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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穿越日常全文阅读

作者:凤栖桐     古代穿越日常txt下载     古代穿越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九一章 乱起

    “罢,罢。”

    李鸾儿摆摆手:“你便是告诉我我也不懂,没的叫人心烦,还是别说了。”

    说完这句话,李鸾儿起身推着严承悦往回走:“夜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儿我叫周叔交待下去,叫家里人都准备起来,另外,再交待人去老宅送个信去。”

    严承悦点头,带着几分忧愁:“人祸可抗,天灾不可拒,咱们只能尽量保全自己了。”

    李鸾儿虽然说的简单,可心里却是万分沉重的。

    她对于日食有着天然的抗拒和害怕,盖因末世之初也是因为一场日全食引起的,当时,李鸾儿还兴致勃勃的邀好友一起观看,结果日食之后她的好友便再也没有醒过来,一场日食引发天地动乱,她也陡然从天堂掉到地狱。

    推着严承悦进了屋,李鸾儿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又惊又怕,总感觉后日的日食怕极不简单,说不得会有什么大的乱子一样。

    越想,她越是惊心,连眼皮子都跳了起来,可她看严承悦脸色也不好,并不敢将自己的忧心说出来,只是笑着和严承悦说了几句话,两人便各自安歇。

    第二日,李鸾儿一早醒来,便去寻了金夫人,将严承悦的推测讲了出来。

    金夫人听了也是满面沉重:“如此怕是不好,你叫承悦将府门加固,巡查的人也要多一些,另外,告诉众人,从明儿起不许开府门,再不许有一人进出。”

    李鸾儿听的直点头,金夫人又道:“这事还是别与凤儿和你嫂子说了,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倒是叫她们也跟着担惊受怕的。”

    李鸾儿也应了一声,之后就和严承悦商量怎样增加府中的防卫力量。

    周管事也派人去老宅子里通传了一声,别说,老宅中上到严老将军下到严承憬小兄弟们,个个都对严承悦的推测没有任何的疑虑,全都相信之极。

    等到周管事派的人回来报信,李鸾儿倒是好奇起来,后来一想也明白了,严承悦断腿之前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子,也称得上年轻辈的第一公子,不知道多少人推祟他,若是没有几分才学怎么可能做得到,想来,严家人也都知道他的本事,虽然对他态度各异,可对于他的才学却是没有一个人置疑的。

    如此一想,李鸾儿对于自家相公这样的博学也有几分得意,这几分得意将原来的担忧也冲淡了一些,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很是多吃了一些。

    这一日,严承悦忙着布防,严家老宅里严老将军也亲自出面将跟着他的那些老兵都寻了出来,将整个老宅布置的固若金汤。

    等到了日食这一日,李鸾儿更是起了个大早,哼着小曲寻了透明的琉璃,往上面涂了些墨水,制作了好几片墨片子,送给金夫人几片,她和严承悦更是各持几片,只说是用来观看日食的。

    严承悦笑着收下她的礼物,倒是金夫人一脸嫌弃的样子,虽说也收下那些墨片,可还是指着李鸾儿批评了几句:“你啊,尽知道浪费,不过是看日食罢了,何至于此。”

    李鸾儿有些委屈的撅撅嘴:“夫人,若不用这个看,可用哪个?难道叫咱们直接去瞧太阳,那可是要把眼睛给弄坏的。”

    “唉!”金夫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傻不傻,你拿一盆水,里面弄些墨放到太阳底下便能瞧,还用这个,仰头探脑的又累又费力,何苦来哉。”

    呃……

    李鸾儿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倒是真没想到这个,深觉自己很不该低看古人的智慧。

    金夫人看她这副样子,开怀大笑:“得了,你也是一番好心,我也不说你了。”

    两人正说话间,却听外边敲盆敲锣的吵嚷上了,同时就听不少人大喊着:“天狗食日了,天狗食日了……”

    李鸾儿一惊站了起来,才要往外走就被金夫人拽住:“你做甚?”

    李鸾儿急道:“我出去瞧瞧承悦,也不知道他现在干嘛。”

    “外边乱的紧,你身子又重出去做什么,没的嗑着碰着了要寻哪一个,安安生生在这儿呆着。”金夫人训了李鸾儿几句,将她弄的那墨片子拿出来塞到李鸾儿手里:“要是呆的无聊,跟我到院中瞧瞧。”

    李鸾儿无法,只得跟着金夫人到了院子里,两人拿了涂好的墨片迎着太阳瞧去,却见现在太阳的右下角有一小片阴影,这片阴影渐渐上移,越发遮住太阳,天也渐渐黑沉下去。

    却在这时,一人急匆匆跑进金夫人院中,拽了李鸾儿急道:“姐姐,这……天狗食日。”

    李鸾儿笑了笑,拉住来人往手里塞了墨片:“是呢,倒是稀罕,凤儿你也瞧瞧。”

    李凤儿更急:“我……不瞧了,我想要回宫。”

    李鸾儿将墨片收起,转身认真的盯着李凤儿,金夫人也转过身去看:“凤儿你胡说什么,这种时候你怎么进宫?”

    “我,我担心官家。”李凤儿眉眼间都带着焦急担忧:“那样大的灾情他怕是心里很烦,如今又有天狗食日的天象,官家还不知道如何愁苦呢,我……若是在宫里还能和他说说话,能开解开解他……”

    “哼!”李鸾儿冷笑一声:“甭将你自己想的那样重要,这天底下谁离了谁还不能活了?宫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家可是有正宫皇后在呢,那才是人家的嫡妻,正头娘子,就是有什么话也该和皇后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小妾,争宠卖乖的,哪里就轮得到你开解官家了。”

    李鸾儿这话说的极不好听,她也是有些气恨李凤儿不争气,明明被官家那样苛待,可到了关键时候满心里还是想着官家。

    李凤儿大约也明白李鸾儿的心思,倒也不生气,只是拽着李鸾儿的手摇了两下:“姐,我真的很得心官家,我……”

    “总得等日食过后再走吧。”

    金夫人怕姐妹两个吵起来,赶紧劝解了两句:“凤儿,你姐姐身子重,你也别烦她,等日食过后叫你姐夫往宫里递帖子,再叫你嫂子陪你进宫。”

    李凤儿这才压下忧虑点了点头,又对李鸾儿深施一礼:“姐姐,刚才是我不好,姐姐见谅。”

    李鸾儿倒也没有真气李凤儿,对她笑了笑,再没说什么。

    眼瞧着太阳被遮了一半,院中就有些阴冷,金夫人赶紧叫姐妹两个进屋,等李鸾儿和李凤儿坐定了,金夫人寻了蜡烛点上,一边点一边道:“我瞧着过一会儿天怕是全暗了,你们呆在这里莫出去,过一会儿等天色亮了再走。”

    李鸾儿和李凤儿都答应着,不一会儿屋中亮起几根蜡烛,而外边的天色越发的阴沉,李凤儿的脸色也跟天气一样阴沉的要命。

    李鸾儿知她是心忧官家,原觉得她没出息,偏官家那样风流成性宫里女人成群的还惦记着,可后来一想倒也不再生气。

    李凤儿和李鸾儿不一样,她是现代人,骨子里认定了一夫一妻,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李凤儿却是土生土长的古人,所受的教育便是男人就该三妻四妾,寻常百姓多收了两石米都想纳个妾,更何况是官家了,对于后宫美人那样多李凤儿其实是不排斥的,她只是生气官家对她不如以前那样好了,且还没有到完全失望的地步。

    再者,官家怎么着都是李凤儿真心看上的第一个男人,依着李凤儿那浓烈的性子,感情也必然浓烈如陈年老酒,这样的感情又岂是说放下就能放得下的,她担心官家也是应有之理,若是不担心了,才会叫人说她太过冷淡无情了呢。

    想开了,李鸾儿倒也不生李凤儿的气了,看李凤儿那阴沉的脸又有些心疼,不由开口道:“宫里有太后在呢,那是他亲娘,能不管他?你操心个什么劲。”

    李凤儿脸色稍好一些,可是担忧还是掩不住的。

    眼瞧着太阳被整个遮住,天色暗如黑夜,李鸾儿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皮子竟猛的跳了起来,她一惊站了起来,心下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惊疑,似乎是真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李鸾儿一站,金夫人和李凤儿也吓了一跳,均站起来询问。

    李鸾儿摆摆手:“没什么,就是刚才脚下不知道有什么活物跑过去,吓了我一跳。”

    李凤儿这才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这个了字还没落地,就听外边又是一阵喊声:“起火了,起火了……城门口失火了,不好,流民进城了……”

    这喊声越来越大,李凤儿听的真真的,脸不由白了起来。

    咣当一声,屋门被推开,黑暗中便听到严承悦的声音:“夫人,鸾儿可在这里?”

    金夫人赶紧应道:“在,在呢。”

    就听到轮椅响动的声音,紧接着,严承悦的身影出现在烛光中,他自己推着轮椅渐渐走近:“流民进城了,刚才严一出去察看,说是城门口好几家铺子被烧杀抢夺,几个妇人还被奸杀……”

    李凤儿的脸又白了几分,倒是李鸾儿心下却越发安定了。

第三九二章 杀人

    李鸾儿面无表情的听着被撞的咚咚直作响的大门,胸中激荡着滔天怒火。

    她现在不用出去也能知道外边是什么情形,流民进城?哼,若是没有人开城门配合,流民又怎么可能一涌而入进入京城,这说不得是哪个龙子凤孙想要夺位搞出这么一场来,或者说鞑子想要入关引发这场动乱。

    即是如此,那城中必有人极力配合,肯定有武艺高强之人帮着流民烧杀劫掠,本来已经饿的眼都红了的流民进了城就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更何况有人引导呢,说不得外边许多平民人家已经被弄的家破人亡。

    那些商户人家也不定被抢劫一空,男丁被杀被伤,女眷被拖出去奸淫,本来繁华安定的京城如今已然成了人间地狱。

    李鸾儿很庆幸早早的将娘家人都接了来,若不然,怕是……

    她想都不敢想,也很庆幸帮着李家人搬家的时候去顾家走了一遭,劝服顾太太叫顾家一家先借助邢家,也算是帮顾家免了一场大祸。

    如今那些流民已经抢红了眼,心也跟着黑了,胆子也大了,抢了平民还不算,开始抢起官员家来,就是严家这等武将出身,家里不知道养了多少家丁侍卫的大户人家都有流民在撞门。

    李鸾儿放开精神力,就看到外边那些衣不遮体的流民一边狠狠撞门,一边和墙头上的侍卫砍杀,还有的趁乱砍去严家门扁,更有几个流民拖着一个还有些姿色的妇人就在严家大门口要行奸淫之事。

    看的李鸾儿更是气狠。

    她想到末世来临之后,人类秩序大乱,那时候也是有许多的穷凶极恶之人根本不顾道德,没有礼义廉耻,不只抢杀,后来更是吃起人肉来。

    李鸾儿才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能力,也亲眼见过好多女人被奸淫之后杀掉吃肉,她若不是被父母护的死紧,说不得也是那种下场呢。

    后来,她拼着一股狠劲在末世站稳脚跟,又开发出异能来,这才不再怕哪一日一个不防备就被人给杀了吃肉。

    如今,她又见到这种情景,前世的一幕幕从眼前掠过,李鸾儿暗咬银牙,伸手一拍,从站在她身旁的严一手中抢过一把大刀来,右手一挥:“开门,将这些人放进来,老娘偏不信了,连这么些个怂包都对付不得。”

    她红着眼睛满脸杀气的样子着实将金夫人、顾大娘子吓坏了,只李凤儿并不害怕,李鸾儿曾带她上山打过猎,她也见过李鸾儿将那些大型猎物暴头时是怎样一种场景,当时她恶心的几天都吃不下饭去,后来恶心的狠了也习惯了,如今再见自家姐姐威风凛凛的样子,一时间勾起了李凤儿早已忘怀的雄心万丈。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拿过一把刀来:“开门,将人放进来,关门打狗。”

    严一严二吓狠了,瞪着眼睛看着面前这姐妹俩,实在是……没有想到那样好看的人也有这等满身杀气的时候。

    倒是严承悦笑了,笑声极愉悦,摆了摆手:“照娘子说的办。”

    话虽如此说,可是,严承悦还是不动声色的遮住李鸾儿:“娘子身子重,杀贼的事还是叫为夫来吧。”

    他一拍轮椅扶手,手中拿出不知道多少银针来,微眯了眯眼睛:“严一,开门去。”

    大门门拴被拉开,外边的流民一时不防摔进院子里不知道多少,竟大有叠罗汉的架势,李凤儿上前几步,手中钢刀挥舞,已经收割去许多条人命。

    “啊!”

    顾大娘子吓的尖叫一声,投入金夫人怀里。

    金夫人伸出左手揽了她,右手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来横在胸前。

    破空声响起,严承悦手中银针射出,又有不少人倒地,大约是放进来的人不少了,严一严二趁机关上院门,大门被关,严一严二也各持兵器开始杀贼。

    李凤儿手中钢刀不断挥舞,没有什么花哨的招式,可招招致命,全都是最简洁省力又最有效的杀敌招数,这些招数都是李鸾儿教她的,不说杀流民了,便是于千军万马之中也能做到杀敌致命。

    惨叫声不断响起,头颅、断肢残骸、死不瞑目的尸首落的满院都是,血腥味更是将整个院子笼罩住了。

    李鸾儿的眼睛变的血红,这些血腥的场面勾起了她内心深处已经压制下去的残暴因子,她将手中大刀一扔,赤手空拳上前,便是严承悦想拦都拦不住。

    却见李鸾儿白生生的拳头挥出,就听噗的一声,一颗人头被爆,满天的血花散开,院中不只落的血,还有脑浆、碎肉……

    “啊……”

    又是一声尖叫,顾大娘子从未想过自已这两个小姑子竟是这样厉害又残暴的人物,吓的全身发抖,看着院中的碎肉血迹更是恶心不已,脸都变的惨白一片。

    “闭嘴。”

    李鸾儿头也不回,冷冷的吩咐一声:“甄巧,扶你家太太回屋去。”

    已经吓的脸上没有血色的甄巧僵硬的点头,转身便要扶顾大娘子回去。

    只顾大娘子虽然害怕,到底也有些血性,更是外柔内刚的性子,她原先尖叫,吓成那样是根本没有防备,可现在想到两个小姑子可都是女子,却能在这种时候站出来杀敌,她做为大嫂不但不能相帮,还要躲进屋中闭祸实属不应该,便也连声拒绝,四下寻找,也找到不知道是哪个死的时候掉到地上的一把柴刀,捡起来拿在手上满眼警惕的看着四周。

    李鸾儿双拳挥出,接连爆了好几个人头,这下子,不只严家众人,就是那些本来就已经杀红了眼睛的流民都吓坏了,一个个的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砍杀,早已腿软脚软连路都走不了了。

    李凤儿也趁此时机又砍下几颗脑袋来,她拿脚踢了一颗人头,嗖的一声,那颗人头直射而出,迎面将一个要偷袭严一的汉子击倒,李凤儿一笑:“小心了。”

    严一一刀挥出,将那人砍杀,头也不回的大声道:“谢了。”

    李鸾儿凶残,李凤儿狠辣,严承悦阴沉,严一严二也都卖力杀敌,再加上周围侍卫相助,没有用一刻钟的时间,放进来的流民已经被砍杀干净。

    “再放人。”

    李鸾儿大喝了一声,严一应声,和严二再度打开院门。

    可外边的流民看到院中的情形,哪里还敢进门,一个个的都开始抱头鼠窜,谁不惜命,便是流民也都不愿意白白的送掉性命啊,这户人家明明一个比一个厉害,那都是阎王殿中出来的恶鬼似的人物,他们又如何惹得起,与其在这样的人家送命,还不如去抢那些平民来的实在。

    只是,李鸾儿哪里能叫他们如愿,当先杀出门去,一手一个拽住两个流民扔进院中,李凤儿也照着来,也扔进几个流民,严一严二虽不明白为何,却也带着侍卫将外边的流民扔进来十多个,李鸾儿瞧了瞧人数,回院中弹了弹没有丝毫血迹的衣角:“关门吧。”

    等关上院门,那被扔进来的流民根本就不知道反抗,一个个跪在院中狠命嗑头只求饶命。

    严承悦拽住李鸾儿,上下打量她一通,面色阴沉起来,李鸾儿也不理他,冷冷一笑:“想活命,将院中打扫干净,若是有一块血迹,我便割你们一块肉,若是血迹多了,你们便好好享受千刀万剐的刑罚。”

    她声音冷酷,吓的那些流民一个个的赶紧点头。

    李鸾儿笑了笑:“严一,严二,你们盯着。”

    说完,她转身推着严承悦便朝内院走去,李凤儿也赶紧跟上,顾大娘子白着一张脸扶着甄巧也跟在身后,倒是金夫人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也回了内院。

    才一回屋,严承悦拽着李鸾儿狠狠在她臀部来了几巴掌,李鸾儿也不在意,笑了笑:“我知我今儿过份了,可是,这些日子着实将我憋狠了,再加上那些流民太过猖狂,如果不叫我出手,实在是……心里太憋屈。”

    李鸾儿明白严承悦的心思,严承悦是气她不知道珍重自己,若是平时她要杀敌便杀,严承悦绝不会阻拦,可现如今她可是身怀六甲的孕妇,再这样不知道保重,万一有个好歹……严承悦其实是担心她的。

    “你这身子才养好又不知道珍重,只顾自己痛快……”严承悦沉默良久才开口,声音都有几分颤抖:“你要是有个好歹,可叫我……怎么办?”

