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二章 小人
“这是怎的了?”
秦氏看到李梅红着眼睛吓了一跳,赶紧过来询问。
李梅摇头:“没事。”
“到底怎么了?”秦氏又哪里相信,追着李梅一直问,李梅进了屋,叫小丫头拿了凉毛巾擦脸,又用冰凉的毛巾敷眼,秦氏一瞧更是着急,接连问了几声,李梅叫丫头们都出去,这才小心的说道:“今日鸾姐姐问我可有喜欢的人,说若是没有喜欢的便与我相看人家,我……”
“你怎么说的?”秦氏大急,握了李梅的手问:“鸾丫头难得给人相看,你可一定要答应,你瞧她帮歆儿还有裴家大娘相看的人家多好,那还都是外人呢,你是她妹子,她定给你相看更好的。”
“我,我说有喜欢的人了。”过了半晌李梅才憋出一句话来。
“什么人?你这丫头,瞧中了谁也不跟娘亲说一声,你……”秦氏脸上有几分怒色,吓的李梅说话更加小心翼翼:“是今科的进士,我去买东西钱包掉了,他帮我付了钱,一来二去就认得了。”
“新科进士啊。”秦氏脸上和缓了许多:“他家里是哪的?家里如何?改日叫你哥哥与你相看。”
李梅摇头:“娘,不用再说了,我,我已经想和他分开了,今儿鸾姐姐见了他,鸾姐姐说他不好,叫我多想想再做决定。”
“鸾丫头说不好。”秦氏对李鸾儿的眼光是很信任的,只是很有几分奇怪,不晓得为什么李鸾儿只见了那个人一面便说不好,赶紧问了一句:“鸾丫头可说了哪里不好?”
李梅低头小声将李鸾儿说的那些话告诉秦氏,秦氏思量半天笑了:“娘也觉得不好,不过你也莫伤心,咱们该觉得高兴,总归是这事也没定下来,咱们悄悄的跟他说开了,以后各自寻良配便是,这是好事。”
秦氏这么一说李梅心情才好了一些,又过好一时才又道:“往后还要娘和鸾姐姐帮我相看,总归我是瞧不好的。”
“放心,放心。”秦氏笑着拍了李梅的手:“娘和鸾丫头定帮你瞧个好的。”
李梅如此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安了心神之后拉着秦氏的手说笑好一会儿,又说肚子饿了,跟秦氏撒娇要吃秦氏亲手做的肉丝面,秦氏无奈,笑着下厨给她做了一碗,娘两个有说有笑倒是和乐。
另说李鸾儿回去想着李梅的表现,对于这个妹妹越发的喜爱。
李鸾儿最是瞧不惯那些为着真爱要死要活,或者置家人亲友于不顾的人,在李鸾儿瞧来,爱情只是人生的一部分,和亲情、友情是等同的,缺了哪样人生都不会完美,但是,却也不能为着一样而将其余的抛诸脑后,甚至于结束自己的人生,李鸾儿认为那是最懦弱的表现,她是个理智的人,也欣赏同样的人,瞧着李梅在这件事情上面表现的很是有理有节,心中自然大为宽慰。
她这里才思前想后想着如何去打探厉鸿志的家世人品,不想严承悦这时候回来,李鸾儿抬头,见严承悦脸上神情很有几分不好,她立时起身忙着询问:“如何?谁惹着你了?”
严承悦摇头:“并无人惹我,只是今儿我算是知道什么叫恬不知耻,什么叫畜牲不如,什么叫衣冠禽兽了,若这等人生在我严家,怕我早亲手结果了他,省的给家中丢人现眼。”
“怎么?”李鸾儿更加惊异:“这还叫没人惹你?你脾性算得上好的了,轻易不骂人,今儿如此痛骂,想来那人定然做了极无耻的事情吧。”
严承悦点头,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来狠灌了一口,瞧他的神色当真是很生气,竟连礼仪都不顾了,喝起茶来凶狠的样子很叫李鸾儿开了眼界。
“到底怎么了?”李鸾儿又追问起来。
“你明儿就去叔父婶子,叫梅姐儿离那个厉进士远一些,那人当真是……”严承悦敲了敲桌子嘱咐李鸾儿:“此人不可共事,改日我也当告之杨兄几位离他远一些,省的一不小心哪日被带累了。”
紧接着,严承悦将他为何生气细细说来。
却原来李鸾儿告之严承悦李梅有了相悦之人,又将那人的模样住址细说了一番,严承悦便叫人暗访细查,本来这厉鸿志家在岭南,在京城里想要寻访他的事情当真是难如登天的,怕是要派人去岭南好好查访才能各到实情。
也不知怎的,大约是这些年李家气运正盛吧,严承悦派了好些人出去探查,便是严一都派了出去,这严一跟在严承悦身旁多年,有眼色会办事人也聪明,他并没有没头没脑的去查,而是去了岭南的会馆当中去打听。
可巧今日会馆里有一位厉鸿志同乡的商贾过去住宿,这商贾为人倒也蛮正直的,且也是个爽快的脾气,见严一打问岭南出身姓厉的进士,他便直接告诉严一,他与厉鸿志是同乡,严一瞧见这位商贾自然欢喜不已,当下就拉着人寻了一处干净的酒楼,又是酒又是菜的叫了一桌子,和这人称兄道弟,酒过三巡,两人都熟悉之极了,严一才问这厉鸿志为人如何,家境怎样?
他这么一问,那商贾顿时骂了起来,直说厉家不厚道,厉鸿志此人更是个白眼狼,最是打不得交道的。
严一更加的好奇,仔细的问了一番。
却原来,这厉鸿志在家乡已经娶妻,他那妻子为人谦和有礼,人又厚道勤快,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贤良妇人,只厉家母子实在人品太差,厉夫人在厉家吃尽了苦头。
厉鸿志自小没有父亲,是他母亲辛苦养大的,他也倒是争气,从小就表现的很是聪明,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原厉父活着的时候就给厉鸿志定下亲事,是邻村的孙家娘子,这孙家是富户,孙家人也极厚道,虽然厉家败落了,可孙家也没嫌弃,在厉鸿志考中秀才之后,便将孙娘子嫁了过去。
这孙娘子带了丰厚的嫁妆嫁到厉家,自嫁过去之后便勤快做活,纺纱织布,养猪喂鸡,地里家里活计一把抓,又得照顾厉鸿志和厉母的衣食住行,简直没有一日轻闲的时候,也因着孙娘子勤快,厉家的日子才能过下去,厉鸿志才有钱读书科考。
可厉家母子不但不感恩,还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厉母对孙娘子非打即骂,厉鸿志对孙娘子也不怎么样,他母亲打骂孙娘子的时候厉鸿志不是借口出去便是冷眼旁观,甚至于有时候还骂孙娘子不孝。
这些事情同村的人都瞧在眼里,都很为孙娘子不平,只是后来厉鸿志考中举人有了官身,不管是村中还是乡里县里都有了名望,便是旁人看不惯,可也不敢说什么,孙家虽然有些钱,可没什么势利,孙娘子的兄弟又小,也不敢给孙娘子出头,如此,孙娘子日子过的苦汁子似的。
那商贾喝醉了,半趴在桌上恨声道:“你是没瞧见啊,这孙娘子嫁人的时候鲜花一样的人品,十里八乡多少小伙子想娶进家门,到了厉家没几年就……唉,形似老妪,实在叫人可怜可叹。”
严一又趁机问那商贾厉母为人怎样,那商贾啐了一口骂道:“老虔婆子,最是蛮横的,有名的泼妇……”
严一将这些话都记在心中,又摇醒了那商贾,结了帐之后亲送商家回了会馆这才离开。
他离开之后就寻了严承悦将打探来的消息告之严承悦,严承悦是知道厉鸿志哄骗李梅说他不曾成过亲,且告诉李梅他母亲最是和善不过的,且辛勤劳作供养他读书上进,原严承悦倒是也信了,可不想严一打听来的消息根本不如这样,思及厉家母子那些作为,顿时给气着了。
严家祖训严家子弟不只不能纳妾,且对待娶回家的媳妇都要尊重,夫妻必要恩爱和睦,严承悦也自小见其祖父母,其父母叔婶举案齐眉,夫妻恩爱,做事情都是有商有量,几乎都没有红过脸的时候,又亲见他祖母虽然不满意他母亲的为人处事,时有冷脸的时候,可却从来没有为难过他母亲,他母亲若有做的不是的地方,祖母也是耐心教导,自然便认为天底下的夫妻相处都该和和气气,打老婆冷待老婆都是不应该的,婆婆对媳妇也该慈祥,媳妇更该孝顺婆婆,如此方为正道,那厉家如此行事,便叫严承悦一万个瞧不上眼的。
这也便有了严承悦回家便阴着脸的事。
李鸾和听严承悦说完心下也有几分愤恨,她怒骂了两声又笑道:“说起来这也是好事,咱们先将这事情打探清楚了,倒是省的梅丫头吃亏,你说若是吃们不知道,赁着那厉鸿志的小人行径,说不得真哄了梅丫头,梅丫头要是嫁了这等人,一辈子都完了,那厉鸿志的老婆若是寻来,李家名声也跟着坏了,人们不说厉鸿志骗婚,反倒说我李家不仁义,仗着权势叫自家的姑娘抢了别人的相公,这陈世美罪有应得丢了性命是该当的,可公主何罪,也落得个名声败落半世凄凉的下场。”
李鸾儿一行说一行叹,严承悦细一想倒也是这么回子事,便也不气了,反倒是庆幸李鸾儿碰见李梅和厉鸿志这等事,若不然,说不得真叫人骗了婚呢。
第五一三章 挨打
却说这日厉鸿志从余恩同处得知李梅竟然有个封了侯爷的大姐,有个做了贵妃的二姐,她的嫡亲兄长也是新科进士,便开始思量。
从丰宜园出来,厉鸿志和余恩同分开回到租住的房子处便写了封信,又写了休书和信一处送了出去。
原厉鸿志见李梅长的好性格又好,瞧样子也不像贫穷人家的这才努力的加深李梅对他的好印象,他本来长的好,又有新科进士的光环,再加上人也看着文质彬彬的,李梅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用多久自然便心中有了他。
他本打算就这么勾着李梅,再好好的打听一下李梅的家世,若是李梅家世好些,于他有用些便将家中的孙氏给休了,若是李梅出身平常,他就使些手段将李梅勾来做小,谁晓得刚刚好跟余恩同一处听戏竟是碰着了英武侯,更加没想到这英武侯竟是李梅的姐姐。
厉鸿志越想越是志得意满,只觉得老天爷都在帮他,偏他就中了进士,偏中了之后李家娘子就瞧中了他,偏李家娘子身世又那般的好,想来,凭着李家的权势,若是他娶了李梅,青云之路便在眼前。
如此,厉鸿志出去送信的时候满脸的笑容,更加神采飞扬,让他本就俊美的一张脸更加好看,引的一路上大姑娘小媳妇瞧个不停。
他才走到岭南会馆处,还未进去,便听到一阵喧哗声,紧接着一个女子跑了过来,正好跟厉鸿志碰到一处,那女子也不知怎的就摔倒了,厉鸿志赶紧弯腰拽着女子的衣袖将她拉了起来,一边打量女子一边问:“姑娘可有事没有?”
那女子站起身来笑了笑:“我没事,后边有人追我,我先走了,若是他们过来问你,你可莫告诉他们我是从哪条路跑的。”
说完女子一阵风似的跑了,片刻之后几个家丁模样的男子跑了过来,见了厉鸿志便问:“刚才那个小娘子往哪跑了?”
厉鸿志笑着指了一条路,那几个人随后追去。
厉鸿志呆立了半晌才进了会馆,寻了个商队将信交出去,又呈上银钱,一切交待好了之后也不多停留,从会馆出来还没走多远,就听后边一个女子叫他:“哎,前边的公子。”
“小娘子?”厉鸿志回头看到先前的小娘子叫他便停下脚步:“小娘子叫在下做甚?”
那女子笑着过去拱了拱手:“谢谢你给他们指了歪路叫我逃过一劫去,你叫什么?”
厉鸿志笑了笑:“在下新科进士厉鸿志。”
“你也是进士?”女子似是吃了一惊,上下打量厉鸿志:“倒是没看出来。”
“小娘子独身一人在外边不安全,还是赶紧回家去吧。”厉鸿志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又劝了女子几句,那女子撇了撇嘴:“没事,没事,这京城我都逛遍了还从未出过什么事,刚才追我的是我家的家丁,他们不敢如何的,只我不乐意早些回家罢了,对了,我是汪家小娘子,刚才多谢你了,我走了。”
原来,这女子竟然是汪惠娘,汪惠娘谢过厉鸿志便告辞离开。
厉鸿志想了半晌,只觉得这汪小娘子的名号似是听过的,只是一时半刻也想不出来就摇摇头回自己的住处去了,待进了屋,厉鸿志一拍额头终是想起这汪小娘子是何许人物了。
汪惠娘当初巴着严家,立志要给严承悦做妾的事情京城许多人都晓得的,那些新科进士们更是没一个不知道,有些还曾羡慕严承悦艳福不浅,这些时日厉鸿志时常与人宴饮倒也听说过汪小娘子的名头,原曾鄙夷过这位汪小娘子实在犯贱,哪里有好人家的娘子上赶着与人为妾的,如今见了,倒觉得这汪小娘子是蛮秀美开朗的一个人。
不过饶是如此,厉鸿志对于汪惠娘还是没有什么好印象,只是他想到汪家的财富,却又有了些旁的心思。
不说厉鸿志如何,只说官家下定决心要组建一支海军队伍,着人从翰林院书库还有工部的库房中翻出许多前朝海船的图纸来,命人带了这些图纸去造船石照图造船,又赶紧发下明旨,任命祝江为海军将领,着他招募海军。
这日,官家召见了于希叔侄二人,待这二人进了万寿宫,便见官家正拿着大雍地图仔细的瞧着,一见于希和于子然进来,德庆帝立时起身:“来了,都坐吧。”
便有极有眼力的小太监搬了椅子过来,于希叔侄倒也没客气,直接坐在椅子上,德庆帝也坐了下来,笑了笑道:“朕好几日未曾睡个好觉,一直想着开海禁的事宜,朕想先在泉州开海关,只是这海关没有合适的人去主持,朝中那些大臣多反对朕开海禁,若是叫他们主持,说不得是要坏事的,朕思来想去,也唯有信任你们叔侄二人了,倒得劳动子然去泉州去主持海关开设事宜,原朝庭也没开设过海关,这些事素来无章程,一切还都得靠子然自己摸索,先头几年怕是要吃苦的。”
德庆帝这话才一说完,于希便激动的站了起来:“陛下如此信任子然是他的福份,替陛下做事都是应该的,又何谈辛苦,陛下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他若是但凡有一个不字,奴婢直接敲断他的腿。”
“唉……”德庆帝长长的叹了口气:“朕最信任的人也唯有于大伴了,子然是你的侄子,由着你教导,朕怎么想他都是忠心不二的,海关事关重大,朕也只有交给他才放心。”
这番话感动的于希叔侄都是泪水连连,于希更是跪地嗑头,直说必不负陛下所托。
如此,德庆帝很是满意,又交待了于子然好些话,最后将圣旨交给于子然,命他途中顺带做会钦差颁旨给祝江,又将李鸾儿如何推荐祝江之事讲了一番,于子然倒也是个灵通的性子,心知陛下这是要替李鸾儿施恩的,便将这些话都记在心中。
隔两日,于子然一切准备妥当便携旨南下,又过些时日路过江南之时顺带去了寻了祝江颁旨,命祝江招募海军,祝江人在家中坐,好运从天来,竟是没想到官家要提携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水师将领,直问于子然官家是如何知道他的。
于子然也没有隐瞒,直接告诉祝江是李鸾儿荐了他,祝江更是疑惑,他和英武侯素无往来,不知英武侯为何会推举他?
于子然见祝江面带不解,笑了半晌才告之祝江李鸾儿荐他是因着他惧内的原故。
这事要是放到旁人身上大约是会觉得很受辱的,说不得还有些记恨李鸾儿,只这祝江非常人所及,不但不觉生气,反有些沾沾自喜之意,笑着跟于子然说旁人都笑话他惧内,只他自己觉得惧内也是一件好事,果不其然,因着惧内他才有了用武之地,他早就嫌弃江面上太窄折腾不开,如今叫他组建海军,以后海上驰骋岂不快活,看来,以后他还要更加惧内才是。
于子然听他说完只觉好笑,又觉祝江此人乃真性情之人,倒有些欣赏他,便于他谈了好些话,见这祝江人并不粗俗,是个文武全才的能人,便有了结交之意,往后许多年中,两人交情倒是越发的深厚起来。
自然,这是后话不提。
如今李鸾儿知道了厉鸿志的真面目,隔一日便跑到李连树家将这事跟李梅交待了,李梅又狠哭了一场,一是哭自己识人不清,二哭头一回动情竟是碰到这等渣人,不过李梅也是心胸开阔之人,哭过之后便将那厉鸿志抛到脑后。
只这事是瞒不过秦氏的,没过一会儿秦氏便来了,又问了李鸾儿一番,当得知那厉鸿志原有老婆的,又知道厉家母子如何对孙氏后,秦氏气的双眉倒树,瞧那样子大有怒气杀人的架势。
随后,秦氏将厉鸿志哭的狗血淋头,拿出了村中泼妇骂街的架势,骂了半个时辰才休,又说叫李富去寻厉鸿志的晦气,总归是她的女儿不能白白的被骗了。
秦氏大约是气糊涂了,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还是李鸾儿和李梅劝阻了她,李鸾儿的意思是若是气不过厉鸿志可以过些日子暗地里报复回来,万不可将事情闹大,到底女儿家的名声很是要紧,这事情闹大了说不得要带累李梅的。
李梅却是不乐意再和厉鸿志有任何的交集,直说不会再去见他,又叫家人莫去寻他的麻烦,只当是陌生人一般。
秦氏细一想觉得她二人的话都有道理,再加上气也消了些,便也同意下来。
其后的日子李梅一直不曾去寻厉鸿志,便是厉鸿志往李连树家后门画上暗号李梅也不去理会,她去不知道这些时日厉鸿志在等侯派官的时候又和汪家小娘子勾搭上了,现如今两个人暗地里打的火热呢。
又过些时日,厉鸿志总是见不着李梅便有些急了,这一日他在李家不远处侯着,瞧到李富出门便追了上去,先对李富拱手,又笑道:“李兄。”
李富皱眉:“您是?”
厉鸿志一笑:“我与李兄是同科,都是今科的进士,我认得李兄,李兄大约不认得我的。”
李富想了半晌才仿佛有些印象:“好似殿试的时候见过你的,你来见我所为何事?”
