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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穿越日常全文阅读

作者:凤栖桐     古代穿越日常txt下载     古代穿越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立威

    “夫人,并不是我贪图大娘子的美色,实在是……唉!”

    于胖子叹了口气:“李家庄的人找上门来,又拿着大娘子的卖身契,我原想着不收的,后来一想大家都是熟人,我若是不收下来,难保那些人不会找上旁的人,到时候,大娘子才是麻烦了呢,便给了些钱把那些人打发走了,这不,一拿到这卖身契,我就赶紧过来告诉你们一声。”

    于胖子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他这些话是卖好与李家的。

    说实话,当李连山拿着卖身契寻到于胖子,说是家里有一个侄女父母双亡,不过为人品性都好,长的又貌美无双的时候,于胖子就动心了,又听说李连山那侄女还是秀才女儿,识文断字的,就更加心动。

    当时,他想也不想的就和李连山做成了买卖。

    这于胖子是个妻管严,当他拿到卖身契的时候,自然要跟自家娘子商量,他家娘子杜氏那可是个精明人物,为人又是极厉害的,原先听说这买来的小妾身家清白,虽说有些酸意,可为了子嗣意,也是欢喜的,后来一看那卖身契上的字据,这杜氏直接捏着于胖子的耳朵把他给打了一顿,后来又让于胖子跪了一个时辰的搓板这才算完。

    说起来,这杜氏是认识李鸾儿的,更知道李鸾儿的本性如何,也明白李鸾儿与严家的紧密关系,当杜氏看到卖身契上写的是李鸾儿的名字时,当下大急。

    杜氏当时就意识到这些事情的棘手程度,她心说就李鸾儿那打虎猎熊的武艺,若真来了她家里,还不把家里折腾个天翻地覆,还有那严家,杜氏虽然不知道严家与李鸾儿来往到底是图的什么,可是,人家那样一个大族与李鸾儿一个小小孤女往来不断,正说明李鸾儿其本身就有极大的利用价值。

    还有,别人不知道,杜氏可是知道一点的,李鸾儿很有钱,她是绝对不会卖身的,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阴谋,她于家也不过是个富户,求的也不过是个安安稳稳的日子,可没有力量折腾这些个事。

    正因为这些想法,使得杜氏对于色心上头的于胖子心头火盛,这才又打又骂。

    等打骂过后,杜氏还得想法子解决问题。

    她当时就把于胖子叫过来,给于胖子分析了这件事的坏处,又叫于胖子照她讲的去李家陪罪,于胖子所说的那些话也是杜氏想的,要的也就是卖个好与李鸾儿。

    金夫人接过卖身契,又听于胖子这么一说,当下也是很吃惊。

    她和李鸾儿一直认为李连山要卖的是李凤儿,哪知道,他们卖的竟然是李鸾儿。

    惊奇过后,金夫人又有几分好笑,就李鸾儿这样的人,谁家敢买?哪家买了她,那简直就是家破人亡的节奏啊。

    再瞧瞧于胖子满头的汗,一脸的惊疑不定,金夫人也不想为难于他,金夫人笑笑:“多谢于老板仗义,即是李家的事,自然不能叫于老板损失,小丫,你去拿五十两银子与于老板。”

    “这个,这个……”于胖子连连摆手:“倒是不用了,这些钱我还是有的。”

    “你有那是你的,我们总不能叫你费了力又贴钱吧。”金夫人笑着一摆手,于胖子也不再说什么,他为人有些吝啬,自然不愿意白白倒贴五十两银子,李家有心要给,他也不会不要。

    没过一会儿,马小丫就把银子拿来了,于胖子接过银子,也不敢久待,起身向金夫人告辞:“夫人,以后这些事也不是我该掺和的,于某先告辞了。”

    金夫人叫马冒送于胖子出去,她回身到后院直接把卖身契递给李鸾儿。

    当李鸾儿和李凤儿看到卖身契的时候,简直是气红了眼,尤其是李凤儿,气的一蹦三尺高:“我去找他们去,他们什么意思?欺负我们无父无母还是怎么的,不过是个堂伯父,就敢卖姐姐,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李鸾儿生气过后,倒是盯着那卖身契上的手印看了半晌,又叫马小丫叫来马方。

    等马方过来,李鸾儿直接就问:“这几天大少爷都去哪儿了,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回大娘子话。”马方是个规矩的人,虽然年纪小,可行事却一板一眼的,很是有几分古怪:“就是昨天大少爷出去了一回,回来的时候我闻着他身上有些酒味,别的事倒是没有。”

    李鸾儿看看金夫人,两个人都心明眼亮的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叫马方带着马小丫出去,李鸾儿把卖身契拍在桌上:“我说他们怎么这样胆大,原来是骗了哥哥。”

    “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这卖身契上的手印是哥哥按的,不可能,哥哥最疼我们了,他脑子就算不清楚,可也不会随便……”

    李鸾儿一把拉住李凤儿:“我又没说哥哥是故意的,你刚没听马方说吗,哥哥昨天出去喝酒了,恐怕是熟人骗他喝酒,故意把他灌醉了,之后便接了他的手按下手印。”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欺负哥哥是个傻子,就敢这么欺负咱们。”李凤儿气的浑身哆嗦,挽着袖子就要去李家村寻人算帐。

    金夫人无奈轻叹,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她压服了。

    李鸾儿紧盯着那卖身契冷笑:“这事自然不能这么算了,若不给他们一些苦头吃,他们还当咱们软弱可欺呢。”

    说话间,李鸾儿摸着下巴轻笑,对金夫人道:“夫人,听说于家娘子杜氏的哥哥杜三可是咱们凤凰县一霸。”

    “杜三?”李凤儿缓过劲来,坐下之后就听到李鸾儿扯出杜三来:“他一个杀猪卖肉的……”

    “杜三虽然是个杀猪的不假,可却也是个厉害人,他为人仗义疏财,又有一身的功夫,更兼长相凶恶,且他家娘子已经故去多年,据说,那位杜娘子是被杜三给打死的,从那之后,哪还有人敢嫁与杜三。”李鸾儿笑容更加甜蜜。

    李凤儿看到她这笑,忍不住打个寒战,心说有人要倒大霉了。

    “咱们那位大伯母虽然说年纪大了些,不过还是风韵犹存呢,还有,四婶子年纪可不算大,又最是个风流的,你说,这样两个人与他为妾,杜三欢不欢喜?”

    李鸾儿抛下一句话就起身出了屋子。

    李凤儿想了半天跳了起来:“姐姐这主意好,这叫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话间,李凤儿追在李鸾儿身后不住的讨好她,李鸾儿笑着摸摸李凤儿的头:“傻丫头,有的时候啊,碰到恶人,并不表示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的,你傻乎乎的冲上去,不只坏了咱们的名头,还要吃不知道多少苦头,这背后阴人虽然说是小人之道,可对付小人,却是管用的很。”

    “嗯,嗯。”李凤儿不住点头,一脸的崇拜。

    “你去看看哥哥,顺便告诉他以后除了咱们自家人,谁叫他喝酒都不许喝,省的他再喝酒误了事。”李鸾儿想到自家的傻哥哥也有些头疼,李春为人是好的,又是个极疼妹子的,可偏脑子转不过来,那有心的人若是利用他,恐怕会搅的家里难以安宁。

    “我这就去。”李凤儿想想哥哥被人骗着按了手印,也是一阵头疼。

    李鸾儿把卖身契烧了,又进屋准备了一番,便该吃吃该喝喝,一天里也看不出她曾恼怒过,等到了晚间,吃完晚饭,李鸾儿和金夫人说了一声就要出去。

    她换了一身黑衣,收拾的很是利落,等着天黑透了,就从李家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到得城门处,绕过守门的吏员,飞身上墙,趁人不注意从高高的城墙上跳下来。

    李鸾儿放开速度,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李家庄,她熟门熟路的找到大伯家,用了叫金夫人帮忙配制的迷香把李连山迷倒,提着他就到了庄子外的小树林里,把李连山放到大树上,又照葫芦画瓢的到了李连林家,以同样的方法把李连林也提了出来。

    李连山和李连林睡的正熟,突然间浑身感觉一阵剧痛,再睁眼的时候,就发现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一个黑乎乎的阴森恐怖的地方,这春季夜晚本就有几分寒意,他们又是从暖被窝里出来的,本就只穿着中衣,一阵风刮来,就更加感觉冷的刺骨。

    这一阵风来的正是时候,叫这兄弟俩感觉似乎到了阴曹地府一般,吓的他们两股战战,差点就尿了裤子。

    “罪人李连山,李连林……”

    一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虚无飘渺的声音传来,吓的这俩人直接纳头就拜:“大王,大王,俺们都是良民,家里穷的很,可没钱……”

    “罪人李连山李连林,犯了十恶不赦之罪,阎君特命将你二人阳寿削减二十年,即刻带入地府。”那声音不理会他们俩人,直接甩出更加吓人的话。

    这下子,李连山真尿了裤子,一股子尿骚味传来,他也顾不上害臊,跪在地上嗑头如捣蒜:“没有,小的没有犯法,二没有作恶,求大王饶命,求鬼差饶命啊……”

    “这话,你与阎君说吧。”那声音带了几分怒意,紧接着,便见一道黑影闪了出来,只见一个戴了高帽子的影子半立在空中,那也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穿了一身黑袍,再仔细看,那高帽上写着四个大字,天下太平。

    李连山吓的差点没气,李连林也是吓的双眼圆瞪,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就此晕倒在地。

    这,这倒是那黑无常大人了吧,两人心里想着,又开始回想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恶事,想来想去,便也只想到他们卖李鸾儿的事。

    “大人,大人。”李连山哭了:“我们不知道身犯何罪,求大人指教啊。”

    黑无常甩出一个长长的链子,直接把两个人给捆了,手上一抖,就把两个人提在半空中:“不知道?也罢了,谁叫本大人心软呢,就告知你们一声,你们那两个侄女可是天上仙人下凡,便是阎君都要交好几分,你们倒好,敢把她卖与人为妾,实在有损仙颜,阎君震怒,要拿了你们去,且要叫你们家里都不得好死。”

    “我们不知道啊。”李连山吓晕了,李连林还在哭:“我们真不知道,早知道这样,我们一定好好的对她们姐妹俩,大人,看在我们无知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黑无常又一抖手,把李连山扔到地上,就听得扑通一声,李连山那具身体掉到土地上,沉沉的差点砸一个坑,这么一下,吓的李连林更是连哭带喊,直接把他能够想到的恶事全供了出来,就差没把祖宗十八代牵连进去。

    许是被他哭的不耐烦了,黑无常叹了一声:“阎君也不是不给你们机会,这样吧,你们签了这认罪书,以后不许再找你那两个侄女的麻烦,阎君或者能开恩。”

    “签,我们签。”李连林才答应了,便落到实地上,他赶紧把李连山掐醒,李连山醒来听他一说,也是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紧接着,便有一张纸和一支笔平缓的落到他们面前,两人又被这等神仙手段惊住,看也不看的就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他们只觉得手印一按上去,眼前便是一阵光华闪现,更加不敢怀疑这事的真假了。

第六十一章 薄惩

    “回来了!”

    李鸾儿一进院子,就看到坐在房廊下的金夫人。

    “回来了!”她答应一声,身着黑衣跟金夫人进了房间。

    “这些药交还与夫人。”李鸾儿从身上掏出几样药来送到金夫人面前,金夫人也不说什么,直接收了起来:“如何?”

    “办成了。”李鸾儿把签好的卖身契拿出来展开给金夫人看:“幸好有夫人给配的那些药,让他们产生幻觉,最后按手印的时候,也是因为那印泥里加了些药粉,他们一按手印,纸上便发出金光,叫他们更加不敢怀疑。”

    金夫人笑笑:“老身配的药自然是好的。”

    李鸾儿也跟着笑了:“那是自然。”她伸个懒腰,打个呵欠:“累了半晚上,我也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去吧,去吧。”金夫人摆摆手:“明儿早点起,老身还等着你一起瞧好戏呢。”

    李鸾儿又笑,转身出了金夫人的屋子,回到自己屋内,把身上的黑衣脱下来,换了平常穿的衣服,她并没有睡觉而是又修起体术来。

    虽然说,有金夫人给配的药让李连山和李连林因着幻觉而心生恐惧之意,可今天晚上的操作还是要靠李鸾儿一个人的,为了营造那种亦真亦幻的感觉,李鸾儿的精神力可是消耗很大的,她现在累的不行,不过,李鸾儿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修习体术的话效果更好,便忍着累意修习了半夜的体术。

    第二天一早,她睁眼,便觉身体更好,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只是,李鸾儿托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这体术好修,精神力可要如何修习?

    如果她精神力等级上去了,李鸾儿深觉做什么都会轻松许多,首先,精神力达到五级,她便可以把精神力凝结成武器,达到传说中的凝气成刃的境界,还可以抵御许多大面积伤害,更能精神力外放来控制许多自然元素。

    可是,这精神力真的不好修习啊,末世的时候因着有晶核她才能把等级提上去,现在让她到哪里去寻晶核,这一刻,李鸾儿倒是无比的欣羡那些开发出空间系的异能者们。

    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好法子,索性便不再去想,李鸾儿闭眼感知一会儿,发现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往常这时候已经起床的李凤儿还没有动静,而平常这时候已经听到马小丫叽叽喳喳的叫喊声,这会儿却一丝儿的也听不到。

    李鸾儿有些疑惑,起身换了衣服推门出去,敲了李凤儿的房门,却听不到回音,又去寻金夫人也寻不到,无奈之下,她只好到厨下去找郑婶子。

    郑婶子这会儿正围了围裙在厨下忙着做早餐,看到李鸾儿进来,赶紧笑道:“大娘子过来了,我刚烧了热水,大娘子要不要洗把脸?”

    李鸾儿没有推辞,自己拿了脸盆盛了热水洗过脸之后就问:“小丫去哪儿了?怎的就剩婶子一人了?”

    郑婶子笑:“小娘子叫马方和小丫去李家庄了,小娘子则跟着金夫人去了杜三家。”

    “杜三家?”李鸾儿想了一会儿总算是明白李凤儿去干嘛了,这明显的就是要掌握第一手资料嘛,只是,李鸾儿年幼好奇也就算了,怎的金夫人那般大年纪了也跟着她凑热闹。

    李鸾儿有些无语,摇头苦笑一下,看郑婶子弄了些粥和小菜出来,她也觉得饿了,也不等别人,先盛了饭吃,等她吃过饭之后就听到阵阵笑语,出门一瞧,却见金夫人在前,李凤儿和马小丫在后,这三个人一路说笑着进来。

    “郑婶子,我饿的狠了,有吃的没?”

    一进门,李凤儿就大呼小叫的。

    “有,有,小丫,赶紧帮着摆饿。”郑婶子笑着应了一声,和马小丫把饭摆在厅堂,又去叫马方来拿与李春的饭食。

    厅堂中,金夫人坐在主位上,李鸾儿和李凤儿对坐而食,李凤儿也顾不上吃饭,一个劲的在那笑。

    李鸾儿瞪她一眼:“赶紧吃你的饭吧,有什么事吃过再说。”

    “哈哈!”李凤儿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姐,这下子咱们总算是报仇了,你是没瞧到大伯母和四婶子那个样子,实在是好笑,真解气。”

    “说的好像是你见到了一样。”李鸾儿喝了口粥:“你就老实些吧。”

    金夫人也笑,拿出两张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递与李鸾儿:“这是杜三给的,你收起来吧。”

    李鸾儿明白,这是杜三从李连山还有李连林两家弄来的,倒也不矫情,直接收了起来。

    李凤儿大口大口的吃了饭,不等郑婶子过来收拾便道:“今儿一大早杜三便带人去了李家庄,敲开大伯与四叔家的房门,直接就要带走大伯母和四婶子,弄的那俩货哭天喊地的,原还想撒泼,可杜三是什么人,什么没见过,叫人直接把她们绑了起来,又把卖身契一亮,这下好了,那两个女人便开始大哭大伯和四叔没良心,杜三可不管这个,绑了人就走,弄的大伯和四叔都没反应过来。”

    “后来,李连山和李连林见事不好,就开始哀求杜三,这时候,各家各户也都起了,正是做早饭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又都爱瞧热闹,可是把这两家都围了看笑话呢,也是那两个女人平时掐尖要强的,这时候,竟没一个替她俩说话,李家庄有一个妇人是知道杜三的,还特特的告诉那俩女人,杜三平时最爱打女人了,他先前的娘子就是被他给打死的,这下好了,吓的那俩女人也不敢闹了,跪着哀求杜三啊,哭的那叫一个……”

    马小丫过来收拾碗筷,也跟着李凤儿开始添油加醋的一番讲解,别看她年纪小,可那口才是真的好,讲究起来让人如临其境,直听的李鸾儿暗暗咂舌。

    “大伯和四叔都蒙了,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知道求杜三,还说什么他们再不敢做坏事了,让杜三饶过他们。”李凤儿笑着吐吐舌头:“他们苦头没吃够,杜三怎么可能轻饶,叫人把他们俩打了一顿,又把那两个女人也揍了一顿,只说这事他是亏了,绝不可能罢手的。”

    李鸾儿点点李凤儿的额头:“最后,那两家着实没办法,又惹不起杜三,只好打牙齿和血吞,乖乖送上银子把卖身契买了回去。”

    “嗯,嗯。”李凤儿笑着点头:“一百两银子呢,这下子,那两家可是出大血了。”

    李鸾儿想了一下:“小丫,过两天叫你爹寻个机会请杜三喝酒,只说我们家都是女子,不好抛头露面,只能叫你爹爹代替我们谢谢他了,对了,请酒的地儿就定在同福楼吧。”

    如今,这一百两银子李鸾儿倒是不放在眼里,只不过觉得杜三是个可结交的人,所以,才想要和他有来有往。

    说起来,杜三为什么要帮李鸾儿对付李家,这还要从李鸾儿她们才搬到凤凰县城说起。

    有一日金夫人带李凤儿去买东西,可巧碰到一个老太太病倒在路上,李凤儿是个心善的,求了金夫人把老太太给救了,又把她送回去,看她家里没有吃食,李凤儿又帮她做了吃食,还烧了热水给她洗脸,叫老太太很是感动。

    之后,李凤儿倒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等到金夫人和李鸾儿去杜三家里请杜三帮忙,原打算与杜三些银子叫他出力,哪知道,那老太太竟是杜三的娘,杜三一听金夫人是他娘的救命恩人,当下哪里还会要钱,拍着胸脯表示一定要帮恩人把事情办好。

