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血肉
“大娘子,大娘子。”
马方一溜烟的进了后院:“大娘子,不好了,饭庄有人寻事,小娘子气狠了,就快打出人命来了。”
李鸾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心说果然来了:“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说着话,李鸾儿拔腿就走,出门就花钱雇了匹马,骑上飞速往城外而去。
马方跑的急,累的一身一头的汗,当下也顾不上歇息,也雇了辆驴车在后边跟着。
李鸾儿雇的这马脚程挺快,没用多久就到了饭庄外边,就见饭庄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老远的就听到喝骂声。
她赶紧下马,把马扔给秦三儿,迈步进了厅堂。
却见厅堂的地上放了一个人,那人黄黄着脸,看样子病的不轻,那人身旁围了好些壮汉,其中一个穿黑衣的壮汉一脚踩在凳子上,指着李凤儿破口大骂:“哪来的小骚娘们,爷们有事你往前凑个什么劲,你要真想管爷们也行,我家里兄弟还缺个小妾,我看你长的还能凑和……”
“放你娘的狗臭屁。”这李凤儿早先在村子里泼辣惯了的,可是什么话都敢骂,当下蹦起来就骂那壮汉:“你个缺德带冒烟的玩意,满嘴喷粪的东西,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姑奶奶不知道,我告诉你,想要来我们家讹钱你还嫩了点。”
黑衣壮汉咧开嘴一笑:“什么讹钱,我兄弟在你家吃东西吃坏了,你们不该赔偿?大夫可说了,我兄弟是吃坏了身子的,这一辈子怕是要体弱多病的,你们家不该养我兄弟到老。”
“成,我们家养。”李凤儿气的脸比红布更艳,她当场拿出一根胳膊粗的棍子:“我看你兄弟没啥病,要让我们家养也成,我先打断他的腿,再打断你的腿,到时候,你们哥俩一块养。”
说着话,李凤儿就抡起棍子就要敲那黑衣壮汉。
李鸾儿扒开人群挤过去,伸手就夺了李凤儿的棍子,回头看向黑衣壮汉:“敢问这位大哥姓甚名谁?”
那黑衣壮汉一笑:“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孟名大,这地上躺着的是我兄弟孟三儿,我说大娘子,你们家这饭菜可真不怎么滴,愣是把我兄弟好好的一个人吃成这样,你们得负责吧。”
“负你妈……”李凤儿想骂,却被李鸾儿给拦住了。
李鸾儿朝黑衣壮汉拱拱手:“孟大哥,这事好说,如果真是我家饭菜的问题,该怎么着,我们一点怨言都没有。”
“还是大娘子明理。”孟大笑的更加开怀。
“不过呢。”李鸾儿冷笑一声:“想来孟大哥也是凤凰县的人吧,大家都是一个县的乡亲,谁家到底什么样子一打听就再明白不过的,这事要真是怨我们,我们自然把孟三儿兄弟照顾的妥妥当当,可要这事不怪我们,是有人指使孟大哥来我家寻事的话,莫要叫我打听到,我要知道了怎么回事,孟大哥,到时候咱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莫怪我翻脸无情。”
李鸾儿这话怎么听都带了几分阴森森的味道,愣是压的孟大说不出话来。
李鸾儿看把这些人震住了,一不做二不休,自然要再加把劲,她朝着秦三儿喊了一声:“秦三儿,去把我前儿才猎的那头野猪给牵过来。”
“姐,秦三儿不成,我劲大,我去吧。”李凤儿出言,挤出人群,少倾就见她两手拽了野猪的前腿,愣是把一头几百斤的野猪给拽进厅堂里来了。
那野猪拼命挣扎,哼哼唧唧的要往外跑,李鸾儿笑笑,过去一拳捶下,就见血光四射,李鸾儿这一拳正好砸到野猪头上,把一头活蹦乱跳的野猪给砸死在当场。
就见一地的鲜血,小锅般大的猪头整个碎了,红红白白的散落在人脚下,红的是血,白的是脑浆,再加上碎了的肉块,好些人当场就吓的吐了出来。
就是李凤儿这个深身自家姐姐剽悍的丫头也吓的面无人色,秦三儿更是吓的转过身不敢再看。
李鸾儿笑嘻嘻的伸脚勾了一张凳子坐下,对围观的人拱拱手:“我李家饭庄素来诚信待人,吃食上绝不会有什么脏东西,各位乡亲尽管放心。”
“你说干净就干净啊。”那孟大也吓坏了,不过还是撑着胆子大吼了一声。
李鸾儿笑道:“你说你家兄弟是吃我家的东西病了的,我也不好说什么,今儿我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试一试,瞧瞧是不是我家吃食的问题。”
说着话,李鸾儿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匕首来,百炼钢的匕首闪着寒光,看的人更是心惊胆战。
她弯腰,把野猪皮割开,直接割了一大块的肉拿在手上,也不管那血流的到处都是,用匕首削了一片肉直接放在嘴里就嚼,瞬间,血顺着嘴角往下流了出来。
李鸾儿一手拿肉,一手摸出一块绣花帕子,姿态优雅的擦擦嘴角的血迹:“孟大哥,你也瞧到了,我家的肉大多都是自己亲自上山猎取的,自然是干净的,不说煮熟了,就是生吃,这不也没问题么。”
她笑着把肉递上前:“不信,您试一试。”
这下,实在把孟大吓坏了,后退好几步:“不,不用了,不用,不……”
李鸾儿站了起来,把剩下的肉放在嘴里嚼着:“这可是你说不用的,既然如此,就说明我家的饭食没问题,今儿孟大哥这么说了,我也就这么听着,以后呢,您要是再为这事叽叽歪歪的,可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她指着躺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的野猪:“这野猪的下场想必您也看到了,您不会想跟它学吧,我听说,这人肉可是比猪肉要好吃呢……”
李鸾儿的话没说完,孟大已经面无人色,他带着的那些壮汉更是有几个跑出去狂吐去了。
“大娘子,是我不是,我不是。”孟大强忍着胃里泛出来的酸水,招了招手:“兄弟们,我家兄弟这病怕不是因吃食问题引起的,咱们还是抬走再找大夫瞧瞧吧。”
那几个人巴不得赶紧离开呢,不待孟大说完,早跑过来七手八脚的抬起孟三儿就往外跑。
“孟大哥,好走,不送。”李鸾儿笑着拱手。
“不送,不送。”孟大吓的赶紧摆手。
他一走,看热闹的人群也都四散离开,李鸾儿冷笑一声,叫过马方和秦三儿:“把猪杀了吧,明儿咱们炖肉吃。”
马方和秦三儿应诺,两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头野猪抬起来,李凤儿又赶紧找了水桶扫帚之类的物件打扫地面,马冒见了赶紧帮忙,一屋子的人闷头干活,谁都不敢说话。
好半晌,李凤儿才抬起头来,满脸的泪水:“姐……”
“哭什么,事情不都解决了么。”李鸾儿开口,嘴角还带着血迹,看起来分外瘆人。
李凤儿哭的更痛:“姐,都是我没本事,我……你放心,下次再有人找事,甭管吃什么,我都吃。”
说着话,李凤儿倒了好大一杯温水:“姐,你喝口水漱漱口,我去给你拿蜜饯。”
李凤儿那满脸心疼的表情让李鸾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其实很想对李凤儿说,妹子,你真不必觉得我委屈,想当初末世的时候能吃上生猪肉就已经很不错了,别说猪肉,老鼠肉、虫子肉,你姐姐我不知道吃了多少,我真不觉得那肉难吃。
只是,这话她还真不能说出口,只能眼瞧着李凤儿像伺侯皇帝老子一样伺侯她。
孟大叫人抬着孟三儿跑的飞快,出了饭庄走了约有两里来路才走稳当了,那抬人的四个汉子嘀咕着问孟大:“大哥,咱怎么就走了,人家可是许诺了咱们五十两银子呢。”
啪的一巴掌,孟大拍在那人头上:“你个傻子,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就是给咱们一百两银子,没命花也是白废。”
“可是。”那人还有些不服气:“李大娘子也没怎么着啊,不就是杀了口猪么。”
“没怎么着?”孟大气的肺都要炸了:“我的傻兄弟哟,你一拳头能把猪脑子都砸碎,你敢生吃野猪肉,你要真能做到,做哥哥的就真服你了,你怎么就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啊,那李大娘子一拳砸死一头猪,那得多大的力气,她连生肉都敢吃,这说明她就是一不要命的主儿,惹了这种人,咱们以后谁都甭想安生,咱们给人家栽了赃,人家不知道有多少法子等着咱们呢。”
那人听了深以为然,抓了抓头发:“大哥说的是,还是大哥聪明。”
这厢,李鸾儿才喝了两大杯水,吃了几块果子,就听到外边传来一阵阵的呕吐声,她赶紧出去瞧,就见李春正蹲在院里的水缸前吐的昏天黑地。
李鸾儿又气又急,和李凤儿一起扶住李春,伸手帮他拍抚背部:“哥,你这是怎么了?”
李春指指扔在地上的一小块野猪肉,双眼含泪:“大妹,好,好难吃。”
“谁让你胡乱吃东西的。”李凤儿没好气的白了李春一眼。
李鸾儿哭笑不得:“生东西你都敢吃,你也不怕吃坏了肚子。”
李春委屈的低头,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我,我,我看大妹吃,还以为好吃呢。”
这个傻哥哥哟!
李鸾儿和李凤儿都感觉一阵无语,更有满心的无奈。
第九十一章 圣旨
“什么?孟大跑了?”
崔谦阴沉着一张脸看着跪在脚下的管事,实在气的狠了,一脚踢了过去,把管事踢了个跟头:“你是怎么办事的?”
“老爷,老爷。”管事赶紧爬起来跪下嗑头:“小的也没有想到啊,那李大娘子太厉害了……”
他把孟大如何去寻李家晦气,李鸾儿如何吓唬孟大,孟大怎样逃跑全讲了出来。
崔谦听的倒吸一口冷气,心里振动不已,心说这李鸾儿当初在崔家的时候看起来懦弱之极,怎的被休了没多少时日就似变了个人似的,要真像管事说的那样,这李家也不好对付呢。
他看了管事一眼,冷哼一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法子把李春弄到牢里去,这次要是再办不好,你的管事也做到头了。”
管事答应一声爬起来退出书房,崔谦伸手敲敲桌子,心道要真是拿住了李春,不信李鸾儿不就范。
李鸾儿解决好了孟大的事情,着实清静了几天,她怕崔家再有什么阴招,就把李凤儿和李春叫到跟前特意嘱咐了几句,叫他们这些日子小心些。
只是,她才嘱咐完,李春就出事了。
原来,这日店里不忙,李春好些日子守在后厨做菜,就有些无聊,想要出去玩玩,正巧瞅了店里没客人的空子,李春扔下锅铲从厨房出来,绕过那一片桃树林,才说要去寻个野物玩玩,就听到小河边的野草丛里两个小子在说话。
李春觉得有意思,就听迷了。
就听其中一个小子道:“你听说没有,同福楼才买了一条大鱼,那鱼得有二百多斤呢,半丈长,还会口吐人言。”
“那不成精了么。”另一个小子道。
“可不是怎的,同福楼掌柜的吓坏了,可不敢把这鱼杀了,就想着要放生,这不,就今儿要去凤流河放了那鱼呢。”先前说话的小子乐呵呵道:“一会儿咱们也去凑凑热闹,我还真没见过那么大的鱼呢。”
“我也去。”另一个小子道:“我听说鲤鱼跃龙门,跳过去就能成龙,那鱼这样大,又能说人话,你说,会不会是要化龙的。”
“这可不一定。”
“我觉得是……”
声音越来越远,李春却是听的满心的欢喜,他乐的跳了起来,当下也不去找野物,直接往凤流河跑去。
这凤流河距离饭庄不远,是凤凰县最大的一条河,河面很宽,河水却不深,河流两边遍布绿树,尤其是离岸近的地方绿柳成荫,景色很美,每年初春,来河边踏青的游人都有很多,也算得上凤凰县一大景致了。
自然,李春也是知道凤流河的,他跑的很快,没用多长时间就看到凤流河了,一看到那绿柳,李春更来劲了,索性越发加快脚程。
可这时候,偏偏就出事了,李春不想正好撞上一个老人,那老人看着年纪很大了,拄着拐仗慢吞吞走着,一边走还一边咳嗽,被李春一撞,当下就倒在地上,刚好老人倒下的地方有一块石头,老人的脑袋撞到石头上血流不止。
李春看傻了眼,蹲下身就去扶那老人,一边扶一边喊:“老人家,怎么了?这是……你,我不是故意撞你的,我,我带你看大夫。”
李春没经过这种事情,他伸手去堵老人头上的血,可怎么堵都堵不住,越加傻了。
眼瞧着老人就要不行了,李春就把老人扶起背在背上,想着赶紧带老人找个地方治治,哪知道正好有人路过,看到这一幕,当下就拽住李春,硬说李春害人,拉他就要去报官。
李春被那人说的连话都回不上来,一时急一时气,就只知道哭了。
那人拉着李春往县城走,走了没多远正好赶上巡视的官差,把情况一说,官差直接拿着锁镣把李春拿住了。
等李鸾儿知道这事的时候,李春已经被拿进大牢了。
李鸾儿当下气的都想杀人,真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崔家一家全了结了。
她硬压下心头火气,思量着该怎么救出李春,李凤儿跑了来,手中拿了银票:“姐,咱们去县衙,咱们求见县太爷,他要多少钱咱们给多少钱……”
李鸾儿叹了口气:“你求县太爷有什么用,他和崔家可是姻亲,这事你还没瞧出来吗,明显的做了套要哥哥往里钻呢,那崔家要的可不只是钱,人家要的是人啊。”
“这,这可怎么是好?”李凤儿急的直哭:“我死也不让姐姐去崔家做妾,可是哥哥又怎么受得了牢狱之苦。”
“你别哭。”李鸾儿一阵头疼:“哭有什么用,等我想个法子救大哥出来。”
李凤儿当下止了哭,眼红红的看着李鸾儿:“姐,你快想法子,要是,要是实在不行,我就给人去做妾,我找个大官,我求人家,怎么着也得把哥哥救出来。”
“胡说什么。”李鸾儿当下拉了脸:“我有法子,你可别胡闹。”
她接过李凤儿手中的银票,起身就往外走。
还没走两步,就见金夫人推门直入,进得门来,金夫人把瞅瞅四下没有外人,小心的把门掩好,拉了李鸾儿坐定,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子来递给李鸾儿。
“夫人,这是?”李鸾儿不解。
金夫人叹息:“我已经有好几年没出过手了,这次,可是我儿子出了事,我这毒手神医的名声也不是虚来的,神医什么的,我自问比不过我师傅,可用毒上我也是一方大家,这瓶子里的药是我亲配的,你拿上,到了晚间就去崔家想个法子叫他家的人吃下去,到时候……”
李鸾儿听的直点头:“我明白了,夫人放心,今天晚上我就去,我定叫崔家不得安宁。”
听着金夫人和李鸾儿商量怎么害崔家,李凤儿这心扑通乱跳,有些害怕,可多的是兴奋和紧张,她竟然觉得自家干娘和姐姐当真有风范,私心里竟然想要跟着学。
李鸾儿收起瓶子,金夫人拍拍她的手:“你们也别急,想那崔家关了李春是有所求的,你没找上门去,他是轻易不会动李春的。”
李鸾儿点头:“我心里都明白。”
严府
严承悦盯着严一,眯起的眼睛有几分不善:“我不是说过么,叫你适当的时候出手帮李家一把。”
严一擦了一把汗,有些心虚:“少爷,我,我也没想到崔家出手那么快,再者,孟大的事情李大娘子都解决了,我就想着别的事情李大娘子恐怕也能弄好,因此……”
严承悦摆手:“你这是推脱之词,严一,你从小服侍我,你的心思我比谁都清楚,你那点小心眼又怎么能瞒得住我。”
“小的,少爷恕罪。”严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的也是想要少爷好好的,少爷如今就该有李大娘子那样的人照顾着,小的心疼少爷,不忍少爷一直孤孤单单的,要真是少爷好了,小的立时死了也甘愿。”
严一一心为了严承悦,这份忠心也是难得。
严承悦看着严一跪在地上嗑头,有几分不忍,可想想严一自做主张,咬了咬牙,推着轮椅过去,伸手在严一肩上拍了一下,严一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双眼含泪:“少爷,严一再不能伺侯少爷了,少爷多加保重。”
严承悦这一下,拍碎了严一的肩胛骨,让严一右手使不上劲,自然,一个死亡的奴才,严家是不用的。
“这骨头还能治好,只是用的时间长了些,你下去吧,几时我的气消了,几时我叫人与你诊治。”严承悦挥了挥手。
严一嗑了头退了出去。
“严二。”严承悦喊了一声,严二赶紧从阴影出走出来。
“你拿了我们家的帖子去寻张县令,就说李春的事情不是他能插手的,叫他悠着些。”严承悦敲了敲轮椅的扶手:“再派人把那个老头寻出来,该如何做,你应该明白。”
“是!”严二接了令飞快退了出去。
就在各方蓄力角逐的时候,一件事情的到来,给李春这件事情落下帷幕。
这日下午时分,李鸾儿正思量着怎么悄没声息的进入崔家,怎么叫崔家的老小吃下那些毒药的时候,一队天使进了凤凰县城。
当头的是个身着绿衣的太监,他身后还跟着护送的兵马并几个五六品的官员。
张县令得到消息,赶紧带人去迎,总算在凤凰县城外边迎住天使。
等到张县令带着天家使者,据说是从小就伺侯新帝的大太监于希进了县衙后,那于希就拿出圣旨来叫张县令接旨,圣旨的意思很明显,也很惊人。
那圣旨上的意思是当今官家,便是德庆帝看中了凤凰县李秀才家的小女儿李凤儿,要迎李凤儿入宫为妃。
张县令接了旨当下汗如雨下啊,他可是才把李凤儿的哥哥关进牢里,这天家圣旨就到了,还是……
这李凤儿入宫后的位份可不低呢。
那可不是低等的宫娥采女,一进宫可就是九嫔之首的贤嫔,此时新帝才刚登基,后宫空虚,后位也空置,李凤儿这一进宫,说不得就能拢住新帝,到时候……
张县令越想越是惊惧,强自镇定,同于希陪笑道:“于公公,您先歇息一会儿,我这就派人去李家通知他们。”
“贤嫔娘娘是主子,哪里有叫主子来见奴才的理儿,我也不歇着的,张县令,你叫人与我带路,杂家要亲去李家迎接贤嫔娘娘。”
于希尖利的声音听在张县令耳内,更叫他的心里直打起鼓来。
第九十二章 反应
于希可是官家身边的大太监,官家小时候就跟在官家身边伺侯着,在宫中的地位非同一般,按理说,他不该对一个未入宫的山野女子如此在意,可偏偏于希的言行举止都表明了他很重视李凤儿。
