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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穿越日常全文阅读

作者:凤栖桐     古代穿越日常txt下载     古代穿越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一七章 战争

    “你嫂子怀胎急了些,好些东西我都没来得及准备,等你和凤儿怀了孩子,待遇可比你嫂子好。”金夫人笑着打趣李鸾儿:“且将心放到肚子里,我保管将你和孩子都养的结结实实的。”

    “那我这条命可就交到夫人手上了。”

    李鸾儿也笑着应了一句,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金夫人叹了口气:“你哥哥才娶亲的时候我便买了两头小母牛养在庄子上,这小牛崽子打小就喂各种温补药材,我原想着等牛崽子能产奶的时候你嫂子怀了胎,正好叫她喝药奶,我是给她把过脉的,她底子是弱了些,要是怀胎的时候喝着药奶养好身子,不只孩子能壮壮实实,她也能少病少灾,哪知道她没那个福份,早早的就怀了胎,这牛崽子可还没养大呢。”

    “夫人好好养着吧。”李鸾儿听的一喜,她知道药牛的价值有多大,这种牛从出生起就是吃各种的名贵药材养着,等到产奶的时候,奶中就带了药效,人喝了药牛产的奶是极温补的,现代的时候好像也有人这样养过牛,也有养鸡养猪的,总归能卖出天价去:“牛产奶的时候,我这三个侄子倒是能喝得上。”

    “也是。”金夫人笑了:“到那时候叫你嫂子一起喝,也能调理身子。”

    “对了。”金夫人忽然想起一事来:“你嫂子生了,你很该给你哥哥送封信去,也告诉他这件大喜事。”

    “是了。”李鸾儿一拍脑袋:“刚刚我是忙忘了,我这便给哥哥写信去。”

    说着话,她从屋内出来,回自己屋中忙着铺开信纸,磨墨提笔写信。

    一封信很快写完,李鸾儿叫人送往驿站,她揉了揉额角,又忙着叫过找好的奶妈子吩咐一番。

    自金夫人诊脉查出顾大娘子怀的是三胎后,她和李鸾儿就忙着给孩子寻**娘,一直到快生产的时候才找了三个奶娘,这三个奶娘的出身来历性情李鸾儿都查清楚了,不过,马上就要奶孩子了,李鸾儿自然也要叫来敲打一番才能真正放心。

    嘱咐完奶妈子,李鸾儿又叫厨房弄了好些补血的汤给顾大娘子送去,做完这些,她才得空休息一时。

    辽东都司,广宁卫

    初春时节京城已经见了绿色,可广宁卫还是一片枯黄,李春独自坐在山坡上,望着西南方发呆,过了好一会儿,他扯了一根枯草含在嘴里,双眼更加的迷茫起来。

    他出京的时候顾大娘子相送,那时,李春就担心顾大娘子,瞧着顾大娘子那大到出奇的肚子,他小心再小心的扶住她,就怕一个不好,顾大娘子的肚子就会如西瓜一样裂开。

    这会儿子,李春又想到新妇那模样,还有肚子里的三个娃。

    想想当初三个孩子才能动弹的时候,他贴着顾大娘子的肚皮听孩子们在肚子里折腾,李春又是一阵担心,他怕他一走顾大娘子晚上睡觉的时候孩子们折腾的狠了,要是顾大娘子睡不着觉可怎么办?她要是脚抽筋谁给她按,她起夜的时候谁扶她,谁给她拎夜壶,她穿不上袜子谁帮她穿,她弯不下腰谁帮她洗脚。

    越想,李春就越是担忧,恨不得马上插翅飞回去瞧瞧。

    可他想到妹子和他说的,他娶了妻马上就要养儿子,就该担起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就要多多努力,不求多显达,可也要叫老婆孩子以后能挺起腰杆子做人,不要叫家人被人随便欺负。

    李春虽然比常人心眼少些,可并不表示他就什么都不懂。

    他明白他小妹为什么要进宫,明白当初在凤凰县的时候大妹为什么要努力的拉近和严家的关系,也明白大妹为什么嫁给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人,更清楚的记得他被崔家陷害抓进大牢。

    他也偷听妹子和干娘谈话,说起正是因为家里没权没势,所以才会被人这样欺侮。

    他自己受多了苦,不想再叫老婆孩子吃苦受罪,所以,他忍着寒风,忍着思念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建立一番功业,好叫他将来的孩子提起他都会一脸的骄傲。

    “春哥儿……”

    远远的,同僚的声音传来,李春答应了一声,迎着寒风跑下山坡,飞速回营。

    他跑回营地时,却见多数人已经集合在一起,邢大人的大公子邢德正站在前头点查人数。

    过了一些时候,他们这一卫的人总算是集合完毕,便见一个身着黑衣披着红披风的将军缓步过来,他看一眼邢德,开口大声道:“探马得到消息,鞑子近几日就要叩边,咱们辽东都司是重中之重,各卫府都要做好准备,不能叫鞑子近前一步……”

    那个将军训了好久的话,李春听的都快要瞌睡了,他有些不明白很简单的一件事,三两句话就能讲完,为何要说那么多唠嗑话,难道那个将军就不渴么。

    不过就是鞑子要打杀咱们的人,辽东都司的将士要打起精神准备杀敌,杀敌越多功劳越大,瞧吧,几乎一句话就能说完了,这个将军讲了那么久,听的人都困了,实在是不好。

    李春又想,人家都说当兵的没心眼,现在想想果然如此,这个将军想来是个很大的官吧,看起来,当兵的官越大心眼越少,都当上将军了,竟然还不如他心眼多呢。

    又听那个将军重复说什么杀敌请功的话,李春实在忍不住了,举起右手:“将,将军……我要是杀敌,你怎么知道我杀了多少人,怎么请功?”

    将军明显的一愣,完全没想到这节骨眼上敢有人这样提问。

    他又瞧瞧邢德,邢德在他耳旁低语两句,这将军明白了,点点头:“你是叫李春吧?”