那厉鸿志小声道:“我与令妹早有结交,原是两情相悦的,只好些日子未见,我也不便寻上门去,便想请李兄帮着传句话……”
他话未说完,李富便知这是哪位了,就是想要骗婚的那个厉进士。
李富一时怒从心起,直接提起拳头,一拳打在厉鸿志面上:“你个白眼狼伪君子,禽兽不如的东西,往后再敢惦记我妹子,我见一次打一次。”
第五一四章 定下
“李兄,李兄何故如此?”
厉鸿志一边躲一边求饶:“我与令妹两情相悦,是真心要娶她为妻,又并无什么错处……”
“娶我妹妹?”李富气的又是一拳打了过去:“做你的晴天白日梦呢,我家妹妹娇生惯养这么大,她要嫁人我家里定要将对方的人品背景打听个清清楚楚,岂有叫她盲婚哑嫁的理儿?你当你家在岭南我们就不知你已娶妻的事么?姓厉的,你想停妻再娶,又想骗婚我李家,我打不死你已经是给你留面子了。”
厉鸿志直到此时才知李家已经打听清楚了他的家世背景,立时吓坏了,躲过李富挥来的拳头,抱拳道:“李兄,都是在下的不是,在下的不是,李兄莫打了,在下,在下对不住令妹,实在对不住……”
一行说,他竟是一行跑了,李富倒是气笑了,挥拳道:“我还当是个人物,却原来是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玩艺。”
因有了厉鸿志这事,李富便也没什么心情出门,带了下人又返回家中,跟秦氏说了一句便要去书房,不想,秦氏这会儿却叫住了李富:“富哥儿,你且站住,娘与你说句话。”
李富赶紧回身行礼,秦氏垂头抹泪:“虽说你妹妹没叫那姓厉的骗去,可你妹妹多大的年纪,原先可是一心想嫁给那人的,现在知道那不是个好玩艺,心里自然不好受。”
“娘,一会儿我去劝劝妹妹。”李富一想到自家又能干又好看的妹子因这么个东西伤心失落,便又是恼怒又是心疼。
秦氏点头:“你瞧瞧你妹妹也是好的,只是,娘想着你妹子年纪也不小了,还是早些与她寻个好人家安定下来才好,省的……”
底下的话秦氏没说,可李富却也知道是什么意思,秦氏怕李梅识人不清,再叫人给骗上一回。
“这好人家一时又到哪里寻去?”李富摊了摊手:“儿子原一心读书,结交的都是书院里的同窗,好友中也没有和妹子合适的呀,不是年纪大已然娶妻便是性情不怎么好的,或者家中不是很消停的,我又如何敢让梅儿嫁过去。”
秦氏又开始叹息:“唉,这可如何是好?我和你爹爹也没认得什么合适的人家。”
李富坐下来想了好一时:“不如咱们去求鸾姐姐,她和姐夫认识的人多,说不得能寻出个合适的人家来呢。”
“是极,是极。”秦氏脸上这才有了笑容,当下便整了衣裳去严家,李富有些不放心便也跟着去了。
秦氏和李富过去的时候,正好严承悦才从杨远青那里得了红薯和玉米的种子,他拿了正和李鸾儿研究,杨远青是个实在人,不只送了严承悦种子,另也将种植的法子写在上面,他写的很是详细,叫严承悦这种没种过地的人一瞧也能瞧的清楚明白不过。
严承悦是纯正的古人,并不知道红薯和玉米的厉害之处,李鸾儿却知这是高产作物,拿了立时便瞧,又看了杨远青写的那些章程,见上面写的和她在现代时候知道的种植方法是一样的,心下就更加觉得这杨远青着实是个种地的好人才,叫他科考竟是有些小材大用了,若是叫杨远青一直研究改良种子,种植各类作物,说不得又是一个袁隆平之类的人物呢。
“我瞧着杨兄这法子写的详细,咱们虽没种过这些物件,可杨兄却是相信之人,想来是不差的。”李鸾儿笑了笑对严承悦道:“如今有了种子,倒是不如在庄子上开出一块地来叫人种植,到秋后便也能知产量如何,有了产量,咱们再替杨兄想法子叫他有专研种植之法。”
严承悦想着李鸾儿这话不差,正笑着和她商量往哪个庄子上种植,便听有人回报说是李富和秦氏来了,两口子这才赶紧将种子收起来起身迎客。
李鸾儿一出门便看到秦氏,赶着过去见礼,口称婶子引秦氏进屋坐下,严承悦也和李富有说有笑的进了门,待进去坐定之后,秦氏便将难处说与李鸾儿:“你和侄女婿都是有见识的,也有识人的眼光,我就想着叫你们帮着相看相看,给梅丫头说门好亲事。”
说到李梅的亲事,李鸾儿便想到送种子来的杨远青,她看了严承悦一眼,严承悦会意一笑,两有志一同的点头,李富一瞧便知这两口子怕是有谱了赶紧去问。
李鸾儿笑道:“倒也有个现成的人选,这人也是今科进士,且还是一甲榜眼出身,才学是不差的,且也是出身农家,家里算得上当地的富户,和婶子家倒也般配,且这些日子相公和他相处不少,倒觉得他是可靠之人,为人稳妥性子又好,只一样……”
“哪一样?”秦氏急着问:“要是处处都好,便是旁的有些毛病我们也是不怕的。”
李鸾儿笑道:“却也不是毛病,只他这人长的不如咱们家的人俊秀,长的五大三粗的,倒似个武人,若是梅丫头一心爱俏的话,倒也……要是梅丫头不愿意,我再帮她寻摸着就是了。”
只秦氏却想着这杨远青各处都好,出身又和自家般配,且为人有李鸾儿瞧着想来也不差,单只长的好不好的倒不是什么要紧事,到底是个男人,好点差点的没什么打紧,这是女儿嫁人,又不是儿子娶妻要寻摸长的漂亮的。
“你这一说我心里是愿意的,只我回去问过梅丫头,听听她是如何打算的,她要愿意,还得劳烦侄女婿原着牵牵线了。”秦氏干脆利落的说完,也没有久留,又带着李富告辞离开。
李鸾儿想到她才刚穿来的时候秦氏也时常到家中帮着做活,也是这么个干脆利落劲,倒也有些好笑,摇头苦笑几声,便将这事抛到脑后,又和严承悦去研究那些新式作物。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便寻出个离京城有些远的小庄子,想着这几日抽空过去瞧瞧,顺带看着那里的庄户将这两种作物种下去,才刚商量完,便有李家的人来了,只说叫李鸾儿抽时间与李梅说亲,李鸾儿便知李梅是愿意和杨远青结亲的。
说起来,这秦氏和李富回去,秦氏便细问李富可认得杨远青,李富想了一时倒对杨远青也有印象,据同科的进士们说这杨远青确实是个好脾气的人,虽然长的五大三粗,可为人细心脾性又好,从来没有和什么人结过怨,便将实情告之,秦氏听了便觉得好。
只她觉得好并不能如何,她就去寻了李梅商量。
这李梅虽然先前瞧中了厉鸿志那等长相精致的男子,可打心底里却并不是很在乎男人容貌的,她出身农家,早先在李家庄的时候也整日的做活,什么苦没吃过,等后来阖家搬进京城时她年龄已经大了,虽说后来家里发达起来,只李梅却并不娇气,各色活计还是能做得来的,她的想法还是和乡间时差不多,只觉得女子嫁人便要嫁个实在的,能过日子的才好,长相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日子过好了才是实打实的。
因此上,李梅一听李鸾儿都说此人好,又说这人长的五大三粗,却也想都不想便应了下来。
一时间秦氏倒是不晓得说什么好了,又觉得女儿委屈,若不是有厉鸿志这事在前,说不得还有心思给女儿好好寻摸,可如今秦氏是怕厉鸿志这人阴险,万一以后再弄出什么事来,要是他花言巧语的再骗自家女儿可就不妙了,这才急着给李说亲的,只李梅应了,秦氏又很不舍,心中大骂厉鸿志不已。
倒是李梅看得开,笑着宽慰秦氏:“娘亲别多想,这事是我愿意的,我也不求什么高门大户,只求门户相当,杨家祖上都是农户出身,只一代一代能将日子越过越好便可见得他们家都是正经过日子的人,也都是精明稳妥的,这样的人家才可靠,另外他家出身农户,习性见识上和咱们也能处得来,再者那杨榜眼长的不好,而女儿虽不及两位姐姐容貌出色,可也能称得上一声秀美,这亲要是成了,杨家才会觉得亏了女儿,杨榜眼也才会怜惜照顾于女儿,这样才最是实惠,没比这更好的了。”
“这也是。”秦氏笑着点头:“那些高门大户出身的公子哥儿没几个稳得下性子来的,今儿朝秦明儿暮楚的,天仙似的人娶回来也不过是三五宿的事,倒是这杨家看起来还稳当些,咱们家压他们一头,他便也不敢纳妾,不敢对你不好,如此才是正理。”
这般母子两人商量定了才寻了李鸾儿,匆匆告之李鸾儿赶紧说亲,主要还是秦氏觉得那杨远青中了榜眼,这京城不晓得多少有姑娘的人家盯着呢,万一晚了一步好女婿可就没了,这才着急的。
李鸾儿即得了信,只笑着跟严承悦说了一句:“我倒是成媒婆了。”
两口子笑了一时,却也不敢不尽心的,次日严承悦在翰林院碰着杨远青,便叫住他闲谈,问及他可订了亲,杨远青只说不曾,又自嘲他这样的长相京城那些闺秀哪个能瞧得上眼,他又不是什么俊美不凡,天人之姿的状元郎,还有人上赶着要做妾呢。
杨远青本也不过是笑言,严承悦也跟他笑言几句,便直言要与他说一门亲的,杨远青一听倒也愿意,问明了严承悦要说的是哪一家,得知是李富的妹子时,心下便很是乐意了。
无它,哪个正当年的小伙子不爱俏的,这京城里流传说李家人无论男女都长的极好,杨远青来京城这么多天哪里能没听到呢,旁的不说,便是瞧着李鸾儿,瞧着李富的模样也知李富的妹子定也不差的。
再者,杨远青也信任严承悦,知他能来说亲,女方的品性也错不得,另有和严承悦还有李富的同科之谊,这门亲事哪里就不愿意的。
严承悦见杨远青愿意,便和他说定了,杨远青回去也赶紧写信将亲事告之父母,怕的就是他父母万一等不及了在家中与他说亲。
第五一五章 秋收
却说李鸾儿和严承悦去了城外庄子上一住好些日子,当两人看着庄户将红薯和玉米种下之后回京城,便听来好些事情。
继李富和裴家三娘订下亲事之后,杨远青和李梅的亲事也算是订下来了,为着杨远青的亲事,杨家父母还特意来了一次京城,杨母去李家做客相看了一回李梅。
说起来,这杨家也是极有趣的人家,杨家祖上便是农户,因着踏实肯干还有为人精明慢慢将家发了起来,直到杨远青这一代,杨家算得上十里八乡有名的富户,富是富了,可是杨家也不知怎的,家里甭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长的都挺壮实,模样倒是其次,关键是那身材确实叫人不敢恭维,杨家如今这一代上便想叫家里小子娶那长的好看的小娘子,只这长的又好看家世又相当的哪里去寻?
另外,更有趣的便是杨家的子女甭管如何,瞧中的都是那些同样长的粗壮又踏实肯干的,杨家历代的媳妇都是又高又壮,女婿也是粗憨的汉子,这杨父杨母临来京城之前想着杨远青信上所说这李家原也是庄户人家,李家小娘子也是个能干的,就觉得这李家小娘子必然也像杨家其他媳妇一样是个粗壮的。
待到了京城,杨母便收拾妥当带了礼物去李家走访,她满心以为看到的绝对是个壮实女子,哪里晓得见到的李梅长相秀美,身姿苗条,说话行事一丁点村姑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比她见过的那些官宦人家的娘子更好,一时间,杨母爱的不行,回去便跟杨父说这是祖宗保佑,叫他家得了这么一个好姑娘。
杨远青原是没见过李梅的,一听他母亲说李梅如何如何好,这心里就抓心挠肝的直想见一见,只是李家如今护的紧,他哪里能见得着,如此,便更急着早日成亲了。
除去这两宗事,另有一桩叫人稀奇的紧,那便是汪家小娘子和厉鸿志订下亲事了。
李鸾儿听到这事的时候正在喝茶,一听这事好悬没喷出茶水来,咳了半晌才惊道:“这是怎么的?他们俩怎就走到一处了?”
严承悦倒是老神在在的,笑了笑道:“他们俩走到一处倒也是件好事,省的再去祸害旁人。”
李鸾儿瞬间明白了,说不得这事严承悦还在中间插了一脚呢,严承悦是知道厉鸿志为人的,深恼他为人不堪,又恼他骗婚李家,再加上严承悦对于汪惠娘的纠缠也是有气的,指不定真想法子将这两个人凑成一对呢。
只是,李鸾儿叹了口气:“怕是天下间又多一对怨偶。”
严承悦摆了摆手:“说不得他们也算是各得其所呢,这厉鸿志想要金钱权势,汪家小娘子素爱美色,他们一个有色,一个有钱,凑到一处可谓是天作之合。”
李鸾儿摇摇头:“可这厉鸿志家中有媳妇,怎可停妻再娶呢,要是他老婆寻来,汪惠娘可就名声扫地了。”
“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如今求仁得仁,旁的哪里还顾得上。”严承悦笑着拉起李鸾儿的手来:“你为他们操的哪一门子心,再者说了,厉家的事情咱们都能查到,这汪家商道遍布各地,说不得早已查出来了呢,指不定他们认为那孙娘子没什么威胁,这才订下亲事的。”
李鸾儿想想也是,便将此事抛到脑后不提。
如此时光匆匆而过,春尽夏至,夏末秋初,德庆帝一心开海禁,命人在泉州打了几艘大大的海船,船下了水,祝江的海军也组建成功,练兵的时候顺带扫荡了许多沿海的海盗窝子,得来银钱无数,叫德庆帝将借的户部银子还上还余下许多,余下的银子德庆帝都用来造枪造炮给海军换了装备。
除了这个,泉州等几个大的海关也开设起来,朝庭和各大商户都组建船队出洋,几个月的功夫,德庆帝将宫中还有织造坊积压下来的历年旧了的绸缎还有一些官窑烧制不满意的瓷器全都搬到海船上贩卖出去。
因着打着皇家的名声,再加上虽然东西陈旧了些,可到底还是好东西,西洋东洋的人哪里见过,一时间疯抢了,这几个月的功夫倒是给德庆帝弄来不小的进宜,大朝上德庆帝只说得来二百多万的银子,可李鸾儿算着帐却不只那么些,除去贩卖东西得来的银子,德庆帝竟然从倭国弄来许多的白银,这些银子可也算是收益呢。
只是李鸾儿能算这笔帐,朝中大小官员却是算不明白的,也只认为得来二百多万两的白银,便是这样,也很叫那些官员吃了一惊,如此,海商事宜才算是轰轰烈烈的展开。
李鸾儿也瞧出出海的利益来,便也拿了许多银子参了股,这几个月来收益虽然不大,可却也不错倒也算是意外之喜。
秋中时,李富娶亲,裴家三娘带了丰厚的嫁妆,李家的婚事也办的很是热闹,叫许多人艳羡不已。
裴三娘到了李家丝毫没有娇女的架子,侍奉翁姑很是尽责,对李富也温柔和善,治家也算是严谨,得了李家上下的称赞。
李富娶亲后不用多久,就要到李梅成亲的日子,裴三娘给李梅整治的嫁妆也很能拿得出手,这杨家虽是庄户人家,可为人很是实在,再加上杨父杨母也只得了杨远青这一个儿子,便想着左不过家财都是他的,给李家的财礼上也很丰厚,倒也算给李梅挣足了面子。
杨家为着娶亲,给杨远青在京城买了宅子,小二进的宅子,虽然不大可却也很精致,小两口住着倒也是极宽敞的,杨父杨母安顿在新宅子里专心等着儿子成亲。
这时候也到了秋收之时,李鸾儿和严承悦在城外庄子上种的红薯和玉米也都该收了。
两个人参加完婚事便去了庄子上,两人才过去便见庄头在外迎侯,严承悦跳下马车就问:“红薯可收了?”
庄头一头的汗,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都遮不住的:“大爷,红薯都收了,玉米正收着呢,这红薯真真是好产量。”
“一亩地能产多少斤?”李鸾儿赶紧问了一句,满脸的急色,她心中盘算着现代的时候红薯有那好品种的一亩地产上一万斤也是有的,只这古代没那般大的产量,不过应该也有千来斤吧。
庄头笑着,也顾不得抹汗:“回大奶奶的话,这产量小的是绝不敢想的,因伺弄的好,这一亩地产了约摸有两千斤。”
“这么高?”严承悦很吃了一惊:“如何就这般高了?”
“庄户们都说是大爷寻来的种好,小的也觉得是,这种应该是别人挑出来最好的。”庄头尽心的答着,跟在严承悦身后慢慢进了庄子。
严承悦有些不明白,可李鸾儿却是明白了,她拽拽严承悦的衣袖:“相公,庄头说的很是,你没种过地不晓得,我却是种过地的很知道这些,每年里庄户人家都会把打下来的粮食捡出好的留种,如此,种粮越来越好,种出来的粮食也才会产量高,想来这红薯杨公子也不是种了一茬,他应该也是挑着好的留了种,不过,我却也想不到他是怎么种的,竟然弄的产量这般高。”
到此时,严承悦才算是明白了杨远青所说的会种田究竟有多会种,这哪里是会种田,这简直就要做神农了,一时间,他又是欢喜不已,有了这高产的粮食,以后百姓怕是不会再饿肚子了。
李鸾儿倒也很是欢喜,连声问庄头:“玉米可收了,这产量……”
庄头抹了一把汗:“正收着呢,大爷和大奶奶还是先歇一会儿,小的过去瞧瞧,一会儿便能知晓产量了。”
严承悦一摆手:“不必歇着了,你头前带路,咱们过去瞧瞧。”
李鸾儿也笑道:“总归是坐不住的,过去瞧瞧也好。”
庄头赶紧带路,一会儿的功夫三人就到了地头上,李鸾儿放眼望去,便见一片田间满是绿意,瞧见那熟悉的玉米杆子,李鸾儿只觉得眼眶热热的,鼻头酸酸的险些哭出来,为了掩饰她的心伤,她快步走到地里寻了一颗嫩些的玉米掰了下来,剥去外衣掐了一把笑道:“这玉米嫩着呢,等回去咱们煮了吃。”
严承悦还以为李鸾儿以前吃过玉米,便点头赞同,也跟着李鸾儿掰下一些嫩玉米来堆到一处等着带回去煮了食用。
两个人又瞧十来个庄户正在收割玉米,李鸾儿赶紧交待一声:“这玉米掰下来晒着,那杆子砍下来也甭扔了,这东西喂牲口可是好饲料,庄里谁家有牛有马的都可以喂,若是还有剩余的便收集起来我叫人来娶,家里也喂了好几匹牛马,用这个正好。”
庄头赶紧记了下来,李鸾儿想起一事来,她记得现代的时候小时曾跟外公去过乡间采风,她去的时候正好也是玉米收割的时候,好些小孩子都砍了玉米杆咬着吃,她也跟着吃了些,倒是很甘甜,如今想来犹如隔了千年,即是今日见了,难免要再吃上一回。
如此,李鸾儿寻着那青些的杆子折了一截将皮剥开,如啃甘蔗般咬了几口,瞬间满嘴的甘甜,她示意严承悦:“这杆子倒也不错,你也尝尝。”
两人咬着玉米杆子在地头上等着,又过了约摸半个多时辰那几个庄户收割完三亩地的玉米,剥了外衣放到秤上称了起来,李鸾儿在旁边瞧着帮着算数,一秤秤的称下来,李鸾儿快速的相加,到最后得出产量,这三亩地产了约摸有两千来斤玉米,也算是高产了。
第五一六章 寻来
“老天开眼啊!”
