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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凤栖桐     古代穿越日常txt下载     古代穿越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二一章 彻查

    于希跪在地上,额头不住的冒出鲜血,他却不敢动手去擦。

    在他身前白瓷茶盏碎了一地,棕色的茶水染了他的衣襟,他垂头:“请陛下责罚。”

    “责罚?”德庆帝怒意大盛:“责罚又能如何?朕几次叮嘱你叫人保护好皇后,你却如此失职,那是朕的嫡子……就这么没了。”

    于希狠狠的嗑了个头:“是奴婢失职,奴婢死不足惜,还望陛下保住龙体。”

    说完,于希起身便往一旁的龙柱上撞去。

    “拦住他。”德庆帝双眼圆瞪,怒火更形上升。

    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将快要撞到柱子上的于希给拽了回来,一个用力,将于希扔到地上。

    “狗奴才。”德庆帝几步过去一脚踹到于希腰眼上:“朕不过说你几句就要撞柱,你是不是要告诉全天下朕是昏君,连一个奴才都容不下。”

    “奴婢不敢。”于希顾不上浑身疼痛,赶紧爬起来跪好。

    “朕给你三日时间,人给朕查清楚到底是哪个对皇后出手的,查出来也算将功恕罪,查不出来朕一并治你的罪。”德庆帝挥了挥袖子,沉声怒喝:“还不下去。”

    于希赶紧起身低头慢慢退了出去。

    于希一出门便有小太监恭敬的带着讨好的笑容上前:“于公公,我们几个才帮公公讨了上好的药膏子,您赶紧用上,偏房里已经打了水,也给公公准备了换洗衣裳。”

    “有劳了。”于希抹着额头跟着一个小太监去了偏房,那里的确是放了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于希先接过温帕子擦了脸,又将额头上的伤处理了一下,之后换了深色的飞鱼服,打赏了那几个小太监,阴沉着脸出去。

    他走了没多远的路,便见柳木带着几个太监抱了厚厚的一叠子奏章正迎面过来。

    于希停住脚步等柳木过来抱了抱拳:“柳兄给陛下送奏折了?”

    柳木一笑:“于兄这是怎么了?这额头……谁如此大胆,连于兄都敢打呢?哈哈,于兄小心些吧,对了,杂家可不是给陛下送奏折的,只不过是收上来的折子太多了些,一时半会儿也批不完,这不,就搬到这里来批了,总归是离陛下近一些,批完了也好奏明陛下。”

    “柳兄得意,如今满朝的折子怕都得你批复吧?”于希也不恼,笑的胖胖的脸上一双眼睛微眯着,更显的他如胖弥勒一般和气可亲。

    “可不正是么。”柳木笑着叹了口气:“说出来怕有人要说杂家故意呛人,实在是太累了些,每天都有批不完的折子,哪位大臣的折子没批复,说不得第二日早朝的时候就要有人痛骂杂家,杂家倒是羡慕于兄清静。”

    于希弹了弹衣襟:“都是伺侯陛下的,说这些做什么。”

    柳木又指了于希的额头:“于兄这伤不要紧吧,我那里还有些上好的外伤药,要不我叫人给于兄送些来。”

    于希笑着摇头:“这倒是不必了,杂家去永信宫寻贤妃娘娘讨一剂药便成,贤妃娘娘懂医理,她身边的银环姑姑也是难得的医道妙手。”

    “哈哈,于兄和贤妃娘娘倒是关系极好。”柳木大笑两声,凑近了压低声音:“只是杂家还是要提醒于兄一声,这皇后娘娘刚小产了,于兄还是和后宫的嫔妃们远着些吧,免得惹火上身。”

    “您这话说的。”于希翘起兰花指点了两下:“官家都知杂家曾护送过贤妃娘娘进宫,杂家不过是讨些药又有什么,倒是柳木千万注意一些,前朝的那些大臣可不是吃素的,惹恼了来个死谏,便是官家怕都保不住您呢。”

    “哼!”柳木听得冷笑一声:“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于期查不出害皇后娘娘的凶手,说不得明年杂家就得给你拿了东西祭奠。”

    说完,柳木也不待于希再说什么,直接挥袖带人走了。

    于希站在当地看着柳木的背影好久才摇头苦笑一声,小声道:“柳木如今实在太猖狂得意了些,竟将先前的小心谨慎都抛到九宵云外,长此以往,怕不能善终了。”

    柳木并没有如和于希说的那样去万寿宫,而是叫小太监先将奏折送过去,他自己转了个弯到了万寿宫与西六宫连接的宫门处,那里有一个小屋,素来是没人进去的,柳木看左右无人掀起衣摆迈步进去。

    一进屋便见一个宫装丽人已经等侯多时了,见到柳木,那美人微微行礼:“见过大人。”

    柳木得意的笑着,微一抬手:“起吧。”

    等到美人一抬头却看到一张分外艳丽的脸,不是郑美人又是何人。

    “郑美人,杂家叫你寻的东西可寻到了?”柳木微微一笑坐在椅子上瞧着郑美人。

    郑美人小心上前,伸手按压柳木的肩头:“大人吩咐的奴自然要好好办理,那东西已经寻到,奴给大人带来了。”

    说话间,郑美人从袖子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盒子递了过去,柳木接过来打开看了看,笑容更形明显:“好,好,你办事果然周到,你且放心,你宫中的用度杂家会吩咐人给你捡好的送去,另外,杂家叫人给你送去银钱,你只管放心的用,你宫中那几个钉子杂家也想法子给你办了。”

    “谢大人。”郑美人一听喜出望外,赶紧低首福身。

    柳木点点头:“杂家就只望你能出头,借着贤妃往上爬,你我一前朝一后宫若都能把持住,却是再无后顾之忧了。”

    “奴听大人吩咐。”郑美人娇滴滴的垂首,眉眼间却带着说不出来的得意张狂之色。

    柳木摆了摆手:“行了,你且先去吧,莫叫人看到。”

    郑美人答应一声小心的出去,左右瞧着无人加快步子离开这里,一边走,她唇角都掩不住的嘲讽笑容。

    于希从宫中出来便去了东府,过去之后大发雷霆,将东府暗卫使的团团转,下了大力气要彻查皇后小产之事。

    永信宫中,李凤儿叫人将摆在案上的苹果换成黄澄澄的鸭梨,又将洗好的南边运来的荔枝端过来,纤纤素手剥着新鲜荔枝,白的白红的红,说不出来的美妙动人。

    “娘子。”碧桃匆匆进来,天气已然转凉,可她大约是因着跑的急了些,额上还有细细的汗珠子:“刚才奴才探得了消息,官家大怒,命于公公彻查,听说于公公被官家砸的额上都出了血。”

    李凤儿将剥好的嫩白荔枝放到盘中,拿着帕子擦了擦唇边的汁水:“急什么,你去叫人拿些药膏子给于希送去,另外,叫咱们宫里这些人一个个都给我小心些,这段时间能不出去便不出去,哪个要出永信宫先报备一声,寻个伴才能出去,你也瞧着些,绝不能叫人单独出门。”

    碧桃明白李凤儿的意思,她是怕永信宫还有别人插进来的钉子,怕那些宫女太监出去和谁人接头什么的,这样关键时刻,自然该小心些:“奴一定看着他们,娘子且放心。”

    “你去寻银环来。”李凤儿抬了抬手。

    不一刻,碧桃和银环两人出现在她面前,李凤儿勾唇笑了笑:“银环,你和碧桃再将咱们宫中上上下下都仔细的查上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还有不该出现的物件,记得,仔细些。”

    银环点头,满脸的郑重,行了礼之后就拽了碧桃先将李凤儿住的屋子好好的查看一遍,却是寻出几个香囊,碧桃只说里边有些药材不好,对身体有碍,她装好准备处理掉。

    之后两人将下人们所住的屋子也都查了,却是在一个小宫娥的箱子里寻出几包子不该出现的药材,另外一个小太监那里找出一瓶玫瑰露和一些灰褐色的药膏子,两人将这些东西送到李凤儿面前。

    李凤儿跟着金夫人学了好些时候的医理,对于药材也能分辩得清楚,看看那些药材翻找一遍,发现没有什么不好的于人体有碍的药材,且这些药材也没有相克之处,就问了那小宫娥几句,却是她姐姐在庄妃宫里当差,这些药材前些时候她病了,她姐姐寻来送她治病用的。

    小宫娥所说她病中症状和那些药材倒也对得上,李凤儿便将药材发还给她,又细细叮嘱了几遍,只说以后要是再病了只管寻碧桃和银环,不许到旁的宫中讨东西。

    小宫娥早吓坏了,跪在地上不敢说话,碧桃瞧了笑笑:“你也莫怕,娘娘也是关心你的,赶紧起来带了药材回去吧。”

    将小宫娥打发走,李凤儿才细细的看那玫瑰露,打开瓶子闻了闻,只觉这玫瑰露和旁的味道有些不一样,交给碧桃闻了闻,碧桃皱眉:“娘子,这东西有古怪。”

    “怎的?”李鸾儿只是闻着味道有些不一样,却并不晓得奇怪在哪里,一听碧桃这样说,倒是很吃了一惊。

    “这不是玫瑰露,却是一种名为遗情霜的东西。”碧桃越说神色越是凝重:“娘子,怕是有人要对您不利了。”

    银环也很难得的拧了眉,一手将那小太监提了起来:“这东西是哪来的?”

第四二二章 推脱

    “这个是,是……”

    小太监早就吓坏了,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啪的一声脆响,银环一个耳光过去,厉声喝问:“哪来的?”

    “是,是皇后娘娘屋里的林姑姑给奴婢的。”小太监被这一吓一打什么话都交待了:“奴婢和林姑姑是同乡,林姑姑得皇后娘娘重用被赏了两瓶玫瑰露就送了奴婢一瓶。”

    “皇后娘娘?”李凤儿一听顿时冷笑起来:“银环,将他押下去,别叫他出事。”

    “是!”银环答应一声,一伸手将小太监的下巴卸了下去,觉得还不保险,便将他四肢关节都卸了,叫他想自尽都没办法,然后提着软成一团泥似的小太监扔到厢房处叫人守着。

    “银环,这事你怎么看?”

    等屋中就剩下李凤儿、银环和碧桃三人时,她才开始询问另外两人的意见。

    “奴想着这位林姑姑怕是有问题的。”银环立时便猜到林姑姑指不定是谁的人呢。

    碧桃点头:“遗情霜可不是什么好弄的,据奴所知,这是用南疆盅毒所制,便是南疆那些养盅的人中都没有几个能够制成,林姑姑一个没出过宫的宫人如何得到这东西的?还是说,这是皇后娘娘特意交待林姑姑放到咱们宫中的?”

    银环和碧桃对视一眼,之后又同时问李凤儿:“娘子,这事咱们该怎么办?”

    李凤儿摸摸下巴,挑了挑眉:“碧桃,这遗情霜到底是什么东西?”

    “遗情霜顾名思议,有遗情之效,但并不是叫人将感情遗忘,这是南疆女子特制出来的情盅,用了遗情霜之人会将情遗留在他第一眼所见之人身上,并且自此之后对那人言听计从,无有违背,说起来倒是极阴毒的东西,只现在南疆人都不怎么配制这种药了。”

    听着碧桃缓缓道来,李凤儿微眯着眼睛,一张丽质天成的脸上勾出一个危险却又糜丽的笑容:“银环,你留在这里守着,万莫叫那小太监出事,碧桃,你带着这遗情霜与我去万寿宫寻官家。”

    “是!”碧桃和银环两人同时答应一声。

    李凤儿起身整了一下衣裳,想了想叫碧桃娶了件天蓝绣了白梅的素雅衣裳穿了,将本来挽着飞天髻的头发拆了,松松的挽了个平髻,又将脑后的头发披散下来,再在头上戴了一朵浅碧的纱堆睡莲并一朵白珍珠的簪子。

    李凤儿素喜红裳,平日都着艳色,她的长相又能撑起这样的衣裳来,自然便打扮的富贵华美,叫人见了自觉有一种不能逼视的容光,可今日她这样一着素裳,竟将平日艳色掩住,多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态,叫人见了便忍不住心生怜惜之意。

    低头瞧了瞧,李凤儿又觉有些不太满意,便将衣摆挽起,狠拿的揉了两下,叫衣裳皱皱巴巴的,这才带了碧桃一路奔向寿安宫。

    因为李凤儿入宫最早,且德庆帝对她也看中,她所在的永信宫离寿安宫很近,没用多长时间,李凤儿便带着碧桃到了寿安宫外。

    可巧在外边当值的是柳木的一个义子,叫什么马柱子,人称小猪仔,这位马柱子见到李凤儿赶紧笑着上前见礼,李凤儿点点头:“官家可在?”

    “在,在呢。”马柱子一步上前,小声道:“官家才发了脾气,娘娘若是没有要紧事还是莫要进去的好,刚刚于公公都挨了挂落……”

    马柱子的本意是不乐意叫李凤儿见着官家的,就说了许多狠话来吓李凤儿。

    可李凤儿却不吃他这一套,直接一摆手:“通禀去吧。”

    马柱子还没进屋,就听到屋里官家的声音传来:“谁啊?”

    “陛下,陛下。”李凤儿先前在马柱子跟前还是一副稳当的样子,可当德庆帝的声音一传来,她立时将披散在后面的头发拢到身前,猛的跪在地上哀哀而泣,泪水渐渐将雕龙的白玉地面都打湿了一块:“陛下为妾身做主。”

    “凤儿?”

    屋内德庆帝当真是很吃了一惊,几乎不敢想象现在在寿安宫外边的是李凤儿。

    在德庆帝心中李凤儿向来明艳大方,性子又最是刚烈,就算是遇到再大的难事也没有弯下过脊梁,怎么今日却……跪了下来,且在自己面前痛哭失声?

    “进来吧。”吃惊是一回事,德庆帝想到刚刚听到外边李凤儿跪下时那声重响,心里便有几分沉闷,不由的心疼的紧,几步出来站到门槛处去扶李凤儿:“你这是做甚,有什么话就与朕说,做何跪来跪去。”

    李凤儿顺势站了起来,跟着德庆帝进屋。

    一进屋德庆帝细细打量李凤儿就更加吃惊怜惜她,李凤儿一身素装,发上头面也少的可怜,一张脸上没有半点脂粉痕迹,白白着一张小脸,那上挑的凤眼眼尾都似是有些垂落,再加上一滴滴不断滚落的泪珠子,便更加的可怜可爱。

    德庆帝素喜李凤儿那张扬的性子,可是,如今楚楚可怜的李凤儿也叫他喜爱,似乎换了一种风情,叫德庆帝又有了几多新鲜感。

    他伸手揽过李凤儿,拿帕子给她细细擦拭泪水:“哭什么?谁欺负你了说于朕听,朕与你做主。”

    “陛下。”李凤儿痛喊一声,伸手便抱了德庆帝的脖子,哭了他满襟泪水:“陛下救我,陛下救我……”

    “到底怎么了?”

    强悍之极的李凤儿都用了一个救字,叫德庆帝明白怕是有大事发生了,立时抓住李凤儿的肩膀细问。

    “皇后娘娘要害妾身,求陛下相救。”

    李凤儿一用力又将德庆帝抱住,把头埋进他肩头:“陛下,妾身自进宫以来便谨守本分,从来没有害过谁,更没有做过任何不守规矩的事情,便是以前陛下关了妾身几个月妾身都没有任何的怨言,妾身只求能够与陛下相守相知白头到老,妾身不知哪里碍了皇后娘娘的眼,竟要将妾身除去。”

    “到底怎么了?”

    德庆帝听李凤儿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心中更形焦急,也不问李凤儿了,直接就看向碧桃:“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碧桃吓了一跳,赶紧跪到地上抹了一把眼泪:“陛下救救我们娘子吧,娘子好可怜。”

    见德庆帝大有不耐烦的样子,碧桃老老实实道:“娘子听说皇后娘娘小产了,也很是悲痛,特意在佛前烧了几柱香替皇后娘娘祈福,替小皇子超度,后来又听说皇后娘娘似乎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药才导致小产,娘子吓坏了,实在是我们娘子进宫最早,可先前的淑妃娘娘,后来的敬嫔娘娘还有几位美人并皇后娘娘都怀过胎,可偏我们娘子一点动静都未曾有过,娘子便想着她是不是也着了什么道,就叫奴查了一下永信宫中的摆设和宫人的东西。”

    说到这里,碧桃抬头看了一眼德庆帝,见他拉了李凤儿正往椅子上安置,却停下脚步满脸沉思,知道他是听进去了,就再接再励道:“这一查就查出事来,永信宫中一个小太监那里有一瓶玫瑰露,娘子从来没有给伺侯的人赏过这等东西,不知那小太监的玫瑰露是哪来的,就叫奴瞧了瞧,奴闻着味道不像,便将那小太监提来审问,却是,那却不是玫瑰露,却是皇后娘娘屋里的林姑姑送他的遗情霜。”

    “遗情霜?”听到这个词,德庆帝脸上更加阴沉。

    碧桃大着胆子将遗情霜是何物讲了出来,李凤儿又哭了起来,她从来都是精精神神的样子,可今天却像是真吓着了,一直焉焉的,没精打彩的样子,小脸更是白的透明,抓着德庆帝的手还在不住的颤抖:“陛下,您比妾身的命都重要,妾身宁可自己不要命也不要陛下伤害分毫,这种东西妾身又怎么可能往宫里弄,陛下喜爱谁要宠谁都是陛下的心意,妾身便是立时去了也不会弄这种要不得的东西往陛下身上使,陛下是最知道妾身的,您可一定要替妾身做主啊。”

    “你起来。”见李凤儿吓的又要跪了,德庆帝赶紧使力将她拉起来:“凤儿莫怕,朕与你做主,这事交给朕,朕查个清楚明白。”

    “谢陛下。”李凤儿这才破啼为笑,勾了德庆帝的脖了撒娇似的在他脸上轻吻了一下:“陛下一定要早日查清楚啊。”

    “你放心。”

    德庆帝笑了一声,摸了摸李凤儿的头发:“瞧你吓的这个样子,哪里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凤儿,往日你连乱民都敢杀,今日这件小事如何吓成这样。”

    李凤儿低头,小声的有些不好意思道:“杀乱民是妾身担忧陛下安危,便什么都不怕了,拼了命也要赶来宫中救驾,如今害怕也是事关陛下安危,妾身不怕死,只怕陛下误会妾身,妾身虽然满心满眼都是陛下,离了陛下也活不得的,可却不会用这种阴损的不利于身体的东西往陛下身上使的,妾身实在是怕,万一陛下认为那东西是妾身弄出来的,妾身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得的,皇后娘娘实在是……叫妾身恨的咬牙,她便是正在光明的杀了妾身妾身都不恨她,可她偏偏这样离间妾身和陛下,妾身这辈子都不能原谅她。”

    李凤儿可不会说什么这事大约不是皇后做的,恐是有什么人陷害皇后的,反正各种证据都明明指向皇后,她为何要替皇后隐瞒,至于德庆帝如何想怎样查李凤儿可是不管的,反正她将事情推到德庆帝手上了,结果如何,与她就再无干系了。

    她这种干脆的行为倒是极得德庆帝的赞赏,德庆帝笑着将李凤儿因哭泣粘到脸上的发丝一一的理好,刮了刮她哭的通红的鼻子:“朕知道凤儿对朕的心意,朕便是怀疑哪个也不会怀疑凤儿的,你将东西和那个小太监交到朕这里,这事莫再管了。”

第四二三章 教导

    “母后!”