    李春答应一声:“是。”

    “你问的好。”那将军昧着良心说了一句:“说不得有许多将士不明白呢,也罢,今日本将军就给你们讲上一讲。”

    “杀敌多少自然是要按人头计算的,不过,携带人头不方便,就有了折中的办法,按耳朵计算,一双耳朵算是杀了一个敌人,记上一份功劳,杀的越多,功劳越大,杀敌十人……”

    李春听的很认真,心里默默计算,要是杀上一千人,就能做游击了,那可是从四品官员了,要是杀敌五千,便可做参军,那是从三品官员,杀到上万的话,就能做总兵,正二品官职到手。

    这么算了算,李春觉得升官发财不是很难,完全没有妹子所说的那样费力,只要多多杀敌,多费点劲割耳朵,他指不定能做到二品官呢,要是他做到二品官,宛儿得多高兴,宛儿的爹听说也是个聪明人,可费了一辈子劲才不过是个六品小官,他要是成了二品官,就能给宛儿请封夫人,真要那样,宛儿姨娘就不敢欺负她了,宛儿的妹子也不敢羞辱宛儿,还有宛儿的爹,说不得也得高看宛儿一眼。

    李春想明白了,暗自点头,将这些数字全部记住,打定了主意,不杀敌万人,不做到二品官绝不回京。

    只是,李春却不想想鞑子一个部落才多少人,他想杀万人,鞑子得有那么些人给他杀。

    他其实不知道,鞑子骑军极厉害,每次叩边不过是几百人的骑军队伍,来如雷去如风,劫掠一通就跑,哪里会留着给他杀。

    即使是李春再厉害,将这些人都拦住杀了,可也不过百八十人,离他的目标远的紧,他要想当上二品大员,不知道在边关耗上多少年,说不得头发都白了也杀不够那么些人。

    那将军讲完了话,由着邢德亲自送走,李春等邢德回来了,追着他确认一番:“邢家哥哥,那个将军说的是不是真的?俺要是能杀一万人,是不是真能做上二品大员?”

    邢德打量了李春几眼,忍着笑意点头:“是真的。”

    他只说是真的,却也没给李春解释没那么多人给他杀,瞧着李春认真的算计的样子,邢德实在想笑,不过,他想到李鸾儿,硬生生将笑意忍下去,他怕李春回去跟李鸾儿告状,他可是惹不起那只母老虎的。

    李春运气极好,前一日将军才将鞑子犯边的消息传下去,第二日,广宁卫就迎来一队叩边的鞑子骑军。

    大雍朝因着地域的关系,所养的战马并不多,因此,骑军不及鞑子,李春这种才从军的人也没资格骑马,只能做步兵一员。

    李春站在一队步兵之中,瞪大了眼睛瞧着鞑子骑兵如闪电般奔来,再瞧瞧鞑子经过的地方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存活,这些鞑子狠辣之极,凡是他们经过的地方几乎是寸草不生。

    耳边听着惨叫声,看着鲜血喷洒在干枯的草地上,李春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沸腾了。

    他想到他跟着李鸾儿进山所杀的那些野兽,那些老虎,熊,野猪等等……

    李春只觉得这些鞑子骑兵就跟野兽一样凶残,要是不杀他们,说不得要被他们收割走多少条人命去。

    再瞧着广宁卫有限的骑兵冲将出去,看着平日一起打闹的同僚倒在马蹄之下,李春实在忍不住了,抽出腰刀大喊一声就冲了出去。

    邢德吓了一跳,想要拦住李春却为时已晚,李春早已跑的没影了。

    他孤伶伶一个步兵跑进骑兵队伍之中,真的有点蚂蚁撼象的样子,不过,李春这只蚂蚁却是食人蚁,厉害之极。

第三一八章 闲话

    李春挥舞腰刀,动作简洁没有丝毫花哨的动作。

    他力气太大了些,一下子便将离他最近的一个骑兵的马头给砍了下来。

    却见鲜血喷洒,洒的李春身上到处都是,李春扁了扁嘴:“砍马头没功劳,不如砍人头。”

    他话才说完,马倒在地上,马上的人也一下子摔了个前撅,这下子,李春倒是得意了,一刀将人头砍了下来,提了提觉得不好带,就又挥舞两下,割了两只耳朵。

    李春才将两只耳朵捏起放在随身带着的布包内,却听得耳旁风声响动,他一歪头躲了过去,挥刀过去,又一个人头掉在地上,李春笑着又割下两只耳朵。

    大雍朝和鞑靼这边的骑兵们都惊呆了。

    一个步兵,在骑兵中不只保住了命,还接连杀敌,这简直就叫人不敢想象。

    鞑靼这支队伍的小头领一瞧李春的样子,顿时惊呼几声,用着李春听不懂的语言叽哩咕噜了几句,紧接着,鞑子全部放弃大雍朝的骑兵,全部向李春攻来。

    李春一瞧一队队的骑兵以迅雷的速度向他踩过来,赶紧一矮身半躺下来,口中叫着:“砍马腿。”

    制式腰刀被李春挥舞的密不透风,不知道多少马匹少了两条前腿,李春又是一滚,滚离马蹄之下,猛然跃起,一把刀如割麦子一般挥舞一阵,不知道收割了多少鞑子的耳朵。

    他可不管活人死人,只要有耳朵的全割下来,好些鞑子明明人好好的,可两只耳朵不知道啥时候没的。

    好些人捂着耳朵,鲜血从指缝间流下来,流的枯黄的草上到处都是,他们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恨,是恼,是怒,是羞。

    鞑靼英勇的骑士竟然叫大雍朝一个小兵将耳朵割下来,回去了岂不叫人笑掉大牙,不说裤的,便是他们瞧中的准备提亲的姑娘首先就会转投别人的怀抱,原因就是他们太丢人了些。

    恨意叫这些人失去了理智,在李春接二连三又收割了许多耳朵时,不知道多少愤怒的呐喊声响起,这声音响彻天地,带着不甘朝李春袭来,无数的箭支,刀光都射向李春。

    李春咧开口笑了一下,右脚往地上一跺,猛的拔高,脚尖踩过鞑子骑兵的人头,落到骑兵队伍后面,总算是躲过了这些明箭。

    大雍朝那边的军队这时候也反应过来,都激动连连,也都赶紧拉弓射箭帮李春退敌。

    一场激战下来,鞑子叫大雍朝军队追出十几里地开外,逃的分外狼狈,这是鞑子叩边有史以来最为落魄狼狈的时刻。

    这些人回去,鞑子那边添了不少残废,同时,北地流传一个传说。

    传说中大雍朝有一个长的好看却极残暴的魔鬼,这个魔鬼不爱旁的,专爱吃人的耳朵,见着人就会割下双耳直接咬了就酒吃,从此后,李春在北地也有了小儿止哭的作用。

    这次退敌之后,李春将布袋子拿出来,寻到广宁卫的守备,将一袋子耳朵全倒出来,笑着将一个个带血的耳朵捧给守备瞧,叫他帮自己数清楚。

    李春这种行为很是将守备吓了一大跳,自此对李春这个煞神简直是退避三舍,有好些见李春长的柔弱从而想打他主意的壮实将士也都赶紧将心里那些脏污的想头抛到九宵云外。

    虽然说当兵三年母猪寒貂婵,李春这个俊秀的男人在某些人看来比女人更有味道,可是,那些人见过李春杀敌之后,宁可跟母猪一窝,也不敢再肖想李春,李春无意间也解决了不少麻烦。