这说明什么,张县令心里可有谱,说明官家重视李凤儿。
或者说,李凤儿在官家心里可不一样。
别看大雍朝宫妃对于朝政的影响极低,就认为宫妃的作用小,不用在意。君不知,大雍朝太祖时宠爱的林贵妃,太宗时的明淑妃,还有高宗的田贵妃,那都是后宫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足以影响朝局的重要人物。
甭管什么时候,枕头风那都是极厉害的。
张县令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若李凤儿真成了宠妃,不用她出手,只要她对别人露出不喜张县令的言语,自然就有下面的人为了讨好她而出手对付张县令。
张县令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是悔恨,趁着于希不注意,赶紧叫来心腹,悄声道:“快去牢里把李春放了,好好的送归家中,快点。”
那心腹也明白怎么回子事,自然加紧行动。
于希在宫中多年,张县令的小动作自然明白,不过却也不点破。
他一进凤凰县城就端起架子,还有前边提点张县令的那番话可都是故意而为。
说起来,这于希可是最忠心官家的大太监之一,甚至于,于希比柳木对官家更加的忠诚。
于希是个认死理的人,他进宫从小太监做起,后来官家出生,现在的王太后瞧他老实厚道,就让他服侍官家,从官家未满周岁起于希就跟在官家身边,官家会说话时,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父皇母后,而是于大伴。
可见得,官家待于希的亲厚。
于希更是待官家比亲生的孩子还要好上许多,他是太监,终生不可能有自己的子嗣,他又不爱财物,不喜权势,便把一腔的热忱都寄予官家身上,官家就是于希的精神寄托,可以说,官家只要说一句叫于希去死的话,于希保准没二话,定会欢欢喜喜的自尽身亡。
他又天生的有些一根筋,心里眼里只认官家一人,官家喜欢的人,他就喜欢,官家厌恶的,他一定要替官家把那人打进十八层地狱再踩上几脚。
自官家年前回宫,于希就瞧出来了,官家心里有了人,定是在外边喜欢上了哪个女子,只官家不说,他也不问,后来得知官家喜欢上了凤凰县的一个秀才家的闺女,那李家娘子不仅美貌多才,而且最是心善不过的,还救过官家的性命。
别的暂且不说,只说那李娘子救了官家,这就叫于希对她感激不尽了。
后来,于希又不止一次的看到官家拿着李娘子做的棉衣瞧,翻阅李娘子抄的曲谱,情知官家心里李娘子地位很重,这还没见面,于希满心里就想着亲近李娘子。
待到王太后寻人去凤凰县接李凤儿进京,于希自告奋勇要去,王太后信任于希的为人就准了,于希得了旨意,带人马不停蹄的赶去凤凰县,等快到凤凰县城的时候,于希就没那么急了,他叫人走的慢些,又派了几个心腹去凤凰城探查李娘子一家的为人。
当然,得出来的结果自然是好的,都说李家的两个娘子最是勤谨和气不过的,于希也就放了心。
正是因为这番探查,于希知道有人网罗罪名陷害李春,将李春拿到牢里,意图逼迫李家娘子去他家做妾的事。
于希一听这还了得,李家娘子可是官家放在心里头的人,怎么能叫别人家得了去。
也怪那打听消息的人没听清楚,没有说明人家要的是李大娘子,不是李小娘子,这倒是叫于希误会了,也因此有了上面那一出。
于希瞧到张县令叫人去放李春,也就放了心,该敲打的都敲打了,想来张县令以后也不敢为难李家的人儿。
他急着催张县令引路,一起往李家而去。
可巧李春入狱,李鸾儿和李凤儿也没有心思再开什么店,两个人关了饭庄,李鸾儿就等着天黑去崔家折腾,等到张县令和于希来的时候,刚刚好李家人都在。
马冒开了门,看到张县令一身官服先就呆了,后来又见于希的排场也不小,顿时吓坏了,跪下就嗑头:“不知老爷们驾临……”
“得了。”于希一摆手:“杂家是来传旨的,快叫你家娘子来接旨。”
“接旨?”马冒更傻,硬撑着爬起来就往后院跑。
过不多时,马冒急匆匆跑出来,对于希行了礼:“这位老爷先请前厅喝茶,我家娘子一会儿就出来。”
那马冒去后院的时候李鸾儿正在休养精神,李凤儿暗暗伤怀,金夫人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事,就听马冒吼了一嗓子:“大娘子,不好了不好了,县令老爷带着天家使臣到了,许是来抓人的……”
李鸾儿一下子坐起,皱皱眉头,冷声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到底何事,你慢慢说。”
金夫人和李凤儿也听到马冒的叫喊声,两人都聚到李鸾儿屋里,就听马冒道:“县令老爷带着一个老爷进来,一进门就叫是来传旨的,叫娘子去接旨。”
“接旨?”李鸾儿有些惊异:“说了叫谁去接,是我还是妹妹?”
马冒摇头:“这个,真不知道。”
李鸾儿又好气又好笑:“事情还没问清楚你慌张什么。”
金夫人沉吟一声:“你先去前厅待客,奉上上好的茶水点心,大娘子和小娘子一会儿就过去。”
马冒虽然害怕,可还是大着胆子往前边而去。
他一走,李凤儿脸白白的拧着帕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家怎么招来天使了?”
李鸾儿和金夫人对视一眼,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李鸾儿拍拍李凤儿的头:“你也别害怕,赶紧换身衣裳,我与夫人也准备一下,咱们这就接旨去,别怕,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着对李鸾儿的信任,李凤儿也放开心怀,点头应道:“嗯,我听姐姐的。”
没过一会儿,姐俩就收拾妥当,李凤儿一身浅粉衣裙,虽然衣裙上没有饰物绣花,可那颜色很是粉嫩,更衬的李凤儿人比花娇。
李鸾儿则着粉蓝,显的越发的清丽出尘。
姐妹俩往那一站,真真的春花秋月,各有各的好,叫人看的止不住要挑大拇指赞上一声绝色。
金夫人拽着李家姐妹交待了好些话,大致的意思是叫她们注意些,该如何接旨,如何招待天使等等。
李鸾儿都一一记在心里,听金夫人说完,这才带着李凤儿到前厅去。
刚巧,李春被放了回来,马方带他梳洗了也往前厅而去,李凤儿看哥哥回来自然高兴,把要见天使的紧张都抛到九宵云外去了,一个劲的拉着李春问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被人责打什么的。
李鸾儿看着实在不像,咳了一声提醒李凤儿注意一些。
李春许是受了些委屈,再加上在牢里害怕,就有些精神不振,被李鸾儿拖着进了前厅。
进去之后,李鸾儿看到于希更加笕定心里的想法,她不慌不忙的带着李春和李凤儿跪下接旨:“凤凰县女子李氏跪迎圣旨。”
于希瞧瞧李鸾儿,又瞧瞧李凤儿,看这李家两个娘子都是貌美如花,实在不知道官家喜欢的是哪一个,只能拿出圣旨先念着。
待圣旨念完,李鸾儿和李凤儿也都明白过来。
敢情是官家要招李凤儿入宫为妃的,只是,李鸾儿心里有猜想,可李凤儿实在不明白她什么时候见过官家,为什么官家竟然知道凤凰县里还有一个她?
接了旨,李鸾儿和李凤儿自然就要回后院,前厅留下李春待客。
有马冒在一旁帮衬,再加上张县令和于希也都不会挑李春的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冷场,等到张县令和于希打道回府,李春还不在状态内,不知道为什么县令老爷到了自家,还有那个什么圣旨,到底,圣旨是什么玩意?
李鸾儿和李凤儿回到后院,就见金夫人满脸忧色的待在院中,不待金夫人开口,李鸾儿就笑道:“夫人不必担心,和咱们猜想的差不多。”
“真的?”金夫人脸上半忧半喜,半天才长叹一声:“这要如何是好?”
“姐,你和干娘打的什么哑谜,怎么我都听不懂。”李凤儿拽拽李鸾儿的衣袖。
李鸾儿带李凤儿坐下,抚抚她发顶:“如今我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了,那秦冒果然不是他的真名字,他应该是先帝的太子爷,如今的官家。”
“啊?”李凤儿张着小嘴,久久不能回神。
“只是没想到他还惦记着你,一登基就叫人来接你入宫,凤儿,我实在担心的很啊。”李鸾儿面有忧色:“那皇宫可不是什么人都去得的,你自幼长在乡野,嘻笑怒骂全凭本心,又是个直性子爆脾气的,如何经受得住宫中岁月摧残,又怎么应付得了后宫那些弯弯肠子的女人。”
“你也是白操心的。”金夫人虽然也担忧,可也不能加重李凤儿的心理负担,遂对李鸾儿笑道:“俗语还说一力降十会了,咱们凤儿身体这么好,有的是力气,可不是那等娇弱女子可比的,再者,凤儿也跟我学了好些医理,懂得辩认药材,她不去害别人,别人也别想下毒害她,我毒手神医教出来的人若在毒之一道上被人使了绊子,我也无脸见人了。”
第九十三章 底牌
李凤儿见李鸾儿和金夫人在得知她要入宫的情况下,非但没有欢喜异常,相反,还很是担心她,有些不情愿她进宫为妃,心里一时酸酸的不是个滋味。
不过,因着有了亲人的关心,她倒是把入宫的紧张抛到一旁,相反,心里有了底,也能说笑了:“干娘说的对,我又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就是进宫吗,怕个什么。”
李鸾儿心里堵得慌,很不好受,她一把抱住李凤儿,声音有些发闷:“凤儿,你要是不愿意进宫,我就带你和哥哥离了这里,咱们找个官家管不着的地方,不管是北边鞑子那里,还是飘洋过海到没人管的地方,咱们总能找到一条活路的。”
李鸾儿真是这么想的。
她前世的时候看网文可不光看言情文,男频的文章也看了不少,她就想着如果李凤儿真不想进宫,她就带着哥哥妹妹找个物产丰富的小岛,走称霸天下的路线,她还盘算了一下,发现台湾岛就很不错,只要她拉起一班人马自立为王,说不得能够依据小岛俯瞰中原呢。
她这么想,可李凤儿却不知道,李凤儿真心感动,眼中含泪,反倒安慰起了李鸾儿:“姐,你说的什么话,难道我能叫你们为了我去当野人不成,咱们是中原儿女,可不能跑到异族的地面去。”
李凤儿推开李鸾儿擦了擦泪笑了起来:“再说了,我总归是要嫁人的吧,嫁了人,哪里有在家里自在,再好的人家,那也有婆媳妯娌问题,总归是不能消停的,照我说,与其盲婚哑嫁,还不如去宫里,起码秦冒还记得我,我一进宫,总是能受几日宠的。”
“入宫为妃虽然说起来好听,可位份再高,那也是妾室啊。”李鸾儿很是心疼的瞅着李凤儿:“你进了宫,上头有太后,说不得过几日官家就要迎皇后进宫,这就是两重的大山,你也不过是个嫔,指不定上头还有多少位份给你高的妃子压着你,咱家不像旁人还有族人父兄可依仗,你进了宫,可就只有你一个人,哥哥可做不了你的靠山。”
李鸾儿分析的入情入理,把进宫的艰难都与李凤儿说了。
可惜的是,李凤儿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进宫的。
她也不发愁,只是笑瞅着李鸾儿:“姐姐,正是因着哥哥没作为,我才想要入宫的,姐姐想,那崔家也不过是个旁枝的人物,崔谦不过是个白身,只崔正功得了个举人的名份,他就敢给哥哥网织罪名,把哥哥抓进牢里,这不就是因着咱家没权没势,人家才把咱们往死里踩么,这不过才是个开始呢,以后咱们有了钱,这样的事情还多的是。”
“凤儿……”
李鸾儿想要说什么,却被李凤儿打断:“姐姐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手里有了钱却不敢买田产么,还不就是因着没权势,怕保不住吗,哥哥那个样子,这辈子是指不上的,这家里唯能够指的也就是你我二人,姐姐是个宁折不弯刚强的性子,虽然说,姐姐整日笑眯眯的,处事上也学着圆滑为上,可骨子里的刚强却是抹不掉的,我不愿意姐姐打折傲骨,唯有自己去那天下间最尊贵的地方博个出身,好叫旁人再不敢欺咱家。”
“凤儿!”这下子,李鸾儿是真正的眼睛泛酸,差点掉出泪来。
她只说自家妹子脾气不好,是个直来直往的,怕是改不了了,却不知道李凤儿心里什么都清楚的很,为了这个家竟然打算到这种地步。
李凤儿又看看金夫人:“我认了干娘,自然也要为干娘着想,干娘身负的深仇大恨我总得想法子帮上一把吧,我要是不进宫,以后怎么帮着干娘,干娘何时才能报得了仇。”
金夫人把头扭到一旁,也掉下泪来。
李凤儿倒不觉得如何,她脸上泛着甜笑:“不管是为着什么,这宫,我是一定要进的。”
李鸾儿看她下了决心,也不再相劝,只是道:“那你以后万事小心为上。”
她深吸一口气:“看起来,咱们要准备提前进京了。”
金夫人拭了拭泪,拉着李凤儿的手强笑道:“你既然拿定了主意,我们也不再阻你,我与你交个实底,我除了继承师傅的衣钵,师傅手头上的人脉和钱财也都到了我手上,人脉暂且不说,钱财上,我原来也怕你们无权无势的保不住,所以不敢拿出来招摇,只能看着鸾丫头辛苦的赚取那些微末的银钱,既然你要进宫,这钱财就少不了了,鸾丫头虽说赚了些钱,也够在京城置产,可是,进宫的话,那些钱远远不够。”
李凤儿听出来了,金夫人这是要给她钱,赶紧摆手:“不,干娘的钱留着养老或给哥哥,我进宫自然不会缺钱的,这钱我不能要。”
李鸾儿却是不乐意了,狠瞪了李凤儿一眼:“傻丫头,你以为进宫生活是那么容易的事么,不管是打点太监宫娥,还是与别的嫔妃交往,或者往外传递消息,都是要钱的,就是你想要吃些东西,或者想要用上好的胭粉,没有银子打点,那也不成。”
李凤儿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讲究,当时就吓住了。
李鸾儿不理会她,继续道:“宫里,什么位份的嫔妃一天吃多少菜,穿什么样的衣裳,戴什么样的首饰都自有定制,你要是胃口不好,想吃点新鲜的东西,不打点膳房谁与你做?宫里边就是一块石头都长了耳朵的,又是天下最脏污的地方,你不害人,并不表示别人不会害你,你要是没有钱上下打点,布置人手,那就是聋子瞎子,别人就算把手段耍到你跟前你也不知道。”
“听你姐姐的。”金夫人把李凤儿揉进怀里,一脸的心疼:“你年纪小,经的事情少,这些事情哪里会懂,原我们也没想着要你嫁到多富贵的人家,这些后宫后院的纷争也没与你细说,如今可不成了,你要好好听我们细细给你分析,省的以后吃亏。”
李凤儿点头,表示自己会认真听进去的。
金夫人又道:“除了师傅留下的钱财,我许多年行医,也攒了不少的金银财宝,明儿那于太监再来说什么,你只管拖他一拖,等我寻人把这些钱财送来,你好带进宫中度日。”
“夫人,你到底有多少钱财?”李凤儿没问,李鸾儿却问了出来:“你说出个数目来,我好与凤儿打算。”
金夫人一笑:“我哪里知道,总归是我师傅留下的金条就有三大箱子,银子更是不计其数,我自己赚的更是没有数过,你放心,少不了你们的。”
“我有手有脚,我才不要呢。”李鸾儿撇嘴:“夫人分给凤儿和我哥哥就成。”
金夫人点头:“我原来是想着你买卖做大了再一点点露给你们,现在凤儿要进宫,我也就不怕钱财露白了,那些钱给凤儿一些,剩下的就与你哥哥多置办些产业吧。”
说到这里,金夫人又道:“我还有两个手下,都是最忠心不过的,也都是女子,她们跟我学医也有几年,除去医术,武艺也懂一些,到时候就跟凤儿一起进宫。”
这时候,李凤儿也不再说什么拒绝的话。
“这个好。”李鸾儿先笑了:“有懂医术的人在凤儿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另外!”金夫人似乎嫌今天给李家姐妹的震惊还不够,又道:“先帝的时候一次我进京办事,在皇宫东侧的中官集救了几个未入宫的小子,后来他们都进了宫,到如今,也都混出一些名堂,他们是知道感恩的,凤儿要是进了宫,有什么为难的事只管找他们,能帮的,他们一定会帮的。”
另一些话金夫人没说,那几个太监金夫人可不只救治那么简单,她这么些年可一直琢磨着报仇呢,官面上她没有门路,只好想别的法子,当初在中官集看到那几个小子,就想着培养几个大太监,于是,她不只救了那几个小子的命,与他们金银打点送他们进宫,还在他们身体里种下一种毒,每两年要服一次解药,为的就是控制住这几个太监,好等他们成功的时候替她想法子报仇。
如今倒好,这几个人刚好可以被李凤儿所用。
李鸾儿听的暗叹一声,心说果然人家说的对,好人有好报。
她当初救了金夫人一命,现在金夫人给她家的回报竟是如此的丰厚,又想着,要是没有李凤儿真心认金夫人为义母,说不得,金夫人到现在都不肯露她的底牌呢。
这是什么?这便是真情换真心,李凤儿一心敬爱金夫人,李春更是把金夫人当亲母对待,金夫人就是铁石心肠,怕也被这两个孩子感动了吧,如今又岂不会真心为他们打算。
“干娘。”李凤儿一头扎进金夫人怀里:“干娘替我想的真周到,我,我不知道要如何报答您了。”
“报答什么啊,你见过哪家做母亲的不为自己儿女着想的。”金夫人笑了笑,伸手搂紧了李凤儿:“现在,你什么都不必说,也不必多想,我与你姐姐抓紧时间给你讲讲进宫之后要如何自处,又要怎样和官家相处,你认真听着,一字一句都要与我谨记在心。”
李凤儿赶紧坐正身体,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第九十四章 教女
就是李鸾儿也听的仔细,想从金夫人耳内听取一些夫妻君臣的相处之道。
李鸾儿在现代的时候不过是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因为家教严格,她也没谈过恋爱,更加不懂如何维持情侣或者夫妻之间的感情,后来末世来临,她只顾生存,哪里还有心思去谈情说爱。
至于说君臣之道,李鸾儿一个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新新女性更加不懂。
不要说这个,她连工作都没有参加过,上下级相处又如何明白?
