,隔音性非常好,老罗从学者工作办公的地方走出来的时候,外面居然没有任何的被惊动的迹象,老罗辗转而轻易的就脱离了学院的范围,可惜了那个叫做索姆埃尔的精心布置,估计今晚之后,会被上司责骂了。

    腾挪着离开主要的街道,老罗回了一个隐蔽的独立小院落,这个是老罗临时安排租住的住所,来做安全屋用的备用场所。平时的他是不住这里的,而是活动在旅馆之类的公众视线之内,这样是最好的掩护。

    把肩上的女人扔在大大的床榻上,女人身子一滚,到了床的另一侧,蜷缩着身子,一只手摸向自己小腿,可惜那里什么也没有,原本存在的匕首早就被老罗收起来了。没法子,女人抬头一言不发的瞪着在床边站立的老罗,而老罗这才注意到对方有一双黑色的眼睛。

第三十二节 李姌

    这座作为安全屋的房子是从一个阿拉伯人手里买来的,那个阿拉伯人是在君士坦丁堡做生意失败准备返回巴士拉,老罗用很低廉的价格买下这个小宅院,就没打算用很久,所以也没有过多的整修,这个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些零散的家具一张大床,墙壁有几个阿拉伯式样的小窗子,所以即使没有灯具,也可以隐约的看见对方的脸孔。

    老罗一言不发的看着对方的举动,给女人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因为在黑暗的室内,老罗高大的身材如同一座小山,背光的身影衬着他的眼神更为明亮,看不清脸孔,但是对方满脸的胡子还用头巾包着头发,女人缩着身体,有些颤声的用拉丁语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偷袭我?”

    这个女人很聪明,胆略也不错,至少没有大声的喊叫,老罗默默地给对方下了一个定义,“应该是我来问你吧,女人?你在学院里做什么?”

    老罗的话同样是拉丁文,比女人熟练多了,女人听到他说话,明显松了一口气,只要可以沟通,就说明对方至少不是野蛮人,这家伙实在太凶悍了,自己在对方手里就像一只小鹌鹑,“阁下也不是学院的守卫吧?我好像没有必要告诉你!”

    “呵呵…”老罗不禁笑了一下,这女人明显是个野猫型的,“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俘虏,至少回答问题是你的义务。”

    “如果我不回答你会怎样?”也许是老罗的话在女人眼里很文雅,所以女人明显又松懈了一点,士气明显有所提升,“杀了我?就不怕我大声叫起来,这个地方明显周围都有人的。”

    “要不你可以试试看,”老罗戏虐的看着对方,像老猫戏耍老鼠,“不过淘气的后果是我把你的外衣都脱了,然后打晕了扔到巡逻队手里。”

    “你……”女人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夜晚巡逻队的男人基本都是野兽,眼前这个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我……我是去偷东西的,克洛里斯是技术学院最好的导师,据说他制作了一个精密的攻城武器。”

    “什么武器?”这女人这么痛快就招了,可见不是什么死士,老罗松了一口气。除了那个宫室内桌面上的未完成投石机模型,他没时间看到别的东西,反正所有的资料都被他拐到了手里,大不了回头详细地查一下。

    “据说是可以把巨大的石头扔到一千步以外的器械,”女人捂着自己的脖子坐了起来,知道自己奈何不了对方,只好做出合作的样子,“我也看不懂,只是听学院里的人说的。”

    那就应该是投石机了,只不过还没有完成,眼前这个女人虽然足够胆大,也够心细,却不够专业,也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桌面上,“行了,把你的面罩脱下来,还有名字,那个族群的?”

    “你,你要做什么?”女人又被吓了一跳,难道这个大家伙有了歪心,想要……“我会叫的,你别以为我是那些流莺。”

    老罗看着对方又缩起来的身体,有些无语的说道:“女人,别自我感觉良好行不?谁知道你是不是丑得像个怪物?”

    “你才是怪物,大块头的怪物!”女人一下子也不害怕了,老罗万没想到居然触了对方的逆鳞,这女人像只野猫一样张牙舞爪起来。

    “你不是丑八怪揭下面罩给我看,然后说你的名字,族群。”老罗有些不耐烦了,好心抓了个小贼审问一下,弄得好像儿戏一样,“保加利亚人?波斯人?塞尔柱人?”