    德庆帝坐下拿眼瞧着王太后,示意她有话可以直说。

    王太后抿了一下嘴,唇角显出几道浅浅的皱纹,将她的唇角拉直,叫她脸上多了几分凌厉之色:“刚才我去瞧了皇后,怪可怜见的,先前多沉稳的一个人,如今哭的泪人似的。”

    “儿子正叫人查害皇后小产和凶手,母后放心,过不了几日便有结果。”德庆帝起身拱了拱手,王太后点头:“非是我信不过皇儿,只皇后与我哭诉说她大约是受了贤妃的迫害。”

    说到这里,王太后又瞧了德庆帝一眼:“我也知凤儿这丫头并非那样的人,可是,皇后怀的是嫡子,凤儿对皇儿又一往情深,难保她不会因妒而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

    若王太后叫德庆帝查找凶手或者对皇后好一些,德庆帝绝对二话不说便同意,可说到李凤儿害皇后小产,德庆帝一万个不信。

    他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皇后病糊涂了,她说的话不知所谓,难为母后也听她的。”

    德庆帝从未对王太后发过火,如今这话说出来,倒是叫王太后很吃了一惊:“皇儿这是什么意思?”

    “凤儿什么人,她是什么人?凤儿会去害她,当真可笑之极。”德庆帝冷笑一声:“当初卢家那个怀胎的时候那样撩拔凤儿凤儿都没害过她,为着不与她争执甚至于连永信宫都轻易不出来,凤儿是看中儿子,正因为心中有儿子,所以才对儿子的骨肉下不去手,凤儿害谁,都不会去害那些怀了孕的嫔妃美人们。”

    说到这里,德庆帝捏紧拳头狠狠的一捶桌子:“母后大约还不知道,昨日凤儿和朕哭诉皇后要害她,朕原还有些不信,如今全是真信了,皇后是受不住凤儿,起了妒意,要坑害凤儿呢。”

    “如何会这样?”王太后更是倒吸一口冷气:“她身为皇后就该安安分分与你料理后宫,凤儿的出身又威胁不到她什么,她做什么……”

    德庆帝脸上带着冷冷的笑意将那遗情霜的事情说了出来:“凤儿最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若是旁人查出这件事情说不得真敢给朕用上,可凤儿偏就拿了那东西寻朕一五一十的说与朕听,母后且想,皇后才刚小产凤儿就敢这样做,她若不是问心无愧又何敢于此?”

    一句话说的王太后脸上变了色:“这倒也是,皇儿说的对,可这遗情霜……皇儿也小心些,莫要着了道。”

    德庆帝的手还按在桌上:“后宫中竟有了这等盅毒,看来朕太过优容与她们了,朕想请母后出手好好的查查后宫那些女人,也正好借着皇后小产的事情把那些别有用心的打发掉。”

    王太后如今一心靠着儿子,对于德庆帝的要求自然无有不允的,立时便答应下来,之后又笑着对德庆帝道:“凤儿也是受了委屈的,皇儿好好安抚她,我听说她哥哥马上就要回京了,她哥哥最是忠心不过的,以后咱们娘俩的安全还要靠他呢,皇儿可不许薄待了人家兄妹俩。”

    “是!”德庆帝起身脸上也服笑模样:“母后的吩咐儿子自是答应。”

    德庆帝从寿安宫出来,便碰到正在寻他的于希,看到于希德庆帝就气不打一处来:“事情查清楚了?如何现在来寻朕?”

    于希低了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陛下,奴婢仔细查访过了,皇后那里所有的证据都指明,指明……”

    “指明什么?”德庆帝一笑:“莫不是指明是贤妃所害。”

    于希头垂的更低了:“是这样,都是奴婢不是,奴婢再叫人去查。”

    德庆帝一摆手:“不必了,朕心中有数,不过是想试探一下罢了,那些人在宫中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如何都不会查出来的,拖的时间久了又不好交待,倒不如随便寻个人顶罪吧。”

    “是!”于希心里直打鼓:“陛下瞧白美人如何?”

    这白美人进宫时间不算久,先前也曾怀过胎,可后来没保住,没到三个月就小产了,于希的意思便是说污赖白美人陷害皇后,原因便是白美人的孩子是被皇后所害。

    他这想法倒也不错,只德庆帝却听的更加生气:“蠢货,你难道要朕告诉天下人朕的皇后不贤么,岂不是叫人看朕的笑话,没到废后的地步,皇后便不能出一丁点事情。”

    “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想差了。”于希早吓坏了,赶紧跪下请罪。

    德庆帝笑了笑:“听说仪嫔是张首辅夫人的娘家侄女,朕想着她有首辅为靠山想来胆子素来大些。”

    说完这句话,德庆帝扔下还有些不太明白的于希迈步走开。

    德庆帝走了约摸有一箭之地,于希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按住扑通乱跳的心胸部位,低头小声道:“奴婢省得了。”

    说完这句话,于希下定决心,以后总归是要离张首辅远些的。

    李凤儿自将那遗情霜交给德庆帝之后,回到永信宫便闭门不出、万事不理,等了约摸有两三日的功夫,果见王太后打着皇后小产的名义开始大肆搜查后宫,不出几日,后宫中几位美人那里就搜出许多的有避孕效果的玩器物件,庄妃和敬嫔那里也查出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这叫王太后震怒,更是在宫中上下掀起一番血腥风雨。

    许多宫人太监因此倒了霉,不知道多少人被打杀,皇宫里化人炉的烟火终日不灭,叫整个后宫上上下下都是战战兢兢。

    一些有家世有美貌的嫔妃美人被牵扯到这件事情中,好些被发往冷宫,还有一些被囚禁起来,她们的娘家也因着她们在后宫胡作非为而受到牵连,官家又叫人查了那些人家中,许多官员牵扯出人命案子,放利钱,夺人田庄,收受贿赂等等事情,官家大怒,一时间许多官员落马,这些人前脚被罢官,后脚柳木便趁机插手,安插了许多亲信之人。

    本来朝中官员,那些士子们都不满于德庆帝动静太大,还想联名上书,可柳木这一安插亲信,立马这些人就将矛头对准柳木,清流们和柳木对立之态再不能解。

    德庆帝也眼瞧着柳木如此作态却不做理会,处理了这件事情便又带着后宫几位受宠的美人去了行宫游玩,叫许多大臣心生退意。

    如此,眼瞅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秋去冬来,李鸾儿家的四个小子马上便要周岁了,而李春早已在一个多月一前便回还,如今他人在西山练兵,每隔几日就要回家住上一天,小日子倒也过的不错。

    这日,李鸾儿早起吃过饭便开始准备四胞胎的抓周事宜,才叫人准备了许多东西叫四胞胎拿着玩,另外暗中教导他们要抓哪样,就听瑞珠来回说是舅爷来了。

    李鸾儿赶紧叫人去请,她又下床亲迎到门外,就见李春穿了一件宝蓝色的绣云纹锦缎绵袍,腰系白玉带,身上披了深蓝色貂毛披风,一头黑发拿金冠玉簪固定住,显的他眉清目秀,温文尔雅,自然,他要不说话,便是这长相身材,这样的穿衣打扮出去了,哪个不夸他一声如玉公子。

    可是,李春一说话便什么都露了。

    他一看到李鸾儿便笑了,几步过去激动的抓住李鸾儿的手:“妹子,哥哥想你了。”

    李鸾儿也知李春小孩子脾气,笑着拉他进屋,又叫瑞珠端了好些吃食给他:“今日哥哥没去练兵么?”

    李春点头又摇头:“练了,他们欺负我,生气了。”

    李鸾儿想着说不得兵营里那些人见李春脑子不好使便联合起来排斥他,或者有人想要取而代之,立时就有些怒意,不过,她面上却一丁点都不显,笑道:“哥哥说的什么话,你是去练兵的,练兵么,当然要把兵练的好好听话,出去打仗的时候不但武艺高还得听从主帅的号令,照我说,哥哥最该教他们听话些。”

    “就得听话,不能不听话,出去打仗要吃亏。”李春也带兵打过仗的,就算是再傻也明白这其中的关键。

    李鸾儿见他丁点不糊涂,倒是有几分欢喜之意:“哥哥想想咱们小时候如果不听话,爹爹不是提起来便打么,咱们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打才能变的听话懂事,哥哥先前不听话的时候,我和凤儿不也是打过哥哥的么,这人啊,不听话就得打,打到他听话为止,要是揍个半死还不听话,那就不如揍死他。”

    李鸾儿是真气那些人欺负自家兄长,便教着李春给那些人些颜色瞧瞧。

    论起斗心眼来李春怕是连个小兵都斗不过,可李春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武力值高,李鸾儿也不想李春学那些弯弯绕,就李春那心眼子,再学都学不会,便想着叫李春一力降十会,咱不玩心眼子,咱玩的就是蛮力。

    “好。”李春高兴的直拍手,深觉自家大妹是极好的,给他出的主意也好:“听妹妹的,打他,揍他,叫他们欺负人。”

    “哥哥明儿去了军营便试试,瞧瞧哪个最不听话旁的话也不与他分说,按住便揍,先揍的他没了脾气再与他讲道理。”李鸾儿起身又给李春添了杯茶端过去:“这便如强盗一般,谁家来了强盗还与强盗玩心眼子讲理的?除非是打不过,但凡是能打得过的,自然是要打个臭死的,哥全当那些人是强盗了,只要哥狠揍几个出头挑事的,旁的人就再不敢多言了。”

    李春越听越是欢喜,竟是高兴的也坐不住,抓耳挠腮的动个不停。

    他才要说什么,却听门外有人又说话了:“妹子这主意出的是好,可是大郎手劲太大了些,万一打出人命来可如何是好?”

    却是听说李春过来寻上门的顾大娘子。

第四二四章 仗势

    “娘子?”

    李春一见顾大娘子,立时眼睛一亮,起来就朝顾大娘子跑去,小心的扶着顾大娘子进屋,又将那擦的油光水亮的红木椅子用袖子擦了又擦,这才叫顾大娘子坐下:“娘子坐。”

    见顾大娘子坐定了,李春献宝似的捧起一碟子干果放到顾大娘子跟前,又赶紧倒了滚滚的热茶:“娘子吃果子,喝茶。”

    李鸾儿坐在一旁冷眼旁观,满心的不是滋味。

    甭看李春比她大,她管李春叫哥哥,可李鸾儿到底两世为人,两辈子年龄加起来做李春的祖母都足足有余了,她对李春可以说是当孩子养着的,时时处处替李春打算,瞧见谁对李春不好,欺负李春李鸾儿便不依。

    可就是她这么千娇万宠的养着的哥哥这会儿子却对另一个女人大献殷勤,虽然说那女人是她嫂子,可李鸾儿心里总归是有些别扭的,就好像自家辛苦养大的孩子成了别人家的一样。

    顾大娘子叫李春伺侯的很是不好意思,接过茶水柔柔的笑了一下:“相公也坐。”

    “我坐着呢。”李春在顾大娘子身边坐下,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偷瞧了顾大娘子好几眼,满心满眼的甜蜜几乎都要溢出来了,叫李鸾儿大呼吃不消:“哥哥,你莫再瞧嫂子了,嫂子脸皮子薄叫你看的臊了。”

    “不看,不看。”李春脸红红的,吓的赶紧摇手。

    顾大娘子也脸红了,垂头小声道:“妹妹总是打趣我们。”

    李鸾儿笑着摇头:“得,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哥哥的事吧,嫂子大约是不知道的,哥哥可是叫人欺负了。”

    顾大娘子立时抬头:“大郎,你……怎生回来不与我说?”

    “我,我。”李春憨笑着抓抓头发:“不想叫,娘子,担心。”

    “原来哥哥不想叫嫂子担心啊!”李鸾儿故意调笑,特意将啊字拉的老长:“我可是哥哥的亲妹子,哥哥便忍心叫我担忧?敢情我是捡来的呢。”

    一句话叫李春和顾大娘子又红了脸,顾大娘子拿帕子掩住面小声道:“妹子若是再拿我和你大哥开玩笑,小心我与妹夫告上一状,叫他来收拾你。”

    而李春在脸红过后却又很郑重很认真的叮嘱顾大娘子:“莫与妹夫,告状,妹夫,打不过,妹妹,妹妹厉害,有事告诉她。”

    这话听的李鸾儿脸上笑容更盛:“是极,是极,你家妹夫是打不过我的,你们告状都是白告的,不过哥哥有一句话说的倒是在理,你妹妹我厉害着呢,有事自然是要告诉我的。”

    顾大娘子这才一甩帕子啐了一口:“显见得你们是亲兄妹,自是亲近,总是拿我开玩笑,以后再如此我可不依了。”

    唬的李春又给顾大娘子赔了一通的不是,顾大娘子才笑了起来,她边笑边道:“大郎是个实在人,心眼自是不如旁人多的,妹妹教他上手便打倒是个好法子,可也不能教大郎将人打死,若是上边追查下来,咱们可是吃罪不起的。”

    甭看顾大娘子是太后的亲外甥女,现在又得封郡主,可她从小就被欺压,是个老实本分的,便是如今富贵了,可也做不来仗势欺人的事。

    李春一听顾大娘子这么说,也担心的看着李鸾儿。

    李鸾儿摆摆手笑道:“你们自是不必担心的,就按照我说的去做,总归出了事也是他们不守军纪,不听号令,军营之中不听上峰命令,便是死了也白死,说到哪里都说不破天去。”

    她这么一说,李春和顾大娘子才放下心来。

    李春将胸脯拍的啪啪作响:“妹子放心,我回去就,就收拾他们。”

    敢情李春跟顾大娘子也学会了收拾这个词,他这话一出口,倒叫顾大娘子和李鸾儿险些笑倒。

    又歇息一会儿,李鸾儿就赶李春带顾大娘子回家,李春好几日才能回一次家,总不能把时间都耗在她这里吧,怎么说人家小夫妻分离了好些日子,总得回去亲热亲热。

    等把两人送走,李鸾儿才回房要抱自家小子,便见严承悦推了轮椅进来,往日严承悦回家脸上总是带着笑,今日也是带着浅浅笑容,可笑容里怎么看都多了两分凝重。

    “怎么了?”

    李鸾儿几步过去推了轮椅进来。

    严承悦摇头苦笑一声:“今日官家发作了康家,说不得朝庭又有动荡了。”

    “皇后小产时仪嫔不是叫陛下给废了么,当时陛下只是训斥了康家一通,可没怎么发作,今日怎么又算起后帐来了?”

    李鸾儿有几分不解:“我听人说张相公与柳木最近关系很是亲近,柳木如今又执掌半个朝政,如何肯如此不给康家颜面。”

    说到此事,严承悦笑容更苦了些:“娘子有所不知,官家实在是……太过贪玩了,什么事都能做玩笑来办。”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与我分说分说。”李鸾儿拍了严承悦的手一下,蹲下身子目光与他齐平,脸上有几分担忧之色。

    严承悦回手握了她的手慢声细语的与她慢慢分讲。

    却原来官家未登基前打小伺侯他的亲近太监一共有四人,其中于希和柳木因为很能玩乐,所以官家对他们俩最是亲近些,只是另外两个太监也因着打小伺侯官家很小心仔细的份上很得官家看重。

    那两个因为年纪较大一些,也没有什么功利心,倒是把后宫当成养老的地方,轻易是不会出头的。

    可也并不表示这两个太监就是没权没势任人欺负的。

    这两位一位姓谭,是成年之后去的势,因为长相高大威猛很有几分武装的威仪,当时在宫里被人戏称谭将军,另一位姓曹,瘦瘦小小的最是油滑嘴甜的,人称曹公公。

    这两位公公在先帝年幼时便在宫中伺侯,直到如今已然培养出了许多小太监,在宫里也可谓树大根深,是轻易叫人动不得的,且官家如今见他们俩除去忠心王事之外轻易不会为自己捞好处,对这两个人也很信任。

    便是前两天柳木和曹公公因为一件小事大打出手,柳木个子高年纪又小些,将瘦小的曹公公压在身下狠揍了一顿,却是将曹公公的耳朵都险些拽下来,叫曹公公很是没面子,索性便到官家跟前哭诉了一通。

    柳木和曹公公都是打小伺侯官家的情分,官家也不能有偏有向,先是给他们俩调解了一番,又叫柳木给曹公公赔礼,叫柳木拿出他存下来的好些好物件送给曹公公算是给曹公公赔了罪。

    原官家认为他这样处理很是公道公允,那曹公公虽委屈,可看官家都如此吩咐了,自然不能跟主子叫板,就委屈的接受了。

    可是占尽便宜的柳木这时候却不依了,不说不给曹公公部罪,反而在官家跟前又要怒打曹公公。

    如此一来,官家自然便生气了,觉得柳木极不给他面子,就想教训一下柳木。

    官家也知柳木如今和张相公走的极近,有心要剁了柳木的左膀右臂,可也不能拿着首辅开刀,如此,原先犯过错处的康家就倒了霉,谁叫康家和张家是姻亲,又一直大力帮着张相公呢。

    李鸾儿听严承悦说完,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半天才道:“康家绝对没想到他们之所以这么倒霉都是因着两个太监打架而起的。”

    说到这里,李鸾儿朝严承悦挤了挤眼睛:“话说,这柳木如何与曹公公争执不下的?”