就听金夫人缓缓说道:“凤丫头,你入宫只是嫔妃,并不是皇后,自然要谨守为嫔为妃之道,万不可做出贤惠的样子来,这自古以来,不管是后宅还是后宫,正妻是贤惠的代表,为人妾室的,只要伺侯好夫君,叫夫君喜欢,叫正妻挑不出错来,这便成了。”
真真的金玉良言啊,李凤儿有些不明所以,可李鸾儿满心的赞同。
金夫人说的这些话其中意味深长,没有多年的经验是绝对说不出来的。
李鸾儿不由想到红楼里的袭人,不过是个丫头,却做出一副贤惠的样子来,惹的贾家上上下下的赞叹不绝,最后结果呢,还不是被宝钗给想法子弄出贾家了吗。
人常说娶妻娶贤,纳妾当美,可见得,在世人眼中正妻就是娶来管理后宅,孝敬父母的,不贤惠是绝对不成的,而妾室则是拿来享受的,自然要美貌娇俏善解人意,至于贤惠?有正妻呢,关你小妾什么事。
“进了后宫,你万万不可不争。”金夫人看李凤儿有些懵懂,满心的担忧啊:“千万别说什么不争就是争的话,这不争即是争,那也不过是说说而已,面上不争,暗地里争的才最惨列呢,真正的不争,只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话不说李凤儿,就是李鸾儿不细想也不是太明白。
不过,这并不妨碍姐妹俩记在心里。
“还有,你要做好自己的定位,你没有家势背景,又是官家特意叫人接进宫的,一进宫,必然受宠,这就注定了你只能往宠妃的路上发展,要做好一个宠妃,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许直言进谏,不能驳了官家的令。”
金夫人这番话叫李鸾儿直点头:“夫人的意思我明白,进谏那是皇后和朝臣们的事情,凤儿犯不着为了不相干的事情犯了官家的忌讳。”
金夫人笑了笑:“鸾丫头这话很对,凤丫头,你要记在心里。”
李凤儿听的眼冒金星,却是把这些话牢牢记在心头,她明白,只要她一进宫,就很难再见到亲人,以后也只能靠自己,为了兄长姐姐,她只能努力做到最好,金夫人这些话全都是教她怎么生存下去的,她必须也一定要记下。
至于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以后有的是时间想明白。
说到这里,李鸾儿也补充了一句:“虽说有些事情不能多言,可也不能太过温顺,不管是撒娇也好,还是吃醋也罢,总归是要有些夫妻情趣的,不然,时间长了,就算是再好的感情也淡了。”
金夫人很同意这番话:“我瞧着官家是很喜欢音律的,你进宫之后也可与官家琴瑟和鸣,只万万要记住,只可与官家玩闹,别人求到你头上的正事却不能应,千千万万不要插手朝政。”
“咱们家哥哥也就是那样了,这辈子恐没大出息,我呢,我若想要上进,自己要靠我自己,娘家的事情,你也别求官家,要给官家留下一个你淡薄名利的好印象。”李鸾儿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要给自己竖一个敌人。”金夫人笑道:“你如果人缘太好,上至太后下至嫔妃都说你的好,没有说你不是的人,你叫以后的皇后又怎么可能放心,不过呢,这敌人要找,却不能找那太过强大的,你进宫之后仔细的瞧,看哪个妃子长的好,却是那没什么心眼的,张狂的,你可与之为敌,这样的人将来等你站稳了脚跟,对付起来也容易。”
李凤儿连连点头:“干娘与姐姐的话我记下了。”
金夫人和李鸾儿努力思索,杂七杂八的又交待了李凤儿许多话,李凤儿也都认真听取了。
待到得第二日,于希来见李凤儿,只说官家等的急,催李凤儿进宫,李凤儿记得金夫人的话,和于希商量着再等两日,于希无法,只好耐心等待。
崔家
“什么?”
崔谦和宋氏一起惊呼:“李凤儿要进宫?还封了贤嫔?”
无怪崔家夫妻这样惊异,彼时,后宫中嫔妃的位份自有定制,除去皇后和贵妃外,还有四妃九嫔之列,这都是后宫中正经的主子,和底下的那些位份低的采女、选侍等自不一样。
而这四妃之中,从高到底又有封号,便是贤淑庄敬。
底下九嫔却是德惠康宁容仪等,九嫔里边,官家或者不会依照祖例,有些按照自己的喜好分封。
可即便是如此,四妃里边以贤妃为尊,这是定例,而李凤儿还未入宫,就得了贤嫔的封号,这说明什么,说明官家打算以后提李凤儿做贤妃。
这贤妃可是除皇后和贵妃底下最高位份的妃子了,这份重视和尊荣绝不是旁人想象得到的。
另外,崔谦也想到了,皇后官家是必然会册封的,可如果李凤儿进宫,在官家跟前受宠的话,那么,官家或者不会册封贵妃。
如果真是这样,李凤儿说不定就是除皇后外最高等级的妃子了。
越想,崔谦越是害怕,以李凤儿的姿容,说不得真成了一等一的宠妃呢,真是这样的话,那它崔家可就……
不,不行,绝不能叫李凤儿安全入宫,即使不能杀了她,也得毁了她的容貌。
这一刻,崔谦下定了决心。
“老爷,这凤凰县可传遍了,说咱们凤凰县没有白得这虚名,这不,马上就要飞出只凤凰么。”张莺低头,恭顺的回答:“再者,我爹爹可是亲迎了天使的,又带天使去了李家,这事情怎么会假。”
崔谦更是面如土色,打发张莺走后立刻回书房修书一封,叫了心腹来,让他六百里加急把信送到京城嫡系崔相公手中。
送完书信,崔谦信步进了崔正功屋里,掀帘子进去之后,崔谦对着崔正功叹了口气:“功儿啊,咱家没那福份啊。”
“父亲?”崔正功已经能下床走上几步了,正由着小丫头扶着在屋里锻炼,猛一听得此言,不由有几分不解:“这话是何意思?”
崔谦坐下,挥手叫小丫头退下,就把李凤儿要进宫的事情讲了出来:“现在李春已经归家,不日,李凤儿就要随天使起程,恐怕以后这李家,咱们不能再出手对付了,要李鸾儿做妾的事情,也是不成了。”
“父亲。”崔正功听的面色大变:“当时,那,那张道长可是说了,说李凤儿命格极贵,贵不可言啊。”
“真的?”崔谦也惊的脸上面色。
“儿子还能骗您不成,这,我原想着他是信口雌黄,没有当真,如今李凤儿真要进宫,说不得日后……”崔正功不由的琢磨起来,只要是进了宫,都有可能笑到最后,虽然说李凤儿只不过是个嫔,可是,如果她真的命好,说不得生下官家的长子,以后不定能够母凭子贵成了那天下间最尊贵的存在呢。
“哼,哼!”崔谦惊了一会儿,不由冷笑出声:“贵不可言又如何,我倒要看看她命都没了,还拿什么去搏富贵。”
“父亲打算如何?”崔正功问了一句。
崔谦笑笑:“从凤凰县到京城,这路上可不太平呢,也说不得要发生什么事情,再者,就算是进了宫,她现在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嫔,上面可还有人压着她呢,这宫里,想要叫一个人死的无声无息,办法多的是。”
“父亲英明。”崔正功拱手为礼:“这事情还要好好的计较一下,定要一次成功,绝不能叫她在宫里站稳跟脚。”
不管崔家父子商量着什么,等又过了一日,便有车队上门,只说是给李家送东西来的。
马冒赶紧去叫金夫人和李鸾儿,又引着那些人进了门,便见好几辆的大车,每个车子上都装了红木箱子,装的满满当当,也不知道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那赶车的车夫力气都很大,进门就开始搬运东西,一进,李家库房堆的满满的都是箱笼。
等到把所有的东西都运进库房,又把车夫打发走,金夫人叫上李鸾儿和李凤儿去清点一遍。
进了库房,点燃烛火,金夫人一箱箱的打开,顿时金光灿灿,珠光宝气,晃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就见好几个大箱子里装的都是金条,李鸾儿拿起一根掂量一下,一根金条就半斤有余,这么几箱子加起来,怕有好几万两呢,再开了几个箱子,这次里边装的全是瓷器古董还有名人字画。
又几箱子的珠宝首饰,一匣子珍珠,有东珠,有合浦珠子,南浦珠子,个个大有拇指粗细,又圆润光滑,一看就是上等的好物件。
并有一个箱子里装了半米多高的红珊瑚,瞧的李凤儿赞叹不已。
李鸾儿可算知道当初为什么有人要追杀金夫人了,无它,财帛动人心啊。
第九十五章 绿绮
金夫人捡那些贵重又好带的东西装了箱子,准备给李凤儿带进宫里,李鸾儿弄了些金条换成银票,也给李凤儿带着。
待到了李凤儿要走的时候,却见两个女子匆匆赶来。
两名女子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相一娇俏一冷漠,一穿浅粉衣衫,一着深蓝衣裙,那个穿蓝色衣裙的女子背后背着个大大的包袱,见了金夫人跪在地上冷声道:“银魅见过夫人。”
粉衣女子也嗑了头,金夫人笑着叫她俩起来,又让两人见过李凤儿,对她们言道:“银魅这名字不适合宫中,就改名银环吧,朱琦改为碧桃,以后,你们俩的主子就是李娘子了,见李娘子如见我,切记,要保护好李娘子在宫中的安全。”
银环和碧桃给李凤儿嗑了头,银环把身后的包袱递上前去:“这是主子叫奴寻的古琴,奴幸不辱命,终寻得绿绮。”
李凤儿听了立刻便要去看,银环把琴放在桌上,解开包袱,便见一张泛着幽绿光泽的古琴出现在眼前,那琴看起来很古朴,其上也没有什么花纹,但是,稍离近些,就能闻到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清香,李凤儿试着弹了两下,琴音铮铮,确实是难得的好琴。
“你们俩辛苦了。”金夫人见李凤儿只顾抚摸绿绮,就对银环和碧桃道:“先下去梳洗休息一下,等明儿就和李娘子一起进京吧。”
待打发走了银环和碧桃,金夫人又叫来李凤儿叮嘱道:“我原来就说要送你一张古琴,只是一直寻摸不到,正好在于太监来之前银环捎信给我说访得名琴绿绮的下落,我就打发她和碧桃去寻,刚刚巧在你进宫前给找到了,也是你和这琴有缘。”
“干娘,我很喜欢。”李凤儿实在喜欢极了绿绮古琴,一张脸上满满都是笑意。
“喜欢就好。”金夫人拉李凤儿坐下,肃容道:“你可知绿绮的来历?”
李凤儿有些茫然,看了李鸾儿一眼,李鸾儿笑道:“这绿绮是汉时大才子司马相如所奏,相传,司马相如追求卓文君而演奏凤求凰,就是用的这张琴。”
金夫人点头:“鸾丫头有见识。”
李凤儿这才算明白,喜道:“却原来有这样的来历,想来,这琴也见证了两人的情谊吧。”
她言语间,还有着对男女情爱的向往之色。
金夫人和李鸾儿互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金夫人没有言语,李鸾儿却不得不点醒李凤儿:“情谊吗?也许有,但怕也不会有很多,你可知司马相如出身贫寒,而卓文君却是富豪卓王孙的女儿,司马相如未曾见过卓文君,为什么一上来就为她演奏凤求凰,其间意思很明白,他先是看中了卓家的财富,再来才是卓文君这个人。”
“啊?”李凤儿听的脸色白白的,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会是这样?”
“怎么不会?”李鸾儿冷笑一声:“你当那卓文君如果是个什么都没有的贫家女,又是新寡之身,司马相如还会对她有什么想法不成?”