    李鸾儿也知她今日有些过份了,将严承悦吓的不轻,便赶紧上前柔声笑道:“我没事,我的身子骨自己清楚,你甭看我前些日子害喜厉害,可我却没丁点事,我壮的紧,孩子也壮的很,你莫怕……我,我自己的孩子我又怎么会不珍重,我知道不会有事才……”

    李鸾儿的话其实一丁点都不假,她那炼体之术是极提高人体素质的,甭看李鸾儿面上瘦瘦弱弱的,可她是真比一头牛还要壮实,再加上她又修习精神力,那就更保证了她身体的强壮,甭说怀孕了,便是要生产了,李鸾儿都敢保证一头老虎在跟前她都能打死,更何况是区区几个流民。

    不过,严承悦既然担心,她也不得不说一些软话:“下次再有事我肯定不冲动了,一切交给你,我就躲你身后叫你来保护我如何,相公,莫气了,你瞧,你一气脸都黑了,比锅底还黑……”

第三九三章 救驾

    “姐,姐……”

    李凤儿的喊声从外边传来,李鸾儿赶紧起身开门,对在院子里站着的李凤儿招招手。

    李凤儿进屋,明艳的脸上不掩焦虑:“宫中失火了。”

    “怕是有人要造反。”

    只一句话严承悦便知晓个大概,李鸾儿想了一会儿也点点头:“必然是有人趁日食之机放流民进城,一边祸乱京城一边趁乱进入宫中,如此,官家和太后怕是……要不好了。”

    李凤儿脸上焦虑更甚:“姐,我要进宫,我必须进宫。”

    李鸾儿想要反对,只严承悦却点头答应下来:“我叫严一开门,严二备马,我陪你进宫去。”

    “你……”

    李鸾儿一阵担心:“你身子能受得住?如今四处都乱,宫中怕是反贼更多,若是去了不定怎样呢。”

    “贤妃娘娘先去准备,一会儿我便叫人寻你。”严承悦笑着对李凤儿说了一句话,李凤儿虽然焦急,可也知道这会儿必然得做好准备,不然进宫也是白进的,不但救不出官家,说不得还要连累旁人身陷宫中,便强笑一声:“那我先去准备,姐夫快些。”

    等李凤儿一走,严承悦拉住李鸾儿的手满脸严肃道:“鸾儿,官家咱们是必得救的,这宫,咱们不进也得进。”

    在李鸾儿还有些不解的时候,严承悦轻声解释:“天下间都知我严家忠君,更知爷爷素来对官家忠心耿耿,官家对我严家也极优容,若是叫旁人坐了皇位,首先要倒霉的便是严家,另外,你要知道,凤儿可是贤妃呢,李家和官家可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这种时候我们必须得不计任何代价的进宫,拼命救护官家,救了官家,我们两家在官家在位之时可保无忧,若是……实在是官家已经被……我们也能先得到消息,再图以后。”

    李鸾儿原还想着严承悦说不得是那种死板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忠君思想,可经他这么一分析,李鸾儿才知严承悦是很有谋略眼光的,更加不会死板,他事事处处都在为严李两家的未来做打算,更是将这件事情分析的很详细,就算是再傻的人也晓得要如何去做了。

    “我进宫,你留在家里照顾一家老小。”

    李鸾儿明白之后下定了决心,咬牙按住满脸不赞同的严承悦:“你行动不便,这种乱局中不能轻举妄动,还有,你比我想的多,也想的深,你留在家里以观局势,能做出最好的决断,情况若是不好,也能将两家人安置妥当,我却只有一把子力气,这时候,只能浴血奋战,替咱们两家谋一条路。”

    “不成。”

    严承悦坚决反对:“这事只能我去,你怀着孩子难道行动就方便?再说,没的叫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躲在你身后的道理,鸾儿,你肚子里的那四个是咱们的骨肉,我不能叫他们有任何的闪失……”

    见李鸾儿还是满脸不赞同,严承悦悲痛道:“若是你不同意便不去宫中了,谁都不去,以我之能,却也能保住咱们一家的生路。”

    李鸾儿似是被严承悦说动,艰难的点了点头:“那……好吧,相公,你一定要小心,我和孩子都在家中等你。”

    你字出口,就在严承悦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的时候,李鸾儿趁其不备一掌劈在他颈后,眼瞧着严承悦缓缓倒下,李鸾儿抱起他安置到床上,伸手摸摸他的脸:“我和凤儿去后,你一定要护住我嫂子和三个侄儿,金夫人是个果断干练之人,倒不用多虑,只我嫂子没经过什么大事,还要你多费心了……”

    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高呼一声:“严一,严二,备马。”

    没用多长时间,一白一红两骑飞出严家大门,身后又跟了几匹战马,马上骑士均着黑衣,一个个满脸刚正严肃,身上杀气更是犹如实质。

    这一队人马在宽阔的街路上疾奔而过,所过之处都是残骸断肢,马蹄踏着鲜血,一路上不知道在路上绘下多少血色花卉。

    很快,这队人马到了宫门口,就见宫门紧闭,里边喊杀声震天,李凤儿抬头,对宫墙上站着的一位红袍将军大声道:“我是贤妃,前来救驾,将军请开门。”

    “什么贤妃不贤妃的,皇帝老儿的女人怎么在宫外,你骗谁呢。”那红袍将军大笑一声,指着李凤儿道:“小的们,给老子放箭。”

    李鸾儿心下一沉,将凤儿拉到身旁:“宫门怕是被贼子把持了,咱们得想法子。”

    话未说完,便有箭雨而下,李鸾儿放开精神力成防护罩将她和李凤儿笼住,冷笑一声:“真当姑奶奶好欺负的,凤儿,我护着你,将宫门踹开。”

    “是!”

    李凤儿虽然对箭支到了李鸾儿和她身前就不再向前,而是很奇异的掉下去很好奇,可她也知李鸾儿本事高强,有许多神奇之处,当下,也顾不上深究,就由李鸾儿护着到了城门口,李凤儿飞身下马,抬起穿了高腰靴子的玉足一脚踹到宫门上,厚实的宫门当下摇动几下,李凤儿轻笑一声,再度踹上一脚,大约踹了十几下,就见宫门吱呀作响,李凤儿再接再励,使出最大的力气连踹带拍,不一刻,那样厚实的宫门竟被她给弄倒了。

    “随我进宫救驾。”李鸾儿对身后严一几人大喝一声,当先带人冲了进去,李凤儿冷笑一声,飞身上了宫墙,将那些敢于朝她放箭的人一个个甩手扔了下去,不一时,地上就撂了许多尸首。

    李凤儿几下子将人清理干净,又飞快的追上正在寻找官家的李鸾儿等人。

    “去寿安宫。”

    李凤儿想着官家此时怕是正在太后那里,官家纯孝,这等乱事之下必然得先顾太后。

    “好。”李鸾儿飒然一笑,当先便往寿安宫而去,却不想走不多时后面又追上一队人马,李鸾儿回头一瞧,笑着拱手为礼:“赵将军。”

    却原来,来的人正是曾和严承悦一起运送粮草的赵大福,他倒也是个忠君的,这种时候还敢带人来救驾。

    赵大福对着李鸾儿拱手,又觉拱手之礼还不够敬重,又弯腰深鞠一躬:“严夫人大义,叫我等男人愧煞。”

    “赵将军即然来了,便与我们结伴寻圣驾吧。”李鸾儿笑着邀请,赵大福便带人跟上,到了近前对李鸾儿小声道:“邢将军也带人来了。”

    “甚好。”李鸾儿心中一松,心道邢虎也是个有勇有谋的,有他在,省却自己不晓得多少事。

    两队人马汇合一处,一边走一边将还想在宫中杀人放火的贼子砍杀,又救下几个宫人带队,没用多长时间便到了寿安宫。

    李凤儿一瞧寿安宫中大门紧闭,白姑姑带着一队宫娥太监在门外死守,大松一口气,知官家必然没事,她足下一点,跃上高墙对白姑姑说了几句话,当得知官家无事之时算是彻底的放松下来。

    李鸾儿和赵大福瞧此情形也是心怀大慰,李鸾儿对李凤儿高声道:“凤儿,你去保护官家太后,我和赵将军将贼子杀个干净。”

    赵大福豪气万丈大呼一声:“能与严夫人联手退敌当是人生一大快事。”

    李鸾儿打马便奔:“少废话,要杀敌的跟上来。”

    李鸾儿和赵大福来的快去的也快,两人各带一队人马分散开来,奔走宫中各处,砍杀了不知道多少贼子。

    自然,李鸾儿这队人马碰上了邢虎,两人将消息汇总,再度分散杀敌。

    李凤儿这里等李鸾儿走后就赶到寿安宫内面见官家太后。

    她一身血衣进去,将躲在内室的官家和太后都吓了一跳,太后和官家都身着戎装,手持长剑,大约是想着若是被贼人攻破寿安宫大门便拼死杀敌吧,两人身边的宫娥太监一个个的也都全神戒备,当看到李凤儿的时候,好几个人都掷出或花瓶,或凳子之类的做武器。

    李凤儿倒也不在意,伸手拨到一旁就对官家和太后施礼:“陛下,娘娘,我救驾来迟,还望恕罪。”

    德庆帝这才瞧出来这一脸鲜血,身上衣衫都被血污了的女子竟然是李凤儿,当下,德庆帝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李凤儿打量几下,见她没有受伤,身上的血大约是贼子的,便放下心来,随后,一把抱住李凤儿:“凤儿,你怎么来了?朕担心你。”

    “陛下。”李凤儿笑着推开德庆帝:“我身上脏,怕污了陛下。”

    “朕不怕。”德庆帝也笑了:“朕与凤儿两心相依,朕……”

    他有些激动,竟是声音都哽咽了,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德庆帝说的是实话,他也不屑于欺骗李凤儿,当宫中出现贼人,同时又情知京城里闯入许多流民的时候,德庆帝真的很担心李凤儿,不过贼人步步紧逼,占了许多宫室,德庆帝被围在寿安宫内动弹不得,也只能担心,却做不得什么。

    现如今见李凤儿因为担心他不顾危险的前来救驾,德庆帝满心感动,同时,对李凤儿的情谊更加厚。

    王太后也很感动于李凤儿于危急关头出现,现在也是笑中带泪:“好,好,凤儿果然是好孩子,哀家没有看错你。”

第三九四章 杀敌

    赵皇后哆哆嗦嗦的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出来,见了李凤儿努力保持威仪,对她点点头:“贤妃妹妹。”

    李凤儿笑着叫了一声:“皇后娘娘。”

    赵皇后瞧瞧四周:“贤妃妹妹带了救兵么?如今外边情形如何?”

    “我姐姐带了家将与我一起来的,如今姐姐正在汇同赵将军、邢将军一起剿杀贼人。”李凤儿将外边的情形一点点讲出来,包括流民如何烧杀抢掠,他们如何退敌等等。

    赵皇后听的面色更加惨白,倒是王太后和官家听的只觉惊心动魄,想到外边不晓得多少百姓遭了殃,官家一腔气愤,噌的将宝剑拔出:“朕不能再躲着了,凤儿你替朕照顾母后,朕杀敌去。”

    “陛下……”

    李凤儿哪里敢叫德庆帝出去,一把拉住他:“千金之子不坐垂堂,陛下一身系着万民荣辱,绝不能轻易冒险,再者,我姐姐的本事陛下难道不知道么,她和赵邢二位将军说不得如今已经将贼人都杀干净了,陛下便是出去也不得杀贼的。”

    李凤儿几句话将德庆帝安抚住,她又拉德庆帝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轻声慢语:“陛下如今与其急着杀贼倒不如想想如何善后,京城大乱,乱过之后如何安抚民心这都是大事,旁人都没有陛下的决断……”

    “是啊。”王太后赞赏的看了李凤儿一眼:“凤儿说的对,皇儿还是想想如何善后吧。”

    赵皇后看着李凤儿这样充贤良,心中很不好受,捏紧了拳头忍着才忍住没去质问李凤儿到底谁才是皇后。

    “也不知道各宫的妹妹们如何了。”

    赵皇后为了不叫李凤儿专美于前,笑了笑开口道:“说起来,贤妃妹妹时运可真好,偏出了这样的事你没在宫中,倒是一点损伤都没有,旁的妹妹怕是没有这样好运气了。”

    赵皇后这话是说李凤儿不守规矩,不在宫中守着倒是回娘家住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是打了官家的脸,她想着提点一下这件事,说不得官家听后生气,便也不会再那样老是记着李凤儿救驾的功劳。

    哪里知道官家一听这话立时拉下脸来:“皇后是什么意思?宫中出了这样的事,各宫嫔妃一个都不来救驾,也没有说过来瞧瞧太后以尽孝道,倒是凤儿那么远赶来,光是这一点便比别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宫中乱?外边就安稳了,外边乱民可比宫中多多了,凤儿能从乱民堆里一路杀过来,不说怎样的艰难,就是这份心思便该奖赏,也亏了是凤儿对朕情深意重,不顾自身安危心里只有朕,若换了皇后在娘家碰到这样的事,说不得早躲到壳子里不敢露头了,又何来救驾一说。”

    德庆帝是真生气了,他气恨赵皇后不识大体,如此危难关头还在争风吃醋,更是气赵皇后对李凤儿的中伤,话便说的很不中听,尤其是最后那一句,简直就是在骂赵皇后乌龟王八了。

    赵皇后听了之后羞气的脸都红了,眼中更是泪光点点,不一刻泪水就掉了下来。

    “晦气。”德庆帝一甩袖子气哼哼道:“想哭回你宫中哭,在母后这里掉的哪门子泪。”

    吓的赵皇后赶紧擦干净泪,强笑一声:“都是我的不是,我给贤妃妹妹赔个不是,我不会说话,贤妃妹妹恕罪。”

    李凤儿虽然心里也有气,可也不会与赵皇后硬碰硬,就赶紧回了一礼。

    李凤儿这里才起身,就见于希和柳木一人提了一把刀,带着满身的血走了进来,两人一进屋就跪倒在地上:“官家,太后娘娘,奴婢不负圣望砍杀贼人……另外,严夫人、赵将军和邢将军也带人救驾,如今已经将宫中乱贼清剿。”

    “好。”德庆帝一听满脸欢欣,亲手将于希和柳木扶起:“辛苦于大伴,柳大伴了。”

    “为陛下做事,奴不苦。”

    于希和柳木赶紧表示谦逊,一副对德庆帝感激涕零的样子:“倒是奴无用,叫陛下受惊了。”

    德庆帝红着眼睛拍拍于希和柳木的肩膀:“关键时候,还是两位大伴最叫朕放心。”

    于希和柳木更加激动,两人也是眼睛红红的:“奴婢身无长物,所有一切皆是陛下所赐,奴婢甘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好,好。”德庆帝满脸笑容夸奖道:“大伴的功劳朕心中有数,等平定叛乱之后朕一定论功行赏。”

    “陛下,陛下。”

    一声尖利的清脆的女子声音传来,紧接着,衣衫有些破烂的郑美人连爬带滚进来:“陛下,奴救驾来迟了,陛下你没事吧。”

    德庆帝皱起眉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郑美人:“你怎么来了?谁叫你来的?”

    李凤儿原坐在王太后身旁,现如今看到郑美人,不知怎的心里一紧,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现,她警惕的看着郑美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王太后含笑拍拍李凤儿的手叫她放松:“好孩子,你放心,有我在官家亏待不了你的。”

    赵皇后却是低头,微勾起了唇角。

    “奴在冷宫中听到外边喊杀声震天,心忧陛下,这才,这才跑了出来想要护驾,一路上,奴……奴亲手杀了两个贼人。”郑美人跪着抽抽噎噎的回话,又举起双手叫德庆帝看她手上沾的血。

    德庆帝看她可怜,又想及她也是一片忠心,便微叹了口气:“你也难得了,起来吧。”

    “是!”郑美人面上带着感激的笑容起身,才站起来却是双目圆瞪,猛的冲到德庆帝身旁:“陛下小心……”

    她这一喊,屋里几人也注意到了一直离德庆帝不远的一个小宫女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面带狰狞之色想要行刺。

    李凤儿一瞧也是大急,噌的站起来就要擒下那个宫女。

    只是,李凤儿的动作到底晚了一步,那宫女手中的匕首已经刺到德庆帝胸前,而郑美人却是猛的一扑抱住德庆帝,叫一把匕首整个刺进她的后背。

    鲜血一下子喷射出来,德庆帝脸色瞬间阴沉。

    李凤儿一手捏住那宫女的手腕,一个用力就将她的骨头捏碎,疼的那个宫女惨叫一声,整个手掌早已离开匕首。

    李凤儿拽着她将她拖到地上,一脚踩住她的前胸,弯身擒住她的下巴:“谁叫你行刺的,快从实招来。”

    那宫女满眼恨意,瞪着双眼怒视李凤儿,李凤儿冷笑一声:“不说是么,你且等着……”

    只是,不等她如何,那宫女已经口吐黑血咽了气,李凤儿大惊,德庆帝一手抱着郑美人叫人去传太医,一边瞧向那个宫女,浑身散发着犹如实质的冰冷杀气:“人死了?”