    “我是大唐人!”女人突然也不吵闹了,直接揭开了自己的头罩,露出一张透露着英气的俏脸,“我是大唐的皇族后裔,我的名字叫李姌。”

    “大唐人?”老罗看着对方的脸,确实很明显的东方人特征的面孔,但是老罗不会就这样相信对方,唐人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大唐早灭亡了,你是塞尔柱人吧?”

    “你才是塞尔柱人,塞尔柱人的走狗。”李姌急了,一下子用汉话说了出来,不过发音不是很合老罗的标准,有些后世甘陕一带的口音。

    老罗无语的看着对方耍赖,敢情这个时代的女人和后世也没什么差别,一样的脾性。不过对方的甘陕味道的汉话倒是没错,索性他也用汉语来说,“好吧,你是大唐人,可是大唐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也会汉话?你是什么人?”李姌很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野蛮家伙,到现在她的后颈还在隐隐作痛,不过反问对方的同时她还是说明了自己,“我是从巴库过来的,恒罗斯之战后,我的祖上就被该死的大食人抓到了那里。”

    “嗯,巴库?哪里的巴库?”老罗有些搞不清这个地名,因为同类的地名太多了,何况还有时代的差异。不过眼前这个李姌是唐人应该没错了,真的是很巧,居然可以在这个城市见到唐人,后世可是没有这样的记载。“恒罗斯啊,很早的事情了,你的祖上是谁?居然可以在大食人的手里活下来?”

    “还有哪个巴库?哈扎尔海边上那个……”李姌可不是温婉的主,在巴库的大食人中间生活了很多年的她,也同样糅合了一些中亚女人的火辣特性。“为什么你不说自己是谁?你会汉话,应该知道礼尚往来这个词。”

    “好吧,好吧…”知道对方应该没错确实是唐人,老罗的态度软了下来。他知道哈扎尔海,就是里海的别称,哈扎尔海是突厥语系的说法,西方的拉丁语中则称呼里海为卡斯皮海,是继承了希腊对于高加索山南里海西岸那些人的称呼。随手扯过房间里拜占庭风格的椅子,老罗坐了下来,面对着李姌,高大的雄壮身材坐得已经破旧的椅子吱呀作响,“我是河西绥州人,本名罗开先,到这里只不过是路过而已,我准备回中原去。现在,回到我的问题。”

    虽然老罗的口气还是有些生硬,但是坐下来的动作已经给了李姌明确的信息,就是说这个高大的男人不会是敌人,河西这个词听起来好亲切,虽然不知道绥州是什么地方,但是应该是故乡的地名没错的,“我祖上讳烨,据阿爷说原是清河郡的一个县主,当年玄宗陛下遣高仙芝西征石国,我祖随工匠营前行,后来恒罗斯兵败,李嗣业亡命逃路,把整个工匠营抛在了后面,烨祖被大食人所俘,一路押送到了塔什干,据说当时被俘的人很多,可是现在……呜……”

    老罗本来听着很不错,结果见这女人说着说着居然哭了起来,他是扶也不是,劝也不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和军队的人打交道的他根本不了解女人这种生物,后世的女人虽说也有接触,但实在差别太大,何况这个时代的女人有什么忌讳,他都一无所知,实在是手足无措,“李姌,你别哭啊,喂……”

    “呜……大食人根本不把我们的工匠当人看,好多叔叔伯伯都被累死了,”李姌抽抽噎噎的断断续续的接着说,“我阿娘,我阿娘也是被大食人的监工逼死的……”

    很少和女人打交道的老罗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情况,李姌所说的大食人应该是黑衣大食,也就是阿拔斯王国的人,这个时代的宗教虽然没有原教旨这个说法,但是偏激与偏见的民族政策随处都有。加上唐人的工匠本就是俘虏的身份,在阿拔斯这样一个宗教国家基本就和奴隶的身份差不多。或许阿拔斯上层的人会为了引进技术对唐人工匠好些,但是中下层的官僚和底层的监工绝不会有好的举动。