说到这里,李鸾儿不顾李凤儿所受的打击,接连出拳,直击李凤儿的内心:“卓文君钦慕司马相如,连夜跟他私奔而去,后来又当垆卖酒,使得爱面子的卓王孙承认司马相如,并且资助于他,卓文君为司马相如可谓付出良多,可最后呢,司马相如功成名就之时,还不是看上了人家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又觉得卓文君配不上他,就起了休妻的念头。”
“怎么会这样?”李凤儿没有想到那千古相传的爱情故事还有这样的波折,一时又是气愤又是心痛,气愤的是司马相如的无情,心痛的是卓文君的遭遇:“司马相如也太没良心了,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卓文君还不是糟糠呢,他怎么就想要休妻了。”
李鸾儿叹了一声:“自古多情女儿薄恨郎,这到哪都是变不了的。”
“后来呢?”李凤儿起了好奇心,追问起来。
“后来,卓文君是当世才女,自然与寻常女子不一样,便与司马相如去了一封信,信上写了一首白头吟,使得司马相如回心转意,这才把两人的婚姻继续下去,其实,这也算司马相如的良心没坏透,不然,就是卓文君写上一百首白头吟,恐怕也唤不回负心人吧。”
说到这里,李鸾儿看了李凤儿一眼,又把目光转到那绿绮之上:“夫人送你绿绮,就是叫你警醒些,千千万万莫把一腔热忱轻易托付与人,你看看夫人,再想想自古至今那些薄情女子的下场,便该牢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女子就该守着自己的心,不然,受伤害的还是自己。”
李凤儿点头,脸上的喜色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就是深思。
李鸾儿和金夫人也不打扰她,两人悄悄出了屋子,把空间留给李凤儿,叫她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并不是李鸾儿和金夫人太过狠心,一定要打击李凤儿,实在是李凤儿要去的地方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危险之地,如果叫她心存幻想,带着天真纯善和一腔热情进去,怕不知道要受多少搓磨,为了李凤儿的性命着想,两个人不得不狠下心来打掉李凤儿心中最后的一腔天真,告诉她什么叫做现实。
这一夜,李鸾儿和李凤儿睡在一个屋里,姐妹俩促膝长谈。
点着油灯,李鸾儿给李凤儿收拾东西,收拾了许多得用的东西,却总是觉得不够。
她又把箱笼打开,清点里边的东西,一样样的指给李凤儿:“这是夫人与你做的衣裳,进宫之后你怕是穿不得的,留着做个念想吧。”
又指着一旁的小瓷瓶:“这是夫人配的药,那蓝色瓶子中的是解毒丸,绿色瓶子里的是壮骨丸,白色瓶子里是治外伤的药,红色瓶子里是补血养气的丸子,另外,那白底黄花瓶子中的是治疗月事疼痛的药丸子,你一定要记好,千万别弄混了。”
“我知道了。”
李凤儿拉李鸾儿躺到床上:“你都已经和我说了好几遍了,我早记住了,姐,你歇歇吧,明儿我就要走了,咱们姐俩今天晚上好好说说话。”
“嗯。”李鸾儿总归是放心不下,虽然躺下了,可脑子里乱糟糟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没想起来。
想了好半晌,她一拍脑子坐了起来:“对了,我想起一事来。”
说着话,她跳下床披了大衣裳去了金夫人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手里拿了一个浅蓝色的瓶子进来,把瓶子递给李凤儿:“凤儿,你听姐姐好好说。”
李凤儿也睡不成觉了,披衣坐起,打个呵欠:“姐,你说吧。”
“你现在年纪还小,虽然说泡了七次药澡,又有我教你的法子锻炼身体,身子骨自然与寻常人不一样,可到底是还没有长成,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以后的孩子,你可千千万万莫要急着产子,起码,也要等满十六周岁的时候,才能怀孕生子。”她说着话又叫李凤儿看了浅蓝瓶子里的药:“这药是夫人配的专门避孕的药,对身体没有任何的影响,只要你停了药,也不用调养自然就能怀孕,你好好带着,进了宫,千万别吃别人送的药或者食物。”
说到这里,李鸾儿又想起那些宫斗文中的好些情节,接着嘱咐:“你是贤嫔,一进宫自然能够独占一所宫院,再加上先帝后宫只王太后一人,官家又没有娶后纳妃,这宫中空置的屋宇众多,官家想必会为你挑一所可心的,你记下来,千万不要忘了,挑选好宫院,就要先检查宫中的摆设布置,那等彩瓷的器物千万别摆放在明面上,若是有,一定要收在库房里,还有床上的单子帐子也要检查仔细,屋内的摆设更要一件件的清查,万万不可粗心。”
“我知道了。”李凤儿跟着金夫人学过些医术,也有一些常识,金夫人又精通毒之一道,连带的李凤儿对各种毒物也有所了解,自然也知道哪些东西最容易下毒。
李鸾儿交待清楚了,就脱了衣裳和李凤儿钻进一个被窝里,抚着李凤儿的头发感叹一声:“一转眼,我们凤儿长这么大了,都要嫁人了,我总觉得你小,没想到……”
说着话,李鸾儿红了眼眶,李凤儿也跟着掉下泪来:“姐,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你与哥哥一定要好好的,哥哥脑子不清楚,有时候爱闯祸,你也一定要担待着些,哥哥心是好的,就是……就是弄出什么祸事来,也不是他的本意,哥哥最疼我们,别人嫌弃哥哥,我们总不该嫌弃哥哥的。”
“我心里明白的很。”李鸾儿搂了李凤儿帮她擦泪:“那不只是你哥哥,也是我的兄长,我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嫡亲兄长呢。”
“还有,干娘年纪大了,姐姐也多照顾些吧,我进了宫,也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这个家,还要姐姐操持担待。”李凤儿似乎有无数的话要说,可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哽咽半晌方道:“若是,若是有合适的人,姐姐还是嫁了的好……”
第九十六章 打算
“一路保重……”
李鸾儿抱了抱李凤儿,看她坐上马车,这才对护在一旁的于希笑笑:“于公公,我家妹子是公公接回京城的,自然也和公公亲近,以后还要你多多看顾了。”
明白人不说糊涂话,于希在宫里那么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李鸾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是,李凤儿既然是你于希接进宫里的,不管你怎么想,外人看来,你们都是一条绳上的,你要是多加看顾着,以后自然对你也有好处,你若是不照顾着些,李凤儿坏了事,受牵连的说不定就有你呢。
于希笑笑:“大娘子放心,杂家瞧着小娘子就是心善的,以后,杂家还要小娘子多加照顾呢。”
这意思就是答应了,而且还说明两个人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李鸾儿满意的点头微笑,悄然递上一个荷包,于希捏了捏荷包,只觉得又轻又薄,心里明白荷包里的东西必然珍贵。
而这时候,马小丫又端出一盘子的银元宝,给那些随行的兵士一个个的发下去,一边发一边笑:“诸位大哥多多照顾我家小娘子。”
那些人得了实惠,自然满口应承。
于希看时候不早了,就催着众人上路,李春站在李鸾儿身后难过的抹眼泪,一个劲道:“小妹,哥去京里看你,哥会看你的。”
他又哪里知道他家妹子进的是那天底下第一见不得人的地儿,他一个外男,又是个白身,没有品级在身,哪里能够进宫见自家妹子,指不定这一辈子怕都再也见不着妹子的面呢。
“哥,凤儿嫁的地方远,咱们叫她早点走,省的路上错过了宿头。”李鸾儿拽着李春,目送车队离开。
不管怎样,总算是连哄带骗的劝住李春,送走了李凤儿,李鸾儿担忧的同时也有轻松一口气的感觉。
她带着李春,叫上马小丫几个才要回家,就听到巷子另一头传来一阵喧闹声:“鸾丫头,凤儿呢?”
李鸾儿回身一瞧,竟然是李家庄那些亲人。
带着的就是大伯李连山,他旁边是二伯李连海,后面是四叔李连林,再后面就是两位伯母和四婶子了。
这一群人急匆匆的赶过来,李连山一见李鸾儿就避头盖脸的一通说教:“你说你这孩子,悄没声的就搬到城里来住,也不和我们这些只说一声,可叫我们好找,凤儿这样大的事,你也不说通知族里一声,我们也好给凤儿备些东西带着,你说你……你小孩子家家的有几个钱,凤儿那可是进宫,没有银子打点怎么成。”
说话间,李连山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来,慢慢打开,里边裹了几张银票,李鸾儿大致看了两眼,约有百十来两银子。
李连山笑笑:“我们也是昨儿才听说凤儿的事情,这不,连夜凑了些银子,准备过来打点一下天使,好叫凤儿路上有个照应,对了,凤儿呢。”
李鸾儿冷笑一声:“凤儿才走,大伯来晚了些。”
“走,走了。”李连山实在没想到他们这么不赶巧,惊的张口结舌。
李连林这时候站了出来:“鸾丫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族里一声呢,你看这事弄的。”
他拉拉李连山的衣袖:“大哥,凤儿怕是才走没多久,不然我寻匹马来把这钱给凤儿送过去。”
李鸾儿心里更冷了,心道这些人还真是利益至上呢,当初她们最困难的时候连口饭都几乎吃不上,这些个亲人不说送些东西接济一下,反倒还想从她们身上刮上几两油来,现今知道李凤儿要入宫了,就上赶着巴结,想用百十两银子换取以后李凤儿的庇护,想的倒真是美。
“四叔,不必了。”李鸾儿笑了笑拦住李连林:“凤儿走了有一会儿子,怕是不好赶,再说,护送凤儿进京的可有好些个御林军,那些人又不认识四叔,别到时候把四叔当成贼人,你说万一有个好歹的,咱们也没法子。”
“是……”李鸾儿故意把事情往严重了说,倒是吓了李连林一大跳:“不至于吧。”
李鸾儿笑道:“怎么不至于,人家那是护送的贤嫔娘娘,自然不能出一点差错,四叔猛不丁的过去,人家又不晓得你是凤儿的四叔,这刀剑无眼的,指不定怎样呢。”
吓的四婶赶紧拉住四叔不叫他去。
李鸾儿瞅了一眼那银票:“再说这钱不钱的,凤儿走的时候,我可是把家底都给她了,凤儿手里也不缺银子,大伯请放心吧。”
“这,这……”李连山扎煞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鸾儿看他们站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知道他们肯定还想着要沾光的,心里有些厌烦,就悄悄掐了李春一把,掐的李春胳膊疼,又想到李凤儿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一时心里难受,就大哭起来:“妹,大妹……”
李鸾儿赶紧扶住李春,对李连山几个施了礼:“大伯,二伯,四叔,凤儿一走,我哥哥这正闹腾着呢,我先回去哄我哥,等以后有时间了再去村里拜访几位长辈,我们先进去了。”
说完话,拉着李春飞速的进门,又以马方道:“赶紧关门。”
马方早瞧出李鸾儿的不耐烦了,于是把大门一关,紧锁门户,把那几个人彻底关在门外。
“大妹,你为啥要扭我?”李春进了门,一边哭一边问:“大妹坏,掐人。”
李鸾儿心里有些愧疚,赶紧拉着李春哄劝半晌方才让他止了泪,又许了好些个东西,才叫李春破涕为笑。
隔一日,小叔李连树和小婶子秦氏带着李梅上门,秦氏一进门就对李鸾儿笑:“我和你小叔一听说凤儿的事情,都快要欢喜坏了。”
小叔坐在院中的凳子上,低着头粗声粗气道:“凤儿一进宫,你和春小子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往后,我也不用担忧了,就算以后见着你爹,我也有个说道。”
“是啊。”小婶子抹了抹泪:“以前你们日子过的苦,你小叔一宿宿的睡不着觉,想要接济你们,可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只能口头上省些东西给你们送过去,再多帮着干点活,前儿听说凤丫头要进宫,你小叔可高兴了,原来还想着早点来瞧瞧,硬是被我给拦了,我们庄户人家又不识字的,就算是见了天使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反而要给你们添乱。”
李梅是个爽利的孩子,她瞅了她爹娘一眼,笑道:“哪是我爹和我娘说的那个样子,爹娘其实是怕在外人面前给凤姐姐丢脸。”
“都是一家子骨肉,丢什么脸。”李鸾儿笑着端上茶水:“小叔,小婶喝茶。”
“唉。”李连树和秦氏答应一声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鸾丫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连树看看李鸾儿:“凤儿成了皇妃,你以后说婆家也香着呢,照我说,你且好好寻摸一下,有好的就找人家嫁了,春小子有我和你婶子看着,将来李富长大成人,也帮衬一把,总不会差的,这女孩家家的,还是寻个可靠的人家为好。”
其实,说起来李连树这话不假,也都是为了李鸾儿打算的衷心之言。
只是,李鸾儿到底和古人的观念不一样,并不赞成李连树这话。
不过,她也不会反驳,叫李连树脸上不好看就是了,李鸾儿苦笑一下:“还寻什么好人家,我哥哥这样,凤儿又进了宫,我哪里放心得下,不说旁的,小叔也知道人家别的皇妃都有娘家靠山,凤儿有什么,就指着我和哥哥呢,哥哥指不上,只有我能依傍,我要是嫁了人,谁管这个家,凤儿又要靠谁。”
秦氏听的又抹起泪来:“真难为你了。”
“有什么可难为的。”李鸾儿大方的一摆手:“经过崔家的事,我早就打消了嫁人的念头,与其嫁人,还不如好好养着哥哥,以后给哥哥娶个新妇,多生几个侄儿,难道说,侄儿就不给我养老送终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叔终于说话了:“你这想法也对,你既然下定了决心,小叔也不说什么了,以后啊,小叔多管教李富,叫他用功读书,将来若是能考个功名,也算是你们有个靠。”
李鸾儿听的一挑大拇指:“小叔这话对,这才是长远的打算呢。”
“那你以后呢?”小婶秦氏拉着李鸾儿询问:“有什么打算?”
李鸾儿笑笑:“我都想好了,我别的能耐没有,赚钱上还有几分本事,我别的不求,就好好赚钱,咱们在权势上比不得别人,我就多弄些银钱,好叫凤儿在宫里不缺花用,也多多的给哥哥置办些产业,以后呢,我们也饿不着。”
“老成之言啊。”李连树一拍大腿:“你们这三个孩子里,鸾丫头最像你爹,做事有成算,看的长远,我原来还担心,今儿听了你的话,我也不担心了,小叔和你小婶老了,以后就看你们这些孩子了,你们怎么想就怎么办,小叔也在家里多种田,给你们留条后路。”
“唉!”李鸾儿答应一声,心道李家这一大家子的人,也就小叔和小婶为人品性还算不错,其余的都是些白眼狼,以后自家过的好了,能多拉拔小叔一家的话,就拉拔一把,怎么说,都是至亲,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第九十七章 意外
李连树和秦氏没有多呆就带着李梅回去了,临走之前,一家三口还特地去县学瞧了李富,李连树是个沉闷话少的男人,只会嘱咐李富多用功读书,有时间去李鸾儿家帮帮忙,倒是秦氏拉着李富的手问寒问暖,叫他不用给家里俭省,多吃些饭,读书累了就玩会儿,或者出去溜溜什么的,还说要买些布料给李富做几件衣裳。
李富是个懂事的孩子,不管是李连树的话还是秦氏的话,他都笑着认真的听,没有一丝一毫不耐烦。
待到了秦氏说要给他做衣服的时候,李富才道:“娘放心,我在县学住着吃的很不错,再说,还有鸾姐姐记挂着我呢,时常叫马小丫送些好吃的过来,有时候饭店剩下好东西也叫人捎给我吃,头打春天之前,凤姐姐还给我做了两身春装,凤姐姐的针线现在越发好了,同窗都说我的衣裳做的好呢。”
这话说的秦氏一脸的感激:“那俩丫头啊,自己家的日子就够嗑绊的了还记着你,富哥儿啊,咱不是那没良心的,以后你要是真考中了功名,一定要记得你两个姐姐的好,还有你春哥哥,虽然糊涂了些,可心是好的,你以后多记着他些。”
李富连连点头:“娘,谁好谁孬我心里明白着呢。”
等到李连树和秦氏离开,李鸾儿又抽空看了李富一次,就开始抓紧时间做进京的准备了。
她原打算等夏初的时候进京,可如今因为李凤儿的事情,不得不改变主意,提前进京。
严府
严承悦坐在轮椅上,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下人,脸上一片平静,可是,从他紧握的拳头来看,他的心情并不平缓。
周管事擦着汗进来,朝严承悦行了礼,就肃立一旁:“少爷,库房里的东西都运上车了,给老太爷,老爷夫人还有各位少爷小姐买的东西也都清点完毕,这次要带进京里的人选也都选出来了。”
严承悦点点头:“周叔有劳了,这次进京物件带的极杂,还需周叔多费心。”
“这些都是小的该做的,何谈有劳。”周管事笑了笑:“不过,咱们这次进京来的突然,要不要与李大娘子说一声。”
“周叔叫人送个信就是了,明儿咱们就走了,李家这几天也忙着呢,很不方便再去她家叨扰。”严承悦想了一会儿嘱咐一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我想着,过不了几天,李家也会举家进京的,到时候,咱们再去拜访不迟。”
“啊?”周管事一惊:“进京?这么早?少爷如何得知。”
严承悦失笑:“李大娘子那个人我虽未打过什么交道,不过,却也知道她的脾性,她把李春和李小娘子看的很重,如今,李小娘子进宫,她肯定是不放心的,必然要跟去京城守着,你且瞧着,去了京城,这李大娘子怕要一改往日的行事作风,到那时候,京城可有热闹可瞧了。”
说到这里,严承悦脸上笑容更深,绝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他本就长的清俊,这一笑,恰如春花初绽,美不胜收。
周管事在一旁瞧的也不忍赞叹,只说以前常听人说那一句“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可不就和少爷现在一个样子,还有那个什么“君子如玉,如琢如磨”啥的,他家少爷刚好配这些个话。
严承悦则想着那日听到的有关李鸾儿的传言,只说那孟大去李家的饭庄寻事,结果被李鸾儿一拳打死野猪,生吃野猪肉给吓住了,连夜带着兄弟出逃,弄的崔家好生没脸。
想想这事,严承悦就是一阵好笑。
他实在想不出那样一个清丽秀美的女子大块嚼着生肉是什么样子?