    说到这件事严承悦也着实觉得好笑,实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也知宫里有些人为着结伴便做对食之事吧?”

    李鸾儿点头,说起对食来便觉一阵恶心。

    “这柳木年纪不大,如今又有权有势且不知道弄了多少钱财去,看起来是什么都不缺了,可他到底是个太监,一辈子都没个后,这心思便与常人有些不一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是瞧中了一个宫女,想要和人家结成对食,甭看柳木如此权势滔天,可这天底下还真有不买他帐的人,他瞧中的那宫女便不乐意,柳木就想拿着权势压人家,哪晓得这个宫女有个同乡的结拜弟弟正是曹公公的干儿子,宫女受不了柳木压迫,就托了她弟弟的关系寻到曹公公那里哭诉一场,祈求曹公公相帮说情。”

    严承悦说到这里摇头叹息一声:“这曹公公也是年纪大了,很有几分心慈面软,再加上他又的确极喜爱他那干儿子,又见那宫女长的好为人又伶俐且重义气,就将那宫女收做干女儿,即是他的干女儿,他出头便有了理由,于是,曹公公就摆了酒请柳木过去,想要帮着说和说和,叫柳木看在他那张老脸的份上放过他干女儿。”

    “柳木大约是不愿意的吧。”李鸾儿皱起眉来:“这天底下贪权恋势的人多了去了,柳木大可以寻那样的来玩弄,做什么非要强迫别人,实在有些过分了。”

    “柳木如今有着批红的权利,替官家批阅奏折,这时间久了,他就不把别人瞧在眼里了,仗势欺人的事做的可不少,也有可能是他真喜欢那个宫女,一听曹公公叫他放过那宫女当时就蹦了起来,跳着与曹公公大吵一架,曹公公在宫里如今就是活祖宗般的存在,不知道多少小太监管他叫干爹干爷爷的,哪里受得了这个,说话也便不好听了,甚至于还威胁柳木,就这样,二人一言不和打了起来。”

    严承悦越说越觉得好笑,实在想瞧瞧康家知道此事之后的神情,这康家大约想破了头都想不到他们家败落竟是因着一个小宫女而起的吧。

第四二五章 打算

    “反正康家也不是什么好的,败落便败落吧。”

    李鸾儿对于京城中哪家倒霉是真不关心,只要不是自家倒霉,管他谁家破家灭族呢。

    严承悦也知她的性子,摇头笑了笑:“我倒也不是关心康家,只是觉得康家这一倒,朝中难免再度动荡罢了,今年秋时不知道有多少官员落马,如今再弄出事来,牵连的可就广了。”

    “只要咱们家没事便成。”李鸾儿揽了严承悦的脖子调笑一句:“便是有事也不怕,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官家真要赶尽杀绝,我便带着咱们两家人去蕃邦占山为王,到时候无拘无束岂不逍遥自在。”

    李鸾儿头一次在严承悦跟前说出她的真实想法。

    原先她并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她怕严承悦是那种忠君爱国的迂腐之人,也怕严老将军晓得她这种打算会斥责她。

    可自她嫁到严家这些时日来的观察,发现严家不管是严老将军还是严承悦性子都极圆融,且也不是那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死忠,这才敢拿这样的话试探严承悦。

    李鸾儿把这话一说完,就小心观察严承悦的表情,她完全没想到严承悦听到她这话竟是笑了,一伸手揽住她:“好,真要到了那种地步,咱们就换个地方从头开始。”

    呃……

    李鸾儿眨眨眼睛很有几分不明白。

    严承悦看她这样子只觉好笑,忍不住刮刮她的鼻子:“敢情在你眼里我便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么,你莫要忘了我严家是武将出身,虽说现在在军中已经慢慢收敛势力,可也学不来那套文人的作派。”

    李鸾儿轻松一口气,很有几分庆幸自己嫁了个武将世家,没选择那些酸腐文人,否则甭管当今官家如何的昏庸夫家都一心忠君,死都不求退路,她还不得怄死。

    “当真是好。”

    李鸾儿捧起严承悦的脸颊狠狠亲了一下,脸上带着欢喜的笑容。

    严承悦也回吻一下:“你也莫担忧,官家再如何都是不会动严家的。”

    见李鸾儿还是不明白,严承悦只得仔仔细细的与她分说严家的历史,却原来,严家在开国时期便跟随太祖皇帝四处征战,还曾救过太祖的命,在打下江山之后,太祖皇帝便要给严家封王,可当时的严家老祖宗是个很理智清醒的人,他情知不管哪朝哪代异姓王都没什么好下场,便拒绝了太祖皇帝。

    太祖皇帝当时才得坐天下,对于功臣还是很优待的,深觉严家功劳足够封王的,可严家老祖宗不要,太祖皇帝便赐下丹书铁券来,且承诺过只要大雍江山还在,便保严家世世荣华。

    自然的,严家老祖宗根本没有轻信过太祖皇帝的话,虽然收了丹书铁券可还是好好的教导子孙,老祖宗的话代代相传,严家的子孙可以无能,却不能野心太大。

    到了太宗时期,严家的第二任家主做过太宗皇帝的侍卫,一次征战中拼死救下太宗皇帝,却也没有仗着救驾之功胡作非为,高宗时期严家忠心为主却又知进退的性子已经被历代君王所认可,严家也保了几代的太平。

    先帝时候严家又有过从龙之功,便是如今的官家不看丹书铁券的份上,就单看严家保先帝登基的情份都得以严家从优。

    武将世家和那些清贵的文人世家到底不同,文人治世虽也功劳甚大,但到底不如武将世家能够在乱世中立下天大的功勋,相比较起来,还是武将容易征战天下更容易被人传唱,虽然现在太平盛世,可严家几辈子男儿沙场征战的功劳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抹煞的。

    李鸾儿倒是不知道严家竟然还有丹书铁券的存在,听严承悦跟她说起之后愣了半晌。

    严承悦笑着抱紧她:“你知道便是了,莫说出去,太祖当初赐下丹书铁券的时候并没有张扬,除了当年的老祖宗便是历代家主知道,老祖宗的意思便是为怕儿孙不肖瞒了这事,不愿意叫儿孙仗着那免死金牌胡作非为。”

    李鸾儿理解的点点头:“这个我明白,如果严家上上下下都知道自家藏了免死金牌,说不得就有人要作死了,倒不如将这事瞒下来,叫儿孙们也有个怕性。”

    “只是?”李鸾儿捏了捏严承悦的面皮子:“你又如何得知?”

    一句话问出严承悦只剩苦笑了:“当初祖爷嫌弃父亲和叔父几人无能,又见我自小聪慧什么都能学成,便想隔过父亲那一辈的人将家主的位子传给我,所以除去尽心教导之外,便告诉了我这件事情,哪里知道后来我竟跌落马下落下残疾。”

    李鸾儿目光不由的又关注到严承悦的腿上,她知道严承悦的断腿是他一辈子的伤痛,见他满脸苦意,一只手紧抓着腿上的衣料,不由的也有几分伤痛。

    回握住严承悦的手,李鸾儿静静依在他胸前,过了许久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相公,总归有一日我能治好你的腿,到时候你若想做治世能臣我便助你青云直上,你若想做武将征战沙场,我与你做先锋开山架桥,总归不能叫你胸中志向不得伸展。”

    李鸾儿这话说的情直意切且掷地有声,虽然严承悦不信李鸾儿能将自己的腿治好,可也感于她这片直心,默默的抱了她:“娘子的厚爱我心领了,只我这腿怕是不成的,我也知娘子不是那等终生办于后宅的妇人,娘子也有意伸展志向,更爱沙场征伐,等咱家四个小子再长一岁,我便在家里看守宅院教导儿子,娘子可去边关杀敌,一展心胸。”

    这一句话叫李鸾儿感动的什么似的。

    不说是古代,便是现代又有几个男人愿意自己在家带孩子做家务,毫无保留的支持自己妻子去做事业的?严承悦能够这样说这样想,足见他对李鸾儿有多重视,对李鸾儿的爱意有多深,深到可以抛下男儿的尊严,不顾别人的指点,硬是支持李鸾儿抛头露面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说起来,李鸾儿若单是为了自己倒真不乐意跑到千里之外去叫严承悦承受京中的流言蜚语,可她想到严承悦的腿,想到她那今年一直停留没有长进的精神力,再想到去年进宫救驾之时砍杀流民而迅速增长了的精神力,便把什么话都咽了下去。

    李鸾儿想着不管怎样且先去沙场上走一遭,将自己的精神力提升到五级,将严承悦的腿治好再说,任何的事情都没有严承悦能够过正常人的生活来得重要。

    “好。”李鸾儿咬牙笑了一声:“我原也打算挨过年等到春尽之时就去北边的,即是相公天大志愿不能得伸,为妻便代你征伐天下封狼居胥。”

    严承悦轻轻笑了起来,伸手将李鸾儿有些散乱的头发拢到耳后,在她额上轻吻一下:“小生在这里先谢过娘子。”

    宫中西六宫的当阳殿旁边有一个小小的院子,这院子虽小可却五脏俱全,三间正房不大收拾的很是干净,里边的摆设比任何的宫妃也不差,左右厢房也都齐全,里边住的许多小太监却正是伺侯正房里那个人的。

    而正房中住的却不是任何的嫔妃美人,却是一个年老的太监。

    一个身着棕红衣裙的年轻貌美的宫娥正端了药碗迈进屋内,屋子里的床上躺着一个身着里衣脸色有些苍白狠狠喘气的瘦小老太监。

    宫女端药过去,先将药碗放到一旁,再小心的扶起那老太监,脸上带着些愧意还有伤怀小声道:“义父,起来吃药了。”

    这老太监正是被柳木痛打过的曹公公,而宫女却是曹公公新认的义女,也是柳木想要做对食的那个女子。

    曹公公咳了几声,慢慢的睁睛,一双不大的眼睛却满是精光:“萍萍啊,我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这里有人伺侯着,你还偏偏总是过来,旁的不说,叫你一个小姑娘伺侯我这老头子吃喝拉撒,我也于心不忍。”

    说起来,这宫女姓曹,单名一个萍字,却是和曹公公是一个姓氏的,曹公公见了她只觉亲切,又想着是一个姓的,便对她更加欢喜,也因为这个姓氏才帮着曹萍出头的。

    曹公公原也是怜惜曹萍无人依靠又叫柳木逼迫,倒也没指望曹萍什么。

    哪里想得到这曹萍却是个知恩图报且重情重义的女子,自他被柳木打伤之后,曹萍每日都过来伺侯他,不说给他煎药喂饭,便是他有时候身上疼动弹不得,这女孩子也不嫌脏累,竟亲手与他接屎端尿,不说如何的辛苦,单是这份心意便叫曹公公一个在后宫沉浮中快要练就铁石心肠的人感动了。

    曹萍垂着头,温柔的喂着曹公公喝药:“义父怎么就于心不忍了?即然我认下您做义父,便该将您当成父亲对待,一日为父终身便是亲人,我不但如今伺侯您,将来也要奉养您百年,哪日您去了之后我也得披麻戴孝送您。”

    曹萍说的是心里话,是诚心实意的,曹公公人精似的如何看不出来,正因为看得出来,就更加的感动于这孩子的实心肠。

    “唉。”曹公公喝完药,嘴里含了曹萍送上来的蜜饯笑了起来:“我曹金成实在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收你这么个孝顺的女儿,老了老了倒真是享上儿女福了,罢,罢,即是你我都是同姓的,我便当你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当爹的使唤女儿也不算什么。”

    “您能这样想便对了。”曹萍也笑了。

    曹公公指指旁边的座位叫她坐下,撑着坐起来拉了曹萍的手细声道:“萍萍啊,即是你诚心认我,我也就当你是亲闺女了,即你是我闺女,我就不得不为你好好的打算一番。”

    曹萍眨眨眼睛没有说话,曹公公再度叹了一声:“我实没想到柳木如今这般的猖狂,你干爹我早就交了权,如今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废人,也是仗着伺侯过官家的情分才有今日的生活,原我想着拼却一张老脸叫你能好好的,可柳木他实在可恨,干爹怕是保不住你的。”

    曹萍听到这里起身退后几步跪下狠狠嗑了几个头:“义父不必这般说,万般皆是命,因着女儿的事带累义父受伤我便心中不安,哪里还能……”

    说到这里,曹萍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孩子。”曹公公颤抖的伸手拉起曹萍来:“莫哭,莫哭啊,你听我说完。”

    “好。”曹萍见曹公公动弹几下就疼的受不住,赶紧起身坐好,乖乖点头。

    “我在宫中这么多年,什么事没见过,什么样的亏没吃过,什么样的福没享过,到如今,别的不敢说,可论起这后宫起落,论起看人来倒也还算可行,我冷眼瞧着,柳木如今太过得意了,后宫中怕是没几个能压得住他,你现在这样子,说不得早晚落到他手里,到时候恐怕就要没命的。”曹公公摇头苦笑一声:“如今想要保住你,或者将你放到官家那里,或者放到太后宫中,只是,你干爹这张老脸都不管用,怕是不成的,我想了半天,便想着豁出这张老脸求上一求,将你放到永信宫中。”

    曹公公一句话叫曹萍大惊失色:“义父,这,这永信宫中不是贤妃娘娘……”

    曹公公笑了:“正是,除了官家和太后,便是这贤妃娘娘是不怕柳木的,柳木谁都敢招惹,可却也不敢招惹她。”

第四二六章 收人

    “老曹啊,老哥哥来瞧你了。”

    有些粗俗的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叫曹萍吃了一惊,宫中太监说话多是嗓音尖锐,少有如此如正常男人的声音。

    随着屋门被推开,一个高高壮壮脸膛红润的老人﨣是屋里。

    曹公公赶紧起身便要去迎,那人一把按住曹公公:“老曹,咱们兄弟还弄这些虚套做甚。”

    曹萍起身给来人见礼,那人对曹萍一笑:“好孩子,你这些日子的所做所为杂家都瞧在眼里,你是个孝顺孩子,老曹替你打算也没差。”

    “赶紧叫谭伯伯。”老曹指着来人笑了:“这是原和我一起伺侯过官家的谭公公。”

    “谭伯伯。”曹萍乖巧的叫了一声,那位谭公公大笑两声:“好,即是侄女叫了我一声伯伯,当伯伯的也不能没个见面礼”,说话间,他摘下随身的玉佩递给曹萍:“拿着玩吧。”

    曹萍有些为难,曹公公却道:“即是你伯伯给你的你就收着。”

    曹萍这才小心的将玉佩收了起来。

    谭公公顺势坐下打量曹公公一会儿之后愤恨道:“柳木如今越发不将人放在眼里,想当初我们四人伺侯官家何等情深意重,唉……老曹你放心,你这女儿是个孝顺的,我瞧着也替你喜欢,自然拼着宁可得罪了他也要保住这孩子。”

    “老哥哥,多谢了。”曹公公老泪纵横:“柳木着实不是个正经东西,萍儿是我义女,他是孩子的叔叔,如何就,也是瞧着我人老了好欺负罢。”

    “你啊,也甭东想西想的,我刚才听了那么一耳朵,你瞧中了贤妃?”

    曹公公点头,又看看曹萍:“萍儿啊,你去给我和你伯伯倒杯茶,顺带弄些点心果子来。”

    “是!”曹萍笑着应了一声,端了药碗出去。

    等曹萍一走,曹公公就拉了谭公公的手:“老哥哥,我是能忍的,总归有一日他柳木没个好下场,只我这闺女如花似玉一般,总不好叫人遭踏了,老哥哥,与你说句实话,咱们认下的那些小崽子都是和咱们一样没个子孙根的,甭看咱们那么些干儿子干孙子,可认真说起来,还是没后的,我是打算好了,小萍子对我孝顺,又和我是一个姓的,我是正正经经拿她当闺女,想替她好好打算,将来叫她放出宫去,总归我在宫里这么些年,也攒了些银钱,到时候我就给她召个上门女婿,甭管是落魄秀才还是山野村夫,只要对小萍子好,认我这个义父便成,真要成了,我曹某人也算是有了正经子孙。”

    谭公公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的有几分悲痛,悲意过后,便也替曹公公欢喜:“老曹啊,你打算的好,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光想着能有个正经子孙,却没想到这宫里宫女也挺多的,咱们太监不能有后,可宫女却是能招婿上门的,到时候生了孩子,还不就是咱们的正经子孙,老曹,打算的好,真好啊。”

    曹公公听的也欢喜起来:“老哥哥,我想的没差吧,真要成了,我百年之后才是正经有了捧灵摔盆的,到了九泉之下见到我父母祖宗,便也不用愧疚了。”

    “你想的是真好。”谭公公一翘大拇指:“看来我也该同你一样寻个心性好的孩子好好养着,待到动弹不得的时候,也有个伺侯的人。”

    说到这里,谭公公又压低了声音:“老曹,咱们才兄弟几个里边你是心眼最多看事最深的,你刚才说柳木没个好结果是什么意思?”

    曹公公长叹一声:“老哥哥啊,原先叫你多看些书你总是不瞧,你瞧瞧史书上那些个太监专权的有几个能有好结果的,官家如此放纵柳木谁知道是何意图,如今怕是他还得用,官家才这样忍着他,等到他没用的那一天,且瞧着吧,就算是官家不说什么,就柳木得罪的那些官员都能吃了他的肉。”

    谭公公一惊:“这样厉害。”

    见曹公公点头,谭公公便将这件事情记在心头,又问:“你想叫小萍子去贤妃那里,可是,这宫里上上下下的谁不晓得小萍子是柳木看中的,贤妃敢要小萍子么?”

    他这么一问,曹公公倒是笑了:“旁人不敢要,贤妃却是敢要的,老哥哥,这宫里如今唯能制得住柳木的便是贤妃。”

    “如何说?”

    谭公公偏有些不信,追着曹公公询问。

    曹公公压低声音:“你想当初流民入宫的时候可是贤妃杀进来救驾的,还有贤妃那个厉害的姐姐,这姐妹俩可当真不一般,不说别的,便是贤妃那身力气武艺,柳木可是不敢随便招惹她的,真要惹急了贤妃,一出手要了柳木的脑袋,柳木死都死了,官家难道还能治贤妃的罪不成?”