    杜三是个仗义又知道感恩的,今天去李家庄闹腾一场,拿了一百两银子竟是分文不取,全都送给金夫人,就他这份心性,便叫李鸾儿心生好感。

    李鸾儿心说以后要在凤凰县久居,像杜三这样的地头蛇结交起来好处自然是多,因此上,便有了要请杜三喝酒的话。

    马小丫答应一声去寻她爹,李凤儿和李鸾儿笑闹一场,便有几分不解的询问:“姐,照我说,便叫杜三把那两个女人带回去折腾就是了,反正她们也不是好人,为什么姐只要那两家的银子,却放过了他们。”

    李鸾儿一笑:“我这可不是心软,本来,这事是李连山拿大主意的,只带走那两个女人,他们开始或者还会难过,可过段日子你再瞧,说不得他们就要张罗娶新妇了,与其如此,不如闹将一场,把他们两家的银财搜刮干净,叫他们心疼个半死,再把那俩女人留下,这么一来,夫妻父子这间都有了隔膜,再加上那两家本就是见钱眼开的,损失那么多银子,岂不互相埋怨,时间一久,保管让他们两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若是这怨恨埋的久了,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呢。”

    李鸾儿这一解释,李凤儿倒是明白了许多,她脸上微微变色:“怪道姐姐常说人心难测,果然。”

    “你以后也多学着些。”金夫人笑着拉过李凤儿:“你姐姐这是吃了不知道怎样大的亏才学的乖,你若有你姐姐如今的两三分心性,以后便不会再吃亏。”

    “嗯。”这话李凤儿倒是听了进去,郑重点头:“我以后再不贪玩了,要多跟夫人还有姐姐学东西。”

    说到这里,她又嘻笑着拉着金夫人的袖子撒娇:“夫人,好夫人,你前几天弹奏的那一曲真好听,得空了教教我呗。”

第六十二章 客人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

    杜三前脚走,吴氏就跑到屋里查看,见家里所有的现银都没了,顿时又心疼又气恼,坐在地上抹着腿开始哭了起来:“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我跟了你这么多年,生儿育女的容易么,你倒好,想把我给卖了,李连山你说说,你卖了我是不是想讨个狐狸精回来。”

    “你起吧,别哭了,我这不是叫人给坑了么。”

    李连山一脸的郁闷蹲在地上扔下一句话:“咱们半辈子的夫妻了,我是啥样人你不知道。”

    李秀儿也赶紧过来搀吴氏:“娘,地上凉,有啥话你起来再说。”

    “我不起来!”吴氏把李秀儿推到一旁:“你爹要给你讨后娘了,我要再不闹上一闹,说不定他今儿卖我,明儿讨了后娘就把你给卖了,秀儿啊,咱娘俩咋就这么命哭。”

    她这一哭,倒让李秀儿心里一酸,也不由的红了眼眶,很是埋怨的瞪了李连山一眼:“爹,我娘咋就对不住你了,你这么埋汰她,这事一闹,你叫我们娘俩在村子里还怎么做人。”

    被女儿埋怨,李连山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噌的站起来一巴掌拍在李秀儿脸上:“混帐东西,敢教训老子了。”

    吴氏一看,立刻也不哭了,蹦起来迎头就朝李连山肚子上撞去:“秀儿说的不对吗,你就打她,你个没良心的,不叫我们活,你也甭想有好。”

    李连山不妨,被吴氏一头撞倒,这头猛的嗑在一块石头上,当场就流了血。

    李秀儿吓坏了,赶紧扶起李连山,又忙着出去寻大夫,吴氏瞧的也有点心疼,不过想想这个狠心绝恨的东西把她都卖了,便狠心不理会,转身进了屋。

    同样,李连林家,他婆娘叶氏也是一番折腾,叶氏比吴氏更看中钱财,当得知家里的钱全没了时,差点没有心疼的晕过去,她和李连林大打出手,把李连林的脸都挠花了,又要收拾东西回娘家,因着三个儿子拉扯拽着才没走成。

    这一番闹腾,让李连林臊的都不敢出门,一直在屋里呆了好些天,脸上的伤好了才敢下地干活。

    当然,这些后继李鸾儿都通过李富知道的一清二楚,当得知这些事情之后,就算是李鸾儿再心静如水,却也有几分自得和幸灾乐祸。

    严府

    严承憬一进门便高吼一声:“大哥,我与你说件事。”

    正在埋头读书的严承悦抬头,指指一旁的凳子:“说吧。”

    严承憬拿出一把扇子扇了扇风,又扯扯衣领:“我刚听说李大娘子家出事了。”

    啪的一声,严承悦手中的书掉到地上,他却是丝毫不觉,紧盯着严承憬:“出什么事了,为何没见周叔说起?”

    “这事啊……”说到这里,严承憬开始偷笑:“说起来,李大娘子可一点亏都没吃,大娘子的心性智谋那可是这个。”

    一边说话,严承憬一边竖起大拇指:“反倒是想算计她的都吃了暗亏,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你是不知道,她大伯和四叔家这两日热闹着呢。”

    严承憬把他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了,叹服道:“果然不愧是打虎的女英雄,做起事来真真叫人只有一个字,服,若是寻常的小娘子碰到这事怕早哭哭啼啼起来,可李大娘子却是手段利落狠辣的把事情全部解决好,又不叫人说出不是来,她这样的行事,便是男子,又有几个能做得到的。”

    严承憬一番感慨,倒是叫严承悦听的入了神,他脑中不由浮现第一次见李鸾儿时,在同福楼,李鸾儿毫不留情的揭穿崔正功,并且诅咒崔正功永远不得高中,第二次相见时,李鸾和把那王老二揍的哭爹喊娘,且叫他趴在坟头哭坟,那作为,那言语着实叫人笑的不成。

    后来,每一次相见,那位大娘子都与人不同感觉,更叫人印象深刻,她的为人处事,她的容貌言谈,都一再的引人注意,叫人一见难忘。

    严承悦低头瞧瞧自己的断腿,轻叹一声,这般的人物绝非池中之物,便是身为女子,也叫人不容小视,不知道哪一日,这位大娘子便能做出一番功业来呢。

    “唉,大娘子除了出身,哪一天比人差,叫我说,她比之京中那些闺阁千金不知道要强多少呢。”严承憬无限感叹:“大哥,你是不知道,这位大娘子除了武艺高强之外,那字写的也好,四书五经又是通读过的,还通音律晓术数,又最能言善辩智计出众,便是十个男儿也不及她一个。”

    严承悦心中一阵酸涩,右手紧捏着衣袍,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番酸楚之意,对严承憬一笑:“过几日老爷子要来祭祖,你这几天且收收心吧,等祭祖过后,你不跟老爷子回京,这凤凰城虽好,到底不是你久留之地。”

    “大哥不回去么?”严承憬一听叫他回去,顿时垂头丧气起来。

    “我回去作甚?”严承悦苦笑一声:“回去叫他们作贱,还是叫人笑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不过,倒是听的严承憬一阵难受,他狠狠一捏拳头:“大哥放心,这个家还有老爷子和我呢,我以后一定勤练武艺,绝不叫人小看,到时候,我护着大哥,谁要敢笑话大哥,我就打谁。”

    这番话虽说有点孩子气,可却叫严承悦心中一阵暖意融融,他勾唇浅笑,笑中多了几分真情实意:“你说的是,哥还有你护着呢,以后啊,哥就靠你了。”

    严承憬又和严承悦说了一阵话,再想想过几天他便要回京,又想想京中将军府那一摊子烂事,也是头疼异常。

    实在是心里烦闷,严承憬便直接去练武场发泄,一下午的时间不住的挥刀出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直到累的实在不成,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这心里才算好受一点。

    接下来几天,李鸾儿的日子过的异常平静。

    隔个一两天,严承憬便去她家里求教,李鸾儿喜爱严承憬爽利的性子,便也不藏私,很是耐心的指导他,除去指教严承憬之外,李鸾儿还要去城外的工地瞧瞧,也会催马冒多买些黑石收着,另外,便是去严家的铁匠铺子看看统共做出多少碳炉来。

    这日,李鸾儿早早的去了城外工地,此时,第二进的宅子已经建出了基本的形状,各屋子之间的墙壁也都垒好了,再加固一下便可以上梁封顶了。

    李鸾儿过去和工匠们讨论上梁的事情,另外,她还带了些鞭炮,准备上大梁的时候用来去邪气。

    看着木匠把大梁的用料挑好,李鸾儿便不再关注房子的事情,她出来围着房子转了一圈,看看种下来的桃树还有那些野花全都活了,只这几日干旱,因着缺水,桃树有些缺少精气神了。

    李鸾儿拿了木桶便去旁边的小河里挑水浇树,等她把树都浇好,已经时近中午了,李鸾儿整整仪容,才说要回去,便见官道上迎面来了一群人马。

    当前的是骑在马上的两个中年人,后面是一辆马车,马车的帘子放下,倒是不晓得里边坐了什么人,后面又是一队马车,车子照样密封,看不到里边的情形。

    不过,最后的几辆马车里却是装了货物,箱箱笼笼的堆了满满好几车子,最后押车的又有十来个精壮汉子。

    瞧瞧那马匹,再看看马车的样子,便知这些人不定是哪户富贵人家还乡的,李鸾儿也不多想,瞧了两眼便要往回走。

    只那队人马看到她偏偏就停下了,前边的两个中年男人跳下马车,其中一个穿玄色衣服的抱拳道:“这位小娘子,在下一行人赶路急了些,家中老爷子有些口渴,不知道可否向小娘子讨些水喝。”

    李鸾儿看了那中年男人两眼,见他身形高壮,目光清亮内敛,便知是个能人,又想,怕是这两个人见自己是从工地那里出来的,便过来讨水吧。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不过是讨些水,李鸾儿倒是爽快的答应了。

    她一笑:“两位大叔请了,我这里倒是有水,若是您家老爷子不嫌弃,便请下车吧。”

    那位穿墨绿衣服的中年男人回身,小声的和马车内的人说了几句话,紧接着,便有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小厮出来,他站定后,伸手扶下一位穿着棕色衣服,脸色刚毅约有六十多岁的老人来。

    老人看着是个刚强的,整张脸更是棱角分明,瞧来严肃异常,可下了马车,却是一脸慈爱笑容,朝李鸾儿招招手:“麻烦小娘子了。”

    李鸾儿笑着在前边引路,把一行人带到第一进已经盖好的屋子里,又搬了几个用山间林木做的粗糙的凳子:“这位老人家,实在是房子还没有盖起来,一切都很简陋,只能让你将就些了。”

    老人摆手:“无妨,当年老夫上战场时什么罪没受过,这还是好的了。”

    就这一句话,李鸾儿倒是听出来了,这老人年轻的时候怕是一位武将,此时应该是年老致仕还乡的。

    安顿好那些人,李鸾儿便去厨间烧水,她力气大,干活又利落,没多长时间就烧好了一大锅并一壶水,她先把壶取下来,垫了白布端出去,又拿了几个细瓷的碗过去:“老人家,我这里没有好茶叶,还望您老不要嫌弃。”

    “有口水喝就不错了,我哪会嫌弃。”老人是个很好说话的,见李鸾儿拿的茶叶应该是自家采的野茶炒制的,倒是笑了:“也有些日子没有喝过这山间野茶了,怕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李鸾儿见他没架子,也笑着给他泡了茶。

    给老人泡好茶,李鸾儿又拿了粗瓷的碗从锅里盛了茶水出来,叫老人的随从自去端来饮了解渴。

第六十三章 将军

    老人见李鸾儿虽然长的柔弱娇美,可干起活来却很是利落。

    再看她的穿着打扮,也知道是个勤快爱动的,并非那等懒惰之人,便笑道:“小娘子,甭忙活了,过来坐吧。”

    “唉!”李鸾儿答应了一声,又把她出门的时候李凤儿给她带的还没来得及吃的点心拿出来递到老人面前:“这是我妹妹特特与我准备的,您老尝尝。”

    老人接过来一瞧,这点心做的可真精巧,一样绿豆面的糕点,一样桂花蜜糕,还有一样炸饺,个个都做的小巧精美,闻起来味道也好:“你妹妹这手真巧。”

    李鸾儿在老人面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您老说错了,这是我哥哥做的,我哥旁的不行,专喜爱厨下的这些个事。”

    “这倒是难得了。”老人并没有觉得男人进厨房不对,笑着点头,捏了一块点心尝了一口:“这味道真不错,你哥哥是个心巧手巧的。”

    “您老过奖了。”李鸾儿喝了一口茶:“老人家,您也是这凤凰县的人吧。”

    “可不是。”老人笑着,起了一脸的褶子:“我啊,祖籍就是咱们凤凰县的,只不过好些年没回来了,以前年轻的时候南征北战的,也没个回乡的时间,等到老了,也不愿意挪窝,这不,一直到现在才想着回来瞧瞧。”

    李鸾儿见老人喝完一碗茶,又给他继上一碗:“这就是人常说的少小离家老大还吧,这次回来,您老可得好好的转转,瞧瞧这老家变了没变。”

    “唉,一定得好好瞧。”老人坐在树荫下喝着茶水,吃着点心,又有李鸾儿陪他聊天,倒是很悠闲自在:“小娘子,我听你说话很文雅,应该是个读书识字的吧。”

    李鸾儿点头:“我爹是秀才,我跟着他念过几年书。”

    “难得了。”老人笑着点头:“小娘子言谈有礼,举止优雅,想必令尊必是个有才学的,得空了,老朽倒想见上一见。”

    “您老是见不着了。”李鸾儿苦笑一声:“我爹去世多年。”

    “是老朽的不是了。”老人面上一惊,随后跟李鸾儿道歉:“提到小娘子的伤心事。”

    “这有什么。”李鸾儿赶紧摆手:“亡者已逝,活着的人总归是要活着的,爹爹在的时候,我们好好孝敬着,他走了,我们把他放在心间,过好自己的日子,每天过的开开心心的,他泉下有知,也是高兴的。”

    “小娘子这话说的好。”老人听了笑将起来,一挑大拇指:“小娘子好开阔的胸襟。”

    “您太过奖了。”李鸾儿坐着行个半礼:“您老见多识广,这心里的见识不知道比我们多出多少,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正说话间,却听得外边一阵慌乱,马蹄声,脚步声纷乱之极,还有男人的喝骂声,路人惊恐的喊叫声……

    李鸾儿一惊,噌的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老人比她的速度并不慢上多少,也放下碗站起来就往外走。

    没走多远,就看到老人乘坐的马车那马竟是惊了,挣了绳子正往官道上跑呢,可巧官道上这时候有行人路过,有几个孩子在边走边玩,有老者骑着驴归家,还有几个小娘子在路边行走,看到惊马,这些人都吓坏了。

    老人带的侍从正想法子把马拉住,可那马跑的太快,他们哪里跑得过。

    眼瞧着这马就要撞到路边的几个小娘子了,李鸾儿大惊,也顾不上许多,一个争速奔跑,又使了大力一把抓住马缰,口中叫道:“吁……”

    李鸾儿拽着马缰,可那马也不知怎的就是不听使唤,前蹄抬起来用力挣扎。

    “啊……”一个穿着浅绿绣花上裳的小娘子吓的尖叫一声,缩成一团。

    她这一叫更好,那马更是惊的拼命挣扎,想要挣脱李鸾儿的控制。

    实在无法,李鸾儿一边拽着那马,一个移形换位来到马头处,伸出左手,一拳击在马的面门上。

    便听得咴的一声,那马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你……”跟随老人的穿玄色衣服的中年男人上前,盯着李鸾儿直瞧,也不知道是要感谢李鸾儿制服惊马,还是要责骂她随意把老人的马打死。

    “武玄!”苍老的声音传来,老人几步上前,蹲下来看看口吐白沫已经走到生命尽头的马,再瞧瞧李鸾儿:“小娘子好武艺。”

    李鸾儿拽拽衣服,又抹了抹头发,袅袅娜娜的行了一礼:“您老过奖了,我不过是有把子力气。”

    “哈哈。”老人郎声大笑:“这把子力气可不寻常。”

    笑过之后,老人又去看那几个孩童,又叫武玄拿了铜钱与孩童并几个小娘子压惊,他行事有礼又周到,亲自给那几个小娘子道了歉,又和骑在驴上的老头聊了几句,瞧着大伙都没受伤,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回身,老人看向李鸾儿:“想不到我凤凰县还有小娘子这等奇人,今日得见,果然是我的运气了,老朽我得遇小娘子,心里高兴,得空,一定要和小娘子喝上几杯。”

    “碰到您老人家,我心里也高兴着呢,有时间,一定和您老喝上几杯,不过,到时候可要您请客呢。”李鸾儿笑言,态度不卑不亢,看的老人直点头:“好,好。”

    笑过之后,老人又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要进城了,不知道小娘子家住何方,改日老朽必当登门拜访。”

    李鸾儿奇道:“您家住在凤凰县城么,真是巧了,我也住在城里呢,您家住在哪条街哪个巷子?”

    “说起来,小娘子必定是知道的。”老人笑呵呵的回答:“我家就在城西的严家胡同。”

    严家胡同?

    李鸾儿瞪圆了双眼惊异的看着老人:“您是严老将军?”

    “正是呢。”老人点头承认:“今日和小娘子谈的高兴,咱们又都是乡亲,以后小娘子有什么事,只管去严家寻我。”

    “那是一定的。”李鸾儿实在没想到说了半天话的老人竟是严承憬的祖父,她心道这真叫缘分啊,口中笑称:“不瞒您说,我家住的离您家近着呢,只隔了一条街,便是严家胡同北边的槐树胡同。”

    “那啊。”老人想了一会儿才记了起来:“我倒是想起来了,小时候,我还爬过那棵大槐树呢,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在着呢,那槐树已经一百多年了,长的很是粗壮。”李鸾儿笑着答了一句,再看看严老将军:“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老将军,告辞。”

    她拱手为礼,礼毕便转身大步走去。

    严老将军追了几步:“小娘子,既然大家是邻居,不如与我们一块走吧,你坐在车上走的也快。”

    李鸾儿回身想了一下也没有推拒。

    在她和严老将军说话的当,武玄已经把他的马拴在老人车上了,那青衣小厮扶着老人坐进车内,老人朝李鸾儿招手:“小娘子,上来坐吧,咱爷俩再唠一会儿。”

    李鸾儿应了一声,一手撑在车辕上,一个纵身便上了马车。

    “好利落的身手。”严将军挑着大拇指又夸赞了几句:“你可比我那孙子身手好多了,该当让他好好的瞧瞧,省的他整天的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

    李鸾儿低头暗笑,心道严承憬早瞧的不待瞧了,那孩子的自信心也已经被她打击的碎成一地了。

    李鸾儿坐在马车上与严老将军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到了严府门口,老人邀她进府坐坐,李鸾儿并没有答应,下车之后就告辞要归家。

    老人倒也没有强留,叫武玄送她回去,他才带人进了家门。

    李鸾儿一回家,便见李凤儿坐在院中正等着她呢,见她回来才笑问:“今儿工地有什么事吗,怎的回来这么晚?”