    李鸾儿端着一碗热粥迈步进屋,对靠坐在床边的顾大娘子一笑,几步过去,将粥放到床头:“嫂子醒了?觉得如何?身上可还好?”

    顾大娘子也笑了:“我倒觉得还行,就是累,浑身没力气,想要坐起来都费力。”

    “才生了三个孩子,自然没劲,嫂子既然觉得累,就多休息,好好养着。”说话间,李鸾儿将粥端起来递给顾大娘子:“这是夫人开的方子,我特意拿了药给嫂子熬的补血的药膳,嫂子趁热吃了吧。”

    顾大娘子才要抬手,李鸾儿已经将勺子递到她嘴边,顾大娘子有些不好意思:“劳烦妹妹了。”

    “这有什么。”李鸾儿失笑:“嫂子受苦受累的,我又没怎么出力,这会儿很该照顾嫂子的。”

    顾大娘子喝完一口粥,李鸾儿又喂一口:“嫂子,我在产房说的那些话你甭往心里去,我也是没法子,怕嫂子撑不下去才说那此话激嫂子的。”

    顾大娘子也笑了:“我要是连这个也不明白,真真是枉为人了,妹妹不惜损害名声来帮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嫂子再吃一口。”李鸾儿在心里赞叹一声顾大娘子果然明白人,又喂一口粥:“孩子生下来太弱了些,如今都由夫人照看着,嫂子先甭想孩子,等你养好了身子,多的是时间照料孩子。”

    “干娘照顾我自然是放心的。”顾大娘子点了点头:“倒是真叫干娘费心了,干娘年纪大了,原该我伺侯她老人家的,如今却要她来顾着我,我实在于心不安。”

    “你这话叫夫人听到,说不得要给你几巴掌的。”李鸾儿将一口粥灌进顾大娘子嘴里:“都是一家人,哪那么多穷讲究,咱们家可没那么些酸文假醋的人,用不着说这些客套话,你要是真记着夫人的好,以后孩子大了,多教他们孝顺夫人比什么都强。”

    顾大娘子听李鸾儿这么一说,非但没生气,反倒是笑了:“妹妹说的也是,是我太客套了些,如此反倒不像是一家人了,我的确该打。”

    一会儿功夫,李鸾儿将粥喂完了,收起碗道:“你这次生产伤了底子,夫人正想法子给你调理身子呢,这个月子里说不得要吃些苦药汁子,好些东西也要忌口的,我尽量多跟夫人打听打听你能吃什么,多给你换着花样做些能吃的。”

    “嗯。”顾大娘子笑着点头:“有劳妹妹叫厨房别多给我做甜食,我可不爱那些甜丝丝的物件。”

    “不过也不能吃咸的。”李鸾儿答应一声又道:“月子里多吃清淡的好,我得空的时候多给你弄些补汤,你好生将养着,咱们争取月子里养好身子,以后啊,再生两个姑娘,你和我哥也算是有儿有女齐全了。”

    “妹妹这话说的真好听。”顾大娘子躺下来,李鸾儿帮她掖掖被子,她笑道:“我也稀罕姑娘,就盼着再生两个姑娘呢,最好能像妹妹这样好看又有本事的,那我和你哥哥才算是有福了呢。”

    “侄女必定比我能干。”李鸾儿起身:“嫂子且休息着,我先去了。”

    “家里上上下下妹子多照看些。”顾大娘子点头相送:“等我出了月子,我专摆酒席酬谢妹子。”

    “那我等嫂子的酒呢。”李鸾儿笑着出屋,叫过甄巧来叮嘱了一番,甄巧一一记在心间,向李鸾儿保证要守着顾大娘子,照顾她月子里好好养身子。

    和甄巧说了一时话,李鸾儿问:“我原听嫂子说你娘帮你寻了婆家,就等嫂子做完月子便要回去成亲的。”

    “是呢。”甄巧羞的低了头:“是呢,人家是奴的娘亲看好的,那人奴也知道,自小和奴一起长大,虽说长的不是多好看,可胜在实诚,待奴倒是一心一意的,只是他家里穷了些。”

    “穷不要紧,只要人正道能干就成。”李鸾儿向前走了几步,又朝甄巧招手,甄巧赶紧跟了上来:“那家是做什么的?”

    甄巧抿了抿嘴:“他是个木匠,祖传的手艺,木匠活做的还不错,按理说也该攒下些钱财,只是前些年他娘得了场大病,花了好些银钱都没留住命,为了给他娘治病,他变卖家私,以至于落到如今这种地步。”

    “倒是个孝子。”李鸾儿点头:“这么说,这人心性还好。”

    甄巧笑着夸了一句:“知道他的人都这么说,奴也觉得他好,对奴也好。”

    瞧着甄巧满脸幸福的样子,李鸾儿就知她必然极满意这桩婚事的。

    “你觉得好就成,日子都是过出来的,以后成了亲,你们安安份份过日子,人勤快些,就什么都有了。”李鸾儿笑着鼓励一番:“你也是知道我们家的,当初我们家也是穷的叮当做响,几乎是连饭都吃不上的,可我和哥哥勤快,又不怕苦,才过下这份家私,说不得你们以后比我们家还要好呢。”

    “这可不敢。”唬的甄巧连连摆手:“奴从来不敢这么想,奴就想着有吃有喝就成了。”

    “这几年你伺侯嫂子是真好,对嫂子也忠心,嫂子若没你,怕在娘家日子更不好过,如今你要成亲了,怕是嫂子舍不得吧。”李鸾儿又问一句。

    “大娘子自是舍不得奴,奴也舍不得她。”甄巧苦笑一声:“可这天底下除了夫妻,谁又能和谁过一辈子,就是夫妻,那死的也有个先后呢。”