    看李姌的情绪一时稳定不下来,老罗走出房间,四下里一片寂静,看了下夜空,黑压压的天空,看不出时间,但是估计要下雪了。推算一下,这会儿应该是夜半两三点钟,老罗从空间中取出些烤肉和奶酪之类吃食,还有酸奶之类的饮料,找个篮子装着带进了房间。

    李姌的情绪明显好了一些,抬头用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老罗。老罗把床头一侧的矮柜拖到床边,手里的食物放在上面,很难得的用温和的口气说话,“好了,平复下心情,吃点东西,逝去的人活不过来,活着的人要活得更好来纪念他们。你和我就当两个故乡人在这里相遇,很是难得。”

    “故乡?”李姌的语气中带着憧憬,接过老罗递给她的湿麻布,擦了一下手和脸,略带些羞涩的说道,“阿爷说故乡比这边好多了,那里的人都很和善,而且没有这边人身上的那种膻腥气味。”

    “呵呵,是吧,”老罗也说不清这个时代的中原人会是什么样子,只能略带尴尬的遮掩过去,“吃点东西,还是温热的,然后给我说说你那边的情况,我看着怎么安排……”

    李姌在学院躲藏了半个晚上,她是白天进去的学院,可没有老罗潜行的本事,所以这会儿早就饿了,反正在这个高大的家伙面前什么脸都丢了,也用不着在乎那么多,她直接抓起一大块烤肉就吃了起来。

    老罗微微笑了下,把李姌的匕首随手扔在矮柜上,自己也用匕首分开烤肉,然后一边随手抓点东西慢慢吃着,一边想着对李姌的安排,还有她所说的那些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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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节 混乱

    说起来至少是同族人,彼此间又没什么恩怨情仇,老罗和李姌之间的戒心也就随之消失,再说起事情就没什么隔阂了。

    吃罢夜宵,双方沟通的也差不多。李姌今年才不过十九岁,从小跟着父亲在阿拔斯人的工匠营中长大,而这次是跟着族叔到君士坦丁堡见世面的。虽说身为女人,但因为环境的关系,李姌也和人学了很多的小巧功夫,所以才有学院里的胆大妄为。

    阿拔斯人的工匠营曾多次搬迁,所以唐人的集结地也是随着几经辗转,从撒马尔罕到塔什干,再从塔什干迁移到现在的巴库,几经分离,中间又有多少离散奔波已经无所考证了。而李姌的祖上那位叫李烨的县主,因为曾经在大唐的背景也受到阿拔斯人高层的几多优待,所以才能繁衍到李姌这一代,可惜阿拔斯王朝几经动荡,这些唐人的工匠也大受影响。

    到李姌的父亲那一辈,唐人的血脉已经散失得差不多了,曾经的万多人唐人俘虏,到如今,他们的后代也不过几万人,可惜人心不合又多有内部争斗,所以分散了很多地方。其中唯一还记得自己唐人血脉的也不过数千人,还是算上家眷的人数,李姌的父亲也不过是这数千人中的一员,当然因为家族背景的关系,说话还算有些作用。

    老罗也略说了下自己的情况,当然来自后世是绝不会说的,随口说了自己在君士坦丁堡街头作画,然后说自己带着几个随从朋友准备回归中原。对老罗在街头作画李姌并不感兴趣,但是知道老罗准备回中原这个消息,她就眼露期盼,“罗家大兄,你们有多少人?计划怎么回去啊?”

    “不要叫我罗家大兄,我在家中行三,叫我三兄或者罗三郎都可,”老罗脸上不由的露出些许自信的神色,“我的人数不多,目前也就七八个人,至于回中原嘛,无论走哪一条路,谁也阻挡不了我的前路的。”

    李姌眼睛放光的盯着老罗,“那三兄,可不可以带着我们一起回去啊?阿爷早就期盼着回到故乡去了。”

    “这个嘛,等以后有机会见你阿爷再说吧,”老罗知道这个阿爷的称呼就是等同于后世的父亲,也有地方管父亲叫阿大阿爹的,不过眼前李姌这个问题却是不好回答,还好也不用急于一时,“眼前你还是需要赶紧回去和你阿叔回合,你自己胆子大,不怕他们担心吗?”