好些庄户看着这两种新作物的产量先是惊的呆呆的,回过神后便是跪到地上痛哭失声。
李鸾儿在古代这几年也明白了古人对于土地的依赖,更明白作物产量对于一个农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看到这一幕也十分感慨,轻声道:“早些年若是能种出玉米和红薯来,不知道多少人不用丧命,多少家庭不用分崩离析。”
“是啊。”严承悦也很感慨:“只是现在还不晚,若是一经推广,便再不愁饥荒之年了。”
“杨兄可算是功德无量了。”李鸾儿又笑,吩咐庄头:“去捡些好红薯还有嫩些的玉米,呆会儿我与大爷要带回去。”
那庄头也是满脸的笑意,一会儿的功夫便带了一大筐子个头极大的红薯和一筐子带了外衣的嫩玉米过来。
李鸾儿一手提了一个筐子装上马车,回来之后听严承悦嘱咐庄头将这两种作物看严实些,万不可叫庄户吃了,且等他回禀官家之后用旁的好粮食来换作物,也会给庄户们一些银钱。
庄头一边听一边点头,看着几个庄子里的小孩在那里拿玉米立时便嚷,又叫了几个庄户过来,叫他们牢牢的看好了,这庄子是严家的庄子,庄户也都是严家的佃农,自然对于主家的吩咐不敢不听,好些庄户将粮食收进仓中,又派人看守。
李鸾儿看着他们做好这一切才和严承悦坐车返回去。
这一日,德庆帝才在万寿宫批了几份折子,又想着京城似乎是有新戏排了出来,便待要吩咐人叫戏班子进宫唱上一出,还未出口,便见一个小太监进来回道:“陛下,永信宫贵妃娘娘派人来请陛下,说是有陛下没见过的新鲜物件。”
德庆帝一听立时来了兴致,放下折子便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问永信宫来的小太监:“贵妃有什么好物件给朕瞧。”
那小太监一脸笑意:“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奴婢仿佛听着是吃食。”
吃食么?
德庆帝兴致更浓,心说还有什么他未吃过的东西值得李凤儿这般着急将他请到永信宫中?
一路疾行,待进了永信宫,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甜香的味道,这味道还真没有闻到过,德庆帝当下就顺着味道去寻,一时进了小厨房,就见李凤儿穿了一身浅绿棉布衣裳,头发盘在头上只用一块帕子包住,很有一种农妇的味道,一时竟是呆了。
李凤儿见德庆帝进来赶紧起身见礼,德庆帝携了她的手笑道:“有什么好吃的?”
李凤儿指指不远处的小铁炉,叫人将扣在铁炉上的盆子拿开,却见围着铁炉两侧放了好几块灰扑扑的物什,那香甜的味道便是这物什发出来的,不过,却真不晓得这是什么。
另,李凤儿又叫人端了一只锅来,掀开盖子便见锅里煮了一些长长的黄色的粗棍状的吃食,闻起来味道也极好闻。
“陛下且尝尝。”李凤儿拿了个瓷盆,盆中装了些清水,好快速的将那吃食捞到水盆中,待不烫了呈给德庆帝。
见德庆帝发愣,李凤儿拿起一个咬了两口,只觉一股子淡淡的香甜之气,很是耐人寻味,嚼了嚼也很有韧劲,只觉好吃,不由又吃了两口。
德庆帝见李凤儿吃的飞快,也跟着吃了起来,越吃越觉好吃,吃完一个又捞了一个。
这时候,李凤儿已经叫人将那灰扑扑的物什弄出来放到盘中,她拿筷子夹着剥开外皮,瞬时,杏黄的烤的熟透的里面的肉便露了出来,李凤儿拿勺子挖了一块放到口中,顿时被那香甜的味道引的眯了眼睛。
德庆帝也随她的样子拿勺子挖着吃,一会儿功夫两人将一大块物什吃完。
德庆帝一边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擦手,一边问:“凤儿从哪里寻来的吃食,倒也新鲜,得了空朕给母后送些去。”
李凤儿抿唇笑笑:“这东西不光好吃,产量还高呢,今年姐姐家的庄子上种了一些,陛下猜一亩地产能产多少?”
“三百斤?”德庆帝伸了三根手指。
李凤儿笑着摇头,指指那烤的灰扑扑的物什:“这叫红薯,是从极远的外洋弄来的,据姐姐说,这物什不挑地,沙地上也能种,且耐旱的紧,产量也高的吓人,今年姐姐家种了几亩,秋后收了一称,一亩地竟然能产两千来斤。”
“什么?”德庆帝吓了一跳,声音都有些颤抖:“凤儿,你说多少?”
李凤儿伸出两根手指在德庆帝跟前晃了晃:“两千斤。”
“果然?”德庆帝紧紧抓住那两根手指,还有些不信,又问了一遍。
“果然。”李凤儿点头:“还都不是什么好地种的,若是好地上种了再精心伺弄一番,说不得会产的更多。”
说话间,她趁德庆帝还未回神又指着先前吃的那物件笑道:“这叫玉米,也是外洋的产物,姐姐说这东西虽没红薯产量高,但比旁的作物产量也不低,她家庄子上一亩上六七百斤还是有的。”
如此,德庆帝只惊的剩下抽气的份了,待回神,立时抓着李凤儿问:“英武侯那里还有多少这东西……朕,朕刚才怎就吃了,若是不吃,怕是还能多种些。”
李凤儿一瞪眼:“陛下莫不是怪我了?”
德庆帝这时候哪里敢怪李凤儿,赶紧摇头:“不怪,不怪,朕只怪自己,好凤儿,你与朕好好说说。”
李凤儿这才又笑了起来:“说起来,这事陛下倒也不必谢我姐姐,只谢一个人才是真的,这物件都是他从那些洋夷手里买下的,也是他自己种出来的,后来与姐夫闲谈,姐夫觉得好奇才与他要了些种子种了。”
“谁这般大的能耐,朕必然重赏于他。”德庆帝如今满心都是红薯和玉米。
他虽也爱玩,虽有些不着调,可到底是皇帝,坐在这个位子上难免就得替全天下的老百姓考虑一些,又要想着自家江山永固,就是再不晓事也知道高产粮食的重要性。
“是今科榜眼杨远青。”李凤儿止住笑容,满脸郑重的说道:“那原就是个种地的人才,只他家里人想要改换门庭,总是不叫他种地,这些粮食也是他偷偷种下来的,今次他考中进士,家里人更不叫他与泥土打交道,他又舍不得,没奈何就将这两种粮食交与姐夫种植。”
“杨远青,杨远青。”德庆帝笑念这个名字:“果然是个人才,在翰林院却是大才小用了,朕,朕给他一个侍读学士的好名头,再叫他奉旨种地,若是能再种出主产粮食来那可真是得天之幸了。”
德庆帝倒也是个雷厉风行的,说做便做,没离永信宫就叫人拟了旨,封了杨远青一个正五品侍读学士的官职,又在皇庄拨了一块地另几个老农给他,叫他得空多多种地。
于是,在旁的新科进士还没有实职,或者还在七八品小官徘徊的时候,杨远青已经做了正五品的侍读学士,虽然说种地有些不好听,可官职却是实实在在的,倒也着实叫人羡慕。
杨远青才是最高兴的,他本就关注民生,又是最爱和泥土打交道的,德庆帝这道圣旨无疑最合他的心意不过,且有了圣旨,就是他的父母都不敢反对他种地了。
一时间,杨远青欢喜的什么似的,欢喜过后,又写了信给李梅,将这好事与她分享。
这些时日杨远青时常和李梅通信,李梅对杨远青也了解了不少,倒觉得两人极投脾气,现见他升了官也替他高兴,且前几日李富考中庶吉士也进了翰林院,李梅自然更加欢喜不过的。
又过几天,德庆帝叫严承悦将庄子上收下来的红薯和玉米送到皇庄上,因着这是庄户们辛苦半年得来的收成,德庆帝也不能白叫,给庄户们补偿了许多粮食,又与了一些银钱,倒是比得上往年庄户们好几年的收成了,因此上,庄上的人家都极欢喜,想着今年大约能过个肥年了。
这日,严承悦和李鸾儿才看着东府的人将粮种运走,坐车从庄子上离去回府,两人心情都不错,一行走一行闲聊,等到了太平街的时候突然听到前边一阵喧哗之声,马车也停了下来,李鸾儿才想要问怎么回事,却见严承悦已经掀帘子问了一声:“前边怎么回事?”
立时便有随从过去打听,过了约摸半个多时辰,那随从才回来,立在马车旁小声将打探来的事情讲了出来。
“回大爷大奶奶话,前边不远处的胡同里是汪家给汪小娘子买的新宅子,要做汪小娘子与新科厉进士的婚房之用,再过几日便是两人成亲的好日子,那宅子也正被汪家人装饰一新,哪里料到不晓得从什么地方跑过一个疯婆子来,只说是厉进士的夫人,吵着闹着要见汪小娘子,还说汪小娘子抢了她的相公之类的话。”
随从一五一十的说了,李鸾儿先是愣了半晌,后才想起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时日她是没再关注过姓厉的事情,没想到这两人倒是要成亲的,那厉夫人孙氏倒也有些骨气,竟是从岭南寻了来,看起来,这事还有的热闹可看。
第五一七章 傻子
留下一个随从打听厉家的事情,李鸾儿和严承悦坐车回府。
到家后却见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姑娘炮弹似的冲过来,一把抱住李鸾儿的大腿。
李鸾儿低头,笑着将小姑娘抱起:“丹阳如何出来了?你母妃父皇可知道你过来?”
丹阳公主使劲点头:“知道,知道,于公公送我出来的,父皇知道,姨母,带我玩可好?”
李鸾儿笑着答应,抱着丹阳公主去了东跨院辰逸兄弟几个的院子,因着兄弟四人年岁还小,另外他们又都是一胎所生,难免感情比旁的孩子好上一些,四个小子就不愿意分离,李鸾儿便寻了个大院子叫他们住着,因此,这四个小子是一院住的。
丹阳一进东跨院便嚷开了:“辰逸表兄,辰远表兄……我来寻你们玩了。”
只是她叫了半日也没人答应,丹阳免不得撅起嘴来,李鸾儿笑了笑:“你表兄他们说不得在哪里呢,且等姨母寻人问了。”
于是两人便寻了个丫头问了几句,知道辰逸带着三个弟弟去了后花园,就紧着寻了过去。
李鸾儿抱着丹阳到了后花园的池塘边上,却见辰逸坐在亭中拿了毛笔不知道在涂画什么,辰远在不远处练武,辰运蹲在地上拿了一个帐本子翻着,而辰迅则负手立在池边抬头望天,一副翩翩公子状,偏他年纪小,做出这副样子很有几分萌态,叫丹阳瞧了也不由的喜欢之极,跳下来就冲辰迅跑去。
跑到近前两只小胖手抱住辰迅:“迅表哥,陪我玩。”
辰迅低头看看丹阳,摇了摇头:“怕是玩不成的,你一会儿赶紧回宫吧。”
丹阳一听可不成,顿时撅了嘴,眼圈也红红的:“迅表哥坏,不陪丹阳玩。”
李鸾儿此时也走了过来,见丹阳哭了赶紧哄着,又训辰迅:“丹阳是妹妹,你怎的还惹妹妹哭了?”
“娘亲。”辰迅也有几分委屈:“我不能陪丹阳玩的,丹阳要赶紧回宫。”
“为何?”李鸾儿抱着丹阳哄着,狠瞪了自家小子一眼,辰迅更加委屈是:“孩儿昨夜观天象发觉今日有雨,恐下午要下雨,因此才叫丹阳赶紧回宫,省的耽误了时间误了时辰,宫门关了可就回不去了。”
“你个小屁孩。”这话叫李鸾儿当真是哭笑不得,一巴掌盖在辰迅头上:“还夜观天象,你以为你是谁?是天气预报么?就是天气预报也没这样准的。”
“娘亲,什么叫天气预报?”辰迅就更加不明白了。
李鸾儿一时说露了嘴,赶紧道:“没什么,和钦天监大约是一样的。”
辰迅一听一张小脸就板了起来:“如今钦天监越发的不成样子,孩儿不和他们比,孩儿比他们强多了。”
李鸾儿简直想要盖死这臭小子,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竟然说比钦天监的人都强,简直是大言不惭,叫人听了得笑死。
她才要再训辰迅,却见丹阳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辰迅:“迅表哥好厉害,能看出哪天下不下雨,父皇就没有这个本事,迅表哥比父皇还厉害。”
“你父皇自然瞧不出来。”辰迅立时负了手抬头一副臭屁状。
丹阳的马屁又拍了过去:“迅表哥,咱们打赌,一会儿不下雨的话,迅表哥那套娃娃要给我,下雨的话,我将迅表哥喜欢的那个玉佩给你。”
“好。”辰迅点头答应下来。
他这里才说完话,辰运便走了过来,一手抓着金算盘,一手提着钱袋,头顶帐册,那模样简直是好笑之极,惹的李鸾儿三人都不由大笑出声。
辰运丝毫不以为意,走过来站定脚步大松一口气:“丹阳妹妹,我与你商量一件事情。”
丹阳大大的眼睛圆睁着,一副好奇状:“运表哥说吧。”
辰运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丹阳,你屋里若有旧年积下来的丝绸,或者你母妃屋里换下来的毯子能否卖给我,价钱都好商量,我绝对不会亏了自己人的。”
李鸾儿听的抚额,心说自家的三小子算是钻到钱眼里去了,见人便要谈生意。
只是,她却没想到丹阳竟然也对这生意有几分兴致:“运表哥要旧东西做甚?”
辰运又笑:“如今天下承平,南边好些商家富的流油,如此,便极注重家中女孩的教养,更加看中名声,若是能给他们提高名声,花多少钱都愿意,我先前还听人说过有好些商家为着斗富往河中扔金叶子呢,即如此,倒是不如咱们把这笔钱挣了。”
这下子,李鸾儿都听不明白了:“人家斗富与你挣钱有何关系?”
辰运一翻白眼:“娘亲好傻,出去莫说我是你生的,丢不起这人。”
李鸾儿一脚踹过去,辰运顿时老实了,乖乖回答:“这些人为着斗富更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若是弄了丹阳屋里的旧物,还有姨母用过的旧毯子旧器具运到南边卖给那些大商人,便说是费了好些劲弄来的公主和贵妃用过的东西,叫他们给家里女孩子买了供着,说不得是要沾几分贵气的,这些人为着名头定然争的眼红,到时候,我可是挣大钱了。”
李鸾儿这才明白,待明白了,她倒是真想剖开辰运的脑瓜子瞧瞧他脑子里是不是装的全是金光闪闪的某物,不然,如何在钱上如此的机灵。
丹阳也明白了,她笑眯了眼睛:“我不要钱,我拿东西参股。”
辰运拿东西算了半天帐:“四六分,我六你四。”
丹阳笑着点头:“成。”
辰运顿时笑的乐不可支:“表妹放心,表兄一定与你挣上一份大大的钱,南边那些人照娘亲的话说都是人傻钱多的,咱们稍一想法子便能刮下他们一层油来。”
李鸾儿捂脸,很有一种没脸见人的感觉。
只是这时候辰逸和辰远也来了,辰逸拿着他画的画跑过来:“娘亲,你看我画的画如何?”
李鸾儿瞧了半晌,只见纸上画了几片花瓣,又有几只蝴蝶飞舞,便有些不解:“这画的是什么啊?”
辰逸歪头:“陆放翁的卜算子咏梅。”
李鸾儿左瞧右瞧都看不出这画和咏梅有什么关系:“娘亲瞧不明白。”
辰远笑呵呵的过来瞧了瞧:“娘亲,儿子明白,这确实是咏梅。”
“梅呢?”李鸾儿摸摸辰远的头:“断桥呢?黄昏呢?风雨呢?怎只有蝴蝶,这算是什么咏梅?”
辰远笑着:“娘亲真傻。”
辰逸也笑:“是傻。”
辰运和辰迅看了一会儿画也点头承认:“娘亲确实傻,不会做买卖不会看天象便也算了,这等高深学问还是我们来做便是了,只娘亲连画都看不懂,真真是……唉,如此的傻,怎生就生下咱们四个聪明伶俐的来着。”
李鸾儿一脚一个踹过去,直想将这四个臭小子塞到肚子里再回炉再造。
才踹完,便见严承悦笑着过来,四个臭小子打着呼哨便跑了过去:“爹爹,娘亲真傻。”
严承悦走到近前的时候,两只胳膊上挂了两个小子,腿上一边抱了一个,他笑着坐下,将四个孩子一一抱下来放好,挨个摸着脑袋,又叫过丹阳公主来也摸摸脑袋,极有耐心的对辰逸兄弟道:“娘亲以前很聪明的,不然爹为何娶了娘亲呢,只是,娘亲怀了你们之后因着你们一点点长大要吃很多东西,娘亲努力吃,努力吃都供不上,吃的东西都被你们抢了,所以娘亲脑子就不好了,你们生下来的时候又抢了娘亲的聪明劲,娘亲就越发的傻了。”
李鸾儿干瞪着眼睛,极想一脚将严承悦踹进池塘里边。
四个孩子中辰逸最感性,他听的抹了泪:“爹,我再不说娘亲傻了。”
辰运也点头:“娘亲为生我们才变傻的,我要孝顺娘亲。”
其余两个也都表示要好好孝顺李鸾儿,气的李鸾儿直咬牙,这父子四个如此便给她安了个傻娘们的名头,简直气死人了。
她一把拽过辰逸那张画来指着对严承悦道:“你来瞧瞧,你瞧辰逸画的是什么?”