    李凤儿点头:“服毒自尽。”

    “死了朕也不能叫她安生,于希,拖出去剁碎了喂狗。”

    对于行刺的人,历代君王没有一个是能够容忍的,德庆帝虽然脾气好,可也绝不会姑息,就是死了,他也得折腾一下以解心头之恨。

    于希答应一声带人将宫女的尸首拖了出去,王太后叫人将郑美人安置好,李凤儿过去摸摸郑美人,把了把脉,又试试鼻息,抬头对德庆帝道:“她无事,没有刺中要害。”

    德庆帝这才轻松一口气:“她倒也是个忠心的,难得了。”

    李凤儿轻哼一声起身弹弹裙角:“陛下即无事了,那我便回永信宫瞧瞧。”

    说完,她转身就走,王太后瞪了德庆帝一眼:“你啊……”

    德庆帝有些傻眼:“母后,儿子也没怎么着呀,不过是夸了郑美人几句罢了,再者,郑美人险些送命,难道就当不得一句夸奖么。”

    王太后微微摇头,又叹息一声:“当得,当得,自然当得,可你当着凤儿的面夸奖,叫凤儿心里不痛快了。”

    德庆帝还是有些不明白,王太后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凤儿出宫就是因着这个郑美人,只是凤儿对你也算有情有义,危急关头冒险前来,她从严家到宫中这一路上不知道遇了多少次险,要不是念着皇儿,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来的这样毅力支撑,相比较起来,这郑美人却在叛乱几乎平定的时候跑来,心里想着什么,我儿难道还不明白么,虽然说郑美人也算是救了我儿一命,可她心情并不见得有多好,和凤儿比起来相差甚远,我儿却夸她一句难得,凤儿不生气才怪呢。”

    若是平常,王太后是不会替李凤儿说话的,可是,这场叛乱中李凤儿李鸾儿姐妹前来救驾叫王太后看到了两姐妹的忠心,也看到了李凤儿对于德庆帝的深情厚义,再就是看到了李家姐妹的能力,就这几点,便叫王太后心里偏向李凤儿,至于说郑美人,哼,那个时候,谁离德庆帝近了都会奋不顾身的扑上去的,不差她郑美人一个。

    德庆帝听完王太后的解释这才明白过来:“是朕想差了,不过,郑美人到底也算救驾有功,也不能薄待了呀。”

    王太后笑了笑:“自然不能薄待,将她从冷宫中放出来便是了,也算是对她戴罪立功的奖赏。”

    德庆帝听后点点头:“听凭母后吩咐。”

    此时,京城北门,李春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之上,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满血的鲜血直滴,他整个人狼狈之极,好似一个血人。

    他身后跟了一骑将士,每一个人都是满身的狼狈。

    李春手中抱着一根粗大的树杆,他用力横扫,将疾驰而来的一队鞑子扫落马下,他身后的将士举刀的举刀,使枪的使枪,将落到马下的鞑子一个不留的全部杀死。

    李春大喝一声:“兄弟们,决不能叫鞑子进犯……”

第三九五章  认错

    邢德满脸鲜血的奔到李春身旁,抹了一把脸:“李春兄弟,我已经派人往京城送信,一会儿就有人来接应咱们。”

    李春听到这话咧开嘴笑了笑:“继续,杀敌!”

    “好。”邢德也笑了,抽出宝剑就上得阵去。

    李春双手抱着粗壮的树杆抡圆了直往鞑子身上扫去,他每次扫过都有不少鞑子掉落马下,他身后的将士便会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鞑子杀死。

    那树杆子粗壮之极,长约九尺,普通人别说抡了,就是想搬起来都得两三个壮汉合力才成,李春一人抱着这么直抡瞧着似乎很轻松,可也着实费力,没过一会儿他就累的满身大汗,瞧瞧不见接应来的队伍,李春咬牙继续战斗。

    李鸾儿汇同赵大福和邢虎将宫中的贼人清理掉,三人带着三支队伍出宫继续剿杀京城中的流民,这时候也有不少人家忍无可忍都拿起武器开始清理流民,京城中那些高门大户养家将的人家可不少,这些人家现在也都各自带了人出来帮忙。

    李鸾儿在才出宫门不久之后就碰到马婷,她和马婷素来脾性相合,又都是女子,便很自然的将队伍汇合到一处,马婷体恤李鸾儿怀有身孕,并不叫她出面杀敌,而是自己挥舞着长长的红色鞭子如疾风一般一条条街道扫过,倒在她鞭下的人不计其数。

    马婷杀敌快速狠辣,李鸾儿看的也很过瘾,没用多长时间,两人已经转战四五条街道,就在这时,却听景山上鼓楼中的大鼓被敲响,李鸾儿和马婷同时一惊,两人均仔细的听着那鼓点声,片刻之后就知道北方有鞑子来犯。

    当下,两人也顾不得京城中的流民,均约束自己这方的队伍开始往北门而去。

    一路上又碰到几位武将带着人马前来,等到北门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一千多人,其中平虏将军马涛资格最老,大家便不约而同的听他指挥,马涛叫人开了北门,一人一骑飞驰出去,其余人也都跟了上去。

    李春已经累的手指都在发麻,胸口处更是闷的难受,喉中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上来,他咬牙忍着,再度抡起树杆子,只是,先前觉得并不重的树杆这会儿似是有千金重,他怎么都举不起来……

    “李春兄弟。”

    邢德担忧的看了李春一眼:“你且歇着,有哥哥在,鞑子必不能如愿。”

    “我……”李春一张嘴,一股鲜血喷出,吓的邢德赶紧扶了他一把:“兄弟,兄弟……”

    李春面如金纸,呼吸急促:“我,我没事,没事。”

    邢德又哪里放心,将李春提起放到自己马上,一挥宝剑将一个已经奔到跟前的鞑子斩落马下,大吼一声:“兄弟们,今天咱们就是死战,也绝不能叫鞑子再前进一步。”

    “死战到底。”

    已经累的快到极限的将士们听此言均大吼起来,邢德更是一边杀敌一边大吼:“京城里有咱们的爹娘,咱们的妻儿,若放鞑子进去,咱们的家就毁了……”

    “日你个板板。”

    一个将士累的开始爆出粗话来,他这一骂,别人也有样学样一边杀敌一边骂了起来。

    邢德听的也只觉痛快:“日你个先人,草你祖宗……”

    骂声越来越大,慢慢的几乎控制了杀敌的节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骂声震天,邢德回头一望,却见好多熟人都带了人马前来支援,他一时热泪盈眶,挥剑砍出:“狗贼,爷爷叫你来得回不去。”

    “哥!”

    李鸾儿一到就看到邢德马上的李春,看到李春那浑身软如烂泥的样子顿吓了一跳,顾不得杀敌,先跑过去瞧李春,她将李春提起来放到自己马上,把了把脉又好好检查一番,发现李春虽然也受了些伤,不过却都是小伤,他现在这个样子是脱力了,累到极致,一点力气都没有,且因为脱力伤了五脏。

    拿出身上带的药丸子给李春吞下一颗,李鸾儿将偷袭她的鞑子一拳爆头,吹了声口哨:“严一,严二,打马回去。”

    严一严二赶紧拍马过来,三人护着李春飞驰进京。

    李鸾儿将李春带回去的时候可是把顾大娘子吓坏了,只是她今天经了许多事,也见过了杀人如麻是什么样子,倒是坚强了不少,眼睛虽然红红的,可一滴泪都没掉,她小心的将李春放到床上,拿起温热的帕子给李春拭去脸上的脏污,动作小心认真,就像是在擦拭无价之宝一样。

    金夫人也被请了来,认真的给李春把了脉,叹息一声:“这孩子累坏了,叫他好生歇息歇息,我再弄些药给他服下去,过上一两个月就没事了。”

    以金夫人之能想要叫李春恢复过来都要一两个月,可想而知李春如今的身体要糟到什么样子,顾大娘子听的低头使劲忍着才没叫眼泪掉下来,李鸾儿咬牙:“尼玛的狗鞑子,等姑奶奶生了孩子定叫你们鸡犬不宁。”

    她是真气坏了,心里也是害怕,想着若是授兵晚到一会儿,说不得她哥哥就这么没了。

    没有人能够明白李鸾儿对亲人看的有多重要,末世的时候,她亲眼看着亲人们一个个因为保护她而去世,又经历了那孤独寂寞的二十来年,心中对于亲情的渴望已经到了一个极致。

    到了古代,李春那样的精心照顾她,对她言听计从,简直宠溺到了极点,李凤儿更是和她一起携手打拼,久而久之,李鸾儿已经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真正的亲人,再加上身体里的骨肉亲情,那种血浓于水的情谊,叫她极度重视李春和李凤儿,如今李春因为杀敌累成这个样子,李鸾儿心里又怎生好受。

    猛一瞧李鸾儿是在用骂声发泄心头的不满,可谁又能明白她那些话可不是白说的,她是真打真的想要这么做。

    已经走到门口正要进门的严承悦听到这句话就明白了李鸾儿的心情,也知道等她生产过后,说不得真能去战场走一遭。

    严承悦微微一笑,推着轮椅进了屋,过去瞧了瞧李春,又将李鸾儿拉到身边打量好一阵,在检查过她身上没有一丁点伤痕,精神更是不错之后这才大松一口气。

    “夫人。”

    严承悦对金夫人点头致礼:“库房中还有一些补元气的药,夫人如果用得到就去取来,若是不够,我去老宅那边寻些来。”

    金夫人点头笑笑:“家里的药是尽够的,你放心,我若是连自己的干儿子都调理不好,也枉称一声神医了。”

    一句话,顾大娘子顿放了心,李鸾儿和严承悦也觉心头顿时一轻。

    又在李春床前坐了一会儿,严承悦陪李鸾儿回屋,留顾大娘子照顾李春。

    等到回到自家卧房,严承悦便绷起脸来,一脸严肃的看着李鸾儿,指指桌上放的纸笔:“今日为夫要重振夫纲,教教娘子什么是规矩,娘子,纸笔已经备好,你去写份认错书来,写的不好,为夫这关可是过不得的。”

    说完话,严承悦转身便走,出了门,拿了大锁将房门锁住:“一会儿我叫瑞珠端些补汤来,娘子若是剩下一点,便罚写十份认错书。”

    李鸾儿跌坐在铺了厚厚垫子的椅子上,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抱着头很是痛苦的摇了两下,话说,她从小学毕业之后就再没写过检讨之类的东西,这……竟要她写认错书,太丢人了。

    只是,李鸾儿也知她今日的事情做的有些太过了。

    挺着大肚子就敢往乱民堆里跑,且为了救驾竟将自家相公都砍晕过去,这还是严承悦胆量大且对她又极包容疼爱,若是换上另一个男人,怕是早将她吊起来毒打一顿了吧。

    当然,就是换成谁那也是打不过她的,不过,说不得人家能休妻呢。

    李鸾儿又看看自己挺着的肚子,她这个样子,谁家也不肯休妻,可却也得受到不少冷脸,说起来,严承悦罚她写认错书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了。

    拿起笔来沾上墨,李鸾儿想了想,很认真的开始写认错书。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瑞珠端了吃的喝的还有一大碗汤进来,将这些东西摆放好了才笑着扶李鸾儿过去享用,一边给李鸾儿安箸盛饭,一边笑道:“少爷怕少奶奶饿着,叫奴先端些吃的来,少奶奶这会儿定也饿了,还是先吃些东西吧。”

    李鸾儿皱巴着一张脸:“你家少奶奶我哪里吃得下,认错书写不完,就是龙肝凤胆也吃着不香甜啊。”

    “扑哧”一声。

    外边传来一声轻笑,李鸾儿更是托着下巴指着桌上的饭菜:“唉,其实我也知道我不对,我太过任性了,可你说就你家少爷那身子骨那模样,我能放心叫他出去?上次他不过押送个军粮就引来一个冯贞儿,这次跑出去救驾,说不得官家一时感激赐他几个美貌宫女回来,你说我还不得怄死,与其叫他出去沾花惹草的,还不如我辛苦一些呢,反正宫里除了官家也没男人,他也不能赐我几个小白脸回来吧。”

    “你还有理了。”

    窗外传来严承悦的声音,李鸾儿眼睛一亮:“相公,为妻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这认错书……”

    “继续写。”之后就是轮椅响动的声音,李鸾儿大大的叹了口气,咬牙道:“瑞珠,去厨房与我端只烧鸡来,吃不饱饭哪里来的力气写字。”

第三九六章  施舍

    “玉先生,咱们的人……都没了。”

    王三一脸伤痛的站在玉先生跟前:“严家少奶奶、贤妃、邢虎、赵大福都跑到宫里救驾,将咱们在宫里的钉子都斩杀干净,混在流民中的人手也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玉先生听的一惊,猛的站了起来:“行刺狗皇帝的人呢?”

    “被……姓郑的那个女人给……”

    王三低头,咬牙切齿道:“先生曾说过姓郑的女子不可靠,可偏偏就有人撺夺着主子将那个女人送进宫里,若不然,说不定这会儿咱们主子已经登上龙位了。”

    玉先生颓然坐倒,摆了摆手:“那个时候,便是郑女不救驾,也自有人救,狗皇帝是死不了的,郑女倒也机灵,用一次救驾之功换取皇帝的信任,留她在宫中吧,以后说不得还用得着呢。”

    “是!”

    王三对玉先生很是敬佩,几乎言听计从。

    玉先生又长叹一声:“时也命也,看来德庆帝命不该绝啊!罢,罢,咱们以后再做打算吧,王三,你安排一下咱们马上离开京城,不能再给主子添乱了。”

    王三咬牙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李鸾儿写了一天认错书,等到她将认错书写好叫严承悦满意的时候,京城的叛乱已经彻底的平定了,整个京城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安宁,可是,路上行人,做小买卖的小商人,店铺的掌柜伙计眼中都有着掩不住的沉痛。

    被夷为平地的小巷子,还冒着黑烟的被烧毁的民居,大户人家那高高的青砖围墙上战火的痕迹,都向世人一再展现这座华美的城池到底遭受了怎样的破坏。

    官家亲自出面带着几位大臣往京城四处走了一遭,眼见了不少百姓的尸首,还有失去父母的孩童哇哇哭叫,他心里也不好受,下了旨叫东府和刑部一起追查挑起叛乱的根源,又从内府拿出不少钱来安顿百姓。

    官家出面拿了钱,底下的大臣也都不得不表示了一番,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心意,五城兵马司的官员也带人开始清理被损坏烧毁的街市,各处百姓自发的组织起来埋莽死亡的邻里。

    将京城内里安顿好,官家开始论功行赏,李家兄妹救驾御敌有功,自然是要行封赏的。

    只是,这样大的功劳,结果圣旨下来,只封了顾大娘子一个郡主的头衔,为御敌累到吐血至今倒床不起的李春竟然没有任何的赏赐,李凤儿还是做她的贤妃,一点好处都没得着,倒是那个郑美人因着为官家挨了一刀从冷宫中放了出来,单赐一宫居住。

    对于自己的功劳,李鸾儿倒也没想过讨赏什么的,李凤儿如今做到贤妃,位份只比皇后低那么一些,也算是后宫中顶尖的人物了,想来官家也是封无可封的,这也能理解,可是,李春那样大的功劳结果竟然什么都没得着,李鸾儿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倒是李春很能想得开,只说他立功也是想封妻荫子的,如今自己娘子得了封赏就比什么都好。

    顾大娘子其实心里也不好受。

    她是真的心疼李春,且也愿意叫李春得居高位,对于那个郡主的封赏她是不乐意要的,为此,顾大娘子等后宫中安稳之后专门进宫去寻王太后。

    当顾大娘子将她的想法说出来时,王太后却是长叹一声,搂了她近前:“傻孩子,姨母叫官家把你相公的封赏放到你身上可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净是看不到呢,你在顾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姨母能不明白,姨母便是要叫你身居高位,从此之后叫那付姨娘和顾二娘子见你一次都要行一次大礼,叫她们在你面前再也不能拿起架子来。”

    顾大娘子垂头:“我也没想和她们计较,我只想着见了她们心烦不见便是了,哪里用得着如此,再者说,相公为着将鞑子挡在京城外边累的都吐血了,如今还躺在床上起不来,我每每见到就难受,相公险些战死立下功劳,我怎么能窃居呢,我成什么了。”

    “你啊你。”王太后都有些不知道如何说顾大娘子了:“你那个相公我原瞧着傻乎乎的配不上你,如今瞧着倒还成,虽然不聪明,可有一把子力气,武艺也好,上阵杀敌总是能立下天大功劳的,以后官位必然也小不了,再加上你那两个小姑子一个比一个厉害,宛儿啊,你想想,这天底下有哪个女子敢在乱民之中冲到宫中救驾,偏鸾丫头和凤丫头就敢,她们那样的胆量心性,又都是极聪明的人,你若一直如此,说不得哪时候要被人看不起的,姨母也是为了你以后着想,才……”

    看顾大娘子还是有些不赞同,王太后将脸一板:“怎的?你们还不满意?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家就是一个都不赏,你们难道还有所怨言不成。”

    吓的顾大娘子站起来连声说不敢。

    王太后看她吓的小脸都白了,一时也是心疼,拽她坐下柔声安抚:“就你们家那三个一身的武艺,想要再立功都是极容易的,宛儿啊,姨母跟你保证,下次你家相公立下功劳必然好好的封赏他可好?”

    顾大娘子看王太后是下定了决心的,便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呐呐的应下。

    除去李家外,邢家立的功劳也是极大的,邢家父子都有封赏,只那邢虎却是个精明人物,竟然坚辞不受,马家的马涛也拒了官家的封赏,倒是赵大福官位上又升了一级。

    李鸾儿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顾大娘子将刚她在宫里和王太后所说的话一点点讲出来,最后,顾大娘子满面羞愧:“妹子,都是嫂子不好,若不是我,相公也不会……”

    李鸾儿这会儿子倒也想开了,一摆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再者,嫂子得了赏也是咱家的好事,我也没的不高兴的,就是哥哥也替嫂子高兴,我看,嫂子还是欢欢喜喜的接了这郡主的封赏,以后,你出门应酬做客可就不是白身了,哪家的太太奶奶的见了你不得恭敬着,我那三个侄子也能跟着你沾些好处。”

    顾大娘子见李鸾儿这么说,便也不再纠结,除去照顾孩子外,就一心照顾李春。

    李鸾儿琢磨着邢虎和马涛那都是老狐狸似的人物,这两个人拒了封赏必有原因,就想着她家没什么封赏或者也是一件好事,后来又听严承悦说官家没有封赏李春是要大用他的,叫李鸾儿不必担忧,李鸾儿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京城内安定下来,京城外却还有许多流民不散,官家担心流民聚集的时间久了再次出现变故,便想着微服出巡去好好的察看一番,太后听说之后屡劝不下,只能叫官家将李凤儿也带上,另外多带侍卫。

    而那位郑美人听到官家要出京的消息,便求着也要跟去,只说如果官家遇到危险她还能以身替之,若不叫她跟,她顺宫中必然担惊受怕不得安宁,官家被她缠的无法,也只得叫她跟上。

    这日,于希寻了两辆青油布马车,官家和李凤儿还有郑美人都换了平民百姓的服饰,于希和柳木也妆扮一番,另外,邢虎和马涛也都扮成家丁伺侯在一旁。

    官家带着李凤儿和郑美人坐上一辆马车,于希和柳木和另外两个小宫女坐了一辆马车,邢虎和马涛则是骑马守护两侧出了宫门,用了约摸一个时辰的功夫出了京城大门。

    在京城里虽然才经战乱可四处还是一片太平盛世之象,一出京城,却变的荒凉凄惨。

    城外的许多庄子田地都被蝗灾折腾的寸草不生,城外搭了许多的窝棚,里边都住满了灾民,因为久旱,这些灾民每一个都是满身的泥土,脸上更是烟火色,再加上因为长期没有食物,一个个瘦的如干柴架一般,叫人瞧了都心惊胆战。

    马车才没走多少路就看到好几起灾民争抢食物打到头破血流的景象,现甚至看到有的灾民病死倒下,才断气尸首就被人刮分干净。

    官家看的面色沉痛,郑美人更是眼中带着惧怕,倒是李凤儿却是一脸的平静。

    李凤儿出身乡野,像这样的灾年景象她是见过的,且她挨过饿,吃过苦受过罪,心性已经变的坚硬之极,这种景象实不能打动她。

    “陛下,他们真的好可怜啊!”