或许,她便是生吃猪肉,脸上也不会有一丝的难受,相反还是满脸的享受,白净的脸上满是笑意,鲜红的血映着她粉色的唇绊,为她添上几分糜荼艳色。
想到那副情景,严承悦笑意更深,实在是不知是那时的李大娘子更艳丽夺人,还是院中开的正盛的海棠更加夺目。
“是!”周管事也笑了:“李大娘子那么一个人进京,说不得得把京里的闺秀们都比下去。”
说到这里,他笑意更欢:“不只如此,怕是把京里的男儿都得比下去呢。”
尤其是……
周管事不由想到京中最喜欺男霸女的那几个世子,若是碰到李大娘子,不定被李大娘子给玩成什么样子呢。
想到那些画面,周管事也是笑的止不下来:“倒真想叫她快点进京啊。”
严承悦一看周管事的脸色就知道他想到什么,不由笑道:“行了,想瞧热闹就赶紧收拾去。”
周管事应了声是,很快告退出去,严承悦才想转动轮椅去摘几朵海棠花,就见严一和严二从老槐树后走出。
“说吧。”严承悦知严一严二一定是碰到了什么事。
严一严二一起躬身:“少爷,小的探听到崔家在北边的三仙山山隘处埋伏了人手,准备击杀李小娘子。”
“都是什么人?”严承悦丝毫不吃惊。
“是崔家买通的山贼流寇,好像还有,还有……”严一有些嗑巴。
严承悦看向严二,严二赶紧道:“还有北边的鞑子,小的探知,那一队鞑子人马是跟随进京恭贺新皇登基的队伍悄悄来咱们大雍的。”
严承悦低头,稍一思量就知道崔家欲要做什么了。
崔谦将李春抓进牢里,崔家已经和李家结下仇怨,这种仇本不易化解,崔家便也不想费劲去化解,又不愿意李凤儿进宫在官家面前吹枕头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做了李凤儿,没有李凤儿,李家还不是任崔家拿捏。
可李凤儿到底是官家要的人,崔家不能正大光明的击杀,只能借流寇和山贼的名义去解决,如此,就算李凤儿真死了,官家只会痛心,会下令剿匪,对于崔家,可是一点损失都没有的。
这崔家,倒是好算计。
严承悦笑了笑:“这事我知道了,严一,你带些人手去埋伏好,不管如何,先救下李小娘子为是。”
严一躬身领命,严承悦又瞧瞧严二,你适当的时候与李大娘子送个信,好叫她得知。
严二应了是。
严承悦等他们两人出去,转身折下一枝海棠,笑着叫丫头拿来一个美人耸肩瓶,往里边添了些水,把海棠插进瓶中,又叫小丫头送到他屋里。
三仙山以其姿得名。
它本是凤凰山支脉,又是卡在凤凰县和进京官道上的唯一屏障,凤凰县凡是进京的人,都要从此关隘路过。
三仙山其姿如三名欲要飞升的仙人,便以三仙得名,其山势高耸陡峭,很有几分险峻之势,不过,这山脉景色优美,古树成林,山间飞瀑直流,野花丛生,很有几分野趣。
清晨,山间雾蔼刚尽,就有一队车马从官道上行近。
李凤儿坐在车间,虽然说有银环和碧桃陪着,可总有几分无聊,掀开帘子一瞧,不待放眼去望,就先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说不出来的香气。
她脸上带了几分喜色:“没想到三仙山上的槐花开的这么好。”
碧桃也朝外望去,就见漫山的白色,远远瞧着,真如银妆素裹一般,她俏皮笑道:“真是呢,这香气是槐花香吧。”
“嗯。”李凤儿点头:“可不是怎的,我是闻不差的,娘亲在世的时候,一到槐花开的时候,就叫我和哥哥采许多槐花洗净,给我们做槐花饭,去年时候,家里还过的紧巴巴的,我和哥哥也时常吃呢,现在想想,倒是有些馋了。”
银环转头看过去:“姑娘要是爱吃,一会儿停车休息的时候,奴就去采些来与姑娘蒸制。”
“这倒不必了,也不过是个念想。”李凤儿笑着摆手:“要真叫我吃,说不得我也不觉得有多好吃。”
这三个人在马车内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路上艰难了。
又走了一时,李凤儿突然低头:“也不知道姐姐现在在家里做什么,他们几时才能进京?我如果……能进位为妃的话,就能召姐姐进宫了,只是,这要熬到什么时候。”
她一时起了愁思,脸上也带了几分哀怨。
美人垂泪本就有惊人的美丽,李凤儿虽未垂泪,可脸上的哀愁却也十分明显,倒叫她那张十分艳丽的脸多了些凄婉,就算银环和碧桃两人身为女子,也不由看呆了去。
就在这时,突然,马车猛的停下,外边一阵喧闹。
银环脸色一肃,朝碧桃使个眼色:“你守着姑娘,我出去瞧瞧、”
说完,她打帘子出去,李凤儿心知外边应是有了什么意外,本来还有几分愁思,现在一丝儿都没了,反倒有些兴致勃勃起来。
万万不要把李凤儿当做未经世事的小女子。
她虽然出身乡野,可是却也历经磨难,岂是闺阁女儿能比的,再加上,她的身体经过药物的改造,又练了李鸾儿教她的体修之法,自然不是常人可比。
李凤儿又经李鸾儿这个在末世呆了二十多年的悍妇子教导一年有余,心性上足够坚强,手腕也足够粗暴,若果惹了她,谁也别想好受。
她在车厢里听到外边人声喧闹,另外还有兵器击打的声音,心里明白,这怕是碰到劫道的了。
一时,李凤儿笑了起来,她并不是没见过血的,以前也曾跟李鸾儿上山打过猎,虽然说,没见过人血,可是,老虎、豹、狼之类的大型猎物也都杀过,前些日子,又因为孟大的事情,她私下无人的时候,也悄悄吃过生肉,自然,碰到这种事情,心里不但不害怕,反而有几分兴致勃勃。
第九十八章 劫杀
于希满脸急色,抓着御林军的统领大叫道:“保护好李娘子,万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那御林军统领姓邢,也是世家子弟,虽说生的性情粗犷,可到底因为出身的关系,内里不失精明,自然也明白保护李娘子的重要性,乃道:“于公公放心,弟兄们就是拼死一搏,也要护住李娘子。”
“这便好,这便好。”于希点头,抽出一把刀来一闪马腹上前,举刀就和贼人相搏。
刑统领看的也是佩服不已,心说这于公公别看是个太监,倒也有几分血性,若当年没有去势进宫的话,进了军队,怕也能搏个好出身。
只是,这会儿不是该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集中精神,拿出弓弩来朝远处奔过来的山贼射去,一边射一边道:“弟兄们暂且围拢过来,咱们一起射杀山贼。”
很快,底下的兵士都围了过来,把李鸾儿的车子团团围住,举刀的,引弓的,各持武器警戒着。
那没眼色上前的山贼均被兵士击杀,一时,喊杀声震天,血腥气扑面而来。
李凤儿在车内就闻见血腥味,知道已经见了血死了人,心中就有些焦虑起来。
帘子一掀,银环快速进得车厢,朝李凤儿拱手:“娘子,外边来了许多山贼,奴瞧着不像是劫财的,反倒像是冲着娘子而来。”
“什么?”李凤儿还没有说话,碧桃倒先发问出声:“银环姐姐,娘子一个小女子又没有和什么人结仇,如何引得山贼来劫杀?”
银环皱了皱眉头:“奴瞧着是这样,许是奴看错了。”
李凤儿沉下心思想了一会儿:“银环说的没错,我想着也是冲我来的。”
“娘子?”碧桃还有几分不解。
看碧桃茫然的样子,李凤儿也有几分明白金夫人为什么看重银环了。
碧桃和银环赶来之后,金夫人悄悄对李凤儿说过这两个人的性情,银环武艺高又有见识,最是精明沉稳不过的,碧桃医术高,却为人有些天真,不如银环有心计。
金夫人给李凤儿指点过,大事上要靠银环,吃食用物上一定要靠碧桃,实在是这碧桃学医的天份真的极高,对于毒之一道也很有见解,又有一个巧鼻子,辩别药材和毒物上没有几个人能顶得上。
李凤儿原还想着进宫以后把她的吃食用物交给碧桃管理,现在看看,恐怕还得给碧桃寻个帮手,不然,怕碧桃压制不住那些宫娥。
至于银环,李凤儿怎么看怎么满意,这姑娘确实心细如发又善于观察,以后她在宫中有什么事,也可与之商量。
叹了口气,李凤儿对碧桃道:“如果这些人要劫财的话,早就嚷嚷着叫咱们留下财物了,可是,你仔细的想想,至从车子停下来到现在,那些人可是一句话都不多言,上来就是杀招,这摆明了就是要杀人的,于公公和邢统领身份虽高,可还不至于叫人买通山贼击杀他们,再者,他们手上也没有什么秘信,又没有拿住谁的把柄,便也没有那么大的利益叫人这么费心。”
银环点头:“于公公此次来凤凰县为的就是来接娘子,咱们这车队里最重要的人物自然也就是娘子,如此想想,这些人十之八九就是冲着娘子来的。”
碧桃瞪着圆圆的眼睛:“娘子可得罪了什么人不成?”
银环这时候倒笑了,笑容里有几分冷意:“说不得呢,官家才登基便要娘子进宫,若是娘子顺利进宫,那可就是官家的第一个嫔妃,这身份地位自然不一样,就是以后皇后入宫,那也得给娘子几分面子,后面那些嫔妃,更加的在娘子跟前要低上一头。”
李凤儿垂头,神然黯然:“姐姐和干娘说那后宫是吃人的地方,我原还不信,如今瞧瞧,哪里还敢不信呢,这还没进宫呢就招来杀身之祸,如果进宫,指不定如何呢。”
碧桃眨了眨眼睛,紧握住拳头:“娘子放心,有奴在呢,定不叫人欺负娘子。”
银环听着外边不住传来凄厉的惨叫声,还有箭矢射出的声音,兵器砍在人身上的闷钝的声音,这一颗心提的老高,又听得一阵惨叫,不由失声道:“娘子,我出去帮他们一把。”
李凤儿一把抓住银环:“且等等。”
银环看着李凤儿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神色有些疑惑,更有几分惊异。
她自负武艺不错,也有把子力气,在外边闯荡几年也没有吃过什么亏,可却没有想到这才认下的主子竟然无意中一把抓住她,而且还叫她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银环动了动手腕,手腕上更觉出一股大力来,她心知自家这位新认的主子力气比自己大,而且,身手比自己也灵活。
这个认知叫银环有几分受挫,不过一想现在的情形,又有几分释然,这样危险的境地,娘子有这分本事,也能保住自身的安全了。
“娘子?”银环问了一声。
“还没到最坏的时候。”李凤儿集中注意力听着外边的动静,她五官比常人灵敏许多,听的也比别人多,倒也听出现在自家这方并没有吃亏,就不愿意银环出去冒险。
“我听娘子的。”银环看看李凤儿,没有多言,安静的坐在一旁。
三仙山峭壁直立,一侧峭壁上站了十几个人,那十几个人都是一身黑衣,短衣小打扮,显的很利落,当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个子不高,显的很瘦很干练的汉子,他手里拿着一个单筒千里目朝下看去,口中轻笑:“没想到,朝庭养的这些个御林军还有两下子,倒是把小六子他们逼的分毫不能前进。”
“老大。”他身后一个壮汉抱拳:“要不要兄弟们下去帮小六子一把。”
矮个汉子摇了摇头:“再等一下。”
这汉子并不是三仙山的山匪,他本东山人士,姓伍名昭,性格最是豪放热忱,喜欢接济人,早年间因为东山出了一个大贪官,那贪官的儿子贪恋他妹子的美色,为了逼他妹子乖乖嫁过去为妾,便给伍家网罗罪名,抓进牢里。
当时,伍昭并没有在家,而是出去访友去了。
等他回来,得知自家妹子上吊自尽,爹娘和兄弟都被贪官所害,一时气不过,就趁人不备,杀了那贪官一家子,自己落草为寇。
这么些年,伍昭也见多了不平事,变的更加愤世疾俗,也更对朝庭充满了恨意。
这次,他得了很大一笔银子,对方要他去杀一个将要入宫的皇妃,伍昭就很乐意,在他看来,官家便不是好人,他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活该万死。
伍昭带人早早的埋伏好,就等着一击而中,哪想到官家还挺重视这位未来皇妃的,竟派了许多人保护她,倒叫伍昭这支队伍死了不少兄弟,也叫伍昭心中更加的愤恨。
眼瞧着那些御林军杀出血性,自家这方有些力不从心,伍昭勾唇笑了起来。
双方激战这么长时间,御林军虽然占了优势,可也已经有些力竭,如今,刚好是他们出击的好时机。
伍昭一挥手:“兄弟们,随我出去杀了狗皇帝的女人,得了银钱咱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紧接着一阵欢呼声,一支队伍从山坡中杀出,风似的冲到山隘前。
伍昭身后跟的那壮汉舔舔唇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道:“老大,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没给咱们讨个嫂子,这次咱们杀了那些当兵的还有狗太监,把皇帝老儿的女人抓起来瞧瞧,要真长的好看,就留着给老大做压寨夫人如何?”
“废什么话,赶紧与我杀敌。”伍昭皱眉,回身一掌拍在壮汉身上,那壮汉憨笑一声,心底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皇帝的女人给自家老大弄回来。
李凤儿靠着车厢,早听到外边又来了一支队伍,而且,这支队伍的战斗力明显比前一支更加的厉害,一时当真是焦急起来。
银环脸上也有了几分沉重之色,她捏捏拳头:“娘子,还是叫我出去吧,或者能抵挡一时。”
李凤儿摇头,现在没到最后时刻,她不愿意银环去冒险。
只说伍昭一队人马冲杀出来,他们养精蓄锐多时,自然不是疲惫的御林军可比,一个照面,就把御林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邢统领心里暗暗叫苦,原只说这次差事轻松,没想到,却碰到了要命的硬磋子啊。
于希也是又急又怕,别的倒也罢了,他死也就死了,可是,没保住李娘子,叫李娘子丧了命,官家必然伤心。
最重要的是,这些悍匪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呢,说不得辱了李娘子,到时候,官家可就……
于希是不管自己付出什么代价,都不愿意叫官家有一丝一毫不适的。
“将士们,给杂家顶住,咱们要是顺利回京,杂家在官家面前为你们请封。”于希尖着嗓子喊了一声,手中的刀挥舞的更快,努力的砍下一个贼人的胳膊,却不想身后又一个贼人冒出,一刀砍在于希肩头。
于希痛呼一声掉下马来,邢统领也顾不上别的,赶紧过去抢了于希退进包围圈里,又叫随行的军医给于希包扎。
第九十九章 杀敌
“于公公,你去车厢里,我家师妹那里有好外伤药。”
一把大刀劈到于希头顶,眼瞧着于希和给他疗伤的军医都要丧命于此,突然间,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一条长长的鞭子把那把大刀卷走,银环冷着一张脸站在于希身旁轻声说话。
“谢过姑娘。”对于救命之恩,于希还是很有礼的道了谢,紧接着,就上了马车,碧桃早已打起帘子叫于希进来。
等他一进车厢,碧桃就拿了外伤药给他包扎,一边包扎一边道:“这几天于公公小心些,这条胳膊别使力,伤口处也别沾生水,两天一换药,约有十来日就没事了。”
“怕是不成的。”于希摇头苦笑一声:“外边贼人猖獗,我又如何能安心呆在这里,右臂虽然使不上力,可左臂还是能拿刀的。”
他这话一出口,好叫碧桃佩服,碧桃心说常听人说太监性子奸诈,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没想到这位于公公竟如此的忠义,又想想自家以前主子的遭遇,碧桃也道人不可貌相,那看着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说不定就是道貌岸然,欺世道名之辈,而这身体残缺的太监,却也有可能是良善之辈。
不只碧桃,就是李凤儿也这样想。
眼看于希提刀又要下车再战,李凤儿赶紧拦住他,碧桃跳了出去:“于公公你好生歇息,待我斩杀贼人。”
“这,这……”于希有些不知所措。
李凤儿笑道:“于公公不必担忧,碧桃身怀武艺,她出去,说不定能添一把助力。”
说话间,李凤儿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就见银环手持长鞭如蛟龙如海,抽的贼人哭爹喊娘,碧桃手持宝剑舞的密不透风,贼人不得近前。
这两个人武艺不知如何,李凤儿也瞧不出名堂来,可却也看得出她们完全仗了身手灵活的好处,才没有受伤。
这方战的正酣,那边,伍昭却有些急了。
他原以为他们这班人马冲杀出来,不消一刻定将朝庭军队打的落花流水,哪知道,那御林军却似拼了老命似的愣是撑着,叫他又折损了好些兄弟,还是没能接近皇妃所坐的那辆马车。
伍昭一急之下,也不说什么生擒活捉了,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型的弓弩,放上铁箭,一扣板机,就见一支弩箭嗖的一声朝马车射去。
银环一见急的双眼通红,怒斥一声:“贼子敢尔……”
碧桃回身却救,可她的速度哪里比得上箭支的速度,眼见那支箭就要射进车厢内,伍昭嘴角含笑,又一支箭射出,紧接着,一箭连着一箭,箭箭都射向车厢。
就在第一支箭插入车厢时,却听车厢内劈啪作响,银环去看时,却见李凤儿一手提着于希,竟是从车顶飞跃而出。
李凤儿面上含霜,整个人带着彻骨的冷意,一双凤目紧盯着伍昭。
她轻轻把于希放下,一伸手,抄过旁边一个御林军手中的钢刀,挽了一个刀花,矮身上前,众人只见人影一闪,又听得噗的一声,李凤儿手中的刀已经割下一个贼人的头颅。
“众将士听令,随我杀敌,待退敌以后,必有重赏。”
一边说,李凤儿一边摸出一块金条往人群中一扔:“随我来。”
那些御林军整个都傻了,没想到被他们保护的娇滴滴的贤嫔娘娘竟然是个悍妇,而且,似乎武艺……高的紧啊。
待看到那块金砖,又听李凤儿要带他们杀敌,这些人就跟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也顾不上疲累,各自拿紧武器,跟在李凤儿身后朝山贼冲去。
李凤儿手持钢刀,如入无人之境,左砍右削,凡是她所到之处,就听得痛呼连连,血色漫天,她脚下踩的都是断肢残骸,一双好好的绣花鞋染成黑红色,不只衣服上,就是脸上也带着血痕。
她双眼通红,努力吸气,压住心头的恐惧,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只想着要怎么活下去。
到了如此境地,已经没人可以救她,唯能救她的只有自己,如果她先怕了,那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买通山贼来劫杀她,可李凤儿也有自己的猜测,她首先想到的是崔家。
李凤儿咬牙,又砍下一个贼人的脑袋,心里怒吼着,崔家,崔正功,崔谦,若我这次得以活命,以后不管用尽什么方法,必取尔等性命以报此仇。
伍昭飞速后退几步,手中弓弩再次射出箭支,这些箭都是朝着李凤儿飞去的。
李凤儿左躲右闪,她身旁也围了好几个贼人,抽冷子给她来一刀,饶是李凤儿力大身体又灵活,可还是被弄的有些力不可支。
银环一瞧这可不行,挥着鞭子过去:“娘子,我帮你。”
她和李凤儿背靠背而立,一人挥刀,一人挥鞭,使劲浑身解数杀敌。
眼瞧着自己这方就要和对方持平,却没料到这时候又杀出一队人马来。
却见十来人均着青色衣衫,领头的人骑在一匹黑马上,这些人均手持弯刀,满脸的凶悍之色,上来就朝李凤儿这边杀去。
李凤儿心内急的不行,暗道难道老天要我命丧于此?