严承悦拿过来瞅了几眼笑道:“陆放翁的咏梅。”
辰逸顿时笑在脸上,大声狂呼:“爹好聪明。”
“为什么是咏梅?”李鸾儿很是无力:“梅在哪?”
严承悦笑道:“黄昏风雨过后一匹马在驿站边跑过,带下梅花数朵,沾在马蹄上,又零落泥土中,自然便是咏梅了。”
“驿站在哪?马在哪?梅花呢?”李鸾儿又一迭声的问。
父子五人一起道:“马跑过去了哪里还看得到驿站?马跑的快着呢,如今已经没影了?梅花不是在地上么,香气还留着呢,引的蝴蝶徘徊不去。”
辰逸说完皱着小眉头:“娘亲好笨啊。”
被无数次嫌弃的李鸾儿很是无力,摆了摆手:“你们让我安静一点好么。”
“姨母。”丹阳公主扒着李鸾儿的腿往上爬:“丹阳不嫌弃姨母,和姨母玩。”
李鸾儿抱起丹阳:“姨母喜欢丹阳,咱们一起玩。”
丹阳公主接着道:“虽然姨母好傻,和母妃一样傻,便是丹阳不能嫌弃姨母的。”
在李鸾儿大发脾气之前,严承悦伸手抱过丹阳来:“姨母累了,姨丈抱丹阳如何,姨丈很聪明,丹阳和姨丈玩也会变聪明的。”
丹阳想了好久,看看漂亮的李鸾儿,又看看俊美的严承悦,最终还是异性相吸,扑向严承悦的怀抱。
第五一八章 多心
“给大爷,大奶奶请安。”
严承悦抱着丹阳公主才坐到凉亭中,李鸾儿正叫丫头去拿些吃食与丹阳公主,不想马小丫快步走了过来,一进凉亭便施起礼来。
如今马小丫专管着李鸾儿赔嫁的几个铺子,平时倒是挺忙,这种时候难得有时间过来请安,李鸾儿看了她也觉稀奇:“倒是稀客呢,你怎这时候来了?”
马小丫笑了笑:“大奶奶许是忘了吧,奴如今可是万之其家的,大爷不是叫奴当家的打听厉家的事么,正巧打听了,奴也正巧想大奶奶了,便接了这差事过来给大奶奶讲讲,也顺道请个安。”
“倒也难得了。”李鸾儿笑着叫马小丫坐下,马小丫顺势坐在一旁的石墩上,听李鸾儿笑道:“倒真是许外没见你了,如今日子过的可还好?”
“好着呢。”马小丫一脸的笑:“奴可是大奶奶带来的,谁敢给奴没脸。”
说到这里,李鸾儿才问:“刚我只是叫人打听,全也没瞧清楚,竟不知道是你当家的去打听的,如何,厉家到底是怎么回子事。”
马小丫笑着说道:“那厉进士也是个忘恩负义的,明明家里有夫人,可中了进士偏生遇见了汪家小娘子,瞧着汪小娘子长的好家里又有钱,便抛弃糟糠之妻,写了休书与他夫人,却不料他那夫人也是个烈性的,拿了休书不依不饶千里迢迢的到了京城,寻了好些时日才寻得厉进士的住处,待找上门来一问知厉进士马上要娶妻,这便闹将起来。”
这会儿小丫头已经摆了满满一圆桌的小吃,严承悦正耐心的喂丹阳公主吃东西,听得此言冷笑一声:“姓厉的该庆幸没娶到你家大奶奶这样的人物,孙氏也不过是闹腾一场,若是你家大奶奶直接拿刀砍了他。”
“我才不会为了这种人恼火,真真不值得。”李鸾儿却是笑了,拿了一块点心喂丹阳吃着,又叫丫头将煮的果茶拿来给丹阳喝:“砍了他才真便宜了他呢,要是我,直接弄的他罢官免职,叫他一辈子穷困潦倒永世不得翻身才最是解气不过的。”
说到这处,李鸾儿叫过自家四个小子来,一个个点着道:“我虽是个女人,可你们到底是我儿子,我便也不说什么男人女人,只跟你们说一句话,你们都给我记清了,这辈子都不许忘。”
虽然辰逸兄弟四个淘气,可李鸾儿当真正经吩咐他们什么话的时候倒也算是认真听话,这时候一见李鸾儿满脸郑重,立时站定了同时应声:“娘亲请说。”
李鸾儿绷紧了面皮道:“我早先曾见过一位长辈,这位长辈是极聪明的一个人,他曾教导他的儿孙这样的话,如今我也拿来教导你们,以后你们长大了,不管长成栋梁之才还是纨绔子弟,或者花心公子,都不许忘了,你们若是爱色,便只爱色,不管是娶妻还是纳妾都要寻那等长的好却没什么心计的,用我的话来说便是胸大无脑花瓶女,如此,你爱纳几个美妾便纳上几个,不用担心后院起火殃及你,但是,你们若是看中那等聪慧女子,只记住一句话,若娶了聪慧女子必得认认真真对她,绝不可二心,否则便是祸家之源。”
严承悦听了这话也满脸慎重:“你们娘亲说的极是,你们如今虽是不懂,但得把这话记在心中,时时处处谨记不能忘却。”
辰逸四兄弟很不理解这是为什么,不过却也记下了。
丹阳公主歪头看了李鸾儿半晌,喝完手中的水果茶,拍手笑着:“姨母,我要吃桂花糕。”
李鸾儿笑道:“好,好,姨母叫人给你拿去。”
才叫小丫头去拿,便见一个丫头出了凉亭抬头望天,口中惊道:“咦,怎的掉雨点了?”
丹阳一听立时急了,跑出去伸手在空中捧着,一会儿功夫苦丧着脸去寻辰迅:“迅表哥,我是信人,认赌服输,明儿我就叫人将玉佩给你送来。”
辰迅一听立时笑开了:“记得是那块和田玉的,可不要那块碧玉的。”
丹阳歪了嘴:“我记得呢。”
李鸾儿也顾不得给丹阳拿桂花糕,赶紧拿人架了马车,她亲自送丹阳回宫。
好话赖话说尽,李鸾儿终是将丹阳送入宫中,把她交给才要进宫门的于希,李鸾儿急匆匆赶回去,才回家还没坐稳大雨就已经下了起来。
只说丹阳公主跟着于希回了宫,于希要送她去永信宫,丹阳只是不依,说什么都要去万寿宫,于希拗不过她只得带她去见德庆帝。
德庆帝才刚吃了些东西正在喝茶,见丹阳小小的人儿穿的齐齐整整进来,一时欢喜不已,对丹阳招手:“丹阳到父皇这里来。”
丹阳笑着迈开小脚跑了过去,扑进德庆帝怀里:“父皇,父皇,我要吃梨子。”
德庆帝搂了丹阳在怀里,看着丹阳的笑脸一颗心都软了,立时道:“好,父皇叫人给你拿梨子来,还有才进上的香橙,丹阳要不要?”
“要的,要的。”丹阳立时点头,小手捧了德庆帝的脸,努力的在他怀里站起身,叭唧一声亲在德庆帝脸上:“父皇最好了,丹阳最喜欢父皇。”
这回,德庆帝心里更是软的一塌糊涂:“父皇也最喜欢丹阳。”
“父皇胡说。”丹阳一听立时撇撇嘴:“丹阳前些时候听到康嫔和小宫女说话,她说父皇最喜欢她的,若是她生了小弟弟,父皇就会最喜欢小弟弟,丹阳和哥哥就没人要了,父皇,丹阳很听话,会给父皇揉肩捶背,丹阳吃的也少少的,父皇不要不理丹阳。”
“康嫔?”德庆帝听的脸上带了薄怒,眼睛微眯:“她几时说的?”
“就是,就是前日。”丹阳努力回想:“前日我和小蝶在御花园捉迷藏玩,我藏的可好了,小蝶都捉不到我,然后就听到康嫔和人说话,她还说母妃臭不要脸,仗着丹阳勾着父皇……”
“康嫔。”这回,德庆帝说的咬牙切齿,再看看丹阳,发现这小丫头都快哭了,赶紧哄着,哄了半晌丹阳才再度高兴起来,德庆帝便不敢再问康嫔的事,只问丹阳:“你去姨母家都见谁了?姨母和你说什么了?”
丹阳窝在德庆帝怀里数着指头一五一十道:“见姨母,姨丈,姨丈对丹阳好,给丹阳好吃的,还有表兄,和迅表兄打赌输了一块玉佩,姨母的陪房说一个姓厉的进士好坏的,明明家里有夫人可却不要他夫人,又娶了有钱的。”
“哦?”这回德庆帝倒是惊奇了一阵:“姓厉的进士,可是才考中的?”
丹阳摇头:“我不知道,姨母为这事还教训表兄。”
“教训什么了?”德庆帝刮了刮丹阳的鼻子继续问。
丹阳努力回想:“姨母说表兄长大了要是想多娶老婆就不要找聪明的,要娶笨的,娶多少都行,可要娶聪明的就不能多娶,只能娶一个。”
说到这里,丹阳抬头看着德庆帝:“父皇,什么是娶老婆?丹阳长大了也要娶老婆么?”
一句话问的德庆帝实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摸摸鼻子道:“丹阳要尚驸马,不能娶老婆的,丹阳啊,你还没给你母妃请安吧,去见你母妃吧。”
丹阳眼珠子乱转,一会儿便笑开了:“好啊,我去见母妃,父皇再见。”
从德庆帝膝头跳了下来,丹阳欢蹦乱跳的出了万寿宫。
德庆帝从御坐上坐了半晌,眼中神思复杂,抬头问于希:“于大伴,朕这些日子是不是太纵着康嫔了,叫她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奴婢不知。”于希哪里又敢回答,只推说不懂。
德庆帝倒是笑了:“你如今越发的谨慎了,罢,不说这个,子然那里如何?”
于希一听笑了:“泉州海关已经建了,如今许多船只都在那里停靠,还有外洋的船队从那里靠岸,海关边上热闹的紧,子然说先不急着收税,等这些商船习惯了在这里停靠再一点点往上加税。”
德庆帝一边听一边点头:“他倒也有几分玲珑心思,朕即是用了他便信他,叫他可着劲折腾吧。”
“奴婢替子然谢过陛下。”于希笑的那叫一个欢喜,跪下嗑了头起身。
德庆帝却又想到别的事情:“英武侯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是特地说给朕听的么,若不然,为何当着丹阳的面说?”
于希表示不知道是什么话。
“便是说的那爱色便不能娶聪慧妻妾的话,于大伴,你说朕的后宫中是否也该进些蠢笨之人呢,一个两个都想着跟朕抖机灵,朕也心烦啊,倒还真不如弄些木头美人来的清静。”
这下于希更不敢插言了。
德庆帝想了好一会儿起身道:“走吧,随朕去永信宫瞧瞧。”
丹阳公主一蹦一跳去了永信宫,进屋便去寻福豆,见着福豆伸着两只小短胳膊抱住他:“哥哥,哥哥,丹阳给你报仇了。”
“什么?”福豆大约才睡觉醒来,还有些没醒清楚,不明白丹阳在说什么。
丹阳在福豆耳边小声道:“哥哥前两天撞到康嫔,她还打哥哥了,今日我跟父皇说康嫔的坏话父皇信了,哥哥,我厉害吧!”
第五一九章 毁容
太平街素来都是京城豪商的居处,这里酒楼林立,商家众多,买东西极其方便,因此房价也比别处高上一些。
太平街上大多数宅子都宽大,三进宅子都算是小的,而厉鸿志的宅子就是三进的,这是汪家为了汪小娘子成亲的时候好看专给他买的,总不能成亲的时候旁人问厉家的宅子在哪,汪家答上一句厉进士还是赁房子住的吧,如此太过难看,总归汪也不缺买宅子那点钱,倒不如搭个宅子讨些脸面。
而这宅子里二进正房的主厅中,厉鸿志和厉母坐在北边的主位上,而汪惠娘则坐在厉母下首,脸上端着傲气的笑容瞅着站在屋子中间有些手足无措的女人。
女人穿的很破烂,一身衣裳不知道打了多少补丁,满头的长发乱七八糟的盘在头上,其间夹杂了些许白发,她一脸的菜色,瘦削的脸庞怎么瞧怎么显的穷困,厉母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屑:“孙氏,你这是要闹腾什么,我汪家可没对不住你,虽说你嫁到我家六七年未生过一儿半女,可我儿对你也算不错,就算是要休了你,可还给了你银两,叫你再寻好人家嫁了,你怎就是非不分,被人挑唆几句便寻到京城来破坏我儿的好姻缘?”
厉鸿志看着孙氏,眼中的鄙夷是显而易见的,他一指孙氏:“你非得折腾的咱们都得不了好么?孙氏,我与你实说了,你若是闹将下去便是闹的我身败名裂,我也不会娶你,你瞧瞧你是什么样子?论容貌,论才学,论家世,你哪一样配得起我来。”
孙氏原是手足无措带些懦弱的,可一听这母子二人的话,立时也顾不得害怕了,满腔怒火腾的就上来了,她猛的抬头看向厉母:“婆婆,你说话可得凭着良心,是我不生还是你苛待我叫我落了胎,可怜我儿,好好的……就这么被他的亲奶奶给弄没了,我在你家做牛做马伺侯老小,好好的女儿家落得如今这样子,你们,你们只给些许银两就想打发走我,想的倒是美,我即是嫁到厉家,生是厉家的人,死是厉家的鬼,想要叫我离开没门,总归我现在什么都没了,相公也不要我,大不了我一根绳子吊死在厉家门口。”
“你……”
厉鸿志也生气了,指着孙氏骂道:“最毒妇人心,早知你如此狠毒,我便不该娶了你。”
“孙氏,识相的快些走,待我儿以后富贵了或者还能提携你一二,若不然,叫你有来无回。”厉母双眼厉光闪过,指着孙氏大声喝斥。
训完了孙氏,厉母转头看向汪惠娘,满脸慈祥笑容:“惠娘,你莫理会她,她就是一个疯子,最会胡乱咬人的,一会儿我便将她打发走,保管她不敢搅了你和鸿志的婚事。”
汪惠娘笑了笑:“伯母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我看着这位姐姐也有些可怜,倒不如再给她些银子叫她走便是了。”
“听到了么。”厉鸿志对着孙氏冷笑一声:“惠娘这般大度善良不与你计较,还好心与你银子,你拿着银子回乡去吧,莫再无理取闹了。”
孙氏简直就要气笑了,身上更是充满了无力感,她看看满面冷漠无情的厉鸿志,再看看傲慢的汪惠娘,又瞅瞅一脸厉色的厉母,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们说这样的话了清怕违心,厉鸿志你无故休妻我来寻你我便是毒妇,汪惠娘抢了我的相公,仗着有钱欺辱与我便是大度善良,我今儿才算见识了什么叫颠倒黑白,什么叫善恶不分。”
孙氏一行说一行忍不住笑的掉下泪来,她抬头长叹:“苍天啊,你可有眼无眼,怎不看看老实人都是被怎样欺负的……”
“孙氏,你走是不走?”
厉鸿志有些恼羞成怒,指着孙氏大声问了一句。
孙氏摇头:“我死都不会走的。”
厉鸿志猛然站起,才要说什么,便听孙氏道:“我问汪惠娘几句话,若是她的回答叫我满意我便走,若是不成,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
“不成。”厉母立马反对,厉鸿志也有些不情愿。
汪惠娘却是笑了:“成,我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说话间汪惠娘起身带着孙氏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汪惠娘上下打量孙氏,打量了半晌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你贤良淑德,在厉家受尽苦难还要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你觉得不甘心,觉得上天对你不公正,想要跟我诉说委屈么?”
一句话说的孙氏有些傻眼,汪惠娘再度打量孙氏:“你瞧瞧你自己的样子,莫跟我说山野村妇都是如此,乡间妇人我也见得多了,有那等日子过的很不错,穿着打扮也很是利落,哪里像你乞丐婆子似的,莫说厉大哥如今贵为新科进士,便是他只是个乡间村夫怕也会嫌弃你的。”
“你……”孙氏被汪惠娘几句话说的气极:“若不是供你那厉大哥上学读书,供他赶考,我又岂能如此。”
“所以说嘛,这都是你自己作的孽,莫怪旁人。”汪惠娘脸上笑容不减:“厉家有田产,厉大哥有手有脚的,他又识文断字,挣钱的道多了去了,你不叫他一个男人养家糊口,反倒你一个女人拼命省钱,你便是累死又能如何?这家啊,得两个人撑,一个人撑着又有什么意趣。”
“我,我,我婆婆太过厉害,她又哪里肯叫相公做活。”孙氏有些退缩,低着头说了一句话。
汪惠娘啐了一口:“婆婆便是再厉害又能如何,说破了天也没有叫一个妇道人家做活养一家子的道理,说起来还是你自己乐意,你是不是想着你受些苦供厉大哥上进,等有一日他飞黄腾达了就会感激你,呸,真真是做的好春秋大梦,你越是如此,才越没人会瞧得起你,天长时久的,所有人认为这都是你应当应份的,谁会感激你?”