    “没事。”李鸾儿笑笑:“只不过是挑水把那些桃树浇了一遍,不知不觉的天已天晌午了。”

    “厨房给你留了饭,我去端来。”李凤儿放下手中的活计去厨房拿饭菜,李鸾儿打了水洗过手脸之后再进屋,就见屋里摆了几个小菜并米汤还有馒头。

    今日她吃饭确实有点晚了,再加上拉住惊马也费了些力气,这时候早饿的不成了,拿起馒头就大口大口的咬了起来。

    李凤儿端了米汤递过去:“你慢些吃,别呛着。”

    李鸾儿啃了五六个馒头才去喝米汤,两碗米汤下肚,这肚子里才算有了底。

    严府

    严承憬就跑小狗似的围着严老将军打转:“爷爷,不是说你明天才到么,怎么今天就来了?”

    严老将军可没有和李鸾儿说话时候的和气笑容,板了一张脸,严厉的瞪向严承憬:“怎么,你个臭小子不欢迎你爷爷,嫌弃我了?”

    “我哪敢啊。”严承憬呵呵的笑着,讨好的看着严老将军:“这不是没想到么,我和大哥还商量着明儿迎接您老人家呢,哪知道您悄没声的就来了,我们没有出去迎接,实在是失礼,失礼了。”

    严老将军看着孙子被他训的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再想想家里那些怕他的孙子孙女,眼前不知道怎的就浮现出了李鸾儿那一派大方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神情也松动许多:“我就是不愿意劳师动众的,这才提前回来。”

    “爷爷。”带些沙哑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严承悦推开门出现在屋外。

    这屋子里有门槛,严承悦进不来,他身后的严一严二合力抬起轮椅把他放进屋内。

    老将军看看大孙子这副消瘦病态的样子,再看看他那轮椅,还有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严一严二,不由的哀叹一声,他这孙子这些年过的苦了,从天之骄子一下子跌落泥坑里,不说心里的落差,便说腿断了行动不便,这便能叫好好的一个人折腾苦了。

第六十四章 夜祭

    “承悦啊,你在这里过的怎么样?”

    面对大孙子,自然就没了对小孙子那样的严肃,严老将军满脸的笑,看的严承憬都有些吃醋。

    严承悦一笑:“还好,比家里清静。”

    这话!

    严老将军摸摸鼻子,想想自家那嘈杂的环境,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儿孙少的人家盼儿孙,儿孙多了,也有儿孙多的难处啊。

    “你觉得好,就多住些时日,不急着回去。”老将军拍拍严承悦的肩膀,只觉得咯手的很,又是一阵心疼:“承悦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总是一个人可不成,怎么说,都得寻个知冷知热的人照料你吧。”

    严承悦把头扭到一旁,有些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我这样的人,谁愿意照顾,又有谁能够照顾得来,爷爷以后还是别说这些了。”

    “那你……”严老将军想说,你不娶新妇,以后子嗣要从哪里来。

    严承悦心性灵透,哪有不知道老爷子那未尽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笑了笑,笑容里有着几分看透世事的豁达还有解脱:“还有承憬在呢,以后叫承憬多生几个孩子,过继给我一个就行了。”

    见他如此说,严老将军也说不上话。

    实在是严承悦的新妇真不好找啊。

    严承悦断腿之前,那是被整个严家当成未来家主培养长大的,文采风流,武艺高强,兼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兵法谋略也不差分毫,这样的人物不说整个严家,就是放在整个京城,那也是难寻的。

    再兼之他长的好,自然叫他自视甚高,一般的闺秀哪里入得了他的眼?

    若是他没残废,找个模样俊俏文采又好的高门闺秀,那真是小事一桩,关键是现在他腿断了,哪家高门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一个前途尽毁的残废?

    可要不说门户,从那等小门小户里讨新妇,这倒也不难,只要严家愿意多给些钱,自然有人巴不得把自家女儿送上。

    可那样人家的女儿又怎么入得了严承悦的眼?

    为了这事,老将军那不止苦恼了一次呢,他就想着甭管门户不门户,只要找个叫自家孙子看得上的女子,也叫大孙子过上夫妻和睦,有人知冷知热的日子,他死也睦目了,可惜,这样的人选哪里去寻?

    不期然的,老将军眼前又出现了李鸾儿的身影。

    那女子倒真是不错呢。

    严老将军一时出神,摸着下巴细细琢磨,起码身家清白,而且长的好,又能言善辩,关键是,也是个能文能武的,配自家孙子,好像还不错呢。

    想到李鸾儿,严老将军自然便要问问了。

    “承憬啊,你也坐下。”

    严承憬赶紧一屁股在老将军身旁坐下,讨好的笑笑:“谢爷爷赐坐。”

    “我问你啊。”老将军笑着摸摸胡子:“我来的时候碰到一个小娘子,吃了人家的茶水点心,我想着叫人去拿些礼物谢谢人家。只不知道是哪家的。”

    “小娘子?”严承憬惊的瞪了眼睛,忙着摆手:“哎呀,我可不认识什么小娘子。”

    “你且等我说完。”严老将军气的白了严承憬一眼:“那小娘子可不寻常呢,人家模样很是标致,又识文断字,关键是身手那叫一个好,咱家的惊马都能一拳打死,我专门问了,她家就住在槐树胡同,这你总该知道了吧。”

    老将军这话一落地,严承悦的脸色就有些变了,他轻咳一声,把脸扭到一旁沉默起来。

    严承憬倒是蹦了起来,叽叽喳喳道:“爷爷要问旁的我还真不知道,要说她,我倒熟的很。”

    “怎么?”老将军也有些惊奇:“快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承憬笑道:“爷爷说的那是李家大娘子,说起来,她也不容易……”

    等到严承憬把李鸾儿家的情形还有李鸾儿打虎猎熊的事情都讲出来,严老将军整个人都成木雕了,呆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他才咧嘴笑了起来:“倒是真难得,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奇人呢。”

    “可不是怎的。”严承憬极力的在老将军面前说李鸾儿的好话:“我就很佩服李大娘子,一个女子在父母双亡的情况下挑起家中重担,照顾兄长抚养幼妹,把这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且没有一点自怨自艾,整日里乐乐呵呵,又与四邻的关系极好,周围的住户没有不说她好的。”

    严老将军的心眼转的更欢了,心说这李大娘子倒真是个难得的,唯一不好的一点便是崔家的弃妇,不过,若人家不曾嫁过人,就李大娘子这样的本事能耐还有容貌,恐怕那登门提亲的早踏破门槛了,哪里还轮得到自家孙子。

    再者,老将军又转了个念头,嫁过人的也不怕,李大娘子年纪小,又没生过孩子,这和大姑娘也不差什么,严家是武将世家,也不行文人那酸溜溜的一套。

    要说这女子再嫁的事情也多了去了,就比如说北宋的章献皇后,那也是再嫁之身,还有宋时两位执宰相公为争娶一寡妇大打出手的事情,本朝太祖时候还鼓励过女子再嫁,太祖皇帝时,可最反对什么女子守节的事情,说起来,只要女子本身是个好的,便是再嫁,这也没什么。

    严老将军还想到崔家人的行事作风,心头不由冷笑,那李大娘子又不是有过错才被崔家休弃的,人家冲喜进门,把崔家快要病死的哥儿都救了回来,在崔家的时候又谨守妇道,孝顺公婆,没有一丁点的不好,不过就是崔家人攀权附贵,长了一双势利眼,这才无故休妻的,说起来,这事情都是崔家的错,李大娘子也确实堪怜。

    严老将军一时想了许多,越想,越觉得李鸾儿这人好,很是堪配自家孙子。

    瞧瞧严承悦的断腿,老将军心说自家孙子腿断了,那李大娘子再嫁之身,谁都甭嫌弃谁,还有,李大娘子那一把子力气,承悦要真娶了她,以后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只一个大娘子,便顶得上严一严二两个人了。

    老将军满心里觉得合适,便对严承悦笑道:“承悦啊,你出去瞧瞧我带的那些个东西可归置好了。”

    严承悦答应一声,叫严一严二把他抬出屋子。

    老将军拉住要跟着出门的严承憬,朝他使个眼色,等严承悦一走,老将军压低了声音,一脸的笑:“承憬啊,你说咱们把李大娘子讨了来给你大哥做新妇如何?”

    他这一句话脱口而出,惊的严承憬直接坐到地上:“爷,爷爷,你是说叫李大娘子与我做大嫂?”

    “怎么?”老将军脸又板了起来:“你不乐意?”

    “我哪敢啊,我高兴着呢。”严承憬赶紧讨好的笑笑:“李大娘子要来了咱们家,就能好好教我习武了,她力气又大,又很会照顾人,大哥要讨了她,日子必然过的好。”

    “你看的倒真。”老将军忍不住又笑道:“你是同意了?”

    “我同意不管用啊。”严承憬抓抓脑袋:“关键是看大哥的意思,我瞧着大哥并没有那方面的念头。”

    “这个木头脑袋,不开窍的东西。”老将军气的跺脚:“等得空了我问问你大哥,这样好的人物,可别叫旁人得了去。”

    不说老将军和严承憬如何商议,只说李鸾儿回去吃过午饭休息一阵,就带着马方马冒两个在前院栽了两棵树,又在后院开了一块菜地,趁着天气渐暖,她想着种些瓜果菜蔬,家里也能吃些新鲜的果菜。

    一下午的时间,三个人就开了好大一块菜地,又细细的种了菜种,弄完这些,天近傍晚,李鸾儿洗了手脸正好吃饭。

    到得晚饭时候,她坐下便对金夫人道:“夫人,我想进山几日采些药材。”

    “你即然已经想好了,那就去吧,自己注意安全。”金夫人并不阻拦:“一会儿我给你画几张图,你若是碰到图上的药材,就帮我采回来。”

    李鸾儿点头答应下来,又看向李凤儿:“凤儿啊,我这一走怕有个三五天才回来,你在家里小心些,还有,看好哥哥。”

    “我不出门,在家玩。”李春一听赶紧举手表示。

    他也知道前些日子做错了事情,被人骗的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差点把自己的大妹妹给卖出去,这心里正不好受呢,一听李鸾儿说看好他,自然知道这几天肯定是不能出门了。

    “哥哥真乖。”李鸾儿摸摸李春的头:“哥哥叫马方多买些东西,这几天在家里做些点心,等我回来,可要好好尝尝的。”

    “嗯,嗯。”李春赶紧点头:“我做好了都给大妹留着。”

    李鸾儿笑着又夸奖了李春一番,夸的李春乐的嘴都合不上,这才夹了菜叫李春多吃些。

    李凤儿见自家哥哥姐姐相亲相爱,并没有什么怨言,这心里也高兴,晚上就多吃了半碗多饭。

    入夜,李凤儿存了食,胀的肚子疼,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披衣坐起,开了窗向外看去,便见今夜天气晴朗,月圆花好,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又闻着院中栽的花传来的淡淡香气,李凤儿索性穿上衣服出来走动走动。

    才出门,李凤儿就闻到一股子香烛味,她顺着味道过去,走了没多远就见花前摆了一张桌子,桌上摆了果品并香烛,金夫人坐在桌前,手里端着酒杯,一杯的酒倾倒在地上。

    再看地上,存了些纸钱烧尽的灰,李凤儿心头存疑,几步过去:“夫人,夜了。”

    金夫人回头,李凤儿吓了一跳,原因无它,只因金夫人脸上带了泪痕。

    就算是金夫人擦的快,可李凤儿还是看的清清楚楚的,金夫人刚才哭过了。

    她赶紧蹲跪下,握住金夫人的手:“夫人,你怎么了?是哪里不顺心,还是说我们哪里做错了?”

第六十五章 义母

    “我没事。”

    金夫人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强笑一下:“今儿正好是我儿的祭日,想起我那枉死的孩儿,心里总是不好受的。”

    “原来是这样。”李凤儿手紧了紧,更大力的握住金夫人的手:“夫人,您也别伤心了,你如今还有我们呢,您想想,我们无父无母的,您没有孩子,正好凑成一家。”

    说出这句话来,李凤儿重重点头,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嗯,好孩子,我不伤心了。”

    金夫人又笑了起来,摸摸李凤儿的脸:“夜深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那您也早点回去睡觉啊。”李凤儿临回屋前又回头嘱咐了一声,金夫人笑着应了,等她一走,金夫人又是满面的哀伤和恨意。

    “君莫为,我儿去世二十多年,你却娇妻美妾在怀,孝顺儿女成群,让我如何甘心,我当年发过誓,定要叫你为我儿偿命,誓言言犹在耳,一刻不敢或忘,总有一日,我要把你付诸在我身上的屈辱和痛苦全部还回去,变本加历的还回去。”

    金夫人咬着牙,那声音如同来自地狱,里面满含的恨几乎要溢出来,森森冷冷的,叫人听了恐要吓的作恶梦。

    严府

    “什么?”

    严承悦手中端的茶杯没有拿稳,掉到地上,茶水溅到他身穿的淡青袍子上,湿了好大一块:“爷爷你的意思是,是要去李家提亲,叫我讨李大娘子做新妇?”

    “怎的。”严老将军笑着挑眉:“欢喜傻了,爷爷给你挑的这新妇不错吧。”

    “不是。”严承悦摆手:“要说旁的事,爷爷提出来孙儿自然奉命,可这件事情,恕孙儿不能从命了。”

    “什,什么?”严老将军不敢置信的看着严承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李家娘子长相、品性、能为,哪一点配不上你,你……大孙子,你跟爷爷说,你是不是存了门户之见,还是说,嫌弃她是个弃妇?”

    严承悦苦笑一声:“我哪里有资格嫌弃别人,爷爷说的很是,李大娘子很好,只是太好了,孙儿要不起。”

    说这话的时候,他神情间的落寞怎么都遮不住:“我已是残废之躯,又何必拖累别人呢,李大娘子虽然说曾被休弃,可她的才貌双全,这世上自然有那等不看中门户的人愿意娶她,我又何必往前凑呢。”

    严老将军瞧着孙子的样子有些心疼,却在听到他那番自眨的话后,气炸了毛,胡子一吹眼一瞪:“你这叫什么话,我严苍的孙子怎么就不如人了,不如你以前什么样子,现如今就是断了腿,那也是人中龙凤,不是谁都能比得上的,这京城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小娘子想着要嫁你当新妇,只我想给你寻个情投意合的,也都借口推了,谁料到你自己倒是自甘堕落了。”

    “爷爷。”严承悦抬头看着严老将军:“是孙儿不是,惹您老生气了,不过,孙儿还是那句话,不想祸害李家娘子。”

    怎么就是祸害了?

    严老将军气的团团转,真想拿刀劈开严承悦的脑子,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一低头,看到严承悦右手紧捏着衣襟,手上青筋暴起,知道孙子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无名之火顿时消散,最后化为一声叹息:“罢了,罢了,你的婚事,你自己拿主意吧,我老了,管不了你了。”

    严老将军垂头出了屋子,严承悦紧随其后,看到老将军有些佝偻的身形,不知道怎的,眼中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他心里明白,自从他断了腿之后,家里的那些个亲人就对他冷嘲热讽的,叔叔婶子们如何他不在意,可他的亲生父母对他也是一副冰冷之极的态度,似乎是一下子把他从云端打落尘埃中,再也不管不顾,一门心思的只顾扶持他的二弟。

    家里也只有爷爷和小弟承憬对他一片真心,原来,母亲还打算给他娶她娘家的旁系侄女进门,那女子严承悦是知道的,为人刻薄小气,又最爱拿尖好强,又不识诗书礼仪,更是胆大妄为,什么都敢做,只是,人常说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这是母亲的意思,严承悦也不能反对。

    他原想无奈的答应了,和他那个远房表妹一辈子相敬如冰,这一世,也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想到,爷爷听到这件事情大发雷霆,硬是把他的父母叫去大骂一通,强令他的父母以后不许再打他的主意,后来又见他在京城呆着总是心结难舒,便做主把他送到凤凰县的老宅里来,好叫他散散心,畅畅胸怀。

    爷爷对他的照顾他不是不知道,也知道爷爷叫他娶李大娘子是为了他好,说实话,他也是喜欢李大娘子的,只是,正因为喜欢,所以,才不忍那么一个明媚的女子嫁给他一个残废,更不忍心她被带进严家那一团糟事当中。

    “大哥。”

    严承悦才目送老爷子离去,耳边就传来一个声音,再一看,严承憬满头大汉的跑了进来。

    随手扔过一个手帕,严承悦板了脸:“你这又是去哪淘了,弄的这一身汗,赶紧擦擦。”

    “唉。”严承憬笑着接过手帕擦干净脸上的汗:“这不是前些时候买下李大娘子打的那只白虎么,正好白虎皮硝好了,我想着给爷爷弄个虎皮大氅,这不,刚从皮子铺那头回来。”

    “难得你有心了。”严承悦笑了笑:“说起来爷爷的生辰也该到了,你这倒是一件极好的礼物,爷爷见了,必是高兴的。”

    “那是。”严承憬一挺胸脯:“就为了这个,我可是搭了好几年的零用钱呢,把我的私房都花个干干净净。”

    “钱够用吗?”严承悦问:“不够的话哥这里还有一些。”

    “够了,够了。”严承憬赶紧道:“我平常没什么花销,这些就很够了,大哥那些钱还是攒着吧,什么时候娶了新妇,就交给大嫂管着。”

    严承悦摇头:“我就是孤寡的命,哪里还会娶什么新妇。”

    说着话,他推动轮椅挪到一旁的书架前,伸手拿下一本书继续研读,看的严承憬满心的不是滋味,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只好叹了口气自己出去。

    早餐时,李鸾儿被李凤儿放出的消息惊着了:“凤儿,你确定?”