就在她将要绝望之时,却听一个清润冷漠的声音传来:“这是以多欺少了?欺负我家妹子,你们好大的狗胆。”
李凤儿一片喜色,内心激动无比,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姐姐救我……”
于希努力站稳,顺声看过去,就见一个身穿浅蓝衣裙,头发松松挽起,头上只插了一支珍珠发簪的清丽女子从一旁山崖上飘然而下,她衣裙翩翩,身形优美,完全不像是赶来救人的,倒像是要赴那瑶池盛宴。
瞬间功夫,那蓝衣女子已经站在李凤儿身旁,于希完全没有松口气,反而更急了,他倒是瞧出来了,这是李娘子的姐姐李大娘子,于希心道既然李大娘子知道赶来救人,怎单独就来了,为什么不多带些人啊?
“姐……”李凤儿一脸的惊喜:“你怎么来了?”
李鸾儿也不答言,手中也并不拿武器,伸手一拍,把一个近前的贼人脑袋就这么拍扁了,她抬腿一踢,又踢飞两个贼人。
那两个贼人被踢的冲天飞起,便如过节时放的那二踢脚一样,眼瞧着就看不到身影了。
又听啪,啊的几声叫唤,两个贼人从半空中掉下来摔在地上,摔成了肉饼。
不只御林军,就是山贼也看的目瞪口呆,本以为贤嫔娘子就已经足够厉害了,却没想到她这姐姐更加的厉害啊,这哪里是女子啊,这简直就是人形兵器呢。
有了李鸾儿,李凤儿一片安心,拉着银环碧桃退后,把战场完全留给李鸾儿。
就是那些御林军也不敢上前啊,就怕李鸾儿一个敌我不分,把他们再拍成肉饼,要是叫敌人杀了倒也不冤,可叫自己人拍扁了,还是叫一个女人拍扁也着实冤得很。
李鸾儿也不求别人过来帮忙,她独自大战几十个贼人,一双素手一拍一抚间,看似没有用力,可却添了许多冤魂。
“大娘子,我来帮忙。”就在李鸾儿已经击杀了好几个贼人时,严一带着十来个人赶到,拱手为礼后就开始杀敌。
李鸾儿点头:“你家大少爷的恩情我记下了,以后必当重报。”
严一一边杀敌,一边呵呵笑着:“我家少爷可没想到要大娘子如何报答,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帮忙是应该的。”
“如此,我也不客气了。”了字出口,李鸾儿右手一牵一引,把挥刀砍向严一的一个贼人拉了过来,左手捏向贼人的咽喉,就听到卡嚓一声响,那贼人眼睛突了起来,软软倒在地上。
“大娘子好身手。”严一佩服的连连称赞,手中钢刀所到之处,也留下两具尸首。
伍昭急速后退,看着许多兄弟倒地不起,又是心痛又是惊惧,他双眼含泪,手上青筋暴起,咬牙转身就要逃走。
李鸾儿早就注意他了,眼看伍昭要逃,双脚轻轻点地,稍一用力,整个人飞射而出,一手伸出,提起伍昭的衣领,冷斥一声:“想逃?”
伍昭回身,手上匕首朝李鸾儿胸口刺入。
李鸾儿冷哼一声,左手伸出,两根手指夹住那把匕首:“还想要伤人,嗯?”
“废话少说,是杀是剐悉听尊便。”伍昭倒还有几分志向,没有向李鸾儿求饶,而是很硬气的说出一句话。
李鸾儿笑了,伸手一甩,把伍昭甩到严一身前:“绑了。”
严一摸摸鼻子,有几分无语,敢情,这位李大娘子拿他当小卒子了,不过,想到李大娘子的身手,严一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憋屈的把伍昭绑了。
李鸾儿瞧了两眼,看向李凤儿:“凤儿,把你的刀扔过来。”
李凤儿赶紧把手中的长刀扔向李鸾儿,李鸾儿看都没看伸手接过,拿住刀把挥手间便有人头落地。
她不急不缓,闲庭阔步般的在血肉满地中行走,踩着脚下的碎肉头颅,却如参加闺阁女儿的宴会,踩着飘落的花瓣一般悠闲自在,手里挥着刀,却像是拿着绣花针一样毫不费力,砍起人头如切豆腐一样轻松自得。
只一个李鸾儿,就赛过千军万马,她每一挥刀,便有贼人送命,那贼人被她砍杀的都吓坏了,哪里还敢上前,连连后退间闻到尿骚味,原来,竟是有人吓尿了裤子。
严一捂着鼻子大笑:“哈哈,笑死人了,就这胆子还做山贼,我说,你们还是回家再吃几年奶吧。”
第一百章 神秘
李凤儿和碧桃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模样,李鸾儿招手叫过银环和碧桃:“这些软蛋交给你们两个了,放心大胆的去杀,我给你们压阵。”
“是!”银环、碧桃胆气大增,提起各自的武器就飞身上前,不一会儿功夫,已经斩杀了好几个人。
“没胆的东西。”李鸾儿看那贼人连反抗都不敢,愣是被两个丫头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杀死,眼中多了几分轻视。
“自然的,就是没胆的孬货。”严一上前,讨好的对李鸾儿笑着竖起大拇指:“还是大娘子厉害啊,一个人就顶得上千军万马了。”
于希和邢统领都受了伤,两个人带伤上前:“多谢大娘子救命之恩。”
李鸾儿一摆手:“不必了,我救的不是你们,是我妹子。”
于希和邢统领瞬间有些尴尬,李鸾儿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是为了李凤儿,人家才不会这么费劲巴拉的跑过来救人呢,管你是死是活,反正与人家无关。
话虽是实话,可说出来实在有些伤人啊。
于希笑了笑:“不管怎么说,大娘子这情,杂家领了。”
李鸾儿瞅他一眼:“你要领情是你的事,不必与我说。”
才说完这句话,李鸾儿清斥一声:“该死的东西,整个人飘然上前,伸手一抚,一颗脑袋就这么到了她手上。”
却见一个壮汉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而银环吓的拍抚胸口,感激的朝李鸾儿回望一眼。
却原来,刚才那壮汉趁银环不备想要暗下杀手,却被一直用精神力扫射全场的李鸾儿看到,自然不能放过他。
见李鸾儿双手染血却一点都不当回事,反而悠哉的站在一旁负手观望,就如同在自家庭院闲看春花秋月一般,好生叫人佩服,于希、邢统领还有严一心里都不禁暗自惊叹,如此奇女子世所罕见,今日得见,当为三生之幸也。
过不多时,这三仙山山隘喊杀声已经平静,整个山峡平静下来,只是,浓浓血气冲天而起,地上倒着的尸首,或者说断肢残骸堆成了小山状,整个一副修罗地狱的情景。
李鸾儿缓步上前,一个个的看过,发现没有活着的人,这才回身,轻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滴血溅到李鸾儿面颊上,正好在眼角下方,鲜红的血就如同一颗泪痣一样,叫她本来清丽如仙的面容上添了几分奢糜,顿时由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人物变为吸为精血的妖女。
严一和邢统领看着这样的李鸾儿,心跳也不由加快,只觉得喉咙一紧,整个人整个身体都在发麻发软,想要对着李鸾儿顶礼膜拜,又想着能够死在她的手下,想必也是一大快事。
就是于希没了那惹祸根子,却也看李鸾儿看的有些发呆。
“怎么?”
李鸾儿冷笑一声:“还不走?”
“姐……”李凤儿刚看到姐姐没多久就又要分别,很有几分不舍。
李鸾儿对别人冷,可对李凤儿却狠不下心肠,拍拍她的手:“走吧,我送你们一程,等到安全地带我再回去。”
“唉!”李凤儿和银环碧桃欢天喜地的上了马车。
邢统领和于希心头大松,只觉得有了李鸾儿护送,他们再无危险。
严一则上前告辞:“大娘子,此间事已了,严一就此告辞。”
李鸾儿笑笑:“去吧,回去告诉你家少爷,我欠他一个人情,以后他若有为难的事寻我,我自然万死不辞。”
古人重诺,严一听了李鸾儿这话,心下很是相信,对李鸾儿施了礼,这才带着人马往回赶。
李鸾儿又催着邢统领起程,因为遇难的御林军不少,闲置的马匹也多,李鸾儿就要了一匹马骑上,护在李凤儿的马车旁边。
车队起程,走不多时,李鸾儿一抬手:“且等等。”
“怎么?”于希吓的咽了一口干沫:“大娘子,可有危险?”
李鸾儿一笑:“危险倒是没有,好处不少。”
说着话,她整个人从马上飘然而去,一脚踩在一旁的岩石上,轻轻一踏,看起来娇小的身形已经跃上几丈高的山崖,没过一会儿,李鸾儿跃下,手中却提着一个大大的木箱子。
她把箱子往地上一扔:“大家分了吧。”
于希叫人打开箱子,顿时一行人惊的目瞪口呆,口中都觉一阵干渴。
那是满满一箱子的金银珠宝,在日光映照下,珠光宝气,美不胜收。
就是于希也是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大娘子说了,给弟兄们分一分,把遇难的弟兄统记一下,多留些银钱与他家属。”
邢统领带着人分了这些金银,又拿出一些珠宝要与李鸾儿,李鸾儿却不要:“留着吧,给那些遇害的人换些银子,好安顿他们的遗孤。”
“大娘子善心。”邢统领夸赞了一句,果然把那些珠宝登记造册,准备留着给遇害的兄弟。
又走了一程,眼瞧着已经走出三仙山的范围,之后就是一马平川,再过几个县镇,就要到达京城的范围,李鸾儿也放了心,与李凤儿告辞,又和于希还有邢统领道别,飘然远去。
她一走,李凤儿心情低落了好几天,就是于希和邢统领也感觉心里似是没底一般,没抓没挠的,好几天才缓过劲来。
不说李鸾儿如何回家,只说那日李凤儿遭劫,除去李凤儿这一方和那些山贼,还有一方人马经过此地,不过,那一队人马却悄悄隐去,只是看着,并没有出手。
那队人马人数并不多,约有三四十人,只一辆马车,余下的都是骑兵,只是,他们骑的马和北地的高头大马不一样,那些马矮小的多,脚力却也不错,关键是耐力极好。
那队人马经过三仙山,远远的听到喊杀声,领头的赶紧回了马车内的主子。
车厢内是一名男子,久有十八九岁的模样,身着锦袍,面白如玉,一双剑眉斜插入鬓,一双凤眼微微上挑,勾出无限风情,他鼻梁很高,猛一看似乎不是中原人,鼻子底下薄唇显出淡淡的粉白色,让整个人失了血色,不过,却更加显的魅惑人。
这是一个妖精一般魅人的男子,他双眼微垂,如玉般的手捏着一个果核:“隐去身形,先打听了再说。”
又过一会儿,那领头的带人打听回来,于男人回报:“主子,是官家新封的贤嫔娘娘进京,遭了贼。”
“呵!”男子冷笑一声:“他的女人啊,莫理会。”
说话间,男子从马车内出来,站在高处,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单筒千里目,调整了距离含笑去看。
他从李凤儿被劫杀看起,一直看到李凤儿从车厢内出来,不由啧啧有声的赞了一声:“那小子倒是有福的,选的这位贤嫔不错。”
他的随从垂头,心下有些好奇那位贤嫔娘娘究竟是什么样子,怎当得起自家主子一叹。
男子看着李凤儿一双凤目含着冷光,虽然紧张却还是咬紧了牙关杀敌,不由轻笑:“果然不错。”
尤其是看到李凤儿一双和他长的相似的凤目,男子心下有些愉悦,但是,只是如此,当李凤儿这一方眼瞧着不行的时候,男子还是没有出手的打算。
直到李鸾儿从天而降,轻描淡写的救下李凤儿等人,又轻松的抓住伍昭,斩瓜切菜一般杀了那许多贼人时,男人才舔了舔唇,抚抚胸口,感觉那已经有些麻木的胸腔内一颗心跳的飞快,喉咙也是干涩异常,便是身下,也觉一阵兴奋。
“好一个绝代佳人。”男子微眯了眼睛,上挑的勾魂凤目中露出一丝兴味来:“真合口味啊。”
他身后随从头垂的更低了些,又听男子疑惑道:“那小子如何放着这般佳人不要,反而瞧中了那颗青果子?”
又想了好一会儿,男子轻笑一声:“名花虽倾城,可却也棘手,这花不好摘啊,怕那小子没能力摘下这倾世名花,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一直等到李鸾儿一行人走后,男子才带着人出现在官道上,他轻笑着,似乎整个人都从冰天雪地里活回来一样,摆了摆手:“去打听一下那个女子的来历。”
早有人领命下去,男子登上马车轻喃了一句:“这次进京倒也不会无趣了。”
李鸾儿路上寻了家客栈洗了澡,又换了一身衣裳,清清爽爽的回家,她一进家门,就看到坐在院中的金夫人。
“凤丫头没事吧。”金夫人一脸担忧的盯着李鸾儿直瞧,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李鸾儿笑着扶金夫人坐下:“没事,我送了她一程,现在已经安全了。”
金夫人轻松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没事就好啊。”
片刻之后,金夫人自责道:“都是我想的不周到,以为有朝庭军队护送凤丫头就会没事,哪知道那些人心黑手狠,想要半路杀了凤丫头,早知道如此,我就该配些毒药给她带着,来了强人洒上一些,看还有谁敢打她的主意。”
敢情这位比自己也不差什么,李鸾儿笑了笑:“夫人不必如此,这件事情谁又能想得到呢。”
“还是我们疏忽了啊。”金夫人叹了口气:“可知道是谁要下杀手?”
李鸾儿叹了口气,想到一些事情,眼睛微眯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没留下活口,哪里能够知道。”
第一零一章 刑囚
“呕……”
邢统领捧着一碗豆腐脑,吐的昏天黑地。
同样,于希端着一碗肉也跟着吐,那些御林军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一个个面黄肌肉,就跟害了场大病似的。
李凤儿整个人无精打采,靠在车厢内吃着银环送上的蜜饯,吃了两颗,不知道想起什么来了,硬是摆说,说什么都不吃了。
就是银环和碧桃两个人也是食不下咽,胃里泛酸水,难受的很。
碧桃苦着一张脸:“娘子,到了镇子上我去买点药,给大家熬些药汁子喝吧,不然,一个个都吃不下饭可不行。”
李凤儿有气无力道:“成,你跟于公公说一声,我是不行了,先睡一会儿。”
碧桃下车和于希说了自己的想法,于希哪里还会不同意,他巴不得赶紧有药把他这恶心吃不下饭的毛病治好呢。
和碧桃商量了一爱,于希又要拿钱给碧桃好叫她买药,可碧桃得了银环的吩咐,说什么都不要,只说是因为自家娘子才累的大家如此,这药就当娘子赏给大家的了。
于希暗叹一声李娘子会做人,就把银钱收了起来。
等碧桃走后,于希又寻邢统领说话,看着邢统领和他体形不搭配的那张惨白的脸,于希当真感同深受啊:“老邢啊,这几天咱们可是真受苦了。”
邢统领喝着水,摆了摆手:“于公公,莫说了,一说起来我又要吐了。”
说起这些人为什么吐的连饭都吃不下来,还要从李鸾儿讲起。
那日李鸾儿活捉了伍昭,又捉了两个小头目,就带着这几个人上路,连夜到了一个村落里,邢统领找了这个村的里正,出示了官文,叫里正安排了一些房子给大伙安顿。
这个村落不小,也是个富裕的村子,倒也有些不错的房子,尤其是里正家和宗氏族长家的房子都很好,这两家就把自个儿的房子腾了出来,让给李凤儿这些人住。
李凤儿自然要和李鸾儿还有银环、碧桃一块住,于希带了几个小太监又挑了两个武艺高强的御林军守在前院,而另一处房子则归了邢统领一行人住。
吃过晚饭,李鸾儿就找到于希和邢统领,提出要审问伍昭等人。
于希和邢统领可是恨极了伍昭的,对买通伍昭行刺的人更是愤怒交加,自然极想知道是什么人要劫杀他们,对于李鸾儿的提议,很是乐意。
这三个人带了几个御林军找了村子里一处闲置荒凉的房子,也没有打扫,直接就提着伍昭几个进去了。
先是邢统领上前审问,不管他怎么问,愣是问不出一句来,问急了,那伍昭还会口出狂言,大骂不止,邢统领气的拿过鞭子将伍昭抽了十几鞭子,伍昭还是嘴硬的愣是撬不开。
于希一瞧这可不成,上去就使了阴招,拿了竹签子扎进一个小头领的指甲缝中,疼的那小头领哭爹喊娘,可愣是不招。
最后气的于希威胁那几个人再不招就要给他们去势,也没有问出什么来。
李鸾儿悠哉悠哉的一旁观瞧,看了半晌才上前笑道:“倒也是条汉子,这么着了还不招,我很是高兴。”
这话怎么说的?这些人都有些傻眼。
李鸾儿翘起右手,看着形状优美的手指,低头浅笑,美不胜收:“我这些日子无聊的紧,想了好些个刑罚,我觉得很是有趣,可惜无人配合我试试,也不知道这刑罚到底如何,既然你们都不乐意招,那倒也正好试试我这新刑罚。”
“大娘子想法倒是独特。”邢统领走过来大拍马屁:“我等就想不出什么好的刑罚,倒也想瞧瞧大娘子如何弄出新意来,以后啊,我们也跟着效仿一番。”
李鸾儿笑了笑,指着绑在柱子上的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小的小头目:“我刚才听人叫他小六子,我瞧着他个子不高,倒也合适,不如就先用他试试吧。”
邢统领赶紧叫人把小六子从柱子上放下来:“大娘子,这个要如何试?”