    “喔,我出来的时候和他们讲过了,”李姌有些羞赧的说道,然后却整理下身上的衣服,却有些风风火火的,“我该回去了,不过回头怎么找你?”

    老罗看着这个有些冒失的丫头,不禁有些无语,“我说丫头,你这么风风火火的你家阿爷怎么会放心你出来?”

    “丫头?是什么意思?”李姌从没听过这个词,好奇的问了一句,“我家阿爷很是开通,才不是不知变通的老顽固。”

    “丫头就是用来称呼年纪小的娘子的,”老罗随口解释了一句,不过这个词貌似在这个时代是称呼丫鬟的?他也不禁有些汗颜,后世的用语这个时代搞不好会有误会的。“你回去要抓紧休息,白天的时候再对你阿叔讲在学院外面认识的我,但是今晚的事情不要透露给任何人,明白?”

    “我才不是小娘子了,家人都叫我四娘的,”李姌小脸有些扭曲,不过还是接着应诺道:“放心,罗家三兄,今晚的事情我谁都不会说的。”

    老罗认真的看了看对方,并不是他随意就会相信别人,但是这种信任有时候也是考验一个人品格的关键。当然前提是他并不在意与担心被对方出卖,信心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的,如果对方出卖他,相信谁都不会好过,拜占庭人即使留意到了他,大不了就在君士坦丁堡大闹一场,也好帮助这些白种人过一个热闹的圣诞节。

    不过李姌的表现还不错,老罗的感觉是对方很像后世军队中的女兵,典型的女汉子。不是说古时的女子都是温婉可人的嘛,这个丫头显然不是这个类型,不过想想古书中记载的唐时女子的豪迈,中亚的独特地理人情也许同样有着影响,那么这种直爽的性格也就不足为奇。

    趁着夜色还在,送李姌出门掩护她回到住处,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花。没兴趣去打探和李姌一起的诸人的根底,一是没有必要,对方注定是这个城市少数裔,肯定不会有很高深的背景,再者老罗对李姌的言语保留着基本的信任,对方也根本不清楚他的根底,至于猜到老罗是窃案的执行者,先不说只是一个照面李姌就被打晕了过去,她并没有见过老罗后来的举动,即使去告密,无凭无据怎么取信于人?不过是把自己同样牵连进去。

    等老罗再次折返安全屋收拾齐整,最后避开早起的路人耳目,回到在旅馆的住处,窗外的天边已经开始有些有些发亮,房间外面的世界已经一片银白,遮蔽了夜晚发生的一切事情。

    估计白天君士坦丁堡这个城市将迎来圣诞节前的一场喧嚣,再一次的失窃案,而且无法找到任何失物的线索,那位北城将军索姆埃尔肯定会大发雷霆,不过这一切与老罗没有任何关联,明面上大家所知道的这就是一个习惯奔走街市的流浪画师。

    老罗换了一身肥大的睡袍,按照平时的伪装把自己装扮好,然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思索着怎样面对李姌所说的唐人工匠,还有回去怎样安排远在雅典的几个随从,一阵疲惫涌上来,他沉沉的睡去。

    当老罗睡去不久,天亮时候,技术学院的宫室内的变动被发现了,再一次的失窃案件,整个君士坦丁堡的城防系统为之哗然,负责学院守卫的所有侍卫被惩罚不说,北城将军索姆埃尔也如同老罗所料的那样大发雷霆,同时派出手下精锐配合城防队的士兵一起大索全城。

    而学院宫室的主人,学者克洛里斯在得知失窃消息后,匆匆赶到学院的,结果发现自己的办公室如同被搬家了一样空空如也,所有收集的资料,还有实验记录和模型样本全无影踪。失落和恼火不已的克洛里斯直接把这个事情捅到了元老院,元老院和军方的将军们开始互相指责对方的不作为。

    君士坦丁堡的军政的两套系统争论不休,外加学院的学者们为找回失窃的资料各方奔走,整个城市的官员这个圣诞节忙乱的一塌糊涂,底层的民众虽然没受多大影响,但是纷乱的政场还是波及到了整个城市的底层,图书馆失窃的事情成了整个节日期间的最大新闻。当然那个时候的老罗已经回到了南方的雅典,这事情与他完全没有牵连。

    当然免不了的还有,大皇宫内学术图书馆的失窃在圣诞节后的第二天被发现,结果当然是整个王国都开始震动,在保加利亚前线忙碌的巴西尔二世都匆忙赶回了君士坦丁堡,可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没有人发现任何的线索,当然也有人曾说过圣诞节前有一位流浪画师在城市里转过,但是学者们又拿出了收藏的老罗的画,证明这样的大师怎么会是盗贼呢?