    李凤儿使劲的点头:“我很确定,姐,我是考虑清楚的,我想要认金夫人做义母。”

    看李凤儿下定了决心,一副不容悔改的样子,李鸾儿想了一下答应了:“即是你决心已定,我也不说什么,你与夫人商量一下,这事该怎么办,夫人心里总会有章程的。”

    “唉。”李凤儿一听李鸾儿同意了,立马欢喜起来。

    她窝进李鸾儿怀里:“姐,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看夫人一个人孤伶伶的祭奠她儿子,我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我就想着吧,咱们没有父母,她又没有子女,这不是上天有意把我们凑一块吗,认了夫人做义母,咱们也有了长辈,夫人也有了子女孝敬,这可是四角俱全的好事呢。”

    “是,是好事。”李鸾儿笑着点点李凤儿的额头:“你还知道什么叫四角俱全啊。”

    说着话,她又细思量道:“原我不同意你认夫人做义母,是不知道她心性如何,这段日子我细心的瞧了,也看出来夫人对咱们一片真心,你和她也投缘,你即是想认,我自然不会阻拦。”

    “大妹,你们在说什么?”

    姐妹俩正说悄悄话呢,不妨李春进来,他看这姐妹俩说的欢实,便问了一句。

    李凤儿见哥哥进来,赶紧下床拉哥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哥哥来的正好,我正和姐姐商量要认金夫人做义母呢,哥哥来了,少不得要和哥哥说一声,问问哥哥是什么意思。”

    李春一听这事,立刻欢喜的拍手:“好啊,好啊,我也认夫人做义母。”

    说到这里,李春又歪头,一脸的不解:“义母是什么?”

    扑哧一声,李凤儿笑了出来:“哥,义母就是干娘,认了夫人,从此,她就是咱们的娘了。”

    “这个好。”李春高兴的跳了起来:“我又有娘了,我又有娘了。”

    他这一高兴不要紧,根本就坐不住了,一边拍手一边往外跑,跑出去就去找金夫人,直接拉着金夫人就要嗑头:“夫人,我认你当干娘,你就是我的娘……”

    金夫人原正坐在椅子上思念亲子,不妨李春来了这么一下子,一时间,倒是把她吓了好大一跳。

    等到李春跪到地上,咚咚的嗑了好几个头的时候,金夫人才回过神来,赶紧起身去扶李春:“好孩子,你这是干什么。”

    李春抬头,一脸的憨笑,笑的两个酒窝也深深的,看起来极惹人怜。

    他又因着嗑头嗑的狠了,倒是弄的额头通红一片,更加的招人疼:“小妹说要认您当干娘,说认了你,我们就有娘了,我娘死了,我想再要一个娘,我喜欢夫人,欢喜夫人当我娘。”

    李春这话说的倒也顺溜,金夫人也听懂了,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竟不知作何反应。

第六十六章 故人

    “哥哥你先起来。”

    李鸾儿和李凤儿把李春扶起来,金夫人眼中泪光闪现,伸手揉揉李春的头,又捏捏他带了酒窝的包子脸,泪中带喜:“好孩子,你既然诚心要认我,我就认下你这个儿子,从今往后啊,有娘养着你,你且放心,有娘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

    说到这里,金夫人真情涌动,一把抱住李春:“从今儿起,我又有儿子了。”

    “娘……”李春使劲的抱住金夫人,也跟着哭了起来:“我有娘了,有娘了。”

    李凤儿扭身去擦眼泪,李鸾儿却眼中干干涩涩,一点湿意都没有。

    她上前拉开二人:“行了,哥,你也别哭了,总归这认干亲也要有个仪式,起码咱们得寻个见证人,再摆桌酒席,你和凤儿好好的给金夫人嗑几个头,这才算认下。”

    金夫人点头:“鸾丫头说的是,认干亲不是小事,总得办的妥妥当当的吧。”

    说话间,她脸上有了笑意,一手拉着李春,一手拉着李凤儿:“想不到我老了老了,倒是有儿有女,儿女成双了。”

    李凤儿擦干净眼泪,跟着思量:“姐,你说找哪个做见证人?咱们必得带了礼物登门去请的。”

    她这话音才落,便听到马小丫在门外叫道:“大娘子,严家派人送了礼来,说是他家老爷子送来的谢礼。”

    李鸾儿一听倒是笑了:“这不,证人来了。”

    “你先叫你爹招呼着,我马上就出去。”喊了一声,李鸾儿回屋换了身见客的衣裳,就匆匆的往前厅去了。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常和李家有来往的周管事。

    李鸾儿见到周管事就赶紧招呼他喝茶:“不过就是送个东西,怎的劳动您老亲自前来呢,咱们两家离的近,你随便派个人过来不就成了。”

    周管事笑道:“这可不行,我们家老爷说了,这次全靠大娘子才没有惹出祸事来,他感激您呢,又特特的叫我亲自来,叫我告诉你一声,往后啊,咱们两家必得常来常往的,这才叫邻里之情。”

    “老爷子这话说的是。”李鸾儿也跟着笑:“这住的近了,就得常常走动,只他老人家说什么感激,那倒是真不必了,不说旁的,就说我们买这宅子,也靠了周管事周旋才买得下来,从我们搬到县城住,严家对我们也多有照顾之情,我回报一二,哪里能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您啊,回去跟老爷子说,快别说这话,没的叫人臊得脸红。”

    “还是大娘子会说话。”李鸾儿这话说出来,叫周管事心里舒坦,也更看中李鸾儿几分:“听听这话说的,别说我们家老爷,就是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听了,这满心里也喜爱着呢。”

    “有什么会说不会说的。”李鸾儿笑着摆手:“我不过就是个乡野女子,说的也都是打心底里的实诚话,没的倒叫您笑话了。”

    周管事笑的更加开怀:“我不说了,反正我把礼送了来,大娘子赶紧叫人收下,我还得回去跟老爷复命呢。”

    李鸾儿一听赶紧站起来叫马冒和马方去点收礼物,又送周管事出去,等出了门子,她便叫马小丫抓了好些个铜板送给前来送礼的那些个小厮,又对周管事道:“前儿我上山采了药,夫人与我配了些个冬天防冻手冻脚的药膏子,周叔带回去些,您若是不用,给家小用也是成的。”

    周管事拿了药膏子道了谢,又看李鸾儿处事大方周到,不管是对他还是对那些小厮送东西都拿捏的很到位,心说可惜了这位娘子生在乡野,若是生在那富贵人家,必是一等一的人物,当家主母的好料子。

    送走周管事,李鸾儿便去瞧严家送的礼。

    这次严家当真是送了重礼的,吃的喝的用的玩的真是面面俱到。

    有京城带来的果子,还有好茶叶并两瓶好酒,更有几匹衣料,还有文房四宝并一些小巧的玩物,把家里诸人都照顾到了。

    李鸾儿瞧着马方把东西搬进库房,又拿了钱叫马冒到街上采买了些物件,准备抽空拜访严家。

    等她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回屋,却见金夫人和李凤儿并李春正说笑呢,这三人关系一下子亲近不少,金夫人瞧着李凤儿和李春的目光也是温和慈爱的,她小声说着话,李凤儿一边听一边点头:“夫人说的是,我以后必当注意些。”

    “说什么呢。”李鸾儿笑着进门:“显见的你们成了亲娘俩,倒是把我这个当姐姐的扔在一旁了。”

    金夫人笑着一点她额头:“你若是眼红,也赶紧的拜我当干娘,我也疼一疼你。”

    “难道我不认夫人做干娘,夫人就不疼我了?”李鸾儿坐了下来问金夫人:“刚严家老太爷叫人送了礼物来,我想着下午去严家拜访老太爷,顺便请他做个见证,夫人瞧着可好。”

    “好。”金夫人立马道:“严老太爷是个耿直的性子,也极爱护小辈,他又有威望,若请他做见证,倒是我们娘仨的风光了。”

    见金夫人乐意,李鸾儿就把这事记在心间。

    待吃了午饭,她果然带了东西去严家拜访。

    进了严家大院,周周转转的到了待客的厅堂里,李鸾儿便见了严老将军和严承憬,只很稀奇的没看着严承悦,她也只当严承悦行动不便没过来,并没有往心里去。

    上前给严老将军见了礼,待老将军坐下,李鸾儿才在下首位置坐定:“老爷子上午叫人送了礼,着实太客气了,我原想着赶明进山寻些稀罕的物件送给您老,也算是咱们这一场结识之义,只不知道您老要住几日,怕您万一走了,这隔着山隔着水的,我便是寻了好东西,怕也找不着您,没奈何,只好先带些东西过来瞧瞧。”

    “大娘子客气了。”严老将军笑的爽利:“你过来我就高兴,还带什么东西,你带着哥哥妹妹过活不容易,有买东西的钱,不如多添置几件衣裳首饰,穿的光鲜才是正理。”

    李鸾儿低头浅笑,一派温雅形象:“我不过是个山野女子,又是常做活的,再好的衣服在我身上也穿不出什么好来,倒不如粗布穿着痛快。”

    “难为你这么想了。”老将军摸摸胡子,指指小几上摆放的几样点心:“这是我从京里带来的,大娘子尝尝。”

    李鸾儿倒不客气,拿起一块点心使咬了一口,这是一块果酱馅的梅花饼,咬上一口,皮上酥酥脆脆,带着梅花的香气,馅料又带着果子的清甜,倒是极爽口的。

    “这果子做的真不错,不说别的,便是这些个花样瞧着都叫人心喜。”李鸾儿吃了一颗就不再吃了,夸赞一通就说出正事来:“今儿来除了拜访,还有一事要求您老呢。”

    严老将军一听,倒来了几分兴致:“什么事。”

    李鸾儿就把她哥哥妹妹要拜干亲的事情讲了出来:“我家兄长和小妹与金夫人投缘,再者,我们没了父母,也缺个年长的人管教,就想认夫人做义母,您老也知道我们家也没个长者,这认亲的事该怎么办全都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呢,再者,也没个人做见证,实在是……这不,正发愁呢,可巧您老就叫周叔来送东西,我就想到您老了。”

    等她利落的把话说出来,严老将军笑的更加开怀:“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老头子我最爱给人当见证了,你们哪时候认亲只管告诉我一声,到时候,我一定登门。”

    李鸾儿赶紧站起来拜道:“那真谢谢您了,这份厚谊我们都记下了。”

    她是一个女子,严老将军虽说年长,可到底是男子,又与她没亲没故的,李鸾儿也不好多呆,又坐一会儿就起身告辞。

    严老将军叫人把李鸾儿送出去,又一直盯着她的背影,最后叹息一声:“多好的人儿,可惜那臭小子就是不开窍啊。”

    李鸾儿回去也不急着上山了,先备置了东西,又往严家送了帖子,准备隔一日就认干亲。

    金夫人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两天越发的满面红光,脸上一直带着笑,对李春和李凤儿态度更加的亲热。

    李鸾儿瞧他们三个亲亲热热的,不由想到她那过世的父母。

    并不是李鸾儿不喜欢金夫人,也不是她有意拿乔,而是当初末世来临的时候,她的父母都是为了救她而死的,父母去世之后,李鸾儿曾发过誓,不管是多久,都记得父母之恩,再不容许自己认别人为父母。

    她穿来古代时那便宜娘已经去世,她倒是不必为难,虽说口头叫着娘,可心底里并没有认下这个娘亲,金夫人这便不同了,人家好好的活着,若认了干亲,自此之后,她就得打心底里承认金夫人是她母亲,这叫她不能接受,所以,她才好好的置办兄长妹子的认亲仪式,又自我感怀,却是分毫没有别的想法。

    金夫人大约也知道她必有心事,并不强求,再者,金夫人已有一儿一女,自是满足不忆,若再有旁的心思,倒是太过了些。

    这日,该准备的事情都准备周全了,一大早,严老将军就带着严承憬上门,李鸾儿自然好好招待,又叫人去请金夫人。

    过一时,金夫人带着李春和李凤儿过来,三人与严老将军见礼,礼毕,各自就坐,严老将军却盯着金夫人好一通的瞧。

    “咳,咳……”李鸾儿看着不像,赶紧咳了一声,好提醒严老将军。

    严老将军没有丝毫尴尬,也不理会李鸾和,看了一时,又琢磨一会儿,一拍大腿惊道:“你是金娘子……”

第六十七章 回忆

    “您是?”

    金夫人一脸惊奇,上下打量严老将军:“严大哥?”

    李鸾儿满心的好奇,她心说金夫人按理说是应该知道严老将军的,怎么故意做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正是,正是。”严老将军点头笑道:“没想到在这里碰到金家妹子了,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

    金夫人叹了口气:“不好,当年我从君家出来无依无靠的,差点就这么去了,后来我儿得了病无钱医治,就……就,就去了,到老了,我跟前也没个人照应,这不,看着春哥儿和凤儿这俩孩子好,就想认下他们。”

    说起当年的事情,严老将军也是一阵叹息:“说起这事来,也都是君相公对不住你,我们也实在没想到他竟是能够狠下心肠把亲生儿子都赶出去,等我们知道你的事,派人去寻的时候,哪都找不着你的踪影,到后来,我们几个跟他也断了来往。”

    “断的好。”金夫人冷笑一声,咬牙道:“像他那种无情无义的伪君子,就该跟他绝交,严大哥你是正人君子,他是无情小人,要是长来长往,难保不会被他陷害。”

    “哎!”严老将军又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些了,今天过来是给妹子做个见证,咱们该高兴才是。”

    “这是自然的。”金夫人起身朝严老将军拜了拜:“今天的事情有劳老哥了。”

    李鸾儿看看金夫人,再瞧瞧严老将军,心说敢情这两个人以前还是故交呢,只是为什么夫人从来不提呢?

    虽然说李鸾儿心中有千般疑问,万般的问题,可今天的头等大事就是拜干亲,这个是不能耽误的,她也顾不上去问,赶紧叫郑婶和马小丫摆了东西过来,又请金夫人坐在正位上,请严老将军坐在旁边位子上旁观。

    李春和李凤儿上前,按照早先教他们的朝金夫人行了三跪之礼,口称干娘,金夫人笑着把他们俩扶起来,拿出一个玉镯一个金锁分别递给两个人:“这是干娘给你们的礼物,好好收着。”

    李春和李凤儿笑着答应,把东西收下,起身又朝严老将军拜了拜,这亲就算是认下了。

    严老将军笑着点头,又对金夫人道:“妹子你看这,我也不知道是妹子要认干亲的,要知道,我这不也得准备礼物,这么着吧,吃过饭我回去之后叫人把礼物送过来。”

    李凤儿听的一急,赶紧摆手:“不,不用了,哪里让您破费。”

    金夫人倒笑着拉住李凤儿:“什么破费不破费的,他乐意给,你们就收着,他可是大财主呢。”

    李鸾儿瞧金夫人很有一种打土豪的架势,也赶紧笑道:“对着呢,这满凤凰县城的人,谁不知道严家是大大的土豪,老将军乐意给东西,凤儿你就收着,反正他家好东西也多。”

    “敢情你们叫我来,就是要搜刮我的。”严老将军也笑着开起玩笑。

    即是这亲认下了,便该开席,席面是李春和李凤儿亲手做的,他俩请严老将军上座,从厨房里端了酒菜过来,摆了了菜,李凤儿笑着请严老将军开动:“您老先请。”

    严老将军看看金夫人:“大妹子,咱们多少年没见了,今天见着了,当哥哥的心里高兴,咱俩得喝几个。”

    “成。”金夫人很干脆的答应了:“今儿我就陪老哥哥喝几盅。”

    李鸾儿赶紧站起来倒上酒,金夫人举杯:“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今天又能碰着老哥哥,我心里也高兴,严老哥,干了这杯,以往的事什么都别说,都在酒里呢。”

    金夫人举杯,一饮而尽,严老将军击案笑道:“大妹子还是那么爽快。”

    紧接着,他也举杯饮尽:“我知道大妹子的意思,你也放心,回了京,我啥都不说。”

    金夫人点头:“我就谢谢老哥了,不过,我这几个孩子以后还要靠老哥多多照顾了。”

    “妹子不说,我也是要多照顾的。”严老将军又喝了一杯酒,哈哈一笑:“妹子,我问一声,我这么些年总听到一个毒手神医的名号,我总觉得这就是大妹子你,可是也不是?”

    金夫人也不瞒着:“就是我。”

    “我就说嘛。”严老将军击案而起:“早先我就觉得是大妹子,不过你行踪不定,我怎么都找不着,如今可好,总算是见了你的面,也解了我的疑。”

    说到这里,严老将军压低了些声音:“大妹子啊,我问问你,你也别包着瞒着的,有什么就说什么,我孙儿承悦的腿,你看看能不能治?”