挑了挑指甲,李鸾儿看看夜色,轻叹一声:“这黑天拔日的,屋里又暗,倒是缺少一根大蜡烛,就用他了。”
转过头,李鸾儿对于希笑道:“我记得于公公那里还有好些个蜡烛,就借来用用吧。”
于希赶紧叫人去拿,片刻之后,一堆儿臂粗的白烛就放到李鸾儿面前,李鸾儿叫一个御林军点了柴火,又架了口锅,把蜡烛放到锅里熬煮,又叫人拿了漏斗等物,她在旁边一边添柴火一边道:“咱们先弄根亮些的蜡烛,然后再慢慢的梳理他们几个,我倒是不信了,他们能挺住不招。”
过了一会儿,蜡烛全部变成烛油,李鸾儿叫几个壮汉使劲压住小六子,她伸手捏住小六子的下巴,一使劲,把小六子的下颌骨卸了下来,叫他嘴巴长的大大的。
“行了,拿着漏斗,把蜡油倒进去吧。”李鸾儿指挥两个御林军一人持漏斗,一人持大勺子,将一勺久滚烫的蜡油就这么从小六子的喉咙里倒了进去。
小六子疼的浑身剧烈颤抖,想要挣扎,可那几个壮汉也不是吃素的,狠命压着,他怎么挣扎都挣不脱,想要喊叫,可喉咙早就烫伤,哪里叫得出来。
于希在一旁瞧着,脸上带些不忍,扭头到一旁不能直视。
邢统领看着小六子那样,胃里说不出来的恶心,赶紧转身过去,可是,他们就是再不看,小六子弄出来的动静也能听进耳里,叫他们实在是……满心里说不出来的恐惧。
伍昭等人也吓的面上无人色,一个小头目更是两股战战,浑身筛糠似的拌个不停。
突然,李鸾儿整个人飞射出去,捏住伍昭的下巴,把他的下颌也卸了下来:“想自尽,可没那美事。”
邢统领忍着恶心也过去把另外几个人的下颌骨卸下来。
便在这个时候,小六子终于断气了,他两眼睁的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大张的嘴巴里还能看到蜡油滚动,李鸾儿笑着拍手:“拿灯芯来,咱们也玩玩点人油灯。”
那几个压着小六子的壮汉早忍不住了,满头的大汗也顾不上擦,跑到一旁干吐不停,有一个胆子稍大些的拿了灯芯插到小六子的嘴里,又拿烛火点燃。
李鸾儿很是满意:“不错,这人灯做的真不错。”
她回头一指另外一个小头目:“这个人呢,目光可不正,我看他满脸的淫意,倒是不如把他惹祸的根子去了。”
“呵呵。”于希笑着上前:“大娘子,这个杂家倒也在行。”
李鸾儿摇头:“一刀下去倒也干净利落,不过太便宜他了。”
说完这句话,李鸾儿飞身出去,就在所有人都大松一口气的时候,李鸾儿提着个布袋子进来,脸上带着甜蜜笑容,把布袋子扔在地上,又瞅了瞅那个被解下来的小头目。
众人看看李鸾儿,又看看那布袋子,布袋中有东西一拱一拱的,应该是装了活物。
李鸾儿解开布袋,里边钻出一条浑身通红的蛇,那蛇出来吓的团成一团,看李鸾儿的时候,就像是对着一个大魔头一样,乖巧的很。
李鸾儿笑着拍拍蛇头,对于希道:“今儿叫于公公和邢统领看个新花样。”
她缓步走到那小头目跟前,轻声道:“这蛇有个名字很是好听,名赤练,倒也巧了,我一出去就碰到了它,也算你和它有缘。”
说话的时候,李鸾儿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在小头目鼻端晃了晃:“这是赤练最爱的味道,我呢,就叫人把这些药涂到你那祸根子上,然后把赤练放到你的裤子中,把裤腰和裤腿都扎紧,你说怎么着……赤练会一口一口把你那祸根子吃下去,然后,再从那里钻进你的肚中,把你的五脏六腑全部咬个干净……”
汗水从小头目的额上一滴滴掉下去,他实在受不住了,喉咙中咯吱直响。
李鸾儿轻声询问:“怎么,想招了么?想招的话你就点头。”
小头目赶紧点头,伍昭急的直使眼色,李鸾儿不用回头就已经看到,她舍了小头目来到伍昭跟前:“怎么,你不愿意叫他招供,这也好,我正说你们都招了的话也太过无趣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先试试我想出来的剥皮之刑。”
“什,什么?”邢统领吓了一跳:“大娘子,什么叫剥皮?”
李鸾儿勾勾手指:“很简单啊,就是把他埋到地下,单只露出一个头来,把他的头皮割开,慢慢的往里边灌铅,一点点的叫他肉和皮分离,灌铅的时候,他可是很疼的,这一疼啊,就想着跑出来,然后,人就出来了,可惜,出来的是肉和骨头,那皮整张就留在土里,剥的很是干净……”
李鸾儿还没有说完,邢统领就到一旁吐开了。
伍昭更是吓的面无人色,使劲的点头。
“没意思。”李鸾儿叹道:“你们怎么不再有些骨气,好叫我都一个个试试呢。”
话虽然这么说,她还是把伍昭的下颌骨给合上了:“说吧,是谁叫你们来的?”
伍昭声音嘶哑,一刻都不敢拖延:“是,是崔家,还有赵家……”
“崔家,也是,那崔正功可不想我得了好,自然瞧凤儿也不顺眼,只这关赵家什么事?”
第一零二章 进京
“赵家!”
于希眼中一道厉光闪过。
李鸾儿回身:“于公公,赵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在问话,手里却拿着那条赤练蛇,好生吓人,邢统领早就躲到一边深呼吸,缓解心头压力去了。
于希虽然也挺害怕,可李鸾儿问了话,他却不敢不答:“大娘子,太后和官家商议了很久,定下赵家女子为皇后。”
一句话,李鸾儿什么都明白了,敢情是赵家有女即将入宫为后,自然要多打听宫中其他嫔妃的来历,当知道官家特意派人去乡间接李凤儿的时候,赵家多想了,认为李凤儿是最大的劲敌,就和崔家联合起来提前除去她。
“赵家是什么身份?”李鸾儿又问了一句。
于希垂手站在一旁:“现今赵家虽也有人在朝为官,可官位并不高,不过,赵家曾随太祖爷征战四方,有着从龙之功。”
也就是说,赵家积攒了百多年的权势、富贵和人脉,倒也有些难缠。
“太祖不是定下规矩,后族不可太强么,怎么太后这次倒是选了赵家?”
问起这话来,于希也有点苦了脸:“不瞒大娘子说,这事……唉,那赵家女子在京城名声很好,最是稳重端庄不过的,官家年纪小,这性子未免就有点,呃,跳脱,太后想着赵家女子为后,这性子上或者能压着官家一些,再加上赵家自开国之后就弃武从文,在士林中素有贤名,太后也是多方考虑,才定下赵家女的。”
“原来如此。”李鸾儿点头,表示明白了,私心底下却又把赵家女拿出来评论一番,若果真如于希所言,赵家女性子稳妥端庄的话,倒也不足为虑,怕只怕那赵家女表里不一,是个外边憨内里黑的。
“大娘子。”这会儿,邢统领心头的惧意也压制住了一些,他几步上前:“我瞧着伍昭说的话并不见得都是真的,赵家那样的人家,怕也做不出叫人劫杀贤嫔娘娘的事来。”
“哦?”李鸾儿倒是惊奇了:“邢统领怎么看?”
“赵家女为后,自然也该明白这后宫中的嫔妃少不了,与其那些嫔妃都出自官员府上,倒还不如像贤嫔娘娘这样没有什么出身背景的好,反正赵氏女当了皇后,又有家族可以依傍,官家的宠爱与否,对她来说并不是太过重要,她宁愿官家宠爱贤嫔娘娘这样的,也不愿意……”
邢统领一番话叫李鸾儿刮目相看:“没想到邢统领倒挺了解这些后宫之事的,你说的也对。”
说着话,李鸾儿转眼扫向伍昭:“看起来,你没说实话啊,如此也好,咱们慢慢的悠着来。”
她话里带着笑意,有几分悠闲自得,可叫人怎么听怎么觉得冷,浑身上下的冷,惊,惧,怕……
李鸾儿不知道从哪弄出一把匕首来,照着伍昭腿上就割了一刀,一个长长的肉条就这么被她给割下来了,当然,鲜血又喷洒了一地。
李鸾儿妙目扫向一旁站立的御林军:“帮他止血。”
她走向一旁,弄了根铁制的签子把肉串上,在刚刚做好的人灯上烤着,没过一会儿,肉烤的焦糊的味道就了出来,闻的人几欲作呕。
李鸾儿拿着半生不熟的肉,在上面洒了些东西,又把肉串从铁签子上取下来,走到伍昭面前,捏了他的下巴,叫他合不上嘴:“吃了……”
伍昭拼命反抗,可李鸾儿的力气比他大多了,李鸾儿野蛮的把肉塞进伍昭嘴里,合上他的下巴,拿劲捏着,叫他吐都吐不出来。
于希和邢统领看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实在没有想到李大娘子这样的女人折腾起人来竟这么多的花样,难怪人都说最毒妇人心呢,看来,果然不假。
当李鸾儿拿开手的时候,那肉条已经被伍昭吃下一点,伍昭赶紧吐了出来,扯着嗓子吼了起来:“我说,说实话,不,不是赵家,是是卢家。”
这次,于希倒是很自我的走到李鸾儿身侧解释:“原来,太后打算定礼部员外郎卢逊的女儿为后的,后来打听,那卢氏性子不如赵氏稳重,就定了赵氏,不过,也确定卢氏为妃,卢氏也比赵氏先入宫,昭太后的意思,卢氏入宫便封为淑妃。”
“这倒是说得通了。”李鸾儿轻笑:“想必,卢氏性子最傲,而且也是个聪明人,瞧出凤丫头封号里的含义,自然容不得有出身不如她的人压在她头上,所以才……”
邢统领想了一会儿道:“我听说,卢逊和崔相公走的很近,卢崔两家又曾是姻亲。”
这下子,什么都解释通了。
李鸾儿笑道:“既然明白了,他们留着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说着话,她挥手而出,就见一阵风刮过,李鸾儿手中的刀片闪过,倾刻间,就听到一阵阵的闷哼声,还夹杂着伍昭的痛喊声。
等到李鸾儿出去,于希和邢统领都吓的面无人色。
无它,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也不知道李鸾儿是怎么办到的,竟是把那几个贼人都绊成了肉片。
看着一地的碎肉,于希和邢统领还有几个御林军飞速的跑出去,寻了个清静的地方吐了起来,直到快把苦胆都吐出来了,这才好受一点。
吐完了,那位姑奶奶已经不见踪影,他们这些苦命的还得去善后,这也导致了其后几天,于希这些人看到肉,或者看到红的白的东西都会忍不住要吐。
李鸾儿问出了幕后主使,待第二天单独把银环叫出来嘱咐了几句,将这一行人送到安全地带就回去了,其实,说起来李鸾儿也并不用使出这么残忍的手段,可为了李凤儿,她不得不这么做。
李鸾儿这一手完全的把于希和邢统领震摄住了。
于希身为陪伴官家长大的大太监,在官家心里的地位自然不一样的,如果他能帮李凤儿一把,李凤儿在宫里的生活就会好过一点。
而那位邢统领,李鸾儿通过和他的谈话也瞧出来了,这人是个精明人物,最是外粗内细的,想来,以后也必然会成为官家的心腹,或者,现在就已经是官家心腹了,有他在官外照应一下,李凤儿就是有什么难处,也有个送信的人。
李鸾儿使出那么一手,就是在告诉于希和邢统领别小瞧了贤嫔娘娘,不要认为贤嫔没家世背景就是可欺的,甭管怎么说,贤嫔还有她这个当姐姐的在,而贤嫔的姐姐不只心黑手狠,而且,也有能力叫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失了脑袋。
别管李鸾儿在外边如何狠辣,回到家里,还是温柔和善的李大娘子,在金夫人问起幕后黑手时,李鸾儿就瞒住了,金夫人到底年纪大了,这些个事,李鸾儿不想叫她太过操心。
正当她和金夫人说话的时候,李春带着秦三儿等人回来,一见李鸾儿,顿时大喜:“大,大妹,你回来了。”
“嗯。”李鸾儿笑着点头:“哥哥这几日可还好?”
“好着呢。”李春笑的很是开心:“秦三儿陪我玩。”
可是,片刻之后,他又低下头,有些个伤心:“可是,饭庄关了,我,我没地方做菜了。”
李鸾儿过去摸摸李春的头:“没事,以后咱们再开就是了,哥哥想要做菜,就在家里做,哥做的菜可好吃了,我最喜欢。”
“真的。”就这么一句话就把李春哄高兴了,他拍着手:“妹妹喜欢吃,以后我专门给妹妹做,不给别人做。”
“好。”李鸾儿笑着应下:“我这次出去给哥哥带礼物了,一会儿给哥哥送去。”
李春一听更加的高兴。
待把他哄走了,李鸾儿就开始催着马冒等人收拾家里,准备起程进京。
三日后,李家大门完全打开,十来辆马车在李家门前一字排开,车上装的满满当当的东西,那箱箱柜柜的看的人眼热,好些人从马车的车辙上就能看出来,马车上装的东西很沉,怕是极贵重的物件。
李鸾儿把金夫人扶上马车,她轻轻一跃就上了车子,伸手一拉,把马小丫和郑婶子也拉了上来,这马车很大,坐四个人一点都不挤,反倒人多了,路上显的热闹一些。
李春和马方还有秦三儿坐在前一辆车内,马冒则骑了马在前开路。
李鸾儿回头看看住了许久的屋子,对车夫道:“走吧。”
十几辆马车缓缓前行,很快出了凤凰城,一直往北而去,就在李鸾儿他们刚走之后,李家庄好些人就寻上门来,可看到李家铁将军把门,又打听李鸾儿已经搬家了,简直是要捶胸顿足,悔恨不已啊。
崔家
崔谦接到密报,看到上面的内容,脸色顿时铁青起来:“没用的东西,连个小女子都杀不了,死了活该。”
崔正功则紧皱着眉头:“父亲,看起来是天意如此啊,果然,张道长说的不差,李凤儿命格贵不可言,以后……”
“命格?”崔谦冷笑:“什么命格?她一个乡野女子,就是进了宫又能怎么样,那宫里石头都能成精,就李凤儿的性子,怕过不了多久就没命了,到得那个时候,李鸾儿还不是随咱们家摆布。”
崔正功想要说什么,可看崔谦满脸的怒意,硬生生把话压了下去。
第一零三章 陈酿
两侧是高山,并不宽的官路上行驶了十几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有一个小小的旗子,旗子上用丝线绣出一个个严字。
任谁一看,就能瞧出这是严将军家进京的车队,就是有些个小毛贼看到这些车子也不敢招惹。
要是普通官员家的车队,说不定有些胆大的毛贼还敢或劫或偷弄点零钱花用,可是,严家的人,从凤凰县至京城,路上经过的这两府八县无论哪一方的人马都要躲得远远的,深怕招惹了严家弄的性命不保。
那些做贼的为匪的哪个心里不清楚,清高的文官也只笔头子厉害,真要跟他们用蛮的,他们也是无奈的,可是,武将就不一样了,武将没有文臣那么多弯弯绕,可蛮横起来,却能叫人胆战心惊。
尤其是严老将军,当年那可是煞星一个,高宗的时候严老将军还年轻,一次带兵征战,那杀的鞑子都是血流成河,差点没用头骨堆成一座小山。
如今虽然说年纪大了,可严老将军的脾气可没变好,谁招惹了他,不说别的,他就是带着严家的家将去,也能剿平一座山。
严家的车队走的很顺利,眼看着就要走出山区了,严一却在这个时候追了上来。
他向严承悦复了命,又将朝庭队伍如何吃紧,李鸾儿如何支援,如何杀的敌方片甲不留添油加醋的对着严承悦讲了一遍。
严承悦原本坐在车厢内看书,一直听严一在耳边聒躁,这书也看不下去了,索性把书放下,瞅了严一一眼:“大娘子的性子你我均知,这又有何奇怪的,那贼人动了她妹子,她自然不会留下活口,你且等着瞧,她抓去的那几个人,最后下场怕会更惨。”
“少爷当真了解大娘子。”严一嘻笑一声:“大娘子要是男儿该有多好,我大雍又多一战将。”
严承悦含笑道:“她若身为男子,我大雍边疆足平矣。”
如此高的评价,倒是叫严一愣了许久。
严承悦再度拾起书本,摆了摆手:“行了,你去和严二汇合吧,叫我清静一会儿。”
严一不敢多言,行了礼告退出了马车,他一走,严承悦放下书本,定定的望着车外,眼中一片悠然向往之色。
他也渴望征战沙场,也希望有能力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可是……
他敲了敲那两条没有任何感觉的腿,都是这残缺的身躯,叫他想去哪里都要靠别人帮忙,更不要说去什么战场,什么建功立业了,他这个样子不拖累人就是好的,哪里还有资格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喜欢自己在意的人。
只是,严承悦闭眼,回想起刚才严一所说的那些话,通过严一的言语举止想象一下当时李鸾儿是如何在一片混乱中控制局面,如何的杀的贼人连跑都不敢跑,当时,她一定是容色淡漠又带着几分邪意,眼神清透却又无情,动作举止也是一片闲适。
只是这么一想,严承悦就觉得心头火热,似乎是有一把火在烧着他的心肝脾肺,烧的他全身发烫,口舌干渴,烧的他几乎要失去理智,拼命的抓住那汪清泉。
瞬间,李鸾儿一身蓝衣,素手轻扬间取人性命的画面从他脑中闪现,那样的美艳绝伦,不落俗类,叫严承悦只觉得身上一片酥麻,一声吟哦差点冲破喉咙。
他双拳紧握,牙关咬的死紧,过了许久心情才平复下来。
严承悦伸手抚过跳的急促的心脏,心说怕是这身子久旷日迟,急该发泄了吧。
是不是要寻个女人……
这念头一起,他就觉得心里一片冰冷,李鸾儿淡漠的眼神出现在眼前,似乎带着些控诉,叫他心起愧疚。
咬了咬牙,严承悦伸手敲敲车厢,对外边清声道:“到前边镇子上寻个落脚的地方,且等一等再进京。”
没过一会儿,严一骑马赶了过来:“少爷,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便?”