    郑美人坐在车内看着灾民一副同情的样子,用着娇滴滴的声音和德庆帝建议:“这些人也都是陛下的子民,妾瞧着他们如此实在于心不忍,临出宫之时,妾叫人带了许多的吃食,有馒头,有胡饼,还有好些点心,不如分他们一些吧。”

    德庆帝听的直点头:“你有心了。”

    李凤儿听了却忍不住皱眉:“郑女,出宫在外,陛下是微服私巡,你我不得再称陛下,该称相公,免的叫有心人听到惹出乱子来。”

    “是,凤儿姐姐说的是,我知道了。”郑美人脸上带着几分委屈:“都是我思虑不周,我有错处姐姐该当指出来。”

    说着话,她还郑重的对李凤儿道了声谢。

    德庆帝看的笑了起来,一手搂了李凤儿:“还是朕的凤儿最细心妥贴不过了。”

    他又看看郑美人:“你也不错。”

    李凤儿咬咬牙:“相公,郑女带的吃食还是不要分了,免的出乱子。”

    郑美人一听更加委屈:“凤儿姐姐,我,我也是一番好心,这些灾民实在太过可怜,那些吃食咱们一顿不吃没什么,总归也饿不着,可是,说不得就是一个馒头一个胡饼就能救上一条人命,姐姐怎么能,怎么能阻止,姐姐实在……”

    她一双妙目看着李凤儿,那意思是李凤儿太心狠,太自私自利。

    李凤儿脾气本来就爆,听她这么说,自然生气,大声道:“你知道什么,那是久饿的流民,流民堆里你也敢放吃食,你不要命了。”

    郑美人眼中泪水滚滚掉落:“相公,我,我……”

    德庆帝又瞧了一眼外边的灾民,好些年老体弱的灾民眼瞧着就要倒下了,还有那婴孩饿的哇哇直叫,他也是一时心软了,摆了摆手:“凤儿,只是舍些吃食,流民该感激咱们的,怎么会出乱子。”

    “相公。”李凤儿一瞪眼:“不成,这吃食舍不得。”

    她这里话未说完,那边郑美人已经隔了车帘子朝外扔出去许多馒头。

    李凤儿阻止不得,只能气的狠狠的扇了郑美人一个耳光:“你个无知的蠢人,你……惹下大祸了。”

    德庆帝有些不满,抓住李凤儿的手:“她也不过是好心,你打她做甚,你若不乐意见她回宫之后朕不到她宫里便是了,你何至于总和她过不去。”

    李凤儿真是气笑了,一气之下有些口不择言:“我和她过不去?我犯得着和她过不去么?她算个什么东西,相公,她没见过世面其蠢如猪,难道你也蠢么,就由着她……”

    “馒头,馒头……”

    李凤儿话没说完,车子外流民已经乱成了一团。

第三九七章 四子

    衣着褴褛的灾民几乎一拥而上,将官家所坐的这辆马车团团包围住,一个个眼睛瞪的极大,眼中满是红血丝,那一双双眼睛如饿狼一般盯着马车。

    “给口吃的吧,善人啊,救救我们吧。”

    一双双干枯的手伸出来,有的几乎要掀起帘子伸进马车里边。

    还有的灾民抱着自家瘦小的孩子往马车上递:“大善人,将俺家的娃带走吧,俺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车子再不能前行一步,邢虎和马涛面色惊变,心里已经将那多事送馒头的人骂了无数遍,可还得指挥着侍卫去赶那些灾民。

    柳木和于希更是急的团团转,想要去瞧瞧官家如何了可才一下马车就被灾民给围了。

    好几个灾民伸着又黑又脏的手扯着柳木和于希的衣衫:“大老爷,行行好吧,给口吃的吧。”

    “啊!”

    马车内,郑美人尖叫一声,瑟瑟发抖的直往官家怀里钻:“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敢……”

    官家也吓了一跳,看到越聚越多的灾民脸都白了。

    李凤儿靠着车壁静默不语,官家看看李凤儿,再看看要往他怀里钻的郑美人,使劲将郑美人推到一边,又将李凤儿拉过来抱住,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凤儿,一会儿如果实在冲不出去的话,我们就将郑女和吃食全部推下马车,朕护着你出去。”

    李凤儿心中一惊,再就是彻骨的心寒:“郑女如果被推下去可就没命了,她……可是才救了您的。”

    郑女眼泪流的更凶了:“相公,奴,奴没有想到,都是奴的错。”

    “朕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官家咬咬牙:“只要你安好便行,郑女她能够为朕而死,那是她的福份。”

    这样的话官家竟然面不改色的说出口,叫李凤儿更不知道怎么说,要同情郑女吧,她可没这种心思,要知道,眼前这一切可都是郑女惹出来的,她为了在官家面前表现她的善良丝毫不顾忌后果,敢将馒头扔给灾民,这无异于将一块肥肉扔给饿狼,不但不能添饱饿狼的肚子,反而叫饿狼更加的饥饿,更加激起凶性来。

    现在便是这个样子,灾民的凶性全被击发了,不用非常手段,哪里能再走得了。

    李凤儿很想说官家凉薄,可是,官家将郑女推出去却是为了叫她突围出去,这叫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今天是朕没听凤儿的劝靠,是朕的不是,凤儿,朕护着你走。”

    官家一边说一边将郑女捉了过来,又拿出所有的吃食来便要往外抛,李凤儿看他虽然面色惨白,可还是咬牙叫自己先走的样子,心下不由一软,拍了拍官家的手:“不必了,我有法子出去。”

    说着话,李凤儿从车厢中寻出一把宝剑来,手持宝剑矮身钻出车厢,她一身淡蓝碎花棉布衣裙,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要往上攀爬的灾民,冷笑一声:“识相的都给我往后退,不然,我后中的宝剑可不长眼。”

    可是,灾民又哪里会受她威胁,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更有甚者竟然伸出脏污的手去抓李凤儿的脚,想要将她扯下马车。

    “相公。”

    车厢内郑女吓的缩成一团:“凤儿姐姐好危险,奴好害怕。”

    官家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双拳紧握,咬牙忍耐着没有发出声音。

    李凤儿瞧那些灾民将马车越围越紧,还有人去扯马车上的油布,便狠一咬牙,手中宝剑挥出,就听得惨叫连连,鲜血洒的满车满地都是。

    再瞧时,就有好几个灾民已经身首异处。

    李凤儿举起染血的宝剑来:“再有前进者便如同他们,姑奶奶叫你们不是好死。”

    大约是李凤儿出手太快,那样的干净利落,她的神情更是冷肃之极,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犹如实质,真正将那些灾民给吓坏了,再没人敢上前,李凤儿瞧了,又是一剑,再度倒下好几个人来,此时,那些灾民才真正害怕了,一个个的朝后退去。

    片刻之后,所有的灾民都回归自己的帐篷前,再没人敢围着马车。

    邢虎大松一口气,赶紧和马涛上前护卫,于希和柳木也都哭丧着脸上前给官家请安。

    李凤儿矮身钻出马车,将宝剑往车厢内一抛,指着宝剑上的血对郑美人厉声道:“本来他们可以活的好好的,并不用受刀剑加身之苦,可都是你的自作主张不听人言叫他们死不瞑目,郑女,说不得晚上他们会来找你报仇呢。”

    李凤儿这么一句话吓的郑女更是缩成一团,整个人都哆嗦着:“不是我,不是我,我也是一片好心。”

    官家抬头看看李凤儿威风凛凛的样子,再瞧瞧郑女的窝囊样,心下鄙夷,拽李凤儿在身边会下,掏出一块干净的白帕子将李凤儿手指上沾的血一点点擦拭干净,又伸出脚踢踢郑女:“还不快谢过贤妃救命之恩,若不是贤妃,朕早将你推出去了。”

    郑女不情不愿过来谢过李凤儿,李凤儿将脸扭到一旁冷哼了一声,又对官家道:“相公,我不过一时震住那些灾民,咱们趁他们还害怕的时候赶紧离开这里吧,若不然,等一会儿他们又觉饥饿时,难保不会再围堵一次。”

    官家一听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赶紧叫人赶着马车离开这里。

    围着整个灾民的聚集地转了一圈,官家一脸沉思,催着车夫赶紧回京。

    等回到宫中,官家扔下郑美人不闻不问,陪同李凤儿回了永信宫,李凤儿瞧了一眼脸白白的,分明很是落寂的郑美人一眼,心底更加冷了几分。

    官家连夜召集大臣商议,第二日就在京城外开设粥棚,又派人往各地去查平仓粮,一时间,整个朝庭都为救灾而忙碌起来。

    李春休养了两个来月,身体终于养好了,他和顾大娘子搬回李家,重修了被灾民破坏的宅子,又添了些家具器物,便在家里呆了一个来月,每日抱着他那三个小子玩耍,当真是高兴的不成。

    等到入秋时分,李春告别顾大娘子再度启程北上,而这时候,天上终于降下雨来,大雨一连下了三天,将干裂的地皮全部浇透,河里的水位上涨,各家各户的井中也都有了水,百姓再不用害怕干渴,而灾民也被安排着陆续返乡。

    直到此时,一直忙碌的官家才大松一口气,又将朝政扔给柳木,每日开始玩乐起来。

    从第一场雨后,天气一直很不错,秋风送爽秋雨不断,百姓又趁机往地里种上些耐寒的庄稼,希望来年能有个好收成。

    严承悦带人拿了粮种去自家的几个庄子上呆了好些时候,亲眼瞧着庄户将粮食种下这才回家,秋尽冬来,李鸾儿的肚子已经大到吓人的地步,若是旁人怀了四胎,肚子大成那样,恐怕移动一下都难,可李鸾儿自从能吃肉之后身子一日壮过一日,甭看她身形吓人,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行动困难,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整个人的状态极好。

    只是,她到底怀的是多胎,并没有到足月的时候就开始生产。

    第一场冬雪下来的时候,李鸾儿发动了,她身子骨好,再加上有金夫人帮忙保养着,倒没有难产,甭看生了四个,可是,比旁人生一个用的时间都短。

    从入夜开始生产,到半夜的时候四个孩子相继落地,一声声婴儿哭声回荡在严府上空,产婆的贺喜声更是大的叫满府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恭喜严公子,令夫人生了四个小子,母子均安。”

    到此时,严承悦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彻底的放下,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容向产婆道谢,又吩咐严一:“去带几位嬷嬷歇息,安排饭食赏钱。”

    严一脸上也带着笑叫小丫头带着几位产婆下去安置,他去取了赏钱来送过去。

    严承悦一边安排人去严家老宅和李家报喜,一边摇着轮椅进屋去瞧四个宝宝。

    因着产婆们都走了,原来在外边伺侯的丫头们也叫严承悦指到别处去,他很容易的就进了屋,一进屋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再瞧的时候,李鸾儿一身干净清爽的坐在床头,手中抱着一个宝宝轻摇着,她身边还躺着另外三个宝宝。

    严承悦过去瞧去,就见四个孩子虽然个子都不大,可一个个白白嫩嫩的极可爱,便也忍不住抱起一个娃为轻哄。

    只是,他才将孩子抱起来,就听一阵哭声传来,紧接着,被一泡童子尿洒了一身。

    严承悦一脸的尴尬,怀里的孩子抱也不是放也不是,李鸾儿看他这样子实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还以为相公无所不能呢,却原来不会带孩子呢。”

    说着话,李鸾儿伸出一只手将严承悦怀里的宝宝抱过去轻轻摇晃着,嘴中哼着歌哄着,不一会儿孩子便不哭了。

    严承悦瞧着平时爽利干练的李鸾儿如今一脸温柔的哄着孩子,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酸酸甜甜的,整颗心似乎都在蜜水里泡着,一路从心底里直甜到喉咙处。

    他一时情动,过去将李鸾儿圈在怀里:“娘子,谢谢你。”

    李鸾儿抬头瞪他一眼:“谢我做甚,这是我的孩子,我生自己的孩子何用你谢,要谢,也得这四个臭小子谢我,哼,瞧着吧,若是他们长大后不听话,看我不拿鞭子抽他们。”

    严承悦笑着点头:“到时候,为夫与娘子一起抽打。”

第三九八章 求子

    整个严府笼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就是那纷扬而下的雪花都似是给这喜气添上几分意趣一般。

    周管事穿了一身青包皮袍子站在门口,头上带着翻边的皮帽子,虽然脸上手上有些冷,可这心里却是遮不住的高兴。

    他不住的对着前来的宾客拱手施礼,一个劲的请宾客们入内。

    今日是严家四胞胎满月的日子,自然这满月宴也是要大办的,原来严保家想叫严承悦带着妻儿回老宅子里边,可接连几天天气都不好,雪下个没完,为着孙儿考虑,严保家不得不将满月宴备在严承悦的府上,自然,他也提前好几日就派人来帮忙。

    说起这四胞胎来,当初李鸾儿顺顺利利生下四胞胎,报喜的人赶到李家时,金夫人和顾大娘子喜的无可无不可的,立刻将孩子托付给甄巧和奶娘们,她们收拾起来就带了礼品去探望李鸾儿。

    报喜的人到老宅子里时,自然先报给管家理事的施蓝和严宛秀。

    严宛秀做了姑姑,一次得了四个侄子自然欢喜,忙不迭的叫人将信往严老将军并严保家处送去,可施蓝就不那么欢喜了。

    要知道,李鸾儿可是长孙媳,她一次生了四个,又都是小子,那对施蓝造成的压力可是巨大的,以后不管施蓝生男还是生女,都是要被李鸾儿压一头的,且施蓝也不敢保证她就一定能生男,且连着能生四个男丁,自然就是满心的忧虑还有嫉妒,私心底下将李鸾儿并她的四胞胎诅咒了一遍,脸上却带着笑容和严宛秀讨论四个孩子得有多可爱。

    这喜讯送到严老将军那里,那样大年纪的老头了,又是这样的大雪天竟然坐不住,立时换了衣裳就要去瞧重孙子,旁人劝不住只好请严保家来劝和,哪知道,严保家不但不劝,反而陪着严老将军过去瞧孙子。

    这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了,却都是激动连连,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意,催着马车往李鸾儿那里赶去。

    等过去之后,他们先去暖房将身上弄的暖暖和和的,又换了软和的衣裳,这才抱了孩子瞧,当看到四个白白嫩嫩的小子时,严老将军和严保家的心几乎都软化了。

    两个人一人抱了俩孩子不住的逗着,严老将军更是大笑道:“我瞧这四个娃都像承悦,长大了又是一等的俊。”

    严保家低头逗逗自己怀里的宝宝:“父亲,儿子瞧着也像鸾丫头,长大了也一定好看。”

    严老将军将高兴的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的严保家瞪了一眼:“说胡话呢,哪里有你这样夸儿媳妇好看的,一点都没稳当样子。”

    严保家赶紧笑道:“是,是,父亲提醒的是。”

    严老将军看看孩子又笑了起来:“说起来,鸾丫头可是咱们严家的大功臣啊,保家,你满京城的数,谁家的媳妇一次能生四个男丁?偏鸾丫头就能生下来,还生的这样俊,鸾丫头啊当真是多福多寿的命,有她在,咱们严家也能越来越好。”

    严保家如今有孙万事足,听严老将军夸赞李鸾儿,瞧着四个宝贝孙子,自然也是万分赞同:“父亲说的是,都是父亲慧眼如炬选中了鸾丫头,给咱们严家挑了好儿媳妇。”

    “这是自然的,你们的眼光哪里有我老头子毒辣,想当初,我老头子一眼就瞧中了鸾丫头,就觉得她和承悦真是天生的一对,你瞧,果然吧,鸾丫头和承悦夫妻恩爱,又是个旺夫旺子的福运之人。”严老将军很是得瑟了一通,严保家又捧着,将他捧的更加开怀。

    严老将军越看重孙子越是喜迎,恨不得抱回家养着,和严保家逗弄了良久才将孩子交给奶娘,他这里才交出去,那边金夫人带着顾大娘子就来了,又是一通的夸赞逗弄,一直到晚上,这四个人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严保家回去之后就对着林氏大赞四个宝宝有多俊,长的有多壮实,夸赞之下一时想到严承悦成亲之前林氏请人合的八字,当时就拉下脸来:“夫人,承悦成亲前你叫人帮着合的八字,这人实在可恶,竟然说承悦是天生孤苦的命,一辈子都没个子孙后辈,还说鸾丫头命也不好,什么克夫克子,照我说,夫人真该寻着那人揍他一顿,叫他胡言乱语,分明咱家承悦是个有后福的,鸾丫头也是个旺夫旺子的好孩子。”

    林氏本来听说李鸾儿丝毫不费力就生了四个小子便有些生气,待严保家和严老将军过去瞧孩子她就更加生气,这时候,气的她脸都白了:“我请相国寺的大师合的八字,你去揍去,现在不过是生了四个小子就这般得意,以后还不定怎么着呢,能生下来不一定养得大……”

    “啪!”