    “难。”金夫人一个字出口:“承悦那小子我见过,他的情况我也知道,怕是我无能为力。”

    “唉!”听了这么个结果,严老将军也有些失望:“大妹子都没办法,承悦那孩子恐怕一辈子都……算了,这都是命啊。”

    李鸾儿在一旁一边听一边思量,李凤儿倒是越听越糊涂:“老将军,干娘,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毒手神医,什么治病啊,我怎么都不明白。”

    金夫人立马笑了起来,摸摸李凤儿的头:“干娘以后再讲给你听。”

    她即这么说了,李凤儿也就不再追问,只顾着埋头吃菜,还记得给金夫人夹上几筷子菜,劝她多吃点。

    一通酒席吃下去,临走的时候,严老将军喝的有点醉,他使劲拍着李春的肩膀:“这小子是个纯孝的,大妹子啊,你认了亲,以后有个养老送终的人,老哥哥我也放心了,我开心啊。”

    “我的娘,我自然要养老。”李春板着一张脸做下承诺。

    “好,好,好孩子啊。”严老将军大笑,对金夫人一拱手:“大妹子,我这就回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只管叫人找我,我要是不在,我那不成器的孙子也在呢,找他也是一样,他要不给你办,叫我知道了,必拿大耳刮子抽他。”

    不说金夫人,就是李鸾儿都听的嘴角直抽抽,心说这严老将军在外人面前装的还挺文气,怎么一喝酒就露出本性了,这性子,当真粗直啊。

    不过,就这粗直的性子倒是叫李鸾儿很欣赏,性子直好啊,说话不拐弯,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不会背地里阴人。

    送走了醉熏熏的严老将军,李鸾儿叫李凤儿扶金夫人回屋,又叫李春自己去玩,她则带着郑婶和马小丫收拾屋子。

    把剩下的菜收进厨房,叫郑婶洗干净盘子碗,李鸾儿自己一个人就把大木圆桌搬到厢房,回来的时候,马小丫已经在打扫屋子了。

    青石地上有好些的果皮,还有一些菜渣什么的,马小丫扫的很仔细,也很是干净。

    李鸾儿过去把碟子里的果子收进盒中,笑着端给马小丫:“小丫,这些果子你拿回去和你哥哥分了吧。”

    “好咧。”马小丫接过盒子,看看里边没动的果子,顿时笑的眉花眼花:“这可是从京城里带来的果子,管饱好吃。”

    “你这话说的,倒真是远来的和尚会念经了。”李鸾儿笑了一会儿,转身进了金夫人的屋子,金夫人看她过来,对她招招手:“鸾丫头,过来坐。”

    等李鸾儿坐定了,金夫人才道:“从今儿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好些事我也不瞒着你们,该叫你们知道的,我就全讲出来。”

    她面现回忆之色:“我家原住在京效,祖上是宋时的御医,后来因为战乱使的人口凋零,到了我这一辈子,就只有我一个女儿家了,爹为了不让祖上的手艺失传,就把行医治病的本事传给了我……”

    金夫人一边回忆,一边说着,把李鸾儿和李凤儿也带到了几十年前的光阴中。

    原来,金夫人这金字,并不是取的夫家的姓,而是跟了娘家姓氏而来,金夫人娘家姓金,原来也是大族,后来经历战乱死了不少人,传到金夫人父亲这一辈,就只剩下他一根独苗,金夫人的父亲娶妻,又只得了金夫人一个女儿。

    好在金老爷子是个心胸开阔的,虽说遗憾没有儿子,可对女儿也是万分疼爱,又为了不让祖上技艺失传,就用心教导金夫人。

    金夫人长到十几岁的时候已经出师了,她资质好,又用功,除却经验外,理论上并不比金老爷子差上什么。

    本朝又不讲究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再者乡间女子也有许多为了生计抛头露面的,金夫人长在乡间,又立志继承祖上的医术,因此上,十来岁就随其父行医。

    那一年,恰是冬天,雪下的很大,金夫人出门帮着乡亲诊病回来,救下一个前往京城赶考的举子。

    那举子姓君,名莫为,家住扬州,家境很是贫寒,他进京赶考走到京效又丢了银子,这大冬天的又冷又饿,就病倒在金家门口。

    金夫人与其父都是心善的人,看他可怜,就把他抬回家里,又是喂药又是热了屋子供他取暖,总算是把君莫为的性命给救了回来。

    君莫为表面上看起来文质彬彬,温和有礼,他醒了之后就很是感激金老爷子,又见金夫人长相秀美,再看金家虽不是大富之家,不过好在家境小康,家里也有富余的银子,就表示要报答金家的救命之恩什么的。

    当时,金夫人和老爷子真的被君莫为的表相给蒙骗了,认为他是个好人,金老爷子又见他有文采,又是举人,就有了结亲的打算。

    不过,金老爷子还没提出结亲,君莫为就先提了出来,表示他很喜欢金夫人,愿意娶金夫人为妻。

    金夫人当时不过十几岁,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对于长相俊朗的君莫为自然也很喜欢,金老爷子见闺女喜欢,也就答应下来,因着君莫为还要赶考,金老爷子也没催着两个成亲,就只是请了媒人,行了三媒六聘之礼,又赠了银子与君莫为,还替他买了个书童,亲自送君莫为进京。

    金老爷子医术高明,家虽然安在京效,可也曾替许多官员看过病,人脉倒也有,为了女儿着想,金老爷子也豁出面子寻到那些官员门下,替君莫为走人情。

    后来,君莫为高中,依着商量好的回来迎娶金夫人,当时,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羡慕金夫人的好运呢,却哪知道,这君莫为就是一披着人皮的豺狼,金夫人一世的悲苦也都得自于他。

    金夫人嫁到君家,开始的时候,君莫为和君家老太太对她还好,还念着她的恩情,后来,金夫人又生了一个儿子,更是和君莫为夫妻相得,有一年,北方鞑子来犯,官家派兵征战,点了君莫为押运粮草去往前线。

    金夫人本就和君莫为夫妻恩爱,自然舍不得他,不过,也知道君莫为既然为官,就自然得顺从君命的道理,亲自打点行装送他去往前线。

    等了一个来月,前方来信,说君莫为病重,金夫人就坐不住了,与君老夫人说了一声,把儿子托付给老夫人,她亲自带了药去前线救治君莫为。

    金夫人的医术好,她去了,果然把君莫为治好了,可那场战争很是惨烈,受伤的将士极多,前方的军医就不够用,金夫人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也没有回去,就在前线帮忙,救了许多人。

    严老将军就是被金夫人救过的,当时,老将军被箭射伤,差点一命呜呼,是金夫人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好了之后,就很感念金夫人的救命之恩,又知晓金夫人是君莫为的妻子,对君莫为也自然亲近不少,就差没有拉着那夫妻二人拜把子了。

    后来,这次战场上回来的那些将士因着感激金夫人,便把许多功劳记在君莫为头上,君莫为自此也进了官家的视线中。

第六十八章 药澡

    照这么说来,金夫人命倒是不错的,夫妻恩爱,婆媳也没有什么大矛盾,又有儿子傍身,按理说,日子该越过越好。

    可偏偏天不随人愿,自从金老爷子逝世,以前那些常来常往的官员也慢慢的疏远了,再加上后来崔相公家的大娘子看中了君莫为,而君莫为这个伪君子见金夫人没了利用价值,就把她甩在一旁。

    原来,君莫为的意思是要降金夫人为妾,娶崔娘子为妻,可金夫人是什么人,那是个性子最烈的,哪里容得了,和君老太太还有君莫为折腾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后,君莫为在崔家帮助下给金夫人安了个罪名,把金夫人休出家门,就是金夫人生的儿子也为了不让新人恼怒而赶出家门。

    金夫人一心一意为君莫为打算,从没有什么别的心眼,到最后落得一无所有,净身出户,其中悲凉自然可知。

    她又气又急又恼,更是因为君莫为的无情而凉透了心,一时伤心之下吐了血,又病倒在床上。

    当时,她的儿子也不过六七岁的模样,是个分外懂事的孩子,为了照顾母亲而忙碌不休,等金夫人从伤心中走出来的时候,她的儿子却已病重。

    金夫人为了儿子回去求君家母子,却见到君莫为迎娶新妇,被君家下人无情赶出羞辱,没办法,她只好操起老本行,想自荐去药铺做个坐堂大夫,好换钱给钱子治病。

    谁想到那崔家娘子更是个面善心恶的,找了人在京城的各个药铺子里放了话,使那些铺子没一个敢收留接济金夫人,最终,金夫人的儿子病死了。

    她儿子一死,金夫人万念皆休,心存死志,把儿子葬到山上之后,就在离儿子下葬处不远的地方想要跳崖自尽。

    正好一位江湖中隐姓埋名的神医路过救下金夫人。

    那位神医姓华,人称华大夫,他为人性情古怪,虽医术高明,却并不是那等悬医济世之人,只对自己看得过眼的人出手救治。

    华大夫得知了金夫人的事情之后,一个耳光甩到金夫人脸上,大骂她没出息,更是骂她无能,说她有那么好的医术不知道用,只知道在家相夫教子,才落得这样下场,既然已经这样了,就该振作起来好好的想想怎么替她自己,替她儿子复仇,她偏把这些该做的事情不当回事,竟然想要自尽。

    华大夫大骂,说金夫人自尽了,那对狗男女才是更猖狂得意呢,人家巴不得她早点死呢。

    这几句话把金夫人骂醒了,她痛哭一场,收拾了心情就跟在华大夫身旁给他打下手,帮他采药制药,金夫人医术不错,更有一手好的泡制药材的手段,她用心帮忙,华大夫自然就省心不少。

    就这么过了半年多,华大夫也看透了金夫人的禀性,更喜爱她的资质,就提出收她为徒的想法,金夫人也自然乐意,就拜华大夫为师,跟着他继续研习医术。

    拜过师傅之后,金夫人才知道华大夫竟然是神医华佗的后辈,心下佩服之时,更加的用心学习。

    这么一来二去多少年之后,金夫人出师,华大夫把他手上的势力交给金夫人之后就云游四海去了,而金夫人也用自己的医术和承自华大夫的古怪性子闯出了毒手神医的称号。

    “太可恶了。”李凤儿天生的疾恶如仇,听金夫人讲完她的经历,气的柳眉倒竖:“真是一对狗男女,干娘,你就该下毒把他们全毒死。”

    金夫人这时候倒是看开了,拉着李凤儿的手笑道:“下毒?我哪会那么便宜了他们。”

    “很是。”李鸾儿笑着称赞:“夫人说的是,让他们轻易死了才是最容易,最便宜他们的,照我说,就该夺了他们最在意的东西,叫他们生不如死。”

    这话说的真是痛快,听的李凤儿眼睛都亮了起来:“姐姐,如何让他们生不如死?”

    李鸾儿看看金夫人:“夫人,若我没猜错的话,您那位前渣夫应该是如今的君相公吧,那崔娘子好像是崔正功的远房姑姑,当年崔相公的女儿,如今崔小相公的姐姐。”

    “你怎么知道的?”李凤儿惊问。

    金夫人笑着拍拍李凤儿的头:“叫你用功读书你偏不读,你姐姐平时事情那么多,还抽出时间来看书识字,且连朝庭动向都打听的这么精准,你呢,就知道玩。”

    “知道了,以后我也多读书还不行吗。”李凤儿偎在金夫人身上撒娇:“干娘,你给我说说,我姐姐是怎么猜到的,她猜的到底对不对?”

    金夫人点头:“鸾丫头猜的对,我前边不是说了么,我那前夫叫君莫为,朝中姓君的大臣可不多,再者,他能为了另娶新妇连儿子都舍弃,就足说明他是有野心的,照这么一想,现在他必身居高位,如今朝中身在高位的又姓君的,也就只有一个了,还是那句话,能够叫他抛妻弃子,那就说明那位崔娘子家里势力很大,想来也一定是高门望族,照岁数算,便是当年的崔相公家的女儿还合适一些,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李鸾儿笑道:“其实猜起来并不难的。”

    李凤儿却听的眼冒金星:“你们一肚子花花肠子,我可玩不了这个,算了,反正我有干娘有姐姐在,也用不着我动什么心眼。”

    李鸾儿无奈摇头,虽然觉得李凤儿这话有点不对,可是,也舍不得强求自己的妹子,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句,以后少不得多护着她些就是了。

    “姐姐!”李凤儿抓着李鸾儿的袖子直摇:“你说说,要怎么让姓君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鸾儿一笑,笑中带着几分冷意:“姓君的最在乎的莫过去功名利禄,只要把这些从他手上夺走,就足可以致他的命了,而崔家那个娘子最在乎的应该是君莫为对她的宠爱,还有就是她在后院立足的根本,她的子女,你说,要是这些都没了,她又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李鸾儿神情更加的冷淡:“说到底,当年君莫为为了权势抛弃夫人,如果叫他的儿女也开始争权夺势,且为了权势陷害他,你说,他又是怎么个心情,到得那时候,他会不会怨怪崔娘子,会不会夫妻,父子情绝,那一家子,很有几分热闹可看呢。”

    金夫人原还没有注意,听李鸾儿这么一说,也顿时精神起来:“我原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报仇,我也打过弄毒药把他们一家毒死的主意,后来想着这样太便宜他们了,可是,我虽然名头大,却在朝中没有什么势力,想要以权势和他对抗,也有些难,没办法,只好先放在一旁,慢慢打算了,不过,今儿听鸾丫头这话,我倒是有了几分自信。”

    见李凤儿听的认真,金夫人先笑了:“君莫为后院也不是那么干净的,除了崔娘子外,还另有两个妾室,且那两个妾室都是富商家的女儿,另外,据我所知,他还有一个外室,那外室还替他生了个儿子呢,不过君莫为好面子,这事情瞒的紧,朝中官员们都不得而知,我们可以先慢慢的在这上面打主意。”

    “那也要等到咱们有了一定的钱财势力,搬到京城之后再做打算。”李鸾儿笑了笑:“现在嘛,咱们就开始闷头赚钱,等到哪时候攒的钱能在京城买房,咱们就搬家。”

    “鸾丫头。”金夫人为难的看着李鸾儿:“这件事本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愿意连累你们,等过了今冬,我就搬到京城去,你们还是在凤凰县里好好过日子吧,等到我报了仇,自然会回来找你们,到时候,咱们一家再乐乐呵呵一处。”

    “夫人这叫什么话。”李鸾儿很不赞同的看着她:“即是认下夫人,夫人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我们不可能扔下你一个人不管的。”

    “可,这其中的危险……”金夫人原想说君莫为位高权重,他们只是小老百姓,根本不足以抗衡,若一心对抗,恐怕有性命之忧,这话没说出口,就被李鸾儿打断:“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现在虽然弱小,可不会总是这样的,夫人不要着急,且等等看,咱们慢慢想法子,总能报得了这仇的。”

    “嗯!”李凤儿也重重点头:“那个君莫为太坏了,坏人总会有报应的,干娘,我想着,和他有仇的恐怕不只干娘一个吧,说不得还有好多人想要对付他呢,等咱们到了京城再慢慢打算,我就不信老天能容忍他一辈子。”

    这话说的,倒是叫金夫人另眼相看了:“你这孩子,这话说的倒也对,话糙理不糙啊。”

    李鸾儿也觉得自家妹子难得的聪明了一回,赞赏的一挑大拇指,李凤儿更觉得骄傲,挺挺胸脯:“我也不笨呢,只是不愿意去动那个心眼。”

    娘三个计议了一当,便先把这事放下了,接下来几天,李鸾儿果然进了山,她这次并没有去打什么猎物,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深山逛着,采了不少稀有的药材,当然,也顺手打了些野味。

    诸如山鼠、野兔、野鸡等等,又弄了些山果子野花回来。

    她回来的时候,严老将军已经祭完祖走了,李鸾儿原采了些野山参,想要送老将军几株,却没料到他走的这么早,没办法,只好把山参交给严承憬,叫他寻人送到京城里。

    除却山参,李鸾儿还采了成形的何首乌,还有些灵芝之类的药材,另外,她还弄了几条毒蛇,挖出蛇胆准备给金夫人入药。

    她这里满载而归,金夫人许多配药也都已经准备妥当,拿了李鸾儿的药材便钻进屋里不出来,过了几天之后,她配出许多瓶小药丸子交给李鸾儿。

    其中有一味药便是强身健体的,吃过之后能让身体更加的强壮。

    另外,金夫人还用手头上的药材弄了药浴的方子,准备给李凤儿和李春泡药澡,让他们的身体更加的强壮。

    李鸾儿在问过金夫人这药浴的效果之后,心里有了主意。

    她准备在李凤儿和李春泡过药澡后,再瞧瞧他们的身体强度和柔韧度,如果能达标的话,李鸾儿准备教他们体修之术。

第六十九章 疼痛

    并不是李鸾儿藏私,不乐意教导兄妹体修之术。

    而是,这体修之术是末世爆发十年之后才发明的,那时候,因为历经末世洗礼,就是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也绝对强悍之极,就是如此,练习体修之术,普通人没有精神力的加持,也是异常辛苦的。

    就李凤儿和李春这两具身体的强度,不说练习体修之术,恐怕就是看看,他们都坚持不下来,如果硬要修炼,最终可能会落得残废终身,或者爆体而亡的下场。

    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所以,李鸾儿才没有教给他们。

    如今有了金夫人弄的药澡方子,李鸾儿就要先瞧瞧了,如果她的哥哥妹妹泡了药澡能够把身体素质提高到末世普通人的水平,那么,为了让他们以后能够自保,就算是知道他们会辛苦,李鸾儿也会教他们体修之术的。

    李鸾儿先帮金夫人把需要的药材翻晒,再进行炒制,弄好了之后再加上新鲜的药材放到专门订做的锅里煮着,一直煮了一上午,浓浓的,散发着奇怪味道的一锅药汁熬好。

    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两个大木桶,里边已经放了少许的凉水,再拿小木桶一桶桶的把药汁分别放入两个大木桶中。

    弄这一切的时候,李鸾儿并没有假借他人之手,也没有叫马方过来帮忙,全是她一个人搞定的。

    马家的人虽然说是签了死契的,可到底是奴仆,有些事情,李鸾儿不想叫他们知晓。

    这日泡药澡的时候,李鸾儿提前给郑婶和马小丫放了假,只叫她们呆在前院,或者出去玩耍,并不叫他们进入后院范围。

    郑婶和马小丫是知道分寸的,啥也没问,就结伴出去逛街去了。

    弄好了药汁,李鸾儿就叫李凤儿和李春分别去泡药澡。

    在泡药澡之前,金夫人已经告诉他们泡药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因为要改变人体的经脉骨骼强度等等,所以,在泡的过程中会感觉很难受,如果他们怕的话,可以不泡。

    李春虽然脑子不好,可却是个很要强的人,也知道泡药澡对他的身体极好,自然不会退缩,李凤儿的脾气更加的好强,这时候,哪怕疼死,她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帮着两个人分别进入木桶中,李鸾儿掩门出去,金夫人已经在院中倒好茶水,放好点心等着她了。

    李鸾儿笑着过去,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夫人,以前您没有拿出这药澡的方子来,恐怕是在这里等着呢。”

    她的话意思很明显,就是说金夫人以前只是寄住在李家,和李家人没有什么瓜葛,所以才没有拿出药澡的方子,而现在认了干亲,为了女儿儿子好,自然要拿出好东西了。

    金夫人笑着点头:“自然的,我年轻时候吃了那样的大亏,到老了,怎么可能不学着精明些。”

    “也是。”李鸾儿笑道:“怕以后夫人的好东西还多着呢,夫人,悠着些来,别吓到人。”

    这意思就是说,她家兄长小妹没见过什么世面,叫金夫人别吓到他们。

    那日,通过严老将军喝醉后所说的一些话,李鸾儿也推测出个大概来,这金夫人可不简单,她能闯出毒手神医的名头,而且,瞧着严老将军对她的样子也很是敬服,就知道金夫人在江湖或者朝庭中的名头极大,也很叫人害怕。