    谭公公想及当初贤妃杀进宫时那一身的鲜血,还有那威风凛凛的样子,就有几分赞同:“你说的倒也是,不过,咱们素来和贤妃无有交往,贤妃又如何肯冒着得罪柳木的风险收下小萍子?”

    “老哥哥啊。”曹公公长叹一声:“你没瞧出来,柳木如今和于希可也不怎么样,那贤妃和于希交好,想来总归有一日要和柳木对上的,咱们现在去投,贤妃便是想着将来多个助力的份上也能应下。”

    “原来如此。”谭公公笑了:“老曹,还是你想的周到,你说的这些我怎么偏就没想到,看来,以后老哥哥还得多请教你呢。”

    说话间,两人相视而笑,此时正好曹萍端了茶水点心过来,进屋见两人高兴,便也笑了:“谭伯伯,这些日子义父总是不开心,您今日来能叫义父欢笑着实不易,以后您有时间便多来坐坐,也以义父说说话,我旁的本事没有,厨艺上倒也拿得出手,您来了我就厚着脸皮给您整几个小菜烫一壶酒如何?”

    “好,如此我可就要多多叨扰了。”谭公公笑着抚掌,曹公公看曹萍的眼中又多了几分疼爱。

    又过去几日,曹公公总算是将身子将养的差不多了,虽然和以前不能比,可行动走路还是不碍的,他一能下地便带着曹萍去了永信宫。

    这厢李凤儿听人禀报说曹公公求见便很吃了一惊,不过她也听官家说起过此人,情知官家对曹公公还是有几分情谊的,就赶紧叫人请了进来。

    等到曹公公带着一个女子进来,一进门便叫那女子跪下给自己嗑头,倒是将李凤儿唬了一跳:“曹公公这是何意?”

    曹公公给李凤儿行了礼,一张老脸上带着几分苦意:“贤妃娘娘,老奴今儿是来求您的,求娘娘怜惜,救救我这女儿吧。”

    说着话,曹公公叫曹萍使劲给李凤儿嗑头:“我只此一女,实不忍她没个将来,贤妃娘娘素来心善,老奴,老奴虽也知自己的请托有些不合时宜,可为了女儿性命,只能来求娘娘了,求娘娘成全。”

    李凤儿定了定神看着跪在地上的曹萍,又看看一脸祈盼的曹公公,笑了笑:“起来吧,曹公公且坐下,你好好说一说为何到我这永信宫来。”

    曹公公被曹萍扶着坐定,曹萍站在他身侧眼观鼻鼻观心,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

    “娘娘。”曹公公拱了拱手,将柳木如何强迫曹萍,如何不给他情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最后苦着脸道:“老奴也是没法子的,如今后宫中也没人敢要小萍子,老奴想着娘娘素来最是有能为的,又有一把子好武艺,只能来试着求求,若是成了,小萍子必然对娘娘忠心不二,老奴虽然没多大用处了,可自问在宫中多年,还是知晓些事的,若是不成,也只怪小萍子命不好,老奴也不乐意叫她给柳木糟践了,只能给她讨杯毒酒送她上路了。”

    李凤儿听了这话勾唇冷笑一声:“您这是威胁本宫了?”

    “不敢,不敢。”曹公公赶紧起身,曹萍却又跪了下来:“贤妃娘娘,只要娘娘收下奴就是奴的救命恩人,奴定当做牛做马以报娘娘大恩,求娘娘救救奴。”

    “本宫不缺做牛做马的人。”李凤儿笑了一声:“你且起来吧,若再跪着你义父该心疼了,倒显的本宫欺负人一般。”

    曹萍一听这话又赶紧起来,扎煞着手带着几分局促。

    李凤儿瞧她这样心知她不是个满身心眼子的,来永信宫相求应该也是实在没出路了不得不来的,看她长相秀美,如今急的额上汗珠子都掉了下来,又见曹公公红着眼睛,对曹萍确实有几分真心疼爱的,便有了几分心软:“也罢了,你们父女俩这般软磨硬泡的,本宫要是不收下你,倒显的本宫不尽人情了。”

    曹公公一听这话立时一喜,又叫曹萍给李凤儿嗑头。

    李凤儿叫碧桃扶她起来,见她额头红红的,就叫了小宫女带她下去敷药,又与曹公公说好,叫曹公公将曹萍的东西送到永信宫来,自此之后,曹萍便是永信宫中的二等宫女。

    虽然说好了,可李凤儿不过是个妃,她上头还有皇后呢,她这里多了一个人,自然该跟皇后禀报,只李凤儿不乐意去寻皇后,便想着去寻官家说道说道。

    曹公公也表示会跟官家讨个恩典,叫曹萍正正经经进入永信宫的。

第四二七章 结仇

    “娘子?”

    碧桃有几分不理解:“娘子为何收下那个曹萍,咱们向来和柳公公井水不犯河水,犯不着得罪他。”

    “我莫非就不能因为心软么?”李凤儿笑着拈了一颗葡萄放到嘴里:“到底季节不对,这葡萄确是不如夏秋之时的好吃。”

    碧桃瞪了瞪眼,没好气的递过湿帕子给李凤儿擦手:“娘子混奴呢,娘子如今还心软?”

    银环却将葡萄收到一旁:“如今这样寒冬腊月的娘子有的吃便不错了,您还有心思挑捡好不好吃。”

    李凤儿笑着起身:“罢,罢,不与你们两个说清楚,你们怕是不叫我安生的。”

    瞧瞧银环,再看看碧桃,李凤儿又笑:“碧桃,你去给我端碗粥过来。”

    碧桃转身出去,没一会儿端了一碗碧梗米粥,又拿了几碟子小菜过来,李凤儿边吃边道:“如今这宫里只要是个长眼睛的便知咱们永信宫和于希关系最好不过了,你们也瞧到了,于希和柳木也有些不睦,如此,我说不得哪时候得和柳木闹翻的,到那时便是真要你死我活的,即是明白这些,现在还不趁机多拉拢些人,曹公公虽说现在不管事了,可他在宫里这么些年能没人脉没势力?咱们现在跟他卖些好,以后真要用得着的,他便是瞧在曹萍的份上也不能不管的。”

    “何至于此了?”碧桃还是有些不明白:“咱们不惹柳木,他一个太监,您是正一品贤妃,如何就……”

    李凤儿听的冷笑一声:“自古以来想做好人,想着两头都不得罪的肯定两边都要得罪的,咱们即是如今和于希牵连上了,就不能退上一步,不然便是粉身碎骨,碧桃,你性子虽好却有些胆小了,倒不如银环什么都敢干,你且想想,便是咱们不招惹柳木,真要哪一日柳木要对付于希的时候,咱们这些和于希关系好的岂能不遭殃。”

    一句话说的碧桃好半天沉默下来,许久才给李凤儿行了大礼:“奴谢娘子教导。”

    “明白便好。”李凤儿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只要记得,咱们是于希这边的,万万不能再露出和别人结交好迹象,该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得做,不该做的便不能沾上一丁点。”

    碧桃点头:“奴明白了。”

    李凤儿才教导完碧桃,便有小宫女带着曹萍过来谢恩,李凤儿带着笑扶住曹萍:“我素来极敬服曹公公的为人,你即是曹公公的义女,便都是自己人了,以后当着外人的面该行的礼免不得,在永信宫都是咱们自己人的时候能省些事便省些事,你们少受些罪,我也图个清静。”

    “娘娘说的是。”曹萍低头浅笑:“只是奴初来乍到,该有的礼节确是不能少的。”

    “是个懂事的。”李凤儿点头微笑:“你可瞧了你的住处,有什么好的不好的便与你银环姐姐说一声,叫她与你置办,你以前的东西捡了紧要的拿过来,铺盖之类的永信宫都有新的倒是不必要费力去搬了。”

    “奴明白。”曹萍应了一声,李凤儿又道:“我叫几个小太监陪你去拿东西,今儿你就过来吧,来了我叫银环安排你当值的时间。”

    “谢娘娘。”曹萍见李凤儿的做派言谈只觉得李凤儿虽长的美艳,瞧起来极凌厉的样子,可为人却挺柔和,说出来的话也叫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一下子,心中原来的紧张全去了,剩下的倒全是感激了。

    李凤儿笑着打发了几个小太监护送曹萍去她原来的住处拿东西,而她自己则在碧桃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衣服歇下了。

    李凤儿也不知躺了多久,才睁眼便听外边有吵闹声传来,李凤儿机灵一下子坐起:“碧桃,怎么了?”

    却见银环掀帘子进来,满脸带着怒意:“柳公公欺人太甚了,娘子叫人陪曹萍去搬运东西,不想回来的路上碰到柳公公带人强抢,小平子机灵趁人不注意跑了来报信,娘子,这可如何是好?”

    “柳木好大的狗胆。”李凤儿满脸恼怒,眯了眯眼睛,眼中厉光闪过:“我的人都敢欺负,银环,碧桃,与我过去瞧瞧。”

    “是,娘子。”银环、碧桃答应一声,李凤儿连头发都顾不得挽,披了件白狐披风起身便往外走,银环和碧桃赶紧招呼几个宫女太监紧随而上。

    曹萍并不在任何宫妃处伺侯,她是宫中管理书房的宫女,曹萍进宫前曾识过字,进宫后就分到离万寿宫不远的书房中,每日单管整理书籍洒扫屋子,另外便是书房的防潮防火工作,与她一起的有好几个宫女,平时曹萍为人倒还不错,许多人和她关系是极好的。

    今日曹萍带了人来收拾自己的东西,就有好几个要好的姐妹大松一口气,只说曹萍去了贤妃处那柳公公怕是没那般大的胆子抢人,另外也恭喜曹萍高升了,还有与曹萍关系最好的几个凑了贺礼送上,曹萍都一一说了感谢的话,利落的收拾了东西告别小姐妹叫人搬了就往永信宫走。

    书房离永信宫不算远,曹萍也没想到柳木会半途抢人,半路上碰到柳木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大跳,见柳木带了几个长相粗壮的太监二话没说架起她便要走,曹萍哪里肯依,伸手扳住墙角大喊大叫起来。

    李凤儿派去的几个小太监一见不好也顾不得拿东西,立时挽了袖子便冲了上去。

    说起来,李凤儿的永信宫里太监宫女跟她这个主子一样都是极好斗的,大约是跟着李凤儿这个主子的原因,她宫里的人甭管什么样的碰见事都喜欢以武力解决,且对李凤儿忠心耿耿言听计从,如今曹萍既然进了永信宫,便就是自己人了,且主子的吩咐总不能办不到的,这些人也不管是否得罪柳木冲上去见人便打。

    一时间,两方人马僵持起来。

    有路过的各宫的宫娥们见此全都绕着路走,哪个也不敢上前。

    柳木带的人多长的也粗壮,那几个小太监倒真不是人家的对手,没过多长时间就挂了彩,眼瞅着柳木便要抢了曹萍去,却听得一声娇斥:“好大的胆子,本宫的人都敢抢了。”

    曹萍一听这声音瞬间眼泪都流出来了,扭头看过去,却见一个身着软缎蓝色宫装披了白狐披风的丽人带了一群人正往这边走来。

    “娘娘救奴,娘娘救命。”曹萍大喊着,使劲挣扎就要往李凤儿那边冲过去。

    “银环,碧桃,与我教训这群胆大包天的狗东西。”李凤儿挽了挽袖子:“小栗子,小何子,退开。”

    那几个小太监赶紧退下去,银环几步过去伸手便将拽着曹萍的两个太监几巴掌扇到一旁,再一脚将一旁还想上前的粗壮太监踹的滚到墙角去。

    碧桃更绝,她也知李凤儿和柳木以后是绝对要对立的,当下也不怕得罪人,几步过去拽住柳木的衣领,伸出纤纤玉手左右开弓,一边狠扇耳光一边骂道:“不长眼的狗东西,小萍子是我永信宫的人,是贤妃娘娘的奴才,你便敢如此无视娘娘要将人强抢而去,谁给你的胆子,到底是条老狗,确是狗胆包天的。”

    她一行骂一行打,将柳木好好的一张白面皮子打的通红一片,肿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咬着牙大骂:“小贱蹄子,你敢打杂家,你敢……且等着瞧。”

    “我等着呢。”碧桃冷笑一声:“我如何不敢打你?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狗奴才罢了,你是官家的奴才,我是贤妃娘娘的奴才,咱们可是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儿,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她这话说的俏皮,倒叫李凤儿也笑出声来:“行了碧桃,且看官家的面子饶他一次吧。”

    “是!”碧桃退到一旁,曹萍见机赶紧躲到李凤儿身后,似乎只有这样才有些安全感,那几个挨了打的小太监也都收拾了东西围住李凤儿。

    李凤儿笑着瞅了柳木一眼:“柳公公,今儿我可得跟你说一声,小萍子以后就是我永信宫的人了,甭管是谁敢朝她伸手,我便能将那手剁了去,你且听着,也给本宫记住,莫再打她的主意咱们都好过,要是再不敢,本宫在这里接着,只管放马过来。”

    “娘,娘娘。”柳木疼的一说话便倒吸一口冷气:“杂家,杂家记住,记住了。”

    “记住便成。”李凤儿一仰头,带着几分冷艳高傲:“小萍子,本宫叫你收拾东西你收拾到哪里去了,不知道本宫还等着你伺侯么,没成算的小蹄子,且等着回去本宫收拾你。”

    “收拾东西,走吧。”银环教训完人,几步过去吩咐一声,又帮着曹萍拿上东西,对李凤儿笑笑:“娘娘,外边冷,您身子骨可向来不好,可别吹了冷风冻着了,咱们且赶紧回去吧。”

    “走着。”李凤儿冷笑一声:“这不是不长眼的东西硬是惹上来么,倒是叫本宫吹了冷风。”

    眼瞅着李凤儿带人走的没了影子,柳木咬着牙阴着一张脸恨声道:“贤妃,好一个贤妃,咱们且走着瞧,杂家若不报今日之仇誓不为人。”

第四二八章 罗盘

    今年京城的冬天来的很早,未进十月份就已经下起大雪来。

    李鸾儿家的四胞胎周岁宴时更是天上飘着扯絮一般的雪片子,虽然这样,可来道贺的人还是很多的,尤其是得过李鸾儿恩惠,从她那里拿了生子秘方的那些贵妇人们。

    王次辅家的儿媳妇前些日子也生了,她怀的双胞胎,生下两个儿子,真真将王次辅高兴的什么似的,便是王次辅再耿直忠正,却也叮嘱家里下人好好的准备谢礼,在严家四胞胎过周岁的时候送上厚重的礼品。

    另外许多户或生产或怀胎的人家也都送上礼物。

    周岁宴这日严家门口停了密密麻麻的马车,来道贺的人几乎将整条街道都堵满了。

    李鸾儿原也想到可能要来这么些个人,什么东西都准备的挺齐全,再加上又有林氏和严宛秀帮忙,自然也不觉得很忙。

    她早早的换了一身鲜亮的衣裳到外边迎客,等客人来的差不多了便都请到正房的一间三间房打通的大厅中,许多的贵女夫人落座,林氏带着李鸾儿和严宛秀招待这些贵客。

    其中郑国公的夫人拉住林氏的手直笑:“我听说你家老二媳妇也快生了?”

    林氏也笑了:“可不是么,只老二媳妇没老大媳妇那般好命,只怀了一个,可生不出四个来,若不然,我不定怎么乐呵呢。”

    “你就知足吧。”郑国公夫人拍拍林氏的手:“你们家娶媳妇才不过三两年就给你添上五个孙子,谁家能比得了,再者说,谁能比得过你家老大媳妇,那才是真真旺夫旺子的命呢,我与你悄悄说,崔家的事你听说了没?”