    一声脆响,严保家实在忍不得给林氏来了一耳光,指着林氏怒骂:“哪有你这样做奶奶的,谁家得了孙子不是欢天喜天,偏你一副死了爹娘的丧气状,孩子好好的你偏咒他们,如今我也算是瞧清楚了,怕那八字你根本就没找人合,自己胡编乱造的想要污蔑鸾丫头,你分明就是对父亲不满,想要破坏承悦的婚事。”

    林氏捂了脸满眼的泪水,不敢置信的看着严保家:“你……我嫁与你这么多年,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你竟然打我。”

    严保家如今满心里都是孙子,哪里还有什么林氏,越看林氏越是气恨:“打的就是你,怎么不服气么,要真不乐意在严家呆着了就回林家去,反正严家送了林家那么多粮食,你兄弟也应该乐意养你。”

    一句话叫林氏彻底的闭了嘴,再不敢说话。

    她也怕啊,怕严保家真将她送回林家,说实话,林家如今的日子可不太好过,流民之乱伤了林家的根底,林家如今几乎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全靠着几个在外做官的子孙往京里运那么点粮食撑着,她要真去了,说不得她兄弟不但不养她,反而得把她赶出来,若不然,便是送到庙里做姑子去。

    林氏在严家日子可好过的紧,上没婆婆打压,下无小辈忤逆,又没有小妾通房添堵,她疯了傻了才回林家呢。

    严保家看林氏是真怕了,也就没再骂她,长叹一声:“咱们半辈子的夫妻了,我什么性子你难道就不知道么,你以后少作些,对承悦媳妇也好些,该管的事就管管,不该管的就当没瞧见,孩子们一天大似一天,咱们该腾手就得腾手。”

    林氏虽然委屈,可这会儿可不敢跟严保家做对,自然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之后的一些日子林氏很是消停了。

    待到李鸾儿满月时,林氏为了拉回严保家的心思,就带了施蓝和严宛秀主动去帮忙。

    这次林氏很是自觉,对四个孩子一个劲的夸奖,对李鸾儿也是和颜悦色的,完全一副好婆婆样子,倒叫李鸾儿吓了一大跳,不晓得林氏到底吃错什么药了,待得知是因为严保家打了她一通才如此时,李鸾儿一阵无语,也只能说林氏一句欠虐了。

    那啥,闲话少叙,言归正传,话说严府一时宾客盈门,好些和李家、严家有交情的都来相贺,更有些贵夫人是听说李鸾儿一次生下四子,只觉得她有福气,想跟着沾些好运道,不说一次生四个,便是能生下一子来也满足了,也就过来道贺。

    李鸾儿被金夫人责令躺了一个月,这会儿子早浑身骨头都僵了,这一满月自然就赶紧活动起来。

    她先好好的洗了头洗了澡,将做月子的那些宽松的棉布衣裳收起来,换了一身正红绣富贵牡丹图样的小袄,底下是石榴红的长裙,头发梳了个合欢髻,簪了一朵纱堆牡丹,又插了一支赤金丹凤朝阳簪,垂下点点流苏,整个人打扮的跟个红包似的。

    说起来李鸾儿不喜欢穿红着绿的,可金夫人说满月了是喜事,必得穿的喜庆一些,将李鸾儿平日里穿的那些颜色素淡的衣裳都收了起来,只叫她穿正红色,李鸾儿拗不过金夫人,只得依从。

    她才打扮好了,施蓝就带着几个妇人进来。

    自然,这几个人进门之后别的不说,送上礼物就开始寻四胞胎。

    李鸾儿叫奶娘抱出同样打扮的红包似的四个小子来,叫人好一阵的稀罕,个个抢着要抱,李鸾儿面上带着笑周旋应酬着。

    又过不一时,屋里竟坐满了人,李鸾儿忙着叫人端茶上水的招呼着,四胞胎更是成了明星,谁都见了乐一口,夸赞的话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甩。

    热闹了一会儿,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穿着绿色衣裙的妇人犹疑半晌起身,走到李鸾儿身前微施一礼开了口:“奴家是王家儿媳,想求严少奶奶一件事情。”

    李鸾儿认真瞧过去,却见这个妇人长相秀美端庄,是难得的好相貌,可是脸上总是带着那么几分愁苦,她又看两眼:“您有事就请讲,能帮的我一定帮。”

    那位王少奶奶笑了笑:“奴家想问问严少奶奶有没有生子秘方,若是有的话,想求一份。”

    呃……

    李鸾儿默了,她哪里来的什么生子秘方,她不过是因为修习炼体术身子比别人强壮更易受孕罢了。

    李鸾儿这一沉默,屋里好多妇人都沉默下来,一个个的眼巴巴瞧着她。

    还是马婷先笑了起来:“鸾丫头啊,这生子秘方你到底有没有,给个痛快话。”

第三九九章 传授

    一双双眼睛如灯笼一样直盯着李鸾儿,李鸾儿这个汗啊!

    她干笑两声,才想说哪里来的生子秘方,后又一想这些贵夫人特意登门说不定心里都认为她李家有生子秘方呢。

    若不然,又如何解释她嫂子一次能生三个儿子,她又一次能生四个,且个个健壮又机灵呢?

    若说没有的话,说不定人家要认为她藏私,一下子得罪京城半数的贵妇。

    可若说有的话?

    李鸾儿瞬间想到许多本穿越小说,好多穿越前辈一时间附体,她灵机一动便有了主意。

    笑了笑,李鸾儿点头道:“您若不问的话我也是不说的,其实,我李家倒是真有生子秘方。”

    轰……

    屋中一时由沉默变的热闹起来,那些贵夫人全围着李鸾儿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一时间许下许多好处,只为得到一份生子的方子。

    马婷一听,心里也是一阵惊喜,没人更比她盼着能生儿子,她兄长马涛生不出孩子来,马家又只剩下他们兄妹俩,为了延续马家血脉,马婷早就决定要过继一个孩子给马家,如此,她就必须要生两个儿子,若不然,顾家这里也有些交待不过去的。

    再者,马婷心里也不愿意叫顾英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以后掌顾家权,她要是生下嫡子来,还有顾英什么事。

    “鸾丫头,你这方子要用什么药?你且只管说,咱们不管花多少钱都寻来,自然,你提点了咱们,谁也忘不了你的恩情,以后有事你只管招呼。”马婷先带着许下承诺。

    旁人也都纷纷许诺,只说以后李鸾儿用得着只管说,只要她们办得到就绝不推辞。

    李鸾儿笑着摇头:“伯母,我们家的方子并不要用药,只是,只是……”

    好些人以为李鸾儿是在要好处,便纷纷拿下身上最贵重的首饰送出去,只说是给孩子的礼物,李鸾儿赶紧推辞,憋了好久,憋的两颊通红才咬牙道:“不是我故意隐瞒,实是我不知道怎么说,这……说起来也怪臊得慌,当初母亲留下的生子方子只是告诉我夫妻之间……”

    一时间,满屋的人都明白过来,敢情人家教导的是夫妻情事如何去做才能生子啊!

    众人一想,这倒也好,起码不吃药便不用担心中毒,也不用担心后院有人手脚不干净暗害她们,更不用担心怀下的孩子有毛病,一个个便更加开怀。

    马婷一拍大腿:“鸾丫头,咱们都是妇道人家,这屋里一个男人都没有,你臊个什么劲,有什么你就直说,谁还笑话你不成。”

    王少奶奶也赶紧点头:“是极,是极,顾太太说的对,您告诉我们如何生子就是我们的恩人,这天底下哪里有笑话恩人的理儿,若是谁要笑话您,那她还怎么有脸照着您说的去做。”

    李鸾儿瞧着一个个殷切盼望的脸,咬牙道:“想要生子夫妻不能总同房,且还要管住自家相公,叫他……一个月不能碰女人。”

    这话李鸾儿其实是故意说的,她可不能保管所有的人都能生孩子,自然就要把条件订的苛刻一些,这些贵妇们为了生子几乎都要到疯狂的地步,给她们提的条件再苛刻怕也能办得到,可是,要叫她们的相公一个月不能碰女人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办得到的,这男人的下半身谁能管得住呢,再者说,后院那些小妾通房们也不是吃素的呢。

    “这,又是为何?”

    果然,好些人都露出为难的样子来。

    李鸾儿笑了笑:“都说孩子乃父精母血所化,想要孩子,必然得保证父亲精元旺盛,母亲血气充盈吧,若是,若是谁家的相公总是眠花宿柳的,又怎能保证精元旺盛,其实,都说生不下孩子怪咱们女人是不对的,男人也有一多半的责任呢。”

    她这话倒是说到别人的心坎里去了,好些一直生不下孩子的贵妇连连点头:“严少奶奶说的极是,我说怎么我这里一直没动静,却原来是我家相公的原因。”

    马婷也笑了:“今儿也算长了见识,怪不得鸾丫头说这是生子秘方呢,果然有道理,鸾丫头,还有没有旁的要注意的?”

    王少奶奶坐在旁边一时沉思一时努力静听,将李鸾儿所说的话全部听了进去。

    接着,李鸾儿又教这些贵夫人们如何算排卵期,教她们怎样在排卵期内行房,她这说法与那时人们约见俗成的法子大相径庭,听的几乎所有人都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呢,怪不得我们总是没动静。”

    到最后,李鸾儿笑道:“诸位若想得子,便要在打算怀胎前半年的时间内多吃碱,甭管是馒头、面条还是熬的粥内都放些碱,另外,多吃豆类,菠菜、香菜、白菜、空心菜……”

    将记忆中凡是碱性的食物都说了一遍,李鸾儿挑挑眉:“自然,要想生女儿的话,便也照此办理,不过却要多吃酸的东西,等吃过半年再按照我教你们算的日期同房,一般不过三个月身体没毛病的都能怀上。”

    最后一句话李鸾儿还在给自己择错呢,这话的意思就是,你们若还是怀不上的话,那就是夫妻有一方身子有毛病的,趁早赶紧瞧病,赶紧吃药去。

    等李鸾儿说完,王少奶奶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严少奶奶,您这里有没有纸笔,可否借来一用。”

    人家这就是要现抄下来呢。

    李鸾儿自然不会推辞,赶紧叫人准备好纸笔,别人一瞧也赶紧借了来抄,趁着如今正记的牢的时候全都记在纸上,省的回去后忘了其中一样,若是生不下儿子来可就是罪过了。

    施蓝原是陪着李鸾儿招待客人的,现在也听的傻了,她出身书香门第,读书读的多些,比旁人又机灵几分,且记忆力极强,只听了一遍就全都记住了,施蓝虽没要纸笔记下,可却也打定了主意,回去之后一定要先写下来,必然缠着严承忻照此法子去做。

    一时间屋子里纸墨横飞,有那些不会写字的贵妇人却也求了人帮忙记下一份来,一个个将这生子秘方看的宝贝之极,将方子藏的牢牢的,恨不能马上回去照此办理。

    说起来,李鸾儿是照着以前的一些记忆再加上她的一些主观印象胡诌的,可旁人却没有一丝的怀疑,都认为是至理名言,谁叫李鸾儿能生呢,又有一个能生的嫂子,一个生了仨,一个生了四个,叫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的不成,都笕信了李家是有生子秘方的,且李鸾儿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大大方方的讲出来,谁又敢怀疑?

    李鸾儿讲完了又陪大家说笑一会儿就借口有些劳累回了里屋,她一边走一边颇有些好笑,她这是办满月宴呢,还是办生育讲座呢,这一上午的功夫,她旁的没干,专给这些贵妇传授生子秘术了。

    顾大娘子也陪着李鸾儿进了内屋,等屋子里就剩她们俩人的时候,顾大娘子扯扯李鸾儿的袖子:“妹子,你,你骗她们要不要紧,这……咱家哪里来的秘方?”

    顾大娘子心知肚明李家并没有什么秘方的,若是有,李鸾儿早就传授给她了,哪里会没什么动静,她可是知道的,她能生下三个儿子来靠的全是时运,这会儿,顾大娘子很害怕那些贵妇们回去照李鸾儿传授的去做却生不下儿子来,要真是那样,李鸾儿可就得罪不知道多少人了。

    李鸾儿轻笑一声安抚顾大娘子:“嫂子放心吧,我说的那些也都是有道理的,再者说了,今儿来的人有多少嫂子怕都数不过来吧,这么多人里边难道就没一个能生下儿子来?但凡有那么一两个就成了,咱们就有借口说旁人没有照咱们说的去做,故没有生下儿子来。”

    顾大娘子听了想了好一会儿觉得倒是有道理,便也放下心来,又陪李鸾儿坐了一会儿,叫瑞珠去厨房帮李鸾儿将她的午饭端来,她陪李鸾儿吃过之后才起身告辞。

    严家这满月宴来了多少宾客先不说,酒席如何丰盛也不谈,严老将军如何在众人面前得瑟却也不提,只说待满月宴结束,那些离开严家的男宾们各个脸上都不是很好,无它,被严老将军和严保家这对父子给气的。

    而女宾客个个满面红光,喜笑颜开,都觉得此行不虚,且这些贵妇们在严家已经互相商量好,都发了誓言,这些秘方都要死守好,万不能叫后院的小妾们知道。

    话说,嫡妻天生就和小妾是死敌,能来严家道贺的自然都是嫡妻无疑,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精明的紧,哪里会愿意叫自己费力弄来的秘方便宜了小妾,自然结成了联盟,誓要守护嫡妻地位,生下嫡长子,打倒一切小妾通房。

    满月宴后,李鸾儿就带着四个孩子去了李家,当地有风俗,妇人生产满月后必要带着孩子回娘家住的,不然孩子大了会咬人,李鸾儿虽然觉得这种说法很不科学,不过这世上不科学的事情多了去了,她也就依从了,欢欢喜喜的带了相公儿子和一车礼物回娘家去了。

    李鸾儿去了李家一心养身子,另外还要照料四个臭小子,便也没有时间去打听外边的事情,实不知外边已经因为她而闹翻了天。

    其一便是严家,严老将军和严保家外加严承悦爷孙三代为着孩子的名字问题一天三吵架。

    严老将军自觉资格最老,孩子的名字就得由他来取,而严保家认为严老将军已经给他的孙子都取了名字,严承悦兄弟几个的名字都是老将军取的,他已经失了为儿子取名的资格,不能将给孙子取名的资格也丢了,为此和严老将军别上劲了。

    而严承悦也不乐意将自家儿子的名字交给别人来取,就算是亲爷爷亲爹都不成,就在一旁搞破坏,鼓动着严老将军和严保家斗,他打算渔翁得利。

    这三个还没吵出上下来,就有不知道多少高门大户里的老爷少爷们寻上门来,一个个的看严家爷孙极不痛快,恨不能将这脸上带着洋洋得意笑容,得瑟的不成的三个人吊起来毒打一顿。

    说起来,京城半数人家的老少爷们就因为李鸾儿而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且说李鸾儿去李家未住满对月时,就已经有一群的老少爷们打上严家的门。

    当时严家爷孙三人还在为四个娃的名字问题没吵出上下来,又加上严承憬几个小辈也都凑热闹似的要给其中一个孩子取名,一家子正头疼着呢,不想管家来报,说是门前聚集了许多相熟人家的老爷公子们。

    严老将军最是好客的,赶紧命人相请,严保家带着严承悦兄弟几个出门迎侯。

    刚出了二门,就见那些老少爷们气势汹汹,好些人都用着看仇人似的眼光看着严保家和严承悦:“承悦啊,你家那位奶奶可是将我们害苦了啊!”

第四百章 达成

    说起来,李鸾儿满月后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她根本就没有和严承悦说什么生子秘方的事。

    而知道这件事情的施蓝现在正想着法子的抓着严承忻生儿子,哪里有时间去学舌,所以,严家众人根本不知道李鸾儿忽悠的京城半数的贵妇都回家对自已的相公紧迫盯人,变着法子的折腾那些老少爷们。

    见到这么多人登门,严保家和严承悦倒是有心招待,可人家一上来就问罪,倒是将两个人问愣了。

    “什么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保家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

    郑国公家的世子是被折腾的最惨的一个,他瞪了眼睛:“还能是什么奶奶,你们严家的大少奶奶,那位母老虎。”

    这一句话严承悦可不高兴了,他推着轮椅上前:“郑世兄说的什么话,我家娘子先前身怀六甲整日在家里安胎,根本没出过门,后来又坐月子,连屋子都没出过一步,怎么就得罪诸位了?”