    李鸾儿想着,若只金夫人一个人,就算她是神医,也绝不会叫人害怕,能够叫老将军都敬服,说明金夫人手下还有好些个能人。

    还有,金夫人师从华佗的后人,那华佗可是被曹操杀了的,他的后人怎么着也该吸取教训,创建一些势力的吧。

    如此一来,李鸾儿只要不傻也知道,金夫人绝不会像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还有,她可是从深山老林中把金夫人救回来的,追杀金夫人的人,武功可是不弱,这其中必然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金夫人手中恐怕还有底牌存在。

    “哪里舍得啊。”金夫人笑着饮尽杯中的茶:“我以后养老送终全靠他们了,就是我自己有事,也舍不得叫他们出事。”

    如此,李鸾儿才真正放下心。

    回头,又见金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鸾丫头,若你在崔家的时候有这样的心计手腕,又哪里会沦落到叫人休弃的下场。”

    “彼此,彼此、”李鸾儿放下茶杯一拱手:“夫人要早看开些,早点给自己留条后路,也不至于落得那样、”

    金夫人被李鸾儿嘲讽,并没有生气,反而叹息一声:“咱们这恐怕就叫吃一堑长一智吧。”

    李鸾儿也笑了起来。

    突然间,屋内传出一声惨痛的叫唤,金夫人心里一紧:“开始了。”

    又是一声惨叫,这一声明显比前一声还要高一些,却已经变成女生,可以分得出来,前边是李春在叫痛,后边是李凤儿在呼喊。

    那叫声压抑的很,却又带着几分惨烈,直叫金夫人如猫抓着心一般再也坐不住了,她站起来五旋六转的:“早知道这么疼,就该,就该少放些药。”

    李鸾儿却还在喝茶,一副事不关忆的样子。

    不是李鸾儿不担心自己的哥哥妹妹,实在是,比起练习体修之术来,泡药澡的痛真的不算什么,要是他们连这点痛都承受不住,李鸾儿也就会把教他们体修之术的念头压下去的。

    又过了一会儿,李春不再呼痛,再片刻之后,李凤儿也不再呼痛。

    金夫人大松一口气,又看看天色,脸上还是带着几分担忧:“还要再泡一个时辰呢,不知道他们受不受得住。”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里再也没有一点声音传来,金夫人想要进屋去看,却生生的忍下去了。

    李鸾儿见老守着也不是办法,就去厨下整了几个菜,又弄了一大锅米饭:“呆会儿他们泡完药澡,恐怕得吃不少东西呢。”

    “对,对。”金夫人赶紧道:“鸾丫头,菜多做一些,不过要做素菜,千万别有荤腥。”

    “晓得了。”李鸾儿笑笑,又炒了几个青菜,把李春前天弄的点心拿出来一些备着。

    弄好了饭极,剭城还是没动静,李鸾儿也不闲着,几下子劈好了柴备着,之后又开始翻晒草药。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李鸾儿耳听金夫人道:“行了,时间也够了。”

    这一句话出口,她如离弦箭一般飞射出去,直接进了李凤儿的屋子。

    一进屋,李鸾儿就闻到一股子恶臭的味道,再看时,李凤儿整个人就连脸上都覆盖着一层绿乎乎的药沫子,她靠着木桶,一动都动不了,要不是还有呼吸,李鸾儿都认为她已经死了呢。

    李鸾儿没说别的,直接过去把李凤儿从木桶中抱了出来,又提过旁边放着的小木桶,捞出里边的毛巾替李凤儿把身上沾的脏东西擦干净,擦完了药汁,又见李凤儿身上渗出一些灰乎乎的味道很臭的油状物,李鸾儿知道这应该是在排毒,就沾着水帮她清洗。

    一直换了四五桶水,李鸾儿才算把李凤儿身上擦拭干净,之后,又帮她穿好干净衣服,这其间,李凤儿就如同死了一般一动不动任凭摆布。

    收拾完李凤儿,李鸾儿又去李春屋里,见李春同样的情形,而金夫人已经把李春的脸擦干净了,正往外拖拽他。

    李鸾儿见金夫人很吃力,直接过去把李春提了起来,虽说李春赤身裸体的,可怎么说也是这具身体的哥哥,再者,末世的时候裸体男李鸾儿见的多了,就李春这副模样,根本激不起她一点点心绪来。

    以同样的办法,李鸾儿帮李春也收拾干净,给他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

    金夫人看李春虽然动弹不得,可脸色还算好,也是松了口气,拽着李鸾儿往外走:“叫他们俩休息一会儿吧,呆会儿再喊他们吃东西。”

    又等了一个时辰,就听到李凤儿在屋里喊饿的声音。

    李鸾儿和金夫人分别端了饭菜伺侯这俩人吃饭,李凤儿吃了四大碗米饭一个馒头外加好几盘子菜,李春比她吃的还要多,吃完了,这俩人又跟猪似的睡了起来。

    到了晚间时分,李凤儿和李春才算神清气爽的出来。

    到得院中,李凤儿伸展一下腰肢:“真舒服啊,泡药澡的时候我都感觉我要死了,不,比死了还难受,哪知道泡完了会这么舒服。”

    “舒服就好。”李鸾儿一笑:“这样的药澡每七天泡一次,一共还要再泡六次,你可要做好准备。”

    扑通一声,跟着出屋的李春摔倒在地上,咧着嘴包子脸皱成一团:“好痛,还要再痛。”

    “你们俩过来。”金夫人从外边进来,朝这俩人招手,把他们俩叫过去一一把了脉:“不错,这次效果很好,再接再励,能够坚持过七次,你们的身体将大为改观。”

    李凤儿眼珠子乱转,过了一会儿才问:“我们,能不能少泡两次。”

    “不成!”金夫人和李鸾儿同时板起脸,金夫人更是唬着一张脸道:“凤儿,你的身体并不好,因着先前做活多了,又不注意保养,大冬天的还在冷水里洗衣服,弄的有些宫寒,另外,你出生的时候应该是早产,先天上就要比别人弱一些,这药澡对你有好处,少泡一次都不行。”

    “那好,不就是再疼六次么,我忍了。”李凤儿咬牙,天知道,那药澡泡起来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就跟,就跟上大刑,不对,就跟把全身的骨头拆散了一样难受,实在是叫她想想都要打哆嗦。

    李春却对金夫人和李鸾儿讨好的笑笑:“春哥儿听话,春哥儿是好孩子,春哥儿愿意泡药澡。”

第七十章 争执

    高山上已经失去绿意,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厚重的雪白。

    天空雪片纷纷落下,路上行人更是少的可怜,就在这一片萧条寒冷中,从风雪尽头慢慢的出现一个小小的人影。

    走的近了,才发现这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女人。

    女人一身厚厚的衣服,外边又穿了兽皮做的坎肩,应是穿着挡风雪的,她头上罩了兽皮帽子,只露出一张小脸,那张小脸粉粉嫩嫩,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看起来应该是在家中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而不是这样的风雨之天上山打猎的猎人。

    是了,这女人身后背了猎物,也不知道这样大冷的天,她从哪寻来的猎物,反正这猎物品种繁多,看起来也都膘肥体壮的。

    她身后背了一头梅花鹿,一头狍子,还有几只兔子,两只火红的狐狸且还有几只野鸟。

    女人一路步行,走的很快。

    她一边走一边算计这次打来的猎物能卖几个钱,如今已经入冬,和春季可不一样,入了冬,这皮子就值钱了,猎物又少,这野物的肉比春天也能多卖不少银子,尤其是那头梅花鹿,恐怕能卖个大价钱呢。

    不错,这女人便是李鸾儿。

    一转眼,李鸾儿在古代已经生活了半年多的光景,从初春天入冬,她已经逐渐适应了古代的生活。

    李鸾儿提了提身后的猎物,开始琢磨着下次进山应该带李春一块去,李春脑子不好使,不过做些打猎的活计应该是可以的,她把这门手艺传给李春,以后,李春也能够养活自己。

    想到李春,李鸾儿不由的想到李凤儿,这半年的光景,李凤儿也已经大变样了。

    首先,金夫人那药澡确实管用,李凤儿和李春泡过七次之后,身体素质大大提高,李鸾儿试探过之后,认为他们可以练习简单的体修之术,便开始传授。

    挺过了最初艰苦的阶段,李凤儿和李春已经把第一阶段的体修术修习纯熟了,如今虽然比不上李鸾儿力大如牛,可力气当真不小,身体的反应速度,柔韧度也绝不是普通人可比的。

    除此之外,金夫人还抽时间教了李凤儿一些简单的医术,另就是诗书礼仪等等,当然,心计谋略也没少教她。

    经过半年的教导,李凤儿已经脱胎换骨,早已不是原先那漂亮小村姑了,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看起来纯真天然,却又不失风范,比之那些千金小姐看起来还要好上不少。

    也就是金夫人认真的教导李凤儿,这才叫李鸾儿姐妹知晓金夫人肚子里有多少学问,又有多么博学。

    金夫人可不只医术高明,她的文采更加风流,兼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管家理事也无一不晓,便是兵法谋略上,金夫人也是略懂的。

    如她这样的女人,不说古代,就算是现代,那也当真是少见。

    后来,李鸾儿才知道,金夫人被赶出君家的门,又失了儿子,跟那位华神医走后,就把所有的精力用作学习,金夫人本来就心性灵透,记忆超群,这么二十多年下来,她所习得的东西绝对比当代大儒不差什么。

    有了金夫人的教导,不只李凤儿,就是李鸾儿也受益匪浅,她知道了许多古代的规矩和礼仪,于诗书上更加透彻,整个人表面上看去,也已经没了得自于末世磨练的那种冰冷无情和狠辣,而是变的圆润清雅起来。

    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骨子里,李鸾儿还是带着那股子末世的阴毒和狠绝。

    这半年中,夏收后,严家收地的当,李连山和李连林兄弟又折腾了一阵,可惜,他们找不着李鸾儿,又不敢惹严家,只好灰溜溜的把地交了。

    之后,李鸾儿也听李富说过那么几句,只说这两家日子过的不是很好,李连山家大儿媳妇是个厉害的,因着李连山两口子没了银子,就日日的指桑骂槐搅的四邻都不安。

    李连林家也娶了媳妇,他家的媳妇表面上看着温柔孝顺,骨子里却是黑的,进门没多长时间,就把李连林家大儿子的心给牢牢抓住,教着他儿子和他们离了心,吵着闹着要分家,还时不时的给这两口子小鞋穿。

    这些个事,李鸾儿也不过听听就算了,李家庄的一切,似乎离她已经很遥远了。

    除去和李富一家打交道,李鸾儿一家和李家庄的人事再没什么联系,有时候,李富过去做客,带些李家庄的消息来,她们也不过听个新奇,随着感叹一番而已。

    这李富,说起来,李鸾儿资助他不是一点半点。

    李富心性很不错,是个知道忠厚知道感恩的,他的资质也好,又聪明肯用功苦学,上了县学半年多,已经开始读四书,据说,师长已经教他开始写诗词文章了。

    李鸾儿见他是个不错的人才,在小叔一家困难的时候,也接济李富一些。

    有时候得了好的布料给李富做身衣服,有时候叫马小丫给李富送些饭菜,在李富来家里做客的时候,还会好生招待,这便已经叫小叔一家很是感念不已了,因着李富,李鸾儿和小叔一家关系倒是越走越近,便是李梅,在来城里赶集时,也在李鸾儿家中住宿过。

    李鸾儿边走边想,眼瞧着风雨越大,步子也越发的快了起来。

    没用多久,她看到路旁的小食店,看那酒幡迎风招展,不由的笑了。

    这小食店入夏就盖好了,后来好好的装修了便开始营业,才开始的时候生意清淡,可因着小店食物新鲜美味,果酒又很好喝,慢慢的打开名气,这过路的旅人,还有许多周围村子里的人都会过来打牙祭,让小店生意越来越好。

    李鸾儿瞧着屋顶上冒出的白烟,虽然自处风雨交加的寒冷之地,可却觉得一阵温暖。

    她快步走过去,进了那原木做的古朴大门,便有一个小二模样的人上前笑道:“大娘子可回来了,郎君和小娘子正念着您呢。”

    “三儿,今儿生意怎么样?”李鸾儿一边把猎物放进厨下,一边问那小二。

    说起来,这小二是小婶子娘家的人,是小婶子的亲侄子,小婶子娘家过的不是很好,她这侄子自小没有父母,靠吃百家饭长大,小婶子一直怜惜他,在得知李春这小食店要找店小二时,就厚着脸皮上门,想叫自家侄子秦三儿在小食店里帮忙,起码可以让他吃的饱穿的暖。

    李鸾儿想着总是雇人,雇谁都是雇,小婶子又求上门来,驳了她的面子总是不好,就答应下来。

    等这秦三儿来了,李鸾儿一瞧倒好,这真是个人才,不说秦三干活利落勤快,只说他精明干练,善于和各式人等打交道,就这项本事就极不简单的。

    李鸾儿很是满意,就留下秦三儿,除去一年给他做几身衣服,管他吃饱饭外,每月还给工钱,这工钱李鸾儿和小婶子讲好了,三分之一给秦三儿让他花用,剩下的三分之二帮他存着娶媳妇。

    小婶子觉得李鸾儿这想法很好,忙不迭的同意,如今,李鸾儿帮秦三儿存的钱已经够盖两间茅草房了。

    秦三儿是个知道好歹的,在小食店干活尽心尽力,很得重用。

    他过去帮李鸾儿把猎物收拾好,笑道:“今儿风雪大,倒是没什么客人上门,只有几个外地的客商吃饭,小娘子说,等他们走了,咱们就关门,今天晚上大家一起吃锅子,好好的热闹热闹。”

    “这个好。”李鸾儿把皮毛坎肩脱了,又把皮帽子也摘了:“我进去瞧瞧,一会儿他们走了,咱们就关门闭户。”

    从厨下出来,李鸾儿直接进了前堂。

    这里已经改成饭庄式样,厅堂很大,里面摆满了桌椅,李鸾儿掀开棉布门帘推门而入,只觉一股子暖气扑面而来。

    这厅堂大,李鸾儿又是从入春就开始买黑石积攒的,家里不缺那些个东西,便在屋里弄了两个大大的碳炉烧着,烧的整个厅堂都如春天一般温暖。

    李凤儿又是个爱美的姑娘,见屋里暖和,便买了漂亮的花盆子,种了好些花儿,这一进屋子,感受那股热气,再看看绿叶红花,哪里还会有身在冬天的感觉。

    李鸾儿进来,才说要去炉上提水泡壶茶喝,就听到李凤儿与人争吵的声音:“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没钱你进来吃的什么饭,这样大的风雪天气,谁也不容易,你若进门就说没钱,跟我们讨口吃的,我们也不会赶你出去,茶饭自然也不会缺了你的,可你呢,一副大爷样子,叫了那么一桌子菜,还全都是野味和最值钱的青菜,弄的我们忙上忙下的给你做了,吃不完的你别吃,留着我们也能接济一些穷困的旅人,你倒好,全都给祸害了,临了,结帐的时候告诉我们没钱,你说你这人怎么这副德性,真是……”

    被李凤儿骂的那人倒也不生气,反而好商好量的说道:“小娘子,我哪知道我钱包掉了,身上没钱,这不,一结帐才晓得银子没了,小娘子且宽心,你记在帐上,我保准不赖你的银子。”

    “呸!”李凤儿啐了一口:“你说的倒好听,你是哪根菜,我又不认识你,记什么帐,你一走六二五,我们这银子找哪个讨去。”

    被这么一骂,那人有些生气:“你怎么说话的,我又不是故意欠帐不给,你怎么说的那么难听。”

    “难听怎么着。”李凤儿压制不住自己的爆脾气,从帐桌后面出来:“你点的这些菜一共十五两银子,足够中等人家一年的过活了,我们这样的小店一年忙到头才挣多少银子,你一下子欠这么多,我说话难听,难听还是好的了,我还没打你呢。”

    说着话,李凤儿举起拳头来,那人赶紧抱了头:“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可不是君子,我不过是个小女人。”李凤儿的拳头到底没落下来,李鸾儿只听的稀奇,转身去瞅,却见那欠钱的人穿着青绸袍衫,衣服上绣纹精致,看起来就很值钱,他一头黑发梳起,在头顶用同色的绸缎扎起,又用玉簪子固定住。

    他慢慢站了起来,李鸾儿一瞧,这人长的还真不赖,面白如玉,唇红齿白,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是翩翩少年郎,也怪不得李凤儿打不下去了。

    “小娘子。”那人站了起来:“在下姓秦名冒,路过此地因贪玩和家人走失,风雪之日见你们这家店干净整齐,又实在饿了就进来吃些东西,实不想银子早丢了,小娘子,实在是在下的不是,在下给你赔罪,你若是不愿意记帐,在下就留在这里,等家人寻来,自然少不了你的银子。”

    李凤儿一听倒是笑了:“这样最好不过了,等你家人来了,得把你欠的连本带利还来。”

第七十一章 锅子

    “一定。”

    秦冒笑了:“小娘子放心,等他们来了,我一定叫他们多与小娘子些银子。”

    李凤儿听了这话,也没有再去紧揪着不放,而是拿了个本子,在上面记下秦冒欠银多少多少,如何还帐之类的,又让秦冒在上面按了手印。

    李鸾儿在一旁瞧着,觉得很新鲜,她倒没觉得这秦冒是个吃霸王餐的,反而觉得秦冒是那种活了这么些年,很少见银子,出门总是叫别人负帐,他连银子都不会带的那种人。

    秦冒这样的人,看神态举止还有穿着打扮,一瞧就是那种官家的富贵公子哥儿。

    李鸾儿倒是想瞧瞧,李凤儿留下这种公子哥在店里,以后要怎么相处,那秦冒是否能受得了平民的生活。

    等秦冒签好了名,按了手印,李凤儿整张脸上带着笑意:“现在,你的家人没有寻来,你看,外边的雪又大,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找来,这段时间你也不能白吃白喝不是,这样吧,这店里洗盘子碗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好好干。”

    这时侯,剩下的几个客人都陆续结帐走人,秦三儿端着笑脸,客气的送这些人出门。

    等人走光了,李凤儿大声道:“秦三儿,你过来。”

    秦三儿笑着过去:“小娘子,有什么吩咐?”