    林氏摇头表示不知道,郑国公夫人凑过去小声道:“你们家老大媳妇原不是嫁过崔家么,我听说她嫁给你家大郎的时候还是处子呢。”

    “正是呢。”林氏笑着:“鸾丫头虽说嫁过人的,可嫁给我家承悦的时候是正正经经的黄花大闺女,你不晓得我听说这事的时候得多心疼她,鸾丫头又孝顺又能干还知礼节,当初我生病卧床想喝梅花上的雪水泡的茶,她就不辞辛苦也不怕冷特特的一个人冰天雪地里取了梅花瓣上的雪水与我泡茶,光是这份孝心又有几个人能比得过的。”

    “你真真是好命啊。”林氏这么一说,郑国公夫人羡慕的什么似的:“我也常听人说你家老大媳妇最是孝顺不过的,就这样好的人,竟被崔家那样搓磨,听说当初崔家小子快病死了,你家老大媳妇娘家是个守承诺的,明明知道自家姑娘嫁过去说不得就要守寡还将姑娘送去冲喜,这样好的人家哪里去寻,偏崔家不知惜福,那宋太太又是刁蛮狠辣的,眼瞅着她儿子好了起来,却因看不上你家老大媳妇,硬逼着她儿子不让人家夫妻同房,也正因为这样,可不便宜了你家么,如今京城里谁说起他家不笑话,哪个不羡慕你家。”

    林氏抿嘴浅笑:“还是我家老爷子眼光好。”

    郑国公夫人又压低几分声音:“可不是么,我听说啊,当初你家送出生子秘方的时候,崔家也登门求了,你家老大媳妇也是个好人,竟是给了崔家,这不,京城里不晓得多少人家怀了胎,他家媳妇也怀了,可因着宋氏太过难缠,婆媳俩总是争吵,怀了不过六七个月好好的孩子就这么小产了,据说生下来的时候孩子还喘气呢,那宋氏一见是个女娃娃便不爱管,硬是耽误了,叫孩子就这么给没了。”

    林氏惊了一下:“怎么这样?甭管儿子闺女不都是自家的亲骨肉,叫我说头胎生闺女也好,先开花后结果么,我倒是想要个孙女,可我家老大媳妇净生儿子,老二媳妇也请神医瞧了,据说也是个儿子,我还不定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女呢。”

    “何尝不是呢。”郑国公夫人也叹了口气:“他家儿媳妇倒也不错,也不因着是个闺女就不欢喜,等她月子里起来知道她闺女是因着她婆婆没的,这段时间正和她婆婆闹腾呢,张家也不是小户人家,自然也向着自家的闺女,和崔家闹的沸反盈天的。”

    “该。”林氏一咬牙,一边骂着,心中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那宋氏太狠毒了,和儿媳妇再不好也不该下手坑害自家骨肉,照我说,她就是以后去了怕也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严家和崔家几辈子不和,仇恨积攒到如今已是完全解不开的结了。

    林氏做为严家宗妇自然是怎么瞧崔家怎么不顺眼的,如今听到崔家闹出事来给京城人添了许多茶余饭后的笑话,这心里可真真是痛快极了。

    “那宋氏被她儿媳妇闹的狠了就开始四处传扬是你家老大媳妇故意坑害她家的,说是给的秘方不对,不然他崔家怎就生闺女了。”郑国公夫人说起这事来也是满脸的恼恨:“谁家的秘方也没十分把握灵验的,照我说有一半人见了效便是好的,不说王次辅家那位少奶奶嫁过去多年连个蛋都没下过,一用了你家的秘方就生了两个儿子,便是我家儿媳妇前边生了三个姑娘,如今不也生下儿子么,长安侯夫人倒是生了个闺女,可人家两口子丝毫不嫌弃,欢喜的很,直说要谢你家呢,偏他家如此,到底安的什么心。”

    “唉。”林氏苦笑着长叹一声:“你也知道我家和他家向来不睦,几辈子的仇恨了,他能盼着我家的好,怕是嫉妒我家娶了好儿媳妇,也有着悔恨的味道,就这么的给我家泼脏水,幸好你们都不信她的,不然我们岂不是身上长了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郑国公夫人见她恼恨的样子也赶紧开慰她:“你也甭跟她一般见识,如今咱们这些人谁不净等着看她家的笑话,俗话都说了日久见人心,你家媳妇嫁过来这么多年为人到底如何谁还不晓得,用得着她来泼脏水。”

    “我得谢谢您说这句公道话了。”

    林氏如今时常的帮着李鸾儿带孩子,到底四胞胎是她亲孙子,她怎么都是疼的,时间久了,瞧着四胞胎便跟命根子似的,自然也就开始维护李鸾儿,再加上李鸾儿行事为人是真叫人挑不出错来,林氏如今对她没了成见,再加上有个施蓝比较着,和李鸾儿的关系倒处的很是不错,便也不乐意听人说李鸾儿的坏话。

    “我实话与你说。”林氏和郑国公夫人一直关系都不错,心里有话也憋不住,就开始诉说起来:“才开始的时候我也瞧不上老大媳妇,时时处处的想为难她,可她人真不错,大度本分又孝顺,时间久了,我就是铁石心肠也叫她捂热了。”

    “你是有福的。”郑国公夫人又拍了拍林氏的手,抬头的时候见长安侯夫人正跟李鸾儿道谢,而那位顾夫人马氏也挺了大肚子和李鸾儿有说有笑,郑国公夫人也笑了:“瞧你家儿媳妇,这不,和谁都能说到一处去,这样和气的人有人还这样作践,真真是天理难容了。”

    “你们俩说什么呢?”

    马婷挺着大肚子过来,见到林氏便笑:“嫂子安好,刚才我和鸾丫头说起你,鸾丫头还跟我夸您呢,说您这婆婆当真难得,时常帮她带孩子,今日这周岁宴大多也是您帮着准备的,还说她年幼好些事情都不明白,若不是您教导,说不得要得罪多少人去呢。”

    几句话说的林氏更是笑的合不住嘴:“过奖了,还是鸾丫头好。”

    马婷坐了下来笑道:“这才是真真的两好合一好呢。”

    林氏瞅着马婷的肚子:“您这快生了吧?”

    马婷一摸肚子:“可不是么,再有一个来月便要生了,我还想跟您取取经,叫您帮着介绍个好的产婆呢。”

    “这个成。”林氏赶紧点头:“旁的我不成,介绍产婆倒是成的。”

    正说话间,李鸾儿已经带人抱了四胞胎进来,今日四胞胎一水的大红衣袍,这一打扮当真跟画里的童子一样招人爱。

    四胞胎发育的早长的也壮,如今走路已经很稳当了,四个小子一下地便朝李鸾儿跑去,真不知道羡煞多少贵妇。

    李鸾儿抱着四胞胎一一放到抓周用的圆桌上,放好后叫四胞胎去抓自己喜爱的东西。

    老大辰逸最是稳当,在桌上爬了两下子便抓住一本诗经坐下来快速的翻看起来,立时便有人恭喜李鸾儿和严承悦:“贵公子以后怕是要习文的,恐是状元的料呢。”

    严承悦赶紧客气几句,这时候老二辰远已经抓起一把小剑舞了起来,几个老头子对正好赶过来的严老将军恭喜:“严老头,你这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高兴的严老将军抱住辰远狠狠的亲了一口。

    老三辰运抓了一个小金算盘,马婷见了一笑:“鸾丫头,你家三小子以后是要当善财童子的吧。”

    严保家瞧的脸有些拉下来,不过李鸾儿倒是高兴,抱起辰运来逗弄着。

    最后辰迅在桌上爬了半天,就在众人注视下,严家一家子紧张的心情中终是将手落在一个官印上,就在严老将军才要叫好的时候,他的小手又拿了起来,再度坐到桌子上玩起手指来。

    “你倒是抓啊。”严老将军大吼一声,辰迅被吓的哇的哭了起来,心疼的严承悦赶紧过去要抱,辰迅倒也没叫他抱,而是飞速的抓起一个铜罗盘来,一时间,众人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词来道贺。

第四二九章 告状

    严辰迅抓起罗盘,惊了一屋子的宾客。

    李鸾儿抚额,心说教导的时候这小子挺正常的,怎到了关键时刻便掉链子,莫不是这小子长大以后要做神棍。

    想到自家小子白发飘飘一身道袍,掐着决忽悠人的样子,李鸾儿便有一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严老将军先是瞪了眼,随后大笑一声才要说话,却不料辰迅又抓起一棵药材来,原旁人家抓周是没有这个的,可是金夫人偏偏要将药材放上,李鸾儿拗不过她只好由着,不料今日倒也算解了围。

    “好,好,瞧老夫这四个重孙子可谓文武全才。”严老将军大笑起来,自认为极有面子的。

    好几个宾客都开始笑着道贺:“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恭喜老将军家里要出一位神医了。”

    “这倒也有可能。”李鸾儿小声与严承悦说道:“金夫人正愁后继无人呢,以后怕咱们辰迅是要被她抓走了。”

    严承悦只笑却不说话。

    “娘,娘。”四胞胎都抓好东西,扎煞着手叫李鸾儿,等着她去抱。

    李鸾儿笑着过去一个个将四胞胎抱下来,每抱一个还都亲上一口,逗的四胞胎咯咯笑个不停,又不知道羡煞多少人去。

    请来的宾相正要说抓周礼成,就听一个清润的声音传来:“妹子,哥哥来晚了。”

    李鸾儿顺声看过去,就见李春风尘仆仆的进来,一进门就对李鸾儿吼了一声:“妹子,你教,法子,果然好,我已经,全部打败。”

    李春这话没头没尾的旁人是听不明白的,倒是李鸾儿听的清清楚楚,笑着上前拉住李春:“哥哥来了便好,快过来瞧你外甥。”

    李春大笑几声,上去一手两个抱住四胞胎,大约是他性子单纯童心也重,四胞胎最喜欢李春不过的,见了他一个个亲热的什么似的,争着抢着搂了李春的脖了就亲。

    顿时屋内一片笑声,马婷眼中有几分欣羡:“都说外甥肖舅,瞧瞧,你家这四个和她舅舅得多要好。”

    李鸾儿只是点头,和李春说了几句话便又招呼众宾客去了。

    一直到下午时分才将人送走,李鸾儿才有时间和李春好好的说上几句话。

    几个人回了屋,严承悦也凑了上来询问李春这几日在兵营的事情。

    李春说话也不是很清楚,有些断断续续,有的地方表达不是很明白,不过,李鸾儿和严承悦倒也都听的理解了。

    却原来李春听了李鸾儿的话,当日回去便将那些兵丁集中起来训练,只那些兵油子并不听李春的话,一个个的起哄,还有敢骂李春是个傻子的。

    原李鸾儿没教导的时候李春是有些自卑的,被人一起哄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可李鸾儿特特的告诉李春哪个不听话只管去揍,李春向来对李鸾儿是言听计从的,且叫他做旁的或者不成,可要揍人却是小菜一碟,当下,李春一拳便将那带着起哄的捶出去老远,又是两拳过去,把骂他傻的几个人也都揍倒在地上。

    这下子倒是真热闹了,有胆子小的吓的缩到一旁不敢出头,可也有那胆大包天或者自认为自家有些背景的就很不服气,叫嚷着要群起而攻揍李春。

    李春也是艺高人胆大,当下表示这些人可以一起上,他为了省事要一起揍。

    于是,这一天的时间李春都在揍人,直到晚上李春都揍的没劲了才回去,第二日又有刺头找李春的麻烦,训练的时候怠慢误事,李春旁的也不说,直接上手就揍,如此一连揍了几天,就连最难收拾的刺头都老实了,李春觉得很有成就感,便想要和李鸾儿分享喜悦,往严家去的时候才想到这日是他外甥的周岁宴。

    如此,李春深觉愧疚,半路上拐弯买了些礼品提着才上了门。

    李春说的不清不楚,李鸾儿说的好笑之极,过去拍拍李春的肩膀:“哥哥做的好,以后有不服气的咱们过去便揍,哥哥只管放心,若有你打不过的我替你去,咱们兄妹齐心其力断金。”

    “不齐心,也断金。”李春捏捏自己的拳头:“他们,太弱,打得过。”

    李鸾儿抚额只觉自家哥哥如今越发傲娇了。

    严承悦倒是给逗乐了:“哥哥说的是,以哥哥的力气武艺,满京城算起来又有几个是您的对手。”

    “那是。”李春将头一仰,很有几分傲气凛人之状。

    李鸾儿才要说话,却听这会儿子金夫人带着顾大娘子快步过来,一进门金夫人便道:“刚才张勇送了信出来,凤儿在宫中将柳木给打了。”

    “打的好。”李鸾儿张口便道:“便是柳木那德性,又有几个不想打他的,我也早想打他了,只是碰不着面。”

    “吹。”李春一个字引出满堂哄笑声。

    笑过后,金夫人却苦了一张脸:“旁的我也不怕,怕只怕凤儿在宫中日子要越发难过了。”

    “贤妃真将柳木打了?”严承悦又确定一回:“如此倒也是件好事。”

    “与旁人来说是好事,可凤儿……”顾大娘子也有几分担忧:“我明儿进宫求见太后,求太后帮凤儿一把,莫叫凤儿吃了亏。”

    严承悦笑着一摆手:“嫂子不必去了,这事对贤妃也是好事,咱们且瞧着看看这事过后有哪些人和咱们几家交情依旧,又有哪些人躲着咱们,还有什么人落井下石,只冷眼旁观就能瞧清楚朝堂之上所有人的性子脾气,照我说,倒真真轻省的紧。”

    严承悦这一句话一说完,李鸾儿便明白过来:“你说的是,咱们都莫急,以不变应万变吧。”

    “你们的意思是?”金夫人到底人生经验丰富,且也是个聪慧人,这时候也似是明白了:“凤儿打了柳木,就有人可以看出朝堂之上官员的为人,哪些是可用之人,哪些不可用,哪些忠心哪些油滑,哪些能办事,哪些太迂腐……”

    李鸾儿和严承悦同时点头:“夫人说的对极了。”

    金夫人到此时才不再担忧了:“如此倒也是件好事,只怕凤儿要苦几天了。”

    从人心里猜测的要苦几天的李凤儿如今正在永信宫中做准备呢,她敲敲桌子:“碧桃,将药停了吧。”

    正站在一旁伺侯的碧桃大吃一惊:“娘子,这……”

    “到了如今这种地步,咱们只能这么着了,不然说不得谁都想要踩咱们一脚呢,先是皇后,又是柳木,真当咱们永信宫的人就这么好欺负么。”李凤儿冷笑连连:“你且瞧着,那位郑美人对咱们虎视眈眈的,不定哪时候要咬上一口,我这也是做最坏的打算。”

    “是。”碧桃苦了脸行了礼,脸上的担忧怎么都遮不住的:“奴听娘子的。”

    “银环。”李凤儿对银环招招手,银环几步过来静听吩咐,李凤儿笑笑:“听说御花园梅花开了,你将我那身折枝梅的衣裳拿出来,另外,把我的琴准备好,咱们去御花园里走走。”

    “娘子穿那些粉白的吧,粉白的衣裳映着白雪红梅才最是好看。”银环一边想一边提出建议:“再穿上白狐披风,梳个凌云髻,旁的首饰一概不用,只用白狐毛头花簪上,如此才更显的娘子颜色倾城倾国。”

    “便如此吧。”李凤儿点了点头,少顷,银环将衣饰寻出,碧桃利落的给李凤儿梳了个凌云髻,银环服侍李凤儿换了衣裳,又拿披风给她披好,碧桃给她将头发整了整簪了头花,又叫小丫头拿了琴,将曹萍叫过来捧了手炉和香炉等物直接去了御花园。

    那厢,柳木跪在万寿宫的金砖铺就的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陛下,您可得给奴婢做主啊,奴婢活了半辈子什么都没求过,就是,就是真心看中了姓曹的小娘子,奴婢虽说是去了根的,可也能发必对她好,哪知道曹金成偏要插上一脚,糟践奴婢这一腔真心,如今贤妃还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如此的殴打奴婢,折损陛下的颜面,奴婢虽说只是个奴才,可也是陛下的奴才,贤妃就是打狗都得看主子,这样不经陛下同意便责打奴婢,奴婢实在无颜苟活了。”

    “你起吧。”德庆帝被柳木哭的有些不耐烦,耐着性子喊了一声:“到底是怎么回事朕也不能只听你一个人的,朕得寻贤妃问问。”

    “奴婢,奴婢给您引路。”柳木起身弯了腰:“陛下,奴婢挨了那一顿巴掌是小事,可有损陛下颜面是大事啊,奴婢恐怕要好些日子不敢出头露面了,早朝的事情,陛下恐怕得自己去了,奴婢这张脸,实在是不能出去见人啊。”

    德庆帝看柳木肿的跟猪头似的一张脸,心中有些好笑:“朕心里清楚的紧,且走着吧。”

    柳木没奈何只得在前边引路,德庆帝又吩咐小太监去永信宫一遭,他这里才出万寿宫,那小太监就跑了回来:“陛下,贤妃娘娘在御花园赏梅。”

    一句话勾起德庆帝的兴致来:“摆驾御花园。”

    德庆帝带着柳木一行人到了御花园中的梅园时,天上又纷纷扬扬飘起雪花来,更显的那红梅分外的妖娆多姿。

    白雪红梅掩映间,却见一个白色身影背对而坐,虽然隔的远,可也能瞧见身姿苗条动人,又听得琴音铮铮,这曲子虽然古怪些,可却也动听之极,且和时情时景极附和。

    德庆帝对于音乐的造诣颇高,一听这曲子便入了神,等一曲完结,他淡由抚赏赞叹:“好曲,好技艺,凤儿琴技越发好了。”

第四三零章 应对

    “陛下?”

    李凤儿扭头满脸惊喜的起身见礼:“陛下如何来了?”

    “怎么,朕不能来?”德庆帝笑着扶起李凤儿,看到李凤儿的装束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大为赞叹:“凤儿这装扮与这景这乐倒是极般配的。”

    李凤儿顺势站起一丁点扭捏之色都没有,瞪着德庆帝便道:“陛下已经有多少日子没来看我了,我还当陛下已经忘了我呢,今日一见,还不定再过多少年才能再见陛下一面呢,我自然得问问清楚了。”

    “咳,咳。”德庆帝尴尬的咳了两声,强笑道:“朕忙的紧,这不,一得了空便来瞧你。”

    “忙的紧?”李凤儿冷笑一声:“是呢,陛下如穿花蝴蝶一般在这后宫忙的紧呢。”

    说话间李凤儿瞧到德庆帝身后跟着的柳木,顿时柳眉倒竖,一双凤眼也瞪的溜圆:“陛下怎么带他来了?我晓得了,难怪陛下能寻着我呢,敢情不是陛下惦着我,是这奴才跟你告状了吧,哼,我便说陛下早忘了我呢。”

    “不是,朕也确实想凤儿了。”德庆帝一瞧不好赶紧解释。

    李凤儿又瞅了柳木一眼:“这么说柳木怕也跟陛下告状了吧,怎么的,我便是打了他,陛下要如何处置?我人就在这里要杀要剐陛下言语一声,我没有不从的。”

    柳木站在德庆帝身后,原是一脸得色到这会儿却也感觉不好了,赶紧伸头道:“贤妃娘娘这是哪里话,陛下……”

    “啪!”李凤儿一个耳光过去:“我和陛下说话,哪有你这个狗奴才说话的余地。”

    “陛下?”柳木委屈的捂了脸。

    德庆帝才要给柳木和李凤儿说和一下,却不想李凤儿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李凤儿一伸手将德庆帝拽了过去,又使劲往他身上撞:“陛下要是觉得我错了就处置我,犯不着带个奴才来看我的笑话,怕原来柳木带人要劫我的人也是受了陛下的指使吧,我便说陛下如今心里已经没了我,变着法的要我给您的新人挪位置呢,陛下要真有这想法就跟我说一声,我没有不允的,您想要抬谁坐我这位子我挪地方便是了,没的叫人如此折辱我的。”

    德庆帝被李凤儿撞的身上生疼,可看李凤儿撒泼耍赖再加上哭的满脸泪水,竟是扎煞着手说不出话来。

    “大胆。”柳木吃了亏,如今看德庆帝在李凤儿跟前也说不上话,只能自己出头了:“贤妃娘娘怎能如此对待陛下,你可吃罪。”

    “吃你奶奶的罪。”李凤儿一脚过去将柳木踢个跟头:“反正姑奶奶叫你们这样糟贱就没打算活了,凭的什么先将你们主子奴才的打上一顿再说,总归临死前也得出出心里这口恶气。”

    德庆帝一听李凤儿说什么不活了顿时急了,立时也不说怪李凤儿怎样怠慢他,赶紧好言好语的相劝:“凤儿说的哪里话,怎么能轻言一个死字,朕这些时日是真忙,真没顾得上看凤儿去,明儿,不,今儿朕便去永信宫瞧凤儿,凤儿,咱万万不能胡言乱语啊,你……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叫朕如何是好。”

    说话间,德庆帝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也哭了起来。

    “陛下!”柳木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提醒德庆帝什么,李凤儿将眼一瞪:“我与陛下两口子的事情哪里容得下你一个奴才在这里插嘴,银环,将他给我打发走。”

    “是。”银环抱拳应了一声,对柳木一阵冷笑,伸手按住柳木便摘了他的下巴,叫柳木心中便是有千言万语也开不得口。

    “陛下。”李凤儿眼泪不住往下掉,伸手搂了德庆帝哭的那叫一个委屈:“陛下疼么,我是气不过陛下宁可帮着柳木一个奴才都不帮着我,俗话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的,陛下后宫人多怕也轻易记不得我的,可到底咱们也算是夫妻一场,陛下难道就不能念着我的好。”

    “凤儿。”李凤儿这一番话将德庆帝感动的更是眼都红了,搂了李凤儿不住劝慰:“凤儿莫哭,都是朕的不是,那个曹萍你即是喜欢便叫她伺侯你便是了,凭的什么柳木哪里比得过你,莫哭了,你这一哭叫朕心里也不好受。”

    陛下啊!