    郑世子冷哼一声:“严世兄啊,不是我说你,这男人就得厉害些,不能叫女人压在咱们头上,像你们家那位实在是……叫我说什么好呢。”

    严保家看到这里心里大约也有了些数,想着指不定是满月酒那日李鸾儿对着那些贵妇说了什么话,挑的人家夫妻不和了,心里有些怒意,可到底李鸾儿是严家的媳妇,他这个当公公的也得给兜着些,便笑了笑:“我们家老太爷知道各位前来,特意准备了茶点招待,诸位还是随我先进屋,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

    门口那些人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便都不满的哼哼几声,跟着严保家去了严老将军那里。

    等大家坐定了,丫头端上茶水来,严保家才试探着问:“郑世侄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世子挑了挑眉,冷冷一笑:“自从你家满月酒后,我家那位回家就开始折腾我,你们也知我爱吃酸的,不管是吃面还是吃饺子都要有醋才吃得下,可我家那位愣是不叫我吃了,但凡我吃一丁点酸的她就哭闹着说什么都是因着我爱吃这酸的,她才生了三个女儿,这也就罢了,她还每**着我吃重碱蒸的面点吃的我哟,一张嘴满嘴的碱味。”

    郑世子的话未说完,王次辅家的儿子便开口了:“我家也是,家里那位给定了菜谱,每日都要照着吃,若是我想吃些新鲜的她就哭着到我娘那里告状,我娘也向着她,逼的我没法子。”

    才承爵的长安侯面色一变:“你们这都是好的,我家那位更是厉害,那日晚间我歇在新讨的姨娘屋里,才脱了衣裳就被我家那位给揪住了,这么冷的天硬是将我揪出屋子,险些冻死我。”

    高老将军的孙子高松一咬牙,也不怕人笑话大声道:“我家娘子每日城给我弄补品吃,一日三餐的补,补完了还不准我泄火,甭管是丫头通房还是清俊的小厮都不叫我碰,不碰就不碰吧,我当她吃醋,也不和她计较,可是我到她屋里都得被赶出来,你说说,这叫怎么回事啊。”

    这一个个的开始诉苦,反正前边也有人说了,后边的人也不怕被笑话,各种千奇百怪的事情全都脱口而出,听的严家祖孙三代目瞪口呆。

    严老将军更是一脸好奇的问:“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家孙媳和你们家娘子不熟,又怎会……她也不是喜爱插手别人家务事的呀。”

    最开始说话的郑世子一拍手:“可不就是你们家少奶奶给出的馊主意么,说是什么生子秘方,叫史们家那口子照着做,还说照此办理不出三月必然怀得上,若是怀上就是有毛病,你说这叫什么事啊,人都常说酸儿辣女的,我吃酸的怎么就生不出儿子了。”

    严承悦听的内心翻滚不已,实在没想到自家娘子如此能折腾,便是做个月子都不能消停,愣是折腾的京城半数的高门大户家宅不宁。

    看到这些平日里风光无限的老少爷们这会儿子苦着一张脸,严承悦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自家的娘子总得维护吧,为了不叫李鸾儿被这些人记恨,严承悦只好舍得一身剐了。

    他笑了笑:“我当是什么事呢,说实话,我家娘子并没有骗人,李家确实有生子秘方的,我和娘子就是照着秘方上来才生下四个小子的,据娘子说,我那大舅子和大嫂也是照方办理才多子多福的。”

    就这一句话,立刻叫纷乱诉苦的众人住了嘴。

    郑世子当先就问:“真的?”

    严承悦以手抚额:“我家娘子虽然性子争了些,可最是实诚不过的,她可从不会骗人,再者说,我家娘子也没胆子一次骗这么些人吧。”

    郑世子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信:“你说的话可都是真的?你们真是照方子上来的?”

    严承悦郑重点头:“自然,若不然郑世兄真当我们时运那般好么。”

    想起严家四个小子,郑世子一时就信了,立刻眉开眼笑对严承悦拱手为礼:“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都是我不好,竟是误会了嫂夫人,得了空我给嫂夫人赔罪。”

    长安侯也站起来深施一礼:“嫂夫人最是不藏私的,竟将这样重要的秘方都公布出来,实在叫我等感怀,若我家能生下小子,我必携妻前来道谢。”

    “这倒不必了。”严承悦摆了摆手笑了起来:“我家娘子心善,不忍叫诸位没有子嗣血脉继承香火,这才说出秘方的事来,还请诸位耐心等待,说不得再过些时日家里就有喜讯传来。”

    一边说严承悦一边想着娘子啊,但愿你忽悠的不是太过厉害,不然相公我也不知道如何保你了。

    严老将军和严保家听的都当了真,严老将军哈哈大笑:“你们都不用道谢,我家孙媳妇最好不过的,哈哈,以后她要有什么事你们能帮一把就成了。”

    “自然的,自然的。”

    好些人都赶紧站起来应声答应。

    严保家却道:“我说怎么这些时日承忻一天天的苦着张脸,怕是承悦媳妇也将秘方告诉施氏了,说不得再过些日子咱们家就又要添丁进口了。”

    这一句话叫严老将军更加高兴,叫那些爷们也更加相信。

    等到将这些人送走,严承悦也顾不得和严老将军争起名大权,急急忙忙的离开老宅去了李家。

    他到李鸾儿屋子里时,就见李鸾儿正将四个小子排排放着,一个个的点着额头在数落着什么,严承悦放缓速度轻轻过去,小声问:“娘子这是做甚?”

    李鸾儿抬头一笑:“四个臭小子不听话,总是淘气,这不,我正教训他们呢。”

    严承悦过去一瞧,却见四个小子眼睛中全都带了泪水,可个个却老实的紧,一声都不敢哼,看到严承悦,四个小子都是满脸委屈的眼巴巴瞧着,瞧的严承悦这个心啊,软的就跟泡在蜜水里似的,他抱起一个小子摇了摇,对李鸾儿笑道:“孩子们都小呢,自然要淘气的,等大了就好,娘子莫气。”

    李鸾儿也抱起一个小子晃着:“规矩还是从小立的好。”

    “是极,是极。”严承悦点了点头,左手一伸又搂过一个孩子:“娘子,满月酒那日你弄出来的什么生子秘方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鸾儿一听便知肯定是有人在严承悦跟前嚼舌根了,眼睛一瞪:“怎的?有人说什么了么?”

    严承悦一笑:“是有人说了,半数的权贵公子今儿可都来咱家问罪了,说是叫你折腾的他们日子都没法过了。”

    严承悦一五一十的将那些公子哥的惨状讲了出来,听的李鸾儿笑眯了双眼:“该,就该如此。”

    见严承悦面带担忧,李鸾儿拉起他的手笑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是送子娘娘,谁还能管保他们都生儿子么,这些人里只要有一半生下儿子,他们便都没脾气的,我想啊,这世上不是生女便是生男,若是想要一半或者一少半生儿子却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自来运气便好,这次也差不了。”

    严承悦算了一下,李鸾儿没有那等时运不济,这么几十户人家,也没有那般差到都生女儿的,便也放了心。

    不过,李鸾儿的好奇心却被勾了起来,硬是拽着严承悦要他帮忙打吓一下京城各户人家的动向,总归她现在正休养身子,整日无聊的紧,看看这些人家的后院之争打发时日也不错。

    为了叫李鸾儿欢喜,严承悦自然什么都答应,没过几日,被李鸾儿忽悠过的那些人家的事情都摆上案头,李鸾儿当小说在看,看的不亦乐乎。

    李鸾儿这个冬日便在这些家长里短中度过,等到冬去春来,又是一年好光景时,那位多年没有怀过胎,被人骂作不下蛋的老母鸡的王家少奶奶传出喜讯来,竟是怀上了,且寻太医好好检查了一番,据说是怀了双胎。

    一时间,京城各户人家的后宅风云变动,李鸾儿传出去的那生子秘方被各家各户视为珍宝。

第四零一章 求方

    京城官帽胡同,因着整个胡同形似一个官帽,因此得了这个名字,这里住的也大多都是有功名的人家,白身不能说没有,但也极少。

    官帽胡同西侧的一户三进宅子里,入了二门绕着抄手游廊走过去,就能看到五间坐北面南的正房,正房外的廊下立了好几个丫头,这几个丫头穿着一色的衣裳,肃手而立,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

    屋内,张莺站在当间梗了脖子大声道:“你们要去便去,我是不去的。”

    宋氏一瞪她:“你再说一遍。”

    张莺冷笑:“再说十遍又如何,我不去,我就是不去,叫我去严家摇尾乞怜办不到。”

    “娘子。”坐在宋氏身旁的崔正功一脸失望的看向张莺:“你怎么可以和母亲顶嘴,母亲也是为了咱们好,又没有要你如何,不过是去严家坐坐,送些礼物过去而已,这样简单的事你都不去,你叫我……真是太失望了。”

    宋氏使劲点头:“功儿说的是,张氏,我崔家是厚道人家,虽然说你只生了个赔钱的丫头片子,前年还一个劲的鼓说我们卖了好些粮食,差点叫我们崔家度不过灾年,可我们也没有休了你,反而好吃好喝的养着你,现如今不过叫你办件小事你就不去,你实在是太不贤惠了,若是再如此,可别怪我们不留情面,叫功儿休了你。”

    “哈!”

    张莺只觉得好笑:“厚道人家?你们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怕叫人笑掉大牙,现如今谁不知道你们崔家背信弃义休了李大娘子,若不是你们崔家不厚道,人家严家怎就捡了个大便宜,原说娶个弃妇,结果娶回家一正正经经的黄花大闺女,且人家又身带福相,又能生养,可惜了,如今你们就是后悔也晚了。”

    说话间,张莺看向崔正功:“相公啊,你就是跪到地上求也求不回李大娘子了。”

    崔正功摇头苦笑:“娘子,往事已矣,来日可追,我并没有想如何,只是李家的生子秘方不知道多少人得了去,前些时日王家的怀了双胎,昨日长安侯家的夫人也传出喜讯,今日一大早郑国公世子也派人去报喜,他家夫人又怀上了,据说这次铁定是个男胎。即是这样灵验,为什么咱们就不能求了来,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娘子着想,更是为了崔家的子嗣血脉着想啊。”

    宋氏却将桌子一拍:“你去是不去,你若不去我便停了流光的药,叫她与功儿生个儿子,张氏,真要到了那时,你可别怪我这个当婆婆的不厚道。”

    张莺看着宋氏满脸的怒意,再瞧崔正功明显的渴盼子嗣的眼神,也知道她若是真不去的话,这崔家母子俩不定能弄出什么事呢,说不得真叫小妾通房生下庶长子,到时候,她的日子可真不好过了。

    这么想着,张莺嘴上还是有些强硬:“婆婆也知咱们家素与李大娘子不和,您又怎敢确定我去了她不会拿假的方子骗咱们?”

    宋氏站了起来走到张莺跟前:“你倒是还有几分心眼,可你当我是傻的么,我原先也去好多家求了秘方,可人家都说这是李家的方子,若是求也该去李家求,她们若不经过李大娘子同意就将方子传出去实在不好,我这才叫你去的,虽然说那些太太夫人不乐意拿出方子,可咱们拿了方子去问与她们的相不相同,想来她们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的。”

    原来宋氏竟打了这种主意,张莺不得不说一句宋氏盼孙子怕是盼的疯魔了。

    “娘子,就全当为了我,你去吧。”

    崔正功也站了起来,跟张莺好言好语的商量着:“能有嫡子谁家又愿意要小娘养的庶子,娘子也不愿意叫家业旁落吧。”

    宋氏和崔正功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弄的本来主意坚定的张莺一时也动摇了,过了许久她才咬了咬牙:“那我就去,大不了叫她羞辱一顿,为了儿子我也豁出去了。”

    宋氏这才笑了起来:“这才对么,这才是我崔家的好儿媳妇。”

    立时,宋氏叫丫头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又催着张莺换了衣裳,叫她带了东西赶去严家。

    等张莺走了,崔正功面有忧色的问宋氏:“娘,若是鸾娘不乐意给张莺方子该如何?”

    宋氏冷笑一声:“她给自然好,咱们家得了好处,将来你也能生下十个八个的儿子,她要是不给,哼,咱们就对人说她心里怕是还惦记着你呢,这才和张氏较劲,不然怎的谁都给,偏不给咱家,叫她的名声搞臭,我看到时候严家还如何宝贝她。”

    崔正功听了虽觉得宋氏的想法有些不妥,可他想到当初他参加春闱未能考取,回家病倒之后想要再迎李鸾儿入门,可李鸾儿却是狠心绝情的拒绝,且还将他好生的羞辱一番,这心里就很不痛快,心想即是你不仁,就莫怪我不义,你要真那样绝情的不给张氏方子,也莫怪我坏你名声了。

    只说张莺按照宋氏的吩咐带了礼物到严家拜访李鸾儿,她这里才从马车上下来,便见严家门口围堵了不少人,看样子多是奴仆身份,可一个个衣着鲜亮,便知这些人主家的身份必然不低。

    张莺才想叫人过去询问,便听其中一个老妇高声言道:“奴乃是郑国公的家仆,奉我家世子夫人之命前来给贵府少奶奶送谢礼。”

    老妇声音才落,便听又有一人道:“奴是王次辅家奴,奉主家之命携礼谢过贵府少奶奶……”

    又有一人说是长安侯夫人派来的,另有一人却说是顾太太派来道谢的。

    张莺瞧的几乎目瞪口呆,实在想不到只短短数月的光景便有这么许多人怀了胎,且看样子都是按照李鸾儿传授的秘方上面去做了,这些人大约都是怀了男胎吧。

    这么一想,她也满心火热起来。

    这天底下哪个女人不想多生几个儿子好在婆家站稳脚跟,至于说生个贴心的女儿,那也是在儿子生够之后才能打算的,不然,虽也不至于地位不保,可说到底是要受气的,若是真生不下儿子来,到老的结果可就不怎么美妙了。

    张莺示意跟从自己的丫头,那丫头也是机灵的,赶紧上前笑道:“奴是崔家家奴,我家少奶奶行地来拜会贵府少奶奶。”

    说着话,丫头还极有礼的送上拜帖。

    门房上的人本来就已经将另外几家的家奴迎进门去,却不想又有一人上前,拿过拜帖一瞧,竟是凤凰县崔家的拜帖,瞧了一眼,门房上的人一阵冷笑,将拜帖生生的给扔还回去:“我当是谁家呢,却原来是崔家,话说,我家少奶奶和你们家可没一丁点的交情,我家少爷也特意吩咐了,凡是你们家的人上门就打将出去,可不敢叫你们恶心到我家少奶奶。”

    “你……”

    丫头驳然变色:“总该将拜帖递于你家少奶奶看看吧,怎么说你家少奶奶与我们崔家都是有些情份的,你们安敢如此自做主张。”

    “哼?”

    门房上一位长的高大憨实的家丁冷笑一声:“什么情份?我家少奶奶与你们崔家能有什么情份?你这小丫头可不要胡言乱语,莫叫风大闪了舌头,照我说,你哪来的回哪去,甭跟我家门口嚣张。”

    张莺在后边瞧的也是心生怒意,几步上前对门房道:“放肆,不过是人家的家奴就敢如此大胆,要不要见我得由你们家主子做决定,哪里由得了几个奴才胡乱赶人的理,你们严家的家教便是如此么?”

    “哈。”门房大笑一声:“咱们严家自来家教森严,少奶奶可是说过,不叫咱们门缝里看人,但凡来拜会的必然得好好照应着,不过,这都是对正派人的,对那些邪魔歪道可就不必那样客气了,你们崔家最是会攀权附贵,更有一双势利眼,一个个都是嫌贫爱富跟红顶白的东西,咱们严家可不屑于你们这种人为伙,小娘子,你哪来的回哪去,我们家少奶奶脾气不好,别叫少奶奶出来给你一顿好打。”

    这么几句话叫张莺气的脸色胀红,有心要回去,可想到宋氏的手段,心知就这么回去了必然得遭宋氏的打击报复,只得耐着性子上前强笑一声:“我这次来是特地来给你家少奶奶赔罪的,先前是我无知,冲撞了她,如今我是真真后悔的不成,特意带着重礼前来。”

    张莺一使眼色,丫头又给门房的人送上银子,一脸哭像道:“各位大哥,实在是我家少奶奶……唉,日子不好过的紧,被我家夫人逼着生儿子,这不,实在没法子……各位行行好帮着通报一声,若不然,我家少奶奶回去是要挨打的,她一个弱女子总是被责打又怎么受得住呢。”

    一行说,丫头一行哭了起来,哭的那叫一个可怜。

    张莺也适时挤出两滴泪来,偏偏严家的门房最是吃软不吃硬的主,见这主仆二人实在可怜,便叹了一声:“罢,罢,与你通传一声,若是我家少奶奶不见你们可得赶紧走。”

    张莺点头:“谢过诸位了。”

    她心中却在想着等拿了秘方以后定要找回场子来,她虽是张家旁枝女儿,可也没的叫一群下人欺负的理儿。

第四零二章 嘲讽

    “你说什么,不成,绝对不成。”

    顾呈如被火烧着一般跳着脚责骂马婷:“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如今是我顾家的媳妇,时时处处就得想着顾家,得把顾家放到前头,你老是想着娘家算怎么回事?”

    马婷倚着软榻笑了笑,一指自己的肚子:“怎么着顾呈,老娘怀了孩子不能动弹了你就要重振持夫纲啊,你真当老娘就不能怎么着你了?”

    眼瞧着马婷就要从榻上跳下来,顾呈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她:“你小心点,小心点。”

    “得了吧。”马婷一甩手将顾呈推开:“老娘还没那么娇气呢。”

    “行,行,你没那么娇气,你厉害成吧。”顾呈再度扶住马婷:“我说你能不能脾气好点,脾气这么爆,小心咱家儿子也随了你。”

    “这是我们马家的孩子,自然得随马家人了。”马婷笑着一拍肚子,满脸的骄傲:“别说啊,李家那生子秘方真管用,这才多久就怀上了。”

    “是极,是极。”顾呈一个劲的点头,后来又想起马婷说的那些话赶紧拉下脸来:“夫人,这孩子可是我顾家的嫡子,怎么能……怎么能姓马?”

    “怎么就不能姓马了?”马婷也拉下脸来:“我兄长家虽说儿子,连个姑娘都没有,你儿女双全的什么都不缺,叫这孩子姓马怎么了,顾呈,你心怎么这么黑,是不是想眼瞧着我们马家断了根?”

    “没,没。”吓的顾呈赶紧摆手:“我没那个意思,可是,夫人啊,我虽说有儿子,可那是庶子,你肚子里这个可是真真正正的嫡子,这,这天底下哪里有叫嫡子随外姓的,这不是个理儿。”

    马婷听到此处冷笑一声,一手插腰一手拧住顾呈的耳朵:“你还知道这是嫡子,那是庶子啊,当初你对你那嫡女怎么就没有庶女好?你稀罕嫡子?我呸,你要真稀罕嫡子你早就该续弦了,还不是为了付姨娘母子你下定决心不续弦的么,甚至于嫡女叫一个小老婆欺负成那个样子你也不管,如今你倒是讲起嫡庶来了,晚了。”

    越说马婷越是生气,指着顾呈的脑门骂了起来:“顾呈我跟你说,就你那偏心眼的劲,我可不敢叫我儿子随你姓,真随了你,不定叫你那小老婆以后怎么治我儿子呢,顾英如今都十几了我儿子还没生呢,等我儿子生下来他都成家立业了,到时候,庶子为长嫡子为幼,这不是明摆着叫我儿子地位尴尬,叫人要害我们母子么。”

    顾呈心说就你那厉害的样子生的儿子怕也差不了,谁敢害?