孙氏吓了一跳,这会儿她也冷静下来,心中没那么多怒意,仔细一想,倒也觉得汪惠娘的话有些道理。
只是,孙氏又上前一步:“我,便是再怎么样也没的抢旁人相公的理儿?汪娘子,你家世好,长的又好,人又年轻,什么样的相公寻不着,为何要抢我的相公,你饶过我吧,你放了我相公,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孙氏低头垂泪,苦求汪惠娘。
汪惠娘丝毫不为之所动:“你当我抢你相公么?分明是你相公自己要巴上我的,我与你实说,他早瞧不上你了,考中进士后就想休妻,就算是没有我,你也是要被休弃的,这可不干我的事。”
“你胡说。”孙氏哪里肯听,抬头骂起汪惠娘来:“你怎么那么下贱,好好的一个富家千金抢别人相公,我……”
“你怎样?”汪惠娘一步步逼近孙氏:“你要打我还是骂我?就凭你,便是一个厉大娘便能将你欺负成这个样子,你又能奈我何?今儿我给你透个底,我自来便喜欢那长的俊美的男儿,原我父母也与我说了好几门亲事,我瞧不上那些人的长相这才没应,厉大哥长的好,我瞧着心里痛快这才要嫁他的,总归我只瞧中他的长相,旁的怎样我不管,另外,我也不是你,你拿厉家母子没办法,可我却能压住他们,叫他们翻不出我汪家的手掌心,总归只要他一日长的好,我便一日不会放手。”
噔噔噔,孙氏后退了好几步,满脸震惊的看着汪惠娘,实在没有想到汪惠娘会因为厉鸿志长的俊俏才抢的,她这时候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你且放心。”汪惠娘拍拍孙氏的肩膀:“你在厉家受了那么些委屈,我瞧着都替你抱不平,等以后我嫁到厉家,我会好好的压着你婆婆,管好你相公,叫他们在我跟前不敢有丝毫的异议,替你将委屈讨回来。”
孙氏只觉得汪惠娘这话别扭,可她不过是个乡间女子,也想不明白这话别扭在什么地方。
现如今她满脑袋都是汪惠娘刚才的话,汪惠娘是因着厉鸿志长的好才看中他的,汪惠娘最喜欢长相俊美的男儿,姐儿爱俏怕便是这个意思吧。
“我,我知道了。”孙氏揉揉额角转身就朝外走:“你,一定要每日打骂厉大娘,要欺压厉鸿志,叫他们有苦说不出。”
汪惠娘笑着点头,直以为孙氏被她给说服了呢,对孙氏道:“一会儿我叫人与你些银两,你带着回乡另嫁他人吧。”
孙氏答应着又到了前厅,见了厉鸿志,勾了勾唇,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相公,汪娘子说与我银子,我,我明儿就回乡了,我再与你说两句话可成?”
“这……”
厉鸿志有些犹豫,孙氏咬着牙道:“难道这点小小要求都不成么,我走了你们就再也见不着我了。”
“志儿,你也她说两句话吧。”最后,厉母拍了板,起身出了前厅,叫孙氏和厉鸿志安静说话。
孙氏扭头瞧瞧桌上的茶水,一副很渴的样子:“相公,我喝些水成么。”
厉鸿志摆了摆手:“喝吧,有什么话赶紧说。”
孙氏才刚捧起茶碗喝水,一听他这话吓的将茶碗掉到地上摔成好几片,厉鸿志皱眉,一副瞧不起的样子:“你还能做什么,喝个茶都能将碗打碎……”
“我,我这就捡。”不待厉鸿志把话说完,孙氏就赶紧蹲到地上捡起碎片来。
厉鸿志又是一阵厉恶,扭头不去看孙氏,可却没瞧见孙氏满脸的恨意,捡了一片最大的瓷片紧紧握在手中,一步步走向厉鸿志:“相公,我要说……”
她猛的出手,瓷片猛猛划在厉鸿志脸上,顿时,厉鸿志满脸的血,孙氏咬着牙,转手又划了一下,血滴滴答答掉到地上。
第五二零章 刑部
“啊,啊……”
厉鸿志惨叫连连,拿手去挡孙氏,可他一个文弱书生,又哪里挡得住做惯了农活的孙氏,孙氏直拿着瓷片在他脸上划拉了好几下,力度之大,角度之刁钻实在叫人看的都觉心里发毛。
“救命,救命。”厉鸿志喊着,伸手捂脸,只觉手上热乎乎粘答答,再一瞧一手的鲜血,地上也都是血点子,直吓的险些昏了过去:“娘亲,救命啊……”
“哈哈,哈哈……”
孙氏扔下瓷片子仰天长笑:“姓厉的,你忘恩负义猪狗不如,我在你家做牛做马供养你读书,你才中进士就翻脸不认人还想休了我,休吧,休吧,总归我活的也没什么趣了,休不休的也没什么差,只我不甘心啊,凭什么你就能风光得意我就得无脸存活,如今可好,我看你毁了这张脸还有谁瞧得上你,朝庭还如何给你派官,姓厉的,我叫你考中了也做不得官,叫你娶不得如花美眷……”
虽然孙氏不是很识字,可是到底跟了厉鸿志多年,时常听他念书,有些文雅的词也说得出来,对于朝庭选官的制度也知道一些,如此,才有了厉鸿志毁容一事。
孙氏的话才说完,便听啊的一声尖叫,却是汪惠娘来寻厉鸿志辞行,正好看到厉鸿志那张俊脸给毁了,满脸的鲜血狰狞如恶鬼一样,顿时吓的尖叫着跑了。
“这便是你的如花美眷?”孙氏更加高兴。
而厉鸿志这时候脸上已经疼的再坚持不住,眼睛一番昏死过去。
大约是听到汪惠娘的声音,厉母还以为怎么了跑过来瞧,一眼便瞧见她的宝贝儿子满身的血,还有开怀大笑的孙氏,顿时以为孙氏将厉鸿志给杀了呢,上前一步一巴掌就扇了过去:“你这个作死的小娼妇,这是你男人,你,你敢谋害亲夫……”
若是以往这巴掌孙氏是必受的,只是她如今被厉氏母子逼的走投无路,再加上刚见了血正发疯呢,厉母这一巴掌她又怎么会受,孙氏转眼躲开,一脚踹向厉母:“呸,我男人?你说这话也不嫌臊,他给我休书了,与我什么关系。”
孙氏是彻底的疯狂了,大约是在厉家的时候被那般欺负性子压抑的狠了,这回一放开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她一行说一行殴打厉母,打的厉母叫苦连天,大声叫着:“来人啊,来人啊……”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几个丫头过来,瞧见这一幕吓了一跳,几个年龄小些的丫头仗着伶俐过来去拉孙氏,又有两个丫头跑出去叫了粗壮的婆子好些人合力才将孙氏拿住。
厉母先命人去请大夫救治厉鸿志,又叫人按住孙氏好一阵的打,另外便是将孙氏押到官府报案,告她谋杀亲夫。
原孙氏寻来厉鸿志怕事情闹大了才把她带到家中去的,原还指着好好劝她一劝给她点钱将她打发走,哪知道,孙氏竟是将事情闹的更大,再加上厉母也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不说暗中处置了孙氏,竟然大张旗鼓的将孙氏给送到牢里去了,这么一弄,厉家的事情当真是传的京城遍知。
不说厉鸿志醒后得知如何埋怨厉母,便说那孙氏进了刑部衙门,便有积年的审案老手问案,孙氏也不含糊,有什么说什么,直说她是厉进士的媳妇,因着厉进士给了她休书,她不晓得为何被休便寻到京城来问,哪知道厉进士想要停妻再娶,嫌弃她家贫年老,要娶年轻貎美新妇,她又情知厉鸿志要娶的那位汪小娘子最爱颜色,一怒之下便毁了厉鸿志的容貌,想着若是汪小娘子嫌弃厉鸿志的话,她便可以不被休弃了。
不管孙氏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她这话一说出来,那几个问案的,记录的全都呆愣了好半晌,原还以为是谋杀,谁料到内里竟然是这么回子事,有好几个已经瞧不起厉鸿志的为人了,也有几个为孙氏可惜,只孙氏既然招了,该怎么着还得怎么着,又因着厉鸿志到底已经是官身了,便报到了他们直上司,刑部郎中那里。
也算是巧了,这位才上任的刑部郎中竟是严承悦的好友莫凛,莫凛外放多年考绩一直都是优,再加上严承悦帮他走动关系,便提拔进京进了刑部得了个正五品郎中的职位,他这职位正好也管着每年京城里大小刑事案件,孙氏被送进刑部,主要的事情还在他负责范围内。
莫凛看了案卷,觉得这案子倒也简单明了,只是,如何判决便有些耐人琢磨之处了。
按理说这孙氏将厉进士的脸划花是以民犯官,原该重判的,可孙氏是厉进士的媳妇,再加上厉进士行事有些上不得台面,孙氏一时气愤做出此事也算是有情可原,要是判的重了,说实话,莫凛便有些下不去手,判的轻了又怕有人寻事挑刺,一时间,莫凛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将孙氏先收押下去等改日再判。
可巧第二日休沐,莫凛倒也念着严承悦的好,又思及好些时日未和好友相聚,便带了夫人胡氏去严家拜访。
闲聊的时候莫凛将这件案拿出来说,想着叫严承悦指点他几句该如何判决。
只是严承悦听的倒是呆了好半晌,完全没想到认知中那贤良的叫人要欺负死的孙氏竟然也有这样果断狠辣的一面,一时感叹,使叫丫头将这事说与李鸾儿听。
李鸾儿正和胡氏闲聊,猛不丁的听到这件事情倒觉得很是痛快,笑着与胡氏说道:“我倒觉得这孙氏做的好,原该如此的,即是那厉进士贪慕虚荣,便从根子上毁了他的梦想,叫他努力多年只能做一场无用功。”
这胡氏倒也是个爽利的性子,也点头笑着:“确是如此,分明是厉进士太过分了些,哪里便有才一得了志便抛却糟糠妻的道理,他若不休掉孙氏,想来依着孙氏的品性便是死也不会做任何对不住他的事,倒也是可惜了,分明大好的前程便因着一个行差就错给毁了。”
“厉进士品行不好,这般品行的人若是为官苦的也只是百姓,幸好孙氏毁了他,若不然,怕又是一个贪官,天下百姓倒是该感激孙氏的。”李鸾儿笑言一句,又对胡氏道:“罢,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咱们说来也没什么趣,倒不如叫两个女先来说书,你多年未回京城,如今京里的新书怕是没听过的吧。”
胡氏笑道:“确实,好些年未听书了,早就想听上一段。”
一时,李鸾儿便召人叫了两个女先进来,她和胡氏卧在软榻上一行喝茶一行听书倒也悠闲自在。
另说厉母请了大夫与厉鸿志诊治,好几个大夫瞧了都说没法子了,只一个大夫瞧了直摇头,说是伤的太重了些,就算是用好药也怕是治不好的,只告诉厉母若是想叫厉鸿志好就去寻一人。
厉母赶紧询问,那大夫道这人医术高明,行医多年名满天下,不管是名门旺族还是寒门百姓,得过她恩惠的人多了去了,人都称她为神医,怕这天底下也没什么人医术比她高了,在她手上只要有一口气就能医得过来,厉鸿志这脸想要好起来,也只能求告金神医了。
厉母又问那大夫到哪里寻金神医,大夫只道这位神医原在京城的,只后来跟随她义子到了边关,如今人在哪里也不晓得,若果要寻便去山海关相请一回,只人家年纪大了,如今又是儿孙满堂,正该享福的时候,怕一般人都是请不动的。
只那厉母却想着为着儿子好,甭管怎样都要请来此人,送走了大夫,厉母越想越是气愤,又后悔竟将孙氏送去衙门,那样恶毒的妇人就该当场杀了,又见厉鸿志昏迷之中都喊疼,厉母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待等了一日还没见刑部判下案子便坐不住了。
她带了几个下人去刑部相询,被告之主官还未判决,厉母便怒了,在刑部大骂,想要立逼着判孙氏极刑。
她一行哭一行骂,倒招的好些人看她可怜相询,又听说她家儿媳妇竟伤了才考中进士的相公,将相公打的险些丧命,便都觉孙氏太过恶毒了。
这本就是个男权的社会,女子在这世上本就是吃亏的弱势群体,甭管孙氏有何理由,一个她以民伤官是犯了重法,另一个她以妻伤夫也是罪责难逃,便有好些人嚷着孙氏这样的毒妇该当浸猪笼,又有人说要让她骑木驴,又有说要处以极刑的,总归说什么的都有,吵的才到衙门的莫凛也坐不住了,直出来劝解厉母。
那厉母本就是个无理搅三分的,见莫凛只劝她却不说重判孙氏,便骂莫凛必然和孙氏勾搭上了,不然为何包庇犯妇,这话险些气的莫凛甩厉母几个耳刮子,只这是刑部衙门,再者厉母到底年纪大了,莫凛只能忍了这口气。
厉母上蹿下跳,直说若是不重判孙氏她就没完,便是告到金殿上也不能饶了孙氏。
最后莫凛瞧着好些人都说孙氏该重判的,又见厉母实在是弄不走,便想着他和孙氏又不熟,孙氏以民伤官甭管是什么原由都该当判刑的,倒不如先判了再说。
却是没想到他才要判便听外边有人叫道:“侯爷来了,您这……您怎么到刑部来了?”
不管是莫凛还是看热闹的那些人都是心里咯噔一下子,心说这是哪位侯爷大驾光临。
第五二一章 颠倒
莫凛带人迎接出去,便看到穿了侯爵服饰的李鸾儿带着两个丫头大大方方的进了刑部大门。
“英武侯大驾光临,在下未曾远迎还望见谅。”
莫凛上前行礼,李鸾儿笑笑:“莫兄不必多礼,我今日来,便是为了孙氏的案子而来。”
“侯爷请。”莫凛虽吃了一惊,可还是将李鸾儿引着进了门:“这孙氏与侯爷什么关系,侯爷竟然替她出头?”
李鸾儿进了莫凛独自办理公事的房间坐下,莫凛又叫自己随身的侍从倒了茶过来这才开口询问了一句,李鸾儿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我听相公说莫兄最喜龙井,我家中还有一些雨前龙井,待明儿我叫人给莫兄送来一些。”
“多谢了。”莫凛没有推辞拱了拱手道谢,又听李鸾儿道:“莫兄也不是旁人,有些话我便实说了吧。”
说话间,她便将那厉鸿志如何骗婚,她和严承悦怎么识破厉鸿志的谋划,怎样叫李梅避免了这样的尴尬事情讲了出来,最后李鸾儿叹息一声:“说实话,出了这样的事我与相公都极恼怒,原还想教训那姓厉的一顿,只我家小妹拦了这才罢休,孙氏如此行径倒也算是给我李家出了一口恶气,再加上我倒蛮欣赏孙氏为人,于情于理,我原也该拉她一把。”
莫凛没想到其间还有这等事情,一时也有些怒意:“姓厉的实在是胆大妄为,实在是……他怎么敢骗到侯爷的头上。”
“无知者无畏罢了。”李鸾儿勾唇一笑:“想来厉家的人必然急了,如今定有人在刑部上蹿下跳吧,或者还有人逼着莫兄要重判孙氏,若我今儿不来,莫兄与孙氏也没什么交情,为着给人交待,自然要判的重重的,实在是可惜了她。”
莫凛长叹一声:“侯爷料事如神,那厉母如今正在刑部折腾着呢,我叫下边的人正在劝她,另还有不少人恼怒孙氏胆大伤夫,吵着要她浸猪笼或者骑木驴,我却觉得一个女人如此重判实在是下不得手。”
李鸾儿微眯了眯眼睛:“这样羞辱于人实在太过了些。”
那等刑罚都是极苛极重的刑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受得那样的刑比死了还要难受,李鸾儿也瞧不惯的,不由道:“你去将厉母寻过来,我与你打发了她。”
“谢过了。”莫凛一听登时一片欢喜,立时起身道谢,又叫人将厉母带了进来。
厉母一进门便瞧到李鸾儿,皱着眉头问:“你这小女子怎么在这里?莫不是也犯了事不成?”
“胡说什么。”
引厉母进门的小吏厉声喝斥:“这是英武侯。”
厉母吓了一跳,随后上下打量李鸾儿:“别哄老身了,这分明就是个小娘子,哪里就是什么侯爷了,老身虽不是什么清楚人物,可男女还分得清的。”
莫凛笑了笑:“这确实是英武侯,因战功官家亲封的侯爵,你还不赶紧过来拜见侯爷。”
厉母见这位大人都说了,便也知这确实是位侯爷,虽然心里还嘀咕着女人怎能做官,可还是过来依礼见过李鸾儿。
李鸾儿打量厉母几眼,便见她虽则面容长的好似慈善人,可一双眼睛里时不时露出算计的光芒,且唇薄无肉,想来必然也不是什么好的。
“你是厉进士的母亲?”李鸾儿问了一句。
厉母点头:“侯爷也认得我家儿子,我便说么,我儿定然是个有才能的,不然怎么……”
“听说你要求重判孙氏?”李鸾儿打断厉母的话又问了一句。
说起孙氏,厉母便气的跳脚:“自然是要重判的,这等毒妇实在是罪无可恕,她竟然敢谋害亲夫,侯爷说说我们厉家是倒了多大的霉,竟然叫这等妇人进门,可怜我儿啊……”
说着话,厉母又是骂又是哭,闹的莫凛也忍不住皱起眉来。
李鸾儿冷笑一声:“我却是要保孙氏的,我今日见你也不过跟你说一句,你若是再闹腾的话便是不识反举,到那时候,可莫怪我不讲情面。”
厉母先是被这话吓住了,惊恐的看着李鸾儿,原是想要点头的,可想到她好好的儿子前程都被孙氏给毁了,又气不过,也不管什么侯爷不侯爷的,当场就闹了起来:“苍天啊,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无权无势活该就被人作践,孙氏那个贱人也不知道如何搭上了侯爷这条线啊,竟然要叫我儿忍气吞声,作死的啊。”
李鸾儿但笑不语,端起茶来吹了吹又轻啜两口,看着厉母只是笑,待她骂完了,李鸾儿放下茶杯:“你辱骂朝庭命官该当何罪?这屋里可不只本侯一人,有莫大人,还有好几位官差做证,谁也说不得是本侯冤枉了你,厉钱氏,你自己说说本侯爷是将你乱棍处置了还是直接割了你的舌头,叫你再骂不得人。”
“我……”厉母看李鸾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中杀意闪过,似是已经将她看成了死物,吓的立时闭口无言。
她原是瞧着李鸾儿不过是个小娘子,虽说是侯爷可想来也不能将她如何这才敢骂的,哪晓得这位女侯爷竟似是很厉害的,那眼光比她见过的最大的官还厉害,这下子,真真是将厉母吓住了。
李鸾儿也不理她,直接看向莫凛:“莫兄,孙氏也不过是个可怜妇人罢了,她原是自保,只是无意伤到厉进士,说起来,也是蛮无辜的。”
“这是何意?”莫凛有些不明白,那孙氏分明已经承认是故意要伤厉鸿志的。
却见李鸾儿笑道:“厉鸿志中了进士便想休了糟糠之妻,孙氏自然不愿意便寻来京城询问,哪知道得知厉鸿志果然要别娶,便千辛万苦的寻到厉鸿志,两人争吵过程中厉鸿志气怒将茶杯打破,又叫孙氏去捡茶杯碎片,在孙氏捡拾的过程中想杀了孙氏,孙氏无奈只得奋起反抗,不小心将手中的茶杯碎片划到厉鸿志脸上,事情便是如此,莫兄,是也不是?”