    后续的事情是这个事件被归结为最大的谜案,没人能找到丝毫有用的线索,结果的不了了之,随之而来的是几年后,拜占庭学者们开始疏离这个帝国,即使后来巴西尔二世同样拉拢基辅罗斯人在保加利亚取得了胜利,也依旧没能避免这个庞大帝国提前走向衰落。

    而那个时候老罗已经在遥远的东方崭露头角,没有人把远东地区崛起的一个地方领主与西方的最大失窃案联系在一起。

    当然,若说全然没有影响到老罗也不尽然,至少上午他还没有睡够就被旅店的伙计吵醒了,因为城防队的士兵们开始配合那个索姆埃尔的手下,针对性的排查所有的旅店的客人。不过可惜的是老罗这个家伙平时的伪装很到位,一个技艺不错的流浪画师在这个旅店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

    外加老罗刻意堆在房间里的圣诞礼品,没有引起任何人的疑心。后果就是被吵醒的老罗大发脾气,负责搜查的小队长反而因为见到他的举动,相信了眼前这个高大家伙的无辜。轻松避开搜查的老罗见好就收,然后开始跟旅店的老板唠叨,自己是不是该提前回雅典之类,在老板的赔笑中,他做好了提前离开的前戏。

    其实老罗在空余的几天已经定好了船期,节日期间有回归到君士坦丁堡的人,同样也如同后世一样有离开这里回到故乡过圣诞节的人们,所以船只并不难找。一切都是老罗在开始就计划好了的,唯一的例外就是遇见了李姌这个唐人的后裔。

    所以离开之前,还有一件答应了李姌的事情,就是与她的阿叔的会面。

第三十四节 会面

    仿佛是因为预示着拜占庭帝国从此走向衰落,学院再次发生失窃案的消息传开,君士坦丁堡的官员们愤愤然如同火烧房子一样,下层的士兵们也在城市里胡乱的搜查可疑人物,城市的居民则有些惶惶然,乱七八糟什么样的言论都有。这天气也配合着添乱,从凌晨开始的雪越来越大了,偶有北风吹过,漫天的雪花就随着风到处飞舞,早已经白漫漫一片的城市便如同在迷雾中一般。

    老罗走出旅店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地上的积雪已经很有一些厚度,踩在脚上发出噗噗的声响。恍惚间老罗感觉眼前的一景竟然很是类似后世莫斯科的红场,同样的圆形屋顶的建筑,只是少了红墙彩瓦,当然也没有那么宽的街道。

    往日喧闹的巷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影,拜占庭人还是很不适应这样的气候,行走间老罗还听到有路人在议论很久没见到这样大的雪了。沸沸扬扬的盗窃案,外加这纷纷扰扰的飞扬雪景,不耐寒冷的东奔西走的人群,这一情景令老罗颇有些感慨,真是很像原本生活的北国啊。

    老罗本就是北国出生,后来又在东北加入了军伍,随后辗转到西北,可以说整个北方的日子占了他生命中一多半的时间。眼前的雪景就是让他格外感到亲切,即使雪花打湿了他的肩膀,脚下踩踏积雪的声音也觉得是最美妙的音乐。

    与李姌约好的是一个名字叫做朗斯诺的家伙开的餐馆,餐馆生意很不错,菜品弄得干净美味,关键是流动的客人很多,而且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老罗偶尔会在这里喝点酒,听听传闻的消息。

    这天的大雪恰好使得很多人躲在了家里懒得出门,虽然也有不怕天寒出来饮酒作乐的,餐馆的客人却并不多,老罗到了餐馆找了个僻静可以看到入口的位子,坐下没多久正在点餐时候,就看到了从门口进来的李姌一行人。