    “这倒是大实话。”李鸾儿点头:“我也替你备了一份嫁妆,得了空你到我那里拿去,可不许不要,你要不要,就是瞧不起我。”

    “奴……怎么敢当。”甄巧原想推辞,可听李鸾儿那话头,吓的又将话咽了回去。

第三一九章 议论

    “鸾姐姐。”

    顾歆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将薄披风一甩扔给丫头:“快些带我去瞧瞧咱家侄儿。”

    她这个咱字说的真真是好,一度表示了和李家的亲密,又拉近和李鸾儿的关系,李鸾儿一笑:“你跑个什么劲,孩子就在那里,什么时候不能瞧,偏跑出一身汗来,小心一会儿着了风。”

    顾歆擦了一把汗:“我这不是心里急么,从来没见过一次生三胎的,自然要早些瞧瞧三个孩子长的像不像了。”

    “跟我来吧。”

    李鸾儿等顾歆擦完汗带她去了金夫人那里,才走到廊下,就见瑞芳笑着出来拦住两人:“大娘子,顾家娘子,夫人说了,叫你们先去换身衣裳,再好好的洗过手脸才能瞧小少爷。”

    “这是怎么的?”顾歆有些不明白。

    李鸾儿倒是想到了:“我家侄儿因着是早产,太过体弱,所以就先交给夫人养着,这孩子身体太弱了便不能碰着什么脏东西,咱们才从外边过来,怕身上有灰尘之类的,换衣洗漱也在情理之中。”

    顾歆表示明白的点点头:“那咱们赶紧去换吧。”

    瑞芳领着两人到了厢房中,一个小丫头拿了两套粉绿的衣裳过来,李鸾儿和顾歆都脱了外衣,用放在银盆中的药水洗干净手脸,这才换上干净衣裳。

    换好了之后,瑞芳又拿了两块干净帕子让两人将头发也包了起来,之后带两人进了金夫人的卧房。

    李鸾儿不过出去一会儿,金夫人的房间已经大换了样子。

    屋内的桌椅都没了,地上柔软的长毛毯子也撤掉,床帐之类的全换了浅色系的,地面床铺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屋子正中央放了三个摇床,每个摇床上都拿着细软棉布做的小褥子铺好,上面各侧躺了一个小娃娃。

    粉蓝的小被子盖在熟睡的三个娃娃身上,将三个婴儿映的小脸显白了许多。

    顾歆几步过去,手扶在摇床的边沿,巴着头向里瞧:“鸾姐姐,哪个是老大?”

    李鸾儿过去瞧了好久也没认出来:“我哪知道,才生出来的孩子都长一个模样,我根本分不出来。”

    瑞芳笑着过来,指指最南边摇车中的婴儿道:“这个是老大,中间的是老二,最北边的是老三。”

    顾歆跑到老大那边看了好半晌,口中啧啧有声:“三个娃长的确实一模一样,我也瞧花了眼,不过哪个都好,真想换回去养。”

    瑞芳低头浅笑:“顾娘子快些抱一下吧,我们小少爷可是有福的,说不得您这一抱,将来也能一次抱仨呢。”

    一句话说的顾歆脸都红了:“好个丫头,真真跟你们夫人学的伶牙利齿了,快些张嘴我瞧瞧你们夫人是不是帮你换了换铁齿钢牙。”

    “顾娘子净取笑奴。”瑞芳跺了跺****比不得顾娘子,倒没铁齿钢牙,不过,奴听说邢家二少爷口才极好,将来顾娘子一定会知道什么叫真的铁齿钢牙,阿弥陀佛,奴等着瞧呢。”

    顾歆脸更红了,追过去就要打瑞芳,瑞芳赶紧躲在李鸾儿身后:“大娘子快救救奴吧,顾娘子恼了,要打杀了奴呢。”

    李鸾儿一把将瑞芳拉出来:“谁叫你惹她,她现最不能提的就是邢二公子,你偏偏就是提,如今倒好,惹的她凶性大发,我可不敢救你的,快点,给顾娘子赔个不是,就说以后再不提邢二公子了。”

    “是了。”瑞芳忍笑极认真的行了礼:“都是奴的不是,顾娘子还请海涵,奴保证以后再不提……”

    “你们……”顾歆气的直跺脚:“你们奴仆合起伙来欺负我,我……我……气死我了。”

    “好妹妹。”李鸾儿笑着拉住顾歆,捏捏她红通通滚烫的脸颊:“不过是说笑一阵,可不许生气,不过,瑞芳有一句话说的倒是真的,你很该抱抱我家侄儿,说不得真能给你带上几个小子,最好啊,你能接泡童子尿,这才灵验呢。”

    顾歆一时听住了:“真的?”

    一阵笑声传来,却原来金夫人正好进门,就看到李鸾儿那般哄顾歆的样子,再见顾歆又是个实心眼的,竟信了她的话,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听她胡诌,哪里就有这种事了。”金夫人笑着拉过顾歆:“不过,你要是成了亲想要小子,我倒是能给你弄些药来,虽然不敢保证一定能生小子,可总比不用强许多。”

    “还不快谢过夫人。”李鸾儿一把拉过顾歆来往金夫人跟前推了推:“要知道夫人这药可是轻易不许人的,得亏了是你,若是旁人,求都求不来呢。”

    顾歆脸上也不红了,也顾不上羞臊,抿嘴一笑:“要我说,这药啊鸾姐姐才是最该用的,鸾姐姐才该好好的谢过夫人,叫夫人帮你配些好药,好一次和姐夫生上三五个的。”

    李鸾儿可没顾歆脸皮子薄,她没羞没臊道:“你怎知我不会求,等你姐夫回来,我自然是要求的,我若是得了药生的好了,你也早些求些去。”

    顾歆原想着打趣李鸾儿一番,好报些仇去,哪晓得李鸾儿完全不当回事,她很有些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姐姐说的是。”

    说完这话,顾歆倒真的抱起一个小子逗弄起来,她这一逗倒不要紧,那小子在她怀里扯开喉咙嗷嗷叫了起来,又听得哗啦一阵水声,却原来竟是撒尿了。

    李鸾儿笑道:“得,这下倒真是好,得了童子尿,以后准得生个大胖小子。”