    柳木被放倒在地上,耳边听着德庆帝对李凤儿所说的绵绵细语,这心里抓心挠肝似的,他不知道这世间到底怎么了?分明是要叫德庆帝训斥李凤儿一顿与他出气的,哪里想得到他和德庆帝这主仆二人在李凤儿跟前竟是一丁点还手的余力都没有,不但被打了一顿,反而还得说好话安慰那打人的,实在是……柳木很不明白德庆帝为什么就舍不得对这样泼妇似的李凤儿说一句重话。

    “都是陛下的错。”李凤儿推开德庆帝,满脸的幽怨:“若不是陛下,我也不会如此丢人现眼。”

    “朕的错,都是朕的错。”德庆帝早就已经被李凤儿闹的受不住了,这时候自然投降:“朕给凤儿陪不是了。”

    李凤儿一边收拾妆容衣衫一边咬牙道:“我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的,柳木是陛下的人,他有得罪我的地方我打一顿出出气便是了,倒也不要求陛下怎么惩处他,陛下既然事忙就带他赶紧回去吧,天气冷,陛下小心身子。”

    说到这里,李凤儿又瞪柳木一眼:“狗奴才,你几时撺掇陛下给你找回场子不成,偏这样大雪天,这样冷的天气叫陛下在外边胡走乱串的,陛下伤了身子你可吃罪得起。”

    这柳木哪里能说得上话,叫李凤儿一顿连骂带损,想死的心都有了。

    “陛下。”李凤儿替德庆帝整了整衣衫,又将他的披风系紧一些:“陛下回去记得喝些姜汤发发汗,莫冻着了才是。”

    “朕晓得。”德庆帝笑着答了一句,对于李凤儿的关怀很是受用。

    “即如此,我也告辞了,陛下出去玩的时候还请小心些,莫叫我记挂才是。”李凤儿行了礼,带了一群宫娥太监就往回走,德庆帝等了一会儿也叫了太医将柳木的下巴合上带他回万寿宫。

    到了万寿宫,柳木长跪不起:“奴婢实在没有脸面再替陛下办差,还请陛下责罚奴婢。”

    德庆帝摊了摊双手长叹一声:“柳木啊,不是朕不与你做主,你也看到了,贤妃实在太过厉害了些,连朕都敢打更何况是你,朕被打了也没觉得如何的大失脸面,你也就……当吃了哑巴亏吧。”

    这话说的,德庆帝的意思便是我是帝王都被她打了,且我也没觉得如何,你一个奴才不过是挨了几巴掌人家那是看得起你,你还想要怎样。

    柳木听的满心的血泪啊,险些一口老血喷将出来,颤颤微微的站了起来:“陛下,奴婢受些委屈没有什么,可是您……您是万乘之尊啊,怎能叫一个女人这样对待?”

    柳木在做最后的挣扎,想要最后挑拨一下德庆帝与李凤儿的关系。

    若换了寻常男人说不得会真生了李凤儿的气,可德庆帝与寻常人不一样,他的性子很有几分琢磨不定,换成现代话来说就是一个蛇精病,听了柳木的话,德庆帝非但不生气,相反,他哈哈大笑起来:“柳木,你不觉得凤儿很是可爱么。”

    奴婢觉得贤妃很可恨,自然这话柳木敢想不敢言。

    德庆帝将手一背转身坐到御案后面:“柳木啊,你叫朕如何治罪凤儿,朕与你说句实话,甭看朕后宫佳丽这般多,瞧着风光无限的样子,可朕心里明白,这后宫众人里对朕真心相对的除了太后便是凤儿了,凤儿有脾气不假,可她脾气再怎么大也不能抹煞她待朕以诚的事实,且凤儿为了朕几次三番连命都不要了,你又叫朕能如何,大丈夫能屈能伸,凤儿不过打朕两下子,朕就当她与朕撒娇便是了,做何要斤斤计较,如此反而失了情趣。”

    柳木实在无话可说了,只能忍气吞声道:“如此,奴婢,奴婢就当没这回事了。”

    “那个曹萍你也甭惦记着了,以后再瞧到好的与朕说,朕允你娶回家中。”德庆帝大手一挥将这事定了下来,柳木暗暗咬牙却也没有办法可想。

    德庆帝摆出一副事情已经完美解决的样子,安慰柳木几句叫他去批折子,又叫了几个小太监在屋里玩弹珠子,等瞧着柳木走了,德庆帝脸色一沉,将珠子往地上一扔:“柳木已经在宫中布置人手了?”

    其中一个小太监点头应是,德庆帝冷笑一声:“柳木带着去抢曹萍的那几个太监寻个时机处理了吧。”

    紧接着,德庆帝又道,传于希来。

    没用多少时间于希就进了屋,德庆帝一笑:“外边天寒地冻的,于大伴陪朕去暖阁说话。”

    德庆帝在前,于希在后前后脚进了西暖阁,德庆帝在墙根底下的暖榻上坐下,一指旁边的椅子:“坐。”

    于希倒也没推辞直接坐下,德庆帝笑了笑:“于大伴这些时日多分些精力照看一下柳大伴,另外,也与朕瞧瞧哪位爱卿和柳大伴最是要好,谁又最瞧不上他,诸如此类的记下来给朕呈上。”

    于希赶紧起身应是,德庆帝右手一按:“坐吧,前些日子顾家呈上来的关于海防的折子朕看了,朕想把鞑子的事解决了就招募海军,重开海禁。”

第四三一章 闲篇

    “倭患不除,如何开海禁?”

    于希听德庆帝说起开海禁的事不由吓了一跳:“何况自太祖时便禁海,虽然说到如今许多商户甘冒风险出外洋,可到底朝庭没有明面上说过开海禁的事情。”

    德庆帝一笑:“且等着处理了鞑子的问题,朕就着手剿灭倭寇,没了倭患自然便要开海禁的。”

    说到这里,德庆帝又长叹一声:“甭看朕贪玩了些,可是,朕心里什么都明白,父皇在时便不止一次和朕说过国库空虚的事情,如今朝庭处处都要银子,边关要兵饷,官员要俸禄,底下百姓救灾也要银子,朕没带着金库,变不出那么些银子来,没法子,穷则变,变则通,朝庭到如今若是再不变更,恐怕不定哪时候这天下就要乱了。”

    这次,于希是真吓着了,战战兢兢起身:“陛下说的……哪里就有那般严重了。”

    德庆帝伸手按了按,于希再度坐下,德庆帝笑道:“你掌管着东府,心里应该也明白朝庭如今是什么情形,没银子,没银子能成么?朕也是瞧着顾家弄的那些海船在外洋转上一圈便能赚回不少银子,就有心也效仿一番,还有,朕也叫人偷偷算了算,这一算,真是把朕给吓着了,咱们大雍朝向来都是收农税,那些商户基本上是没什么税赋的,可是,那些商户一个个肥的流油,种地的百姓却面如菜色连饭都吃不饱,朕就想着等哪时候去收商税,减一些农税。”

    “扑通”一声,于希跪了下来:“陛下啊,使不得,您如此一做,恐怕,恐怕不知道多少人要骂您昏君,朝庭上那些官员还有那些读书人都得说您要与民争利。”

    “与民争利?”德庆帝冷笑一声:“恐怕是他们与朕争利吧,于希啊,朝庭中那些人哪一家没有开商号,哪一户没有铺子,当朕不知道他们心里都想什么吗?再者,朕也曾读史书,也曾听父皇说过历朝历代最是富庶的朝代便是宋朝,宋朝为什么富,便是因为不禁海,收商税,当初鞑子多大的阵势,灭了那么些国家才用了多长时间,可灭大宋又用了多少年,要是没钱,大宋朝庭能抵抗鞑子那么些年?”

    于希冷汗都下来了,他也不是没见识的人,心里也明白德庆帝说的都是有道理的,可是,有道理并不表示能行得通。

    “罢,朕不过与你唠叨几句,现在时机不对,朕也不会动静太大的。”德庆帝摆了摆手:“说起来,柳木有一处比你们都好,便是不会置疑朕的话,且能抓钱,甭管他用什么手段抓来的钱,反正自柳木代朕批折子起,朝庭就没有再缺过边关兵饷,柳木也算是有眼光有算计的,知道甭管怎么闹腾,边关的将士不能受委屈,不然被鞑子打进来,甭说他,就是朕的脑袋都不保。”

    “是奴婢们无能了。”于希跪下狠嗑了几个头:“奴婢们不能替陛下分忧。”

    “起吧。”德庆帝抬了抬手:“朕这心里一团乱麻似的,自己都理不清个头绪,更何况你们了,你也算是忠心的,朕心里都明白。”

    几句话说的于希眼圈红红的,眼泪都掉了下来:“陛下体恤奴婢们,奴婢们非但不能替陛下分忧,还要叫陛下操心,实在是不对,陛下即是说了柳木有些能为,能替陛下抓钱财,奴婢,奴婢以后就不再和他闹腾了,见了他也躲着些,不惹他便是了。”

    “该注意的还得注意。”德庆帝又叮嘱了一句:“柳木野心太大了,朕怕出乱子。”

    于希明白的点头:“奴婢会小心谨慎的。”

    德庆帝很是满意,摆了摆手:“你且下去吧。”

    自满月宴后李鸾儿就一直关注宫中的消息,后来知道柳木也对李凤儿没办法时虽说松了一口气,可警惕心大起,时刻叫人注意柳木,以防他背后使坏。

    又是一场冬雪过后,出了冬月就是腊月,这两个月中,又有好几户人家生产,自然,生下来的孩子男多女少,一下子,李鸾儿送子观音的名号算是坐定了,李家生子秘方不晓得多少人眼热想求了去呢,严家这段时间人来人往,大多都是送了礼要来求方子的,李鸾儿也不小气,凡是来求的都抄上一份送去,且细细叮嘱方子并不是万能的,也或者照着方子上的来也不见得生儿子。

    可是,偏偏那些人家已经认定了李家的秘方管用,甭管李鸾儿怎么说都是乐呵呵的应着,私底下却是已经开始幻想抱上大胖小子的情景。

    腊月初六施蓝发动了,硬是哭号了一天一夜孩子都没生下来,和李鸾儿那时的情景简直是天差地别,李鸾儿生四个儿子都没用多少时候,施蓝这么长时间一个都生不出来,可算是将严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急坏了。

    林氏更是急的眼都红了,在产房外不断的转悠着,便是严宛秀这个未出阁的姑娘都不时的派人来瞅瞅,瞧瞧孩子可生下来了么。

    又一时,便有产婆出来说施蓝难产,更是急的林氏直跺脚,严承忻吓的腿都软了,一直拉着产婆的手叫她好好想法子保住施蓝的性命。

    那产婆本来就是要问保大保小的,却不想严承忻竟然先就说了保大人,又看林氏,林氏一咬牙:“保大的,总不能为了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活成的小子就要了儿媳妇的命吧。”

    一句话,得到严承忻满心的感激,李鸾儿也有些惊奇,不由看了林氏一眼,林氏瞪她:“怎么的?觉得我没那般好心,我有时候是瞧不惯你们两个,可也没黑心到就想要你们的命。”

    “是呢,您最是善心不过的,我和弟妹真真是行了天大的善事,竟碰着您这般良善的婆婆,阿弥陀佛,等弟妹生下来,我得去庙里烧上一柱香,再捐些香油钱,不然老天都看不过去。”

    李鸾儿笑着说了一句话,逗的林氏也笑了:“你心里明白就成,你啊,真是得了天大的福份。”

    李鸾儿抿嘴直笑,却也不再说话。

    就在此时,瑞珠过来回复,说是已经请了金夫人过来,林氏和严承忻一听赶紧起身去迎,片刻之后金夫人进了院子,当下也不废话,直接便进了产房,过了好一会儿出来道:“我开些药赶紧给她煎服,真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养的,平时吃好的喝好的,怎就不知道动动呢,整日价躺着养的膘肥体壮不假,可孩子也太大了些,是要受些苦楚的。”

    严承忻连连点头称是,又道:“苦楚不苦楚是小事,求夫人保住我家娘子的性命。”

    “你且放心,即是老身来了,自然是要保她性命的。”金夫人沉稳的说了一句,当下递过药方子,就有人接了去抓药煎药,一时药煎好了小丫头端给施蓝服用,喝了药又过了半个时辰,就在众人心焦如焚时,屋里传出一声婴儿啼哭声,紧接着,金夫人面带喜色出来:“算她时运不错,母子也算平安。”

    严承忻大喜,赶紧跟金夫人道谢,林氏又叫人送上谢礼,金夫人也不客气的全收了,李鸾儿便与林氏说要好好招待金夫人,林氏连声道是,叫李鸾儿不用在这里守着,带金夫人去休息便是。

    李鸾儿便瞅了时机请了金夫人到她院中歇息,又叫人送上茶水点心,与金夫人叙起闲话来。

    李鸾儿先问了家中可安好,听金夫人说都好,她那三个侄子尤其是好,只是太调皮了些,每日价带孩子倒也是一桩累事,又说到李春,金夫人笑着说李春如今在军营可是极威风的,到底李春功夫硬力气大,揍了那些后油子几次就没人敢不服了,如今李春几乎是说什么便是什么,要怎么训练都没人敢反对,李春也照着李鸾儿给的法子练兵,倒也训练出了一队还算过的去的队伍。

    又说到顾大娘子,金夫人叹了口气,直说顾大娘子如今正为娘家的事情犯愁。

    据说那位马氏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顾呈很是高兴,可马氏却偏偏要将这孩子过继给马涛,弄的顾呈和马氏吵了不知道多少次,只他打不过马氏,到底还是将孩子送去了马家。

    马涛也不管顾家夫妻怎么争吵,总归是抱了儿子便大有有子万事足的驾势,整日在家逗孩子,后来听马氏说顾呈竟然想要打她,一时生气了跑到顾家闹腾了一场,将顾呈揍了一通,叫他躺在床上一个多月下不来床顾呈才消停了。

    虽然说顾大娘子嘴上说和顾家恩断义绝,可顾呈到底是她亲爹,马涛将顾呈揍成那样,顾大娘子心底里还是有几分心疼的。

    顾大娘子带了礼品去顾家探望了一次,结果顾呈大约是因着被马氏气狠了,竟也没给顾大娘子什么好脸色,大骂顾大娘子是个搅家精,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官家给他指了马氏这么个恶妇,以至于叫他现在如此没脸,好生生的嫡子都成旁人家的了,骂的顾大娘子实在受不住哭着跑了,自此之后,再没去顾家探望过。

    李鸾儿听金夫人一点点说完,最后也只是长叹一声,说了句各人有各命便算了。

第四三二章 羞辱

    施蓝生下一子,阖府的人都乐坏了,林氏原一直在施蓝屋外守着,等抱到孙子这才大松一口气回屋歇着去了,李鸾儿等林氏歇下之后又叮嘱一番,叫人好生照料施蓝,再逗逗刚出生小侄子,这才叫上严承悦回家。

    一转眼又过两天,严家才出生的这位小少爷便要洗三了。

    如今林氏和李鸾儿关系还不错,这洗三礼的安排上自然不会越过李鸾儿家的四胞胎,不过却也办的热热闹闹的,京城里好些人家一听说严家又生下一子来便对严家的人更加热情,这洗三礼也来了不少的贵妇。

    李鸾儿一早来帮忙,接待了不少的女客,林氏也是带着一脸笑容帮着。

    她今日不只要忙着小孙子的洗三礼,且还要忙着给严宛秀相看夫家。

    自严宛秀和周家退亲之后也有人来提亲,可林氏都不是很满意便都回绝了,到如今严宛秀眼瞧着一日大过一日,林氏心里着急,可更有心与她寻一个各处都好的夫婿,平时便把一半多的精力用来替她相看上了。

    今日来的客人多,林氏早和严保家商量好了,严保家瞧那些男宾客,而林氏与那些合意的女宾客聊到,一定要好好的打探到一个青年才俊才成。

    林氏不只自己着急忙慌的,还拽着李鸾儿帮忙,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李鸾儿眼光好,识人也清楚,若是李鸾儿瞧着好的人家必是好的。

    其实,李鸾儿是真不乐意帮这个忙的,林氏虽然现在与她关系好,可林氏的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犯上一回糊涂,再者,她再怎么说都不过是个媳妇儿,而严宛秀可是林氏嫡嫡亲的女儿,若是李鸾儿真给严宛秀说了一门亲,将来过的好便大家都欢喜,可要是过的不好,罪责可都成了她的。

    只当着林氏的面李鸾儿不能推辞,只能笑着应下,心下却也没怎么留意。

    等到宾客几乎都到了,林氏叫人抱出小奶娃给大家瞧了瞧,收获一顿夸奖之后得意的将孩子送回去,之后便寻了好些贵妇对坐闲聊。

    李鸾儿却要忙着指挥丫头们端茶倒水招呼客人,虽然心里觉得很没劲,可为着严承悦只能忍耐,严承悦对她好,她也不能叫严承悦丢人,不能叫人说严家长公子娶的媳妇是个不懂规矩粗俗无礼的。