    再见面的李姌可就不是晚间的装束了,一件应该是狐皮制成的兜帽大氅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兜帽边缘的狐毛映衬的那张小脸,越发显得娇艳,纵使是老罗这样再后世目睹过众多美女的家伙,也不禁感觉有些惊艳。

    吩咐伙计接引李姌和她身后的两个人过来坐,老罗观察了下李姌身后的两个人,明显是她的长辈,大约都是四十左右岁的年纪,身材很粗壮,穿着类似哈萨克人传统式样的皮毛大衣,头上带着尖顶的皮质风帽,不过都是满脸风霜的感觉。

    老罗站起身,迎向对方的三个人,对方比他矮了不少,看着李姌带头领着两个长辈走过来,双手一抱拳,直接用汉语招呼道:“李四娘,来这边坐,来给我介绍下两位贵客。”

    “不用四娘招呼了,我是是四娘的阿叔,姓李,名湛,”其中一位看见老罗眼睛一亮,抢先走了近来,同样的礼节对着老罗,“好一个威猛汉子,郎君就是罗家三郎?”

    “没错,我就是罗三郎,”老罗喜最欢结交这种爽快的汉子,转头看向另外一位,“这位是?”

    “某是湛郎的兄弟,”另外一位稍嫌瘦消的汉子,做着同样的揖礼,说话嗓音却很粗旷,“姓张,名卢,表字隆平。”

    “罗家三兄,劳你久等了,”李姌也走到了近前,一脸的笑意,然后冲李湛瞪了一眼,“都怪阿叔,追着我问个不停。”

    “没关系,我也是刚到这里,没等什么,”老罗摇摇头,手臂一展,引着众人,“来,咱们都坐,坐下说话,这里可不比中原,没有什么雅间之类的防人打扰。”

    双方围着拜占庭特有的方形原木桌子坐下,这个时候西方的餐馆里面用的可不是后世那种洁净的瓷器餐具,而是一种上釉的陶器,很是粗糙。从东方丝绸之路西来的瓷器和丝绸从来都是抢手货,这种路边的餐馆是不会有的。

    李湛随手拿起一只陶杯,看了看,随意的感慨了一句,“西秦这种国家到底还是粗蛮,没有咱们家乡的瓷器好用。”

    “湛叔可是回过家乡?”老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当然对方的见识是否正确,他是不会评述的,毕竟只是初次见面,言多必失。

    “没有,不过家中还有一些瓷器备用,我李家从祖上就记挂着要回去,算是家训了。”李湛有些怀念的叙述道,自己这一支李氏族人在异国他乡繁衍了百多年了,虽然从祖上李烨那时候就传下家训,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谁也没能回去过。

    “湛郎君,这事需怪不得你,”旁边的张卢说话了,他的粗狂嗓子和他的外表差异有些大,不过说话的内容倒是蛮附和他的那点文士风度的,“百多年的时间,我华族的人心始终不合,内部勾心斗角,大食人给一点好处,就开始人心变动。”

    “就是,隆平叔说的没错,”旁边的李姌也搭言道,“裴家的几个混蛋总是在中间挑弄是非,那些做工的匠人们又不清楚其中的原委,没有主见,祖爷不也是没有办法吗?”

    老罗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基本上从对话就可以了解这些唐人工匠后裔的大概了,至于具体的情况也许会与自己猜测的有所差别,但是人心不齐肯定是拖后腿的最大弊端。想要多带些人手回故乡,还是需要多费一些功夫了。

    “湛叔可否介绍一下如今匠户营的具体现状?”老罗等三个人说得差不多,才开口问道。

    “这个事情啊……”李湛摘掉自己尖顶皮帽子,捋了捋下脸上的胡子,才开口说道,“还是让隆平来和你说吧,反正对自己族人没什么好保密的。不要小看隆平,他可是范阳张家的后人。”

    “范阳张家?就是唐时张说相国的那个张家吗?”老罗听说过这个范阳张家,范阳就是后世的涿州,而张说则是唐玄宗李隆基时候的有名的宰相。

    “咳,先人就不要再提了,我们这些后辈给前人丢脸了。”张卢有些赧然的说道,虽然还是继承了一些家学,但是百多年时间都没能回归故土,实在是不争气啊。“其实整个匠户营就处于一个分裂的状态,几个原本在恒罗斯战败时候留下的领头人留下的家族,现在意见不合,分成了几个部分。”