    李凤儿指指秦冒:“这是秦冒,你和他都姓秦,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呢,你把他带到厨房教他洗碗,我叫马方关了门户,再去后院掐些嫩菜叶,再叫郑婶片些冻羊肉,一会儿咱们吃锅子。”

    “那敢情好。”秦三儿笑着应了一声,很有礼的朝秦冒拱手:“这位郎君请了。”

    秦冒那张小白脸上带着又苦又涩的表情,向李凤儿讨饶:“小娘子,我,我实在没洗过碗,你看这……我多与你银子还不成吗。”

    “不行。”李凤儿一口回绝:“不想被送到官府就赶紧洗碗去。”

    一听官府两个字,秦冒立时老实了,乖乖跟着秦三到了厨房。

    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听到噼啪的声音,又听李凤儿的惊呼声:“你,你这个人,你说你能干什么,叫你洗碗,你差点把碗全打光了,叫你劈柴,你能朝自己脚上劈,叫你烧火,你弄的这一屋子烟,行了,你站一边,看别人是怎么弄的。”

    李鸾儿听的很好笑,满心期待李凤儿扣下这个公子哥以后还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话说,这日子过的有些平静了,有时候,来点小惊喜也是不错的。

    这么一会儿功夫,李鸾儿坐在炉边烤的热乎乎的,又喝了热茶,整个人都回暖了,她站起身跺跺脚,从后门出去,往第三进的后院而去。

    进了后院,马小丫就赶紧迎出来,一边向李鸾儿说明这几日家中的事务,一边把手中的棉拖鞋放到廊下,准备让李鸾儿换。

    李鸾儿换了鞋,进屋又换了一身衣服,清清爽爽的坐在干净温暖的屋子里,只觉得这几天在山林中的辛苦全都消失无踪,人也变的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小丫,还有没有吃的,给我弄口热乎的粥,再弄几个小菜。”

    “还有热汤饼呢。”马小丫笑道:“我娘才做的素包子,有腌制的小咸菜,大娘子瞧着可好。”

    “就这些吧。”李鸾儿摆了摆手:“你快着些,我饿的不成了。”

    “唉!”马小丫答应了一声很快出门,没多长时间就把饭菜端了上来,李鸾儿瞧那包子做的个大皮薄,想必里边的馅料很是充足,又看那汤饼汤水浓,面片子也厚实筋道,闻一闻有一股牛肉的味道,上面还洒了嫩乎乎的切好的蒜苗,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

    她喝了两大碗汤饼,又吃了四五个包子,就是放在碟子里的小咸菜也全吃光了,摸摸肚子,李鸾儿觉得肚子里有了垫底的物件,又想到李凤儿说过一会儿要吃锅子,也就没让马小丫去添饭。

    “小丫,呆会儿叫你爹和你哥把我打来的猎物收拾出来,晚上咱们就把马子硝上,今年天气冷,雪又大,这皮子想必很好卖,若是卖的好了,过年的时候我给你弄个银簪子戴。”李鸾儿伸伸懒腰:“我先到床上躺一躺,一会儿吃锅子的时候再叫我。”

    “唉。”马小丫一听要给她打银簪子,早乐的不行,笑着应了一声,端着碗筷出去,蹦蹦跳跳的去找她爹她哥哥收拾猎物去了。

    李鸾儿这一觉睡的很实,一觉醒来,屋里黑乎乎的瞧不见人影,她知道天气不早,天儿也黑的早,想来,这会儿应该不算晚,起身开门朝外瞧了瞧,就见雪片子下的越来越大,跟扯棉絮似的纷纷扬扬,院子里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不过青石小道上倒是干净,想必是马家一家子把院子里的路都打扫了。

    重新梳了头发,又拿盆子装了热水洗了脸匀了面,李鸾儿披了一件厚披风出门,几步里转进金夫人屋内,就见金夫人屋里已经掌了灯,她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棉袍,正坐在床上算帐呢。

    “帐本子有什么好算的,等哪天天气好了,您再慢慢看也不迟。”李鸾儿出声,倒是把金夫人吓了一跳,金夫人抬头看她来了,笑笑:“反正我也得空,早算早了,你先坐一下,等我把这一笔帐记下咱们说话。”

    李鸾儿依言坐下,过了片刻,金夫人把帐册收起来,对李鸾儿笑笑:“店里生意越来越好了,从入秋到如今,已经挣了快有二百两银子了,你以后也能轻省着些,不用再辛苦进山打猎了。”

    李鸾儿摇头:“要换平常人家这银子是够了,可我总觉得不足,要在京城买房子,还要给哥哥娶亲,进京之后用钱的地方也多的是,这么些钱还真是不够呢。”

    金夫人一阵苦笑:“你这孩子,我都说了,等进京自然有你们的住处,我在京里也是有产业的,这些还不都要留给你们,你啊,偏就是不要。”

    “我想要。”李鸾儿看着金夫人一字一句道:“只是我怕用了您的产业招来祸患,咱们才进京的时候恐怕摸不着情况,还是低调些的好,若我拿自己赚的银子与哥哥买房子置产业,那是不怕人查的,到时候,也方便行事。”

    金夫人摇头:“罢了,罢了,你怎么说便怎么做吧。”

    见金夫人并不强求,李鸾儿也悄悄松了口气,金夫人名声太大了,她那些钱谁知道是什么来路,李鸾儿不怕别的,就怕用了扎手。

    她现在没有任何的势力,也不想事败之后带一家人往深山里躲,所以,任何事都要考虑周全。

    又和金夫人说了一些家长里短的话,就听到外边马小丫的叫声,李鸾儿应了一声,搀了金夫人就往外走。

    一路到了前院,就见厅堂内已经摆设好了。

    两张桌子中间都摆了小碳炉子,里边放了上好的银丝碳,上面放的专门打造的鸳鸯锅也是热气腾腾,闻起来,屋里有一股子鲜香辛辣的味道。

    炉子旁边摆放了各种的菜疏并切成薄片的冻羊肉,还有上好的粉条,冻好的豆腐,并一些炸好的肉丸子。

    李鸾儿先搀着金夫人让她坐到主位上,叫李春坐在金夫人下首左侧位子上,她坐在右侧位子上,李凤儿则坐在她的下首,而那个秦冒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青布的短棉衫棉裤,脚上穿着厚厚的棉靴子,正正坐在金夫人对面。

    马家一家子还有秦三儿,并店里招来的一个厨子都坐在另一张桌子上。

    李春闻着锅子的香味,早馋的不行了,拿起筷子道;“赶紧吃,大家赶紧吃。”

    他这么一说,众人均拿起筷子捡自己爱吃的菜色开始涮了起来。

    李鸾儿爱吃肉,多涮的是肉食和丸子,李凤儿到了冬天倒是爱吃素了,涮的是大白菜叶子和几样嫩绿的小青菜,李春什么都吃,没一会儿功夫,他面前的碗中已经堆了一大碗食物。

    金夫人吃起东西来很慢,好像并不是在吃东西,而是在做一件很文艺的事情。

    而那个秦冒感觉很新鲜,一边涮菜,一边左顾右盼,东瞅西瞧的,一时没看着,把一块冻羊肉涮进放了许多辣椒的一半锅子里,夹出来放到口里一咬,差点没辣的跳起来。

    李凤儿看他好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凤儿本来长的娇美异常,这一笑更如春日桃花带露看,说不出来的艳美,直瞅的秦冒看直了眼。

    李鸾儿看他那样子,轻咳了一声:“秦小郎,先喝些温水吧。”

    “呆子。”李凤儿掩口轻笑,倒是倒了一杯温水递给秦冒:“喝点温水漱漱口,你这人,分明不能吃辣,还偏逞能,闹笑话了不是。”

    “唉,唉。”秦冒有些痴傻的接过温水喝了一口,心道原还说这李小娘子看起来着实厉害,哪知道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一张嘴厉的很,心眼却真好。

    秦冒不能吃辣,李凤儿倒是很爱辣,她大多数的食材都是放到那一半辣锅子里涮的,吃了许多辣之后,整张脸更是艳若桃李,分外的引人注意。

    李鸾儿看着她这样子,不由好笑,心说难怪她名字里有个凤,这爱辣的性子,倒有些像红楼里的凤辣子了。

第七十二章 吃惊

    一群人围着两个锅子,一边吃一边闲聊,外边风雪交加,屋里温暖如春,再加上那热辣辣的锅子,当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这时候人们晚上又没有什么娱乐,再加上这天气,越发没有客人上门,自然的,大家吃的就很慢,等吃饱了饭,这天儿已经乌七抹黑的,除去雪片子,哪哪都瞧不清楚了。

    金夫人瞅瞅秦冒问李凤儿:“你把人留下该如何安排?”

    李凤儿想了一下:“这几天客房都空着呢,我一会儿叫三儿打扫一间干净的客房,再烧上碳炉,总归是冻不着他。”

    “如此,你安排仔细些。”金夫人也瞧出那秦冒应是富贵人家的哥儿,她不想得罪人,更不想再招仇,便仔细的叮嘱了李凤儿一番。

    关键时刻,李凤儿倒也明白,她叫来马小丫,让她和秦三儿两个收拾客房,而她自己则跟着金夫人还有李鸾儿去了后院。

    这厅堂里剩下的活计便是马家一家三口去做,李凤儿是不管的。

    她提着灯笼,小心的扶着金夫人,路上走的很慢,李鸾儿有精神力在,就是这样的大黑天,对于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她也不用灯笼,一个人在前边引路,不时的提醒李凤儿注意脚下,哪里光滑,哪里有冰坑之类的。

    等到了后院,三人各自回房,李鸾儿进屋脱了外边的大衣裳,只着内里薄薄的小棉袄、棉裤,端坐在床上试图修炼精神力。

    前些日子,李鸾儿体修之时发现她进境越来越慢,一直到现在体修之术一直停留在第三层,竟是分毫动弹不得,她就知道碰到了瓶颈,这是着急不得的,便先抛开体修之术,想要把精神力修炼上去。

    许是这风雪之夜使得空气更加纯净,也许是这宅子修的好,周围环境好的原因,李鸾儿发现,她一直停在第三层的精神力竟然有些松动了。

    这一发现,叫她当真是喜不自胜,越发的用起功来。

    不说李鸾儿如何,只说秦三儿把一间上房收拾出来,换了新的被褥枕头,又把屋子烧的暖暖的,就到前边找到正在看马家三口人收拾屋子的秦冒。

    这秦冒如今看哪儿都新鲜,一直围着扫地的郑婶打转:“郑婶,你这地扫的真干净,一定是常干活的吧。”

    郑婶抬头看了秦冒一眼:“我们都是庄稼人,手里的活计可从来没丢下,后来卖了身,自然更要勤快了。”

    “那你们如今一定很辛苦吧。”秦冒摸着下巴,也不知道想到些什么:“那位小娘子端的厉害,在她手下干活,可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郑婶直起腰来,把扫帚扔在一旁,一张发黑的脸的板了起来,不赞同的看着秦冒:“你知道什么,一看就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你当庄户人家的日子就那么好过,我们没卖身之前一年到头的忙,到最后还吃不饱穿不暖,一有天灾人祸的,更是连自己都保不住,实在没办法才卖身的,原还想着一家子以后要过朝打暮骂的生活,哪知道大娘子小娘子都是善心人,对我们可一点都不薄,我们现在不管是吃的用的比我们村的地主还要好些,这不,入了冬,大娘子给我们屋里也生了碳炉,叫我们一家子过的暖暖和和的,哪有你说的那样。”

    “那是大娘子吧。”秦冒说起李凤儿,还是有些犯怵:“小娘子可厉害着呢。”

    郑婶狠瞪了秦冒一眼:“小娘子嘴皮子利落,可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大娘子……算了,和你说这个干什么,你也不知道要住几天就走呢。”

    说着话,郑婶又开始扫起地来。

    秦三儿笑着过去拽住秦冒:“小郎君,屋子都收拾好了,你跟我过来,我告诉你晚上要注意什么。”

    秦冒笑着跟随秦三儿往二进院中走去,一边走一边问:“我住哪里?我的屋子离小娘子近不近?”

    秦三儿听的都想给这家伙两巴掌了,刚还诋毁小娘子,现在又想破坏小娘子的清誉,实在是……这人啊,怎么一点人情事故都不懂。

    “小娘子住在后院,那都是女眷们住的,你哪能住在那里,小娘子吩咐了,叫给我收拾一间客房,你快跟我去看看吧。”说话间,秦三儿拽着秦冒走的更快了。

    没一会儿功夫就进了客房里,秦冒一进去就忍不住皱眉:“这屋子这么小啊,这床也不大,半夜睡觉容易掉下去,这屋里怎么没有茶水点心,半夜饿了我吃什么。”

    说着话,他又去摸摸床上铺的褥子:“这床真硬,睡上去一定咯的慌,还有,这被子布料也太粗了,哎,你怎么没往屋里熏香。”

    他一连通的嫌弃,就是秦三儿这个难得好性的人都气炸了,秦三抱臂站在一旁:“你一个落难的人,当自己什么,大家闺秀还是千金小姐,嫌这嫌那的,嫌不好甭住,到院中往雪地里一滚,那地方又大,又不咯得慌,还熏香,我们家大娘子都没熏过香,你一个白吃白住的好意思说熏香,你知道那香多少钱一盒么,要真想熏,行,拿钱来,有钱什么都好办。”

    秦冒大概长这么大都没被人这么数落过,他发现,这小小的食店中,除了小娘子外,还有许多人的嘴皮子也是相当利落的,想要发火,可想想现在的处境,怕他真火了,人家把他赶出去,没办法,天大的火气只好忍了。

    他心说父亲教过他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是大丈夫,不与小人一般计较。

    秦冒没理会秦三儿,一屁股坐在床上:“行了,你别说了,我要睡觉,你出去吧。”

    秦三儿倒是真好性的人,发了一通火,大概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指指炉上的水壶,那里有热水,你床头有个柜子,柜子里有茶叶和茶具,你要真渴了,自己泡茶喝,我去厨下瞧瞧,若还有点心的话,捎些于你。

    秦冒点头:“我知道了。”

    秦三儿想着秦冒大概是那种四体不勤的,又有些不放心,指指炉子和一旁的炉钩:“你一会儿记得往里边添些黑石,添的时候拿钩子把炉上盖子掀起来,扔进去几块黑石就成,记得,添好了盖子一定要盖严,不然屋里难闻。”

    秦冒直接摆手了:“行了,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自然知道。”

    他话是这么说,不过心里真没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弄好。

    秦三儿出去,没过一会儿端了一盘点心进来,往床头柜上一放:“你运气好,我们家大郎做的点心还有剩,都给你端来了。”

    “那真是谢谢了。”秦冒赶紧起来,指指炉子:“这个,怎么弄?”

    秦三儿有些泄气,不过还是上前一步步的教导秦冒如何往里边添回黑石,如何防止炉中的火灭掉。

    秦冒学的很认真,他也是个极聪明的人,看秦三儿做了一遍就会了,因着刚才吃了锅子,他如今也渴了,就从床头柜中拿出茶具和茶叶来弄了一壶茶,倒了两杯,指着其中一杯对秦三儿道:“你要不要喝些茶?”

    秦三儿摇头:“我屋里有,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先走了,明儿大早起来还得扫雪呢。”

    说着话,他已经打起哈欠来,秦冒倒有些不好意思:“真是有劳你了,等我家人找来,我与你些银子盖新房。”

    “另说吧。”秦三儿摆摆手从屋里出来。

    秦冒那里喝了一口茶,只觉得这茶味道当真是好,比以前他在家中喝的贡茶还要好上几分,心下喜欢,就多喝了几杯。

    等他喝过茶要睡觉的时候,突然间,却听得外边风雪中夹杂着几声琴音,那琴声飘渺之极,却又动听之极,那曲子,竟是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的。

    秦冒是个很喜欢音韵的人,一听这曲子,当下就痴了。

    他在屋里也坐不住了,掀帘子出去,站在廊下静听,只觉得那曲子更加的好听。

    直到一曲终了,秦冒才回过神来,机灵灵打个寒战,感觉身上冷的不行,跺跺脚,脚上也冻到麻木,他赶紧进屋,可脑子一刻都没停歇。

    这样的风雪之夜,这样动听的曲子,还有这官道旁的孤店,叫他浮想联翩,他不由的想到小时候听嬷嬷们哄他时讲的那些个故事,那荒山中的狐妖鬼怪,那赶考书生路遇荒店的艳遇,心头不知道为什么,也开始热辣辣的。

    秦冒想的太多,竟然有些睡不着,没奈何,只好和衣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想了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梦乡。

    等他一早醒来的时候,就听到院中一片喧哗。

    他起身掀起帘子朝外看,就见马家父子二人还有秦三儿并昨天见的那位李家的郎君正在扫雪,他们大概是一大早就起来打扫,这院中的雪竟少了一半多。

    看别人都在忙,而他闲的都不知道要做什么,秦冒终于有了一丁点的不好意思,他赶紧穿了大衣裳出来,过去接李春的扫帚:“大郎,我帮你扫吧。”

    李春笑笑,把扫帚给他,转身到一旁拿起铁锹来,此时,马方推了一个独轮车过来。

    就见李春飞快的把扫成堆的雪铲到车上,片刻之后,一堆雪已经全部被铲进车内。

    李春铲好了雪,又去推车子,如此往返,很快,这院中的雪已经快清理干净了,秦冒看的很感兴趣,就想试试,等李春铲了雪,他过去要推车子,李春也不拦着,就叫他推。

    秦冒看李春推起车子来很轻松,只当这车子轻,哪知道,这一上手,差点没把他给累趴下,实在是,他使出吃奶的劲都没把车子推起来。

    秦冒吃惊的看着李春,瞧李春比他还要瘦弱,如何这样大的力气。

    随后,他透过二进打开的院门往后院一瞧,更加惊的合不拢嘴,实在是,那李家两位小娘子更加的剽悍呢。

    那两位小娘子并一个丫头已经快把后院收拾干净了。

    丫头扫雪,两位小娘子一个铲雪一个推车子,干起活来比大老爷们都利落,实在是想不到如此娇娇弱弱的人儿,竟这般的有力气。

    秦冒心说,这李家兄妹都是吃什么长大的,怎的一个个生的力大无穷,长的与外貌实不相符。

第七十三章 责骂

    好容易等到雪停,又等了几日,大大的太阳终于出来了,路上的积雪也慢慢融化,李家的小店中终于又是客来如潮。

    因着风雪大,从下雪到雪化已经等了不少日子,店里的许多料调食材都缺了不少,李鸾儿就趁着这日阳光正好,赶了驴车去城里买东西。

    虽说雪化了,可路却很是难走,官路也都是黄土碾就,这大雪一盖一消,冷热交替之间显的泥泞的很,李鸾儿这一路走过来,心下庆幸赶了驴车,若单靠两条腿进城,恐怕回去一双鹿皮靴子就要不得了。

    北地严寒,虽说出了太阳,可这天气也冷的可以,李鸾儿穿着厚厚的棉服,外边又披了兔毛披风,头上戴了风帽,耳朵上还戴了灰鼠皮的耳套,整个人弄的跟个球似的,行动起来都不方便。

    她到如今其实已经不太在意冷热了,只金夫人和李凤儿不放心,硬是逼她穿的这么厚,搞的李鸾儿实在有些不舒服。

    眼看着就要入城了,城门口的守官西侧,晒着早起的太阳,两只手缩在袖笼中,也顾不得去瞧入城的行人,两人凑在一处说话。

    李鸾儿赶着驴车进了城门,先把驴车寄存好,就快速找到相熟的店铺采买东西。

    油盐酱醋这些调料少不得,还有好些香料也要买,金夫人配的药酒缺了几味药材,李鸾儿也要帮她买回去,另外,那位秦冒秦公子好几天了一直穿一套衣服,这次,李鸾儿要去布店帮他买些布料,回去叫李凤儿或金夫人帮他做两身衣物好替换。

    李鸾儿想着店中这几天客人又多了起来,再加上天气冷,说不得哪时候又要下雪,到时候,出来采买东西也实在不方便,索性每样东西都多买些。

    她先把硝制好的皮子卖掉,把银子收好,又拿出店中帐面上取出来的银子去各大店铺采买。

    李鸾儿采买的时候多了,各个店铺的伙计也都相熟,一见她进来,就笑着迎过去,李鸾儿直接拿出单子念,那些伙计飞速的帮她反货物装好,派人送到她寄存车子的地方。

    一上午采买下来,大多数的东西都买得了,李鸾儿又去肉摊上买了半扇子猪肉,另外把肉铺上剩下的瘦肉和骨头全都打包买走。

    买了肉,又去粮铺买了些米面还有红薯粉,并各类的杂粮等等。

    叫伙计把东西帮她送到城门口,李鸾儿也觉得饿的,便在外边的小吃摊上买了十来个包子吃了起来,正吃的过瘾,便听到一阵喧哗,她一打听,原来是某个村落里因着雪大压塌了牛棚,把一头老黄牛给砸死了,这家人便报了官,现把牛杀了,要卖牛肉。

    好长时间没有吃过牛肉,李鸾儿早馋的不成了,她也顾不得吃包子,把包子打包装起来就顺着人声过去。

    城墙根那几处卖肉的摊子上,便见牛已经杀好了,有几个人正围着谈斤论两,和卖主讲价钱。

    李鸾儿凑过去问:“牛肉还有没有?”