李鸾儿轻描淡写的将孙氏杀夫的意图抹去,只说孙氏是自保,又将厉鸿志的可恶放大了数倍。
厉母虽然害怕极了,可听李鸾儿竟然这样污蔑她儿子,立时大声反驳:“不是,不是这样,是孙氏包藏祸心,是孙氏……”
“住口。”李鸾儿瞪向厉母,吓的厉母缩了缩脖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李鸾儿笑眯眯瞅着莫凛:“莫兄,孙氏伤到厉鸿志的时候可没人瞧见,事情到底如何谁也说不清楚,咱们也不能听信厉家一面之词啊,还得好好的详查。”
“是,是。”莫凛原就同情孙氏,今见李鸾儿要替她出头,不管是因着和严承悦的交情,还是因着孙氏这个可怜的妇人都得帮上一把,立时道:“这案卷写的不对,孙氏必然是遭人威胁才这般说的,待本官查明真相,必然不能冤枉了孙氏。”
“如此,本侯告辞了。”李鸾儿起身,看都不看厉母一眼,待走到门口的时候,李鸾儿回身一笑:“这位老夫人跑到衙门胡闹原是不该的,若是再闹腾,莫兄也不必瞧她年老包容,该怎样便怎样吧。”
“是极,是极。”莫凛满心的忐忑将李鸾儿送走,回来轻松一口气,只说这位英武侯实在是太过精明了些,处事也真真果决,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就将这案子翻转过来,若是真照她说的那样来判,不只能救下孙氏,且还能将厉鸿志的名声搞的臭不可闻,厉鸿志本已毁了容,怕再做不得官,再失了名声,以后怎样可想而知。
看到厉母还呆在当场,莫凛一阵厌烦,挥手叫人将厉母打将出去,不管她怎样闹腾都不予理会。
只说厉母回去便碰到汪家来退亲的人,立时更是愤怒,拿着扫把将汪家的人赶了出去,又站在门口骂了半晌方回。
回去看到自家儿子满脸血淋淋的样子又哭了一场,只说自己命怎这般不好,熬油似的将儿子熬大,眼瞅着出息了,谁料竟然碰到这等事情。
厉母心中郁气无可排遣,又不忍给儿子添堵,便出得门去,寻了个安静的地方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她这里正哭的厉害,不想一人打这边经过,看到她哭就忍不住过来询问一声:“这位夫人因何伤心?”
厉母一边抹泪一边道:“还能怎样,不过是叫权贵欺压罢了,总归我们无权无势斗人家不过,只能自认倒霉了,可怜我儿大好的前程就这般没了。”
那人一听立时怒了:“这叫什么话?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怎还有这等恶行?”
厉母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只见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好衣裳,瞧面相也是耿直之人,便道:“你也莫问了,总归惹不起就是了。”
那人越是听厉母这般说,越是要问个一二三,厉母无奈,只得将英武侯如何包庇犯人,如何威胁她之类的事情全讲了出来。
讲到最后,那中年男子气的浑身发抖:“实在可恶,可恨之极,刑部是天子的刑部,不是她英武侯一人的衙门,怎可由她轻易给犯人改罪,果然这英武侯就不是什么好的……”
“您是?”厉母越听越觉奇怪,不由问了一声,这男人抬头傲然道:“本官翰林院学士,你且放心,你这事情本官自然上报官家,叫官家与你做主。”
第五二二章 朝上
“您说的是真的?”
厉母也不哭了,抬头看着男人:“你们不是官官相护。”
男人厉真道:“本官难道还哄你一个妇人,你也满京城打听一下本官官声如何。”
“您,您是哪位?”厉母起身见礼问了一声。
“本官乃是汪翰林是也。”那人冷笑一声:“英武侯仗势欺人的事不是一桩两桩了,官家宠信她倒也不追究,只你家这件事情却非同寻常的,英武侯阻挠衙门判案,把刑部当成她自家公堂真真是欺君之罪。”
“这样厉害?”
厉母哪里懂这个:“那大,大人一定要奏她一本啊。”
“自然。”汪翰林笑道:“若是官家要问,你也必然出头,到时候该怎么说一定要记得。”
“大人放心。”厉母拍着胸脯保证:“我儿已然那样了,我恨不得将孙氏抽筋扒皮,只要能帮我们母子解恨,我怎么都成。”
如此,汪翰林又叮嘱厉母几句话,问明了她家在哪住着便走了。
厉母也顾不得哭,赶紧回家去寻厉鸿志,彼时厉鸿志已经喝了药,脸上也抹了些药膏子正躺在床上休息,见厉母进来赶紧问安,厉母一摆手:“儿啊,我问你,你可知汪翰林。”
“汪翰林?”厉鸿志想了一时:“这个儿子倒是知道,他是难得的好官,为人清正耿直不畏强权,在清流中很有几分名声。”
“这样啊!”厉母低头想了一时,想着即是汪翰林是好官,想来是不会哄自己的,便将她怎样碰着汪翰林,汪翰林怎样答应她上奏的事情讲了一番,末了还问:“你说这汪翰林是不是和英武侯有仇?”
厉鸿志又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一件事来:“倒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汪翰林的长女嫁的是邢家,本来嫁过去的时候夫妻和睦,公婆对她也好,只是后来英武侯给邢家二子说了一门亲事,便是巨富顾家的娘子,这顾娘子进门之后就仗着家里有钱开始作威作福,邢家也抬举她,汪大娘子的日子就越发的难过,后来邢夫人生病,顾娘子过去照顾,就挑汪娘子的刺,汪娘子无奈身怀六甲也得照顾生病的婆婆,结果生生的将一个男胎给掉了。”
说到这里,厉鸿志长叹一声:“这富贵人家后宅事情多的是,不然母亲以为那汪小娘子为何选中了儿子,还不是看咱们家人口简单,后宅安分么。”
“真是厉害啊。”厉母跟听书似的,听完了也感慨一回:“也难怪汪翰林要帮咱们了,怕是记恨英武侯给邢家说了那样的媳妇吧。”
“大约是这样。”厉鸿志点头表示认同。
“这可真是大好事啊,上天都在帮咱们。”厉母一拍手,笑的很是欢实。
李鸾儿坐车去了方家巷,进了一个一进的宅子内,宅院中站了一个穿着碎花长裙看起来清清爽爽的小娘子,她见李鸾儿进来赶紧见礼:“小女子见过英武侯。”
李鸾儿一抬手叫她站起:“如何,可有把握了?”
女子笑着:“小女子自是有把握的。”
“好。”李鸾儿一拍手:“如此,过几日我便安排你碰着赵家大爷,你也该知道如何去办。”
这小女子却是赵家原先安排祸害李富的那个方兰,被李鸾儿识破赵家阴谋之后将方兰暗中接了出来,又着夏云烟仔细的训练她,过了这几个月方兰早已脱胎换骨,如今谁还能瞧得出她便是那个乡间秀才家的小娘子,她的模样气度分明比那些大家闺秀还要好呢。
方兰袅袅娜娜的见礼:“您还请安排。”
李鸾儿笑着:“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可想好了。”
方兰垂头:“父亲被您送到山海关寻神医相救的时候奴就已经没什么可想的了。”
方兰却是个明白人,她也知方秀才被李鸾儿送走便是人质,虽然话说的好听,是去寻神医相救的,只是这么长时间了,想来救也早救了,却不见方秀才回还,怕是人已经押在山海关了,自己只要稍有不听话的地方,方秀才说不得怎么死呢。
“即是都想好了,那你便这么着……”李鸾儿小声的吩咐着,方兰仔细听着,一边点头应是。
李鸾儿交待完了坐车离去,只余方兰在院中怔然而立。
转眼又是几日过去,这日又是大朝日,李鸾儿和严承悦都是天还未亮时起床,整理妆容服饰去上朝,钦安门外,文武排开,稍倾,德庆帝驾临。
他方坐定,便有御史台大夫跳出来奏本:“陛下,臣有本奏。”
“说。”德庆帝一抬手。
“臣奏赵家仗势欺人,草菅人命……”御史台大夫将奏折呈上:“两日前赵家大爷闹市中打死人命,还强抢民女,如今那被打死的老秀才还不得安葬,被抢去的女子下落不明,还请陛下明查。”
德庆帝接过奏折仔细看了看,一脸怒意的将奏折扔下:“赵家人何在?”
文武左右瞧瞧,竟没瞧见一个赵家人在场,便有人道:“陛下,赵宏身体不适,已经请了病假。”
“身体不适?”德庆帝冷笑一声:“朕瞧赵家怕是在躲避什么吧,此事着刑部会同大理寺同审,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诸位莫要以私废公。”
德庆帝的意思便是不要理会赵家是什么国丈该怎么审就怎么审,该怎么判就怎样判。
立时便有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站出来接旨,这里才将赵家的事情说完,汪翰林便急不可奈的站了出来:“陛下,臣启奏,英武侯仗势欺人咆哮公堂,有欺君之罪。”
“哦?”德庆帝笑着勾勾唇角:“英武侯呢?”
李鸾儿无奈浅笑站了出来:“陛下,臣在呢,汪翰林即是要上奏,陛下接着便是了。”
原文武百官听到汪翰林要弹骇李鸾儿,心里便觉古怪,只说今日倒也奇异的紧,怎的皇后和贵妃的娘家人同时犯法呢?
可瞧李鸾儿那清清淡淡的样子又瞧着不是那么回子事,便觉更加的奇怪。
德庆帝叫人拿了奏折看了几眼,低头问汪翰林:“英武侯可致人于死?”
汪翰林摇头:“并无。”
“可将那闯到刑部的妇人责打一顿?”
“并无。”
“此事你可问过英武侯?”
汪翰林有些急了,拱手道:“并无。”
德庆帝直接将折子甩到了汪翰林脸上:“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什么都弄不清楚你上的什么奏,此事英武侯早已与朕说过,朕心中也清楚,这事不怪英武侯,偏你个嫉贤妒能的这般往朕的英武侯身上泼脏水,汪翰林,你可知罪。”
汪翰林额上冷汗直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并无罪。”
李鸾儿冷笑一声:“没罪你跪个什么劲。”
她又瞧瞧文武百官,冷声开口:“既然汪翰林挑起这事来,那我也说说,免的又有人说本侯仗势欺人,说起来,我也是前几日回府的时候路过厉家,见厉家门口有人吵闹,又有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女子撞到我的车上,我觉奇怪,就叫人问了一声,却原来那厉进士高中嫌弃糟糠之妻,为着娶貌美小娘子,将其妻休弃,他的妻子孙氏录来厉进士也不认,将孙氏打出门去。”
李鸾儿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朝庭选士本是为了给官家做事,为民做主,这等富贵了便抛弃发妻的人品德败坏,又如何能做官,他要是做了官,还不定有多少百姓糟殃呢,当时本侯便瞧不惯那厉进士的为人。”
“是啊,这等人实在太过分了。”
朝中大多数的官员也瞧不惯这样的人品,那些官员也有寒门出身后来富贵的,可也没有哪一位休妻的,最多富贵之后多纳美妾而已,便是糟糠之妻是个摆设,可为了名声,也没有将老婆扔出家门的,自然也便觉得厉鸿志人品有亏。
李鸾儿见有人赞同她,也跟着笑了起来:“本侯也只是问了问,并没有怎么上心,可哪料到又过几日本侯因事去刑部,正好那厉进士的母亲大闹公堂,立逼着莫大人要判弃妇孙氏极刑,本侯想到前几日的事情问了几句,却是孙氏去了厉家,厉进士责打孙氏,孙氏不妨将厉进士的脸划伤了,并没有伤及人命,可厉母那样不依不饶,仿佛刑部是给她家开设的一样,也着实叫人恶心。”
此时莫凛也赶紧站了出来:“回陛下,英武侯说的都是实情,当日臣实在头疼的紧,那婆子闹腾的厉害,她又上了年纪,臣也不能将她打将出去,正没法子的时候,英武侯赶来帮了臣的忙,将那婆子给哄走了,臣当真感激不尽。”
即是莫凛作证,文武官员也深知莫凛的人品,便都想着应该确是厉家太过分了些,不然英武侯又不认得那孙氏,为何要替她出头,便也都信了李鸾儿的话。
德庆帝高坐龙椅上大怒,开口便直指汪翰林:“厉进士一个大男人被弱女子划伤了几下,又没伤及性命有什么可不依不饶的,本是小事偏闹的这样大,人家两口子打架娘子将相公打了一通也值得你们这样紧抓着不放,那厉母也是可恨,谁家儿子媳妇不打架的,便是朕……”
说到这里,德庆帝似是觉得说露了嘴,才咳了一声想要忿开话去,但见底下百官一个个睁着大眼睛直望着他,似是好奇之极的样子,又想到前几日李凤儿似还因着一个美人的事情生气呢,便也狠狠心道:“朕也时常被皇后和贵妃打上一通,朕也没怎么着,他又有什么可冤屈的。”
第五二三章 教妹
钦安门外文武百官要笑却也不敢笑,好些人心里都道皇后看似温柔贤淑的,竟没想到和泼辣的贵妃一个德性,还敢殴打官家,实在要不得。
又有人想着官家后宫三千佳丽未必是福,若都跟皇后还有贵妃似的那简直是自找罪受,因此上,德庆帝不知不觉间竟收获了一大匹官员的同情。
汪翰林这时候也有些傻眼,回过神来后大声道:“陛下,陛下,英武侯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叉出去。”德庆帝一挥手,立时便有人将汪翰林给拉了出去。
德庆帝似是觉得还不解气,又道:“传旨下去,即然汪翰林素喜断案,他也不必在翰林院呆着了,直接去刑部帮着断案便是,刑部有什么积年的老案子,旁的人都断不了的全给他就是了,想来他是乐意的。”
刑部尚书一听低头暗笑,笑着答应一声,盘算着到时候如何为难汪翰林。
李鸾儿得意一笑:“陛下圣明,汪翰林刑狱上有一套便不该屈才。”
德庆帝又吩咐几句话,再有几个人上了折子,早朝才毕,李鸾儿和严承悦相约着出了宫,才走出去没多远,便见几个翰林学子朝她冷哼,大约是替汪翰林抱不平的。
李鸾儿轻笑一声,也不理会那些个人,会上马车便回家去了。
到了家门口,李鸾儿下车,才要进府,便见一个穿着破烂的女子斜刺里冲了过来,见到李鸾儿跪下就嗑头:“小女子谢过英武侯救命之恩,若不是侯爷仗义执言,小女子怕是早命归黄泉了。”
李鸾儿心说这便是孙氏了吧,低头看了一眼,却见这女子瘦瘦小小,穿的也是破破烂烂,脸上更有菜色,猛一瞧是个挺难看的女子,可再一仔细瞧,她的眉眼倒也挺精致,想来未出阁的时候应该长的也挺不错的,只是嫁人后太过操劳,再加上吃不饱穿不暖才落得这样下场。
心里叹了口气,李鸾儿心说这女子嫁人便如第二次投胎一样是极重要的,这话果然一丝都不假。
“你起吧。”李鸾儿虚抬了抬手:“我也没帮着什么,不过恰逢其会说了几句话罢了。”
孙氏嗑了三个头起身,李鸾儿问她:“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孙氏苦笑一声:“我已经得了休书,再者那般伤了姓厉的,厉家是去不得的,回家的话兄弟们俱已成婚,娘家只怕也容不得我,我想着倒不如寻个山青水秀的庵堂出家得了。”
李鸾儿从她的话里听出几分苦意来,又见她目光也算清澈,想着倒也是个难得的善心之人,更是知恩图报的,即是帮了她一把,莫不如帮人帮到底,便笑了笑:“你素日最善长做什么?”
“我最会织布绣花,姓厉的能读书也全靠我平日织布换得银子才供得起的。”孙氏立时便回答。
“罢。”李鸾儿笑了一声:“即是见着你了,也不能叫你这般走了,我家中还缺一个针织上人,你若是愿意留下也成,并不要你签卖身契,只算是雇了你的,每月织算工钱,哪时候你不乐意做活了随时都可以走。”
孙氏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立时欢喜起来:“多谢侯爷,侯爷大恩大德小女子永世不忘。”
李鸾儿难得发次善心,倒也不求孙氏什么,当下摆了摆手:“我叫人带你先洗漱换身衣裳,再慢慢熟悉针织房中的事情。”
说话间,李鸾儿便叫瑞珠带孙氏去内院寻管事婆子,她和严承悦并肩回府。
进了屋门,严承悦问起李鸾儿赵家的事情:“赵家大爷的事是你叫人做下的吧?”
李鸾儿白他一眼:“这事你不是知道么?”
严承悦叹口气:“不过没想到你这样利落罢了。”
“是我前儿叫方兰去做的,没想到她倒是挺迅速的。”李鸾儿咬着牙恨声道:“赵家即是想毁了富哥儿,就莫怪我还给他们了,他们想叫富哥儿打死人命,我便还到他们身上去,不只给他安一个打死人命的名头,还要给他安一个强抢民女的名头去,总归只要官家哪日要清算他们,这便是杀头的罪名。”
却原来,李鸾儿早就便和方兰相约好了的,她叫夏云烟仔细训练方兰,叫方兰整个人气质提升了好多,原方兰便是个美人儿,再跟着夏云烟一学,稍做打扮往街上一站,便将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便是最端方的君子见了她都得多看几眼,更何况赵大爷本就是极好色的人。
那日李鸾儿打听到赵大爷去听戏,便给方兰传了信儿,正好那戏园子旁边有家医馆,方兰便寻了个病的极重,眼瞅着快断气的老头儿,老头儿孤家寡人一个,正愁死后无人安葬,方兰答应老头死后厚葬于他,老头就甘心替方兰办事。
方兰带着那老头到了医馆,等到赵大爷从戏园子出来便扶着老头撞到赵大爷身上,赵大爷瞧着方兰年轻貌美,长的又是他最喜爱的那款,且见她穿着打扮都极普通的,便知是小门小户的女子,一时心痒问了方兰几句话,大约便是可愿意跟她到赵家享福之类的话。
方兰被李鸾儿锻炼了那么几个月也不是白学的,立时便学了小白花的作派,话里话外引着人认为赵大爷要强抢民女的,再加上那老头儿为了死后安葬,拼了命的往赵大爷身上泼脏水,冲上去护着方兰直指赵大爷不安好心,又说他死都不会卖女儿的。
赵大爷一时急了,那时候他可不想着方兰如何了,便想着叫老头儿闭口莫冤枉了他,情急之下推了老头一把,谁知道就这一把老头跌倒在地上当时断了气。
方兰一见老头死了立时就哭着拦住赵大爷,直说他强抢民女不成还打死人命,更哭喊着要告状什么的。
赵大爷自认为是皇后的哥哥,没人敢怎么样他,当时甩下方兰便走,方兰追了过去痛骂,赵大爷气急了将方兰拉回赵家,其实前脚拉回去后脚他就后悔了,将方兰打了出去,只是好些人都看着他将方兰带进赵家大门,没见方兰出来,都认为他将方兰抢走了。
严承悦听李鸾儿说完,不由笑道:“虽则这计谋粗糙的紧,不过人言可畏,只要叫百姓都这般认为,也够赵家头疼的。”
李鸾儿笑道:“总归他们要害富哥儿的时候想的也不是什么极好的办法,我便也不那般费心了,直接拿来用便是了。”
两人正说话间,便听外边有丫头回道说是秦氏和李梅来了。
李鸾儿赶紧迎了出去,却见秦氏携了李梅走了过来,李梅一见李鸾儿便道:“鸾姐姐,我听哥哥说早之上汪翰林为难你了?”