    将几位贵妇面前有些放凉的茶水换过一遍,李鸾儿带着丫头又对给林氏和她周围一些女客端上果子,再换上热茶,才将将忙活完,便听有人笑道:“这小媳妇长的真俊。”

    李鸾儿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夸她的是个中年美妇,只是不怎么认得。

    见李鸾儿满脸茫然,素来和李鸾儿极投缘的高老夫人将李鸾儿拉到身旁指着那美妇笑道:“你不识得她,她家里事多,素来是不怎么出门的,今儿倒是罕事,这泼皮竟跑了来。”

    拍拍李鸾儿的手,高老夫人压低了声音:“这是义忠侯后娶的那位夫人,娘家姓蒋,我们都称她蒋氏,她是京城有名的厉害人物,当年义忠侯先夫人去后以义忠侯花心的样子是不打算再续娶的,只这位蒋夫人厉害着呢,她当时年纪大了高不成低不就的也是心里着急,不知怎的和义忠侯有了首尾,硬是拿捏着义忠侯娶了她,只她娘家不显,又最是性子野的,等嫁到义忠侯府后又被传出嫁人前已经和义忠侯春风一度过了,两人是奉子成婚,就更被人瞧不起,她也知她有短处,所以素来不怎么露面的。”

    李鸾儿听的倒觉稀罕,不由点头轻笑了笑,回头又对那蒋氏笑笑。

    蒋氏勾勾唇角:“我早先便听说严家大公子娶了个二婚头,心下还琢磨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今儿一见便明白了,果然男人都是好色的,这位严大奶奶真真长了个好模样,天仙一样的绝色人物,难怪会将人迷的不管嫁没嫁过人都要讨来呢。”

    若说先前蒋氏夸赞李鸾儿的话,那现在就是明晃晃的贬损了。

    她这话说出口,不只李鸾儿,便是林氏还有许多和李鸾儿交好的贵妇人都恼了。

    高老夫人仗着年高辈份大使劲瞪了蒋氏一眼:“马尿喝多了,平时不出门只在府里钻老鼠洞,好容易出来一回便嘴上没了把门的。”

    这蒋氏向来泼皮无赖,可是不怕高老将军的,她瞪了瞪眼:“您老这话说的,当真是明着偏袒呢,我说的都是大实话,没一处错的,怎到了您的嘴里便成了嘴上没把门的。”

    蒋氏高高抬着头,一副高傲到不成的样子,目光在许多人脸上流连:“甭看严家偌大的名声,外人都说你们严家几辈子的忠臣,征战沙场为国立功什么的,我却是瞧不上的,一家子没一个好的,娶的媳妇到处勾汉子,自家养的闺女也是不守妇道的,勾的旁人家儿子迷了魂似的,真真的狐狸精投胎,难怪被人退了亲,到如今还养在家里当老姑娘呢。”

    “你,你……”

    高老夫人素来德高望重,她说出来的话很少会有晚辈反驳,而今蒋氏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那种傲慢的态度险些将高老夫人气出病来。

    而林氏比高老夫人更加生气,这蒋氏可是口没遮掩的骂了她一家子,从上到下没一个落下的,且着重骂的还是她闺女,若是严宛秀真如蒋氏说的那样不是好的,林氏倒也不会那般生气,可严宛秀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是贞静贤德的,被人这样泼脏水,林氏简直都要气炸了。

    她实在忍不得,也不管这是不是她小孙子的洗三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即我们全家都不是好的,义忠侯夫人来我家做甚,小心我家门楣脏污带累了你,本来自己就不清不楚的,出嫁前不知道勾搭了多少,一身的骚狐狸味还有脸说旁人,我今儿算是见识了这人脸皮子厚是怎么回事了。”

    “太太休生气。”李鸾儿也实在是气的忍不住站到林氏身旁扶住她:“咱们家到底是怎么样的大家伙心里都清楚着呢,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凭的旁人怎么说,咱们清清白白做人,忠心报咱们的国,不能因着旁人两句话便失了分寸,太太岂不知这人和畜牲是绝不一样的,没的狗咬了人,这人啊打骂两句就算了,没见过还要咬还回去的。”

    林氏本来气的脸都黄了,一听李鸾儿这一劝慰,尤其是最后一句登时乐了:“你说的是,狗咬了人那是畜牲不知事,人不能咬还回去,不然岂不和畜牲无异了。”

    蒋氏一听这话本来得意洋洋的脸上多了几丝怒意:“你们骂谁是狗?果然你们严家没好的。”

    “我们骂谁谁心里清楚,哪个应声便是在说哪个,这有的人啊,自己心虚还没自觉,明知自己是狗,还上赶着吠上几声叫人笑话。”

    李鸾儿素来不怎么爱卖嘴皮子,她一向有事喜欢武力解决,可今天在座的都是些娇弱的贵妇贵女,她要是真发威了怕有误伤,不得不废些嘴皮子功夫将蒋氏损上一顿。

    “正是呢,有些人心虚自误,犯不得旁人。”林氏一个劲的点头,大约是和李鸾儿站在一个立场上回骂别人的缘由,她竟看李鸾儿越发的顺眼。

    “你,你们。”这回轮到蒋氏被骂的脸发黄说不出话来,只能撇撇嘴咬牙道:“逞口舌之利算得了什么,且走着瞧,总归我家是不会娶你家姑娘的。”

    说完,蒋氏起身有些狼狈的迅速度开。

    林氏脸色发青,伸手指着蒋氏背影:“这叫什么话,我家姑娘也没上赶着嫁到她家去,凭的什么如此侮辱人。”

    高老夫人拉过林氏:“与这样的泼皮你也不需多加计较,满京城里谁不知道她的出身背景,谁不知道她是怎么当上义忠侯夫人的,你与她一般见识做甚。”

    说到这里,高老夫人不由发笑:“说句实话,你们婆媳二人倒也是挺厉害的,句句说中要害,叫她回不得嘴,我瞧着啊,她这次算是败北了。”

    林氏也忍不住笑了:“倒也不是我厉害,实在是鸾丫头嘴皮子利落,我向来最爱她这样的性子,素来最是大大方方不过的,骂人都骂的叫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的,比那些扭捏作态说话如蚊子哼哼似的强多了。”

    “我也爱她这大方的性子。”高老夫人拉了李鸾儿拍拍她的手:“好孩子,难为你这样帮着你婆婆,你这番孝心实在难得的紧。”

    “您老过奖了。”李鸾儿笑笑:“我婆婆对我好,我怎么能不孝顺她,那蒋实好生无礼,我家也没得罪她,她如何上来便骂,实在叫人气恨。”

    说起得罪这个事来,高老夫人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悄声道:“一会儿我与你们好好说说。”

    林氏和李鸾儿对视一眼,都明白高老夫人这话里的意思,便是等宴席散后再好好分说蒋氏骂人的缘由。

    一会儿的功夫,施蓝那里准备停当了,便请了有名的婆子主持洗三礼,等给小娃娃洗过之后,宾客也都奉上礼物,林氏招呼大家吃喝一通便一一的将人送走。

    等到忙的差不多了,李鸾儿交待了管家一些话,便跟着林氏去寻高老夫人。

    这会儿子高老夫人还在林氏那里喝茶,见这两人进来便笑了:“可见得你们婆媳好,做什么都在一处。”

    等林氏和李鸾儿给她见过礼坐定之后,高老夫人才笑着将蒋氏骂人的缘由说了出来。

第四三三章 缘由

    “老夫人您也别取笑我们婆媳了,且将这蒋氏如何发疯分说分说,也好叫我们明白。”

    林氏打心底里着急,开门见山便问。

    李鸾儿赶紧给高老夫人递上一杯茶水:“您老先润润喉咙,慢慢说,咱不着急。”

    高老夫人接过茶放到桌上:“老身喝了好一时的茶了,再灌下去说不得就要走不得路了,罢,瞧在你们这般急的份上,老身就与我们分说分说。”

    她轻咳一声,笑道:“你们可乔这蒋氏素来便和首辅家的康氏很是要好,康氏之女到了南边,她身边也没个人讨巧,崔家那个媳妇不是张家旁枝么,便整天到康氏跟前伺侯,倒得了康氏的好感,前些时候这个崔张氏早产生了个姑娘,心底里已经恨上鸾丫头,出了月子去张家的时候可巧蒋氏过去玩耍,她便在蒋氏跟前说了不少严家的坏话,更是大肆的诋毁鸾丫头。”

    “实在可恨。”林氏听到这里着实的忍不住了,气的额上青筋都暴了起来:“鸾丫头最是老实不过的性子,原她求上门来看她可怜便把方子给了她,鸾丫头早就已经与她分说明白了,不是谁拿了方子都能生儿子的,她自己没听到心里怨得了谁,照我说这是她命中无子,鸾丫头又不是送子娘娘,还保管她生儿子么,她自己作了孽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跟鸾丫头过不去,又怪得了谁。”

    高老夫人一径点头:“我怎么能不明白呢,这崔张氏也是猪油蒙了心的,不过,蒋氏也不全因着这个便没个章法的乱骂,你们也知蒋氏的出身,她当初嫁给义忠侯的时候便不是很光彩,再加上她是个继室,前头可还有个义忠侯正经嫡妻生下来的嫡长子呢,另外义忠侯又最是花心不过的,那一院子的姨娘小妾也够她喝一壶,她的性子难免就有些偏执阴狠,蒋氏生下嫡次子,她就一心想叫她儿子继承义忠侯的爵位,可不管是礼法还是朝庭的规矩都是要由嫡长子继位的,蒋氏可不止一次的盘算过那位嫡长子,她听说她家那位嫡长子救过贵夫娘子,又有心要和贵府结亲,想想你们家的势力钱财,自然怕那位嫡长子得了贵妻相助她不好下手,更怕嫡长子早早继承爵位,因此上才有此一骂,便是要叫你们家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大娘子嫁到义忠侯府。”

    “原来如此。”

    李鸾儿到此处才知道蒋氏骂人的缘由:“我道为何没惹她她就跟疯狗似的上来乱咬呢。”

    她这一句话叫本来极气愤的林氏也忍不住笑了:“当义忠侯府是什么香馍馍不成,她上赶着嫁过去便当人人都稀罕,就义忠侯府那一摊子烂事,但凡是个疼爱女儿的人家都不乐意将自家女儿嫁过去,她还费心那位嫡长子娶妻的事,照我说,就她家那名声,甭说嫡长子,她那亲生的儿子更是讨不到好媳妇的。”

    李鸾儿不住点头:“太太说的是,难为太太看的这样透彻。”

    高老夫人长叹一声:“可惜了戚清那孩子,好好的一个个偏被一对糊涂东西给带累了。”

    糊涂东西自然指的便是义忠侯和蒋氏了,李鸾儿听的笑了笑:“管他呢,总归我们家不和义忠侯府结交便是了,只不过,不结交却也不能不报仇,今儿可是我大侄子洗三的日子,她上来便狂吠实在可恨的紧,好好的一个洗三礼便弄的这么不尽兴,若我们严家也没个说法,难免叫人小看了去。”

    林氏也是满肚子的火气,她本就偏心严承忻,今日严承忻家的儿子洗三,她可是兴高彩烈准备好久的,哪晓得就被一个烂人给破坏了,这事若能消停那严家也太没脸了,林氏自己都得呕血:“总归我严家和义忠侯府不能善罢干休,明儿我便叫老爷上门去问问义忠侯我们严家怎么得罪他了,若真得罪了他直说就是了,犯得着这样阴狠叫一个妇道人家上门来打脸么,义忠侯若说出个一二三来,我们严家确有不是的地方那还罢了,若是没有,我们总归得讨个说法。”

    李鸾儿心中好笑,悄悄对林氏竖起大拇指来夸奖。

    她深觉林氏说的很对,义忠侯夫人犯了错本该就问罪义忠侯的,总归那个蒋氏是个糊涂东西,若与她说话实在是能将人气死,倒不如直接寻到根子上揪住义忠侯讨伐,蒋氏如何,就该由义忠侯教训,如此一来,即显得严家不是那等小气人家,更会叫蒋氏没脸。

    高老夫人也笑了:“你这主意倒也绝了,义忠侯虽然好色了些,不过却也不是一无是处,他在大事上倒也难得的是个明白人,你们家一去问罪,他绝对能明白蒋氏的心思,虽说义忠侯不太管内院的事,可戚清到底是他的嫡长子,他还是很在意的,他总不能眼瞧着蒋氏摆布他嫡长子的婚事吧。”

    林氏也勾勾唇:“我不管义忠侯是怎么想的,总归但凡有蒋氏一日,我便和她耗上了。”

    “你们心里有主意是好的。”高老夫人又说一句,接着闲聊两句,无非便是哪一户人家又要娶亲了,哪一家媳妇要生产,谁家要嫁女之类的,本来到了冬天婚丧嫁娶的便多,这一聊,李鸾儿竟发现林氏的行程摆的满满的,几乎没有一日不出门道贺的,难得有个清闲的日子,不由的对林氏有几分同意之意,心说若是叫她也如林氏这般忙的团团转,且都是东家娶妻送礼,西家嫁女填厢的,她非得怄死不可。

    等到高老夫人走后,李鸾儿回去便对林氏道:“原我不知太太竟如此辛苦,今听您和高老夫人这一谈,我才明白我真真是有福的,有您在上边顶着,我不知道省却多少事呢。”

    林氏一时没明白李鸾儿这话何意,后来一想便清楚了,知道李鸾儿是在说她每日出去宴饮太劳苦了些,一时心里也感慨万分,好半天才笑道:“这都多少年了,早习惯了,不过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一事来,原你奶奶在时我倒是也和你一样很是清闲,那时候我还抱怨过你奶奶把着家事不叫我插手,后来她老人家去了,我这一忙起来才晓得当家夫人的辛苦,忙了这么些年,也没一个问过我烦累不烦累的,倒是你还知道关心我,真真是难得了。”

    李鸾儿也是一笑:“家里多是大老爷们,谁注意这些个,便是承悦最是心细的可也没想过太太会不会累到,大约好些人都觉得太太乐在其中呢。”

    “罢,不说这些了。”林氏摆了摆手:“你和宛秀最是要好,她也最听你的话,今儿这事说不得现在已经传到宛秀耳朵里了,不知道她得怎样伤怀呢,你去劝劝她,叫她想开一些,莫钻了牛角尖。”

    李鸾儿应是,跟林氏行礼告辞之后带着丫头一路行去,在这呵气成霜的冬日里没用多少时候便到了严宛秀房中。

    如今整个严家老宅就住了严保家一家,且李鸾儿和严承悦还已经分家出去,这样大的宅子自然就显的空阔了些,自然,主子们的住处也尽挑好的来,严宛秀做为住在老宅子里的唯一的姑娘,她的院子不只阔朗,且风水也好,布置的又雅致精细。

    李鸾儿一进院子就又感慨了一回,待进了屋子便觉一阵暖气袭来。

    外边天气冷,为了取暖,宛秀屋子的厅堂里就烧了两个大大的生铁铸的采暖炉,里边的碳烧的红红的,透过铁炉子都能瞧到一些艳色,更兼之烟道那一截也散发了许多的热气,竟叫整间大大的厅堂有种春末夏初的热意。

    李鸾儿赶紧将披风摘下来递给丫头,对迎上前来的严宛秀笑笑:“这屋子里也太热了些,猛一进来还有些受不住呢。”

    严宛秀赶紧叫人拿了薄衣给李鸾儿换上,等收拾妥当姑嫂才坐下说话。

    李鸾儿直接便问了严宛秀晓不晓得蒋氏大骂的事情,严宛秀神情倒也镇定自若,言谈间不见伤心,只说听说过了,却没往心里去,总归她如今这个样子若真计较这些也计较不完,反而叫亲者痛仇者快,倒不如想开些不理会旁人的想法便是了。

    李鸾儿一听就放了心,又和严宛秀说笑几句,便将林氏担心她的事情讲了,叫她早些与林氏谈谈,莫再叫林氏提心吊胆的。

    严宛秀自然无有不允的,李鸾儿见严宛秀确实如她所言一般不甚在意便真正放心了,又相谈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待回去的途中,李鸾儿见严承悦脸上有几分冷意,目光中都充满了不悦,便知他也在气蒋氏的作为,笑着与他说了好一会儿话,等回到家中两口子梳洗过后才慢慢商谈。

    蒋氏弄的这一杆子事不只严家大为震怒,便是义忠侯和戚清都极恼怒。

    说起来,甭瞧古代没手机没电话更没网络的,可是人们八卦的速度却丝毫不慢,在蒋氏还没有离开严家时,她在严家大骂又被严家婆媳两个嘲讽的事情已经如流云一般扩散开。

    如今正是冬日,总归人们左右无事无聊的很,难得有一件大户人家之间的隐私叫人说一说解闷,自然就有人很乐意传播。

    义忠侯原在酒楼里搂了粉头与人吃酒,一听人说起蒋氏如何惹事,如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骂严家那位李大娘子,连同严家大娘子也责骂在内,这心里就是一惊,哪里还顾得上与粉头调笑,早放下筷子结帐去了。

    戚清原也与人有约参加文会,却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脸色都变了,扔下好友便归家去了。

    在蒋氏回家时,义忠侯和戚清父子俩都早已回来,两人坐在正房的大厅中沉着脸相对无语。

第四三三章 赔罪

    义忠侯没怎么关心过戚清,他自己花心风流都来不及,哪里有心思照料这个嫡妻留下来的骨血,虽然心里也是有几分疼戚清的,可如今见到长大的儿子,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戚清对义忠侯分外不满,更没有什么父子情分,自然更不会做出什么孝顺儿子的姿态来。

    两人坐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蒋氏回来,戚清着实忍不住了直接起身对着义忠侯跪下大礼参拜:“父亲。”

    “你,你这是做甚?”义忠侯吓了一跳伸手扶起戚清:“快起来,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义忠侯虽说花心风流,可大道理却是不缺的,且为人处事上很多方面都有些古板,他对于嫡长子是万分看重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将爵位留给幼子继承,所以在得知蒋氏的所做所为时又失望又气愤,如今见戚清跪下,又有几分心疼。

    “父亲,母亲一心想要二弟承爵,儿子又从未肖想过这份家业,更不愿和母亲冲突,为着儿子将来能清静些,请求父亲将儿子分出去单过,儿子旁的也不要,只要我娘亲留下来的嫁妆便成,求父亲成全。”戚清只要一想到蒋氏大肆辱骂严宛秀这心里就万分的难过,在痛心的同时,更有掐死蒋氏的心思,若不是有孝道拦着,说不得他得狠揍上蒋氏一通。

    义忠侯听了戚清的话登时拉下脸来:“你这叫什么话,这个家还不是蒋氏能说了算的,你是嫡长子,是我正经的元配嫡妻留下的骨血,岂是戚平能比得了的,蒋氏那里我与你做主,分家的事情休提了。”

    正说话间,却见蒋氏脸上带着笑进了门,一进屋见戚清跪在地上便笑的更加开怀:“哎呀,这是干什么呢,清儿是不是闯祸了,老爷也真是的,孩子嘛,惹事是难免的,老爷好好教便是了,哪里能罚跪,叫清儿跪坏了老爷岂不心疼。”

    蒋氏一句话引的义忠侯和戚清同时看过去,四道目光射去,都隐含了愤怒,其中戚清的目光中还有几分不屑和恨意,吓的蒋氏一下子倒退了好几步:“老爷,您瞧清儿这是怎么了?妾身又没如何他,他怎么这样看妾身?”