    “姐姐只会打趣我。”顾歆倒也不嫌弃脏,搂着小娃娃哄了起来,只这小子丝毫不给面子,扯着喉咙哭叫的更响。

    “瞧这嗓门大的,这定是个壮小子。”李鸾儿一听哭声有些放了心:“长大了也必然壮实,说不得又跟我们一样是个力气大的。”

    金夫人过去抱住小娃娃:“哭的这样狠,定是饿了,我抱她喂奶去,你们自己玩。”

    她抱着哭闹的小娃娃才要走,另两个也哭了起来,没法子,金夫人只好叫奶娘进来给三个娃娃喂奶,她在旁边瞅着,瞧着有不对的地方再纠正过来。

    又过一会儿就有婆子拿了洗净晾好的细棉布尿垫进来,金夫人接过吃饱喝足的娃娃一个个给他们换上新尿垫,再笑着将他们安放到摇床中。

    李鸾儿和顾歆在一旁瞧着,倒也跟着学会了许多照顾孩子方面的知识,李鸾儿倒也罢了,顾歆追着金夫人问了好大一通,又惹的李鸾儿取笑她好一阵。

    两人又看了一会儿孩子才去李鸾儿屋中说些闲话。

    待坐定了,李鸾儿叫瑞珠上了茶点才问顾歆:“怎么今日只你一个人来?你母亲呢?”

    顾歆叹了口气:“母亲去汪家了,今儿是汪家二娘子定亲的日子,我家总归是和汪家有些牵连,按情理来说,总该有人道贺的。”

    “汪家二娘子?”李鸾儿想了好久才想到顾家和汪家有何牵连:“就是邢家大媳妇的娘家妹子?”

    “可不是么。”顾歆微叹一声,说起邢家大嫂汪氏来竟是一腔怨念:“说起来我倒时具不乐意母亲去她家的,你不知道她家那些人都是什么德性,满京城谁不晓得汪翰林满府的老古板,大约是没有一个鲜活人儿的,这个我倒不放在心里,可邢志与我说过好几次,说那汪氏管的太宽泛了些,竟然一个劲的劝婆婆给邢志纳小抬通房,你说说,她一个做嫂子的总盯着小叔子屋里的事做甚。”

    李鸾儿听的有些吃惊:“还有这样的人?”

    顾歆往李鸾儿身上一歪:“可不是么,她自己给邢大哥抬了满屋子通房不算,竟然还想叫邢志也弄上一屋子的小老婆,没事闲的她,这汪家啊,教养女儿都是这般教养,整日的三从四德,教出来的女孩子一个个都成了活动的女四书。”

    顾歆后边那句话将李鸾儿逗笑了,笑了半晌才推推顾歆:“你婆婆与我说过,只说邢志成了亲就分家的,邢志是小儿子,自然是要分出去的,你们成亲之后又不和兄嫂住一处,管她那么些事做什么,你只管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成了。”

    “真的?”顾歆一听来了精神:“真要分家?”

    见李鸾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顾歆赶紧解释:“并不是我有心不孝,不乐意侍奉公婆,我这亲事是你说成的,你也知我那未来公婆最是省事不过的,对我也好,我是愿意服侍他们的,只这长嫂,我实在是受不得的,邢志也受不得。”

    “你与我解释这个做甚?”李鸾儿笑着点了一下顾歆额头:“我还不知你的脾性么,你也不是那等刁蛮之人,不会做出不孝之事的,其实说起来分家是应有之意,谁家有兄弟的不盼着分家过自己的小日子,你瞧我们家还不是早早的分了么,说起来我庆幸的很呢,要是不分家我还住在老宅子里,哪有如今这般自在。”

    顾歆轻松一口气,又和李鸾儿说笑几句,李鸾儿忽然问她:“这汪家二娘子说的是哪家?”

    顾歆想了一时:“似乎是个寒门出身的翰林院官员,好像是叫左寄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我母亲说这门亲是汪大人自己瞧中的,又托了御史台一位官员保的媒。”

    “左寄?”李鸾儿念叨了这个名字几次:“原来竟是他呀。”

第三二零章  舅爷

    “姐姐知道他?”

    顾歆也有些吃惊。

    “他是你姐夫的同窗好友,年初四的时候还来过家中做客,你姐夫也托我与他保个媒,只我没有合适的人选,就推了去,哪里知道他竟然和汪家做了亲。”

    李鸾儿笑着说道:“说起来,他和汪家二娘子倒是挺般配的。”

    “也是。”顾歆也笑了:“都是清高的人儿,自然也般配。”

    两个人都不是爱道人长短的,心里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不会出言嘲讽。

    “鸾姐姐。”过了一会儿顾歆又问:“嫂子顺利生下小侄子,你可与顾家报了信。”

    李鸾儿摇头:“我问过嫂子了,她只说不用去,她娘家如何你也知道的,顾大人从来不把她当回事,那付姨娘恨不得她早死了,哪里愿意她得了好,若是知道她一次生了三个小子,说不得得弄出什么事来,还不如不告诉他们呢。”

    顾歆点头:“也是,说起来嫂子也是个苦命人儿。”

    顾歆见李鸾儿神情淡淡的,赶紧又笑道:“不过如今不苦了,李大哥那般疼她,鸾姐姐又敬重她,整个家都叫她掌着,她又生下三个小子,还有什么好求的。”

    “正是呢。”这话李鸾儿倒是爱听,立时笑了:“总比她在娘家好上许多。”

    正说话间,却见马小丫匆匆跑来,一进门就见礼:“大娘子,大娘子,宫中来人了。”

    “快去迎接。”李鸾儿赶紧站了起来,叫顾歆在屋中待她,便带着马小丫去了前厅,来的人倒是熟愁,是常来传旨的一个小太监,似乎叫小栗子的。

    小栗子见到李鸾儿先笑了笑,微微拱手:“大娘子有礼了,杂家奉了太后的命前来宣旨。”

    “民女接旨。”李鸾儿半蹲下来。

    小栗子笑道:“太后口谕,赏李顾氏宫锦两匹,妆花缎两匹,玉如意一只……”

    李鸾儿接了赏,请小栗子坐下笑问:“太后如今赏我家大嫂?”