李鸾儿带她们进屋,严承悦给秦氏见了礼便出去了,屋中只剩下娘三个,李鸾儿先叫秦氏坐定了才道:“也没什么,总归汪翰林胡言乱语也没人会信。”
“都怪我。”李梅垂头,有些沮丧之色:“若不是我识人不清误信了姓厉的,姐姐也不必为了替我出气去刑部救下孙氏,我……”
“这怪你什么。”李鸾儿好笑的看着李梅:“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到刑部那般做是知法犯法的,想着这于我不利。”
见李梅脸上确实是有那么些个样子,李鸾儿更觉好笑:“傻丫头,我确实就是仗势欺人了,就是欺负厉家无人又如何,我正大光明将孙氏救下,谁又能将我怎样,你莫不是真以为那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话是真的?”
“难道还能是假的?”
秦氏都有些不了解了。
李鸾儿大笑出声:“自然是假的,王法王法,谁是王谁便是法,你们哪时候见王子犯了法与庶民同罪的?被治罪的那也并不是因着犯法,而是因着帝王要治他的罪而已,高门大户中哪家不犯法的?官家不治你的罪,那你便是没犯法,官家要真治你的罪,你再小心也没法子的,那不还有莫须有一条罪可治么。”
“怎么这样?”李鸾儿这席话无疑已经颠覆了李梅的认知,她一脸的震惊:“我,我……竟然是这样的。”
“所以说呢。”李鸾儿摸着李梅的头:“我们家如今对官家极有用处,不说救出孙氏,便是杀了人,官家也会护着我们的。”
说到这里,李鸾儿心中竟还有一番话,大有不吐不快的架势,因此上拉了李梅到近前:“你如今也快要嫁人了,我在这里也嘱咐你一句。”
李鸾儿瞅了秦氏一眼:“婶婶可莫再教梅丫头什么贤良淑德之类的话了,你瞧那孙氏难道就不贤良么,到最后落得怎样的下场?你们是没见着孙氏,见着了也会不忍心的。”
“不教她贤良岂不更差?”秦氏白了李鸾儿一眼:“你可莫教坏了梅儿。”
李鸾儿笑笑:“屁的贤良淑德,那都是娘家无能,没仗腰子的才不得不贤良的,梅丫头只管记着我的话,你嫁了人该如何就如何,莫将姿态放的低了,总归咱们家有我和你大哥哥,还有你哥哥你凤姐姐都给你撑腰,你无论如何我们也能叫那杨家捧着你供着你,叫杨远青不敢如何。”
李梅瞪了眼:“这,这,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李鸾儿这会儿是真想拧李梅的耳朵了,见她还是不明白,也知秦氏这么多年教导她温顺教坏了这孩子,便拿自己给她打了比方:“你便拿我来讲吧,梅丫头,我早先嫁到崔家的时候如何你也知道吧,我不够温顺么?不够贤良么?结果又怎样?”
李梅不由想着李鸾儿嫁到崔家的时候过的日子,忍不住摇头:“姐姐实在过的苦的紧,姐姐那样委屈求全,却还是被休了。”
李鸾儿点头:“是极,那便是因着我娘家无靠,自己又没本事这才被休的,可我嫁到严家你再瞧,我隔多长时间去老宅请回安?我伺侯过公婆几回?且还扔下孩子相公跑到战场厮杀一回,可严家又如何?还不一样见了谁都说我好,说我最是孝顺不过的,又是有福气的,我公公婆婆待我如何?这便是因着我如今长了本事,娘家人又眼瞧着有出息的。”
“姐姐说的是。”李梅将这话听进去了,也记在心间:“姐姐的话我定牢牢记得。”
李鸾儿这才笑了,拍拍李梅的肩头:“且放心,你便是想做泼妇,姐姐也定护你泼妇到底的。”
秦氏听了虽也赞成李鸾儿的话,不过还是啐她道:“得了吧,哪有你这般教导妹子的,叫人家听了哪个还敢娶梅儿的。”
“杨家巴不得呢。”李鸾儿笑着给秦氏递过一杯茶去:“婶子没瞧杨家得了梅儿这等好媳妇去笑的什么似的,杨远青几乎整日跟你侄女婿打听梅儿的喜好,杨家老两口也都乐的什么似的,逢人都要夸咱们梅儿的好。”
第五二四章 伴读
“正是此理。”
李鸾儿笑望李梅:“此等事情还得你自己想开些,莫钻了牛角尖才是。”
李梅大为受教,又问:“那姓厉的事情真不打紧?”
“打什么紧?”李鸾儿伸手点点李梅额头:“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你姐姐我如今就是提刀将姓厉的给砍也也保管没什么事的。”
如此,李梅才真正放下心来。
不说李家如何,只说德庆帝下朝去了后宫,带着怒气寻了赵皇后。
彼时赵皇后正在分发各宫入冬的份例皮子之类的物件,见德庆帝过来赶紧笑着见礼,口中道:“陛下且坐,我叫人泡陛下最爱的茶水。”
“免了。”德庆帝没坐下,一双眼睛直直盯着赵皇后,神色莫名,赵皇后摸摸自己的脸颊:“妾身脸上莫不是有什么?”
德庆帝冷笑一声:“你脸面大的紧,可没什么。”
赵皇后才要说话,不妨德庆帝伸手一拍桌子:“赵氏,你可知罪。”
赵皇后吓了一跳,赶紧问道:“妾身怎么了?哪里惹到陛下了?妾身……究竟做错了什么?”赵皇后实在是想着这段时间倒也安份守已并不曾如何,也不知道德庆帝因何发怒。
“怎么了?赵氏,你赵家真真是好大的脸面,仗着你皇后的身份横行霸道,简直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今日早朝之上御史台大夫参你兄长打死人命强抢民女,朕的脸面都叫你给丢尽了。”德庆帝怒视赵皇后,见她粉面瞬间青白起来,又怒道:“朕自认对你赵家不薄,实也没指望你赵家能如何精忠报国,只盼着你们能给朕少寻些烦恼,哪知道你们偏时不时的添乱。”
“陛下!”赵皇后吓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白白的抱了德庆帝的腿痛哭失声:“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没管教好家人叫兄长闯了这样大的祸事,只是妾身只这一个兄长,陛下,陛下看在妾身的面上饶了他吧。”
“饶了他?”德庆帝一把甩开赵皇后:“谁饶了朕?朝臣们虎视眈眈,京城百姓可也都瞧着呢,今日朕轻放了你兄长,只怕当下朕便威信扫地了。”
“陛下啊。”赵皇后也顾不上身上疼痛,俯身大哭:“请陛下从轻判理。”
德庆帝看了赵皇后许久,久的赵皇后后背冷汗都几乎要湿透衣服了,这才轻叹一口气:“朕叫人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便是你兄长真打死人命,朕也想法子帮他吧,只那抢去的民女必得放了,你给赵家传个话,叫他们把皮子都给朕崩紧了,若是再出差错,朕哪个都饶不了。”
说完,德庆帝甩袖子便走。
赵皇后抹了汗起身,先是安抚自己惊慌的心情,又叫人给赵家传了信去,另外,便是寻了人仔细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一个小太监将前朝发生的事情给赵皇后仔细的讲了之后,赵皇后想及她兄长也不过推了一把那老头就去了,又想到据说的那柔弱无依的小娘子,总觉得这情节似是很熟悉,仔细回想了许久才想出来,气的几乎要大骂出声。
这不就是她原想陷害李富的计谋么,怎的就……
瞬间,赵皇后明白了,这应该是李家人做下的套子,李家应该是知道赵家的阴谋,忍了这么些时日寻了合适的人选,又在合适的时机打回赵家。
一时间,赵皇后又气又恼又恨,百般滋味齐上心头。
又在此时,那小太监谈及英武侯也被参奏的事情,待说到德庆帝明显包庇英武侯,最后还说什么德庆帝都时常被皇后和贵妃殴打之类的话,简直叫赵皇后几乎吐出一口血来。
赵家是她的娘家人,英武侯是贵妃的娘家人,凭的什么赵家出了事官家便不依不饶,英武侯出了事官家便百般维护,都是服侍官家的人,凭的什么这样差别对待。
另叫赵皇后无法忍耐的便是官家最后那句话。
她可从未打过陛下一下,对陛下从来都是温顺奉承居多,自认持礼的紧,可那贵妃却极张扬,怕是不只一次打过陛下的,可陛下为了不叫贵妃为难,竟把她拉出来说嘴,弄的她好像极不贤惠一般,气的赵皇后浑身都疼,也没什么心力去分派后宫份例,直接瘫躺在床上消气。
其后几日,赵家的事终是平了,赵大爷也不过在衙门走了一圈吃了些苦头罢了,德庆帝并没将他如何,只是,前脚赵大爷从刑部出来,后脚,德庆帝便册封李凤儿为皇贵妃。
旨意一下,赵家人心头皆苦。
李凤儿为贵妃还说得过去,终是低了赵皇后一头的,只要赵皇后稳得住,李凤儿总归还是要给赵皇后请安施礼,可为皇贵妃的话,便有资格穿明黄衣袍,她宫中的规格摆设都能和皇后齐平,且皇贵妃为副后可协同皇后打理后宫事务,一般情况下,皇后在是不会设立皇贵妃的,除非皇后快死了,或者皇后已经去了,这才设立皇贵妃,说起来,这时候设下的皇贵妃也不过是个过渡,且等着过上一段时间之后便是妥妥的皇后了。
现如今赵皇后还活的好好的官家便册封皇贵妃,这不是明着打赵家的脸么,官家已经实实在在的告诉了赵家,他对赵家的行为很不满,对赵皇后也很是不满。
赵皇后虽气,可也不敢如何,只能安份守已的打理后宫,再不敢出什么头了。
而不论后宫还是前朝都认为李凤儿成了皇贵妃必然会张狂的,都等着揪李凤儿的错处,哪晓得李凤儿拿了金印宝册之后和平日无有不同,不只不插手后宫事务,且行为处事没丁点的张扬之处,便是穿着打扮上还是素日模样,叫人不得不赞上一声沉得住气。
自然,也因为李凤儿这般表现,王太后对她更为赞赏,时时处处的表现出对李凤儿的维护之意,叫李凤儿在后宫中更加如鱼得水,逍遥自得的紧。
就算是如此,李凤儿却没有丝毫的感激王太后和德庆帝的意思,她的心早被这母子俩以前的行径给伤透了,如今再对她好也已经晚了些。
李凤儿虽然还是一贯的从容生活,可后宫前朝不少投机者却不放过她,后宫许多美人还有嫔妃都想要依从李凤儿,前朝官员也有几许向李家投诚的,只是这些投机者都叫李凤儿还有李鸾儿打发走了。
笑话,如今官家正值壮年,这些人便赶着投诚岂不是给李家寻不自在么?
德庆帝玩心重处事也叫人摸不着头脑,可再怎么着那也是当今官家,凡是帝王的通病他身上也都有,第一便是多疑,李凤儿若是在后宫纠结许多美人嫔妃那便是结帮了,前朝李家若是也受了那些官家的投诚,便是结党,时间久了,就是德庆帝对李凤儿再多喜爱怕也会着着猜疑而出手对付李家。
虽则李鸾儿不怕,可也不乐意费那般心力。
如此,李鸾儿闭门谢客,时不时的连朝都不上,一副风轻云淡状,倒叫人无从下嘴。
李凤儿也只说要教导自家孩子,在永信宫深居简出,从不多嘴多舌,也不颐指气使,叫德庆帝都高看她一眼。
待到了冬日李梅嫁到杨家为妇,而裴三娘已经检查出怀有身孕,秦氏乐的什么似的,一心只想着裴三娘也能如顾大娘子一般生上三个小子,只是到了年节时请大夫把脉,说是只有一个,秦氏先有些失落,后来想着谁家也不能那般大的福份一次生三个啊,再者,顾大娘子怀了三个小子得多艰难,当初生产的时候可是难产,她亲见的,为着孩子好,还是一回生一个的好。
如此,她也算是想开了,自此之后对裴三娘关爱异常,又亲自做了许多小衣裳准备给未来的孙子孙女穿,直喜的裴夫人见人便说裴三娘嫁了个好人家,婆婆尤其慈爱的紧,叫不晓得多少人羡慕不已。
其余严家李家并无大事,冬日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快到年节的时候,也出了一件事情,便是顾二娘子带了她的女儿珍珠寻到严家寻求帮助。
原顾大娘子临去山海关的时候亲去了许家,言谈间对顾二娘子诸多维护,再加上马夫人将她所生嫡子过继给马家惹的顾呈很不高兴,便念及顾二娘子到底是他亲身女儿,也与许家老爷谈了一回,顾二娘子的境遇好了许多。
只是好景不长马夫人再度怀孕,待到冬月的时候生下一子,这可是顾呈真真正正的嫡子,再加上那小子长的虎头虎脑极像顾呈小时候,顾呈喜的什么似的,因着马家有了一子,马夫人所生二子便随了顾呈的姓,是顾家真正要继家业的,因此上,顾呈只顾着这嫡次子,倒是将付姨娘及顾二娘子几个抛到脑后。
再加上顾大娘走的远鞭长莫及,许家就故态重萌,再度苛责起了顾二娘子,这回冬日下雪,许家二房嫡子将珍珠推进雪地里,头嗑到石头病了许久,险些就去了,顾二娘子又惊又惧,原想给珍珠讨回公道,可许家一家子都维护那个嫡子,将珍珠看做泥土,任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叫顾二娘子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来求助李鸾儿。
李鸾儿倒也记得顾大娘子那些话,她想叫顾二娘子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永远仰仗她,羡慕她,便也同意相助,待顾二娘子回到许家后,李鸾儿派了管事去许家说了一番话,又送了顾二娘子母女一些东西,许家人惹不起李鸾儿,只能对顾二娘子又好了些。
这事情倒也不值一提,另有一件事便是厉鸿志毁了容不能派官,再加上他们母子不事生产,在京城也过不下去,便将当初汪家送他的房产转卖了回乡去了。
而留在严家的孙氏却因为没有繁重的劳作,也没有什么烦心事,又为了报答李鸾儿收留之恩,专心研究女红针织,竟是叫她弄出了一种极漂亮的布匹来。
孙氏织的不是什么绸缎,是极普通的细棉布,可这布比寻常的更细腻柔软,且上面还织了好些花纹图案,瞧起来精美的紧,另外,她织布的时候并没有全用绵线,里边掺杂了一些南边某种植物纤维纺的线,织出来的棉布做成衣服穿在身上显的很挺括,就是行动坐立的久一些也没什么皱折,这便比寻常的棉布绸缎都要显的好。
李鸾儿见了孙氏织成的布很是夸赞了一番,又专门买了一些女工跟随孙氏学习,开设了一个布坊,冬月开业以后因着这布确实是好,再加上马上就要过年了,谁家不买些布匹做衣裳,布匹的销量就上去了,李鸾儿又将这布定的价钱很高,弄的那布坊开张之后便日进斗金,买卖红火的紧。
李鸾儿倒也念着孙氏的功劳,布坊中给她留了份子,只说等孙氏赚够了钱就在京里给她买房置地,叫她也做一回地主婆。
如此,孙氏倒是安定下来,如今她日子过的富足,李鸾儿也很敬重她的为人,她倒是很长时间没有想起厉鸿志来,心中也逐渐平静下来,再没了之前的怨怪恨怒之意。
待到了年节的时候,李鸾儿果然拿出孙氏所分的红利在京城与她置了房产,虽然房子不大,不过小二进的院子,可这是京城,没有几百两上千两银子哪里就能买得下的?孙氏这一辈子虽然整日劳作,可过她手的钱财真的有数,几乎整块的银锭子都没拿过,待她见了这房产心中感激无以言明,只能对着李鸾儿不住嗑头了,同时,孙氏心理也起了变化,原她实指望妻凭夫贵,想靠着丈夫过上好日子,可如今相公靠不住的,但是自己努力却也买了房置了产业,实则比靠别人更加的安心。
孙氏见识宽广了,心性自然也发生了变化,心胸开阔之下整个人都变了模样。
另有变了模样的便是夏云烟,入冬时节于希终是忍不住了,求了李凤儿放夏云烟出宫,又求告德庆帝给他和夏云烟赐下婚事,待过年的时候,夏云烟嫁到于家,正式成了于希的夫人,于子然的婶子。
如此各安其命,又是三年过去,德庆帝的长子福豆虚岁六岁了,按照规矩是要开蒙的,德庆帝选了大儒教导福豆,又从权贵人家选出几个和福豆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做福豆的伴读。
李凤儿担忧福豆,便先和德庆帝吹了枕头风,选了李鸾儿的长子辰逸做为福豆的伴读,另选了胡秋和的孙子胡岳还有便是王太后的娘家小侄孙王令做为福豆的伴读,陪福豆读书习武。
第五二五章 教子
冬初,天色未亮,漆黑的天幕还有点点繁星,严家偌大的院子已经灯火通明。
三进院的东跨院中,小丫头拿了琉璃灯在前引路,穿了棉衣披着厚斗篷的李鸾儿跟在后边,过了抄手游廊,到了北房的廊下,两个穿了绿棉衣的小丫头肃手站在门外,见李鸾儿过来赶紧见礼。
“大少爷可起了?”