    可看马婷恶狠狠瞪过来的眼光,这话他怎么都不敢说出口。

    马婷又道:“你们如今吃用都是我马家的,要是没有我马家接济收留顾家,说不得一家子如今正过奈何桥呢,命都没了,还想要什么嫡子,你想的美呢,即是我马家于你顾家有如此天大的恩情,你合该就得让儿子姓马。”

    下定决心,马婷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笑了一声:“这事我做了决定,你如果不乐意就跟我哥哥说去,要是觉得我不守妇德,哪都不好就直接把我休了,我正好带着儿子回娘家,就你们顾家这一锅乱我还不乐意伺侯了。”

    顾呈被马婷骂的垂头不语,后来也干脆连体统都不顾了,一屁股坐到门槛上发起愁来。

    事到如今,他真真是进退不得的。

    进吧,马婷那厉害的样子他是打不过的,再说,马涛凶名在外,甭说跟马涛较劲了,便是一见马涛的马他腿肚子都软了,哪里敢分辩分毫。

    退吧,将马婷休了?

    顾呈还没这个胆,再说,现在他也不忍心啊。

    马婷可是官家赐婚来的,他要真休了,那就是对官家不敬,虽说国朝对士大夫从优,官家也不至于杀了他,可真把他流放出去,就他这体格,这年纪,那不是专等找死的么。

    另外,马婷现在可是怀有身孕的,真要休了她,她带着肚子里那块肉去了娘家,顾呈以后可就甭想再见孩子了。

    都说大孙子小儿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到了顾呈这里也适用的紧,他到底上了年纪,很知道疼惜孩子的,瞧到旁人家里都抱上孙子了,他不定多羡慕呢,如今马婷怀孕,他可是比任何时候都紧张,都盼着孩子出世,又怎么舍得把自己的小儿子便宜了马家。

    至于说马婷肚子里怀的会不会是个闺女,马婷和顾呈还都没想过。

    笑话,顾大娘子生下三子,李大娘子生了四子,那王家少奶奶又怀了双胎,就证明生子秘方一定管用,又怎会生不出儿子来?

    看着顾呈蹲坐在门槛上愁成那样,马婷是又好气又好笑,几步过去也坐到顾呈旁边,一拍他肩膀:“你说你犯什么愁,我不过是要过继给兄长一个儿子,又没说把所有的儿子都过继给兄长,咱们即是能怀上一个便也能怀上第二个,老二咱们自己养,跟你姓顾总成了吧。”

    看顾呈还是不说话,马婷只得耐着性子又劝:“当年我们马家除了我和哥哥所有的人都死绝了,祖父祖母,叔伯姑侄,哥哥姐姐,加起来好几十口人就那么……没了,我哥哥又是那个样子,若我们不过继个孩子,我们马家是绝对要断了根的,我也是没法子的,顾呈,你是君子,又是个好人,难道你就眼瞧着我马家几十口子人从今往后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

    马婷又是威逼又是好言相劝,总算是叫顾呈松动了,顾呈这时候就想王家少夫人都能怀上双胎,说不得他夫人肚子里也是两个儿子呢,若真是如此,过继一个也是成的。

    这么一想,顾呈倒也不犯愁了,扭头对马婷笑了笑:“一切听夫人的。”

    马婷立时也笑了,起身拽起顾呈:“相公真乃明理之人。”

    严府

    顾歆低头逗弄着几个孩子,抬头看了一眼换好衣服的李鸾儿:“你还真见她啊?”

    “见,为什么不见?”李鸾儿一笑:“她上门来为的不就是求一张生子秘方么,反正那么多人都给了,给她又能如何?若是不见她,反倒显的我怕了她似的。”

    “可是……”顾歆一脸为难的样子:“你给了她生子秘方就不怕她真生出儿子来?要是我才不理她呢,凭什么她就能理直气壮的破坏你的姻缘,现如今又不要脸的来跟你要秘方。”

    李鸾儿好笑的摇头:“我知你是为我抱不平,不过,说实话我还真得感激她呢,若不是她,我又怎么知道崔家人那样薄情冷漠,我又怎会离了那狼窝,又怎么能遇到我家相公,就为了这个,我也得给她秘方。”

    说到这里,李鸾儿压低了声音:“没有方子她生不出儿子还能寻个借口,可有了生子秘方她再生不出儿子来,你看她的脸面往哪里摆。”

    “啊?”

    顾歆惊的捂了嘴:“怎么会?这秘方?难道你要给她假的。”

    李鸾儿笑道:“我可不是那等下作之人,不给便是不给,给自然要给真的了,不过,你也知当初我嫁到崔家的时候崔正功病的快死了,我是打着冲喜的名号进的门,后来也是我亲自照料他才越来越好,不过,他先天带的弱症,虽说好了可也时不时的会犯上些病,他这样的身子骨本就不壮,精元也不充足,他要能生出儿子来才怪了呢,不信你且瞧着吧,就算以后他纳了妾,纳的越多,生的闺女也越多。”

    顾歆惊的张着嘴巴合不上去:“竟然……那这方子咱们得给,还得大大方方的给。”

    李鸾儿点点头,起身抚平身上的折子,对顾歆一笑:“你且帮我看着孩子,我去去便来。”

    顾歆摆了摆手,李鸾儿笑着出了内屋,才一进花厅便见张莺带着一个丫头坐在主位旁下首位置,也不知道为着什么,张莺显的有些坐卧不宁。

    李鸾儿进了花厅笑了笑:“我说今儿怎么眼皮子直跳呢,却原来是崔少奶奶要来,真真是稀客呢。”

    张莺看着李鸾儿一身桃红的袄裙,梳了飞凤髻,头上插了一支玉雕海棠花,一侧戴了赤金镂空五福簪子,垂下长长的流苏在粉白的颊边直晃,更加显的她面如敷粉,唇如涂朱,真真眉目如画一般。

    且李鸾儿才坐月子起来却没有寻常妇人的雍肿,还是原先那样体态风流,婀娜多姿,叫张莺看的一阵眼热,心中就有几分妒意,不过想到今日来的目的,她赶紧起身笑道:“贵公子满月宴我竟是不知情的,这不,刚一知道消息便赶过来给您贺喜,还请您万勿怪我失礼。”

    “能来便是心里惦着我呢,我哪里会责怪。”李鸾儿坐下摆手道:“您也坐。”

    张莺笑着坐定:“您真是有福之人,满京城里数一数,还没有哪个像您一般一胎能生四子呢,说起来,严家也是有福,讨了您进门。”

    “是呢。”李鸾儿也笑了:“我还真得感谢您呢,若不是您横插一脚我又怎会被休,若是不被休,我还真不晓得原来天底下并不是谁家都如崔家一样那样磨折儿媳妇,我啊,真真是命好才能离了那狼窝,说起来,以后这苦您得替我受了,多谢。”

    一句话说的张莺笑都僵在脸上,心中又苦又涩,真真想一巴掌将李鸾儿的笑脸打落下来,可为着生子秘方她还得忍着。

第四零三章 讨牛

    “夫君和婆婆对我都好。”

    张莺低头笑着,脸上露出些许幸福的容颜来。

    “是呢。”李鸾儿点了点头:“我也听说您家中和睦,上下一心,您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张莺知道李鸾儿这是在讽刺她,她强笑着应了,又道:“这次来除去给您贺喜,还想求您一件事。”

    “求我一件事?”李鸾儿立时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您还有事求我?实在是想不到呢。”

    张莺咬牙,手指都快掐进肉里了:“我听人说您这里有什么生子秘方,便想讨一份来,不知道您乐不乐意给?”

    她这么说着,已经打定了主意软磨硬泡也得要到求子秘方来,若是李鸾儿不给的话,她也不能白白被羞辱,必然得往外头好好的说道说道,也坏坏她的名声。

    可张莺哪里想得到李鸾儿听了她的话很是痛快的点头轻笑:“原来是这事啊,真真好办的紧,前些时日就有不少人不求方子,我叫人抄了许多份,正好我手头上还有多余的,您即是想要我也乐意乘人之美,瑞珠啊,去给崔少奶奶取一张方子来。”

    李鸾儿身后的大丫头瑞珠答应一声便出去了,少顷便拿出一张纸来递给张莺。

    张莺赶紧接过来小心的收好,即是得了想要的东西,张莺也不乐意在严家受李鸾儿的嘲讽,就起身告辞。

    她前脚走,李鸾儿后脚便拉下脸来:“门房上今儿值班的是谁?一点子规矩都没有,瑞珠,你去跟周管事说一声,叫他们去马房吧,门房上换上几个老实死心眼的,起码得主子说什么是什么,不能自作主张,不然今儿放张莺进来,明儿放个匪徒进来,咱们可就都危险了。”

    瑞珠应了一声,心里替门房上那几位很是可惜,不过,也知他们处事先不对了,才落得如今的下场,心中也暗自警惕以后行事一定得按照主子交待的办,绝不能仗着主子的情份就自作主张。

    几个门房万万没有想到就因为同情了崔家妇一把便丢了差事,好好的门房上的肥差就这么没了,转而去了马房那等又没有油水又脏又累的地方,实在叫他们气恨的不成,自然,他们可不敢气恨李鸾儿,心中却将张莺恨了个透透的。

    却说李鸾儿吩咐完就回屋陪顾歆逗孩子,又叙了一会儿闲话,忽顾歆想起一事来悄声道:“鸾姐姐,前些日子我家铺子上的东西往宫里送,听管事回来说起只说宫中一位贵人从我家成衣铺子里订了几套衣裳。”

    李鸾儿挑眉:“这有什么,不过是几件衣裳也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顾歆又压低了声音:“这可不是普通衣裳,鸾姐姐你想,宫中什么样的活做不出来,贵人至于到外边铺子里订做?人家订的是那些叫人看不过眼的衣裳,为怕在宫中订做叫人笑话她,便拿了图样外边做的。”

    “哦?”李鸾儿听的有些好笑,她很明白顾歆话里的意思,便是宫中有人为了争宠竟然弄出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只有歌妓娼妇才穿的很有些情趣的衣裳。

    顾歆觉是这件事情稀奇,可李鸾儿却觉得稀疏平常,现代的时候什么没见过,情趣内衣都大刺刺的摆出来卖了,还有什么是值得害羞的,不过是件稍有些露的衣裳罢了,还这样大惊小怪的。

    “这也没什么,宫里什么事没有?那些美人为了争宠使劲的手段,当今官家又最是爱玩爱闹的,有些人为了迎合官家,自然得弄出那么几分与众不同来。”李鸾儿没怎么在意,笑着说了一句。

    顾歆却摇了摇头,拿出一张纸递给李鸾儿:“这是我叫人偷偷画下来的姐姐瞧瞧。”

    李鸾儿拿过来看了几眼将纸又递给顾歆,伸手一点她额头:“枉你还是堂堂顾家大娘子,怎的这点见识都没有?”

    “怎的?”顾歆有些不明白。

    李鸾儿笑着一指纸上的画:“这衣裳可不是什么内衣,却是外边穿的,不过却不是咱们大雍朝的衣裳,是番邦服饰。”

    “番邦?”顾歆拿着左右瞧瞧还是想不起这是哪个国家的衣裳。

    李鸾儿没办法只好指点她一句:“这便是人们常说的天竺国女子服饰,倒是很有些异国风情呢。”

    “天!”顾歆惊的捂了嘴巴,好半晌才道:“这,这竟是天竺的衣裳?那可是佛国,怎的穿的这样不知羞的,鸾姐姐,你没骗我吧?”

    李鸾儿几乎想翻白眼了:“我至于么,你若不信回去问你娘亲,或者问问你家兄长便知道了。”

    一见李鸾儿有些气恼,顾歆赶紧笑着赔礼:“我也没不信姐姐的话,只是一时惊奇罢了。”

    李鸾儿没奈何叹了口气:“你啊,算了,我与你说说吧,你想想寺庙里那些佛祖观音大士之类的雕像,他们穿的衣裳可是极少的,你瞧瞧是不是和画上的衣裳有些仿佛?”

    顾歆左瞧右瞧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我说这衣裳怎么觉得那样熟悉,却原来和菩萨身上的衣裳样式有些相同,如此,我倒是真信了。”

    说到这里顾歆更加好奇起来:“只是,宫中的贵人做这样的衣裳用来做甚?宫里可没天竺来的妃子呢。”

    顾歆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李鸾儿,她抿嘴想了一会儿就明白过来,不过却也不想跟顾歆点透,又和顾歆说了一会儿话,看天色不早了李鸾儿才将顾歆送走。

    却原来,李鸾儿想起一事来,她记得官家的生辰快要到了,这宫里贵人订制这样的衣裳怕是要给官家贺寿用的,至于怎么用,李鸾儿想着不外乎有那么两点,一点便是穿着这样的衣裳给官家跳支天竺舞,二来,就是扮作什么菩萨之类的给官家道贺。

    这两点瞧起来都蛮新奇的,依着官家的性子,若真有一位美人如此做了,指不定真能勾起官家的兴致来呢。

    李鸾儿想了好一会儿,大约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几分道理,便写了信叫人拿去捎进宫里。

    信捎走了李鸾儿也便不再关注这件事情,她如今整日忙的紧,那四个小子一天大过一天,却是越发的淘气了,虽然说有奶娘帮忙带孩子,可李鸾儿还是觉得要亲自跟孩子相处才能培养母子感情,便每天抽出许多时间来带孩了,这段日子带下来,当真是被几个臭小子折腾的够呛。

    李鸾儿忙着带孩子,另外冬天又下了一场大雪,她又要忙着安顿庄户,许久也没参加什么社交活动,等到开春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挤到她家门口送了重礼道谢,李鸾儿叫人数了一数很是吓了一跳,却原来她满月那日前来道贺的贵妇们有一少半的人怀孕了,这些礼物送了来便是跟李鸾儿道谢的。

    李鸾儿实在是不明白,不过是说了一些现代人都熟知的常识问题竟然帮了那些贵妇那样大的忙,惊奇的同时倒也欢喜,这些人怀了孕自然是感激她的,她便可以趁机交上几个脾性相投的朋友,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请人帮忙,算是也帮严承悦扩展了人脉。

    开春下了几场雨,地皮也湿透了,农人忙着春种,瞧着被犁开的肥沃的土地,想着今年风调雨顺,到秋季之时便是一年好收成,大家脸上也多了些笑容。

    严家庄子和李家庄子上的庄户们因着有东家接济,倒是都活了下来,撑到如今为报答东家的救命赐粮之恩,便是满身的干劲,没有几日庄子上的土地里就已经种上了各色的粮食,李鸾儿窝了一冬,到了春天孩子也显见的大了,便带着孩子去庄子上很住了些日子,每天瞧着农人种地,又瞧着烟霞一般的桃李花竟相开放,难得的悠闲时光带来了难得的好心情。

    只是,她这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才在庄子上住了没几日,老宅子里林氏派人传了话来,说是施蓝怀孕了,要将金夫人特地给李鸾儿养的几头药牛借过去用一些时日。

    当时,李鸾儿正带着四个小子在桃花林中嘻戏,听到通报好心情全没了,皱起眉来将孩子交给奶娘,起身对来传话的丫头道:“你们且先回去,这事交与我便是了,我与太太说去。”

    丫头并不敢违了李鸾儿的令,只能先回去了。

    李鸾儿看着丫头的背影冷笑一声,将身上沾的草叶子花瓣清理干净,带了奶娘还有孩子们坐车回家。

    半路上李鸾儿碰到来庄子上接她回家的严承悦,两方人马汇成一队,奶娘们极有眼色的抱着孩子去了旁边的马车,将空间留给一对小夫妻。

    等严承悦上了马车,李鸾儿问了几句话就直接开口:“我那药牛是夫人特地养来与我养胎有的,如今咱们家小子可都喝着那药牛的奶呢,早晚各一顿一天都没拉过,要是猛然间不喝了,我怕孩子们的身子受不住。”

    严承悦听的皱眉:“这话什么意思?虽说那牛每日要吃名贵药材,可咱们家也不是养不起,你又说这等丧气话做甚?”