    “太后娘娘在宫中得知李顾氏一次生了三个小子,认为这是难得的吉利事儿,一时高兴,就赏下些东西,另外,太后娘娘说并没有瞧过三胞胎的,叫李顾氏满月后带着三个小娃娃进宫见礼,太后娘娘可极想瞧瞧呢。”小栗子笑着答着,李鸾儿悄悄递过一张银票:“劳太后娘娘惦记了,民女一定转告嫂子,等满月后叫她带小侄子进宫拜见太后。”

    小栗子一笑收起银票:“大娘子客气了,另外,永信宫贤嫔也托杂家带了些东西来,一会儿大娘子叫人去收了。”

    “有劳了。”李鸾儿笑着给小栗子倒了一杯茶:“今年的新茶还没下来,这是去年剩下的雨前龙井,公公凑和些吧。”

    小栗子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大娘子有什么话要带给贤嫔的,杂家帮你带去。”

    李鸾儿摇头:“家中一切都好,并没有什么话要说,公公若是见到贤嫔娘子,便说家中安好,叫她不要牵挂,在宫里要好好的侍奉官家,伺侯太后,敬重皇后,友善嫔妃,如此才是正道。”

    “大娘子这些话杂家一定带给贤嫔。”小栗子起身拱拱手:“杂家告辞了。”

    李鸾儿送了一程,转身回来时就见马小丫带着两个丫头正整理太后和李凤儿赏下来的东西,她瞧了几眼,叫马小丫登记造册,就回转屋内。

    她回屋的时候见顾歆也才坐下,李鸾儿一笑:“你呀,有什么好奇的,偏偷偷跑去看。”

    顾歆一吐舌头:“没见过迎接天使是什么样子么,便过去瞧瞧,幸好那个小太监没发现。”

    李鸾儿无奈摇头:“你啊!”

    顾歆凑近了问:“鸾姐姐,那个小公公叫你带话给凤姐姐,你为何不把家中情形告诉他,反而说那些有的没的。”

    “叫我怎么说你!”李鸾儿狠狠的瞪了顾歆一眼:“你也算是出身大家了,怎的还是一丁点心眼都不长,宫中是什么地方,石头都能成精的,那个小栗子谁知道是哪方人物,会不会是别人的探子,我要说叫凤儿争宠的话,小栗子不知道回去如何添油加醋呢,自然,说些官面话最是安全不过的。”

    “这样厉害。”顾歆吓了一跳:“凤姐姐在宫里……可真真险的紧呢。”

    想了一会儿她又道:“要换了我,说不得得憋屈死。”

    “甭死啊死的。”李鸾儿训她一句:“这字可不吉利,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莫将这些字挂在嘴边,小心折了你的寿。”

    “知道了。”顾歆笑了:“我娘亲也这般说我。”

    这厢才说着话,马小丫又再次跑来,急的满头的大汗:“大娘子,大娘子,不好了,门外来了几个很凶的人,咱们……”

    “什么凶人?”李鸾儿一瞪马小丫:“甭着急忙慌的,将话讲清楚,怎么凶了,再凶能凶过你家大娘子我。”

    顾歆一听这话着实忍笑忍的难受。

    马小丫也安了心:“瞧着是几个军爷,都穿甲顶盔的,一个个满脸模肉凶神恶煞的,拍着门问是不是李家。”

    顾歆瞧着今日李家真是事多,就赶紧起身要告辞,李鸾儿也不留她,送了她一程就对马小丫道:“告诉门房将人留住,叫你爹去问问怎么回事。”

    马小丫领命去了,过不多时又回还:“大娘子,那几个军爷是一个姓钟的将军麾下的将士,说是先来探路的,要寻咱家太太,他们说,那个姓钟的将军是太太的舅舅。”

    “舅舅?”

    李鸾儿出了一会儿神,想了好久才想起原先打听顾家事的时候,听小狗子说过一鼻子,似乎顾大娘子的母亲出身有些问题,另外,还说过顾大娘子确实有一个舅舅的,好像是叫钟鸣鹏,据说早些年从了军,许多年不曾有过消息,怎的如今倒是寻了来。

    她这里才出神,那厢瑞珠跑了来:“大娘子,顾家来人寻上门来,瞧样子来势汹汹,就差没指着咱家的鼻子骂咱们失礼了,说什么太太得了贵子也不知道跟娘家报个信去,好生没礼。”

    今日当真是事多啊!

    李鸾儿忍不住都要哀叹了,怎的她家嫂子生个孩子都不能消停,不是宫中来使便是那神秘的舅父大人,还有顾家这不省心的来闹腾,真真叫人头疼。

    罢,罢!

    李鸾儿起身:“你头前带路,咱们去瞧瞧那些人如何闹腾。”

    她这里才收拾妥当要出门,却不妨门口已经打将起来。

    却原来那付姨娘自知道顾大娘子怀胎之后心中就不忿,付姨娘从来没有想过顾大娘子能得了好,她原侍侯顾大娘子的亲娘钟氏,虽说钟氏对她不错,可她心胸狭窄,总觉得在钟氏跟前伏小做低的很是难受,也曾幻想过有一日能压在钟氏头上。

    后来钟氏去了,付姨娘这想头就没了,等顾大娘子渐大,她就想着叫她女儿能压住顾大娘子,将顾大娘子嫁到李家就存了这想法。

    那许怀文眼瞧着是读书的料子,又有四口官的爹,以后前途远大着呢,顾二娘子嫁了过去,说不得以后就是堂堂的诰命夫人,而顾大娘子嫁个傻子,许是以后养家糊口都难,付姨娘就想着等到有一天顾大娘子跪在顾二娘子脚下任她们母女羞辱。

    她又哪里想得到那李春并不是多傻,长的一表人才不说,还有些手艺,甭管如何顾大娘子嫁去是饿不着的,后来又听说顾大娘子在李家过的很好,一进门就管了家,那个金夫人对她很慈爱,李春更是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这付姨娘很是气恨。

    等到顾大娘子有孕,她和顾二娘子心中更加不痛快,母女两人商量着叫人时刻关注李家。

    顾大娘子难产,这娘俩个高兴的什么似的,就盼着顾大娘子一命呜呼呢。

    只是等来等去,等到了顾大娘子顺利生下三胞胎的消息,又有太后的赏赐,付姨娘哪里受得住,当下就带了人前来寻事。

    她带着一个丫头一个婆子到了李家门口,正巧碰上几个军爷站在门楼处问话。

    付姨娘哪里会将几个穷当兵的放在眼里,当下拿出官家太太的架子训斥门房:“你们怎么当差的,贵客盈门都不知道迎接。”

    门房是知道这是自家太太娘家人的,赶紧笑着过去请安。

    付姨娘冷笑一声:“什么安,我哪里安了,你家太太攀了高枝,可不将我们这些娘家人放在眼里,得了小子也不知道叫人回家报个信去,还得我们知道了消息亲自来……”

    她这言语中可带着不善,弄的门房都不知道说什么。

    那几个军爷可不管什么付姨娘,不管什么顾大娘子的娘家人,当场就有一人跳出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小老婆,就算没了当家主母管教,也不能私自抛头露面的,还不赶紧滚回去伺侯你家爷们。”

    一句话气的付姨娘变了脸色:“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她话没说完,便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付桂花,你可还认得我!”