    “你过来。”义忠侯朝蒋氏勾了勾手指,蒋氏一步步过去,戚清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起身坐下了,他可以跪义忠侯,却绝不会跪蒋氏。

    等到蒋氏到了义忠侯跟前,义忠侯抡圆了胳膊一巴掌将蒋氏几乎扇飞出去:“这个家我是当家人,哪里容得下你一个妇道人家做主,我今天告诉你,我百年之后清儿承爵是定了的,由不得谁更改,你若是再搞东搞西的,本侯也不缺女人,直接一封休书与你。”

    蒋氏颤颤微微的站了起来,小心的看着义忠侯,见他面色不善吓的一哆嗦:“老爷,我,我也没怎么着啊,也没说不叫清儿承爵,老爷是听了哪个乱嚼舌根子,看我不拔了她的舌头。”

    义忠侯冷笑一声:“你那点小心思当我不知道么,你明知道清儿和我都瞧中了严家姑娘,偏生跑去辱骂人家一通,明摆着便是怕清儿有了好岳丈阻了平儿的路。”

    “我,我没有啊。”蒋氏吓的心肝都颤了:“老爷冤枉我,我不过是看不中严家姑娘那作派,好好的一个姑娘家非得勾搭爷们,且又嫌贫爱富,订下好好的亲事就因为有了咱们清儿的事就退了亲,这不是想巴上咱们义忠侯府是什么。”

    “妇道人家,妇人之见。”蒋氏这话气的义忠侯直跺脚,看着蒋氏的眼中都气到冒火:“严府会巴着咱们家?真是笑话,说咱们义忠侯府想巴着严家还差不多,你个没见识的东西,咱们家还有什么,你还当是祖上荣光那会儿子,不过是个空筒子侯府,没有一个在朝上能说得上话的,也就清儿还有些能为也知道上进,可到底年幼,如今连个实职都没有,想要咱们戚家再起来不知道要哪一日呢,严家可还有一个老将军坐镇,就是严家如今老兄弟几个也都有些职权,小兄弟几个更是一个赛一个的能干,比比人家,咱们还有什么,清儿能娶到严家姑娘那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我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想和严家结亲,偏生你个糊涂东西说出那样的话来,如今倒好,甭说结亲了,结仇还差不多。”

    “老爷啊。”蒋氏吓哭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坐在地上不起来:“妾身哪里知道,老爷整日的不着家,就是回来也被那些小妖精勾的魂都没了,妾身想与老爷说句话都不成,有事情都没的商量,妾身……妾身做错事也是难免的嘛。”

    蒋氏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耍赖的,戚清在一旁瞧的更是气恨,心中冷笑口中却道:“父亲母亲有事儿子先告退了,等改日再与父亲商量分家的事情。”

    “分家?”蒋氏一听分家两个字一咕噜爬了起来:“分什么家?平儿可还小,不能分出去啊,老爷……”

    戚清只觉一阵恶心,胸中堵了一团郁气怎么都出不来,没好气道:“母亲误会了,儿子是想分出去单过。”

    “好,好啊。”蒋氏立刻笑出声来:“清儿大了有出去过清静日子的想头也是难免的,老爷,清儿即是愿意出去单过就由着他吧。”

    “滚!”

    义忠侯气的指着门外大吼一声,蒋氏这才省起义忠侯可正在生气呢,立时讪笑道:“妾身这便出去。”

    临出门前,蒋氏还回头对戚清笑道:“清儿想出去单过是好事,母亲支持你。”

    戚清冷冷的也不说话,蒋氏只当没瞧到他眼中的恨意,笑着出了门,虽然被打了,可她心里是难得的舒爽,终于戚清有了分家的念头,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若戚清被分出去,这府里可就是她儿子的天下了。

    蒋氏走后,戚清也告辞离开,一回到自己房中立时唤了奶妈过来。

    张妈见戚清脸色不好就关心的询问几句,等听到蒋氏在严家做下的事情时,张氏气的破口大骂:“果然是个泼皮破落户,当初老爷娶她的时候奴便说要娶个搅家精回来,果然就不是个好的,下作的东西,见不得别人好,欺负我们大郎老实就敢这样作践,早晚有一天烂了舌头。”

    “张妈妈别骂了,总归已经是这样了,便是再骂又能如何,只能自己着火罢了。”戚清劝解了两句,等张妈情绪平静下来才道:“张妈且与我备些礼品我带了去严家登门谢罪去,严家又不是傻子,咱们能想到蒋氏为着什么登门辱骂,严家又岂能想不到,总归严家受此无妄之灾也是由着我引起的,我总不能缩头连个面都不露吧。”

    “大郎说的也是。”张妈思量一会儿笑道:“如此,奴多备些礼物就是,大郎去了态度诚恳一些,严家人若是说什么难听的话大郎也且忍让一下,总归谁叫咱们命不好,碰着这样猪油蒙了心的呢。”

    自己絮叨了一会儿,张妈起身出去,没一会儿就提了许多的东西进来,又挑捡一番,备了重重的礼品交给戚清。

    当下戚清也不迟疑,带人提上东西便去了严家。

    彼时严家上下也都晓得蒋氏无礼的事情,严老将军气狠了,严保家正劝慰严老将军。

    说起来,严保家也是满心的恼怒,可他怕老父气出病来,只能忍下怒意耐心劝告,只说明儿去义忠侯府问一问到底严家和义忠侯结了什么仇由得他这样糟践。

    严老将军气了好一会儿,又叮嘱严保家要好好的问上一问,绝对得叫义忠侯说个明白,不然就是将官司打到御前这事也不能这样算了。

    正说话间听下人来报说是义忠侯府的大公子来了。

    严老将军气的冷笑一声:“来的正好,即是不能问大的,问问小的也成,老大叫他进来,老夫亲自问问他。”

    严保家依言出去,却见一个长相俊秀的公子哥带了两个下人捧了许多礼物在门口侯着。

    此时天气阴冷难耐,便是穿了厚厚的衣服严保家也觉寒风刺骨,可那个公子哥穿的并不算很厚,却站在门口依着礼节禀持气度一动不动,看起来很有几分端方之态。

    “你是?”

    严保家开口询问,那公子哥立时抱拳行礼:“严伯父当面,小侄义忠侯府长子戚清见过您老。”

    严保家询问之前就已经猜出来人是义忠侯府的公子了,这询问是应有之理,见果然是他,心下忖道都说义忠侯花天酒地不是什么正经人物,可看他这长子倒还不错,很有一派温文公子气度,也不知道其人行事和表现出来的相符不相符。

    戚清见严保家上下打量他却不说话,心中一阵紧张,赶紧行礼,腰弯的几乎要断了:“伯父,小侄今日特备了礼品前来谢罪,实在是小侄继母不通情理,最是会胡言乱语的,先前在贵府行事不妥,实在是汗颜。”

    严保家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冷笑一声:“你来赔礼,你拿什么赔礼,哪里有长辈做错了事要你一个小辈来赔罪的,你们戚家就是这种家教,由着你来说长辈的不是。”

    一句话,戚清汗都下来了:“伯父说的是,小侄受教了。”

    见戚清认错态度诚恳,严保家怒气也没那样盛了,冷哼一声:“即是来了就进来坐坐,没的站在门外冻坏了倒叫人笑话我们严家没有礼数。”

第四三四章 谈成

    严老将军见到戚清便吹胡子瞪眼没一丁点好脸色,戚清自知理亏,赶紧弯腰赔礼:“见过老爷子,今日晚辈来是给您老赔罪的。”

    “赔什么罪。”严老将军冷笑一声:“你们戚家好生厉害啊,不声不响的就给我们来那么一下子,你那继母嘴皮子也够利落的,几句话将我们严家上上下下骂了个遍,我原还要去问你父亲,如今你来了,正好我问问你,我们严家怎么得罪你们戚家了,你也与我分说分说,好叫我知道我们做了什么无礼之事,明白了也好登门谢罪。”

    严老将军屋子里烧着热热的采暖炉显的很热,这时候,戚清已经热的冒了汗,强笑一声:“实在并无得罪之处。”

    “即是没得罪你们,怎么你继母疯狗似的上来见人就咬。”严老将军一拍桌子:“我今儿还告诉你了,甭以为你救过我孙女就能揭过这事,这事咱们没完。”

    说话间,严老将军上下打量戚清:“真以为我们严家的闺女就嫁不出去了,非得由着你们糟践吗,我们也不是没钱,养她一辈子也养得起。”

    “晚辈不是这个意思。”戚清一边抹汗一边道:“想来老爷子也知我家的情形,实在是,实在是继母偏心幼弟,想叫二弟承爵,便一直阻挠晚辈的婚事,原晚辈救起贵府大娘子后见贵府大娘子貌美端庄,心中喜欢,便想叫父亲请人来提亲,谁晓得叫继母给知道了,便,因着晚辈的关系登门辱骂,妄图叫晚辈死心,实是晚辈牵连了贵府大娘子惭愧的紧,今日晚辈拿门谢罪,还请老爷子发落。”

    无疑,戚清这话说的光明磊落,其间又将蒋氏坑了一把,更是指出他处境之尴尬危险,叫人不由同情一把。

    就是严老将军这等精明人物也不由的感慨这孩子着实不容易,再上下打量戚清,便觉得他长的还不错,且又温文有礼,倒也是个好后生,只可惜生在那样的人家,生生的将这孩子给耽误了。

    戚清这样恳切的态度又叫严老将军觉得若再和小辈这样斤斤计较实在有些过分了,很有一种以大欺小的嫌疑,便叹口气:“罢,罢,我也知道你不容易,这事和你无碍,我只管和你父亲继母讨还公道。”

    “谢过老爷子。”戚清大松一口气,猛的跪在地上嗑了几个头:“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晚辈想讨您老一句话,若是晚辈分家出去从此单过,可否,可否将贵府大娘子嫁与晚辈?”

    这一句话叫严老将军和严保家都惊呆了。

    敢情戚清这小子贼精贼精的,打着谢罪的旗号行提亲之事,实在是可恨的紧。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严保家先就受不住了:“我家千娇万宠的女儿凭的什么一句话就得嫁给你,分家?说的倒是轻巧,义忠侯若真跟你分了家我……”

    “咳,咳。”严老将军为防止严保家一气之下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猛的咳了两声,一双清明的眼睛直视戚清,眼中精光闪过:“好后生,你胆子倒是不小。”

    “晚辈实在对贵府大娘子仰慕的紧。”戚清跪地不起:“晚辈也知家中情形有些混乱,若娶妻的话难免要连累妻儿,便一直没有动过娶妻的念头,可自见过贵府大娘子便一直念念不忘,想与她结成连理,为着她日子好过些,晚辈宁肯不孝也要分家,若是真分了家,老爷子,可否成全晚辈痴心一片。”

    戚清跪的端正,目光更是清澈之极,直视严老将军时没有一丁点的害怕恐惧,反而多的是坚定和决心。

    就是严老将军对戚家看不上眼,可也得感慨一句戚清着实是个人物,若是有人推上一把,以后说不得能成大事。

    想到严宛秀如今婚事上确实有些困难,倒也不是说没人提亲,只是到底因着严宛秀和戚清的事情有些损毁,提亲的多是寒门出身的士子,或者便是高门大户那些庶子,就是嫡子,也多是纨绔,这些人物严家又怎么瞧得上眼,因此止严宛秀的婚事拖到如今。

    再看戚清,长的清俊,出身也不错,且他为人和善又有才华,更兼之勤奋用功,倒也是个好人选,自然,前提是他真的能分家单过。

    见严老将军还有些迟疑,严保家却在沉思什么,戚清知道严家动摇了,便赶紧又加了一把劲:“晚辈也知您老顾虑些什么,无非便是继母不厚道怕贵府大娘子吃亏,二来便是我父亲那样的名声,担忧晚辈将来也跟着父亲学,晚辈在这里跟您老保证,绝不会叫贵府大娘子在继母跟前吃亏,另外,晚辈也不怕家丑外扬,当年我亲生母亲便是被父亲给气死的,晚辈曾在母亲牌位前发过誓言,将来若是娶妻,必然只有妻子一人,绝不纳妾,晚辈可以和贵府立字为证,若是做不到,老爷子摘了晚辈的头颅晚辈没有丝毫怨言。”

    “果然?”严保家动容了。

    “真的?你真的不纳妾?”忽然间,林氏推门而入,一脸热切的看着戚清:“好孩子赶紧起来,这地上凉的紧,跪久了膝盖要落毛病的。”

    戚清顺势站了起来,对林氏一笑:“见过伯母。”

    林氏也笑的分外开怀,围着戚清转了一圈,似是打量什么物品一样,一边瞧一边点头:“好,好,是个好孩子,你刚才说的,你绝不会叫我家姑娘在你继母跟前吃亏,你与我说说,你要怎样做到。”

    戚清也是一笑:“晚辈素来和继母不睦,若是继母将来为难贵府大娘子,想来,您家的大娘子出身军门,必然身手也是有一些的,只管给她难堪便是了,回头将所有的事情推到晚辈身上,总归晚辈不怕有损名声,也不稀罕做什么孝子,晚辈只要贵府大娘子日子过的痛快便好。”

    老天,就这一句话便叫林氏欣赏不已,严老将军和严保家也觉得戚清是个不错的人物,想得开,不迂腐又开通,最关键的是敢保证不纳妾,错过戚清,恐怕严宛秀这辈子都再碰不到此等人物。

    “你说的倒是好。”严老将军眼中也有了几丝笑意:“这人活一世自然要活的痛快,为着什么莫须有的名声叫自己过的窝囊憋屈,带累了妻儿倒是真不值得的,这里子都没了,还要面子做甚。”

    严保家也是一迭的点头,戚清一见此等情形心中更是欢喜无限。

    “如此,老头子我应承你一句,只要你能说动你父亲分家,这婚事咱们有的谈。”严老将军一锤定音,戚清立时高兴的行了大礼:“谢过老爷子。”

    “赶紧起来,赶紧起来。”林氏越瞧戚清越是喜欢,对他那是和颜悦色的紧:“好孩子,今日天冷,天色也有些晚了,你且赶紧回家去,莫在路上冻着,等哪日得了空闲便来我家玩,我家里几个孩子虽然不是很成器,可也都是温文有礼之人,想必和你谈得来的。”

    “遵命。”戚清也笑着应承下来。

    这次,严保家亲自将戚清送出门去,临走前还拉着戚清的手吩咐了好些话。

    等到戚清走后,严保家回返严老将军屋中,不由的将心中疑问问出:“父亲,为何叫戚清与义忠侯分家?戚清是嫡长子,怎么说都该承爵的,这一分家……”

    严保家还是乐意有个未来的侯爷女婿:“戚清已经答应了我们不会叫蒋氏为难宛秀,又不会纳妾,这分不分家又有什么不同。”

    “糊涂。”

    严老将军呵斥一声:“你当分了家戚清就不是戚兆那老小子的嫡长子么?只要嫡长子的名份在,承爵的事怎么都轮不到幼子,只要戚清没病没灾身子硬硬朗朗的,戚兆百年之后,义忠侯府的家业还是戚清的,只不过是在戚兆活着的时候戚清不用晨昏定省,不用受蒋氏的气,就是我们宛秀要真嫁过去,日子过的也快活不是,依我看,戚兆那老小子身子好的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总不能叫宛秀憋屈许多年吧。”

    严保家一听赶紧抹汗:“父亲说的是,说的是,您对宛秀真真疼爱的紧。”

    “我自己的孙女我怎能不疼爱。”严老将军眼睛一眯,嘴角微勾脸上有了笑模样:“蒋氏不是辱骂我们说我们宛秀不清不楚么,我便真叫宛秀嫁过去,就是嫁过去也叫蒋氏摆不得婆婆的谱,将来义忠侯的家业还得落到宛秀手中,叫蒋氏看着宛秀的眼色过日子,如此才真真叫她难过。”

    “老爷子说的是。”林氏听的也是心中痛快之极:“宛秀嫁过去,戚清就有了咱们严家的支持,义忠侯就算是看在严家的面子上也得叫戚清承爵,蒋氏那个儿子,哼,我得和鸾丫头好好商量着,将来等他长大成人,一定得想法子叫他讨不到媳妇,或者讨个出身不好的,看蒋氏还拿什么和宛秀斗。”

    林氏这番话叫严保家和严老将军额上都冒了汗,两人都是心中暗惊,更是提醒自己万勿得罪女人,否则叫你一辈子不痛快,死都没有葬身之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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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穿越日常介绍:
末世女李鸾儿穿越成古代因被休的农家女,上有痴傻懦弱的哥哥,下有暴燥好强的妹子,更有虎视眈眈的族人,最重要的是一贫如洗的家境,面对这一切,历经十几年末世练就的超强武力终于派上了用场,李鸾儿表示,不管在哪里,唯有果断智慧才是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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