李鸾儿摆手问了一句。
小丫头半蹲着身子:“起了,正洗脸呢。”
李鸾儿掀开厚厚的棉帘子进屋,外边天冷的紧,几乎是滴水成冰,可一进屋就有融融暖气扑面而来,李鸾儿脱下斗篷递给丫头,就看到严辰逸板着一张小脸穿戴整齐的过来请安:“儿子见过娘亲。”
“都准备妥了?”李鸾儿捏捏辰逸的脸:“穿件大毛的衣裳吧,今儿外边天冷。”
立时就有丫头取了大毛衣裳过来,李鸾儿接过衣裳也不急着给辰逸穿,先是瞧了瞧他的穿戴又从怀里拿出一瓶子擦脸的油膏给辰逸抹上:“风大小心吹多了脸上起裂子。”
之后才将大毛衣裳给辰逸穿上,又叫丫头寻出一副兔毛的抄袖来给辰逸带着,忙活了半晌才满意点头:“今儿你头一回进宫,娘亲送你过去,改日你便自己去了。”
“儿子能自己去,不用娘亲辛苦。”辰逸小脸还是板的死死的:“外边天冷,儿子不忍娘亲劳累挨冻。”
“就你嘴甜。”李鸾儿笑着拧了辰逸小脸一把:“得,莫说这些没用的,赶紧走吧。”
说话间,她牵起辰逸的小手拉着她出了门:“原是你爹说要送你的,只他打不过我,便由我送你过去。”
辰逸垂下小脑袋,忍笑忍的厉害,又听李鸾儿道:“你可莫以为你爹身子弱,他也只是在咱们家显的弱了些,在外边可比旁人家的爹爹好许多,前儿他和刑家大爷比试还赢了他,娘亲瞧着平虏将军也未必是你爹的对手,只可惜谁叫他碰着咱们娘几个呢。”
辰逸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娘亲说的极是。”
话说李鸾儿家的四个小子五岁时李鸾儿便狠了心熬了金夫人留下的健体药方子,每隔几日给他们泡上一回,到六岁时又教他们练体的法子,现如今这四个小子都是身带巨力,再加上严承悦教导他们的武艺,怕是横行京师也无敌手的。
李鸾儿叹了口气,摸了摸辰逸头上戴的帽子:“你爹最疼你们不过的,你们如今长大了,也要知道孝顺爹爹。”
“儿子明白。”辰逸笑着应了一声。
“你回去跟辰远几个说上一声,你爹面皮子最薄,又最是本份君子,往后你爹出门你们几个轮换着陪他,省的他被人欺负了。”李鸾儿又嘱咐了一声:“另外,你爹生的好,外边的野女人都盯着你爹呢,你们跟着他,若是有野女人不长眼你们可得替你爹打发了。”
李鸾儿这话才落地,便听得严承悦笑着斥了一声:“说的什么话,没的教坏了孩子。”
却见严承悦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穿了一件深紫袍服,头上也戴了紫貂皮的帽子,更显的面如美玉,俊秀非常,他一出来便牵了辰逸的手:“爹和娘亲一起送你进宫。”
辰逸答应着,等爬上马车之后还在想着,娘亲说不得还在记恨前些日子爹爹出门时被女人缠住的事情呢。
他抬头偷偷瞧瞧严承悦的面庞,虽是小孩子,可也不由的暗赞一声好看,又瞧瞧李鸾儿,也觉赏心悦目,只说这天底下也就自家的娘亲和爹爹最是般配不过的,除此,再没人配得上爹爹,想来娘亲所言的要看紧爹爹很在理,回去必要嘱咐辰远几个。
一家子三人坐上马车,李鸾儿揽了辰逸在怀里细细的嘱咐:“进了宫也莫怕什么,万事都有娘亲兜着呢,福豆是你表弟,必不会为难与你,他若是和你争吵,你只管寻你姨母告状,另外那胡家和王家的小公子你也都熟悉,应也不会与你有什么不和的,要是他们不长眼惹了你,你莫打他们,并不是娘亲叫你忍着,实是你力气太大了些,他们又那般弱,又岂吃得住你一拳,你若有气,暗地里想个阴招收拾了他们便是,明面上可莫要跟他们计较。”
李鸾儿一行说,辰逸一行点头,严承悦听的嘴角都有此抽搐,只觉李鸾儿这教子的法子有些太纵容孩子了,可想归想,李鸾儿说完,他也跟着道:“咱家也不求你考状元,可莫要只读书,小心读成书呆子,另师父教你的觉得对便学,若觉得不好不学也罢,或者回来问你爹也是成的。”
“嗯。”辰逸崇拜的看了严承悦一眼:“爹是状元,爹说的必是对的。”
“臭小子。”李鸾儿笑骂了一句:“你娘还是侯爷呢,难道说的便不对么。”
辰逸笑嘻嘻道:“娘亲说的也对,娘亲放心,我必不会吃亏的。”
李鸾儿想到自家四个小子从小到大似是还没在人前吃过亏,便也跟着放了心。
不知不觉间宫门已在眼前,李鸾儿跳下车将严辰逸抱了下来,拿自己的斗篷裹紧了他,严承悦也跟在李鸾儿身后进了宫。
进宫后李鸾儿带着严辰逸去了永信宫,严承悦则去了万寿宫。
李鸾儿去的巧,她过去的时候正好李凤儿正给福豆梳洗打扮,见李鸾儿跟严辰逸进来,忙叫银环给他们端了热茶点心,又问可用过饭了没?听说还未吃什么东西,便又叫小厨房准备了一些清淡的吃食。
一时间福豆穿戴妥当了,李凤儿拉着福豆也嘱咐几句:“进了学便是大人了,不能跟小孩子一样撒娇耍赖,另跟着师父读书必要认真的,不能淘气,知道么。”
福豆一迭声的应着,李鸾儿才吃完粥听了这话笑道:“福豆,莫听你母妃的,你是皇子,可不是那些寒门学子,又不用你考状元,能读书写字,能看出文章好坏便成,旁的不用多想,我这么对你说,也是这么对你表兄说的。”
“姐。”李凤儿瞪了李鸾儿一眼:“哪有你这么教小孩子的,省的教坏了。”
“如何教得坏?”李鸾儿瞪起眼睛来:“咱们家的孩子最是乖巧不过的,根子上是好的,就是放到坏人堆里也学不坏的,你且放心吧。”
李凤儿只不依,吵着要李鸾儿收回先前的话,必是要福豆努力读书的,李鸾儿直气的咬牙:“你先前也没这般刻板,怎的在宫里这几年倒学成这样,福豆有你这样的母妃真真委屈了。”
她又看向福豆:“可怜见的,过来姨母疼你。”
拉了福豆的手,李鸾儿捏在手中:“小小年纪,手才多大点,骨头都没长好呢,照你母妃说的辛苦读书刻苦练字,岂不将手写的变了形,好孩子,咱们不理你母妃,跟姨母好,姨母罩着你。”
李凤儿听的哭笑不得,才要说什么,便听外边有人道:“英武侯说的极是,朕的儿子不用考状元,不必学那些酸文假醋的。”
说话间,德庆帝竟是挑帘子进来,福豆几个忙起身见礼。
德庆帝摆摆手:“左卿已经等着了,朕带你们见过师父。”
说话间,德庆帝一手牵了福豆,一手拉着辰逸出了屋门,李鸾儿这才轻松一口气笑着喝茶,李凤儿几步过去,小声问道:“姐姐是不是早就知道官家在门口?”
李鸾儿点头:“知道归知道,不过我说的也是真话。”
银环笑着带宫娥出去,屋中只剩下李鸾儿和李凤儿姐妹两个,李鸾儿压低了声音肃容道:“福豆是长子,又有你这个得宠的身为皇贵妃的母妃,若是不坐到那个位子上,你们娘俩必是没有好结果的,这位子,咱们是必要争上一争的。”
李凤儿点头:“早先官家宠信郑美人喝斥与我的时候,我便起了那样的心思。”
“即是要争,做什么叫福豆读那些迂腐的诗书,福豆最该学的应是帝王之道,是御下之道,你以为只会读书便成做好帝王了么,莫说笑了,你且看看那些诗书读的太过好的帝王有几个能成为圣明之君的。”李鸾儿以手指点头桌子慢慢说着,声声句句击到李凤儿心坎上。
“姐姐说的虽极是,可这帝王之道要从哪里去学?”说话间,她竟是犯了愁的:“官家素来最是爱玩的,他又哪有心思教福豆这个,我也不能去求着官家教这个,这……”
李鸾儿拍了拍李凤儿的手:“莫担心,姐姐我给你备着呢。”
说话间,她从怀里摸出几本书来递给李凤儿:“你收好,以后给福豆看。”
李凤儿赶紧接过书来瞧了瞧,却见这书都是市面上没有的,就是宫里御书房也没有这样的书,不由怔然看向李鸾儿。
李鸾儿干咳一声:“这,你莫问了,总归收好便是。”
李凤儿瞬间明白了,这书怕是李鸾儿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写就的,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实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李鸾儿看李凤儿眼都红了,赶紧岔开话来:“自古以来帝王心思最是难测的,如今官家年轻着呢,咱们家势态又越来越大,说不得慢慢官家便要起疑心,你且不可教着福豆学什么,只叫福豆好好玩耍便是,总归要将身子养好再图其他。”
第五二六章 责罚
只说李鸾儿姐妹在永信宫商量福豆的事情,德庆帝带着福豆和辰逸去了专为福豆读书而腾出来的正阳宫。
才进得门就看到一个青衣老者负手而立,这样寒冷的冬日里,天色都还未亮,瘦瘦高高的老者仰头看天,天上启明星正亮,显的老者很有几分文人气质还有一些萧瑟之感。
一瞬间,严辰逸脑海中出现一个自家娘亲常说的词……装逼。
“臣见过陛下。”
听到声音,老者转身行礼,严辰逸看老者面目古拙清瘦,有一种仙风道骨之感,便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平身。”德庆帝一笑:“左卿来早了。”
严辰逸这才知道老者便是教他们诗书的师父左学道,赶紧和福豆过去行礼,左学道肃容受了礼,未进门,便又有两个七八岁左右的男童进门见礼。
那穿红衣打扮的跟个红包似的便是胡相公家的孙子胡岳,而穿月白色衣裳的则是王家的王令,这两人拜见了德庆帝还有福豆,见过师父又和严辰逸互相见了礼,如此一行人才进了屋子。
外边天气极冷,众人都穿的厚实,猛一进屋只觉一阵燥热,德庆帝笑了笑:“正阳宫的人倒也尽心,怕是昨天夜里碳炉一直未灭吧,烧的如此暖和。”
福豆已经把外面的大衣裳脱了,而严辰逸三人则先忍着,想着等德庆帝走后再脱衣裳不迟,左学道本就穿的不厚实,这会儿子也不必脱什么衣裳,直接站在前边给各人分排座位。
一共也不过四个人,福豆自然要坐在最前边,剩下三人排排坐坐在福豆身后,又各自分发了书本便开始讲课。
因着才要起蒙,左学道讲的都是最浅湿的,也不过是千字文百家姓之类的。
德庆帝看四人开始学字便带着太监出去,课讲到半上午的时候左学道叫四人休息,便有小太监送上一些早点,吃过之后继续学字,一上午的时间讲了八个字,之后便散了学,叫各自回家记牢了明日再学新的。
严辰逸回去的时候李鸾儿和严承悦都在正堂高坐,见他进门,李鸾儿笑着招手:“饿了吧,娘亲叫厨娘做了你最爱的荷叶粥,还有虾肉蒸饺并糖醋素丸子和酸笋汤。”
“娘亲,爹。”严辰逸将书包交给小丫头过去给李鸾儿见礼,早有小丫头将吃食端上,严辰逸也不客气,坐下便吃。
等他吃完,李鸾儿才问:“先生严厉不?今日都学了什么。”
严辰逸一抹嘴:“严倒也不是很严,只是整天板着一张脸没个笑模样,学的东西也都是素日爹教过的,一上午不过学了八个字,实在无趣的紧。”
说起来,严辰逸三岁的时候就开蒙,他学字读书也都是严承悦手把手教的,到如今已经通读了四书五经,字也早认得几千个,叫他跟一帮孩子从头学倒也真难为他了。
“莫说无聊,做学问必要端正态度,你全当复习了。”严承悦叮嘱了严辰逸一句,辰逸立时起身应是。
李鸾儿笑道:“你可莫训孩子了,辰逸这般聪慧,自然就该当有聪慧的教法,叫他跟小孩子似的学那些个实在也难为他的,这不是将老虎和绵羊放到一处学吃草么。”
她这一句话,严辰逸便笑了:“娘亲说的,老虎若和绵羊放到一处哪里会吃草,先将绵羊给吃了。”
“所以才说为难么。”李鸾儿勾唇浅笑。
一时间,严承悦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声音低低浅浅很是好听,叫李鸾儿听的几乎都迷了心去。
又问了严辰逸几句话,李鸾儿才打发他回去,严辰逸回去自然不会学左学道教的那几个字,他寻了一本自己喜爱的书读了起来。
如此,这半冬严辰逸每日都要去宫中报道,一上午的时间便都陪着福豆读书,下午倒是能回家,只有时候下午李凤儿叫他过去说话,他便只能在傍晚时分回来,李鸾儿瞧了很是心疼,只孩子越发大了,总得学着自立,便只能将心疼压住由着他每日寒风里来回。
却说这一日下了雪,林氏也不晓得怎么的起了心思,竟是叫李鸾儿过去一处赏梅,李鸾儿想着好些日子没去跟林氏请安,便也打扮一番坐车去了老宅。
她过去的时候林氏和施蓝正在后花园挨近梅林处的一个暖房中坐着喝茶,房中的碳炉烧的极旺,炉上吊了锅,锅中煮了野鸭子汤,旁边还放了烤肉的器具,一个小丫头坐在烤炉旁拿着竹签子串起来的羊肉一边烤一边往上面撒了各色的香料。
李鸾儿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肉香,立时笑着将斗篷脱了道:“今儿难得的太太可怜我们,也烤了肉与我们吃呢。”
“就你嘴馋。”林氏笑着指指李鸾儿:“这一路上怕是冷了,过来坐,我叫人给你泡热茶来。”
“谢太太体恤。”李鸾儿寻了个挨近林氏的地方坐下,对施蓝点头:“弟妹好,你家辰进如何?好些日子没见他了,原先还去我家寻他哥哥玩,这几日怎么不去了?”
施蓝笑道:“左不过是他又懒又不耐寒,嫌弃天气越发的冷了就不爱挪窝。”
李鸾儿点头表示知道了:“我带了些小玩艺,一会儿叫人给他送去。”
“那自是好的,我代辰进谢谢嫂子。”施蓝道了谢,便有小丫头将茶端过来,李鸾儿喝了几口,心中一阵暖意,一时羊肉烤好了,李鸾儿便洗了手过去拿,先送给林氏几串,剩下的她和施蓝分了。
李鸾儿素来饭量大,林氏和施蓝不过吃了几串子就饱了,她却也不过才塞了牙缝。
“还有羊肉么,我自己烤了吃才过瘾。”李鸾儿叫丫头去厨房又要了羊肉给她串好拿来,她自己坐在炉前一边烤着一边与林氏还有施蓝说话。
说到兴起的时候,李鸾儿叫过贴身丫头瑞月道:“你去叫人回家说一声,叫大爷带着孩子们过来,难得今儿太太兴致好,我们也跟着噌顿饭吃。”
林氏听的笑指李鸾儿:“猴儿,我倒是很该撕了你的嘴去,叫你没事编排我。”
施蓝笑着起身:“儿媳乐意替太太效劳。”说完过去和李鸾儿笑闹一通。
李鸾儿又烤了许多的肉吃,吃完喝了一碗野鸭子汤,又趁着身上热乎劲出去折了一枝红梅过来给林氏插瓶。
这一闹腾便是一上午的时间,到了中午,果然严承悦带了四个孩子来了。
林氏瞧见辰逸兄弟四个早笑的眉花眼花,叫丫头抓了果子给他们吃,又叫到身旁一个个的问着,恨不能一时一刻不离眼前。
她倒也是真疼那兄弟四个,说起来原李鸾儿征战在外的时候全靠着林氏帮忙带孩子,林氏亲自照顾辰逸兄弟一冬的时间,后来又时不时的照料他们,祖孙感情是极好的,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辰逸兄弟可是林氏最先盼来的孙子,自与旁人不同。
那四个小子也亲林氏,都围在林氏身旁问好,童言童语说了好些话逗林氏乐呵。
一时间丫头端了果盘进来,上面放了红彤彤的苹果,黄橙橙的桔子,还有好些做的小巧精致的点心,并有四碗牛乳。
辰远兄弟三人都过去挑自己喜爱的吃,只辰逸坐在一旁不动弹。
李鸾儿一时好奇问了一句:“你在宫里吃了饭?你姨妈给你吃什么好东西了?”
辰逸笑了一声:“姨妈留饭,倒是吃了好些,如今吃不下的。”
他自觉笑容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李鸾儿到底是他亲娘,又怎么会瞧不出他笑容中的不自然,立时皱眉:“少哄我了,今儿这是怎的了?”
正巧辰迅抓了一把干果往辰逸手中塞着:“哥,吃果子。”
辰逸去接,一时没抓住叫果子掉到地上,这时候,不管是李鸾儿还是林氏或施蓝都瞧见辰逸手又红又肿,瞧着极吓人的。
李鸾儿一步上前抓住辰逸的手:“这是怎么弄的?怎么回来不与我讲?”
问了一句又瞪向严承悦:“你当爹的怎么这般不仔细,都没瞧见儿子有什么异样。”
严承悦也觉无理,干笑两声:“今儿有些公事,所以并未……”
“再重要的公事比得过你亲儿子。”林氏也有些埋怨严承悦,一把将严辰逸拉到怀里,拿着严辰逸的手在嘴边吹着:“好孩子,怎就这样了,可疼不疼?”
严辰逸赶紧摇头:“祖母,不疼的。”
“胡说。”林氏板了脸:“都成这样了怎就不疼,不说你,就是祖母瞧了心里都疼的紧呢。”
施蓝也上前紧着瞧了两眼,又吩咐小丫头去寻了冰来给辰逸敷上,小心问辰逸:“感觉可好一点了,怎就成这样了,怎么弄的,跟祖母还有婶子说说。”
辰逸低了头总不说话,李鸾儿气的一瞪眼:“不说实话是不,等娘亲去宫里问你姨妈,问福豆。”
没法子,辰逸只能说了:“是先生打的。”
“他打你?”李鸾儿更加生气:“如何打你了?是福豆背不上书你替他挨了罚?”
辰逸摇头:“并没有,只是先生叫我们背千字文,每人必要背一百遍的,我早就学会了所以偷了懒,课上看了旁的书叫先生发现,这才挨了打,不只是我,福豆也挨了两板子,王令贪玩,挨打比儿子更厉害些。”
“旁的我不管,我只管你。”李鸾儿气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又没贪玩,总归是在看书,他姓左的凭的什么罚你,他自己古板刻薄叫背什么一百遍,我儿子天才样的人物要照他的法子弄说不得要教成什么样子,他倒还有理了,改日我必寻他的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