    付姨娘神情紧崩,扭头顺声望去,就见一个三十许的紫袍男子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疏离冷漠的笑容,就那么静静的瞅着他。

    付姨娘瞧到来人,顿时一阵腿软,险些没有跪倒:“舅,舅爷……不,不,大爷……”

第三二一章  喜极

    不远处站着一个三十许的男人,男人身着紫袍,身材槐梧却面容清俊,他就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笑,笑容却带着冷漠和怒意。

    付姨娘看到这个男人,吓的腿都软了。

    却原来,这男人不是旁的,正是十几年未见踪影的钟家大爷钟鸣鹏是也。

    “舅……”付姨娘原想叫舅老爷,可一想她的出身就赶紧改口:“大爷。”

    “你过来。”钟鸣鹏对付姨娘招了招手,付姨娘虽然双腿打战,可还是一步一挪的过去了。

    “啪……”

    一声脆响,钟鸣鹏一巴掌打在付姨娘脸上,他这一掌用的力气极大,将付姨娘直接打倒在地上。

    付姨娘歪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脸颊,眼中存着泪水,却不敢有丝毫怨言,更是对于钟鸣鹏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她没有一丁点惊奇。

    她深知钟鸣鹏的性子,所以在见到钟鸣鹏后才会这样害怕,也情知钟鸣鹏必然饶不了她。

    钟鸣鹏此人外面瞧着最是温雅,可骨子里却是个混人,一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性子爆虐凶狠的混人,想当初钟家父母在世的时候就管不住他,除去顾大娘子的母亲钟氏,钟鸣鹏谁的话都不听,又爱和一些武人混在一起,性子一上来,管你是谁,先打了再说。

    付姨娘伺侯钟氏多年,对于钟鸣鹏的性子是深知的,当初在钟家的时候,她就极怕钟鸣鹏,跟着钟氏嫁到顾家之后,也因着惧怕钟鸣鹏的关系,她不敢有丝毫造次的地方,直到钟氏去氏,钟鸣鹏也没了牵挂,离开京城从军去后,付姨娘才算是轻松起来。

    钟鸣鹏才走的时候,付姨娘可不敢对顾大娘子有丁点不好,到后来一直没有钟鸣鹏的音信,付姨娘才抛却心中的惧怕,谋算起了顾大娘子。

    “你还知道我这个大爷。”钟鸣鹏冷笑一声,盯着付姨娘的目光满是狠厉,几乎要将她寸寸活剐了:“我还以为你忘了你的出身呢,付桂花,你不过是我们钟家花了几个银子买来的贱货,竟然敢……”

    “哪位是舅父大人?”

    就在钟鸣鹏一步步踩着付姨娘的心弦走近她的时候,却听到门内一声脆响,紧接着,一个穿着浅碧春装的清丽女子快步走了过来。

    钟鸣鹏扭头,上下打量了女子几眼:“某正是钟鸣鹏,你可是李家大娘子?”

    来人自是李鸾儿无疑,她笑着点头:“正是,不知道舅父驾临,有失远迎……”

    “甭来这些虚的,某来是瞧我那苦命的外甥女的,不是来和你废话的,还不赶紧带我进门。”

    钟鸣鹏丝毫脸面都不给李鸾儿,李鸾儿倒也不气,笑了笑:“舅父大人请……”

    她伸手虚引,请钟鸣鹏和他带的几个军爷进门,同时,上前几步对倒在地上的付姨娘道:“付姨娘来了?这是怎么了,摔倒了?小丫,赶紧扶付姨娘起身。”

    马小丫脆生生的答应了,过去要扶付姨娘,付姨娘却瞪了她一眼,由着她带来的丫头扶着起身,李鸾儿笑道:“付姨娘即是来了,也赶紧进来吧。”

    付姨娘瞅瞅钟鸣鹏,再看看李鸾儿,脸上一白:“不,不用了,家中还有事,我,我先走了。”

    一句话说完,付姨娘扶着丫头的手几乎落荒而逃。

    等付姨娘走远了,马小丫对着她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呸!不过是个小老婆子,跟谁拿架子呢。”

    “小丫!”

    李鸾儿训了马小丫一句,转头对钟鸣鹏笑道:“舅父莫怪,我这丫头跟我一样最瞧不惯那些不将主家放在眼里,没大没小的奴仆。”

    这句话似乎很合钟鸣鹏的意,他脸上神情也稍缓:“不怪,某也瞧不惯那些作耗的贱人。”

    又瞅李鸾儿一眼,钟鸣鹏皱了皱眉:“你还是快些带某去瞧宛儿吧。”

    这宛儿自然说的是顾大娘子,钟鸣鹏是顾大娘子至亲之人,对她的小名也自然是能唤得的,李鸾儿笑了笑:“请……”

    一边走,李鸾儿一边组织语言:“舅父,我家嫂子才生产,如今还在月子里,实在不方便见客,舅父若实在想见嫂子,也只能在屋内竖上一扇屏风,舅父隔着屏风与嫂子说上几句话。”

    钟鸣鹏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李鸾儿想了一下又道:“嫂子身上底子不好,又连生三个小子,伤了根本,如今正休养身体,我怕嫂子一时见了舅父忍不住悲痛对身子不好,所以还请舅父劝着嫂子一些。”

    “宛儿见了我只有欢喜,哪来的悲痛?”钟鸣鹏眉头又皱紧了些。

    李鸾儿边走边道:“想来舅父也知道大嫂在娘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叫一个姨娘搓磨了那般久,嫂子猛然间见到亲人,心中自然难忍伤怀,这又悲又喜的对身子可不好。”

    “我才进京一打听宛儿嫁了人就赶着过来了,哪里知道……”钟鸣鹏眉头皱到死紧:“你是说……顾呈那老东西对宛儿不好,付桂花敢给宛儿摆脸子瞧?”