    那卖主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一脸的皱纹,皮肤很是粗糙暗黑,一瞧就是庄户人家,他笑道:“还有呢,俺这牛伺侯的好,肥的很,杀了四百来斤肉呢,这几位客官可要不了那么多。”

    李鸾儿听了,又赶紧问那几位买主,各自问了他们要买的斤两,算了一下,那几个人买二百余斤,这牛还有一百多斤的肉可卖呢。

    当下,她也不客气,直接对那卖主道:“剩下的全给我留着,价钱上好说。”

    终于啊,李鸾儿到古代半年多了,也过了一把土豪的瘾。

    卖主笑着应下,给那几位把牛肉分了,剩下的几乎有半扇牛肉给李鸾儿称了称:“小娘子,剩下一百八十二斤,这牛肉贵,冬天肉更贵,小娘子刚也听到了,俺这肉二十五文一斤,一共四两五钱五十文,你给俺四五两钱就成了。”

    李鸾儿也没讲价,叫卖主把肉放到车上跟她走,到了城门口她寄存驴车的地方,李鸾儿一手提着牛肉扔到驴车上,放好后,拿出银子给卖主结了帐。

    这时候,那几家店铺送货的伙计也都到了,李鸾儿叫他们把东西搬到车上,和看车子的人结了帐,就赶着驴车往回走。

    等她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李鸾儿把车停在院中,吆喝了一声,便见秦三儿带着秦冒出来帮忙搬货物。

    秦三儿是苦出身,平日里干活多,搬起货物来自然轻松,可秦冒却是抓瞎了。

    他扛布料,把布料扛起来手都直哆嗦,歪着脖了拧着身子愣是走不了,放下布料,他便搬那小篓子里装的调料,才搬起来,就听篓子里的东西咣当直作响,吓的秦三儿赶紧道:“你先放下,我来,我来,这物件可不好搬。”

    秦冒赶紧放下小篓子,又去提肉,只这肉一直在外边冻着,如今已经结了薄冰,提起来冻手的很,他一时没拿住就这么掉到地上。

    李鸾儿看的眼睛都直抽,实在受不了,才想打发秦冒回屋子里,便见李凤儿一掀棉布门帘从屋中出来,手中拿着鸡毛掸子大声道:“秦冒,叫你在厨下洗碗你把碗都摔了,还有脸出来搬东西,这车东西如果再叫你给毁了,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李凤儿已经多久没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李鸾儿是记不起来了,不过,她却知李凤儿如今的脾气比她刚来的时候可好了不少,这秦冒能惹的李凤儿如此的脾性大作,可见是闯了大祸的。

    “凤儿……”秦冒刚叫了一声,见李凤儿柳眉倒竖,凤眼圆瞪,赶紧改口:“小娘子,我这不手生,等做熟了就不会再……”

    “干了一天活还手生,你哄哪个呢。”李凤儿气的不行,鸡毛掸子挥舞着,可就是没往秦冒身上招呼,虽然听的啪啪作响的声音,可是,那鸡毛掸子全打在一旁的拴马桩上:“叫你去客房烧火,弄的烟熏火燎,差点没把房子烧了,叫你烧水,你弄个水漫金山,叫你洗碗,你说你打了多少盘子碗,我们家是开店,不是开善堂,供不起你这么作耗。”

    李鸾儿一听就知道了,李凤儿那是心疼啊。

    这小店李凤儿倾注了不少心血,从店里的摆设到客房的床铺被褥的采买,全都是李凤儿一手操办的,便是那厨下用的碗碟,也都是李凤儿挑选出来的,现在,秦冒把她的心血糟践了不少,李凤儿自然生气。

    她没有把秦冒打的他爹都认不出他来,这已经是努力克制,给秦冒留了不少面子了。

    “实在对不住。”秦冒没奈何,也知道他闯了祸,耐着性子给李凤儿赔不是:“小娘子且先记着帐,以后我赔你就是了,小娘子莫气,实在是我的不是,我以后努力,努力好好干活。”

    面对脾气这么好的人,李凤儿如果再不依不饶的就实在有些过了,她无奈叹了口气:“算了,你是大爷,您啊,天生就不是干活的人,以后,还是少干些吧,也给我家省些银子。”

    这里李凤儿正数落秦冒,不想李春从屋里出来,小心的拽拽李凤儿的衣服:“妹,小妹别生气,大郎也不是有意的,我,我有钱,小妹再买碗。”

    李凤儿回头看看紧张的李春,再看看李春明显维护秦冒的样子,更是浑身无力,她摆了摆手:“算了,我哥哥都给你求情了,我也不与你计较,这几天你尽量的多学着些,如果再弄坏东西,看我不打……”

    “打断我的腿,知道,知道。”秦冒笑呵呵的应下,李凤儿冷哼一声,转身回屋。

    李鸾儿看这一场闹剧,也颇有几分无奈,叫过秦三儿,让他带着秦冒回屋,剩下的那些肉啊什么的重东西,李鸾儿自己一个人扛进厨房。

    把东西放好,李鸾儿又叫正在忙活的马方过来,叫他把驴车赶进棚子里。

    李鸾儿则快步进了后院,在廊下跺跺脚,换了鞋子就进了李凤儿的屋子。

    李凤儿正坐在床上生闷气,李鸾儿看了不由失笑:“我说你气个什么,那秦冒明显就是哪家的公子哥,不会做活也是难免的,他摔了东西毁了货物,你只管记着,他家人寻了来,叫他多赔银子就是了,反正他就是一只大肥羊,到时候咱们狠狠宰杀便是。”

    一句话,李凤儿扑哧一声乐了。

    李鸾儿看李凤儿不再生气,就坐过去从怀里摸出几样果脯:“瞧,你最喜欢的杮子干,话梅还有蜜汁杏脯。”

    “呀!”李凤儿顿时一脸的惊喜:“这杮子干倒是真的好,姐在哪买的。”

    “街市上一个妇人提了篮子卖,我瞧着好就买了一些,你要是爱吃,下次进城的时候再与你多买些。”

    “谢谢姐姐了。”李凤儿欢快的接过果脯,很享受的咬着杮子干。

    李鸾儿瞧她高兴了,便和她商量:“我看秦冒就那么一身替换衣服,哥哥个子比他高,哥的衣服他也穿不了,就买了些料子,你抽个时间裁了给他弄两身棉袄穿,再怎么说,人在咱们家,总不能让他跟个冻猫子似的,好像咱们有多苛待人似的。”

    李凤儿吃着杮子干,心情好了不少:“行,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我不与他生气,一会儿我就去挑匹料子,给他裁两身衣服。”

第七十四章 救美

    李鸾儿着实佩服李凤儿。

    这小丫头调理人的本事倒真是不小。

    瞧瞧,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秦冒竟然坐在厨房的小马扎上认真的洗碗,这不算什么,关键是,他一个碗都没有打碎,着实的难能可贵啊。

    秦三儿端着一摞碗又进来了,把碗放下,呶呶嘴:“今儿客人多,你洗快些,等一会儿前边不忙了我帮你洗。”

    “唉。”秦冒答应一声,继续努力洗碗。

    李鸾儿瞧的很无语,端了一盘子菜摇头出去。

    进了后院,就见金夫人站在廊下朝她招手,李鸾儿几步过去,便听金夫人道:“我才弄了些药丸子,你替我送去严家,就说这是给严老将军的,叫他们派人捎去京城。”

    李鸾儿答应着,接过金夫人递来的小瓶,拿了背篓,把她这几天硝制好的皮子放进去,又放好药,再把防冻的药膏带上些,便和金夫人告辞,赶了驴车进城。

    她到严家的时候,已经是半上午了,李鸾儿敲开门,严家守门的小哥早和她很是相熟了,一见她来,就赶紧去叫周管事。

    没过一会儿功夫,周管事就过来了,见到李鸾儿很是高兴:“大娘子可有日子没来了,赶紧的,里边请。”

    李鸾儿倒是没进门,她笑着拿出药来:“这是夫人特意给老爷子配的药,周叔若得空就派人送去京城。”

    之后,她又把药膏子拿了出来:“这是我跟夫人学着配的防冻的药膏,周叔试试怎么样,若是觉得好,就叫人再去我那里拿。”

    “这敢情好。”周管事笑着把药收下:“我正说这天儿越发的寒了,我这冻手冻脚的老毛病又犯了,这几天不说手,就是那脚冻的,每天晚上都让我痒的睡不着觉,大娘子这药膏子送的太及时了。”

    “还不知道好不好呢。”李鸾儿虽然很有信心,可谦虚的话还是得说:“周叔先试着吧,要是不好,我再改进。”

    “好,一定好。”周管事肯定的点头:“大娘子是什么人物,你这么聪明伶俐,配的药膏能不好?这药好不好的先不说,难得的是大娘子还记挂我这老头子,实在叫人感念。”

    “您老言重了。”李鸾儿和周管事说笑几句就要告辞,周管事也不多留她,一直目送她走的老远才回。

    从严家出来,李鸾儿直接去皮货铺把皮子卖掉,拿了银子想了一会儿又往家添置了些东西,帮着李凤儿买了些燕窝,给金夫人捎了些药材,这才慢慢的往回赶。

    这日正好大集,街上人倒是不少,李鸾儿掐算好了日子,一进城就把驴车寄存了,现在步行倒并不觉得挤。

    而那赶着车来赶集的就难受了,在街上硬是挤不过去,速度比步行的人还要慢上许多。

    再加上好几辆车子连在一处,前边一辆车子上赶车的又去铺子里买东西,那牛车堵了路,让后面的车子越发的过不去。

    好几辆车的车夫已经开始发起牢骚来,甚至有人等的急了,直接去铺子里寻那买货的车主。

    李鸾儿看的好笑,就站在一旁看热闹,没过一会和就听吵闹声传来,再看堵着别人车子的车主出来,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这车主眉毛又粗又浓,两道眉毛连在一起,中间又有竖纹,一看就是脾气特别不好的主,他和那寻他的车主从铺子里出来就开始争吵,声音大的足可以吓到两旁行人。

    大概是气不过,那车主坐到车上一鞭子下去,嘴里嚷着:“多管闲事,俺不过就是买个东西,碍着你什么事了,让俺买东西都不能尽兴,俺家新妇要的胭脂水粉还没买齐呢,回家要被新妇打的……”

    李鸾儿听的失笑,深觉这人倒是个直肠子的,在大街上竟然把怕老婆的事情都能喊出来,喊出来之后,他不但不觉得害臊,反而很有几分得意。

    什么样的人赶什么车,这车主脾气爆且直,他养的牛那脾气也不好。

    被车主一赶一骂,那牛脾气也上来了,本来拉车挺慢的一头老黄牛,现在闷头往前赶,深有几分横冲直撞的味道,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眼瞧着都能赶得上马车的速度了。

    那车主也觉得牛走的太快了,一鞭子又下去:“你是牛,不是马,跑那么快作甚,莫非你还想一辈子拉车不成。”

    牛被抽的疼了,哞的叫了一声,一双牛眼瞪的老大,一头就朝前撞去。

    李鸾儿瞧的可乐,一时没注意,竟见那牛不走直线了,而是朝行人中冲去。

    两旁的行人看着牛发脾气,早吓的躲了,只一个人躲不开。

    这人便是严承悦,他坐在轮椅上到底行动不便,旁人都闪了,他转动轮椅去躲,却是比不过那牛的速度。

    就见牛闷头冲过来,一个用劲,把严承悦的轮椅掀翻了,严承悦整个人都被掀到半空中。

    “少爷!”

    “大少爷”

    这是严一严二的声音。

    严一严二应该是被严承悦派出去买什么东西,一时没跟住,竟见自家少爷出事了,吓的这两个人顿时面无人色,把手中提的东西一扔,几步上前就要去接严承悦。

    只是,他们的速度到底慢了些,就差那么一点,严一就要接住严承悦了,可也就差那么一点,他愣是连严承悦的衣角都没抓住。

    眼瞧着严承悦就要跌到地上,这一跌下去,他恐怕得伤躺到床上养好几个月呢。

    严一严二更是急的满脸通红,心下把那头牛都快恨死了,当然,最恨的还是那赶车的。

    赶车的也急了,他不过就是发了两句牢骚,哪知道闯出这种祸事来,吓的他扎煞着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种危急时刻,却见一个人影冲上前来,那人跃起,伸手一提,把严承悦的衣领提住,再一个旋转,等众人再去看时,便见那位严大少小鸟依人的被一个弱质芊芊的女子搂在怀里,不只搂了,还是以公主抱的方式。

    严一大松一口气,定睛一瞧,竟是认识的人。

    他赶紧上前抱手为礼:“大娘子好身手,多亏了大娘子我家少爷才没出事,严一谢过了。”

    严二也赶紧过来道谢,他比严一精细,道谢时看到自家少爷满面通红,知道少爷害羞了,赶紧从李鸾儿手中接过严承悦,严一瞧了心下也明白,几步过去把轮椅整理好,两个人好好的把严承悦安置了,这才又对李鸾儿笑道:“天快过午时了,大娘子还没吃饭吧,我们家少爷为表感谢,想请大娘子吃顿饭。”

    李鸾儿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回去吃是一样的,大家都相熟,什么谢不谢的。”

    “严一,严二。”这时候,严承悦轮着轮椅上前,板着脸喝住严一严二:“哪来那么些废话,午时了,我们赶紧回去。”

    “是,少爷。”严一严二见李鸾儿坚辞,又见严承悦心情不好,赶紧答应一声,推着严承悦就往前走。

    当经过那辆牛车时,严一狠狠的瞪了车主一眼:“我们严家是仁厚人家,我们少爷也没事,便不与你计较了,若是再有下次,非抓你去做牢不可。”

    车主是深知严家的,又知道他撞的是严家的大少爷,早吓坏了,这时候坏脾气也都收了起来,唯唯诺诺的应了下来。

    等到严承悦一走,车主就开始数落起他的牛来:“你说你真会挑人撞,你怎么撞那么个主啊,你家主人我都快被你连累死了,丫,要是我做牢,我非得拼了多做两年牢,也得把你杀了煮肉吃。”

    牛也觉得委屈,哞哞叫着垂着头往前走。

    李鸾儿满心乐的不行,却也不好笑出声来,她紧了紧身后的背篓,随着人潮向城门口走去。

    李鸾儿赶了驴车回家,倒是并不把救严承悦的事情放在心上。

    只是,严承悦心里却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严承悦一路板着脸回家,一回到住处,严一严二就赶紧讨好的上前问他要不要用饭,要吃什么。

    严承悦随意点了两个菜,叫严一严二去端。

    等严一严二一走,严承悦便攥紧了右手,手上青筋暴起,指甲刺的手心都生疼,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只觉得手心热辣辣的,似乎还存留着那种香软甜馥的感觉,那……正是他被李鸾儿救起时,右手不经意的碰到李鸾儿酥胸的感觉。

    这种感觉叫严承悦又是羞愧,又有几分享受。

    右手平伸到眼前,摊开,只见细嫩的手掌中红通通的,便如他的脸上一般,热的叫人难受。

    他的鼻端似乎还残留着李鸾儿身上的幽香,身子的一侧似乎还能感受到李鸾儿怀抱的温暖和软香,虽然,他没有把佳人抱入怀里,可是,还是有了温香软玉在怀的感叹。

    那样一个刚强的人儿,那么一个力大无穷,手能裂虎碎豹的女子,她的身体竟然并不刚硬,反而软的很不像话。

    不只软和香,还很有……弹性呢!

    严承悦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很为自己的肮脏龌龊想法感觉羞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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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穿越日常介绍:
末世女李鸾儿穿越成古代因被休的农家女,上有痴傻懦弱的哥哥,下有暴燥好强的妹子,更有虎视眈眈的族人,最重要的是一贫如洗的家境,面对这一切,历经十几年末世练就的超强武力终于派上了用场,李鸾儿表示,不管在哪里,唯有果断智慧才是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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