    李鸾儿叹了一声:“施氏怀了孕,太太叫咱们将药牛借与施氏,说是借,我怕是有借无还的,再者,施氏这一怀胎便是十个月,到她生下孩子咱们家娃可都大了,且我想着说不得太太还要叫承悦家小子喝药奶呢,咱们家儿子怕自此再喝不上的。”

    严承悦听的脸上先是寒了几分,之后便更多了几分怒气:“你放心,这药牛谁都不给,咱家儿子喝惯了这头牛产的奶,自然得一直喝下去,承忻媳妇怀孕也是好事,咱们也不能不表示,我想着咱们出钱再买头奶牛给承忻媳妇送过去,也算是咱们的一片心意,一来也是道了贺,二来,也叫太太不能生气。”

第四零四章 好笑

    乍暖还寒时分,厚重的袄子没有换下,林氏穿了一身件深紫的长袄,着浅紫色六幅罗裙,大约是冬天的时候吃的肉多了些,林氏胖了许多,再加上衣服穿的厚,便有些圆滚滚的感觉。

    施氏坐在林氏身旁,穿了一身红衣,她才怀上不久,可人太娇气了些,怕穿的衣裳瘦了勒到,那红衣穿的肥肥大大的,显的她整个人也有些发福。

    林氏和施氏两人对望一眼,施氏对李鸾儿笑了笑:“嫂子实在是……我都不知道如何感谢您呢,原我想着您家那头牛每日产的奶也喝不完,有剩下的匀我一些便是了,哪里想得到您竟然买了一头牛送来,若我早知道如此,就不该开口跟您讨要牛奶。”

    施蓝这话说的有些矫情了,她当初讨要的可是一头牛,现如今到她嘴里却成了一丁点奶。

    李鸾儿听的也笑了起来:“弟妹怀孕本是喜事,我和相公原就该道喜的,我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好,还是相公说的好,说我怀胎的时候喝那药牛产的奶,我家小子才长的白白胖胖的,想来,弟妹也喝上一些养养身子才好。”

    林氏强笑一声:“承悦最体帖人了,他这也是替承忻着想,他们兄弟俩和和气气的我才放心。”

    李鸾儿抿嘴浅笑却没有再说什么。

    她送了牛来,又陪林氏说了一会儿话,便借口去瞧严老将军告辞离开。

    她前脚才走,施蓝就气的拍起桌子来:“太太,大嫂怎么能这样?分明就是不想借牛,说什么送了一头同样的,我看她分明就是不想要我好,哼,谁知道那牛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药牛还两说呢。”

    施蓝可是知道的,金夫人养的药牛值钱的紧,如今京城好些贵妇怀胎,这药牛更是紧缺物,可谓千金难求,她是真不信李鸾儿那样好心会送她一头。

    林氏想了一时却道:“你大嫂如何我说不透,可你兄长性子却实在,想来也不会送不好的与你,即是送了来你就放心收着,好好的喝牛奶养着,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

    施蓝撇了撇嘴:“牛是送了来,可这牛每天要吃不晓得多少银子呢,太太也知道这牛每天都要喂好药材,我……手头上哪里有那么些银子买药材,罢,罢,我是吃不起的,倒不如还与嫂子。”

    原施蓝打的好主意,她想着李鸾儿家里四个小子每日都要喝牛奶的,借牛的话李鸾儿必然不愿意借与她,说不得要上门分说或者与她争辩上一番,到时候,她就可以退一步,每日讨要几斤奶,据说那药牛产的奶极好,她讨了来不只喝,还能用来洗脸什么的,如此的话,说不得她怀胎这几个月不但不损身子,还能将身子补养的极好。

    且施蓝也打了惠而不费的主意,她可不愿意每日花费心力拿那么些药材养牛,这才鼓动林氏与她讨牛的,哪里晓得李鸾儿行事如此的大方,只一讨要就送了一头牛来,叫她实在生气,她可不像李鸾儿有着丰厚的嫁妆。

    且李鸾儿两口子是早早的分了家的,老爷子送了那么些私房与他们,自然不缺养牛的那两个钱。

    她和严承忻吃的住的都是公中的,她的花销都是要记在帐上的,哪里有那些闲钱弄好药材来只为了给只畜牲吃。

    林氏到如今也听出施蓝的意思了,那便是她不愿意花钱。

    瞧瞧施蓝,再想想李鸾儿,林氏叹了口气,原她只觉得李鸾儿哪里都不好,可如今和施蓝一比较,李鸾儿竟然没有出身乡野的那种抠劲,不但行事大方有度,且为人也爽朗实在,比施蓝不知道强出多少来。

    可是,林氏想想严承忻,为着严承忻的孩子,到如今她就算是不乐意也得让步,谁叫施蓝现在金贵的紧呢。

    “你怀的是咱们严家的宝贝疙瘩,怎么能叫你们两口子出钱呢,你放心,养牛的帐从公中走,实在不成我拿私房钱与你们。”

    林氏笑着哄施蓝:“你如今可不能想那么许多,得小心将养身子。”

    施蓝乖巧的点头:“太太最是疼我不过了,我先谢过太太了。”

    即是白得了一头牛,又有林氏帮她养着,她正乐意不过呢,施蓝脸上带着笑,又算计着反正这牛一天产的奶多,倒不如也给严承忻吃些补补,明年严承忻就要参加春闱了,他现在正用功读书呢,每日里不知道多劳累,总得吃些好的吧。

    打定了主意,施蓝也起身告辞离开。

    李鸾儿去瞧严老将军,便见严老将军得意洋洋的捧了好几本厚厚的书在瞧,李鸾儿很是奇怪,严老将军一生征战,最喜欢疆场厮杀的快感,可从来不耐烦读书的,怎么今日竟然破天荒的读起书来?

    看到李鸾儿,严老将军笑容更大,对李鸾儿招手:“鸾丫头,过来。”

    李鸾儿几步过去,严老将军指着书册道:“我瞧了好几日的书,总算是给我那四个重孙子取了好名字。”

    李鸾儿这才知道在取名大战中,最终以严老将军获胜而落幕,她说怎么这几日严承悦总是有些闷闷的,却原来竟是因不敌老将军无奈将自己儿子的取名大业交出来而不高兴呢。

    有些好笑,李鸾儿忍笑道:“爷爷取的名字自然是好的。”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严老将军得意点头:“你家小子是辰字辈,你看,我取的名字是辰逸,辰远,辰运,辰迅,你觉得怎样?”

    连严承悦都敌不过老将军,李鸾儿又怎会去捋虎须,她笑道:“都好,我听着都好听。”

    严老将军一见李鸾儿认可,自然高兴,摸着胡须笑了许久:“你既然觉得好,咱们就这么定了,早些叫起来为好。”

    “如今叫名字正好呢。”李鸾儿也捧着严老将军说道:“如今那几个臭小子也听得懂一点话,叫他们名字不几日便能记住了,您老这时候取名才是刚刚好呢,早了他们怕也不知道是在叫谁,晚了便也不好叫了。”

    一句话叫严老将军更加高兴:“你瞧,姜还是老的辣吧,我就说这时候取名最好不过的,偏你公公总是催着,还说若是我取不出来就交由他取,他这一辈子就没办一丁点叫我放心的事,乖孙的名字怎能交给他取。”

    李鸾儿笑着低头不去应承,这要叫她如何说才好,难道还要当着严老将军的面说自家公公的不是么。

    见严老将军还在数落严保家的不是,李鸾儿只得笑着讨了纸笔将四个名字记下来。

    严老将军见了又笑着夸赞一回,只说李鸾儿心细的紧,且写的字也好,起码比他这个大老粗的字不知道好上凡几。

    李鸾儿又谦虚了一回,眼瞅着时过中午,便借口时候不早了起身告辞。

    回到家中,正好严承悦从衙门回来,李鸾儿便将送牛的事情说了一番,最后笑道:“我还能不知施氏打的什么主意么,无非便是即想要喝奶又不乐意养牛罢了,她当她是什么了,谁乐意祖宗似的侍奉她?”

    严承悦安抚了李鸾儿几句,李鸾儿又将严老将军取的几个名字说了出来,严承悦脸上有些黑,不过片刻便也知道他是争不过自家老爷子的,便也撂开了手。

    大约是去年灾情过大,今年老天爷有意补偿,一个春天下了好几场雨,倒很是风调雨顺,李鸾儿安心在家里养孩子,除去如此,每日里抓紧时间锻炼精神力。

    因着怀胎生子,李鸾儿精神力又下降一些,她如今很有几分着急,她也情知自己的体质极易怀胎,便请金夫人给她弄了些药丸子吃,每日抽出好些时间来修习精神力。

    这一安静下来,李鸾儿便想起一件事来。

    去年大旱,流民进京的时候她还身怀六甲,当时她出面剿杀流民,一场大战过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原先下降极多的精神力却又有要升级的迹象,只后来她安心养胎没有计较罢了。

    如今想起来,李鸾儿又想到末世时她每日忙着杀变异兽,杀丧尸,忙着争夺物资,那时候修习精神力似乎很容易,到了古代这种和平环境下,修习起来似是有些艰难了。

    李鸾儿似乎抓到些什么。

    到了春末之时,李鸾儿一次回老宅请安时听到一件事,却是将她气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真想逮着人痛骂一顿。

    却原来一个春天施蓝每日牛奶不断,身子倒是养的极好,可是,她却不知那药牛本就是为着孕妇养胎而喂出来的,每日里吃的药材都是定了量的,且每天吃什么药材也都是定好的,这些药也都是有利于孕妇安胎的,并不是什么人喝了那牛奶都能强身健体的,竟是将牛奶给严承忻喝了不少。

    结果搞的严承忻补养太过险些出事,为此,林氏和施蓝吵了一架,林氏不乐意每日拿银子补帖施蓝,施蓝也不愿意拿钱出来养牛,再加上如今京城里药牛真真一头难寻,一个富商家的妇人怀了胎,正拿了万两银子买牛,这两个人倒好,为着赚钱竟将牛给卖了。

第四零五章 挑事

    入夜时分,虽然也有了丝凉风,可是在屋内还是觉得热。

    施蓝穿了薄纱长裙,扶着已经显的有些大的肚子在屋里转了两圈,一屁股坐到床上扯着床幔对正在读书的严承忻道:“相公,我有些不舒服。”

    严承忻放下书本抬头看向施蓝:“若真是哪里不好便寻大夫来,你今天晚上已经说了好几次不舒服,与你请大夫还总是不愿意。”

    施蓝呶了呶嘴,一脸委屈:“我怀孕这几个月一直喝着奶,猛不丁的不喝了,心里总是难受,身上也不得劲,你儿子还在我肚子里闹腾着,我……”

    “这怪得了谁。”

    想起这事来,严承忻也有些生气,今日他去祖父屋里请安碰到兄长,严承忻总觉得对不住兄长,很有几分心虚,若是往日,严承忻必然得留下来请教兄长一些问题,可今日他只说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去。

    严承忻是个正经读书人,打心眼里也存了读书人的迂气和正直,他对兄长有愧,对施蓝自然就没有什么好脾气:“兄长和嫂子好意与你买了药牛来,实指望你能好好的养胎,哪知道你竟然将牛给卖了,如今你又说什么不喝奶身上不好,我实不知你折腾来折腾去有甚意思。”

    施蓝一听这话先就红了眼:“你以为我乐意么,你当咱们跟兄长一样有钱吗,兄长早早分家出去现如今当家做主的,库房里不知道存了多少好东西,嫂子不说喝牛奶,便是每日城吃着珍珠都能吃得起,可我呢,月例银子只那么丁点,我身子一日日发福,便是多做了几身衣裳银子便没了,那牛一天里要吃多少好药材,我能养得起?”

    说到这里,施蓝更是委屈:“兄长先就不说了,嫂子怕是根本没安什么好心,明明知道咱们的日子不好过还送了牛来,她若是真心疼咱们,就该每日送些奶来,也省得咱们麻烦。”

    严承忻听的实不知要怎么和施蓝说话。

    他很不明白施蓝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怎就那样能胡搅蛮缠,照她的意思说,别人送她东西反倒落了不是了,如此,谁还愿意与她交往。

    “那牛我也不乐意卖啊,太太本来说的好好的,牛吃用的药材都从她那里出,可她冷不丁的就不给银子了,还说什么我的胎坐稳了,以后怕也用不着再喝奶,还不如将牛卖了呢,你说我能怎样,能说不卖?那不是不孝么。”施蓝越说越是委屈,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严承忻倒是对林氏也有了几分怨言,只是碍于孝道他却是不能说的,只能烦乱的站起身一甩袖子:“真真烦人的紧,我去书房读书了。”

    施蓝一瞧赶紧追过去:“相公,你,你抽个时间问问兄长,能不能,我以后能不能派人每日去兄长家讨些奶来喝,我也不多要,只一碗便成。”

    严承忻一阵头疼,心里更加不好受,全当没听见径直去了。

    他前脚走,施蓝后脚就坐到椅子上冷笑起来:“人人都说严家是难得的好人家,家风正派,兄弟和睦,我原也以为如此,可如今瞧着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呢,这叫什么好人家,我还怀了胎呢便对我如此,若是生了孩子还指不定如何呢。”

    说话间,她摸摸肚子:“你当你不言语便成么,我磨太太去,总归是要叫她应下,呸,还当家夫人呢,就跟几辈子没见过银子似的,明明是我的牛,卖了银子反倒被她分去六千两,这亏我可吃不下去。”

    施蓝这里大发牢骚,林氏这几日却正是春风得意。

    开春以后施蓝查出怀了身孕,这管家理事的差事就不能当了,再加上严宛秀入秋就要嫁人,也不合适再理事,老宅子里统共这么几个女主子,一个个都交了差事,总不能叫爷们管着后院这么一大摊子吧,便是老将军也没法子,只得叫林氏再总揽起来。

    林氏被下了权利这么些日子如今又上了手,自然高兴,再者便是她给施蓝喂了好几个月的牛,原赔了不少银子,可将牛一卖,她先摸着六千两的银子,如此算算不但没赔,反倒赚了五千多两银子,自然欢喜。

    林氏两子一女,两子都已成亲,如今就剩宛秀一个姑娘,宛秀嫁人她自然精心的紧,将自小给宛秀攒的嫁妆全搬出来检查,又早早的请人去打拔步床,另派人去宛秀婆家丈量新房准备打家具。

    把嫁妆单子整理好,林氏伸伸懒腰,才说要派人去寻宛秀,便有门房的人来回说是张夫人到访。

    林氏吃了一惊,问清楚之后更是惊异,却原来这位张夫人正是首辅之妻康氏,也正是张薇的母亲。

    林氏和康氏原也算是亲家,只后来张薇退了严承悦的亲事就不怎么来往,后来严承悦娶妻之后更是见了面都不怎么说话,怎的突然间康氏来了?

    虽然惊讶,可林氏还是亲迎了康氏进来,如今正是春末夏初之时,人们的衣衫穿的就很是单薄,康氏穿了一身松绿的衫裙,显的极稳重大方,她进了门和林氏分主宾坐定,林氏又叫人上了茶水点心,康氏虽了几口茶便对林氏一笑:“严夫人,这次我来实是有事与夫人商议,还请夫人……”

    康氏使个眼色,林氏忙叫下人们退出去,又留心腹丫头守在门外。

    康氏见屋内没人了,这才低声道:“实话与您说吧,你家的亲家怕是……”

    康氏又瞧瞧四周,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怕是要犯事了,宛秀嫁过去恐怕日子就好过不得,您只此一女,难道就不心疼?”

    林氏更是大吃一惊,忙问:“怎的?这周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康氏轻笑一声:“您那亲家您还不知道么,最是迂腐的紧,如今官家不理政事,一切事务都交由柳公公执掌,那周家得罪了柳公公还能有好?”

    “我怎不曾听说?”林氏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这消息可靠么?”

    康氏点头:“自然可靠,你前些时候一直卧病在床,如今又得照料你家二媳妇,轻易不出门自然不知道,你家那口子也算是个迂的,老爷子如今又不出头露面的,如何就知道了,再者,这消息可还没传开呢,我与你说,你莫传出去,这可是柳公公亲口说的,只说定要周家家破人亡的。”

    “这样厉害?”林氏真吓着了:“柳公公也真是的,又没有天大的仇,如何就这样逼人了。”

    “这事你怕是不知道的。”康氏冷笑一声:“这也怨不得柳公公的,都是您家的亲家不识礼数,性子也太直了,才开春的时候一日上朝因着他的奏折没呈上去被柳公公给打了下来,便和柳公公大吵一架,连阉狗这样的话都骂了出来,后又想联络众臣靠御状,联名叫官家处置了柳公公,这样大闹柳公公又岂能容得下他。”

    林氏听的倒吸一口冷气:“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我家宛秀和周家小子早就订了亲,如今日子都订下来了,你也知道,我家正准备嫁妆打家具呢,这要是……周家有个好歹,可叫我们宛秀怎么办啊!”

    林氏是真担心严宛秀,说着说着不由的都急哭了。

    康氏瞧了也陪她唉声叹气好一会儿这才道:“这也不是没法子的,我这里有个法子,不知道你敢不敢试。”

    “什么法子?”林氏如看到救星一样紧抓着康氏的手:“您要是有法子救了我们宛秀,我一辈子都记您的好。”

    “退亲。”

    康氏咬着牙斩钉截铁道:“唯一的法子便是退亲。”

    “退亲?”林氏吓了一跳,犹疑的问:“这法子,这怎么成?周家又无过错,周家儿子还好好的,若是退了亲,叫我家宛秀,不是,不是毁了名声么,以后还怎么嫁人?”

    “傻子,真是个傻子。”

    康氏冷笑着:“您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不开窍,谁说周家无错就不能退亲了,没有错给他那家出错来,比如说,叫那周家儿子弄出一个外室来,再被你们家捉奸在床,这岂不就是有了由头么,这样的由头好寻的紧,依着您的聪慧,怕是一寻便能寻出一大把来。”

    林氏听了也不由的考虑起来。

    康氏看她虽然有所动摇可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便又加了一个砝码:“我跟您说,宛秀这丫头长的好,又最是聪慧不过的,前些日子她出去上香,正好叫义忠侯家世子瞧见,这不,人家世子回去可真真是吃不香睡不着,得了相思病了,我今儿给您透句实话,您家前脚退了亲,后脚义忠侯爷家便上门提亲,您想想,宛秀嫁到义忠侯爷家那可是世子夫人,以后的侯爷夫人,岂不比嫁给周家强。”

    康氏这番话无疑打动了林氏,这周家的亲事是严老将军跟严保家订下的,原林氏就有些不是很满意,不过瞧着周家那个小子还算争气,小小年纪就考中了举人,又素有才名,这才应下的。

    周家虽好,可也不过算是清流,家境虽也不错,可怎么着也比不过堂堂侯府的。

    再加上,周家可是要倒霉的,林氏可不乐意自家千娇万宠着的宝贝姑娘嫁到旁人家受罪。

    “您叫我再想想,我好好考虑考虑,总得和我家老爷商量一下啊。”林氏想了半天也不敢应下,只得说了一句推辞的话:“等我考虑好了再去寻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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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穿越日常介绍:
末世女李鸾儿穿越成古代因被休的农家女,上有痴傻懦弱的哥哥,下有暴燥好强的妹子,更有虎视眈眈的族人,最重要的是一贫如洗的家境,面对这一切,历经十几年末世练就的超强武力终于派上了用场,李鸾儿表示,不管在哪里,唯有果断智慧才是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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