严承悦摇了摇头,神情有几分不悦:“到前边镇子上歇息吧。”
严一没有再问,吩咐了车夫还有押运车辆的人,待到晚间时刻,马车终于进了一个大镇,严一寻了一间干净又宽敞的客栈包了下来,带人打扫干净,请严承悦入住。
这一住,就是三天。
严承悦每天观花赏景,或是读书下棋,看起来很有几分自得其乐的样子,倒是叫严一严二更加摸不着头脑。
直到这日傍晚,严承悦换了一身浅紫锦袍,把一头长发梳起扎好,戴上玉冠,如此一装扮,更显的君子如玉,且又多了几分矜贵之色,若是光看他的面目气质,绝对当得起一声当世佳公子,只那偏瘦的身形,还有一眼瞧出来的残废损了几分颜色。
严一很是奇怪,不知道马上就是夜了,自家少爷还在折腾什么。
严承悦打扮好了,叫了严一严二说要出去逛逛。
可这一逛,竟是到了小镇通往官路的必经之路上,远远的,就看到一队人马驰近,严一看着自家少爷勾起的唇角,还有脸上明显的愉悦,哪里还能不清楚明白。
自家少爷叫耽误了这几天,又是这样奇怪的举止,原来,都是为了李大娘子,想来,少爷应该是想通了吧。
等到马车近了,严承悦转动轮椅上前,才走了一小段路,就见一辆青布马车从他身边驶过,而车厢内传出一声惊叹:“严少爷,娘子,是严大少爷。”
严承悦回头,做出一副惊异的样子来:“敢问可是李家的车队?”
片刻后,马车停下,车窗的帘子掀起,露出李鸾儿那张清丽温和的脸庞来:“正是呢,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严大少。”
严承悦笑了笑,对李鸾儿拱手:“大娘子,许久不见了。”
“少,少爷!”严二有些嗑巴道:“少爷不如请大娘子到咱们的住处再详谈,这里人来人往的……”
严承悦恍忽一下,随后笑开了颜:“正是呢,大娘子,严某包了一个客栈,那客栈倒也清静,还有空余的客房,不知道大娘子可否愿与严某分担一下。”
说是分担,可是,谁不知道严家财大气粗,哪里会缺了包客栈的那几个钱,这明显的就是严承悦邀李鸾儿同住了。
李鸾儿也没有推辞:“我正想马上就要夜了,到哪里寻个客栈住下,既然大少爷相邀,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紧接着,她又问了严家包了哪里的客栈,就令车夫赶紧过去。
等到严承悦买了些小吃食回到客栈的时候,李家的人已经安顿好了,李鸾儿和李春正坐在他房间外的院内等侯,应该是向他道谢的。
见到严承悦回来,李鸾儿笑着起身,先行了礼,才道:“大少爷相邀,省了我们很多事,我和哥哥方才看了,这客栈里有个小厨房,应该是给客人用的,正好我们带的食材还有一些,就想请大少爷吃顿饭,不知道大少可赏脸否?”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严承悦笑了一声,从怀里拿同油纸包着的吃食放到一旁的石桌椅上:“这个镇上有名的酱驴肉,大娘子要不要尝尝。”
“好。”李鸾儿笑着坐下,才要拉李春入座,李春却结结巴巴道:“大,大妹,我,我去做菜。”
说完这话,李春竟然跑掉了,李鸾儿无奈摇头,虚手一引,请严承悦入座,她拿起纸包解开,鼻间闻到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浓香,有一股药香味,可却也有浓浓的肉香,还有一种耐人寻味的鲜香,这几种香混在一起,当真诱人呢。
李鸾儿中午就没好好的吃东西,这会儿子也饿了,闻到香味,自然馋的紧,也不和严承悦客气,捏起一块驴肉放到嘴里,这一咬,香气更浓。
她吃了一块驴肉,一翘拇指赞道:“难怪人常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呢,这驴肉果然味美。”
“大娘子觉得好吃就多吃些,严一严二那里还有,我一会儿叫人装盘端过来,另还有这个镇上的特色五香果子,炸麻圈,并香酥烧饼,大娘子都尝尝。”
严承悦笑着,眼中一片宠溺之色,可惜李鸾儿只顾埋头苦吃,却是分毫未见。
又吃了两块驴肉,李鸾儿叹了口气:“可惜了,这般好的佳肴却没有美酒相配,倒也是美中不足。”
严承悦本来正在瞧李鸾儿大块朵颐,不想听到这么一句,立刻道:“酒也有,十年的桂花陈酿,大娘子可要喝一点。”
李鸾儿吃的高兴,一摆手:“那还不赶紧拿过来。”
严承悦一拍手,严一端了一盘子肉过来,严二端了果子和烧饼上前,严承悦点点桌子:“去把那坛桂花酿拿来。”
严一应声,笑着进了屋,没过一会儿就提着一个坛子出来,他一手提着坛子,一手拿着两个细瓷白润的杯子,把杯子放好,又倒上酒,严一悄然退了出去。
“大娘子尝尝这酒如何?”严承悦端起一杯酒闻了闻。
李鸾儿也照样子端起一杯酒放到鼻端一闻:“清冽甘爽,回味无穷,果然好酒,大少爷这酒是从哪买的,告之一声,我也弄些来喝。”
严承悦一双眼睛微弯,如同下弦月一般,脸上带着笑意:“并不是买的,这是十年前我自己酿制的。”
“自己酿的?”李鸾儿一阵惊讶,酒也喝呛了,咳嗽不已:“十年前?那时候大少才多大?”
第一零四章 情动
“我第一次随祖父回乡,当时正值桂花飘香之际,祖父来了兴致,带我酿制了几坛子桂花酒埋在后院的桂花树下。”
严承悦脸上多了一片回忆向往之色。
那时候的他身体健康,是祖父母的宠儿,在严家要什么有什么,又素有天才之名,是人生中最得意之际,可现在呢……
“这坛酒是我照着祖父所说的方法自己酿制的。”严承悦笑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味道倒还不错。”
李鸾儿这会儿瞧出严承悦有几分伤感了,想着他必定是想到什么事情才会如此,又素来念及严承悦对李家的照顾,也不能瞧着严承悦心里不痛快不管,就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既然是严大少亲手酿制的,那就不能浪费,今儿天色好,这客栈的后院虽说地方小了点,可环境还不错,能够在这里碰到严大少,也算是一种缘份,为了这缘份,咱们今天索性就反这坛子酒喝了,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李鸾儿说的豪迈,严承悦也不甘落后,又倒了一杯酒和李鸾儿碰杯。
两个人同时举杯饮尽杯中酒,相视一笑。
李鸾儿拿起烧饼吃了一口:“果然咸酥可口。”
正说话间,马小丫提了食盒过来:“大娘子,大郎做了几样菜叫我送来。”
她把食盒打开,就见里边放了四盘小菜,都是家常菜,不过却也色香味俱全,李鸾儿正饿着呢,赶紧叫马小丫放到桌上,又添了筷子,等马小丫走后,她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菜,自赞道:“哥哥的手艺又长进了。”
严承悦有些好笑,自觉李鸾儿是个真性情的人。
平常人家的女儿家谁会在旁人面前不推让自己先拿了筷子吃菜,也不会大赞自家的菜做的好,可李鸾儿却偏偏这样做,奇怪的是,偏偏她这么做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失礼,反而有几分洒脱不羁之感。
笑笑,严承悦也吃了几口菜,跟着夸赞一声:“大郎的菜做的确实好。”
这一夸奖,李鸾儿更加欢喜:“哥哥的手艺自然好。”接着,又劝严承悦多吃些。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李鸾儿填饱了肚子,就有闲心思关注严承悦,见他虽然在笑,可神情间总有几分郁郁不得志,心知这等天资绝伦的人物必也有满腔的抱负,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实现,自然胸有郁气。
只可惜,李鸾儿不懂医术,也医治不了严承悦,只能眼看他失落也无法可想。
不说李鸾儿,就严承悦这样的身体,便是金夫人怕都不能医治的。
虽然不能治严承悦的病,可李鸾儿还是能说几句话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李鸾儿又喝了一杯酒,心说这桂花酿味道真不错,喝起来不上头,又带着些甜丝丝的味道,倒也可以当果酒来喝,等去了京城,弄个小庄子,里边种上桂花树,专酿些桂花酒供自己饮用。
一边想着,李鸾儿不经意的问道:“严大少……”
严承悦摆摆手:“什么大少不大少的,也太生疏了些,若是大娘子不嫌弃,可称我一声严兄。”
李鸾儿一抱拳:“严兄不弃也不要叫我什么大娘子,就叫我鸾儿便是。”
“鸾儿妹子。”严承悦笑了笑:“妹子要问什么?”
“严兄在凤凰县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归京?”李鸾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严承悦之所以到凤凰县城,那是因为严老将军怕他在京城触景生情,心生难过之意,这才把他送回老家的,再加上听周管事说过,严承悦的父母并不待见他,也不愿意他回京,李鸾儿就有些不明白,严承悦也不是那种自甘受辱的,为什么会突然回京?
严承悦放下筷子,沉吟一会儿方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是祖父在京城给我寻了一门差事,这次回京,就是去瞧瞧我能不能干的。”
“什么差事?”这下,李鸾儿更好奇了。
“工部的一个主事。”严承悦见李鸾儿一双杏眼圆睁,里边是满满的好奇,使得双眼更加的闪亮夺目,比天上的星斗更加灿烂,一时看的有些呆了,过了片刻方回神:“我曾专读过些机关器械的书籍,对工部的事情也知道一些,官家登基,便在工部下辖之下专办了一个火枪营,钻研神火枪,祖父一得知这件事情,就向官家举荐了我,官家便叫我去试试,若是行,就做这火枪营的管事。”
李鸾儿点头,这大雍朝自来和前朝不同,并不闭关锁国,而是对于新技术很是重视。
那官家又自来是个爱玩的,据说没登基前就善使火枪,登基之后,听说西边的国家火枪更加厉害,就想要改善神火枪,务必将神火枪造的比别国更加的厉害。
只是,李鸾儿原来也没有想到严承悦还有这一手,竟然精通火枪制造,心里大叹,这要是放到现代,别看人家腿断了,那也是妥妥的高科技人员一枚,说不定还是受国家保护待遇的那种人呢。
“那我可要恭喜严大哥了。”李鸾儿笑着端起酒又和严承悦喝了一杯,把两个人的酒杯满上:“只愿严大哥能够改善火枪技术,造出更厉害的火枪,到时候,咱们大雍的军队所向披靡,一出马就把鞑子杀的喊爹喊娘。”
她这话说的倒也新奇,叫严承悦也跟着欢心起来:“那就借妹子的吉言了。”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喝酒,不知不觉中,一坛子酒竟然都已经下肚。
李鸾儿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她的精神力比普通人强大许多,身体素质更是强大,区区一坛子酒哪里会把她放倒,更何况,那一坛酒还有严承悦分担了半坛呢。
反倒是严承悦也不知道猛然间放松,还是酒量不是很好的缘故,竟然醉了。
李鸾儿完全没有想到平常看起来很温润儒雅的严大少醉后竟然是这副德性。
她看着拉着她的衣襟呵呵傻笑的严大少摇头苦笑,高声喊着:“严一,严二……”
可是,过了好久,那两个平常和严承悦形影不离的侍卫竟然踪影皆无,这下子,李鸾儿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便是这个时候,严承悦拽着李鸾儿的衣襟笑了一声:“我今天很高兴……很高兴,鸾儿妹子没有瞧不起我,没有觉得我进工部是下三滥的事情。”
李鸾儿有些无语:“严大哥,进工部改进神火枪是好事,我又怎么会看不起呢。”
“你不知道。”严承悦想要站起来,可是费了半天劲还是颓然跌倒:“父亲和母亲大人说我没出息,即不能考中进士光耀门楣,也不能征战沙场继承先祖遗志,还说我进工部和一帮子匠人在一起实在丢人的紧,他们只会说二弟好,二弟哪里都比我强。”
这是第一次李鸾儿从严承悦口中听到他的埋怨之言,不由也有几分叹息。
本来这人断了腿,从天之骄子变成一个残废就挺叫人伤心的了,可怜的是,他的父母不但不安慰鼓励他,还不住的打压抱怨,严承悦整日生活在那种环境中,只是变的忧郁了些,没有愤世疾俗就已经很不错了。
若是换个心理素质不好的,说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呢,也许,会变的一点上进心都没有,整日借酒浇愁糊涂度日,也许干脆破罐子破摔,变的仇恨父母亲人也不一定,更甚者,有那等心理不平衡的,说不定会使个法子将他家二弟给弄死呢。
一瞬间,李鸾儿想了很多,看着这个醉的只知道笑的男人也不由心生几分可怜:“别人自说别人的,只要我们自己觉得自己没错就好了,严大哥,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被打倒,照你说的,别人说你不好,你就要死要活的,那我被崔家休弃,又被自己亲人欺压,难道就不活了,我要真有那种想法,不说我,就是我哥哥妹妹恐怕也早就尸骨无存了吧。”
严承悦虽然醉了,可李鸾儿的话倒也听进去了,他笑着:“你说的对,说的对,我不如你,我真的不如你,鸾儿妹子,大哥听你的,以后再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一定好好的活着。”
“这才对嘛。”李鸾儿开颜浅笑。
她才要去找人把严承悦弄进屋里,却不想这时候陡然间下起雨来,看着醉的软倒在轮椅上的严承悦,李鸾儿还真不放心把他留在这里,她又叫了好几声:“严一,严二。”
可却还是无人应答。
眼瞅着雨点子大滴大滴的掉下来,小雨变成大雨,李鸾儿咬咬牙,一伸手,就把严承悦抱了起来,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将他送进屋子里,又小心的放到床上,还好心的帮他盖好被子。
从严承悦屋里出来,李鸾儿绕了些路回到自己房间不提。
只说严承悦这一醉倒也睡熟了去,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严承悦只觉得喉中干渴,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片黑暗,心知已经夜了,不过还是觉得很奇怪,他记得他和李鸾儿在院中喝酒聊天,怎么一下子就到了深夜,他还回到自己房中睡着了?
“严一。”严承悦叫了一声,立刻,屋中蜡烛就点亮了,严一凑到跟前:“少爷。”
“给我倒杯水来。”严承悦伸了伸手。
严一立刻麻溜的拿了杯子,从汤婆子里提了茶壶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严承悦喝了杯水,觉得喉中好受了许多,这才问严一:“谁把我送回来的?大娘子呢?”
严一抓了抓头一阵傻笑:“少爷喝醉了,外边又下起雨来,我和严二都没在,却是大娘子好心,把少爷抱进房里来的。”
“什么?”严承悦一惊,想要坐起,严一赶紧去扶:“大娘子把我抱回房里的?”
“是啊,少爷不知道外边雨下的可大了。”严一嘻笑着说道。
严承悦侧耳一听,果然外边还有风雨声,他想到严一说的,他是叫李鸾儿抱着回房的,仔细回想,倒还真有些印象,他仿佛记得他在一个温暖馨香的怀抱,很是舒服,然后……
再后面的事情他真不记得了,却原来,那怀抱竟是李鸾儿的。
这么一想,严承悦不由的红了脸庞,之后,又想到他沉睡过去前李鸾儿说的那些话,整个人傻了似的。
“少爷,少爷。”严一见自家少爷不说话,怕被问罪,赶紧推了严承悦一把。
严承悦抬头看看严一:“严一,大娘子说我去工部很好,她不会嫌弃我,她从来没有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