    张卢把一些李姌没说过的细节讲述了一下,老罗才搞清楚原来的匠户营现在已经处在分崩离析的状态了。

    时下的匠户营总人口大概有将近四万五千人,包括女人和孩子,实际上懂得手艺的匠人大约只有八千多人,其余的不是手脚太笨学不会精巧的工艺,就是性子粗疏没有耐心。而原本领头的几个家族,目前分成了大的三派,像李湛和张卢这边是期望回到故土的,李姌提到过的姓裴的那一派是期望在大食人中间站稳脚跟的,还有一派是由一些带突厥人血统的胡姓一系来主导,希望倒向突厥人也就是西方人说的塞尔柱人。

    李湛和张卢这边原本是希望可以找到一些西方特有的技术带回故土,所以才有李姌在学院窥探的事情,他们希望可以凭借一些新的技术来吸引工匠团队,带着更多的人回到故土。不过却没有料到李姌居然遇见了老罗这样一个强大的战士,而且还是同族人。

    从李姌的话语中,了解到老罗是一个走过很多地方的勇者以后,他们期望可以借用老罗的力量,从而脱离大食人的控制,当然同时在回归的路上少一些风险。不得不说他们的愿望是好的,可是就没考虑过加入老罗这样一个人之后,谁来当家作主的问题。

    老罗一边品尝着餐馆提供的葡萄酒,一边眯着眼睛看向李湛,“不知道湛叔对权力这个问题怎么看?”

    “我对权力没兴趣,”李湛爽快的说道,他明白老罗这个问题的言外之意,丝毫没有在意旁边张卢的眼神提醒,“在我看来,可以完成烨祖的遗愿,把更多的匠人带回故土,就是最大的也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谁做主导没什么好纠缠的。”

    旁边的张卢不高兴了,“湛郎,这谁来主导是很重要的,没有你来领导,谁还有更高的威信?”

    李湛顺口说道:“隆平,你知道吗?带着那么多的人回归故土,有多困难吗?”

    “当然知道,可是……”张卢是继承家学的典型传统人物,他的祖上张说就是辅佐李隆基那个帝王的。

    “至少几千人,衣食住行都要考虑齐整,一个不好大家的命都会丢在回归的路上。”李湛有些苦恼的说道,“隆平,我李家的身份不重要,这几千的身家生命才重要,这不是权力,是压力啊,最近我每天都吃睡不好,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像兄长那样只做个工匠的头领。”

    “这样吧,我定了船期明天就要回雅典了,三位如果可以的话,和我一起走吧,也好给我当个向导,”老罗看明白了一些,不过这样争论不是个道理,索性打断了他们的话。

    “这样啊,罗三郎,我们可不是只有三个人。”李湛到想着和这个谈得不错的族人去四处走走,不过眼看要到约定的归期了。

    “哦,那就更好了,君士坦丁堡最近估计会乱一阵,不要在这里停留了。”老罗随口说着这个谁都了解了的事实,“湛叔你派几个手下人回去报信,然后带着其余的人和我一起好了。”

    “罗三郎,你不会把我们卖了吧?”李湛心情好了些,对老罗开着试探性的玩笑。

    “怎么会呢,要卖的话四娘还好说,你们几个大男人谁会买啊?”老罗开着同样的玩笑,然后正色道:“人数只要不超过十五人,问题就不大,我定的船还是可以的。”

    “嗯,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明早码头见。”李湛是个爽快人,他也不担心老罗如何,毕竟也是家学渊源,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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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跃一千年介绍:
国际佣兵罗开先非洲任务中遇到意外,穿越时空到千年之前的非洲,周边都是黑漆漆的部落野人以及草原猛兽,偶遇乡人也是他完全不能接受的群体,该怎么生存下去?即使他是个兵王,个体的力量同样微不足道,更何况在没有归属感的非洲。所以……回故乡吧。
陌生的城市中,他是不受约束的野蛮人,拐走法蒂玛人的大科学家……搬空君士坦丁堡的学术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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