    他这声问的极大,几乎震的李鸾儿耳朵都疼了。

    李鸾儿吃了一惊,她见钟鸣鹏扇付姨娘耳光,还以为钟鸣鹏知道顾大娘子在顾家日子不好过,所以才会责打付姨娘的,哪里知道钟鸣鹏根本什么都不了解,就因为付姨娘在李家门前嚣张了些就直接扇了大耳瓜子,这么说,这位舅父的脾气也太冲了些吧。

    不过,李鸾儿眼珠子一转,心下又欢喜起来,这样脾气大的舅爷可是刚刚好呢,很对她的心思。

    “怎么舅父不知道?”李鸾儿做出一脸惊奇的样子:“嫂子在娘家日子过的可真是糟心,那个付姨娘仗着一双儿女做威做福,顾大人也站在她那边,对嫂子不闻不问,嫂子想要读书识字都不能,更不要说学什么管家理事针织女红了,嫂子未嫁之前相熟的人家可只知道顾家有个顾二娘子最是能干,哪个人知道嫂子?”

    说到这里,李鸾儿微叹一口气:“舅父怕还不知道吧,嫂子自小定了许家的亲事,我们家才说亲的时候,与我哥哥说的可是顾二娘子,可付姨娘贪图许家清贵,又听说我哥哥是个傻子,便说服顾大人,换了嫂子的亲事,硬是叫嫂子背了贪图富贵的名声,将嫂子嫁来我家,也幸好我哥哥人不错,我们家也是难得的厚道人家,嫂子嫁了来也算是错有错着,若不然,舅父想想,嫂子又如何能活?”

    对于黑顾家,黑付姨娘,李鸾儿可是一丁点心虚都没有的。

    她早看顾家不顺眼了,不过顾呈可是顾大娘子的父亲,也算是她的长辈,做小辈的没有折腾长辈的道理,她也只能忍着,如今来了一位钟大舅,李鸾儿自然是欢喜的,这小舅子折腾姐夫天经地义,她一个劲的添油加醋将顾呈对待顾大娘子如何冷漠,付姨娘怎样尖酸刻薄,连顾大娘子的嫁妆都黑的事情全讲了出来。

    钟鸣鹏越听眉头越是皱的死紧,脸也越发的黑沉,到最后拳头都捏的咯吱作响:“顾呈,老匹夫……尔敢……”

    李鸾儿低头浅笑,停下脚步,一指顾大娘子的房间:“舅父,到了,还请舅父到厢房吃茶,我叫人竖个屏风去。”

    钟鸣鹏点点头,李鸾儿让马小丫将马冒叫来,让他将钟鸣鹏请到厢房的一个小厅内吃茶,李鸾儿提了个六扇雕茶屏风进了顾大娘子的屋子。

    她瞅了个位置,将屏风竖起,顾大娘子瞧她一番忙乱,不由奇道:“妹妹,我这屋里也不着风,如何要竖屏风?”

    李鸾儿扭头一笑:“嫂子,大好事呢。”

    “什么好事?”顾大娘子更加好奇:“莫不是你哥哥来信了?”

    李鸾儿摇头:“与我哥哥的信才送出去没多久,怕这会儿还没到呢,哥哥如何回信,说起来,也是咱们家的三个小子有福气,这不,刚一下地就给嫂子带了贵人来,刚刚咱家来了贵客,嫂子猜是谁?”

    顾大娘子问:“是宫里来人?”

    李鸾儿摇头:“宫里的人来了不知道多少次,哪里是什么贵客,嫂子再猜。”

    顾大娘子猜了几次都不对也有些心急:“好妹妹,快些与我说,莫急我了。”

    李鸾儿笑了两声:“嫂子再是猜不着的,来的是嫂子的嫡亲舅舅,嫂子娘亲的嫡亲兄弟钟大舅。”

    “舅舅?”顾大娘子一听惊呼一声猛然坐起:“舅舅他,他回来了?他是否安然?”

    李鸾儿点头轻笑:“好的紧呢,嫂子不知道,刚舅父在门口狠扇了付姨娘两个耳光,叫我看的很是解气呢,这不,舅父要见嫂子,你们甥舅多年未见我也不能阻拦,不过嫂子在月子里难免有些不好,所以我便想个折中的法子,竖了屏风,也叫你们能说说话。”

    “好,好。”顾大娘子几乎喜极而泣:“没想到舅父……回来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嫂子莫哭了,我这就请舅父进来,嫂子见了舅父也莫伤怀,说些高兴的事情比什么都好。”李鸾儿说笑两句出了屋子去请钟大舅。

    钟鸣鹏喝了一盏茶的功夫李鸾儿就进来了,他争的赶紧起身:“宛儿可还好?”

    李鸾儿轻笑一声:“好的紧呢,嫂子听说舅父回来了,正欢喜着呢,急着要见舅父,舅父,请随我来。”

    她引着钟鸣鹏进了顾大娘子的屋子。

    钟鸣鹏看着脾气差,可实则是个细心的人,他从门口这一路走来就留心上了,见李家宅子虽不是很大,却处处布置的很清雅,屋子修的也结实,用的料子也好,路上见的鱼缸也全是难得的好石料雕成的,种的树木花草也有些珍品,可见得李家家境殷实,却也不是那等暴发户,就有些放心。

    等到了顾大娘子住的院子,钟鸣鹏一见更加的安心。

第三二二章 叙话

    他一眼就看出顾大娘子的住所应该是整个李家最好的院子了。

    不说修剪的整齐的花草,便是院中两口养鱼的大缸便是难得的汉白玉雕琢而成,这两口大缸不说玉料如何,就是雕工一眼便能瞧出必然是请了大匠师雕琢的,便光是这份雕工也能值不少的银子。

    再瞧那窗子上镶的晶莹剔透的琉璃,钟鸣鹏是商家出身,心中也估了价,光这几扇窗子便值上几万的银子。

    光看这几点,钟鸣鹏也知他的外甥女在李家过的必然不错,心中对李家众人也多了几分感念。

    因此,钟鸣鹏在进顾大娘子的屋前对李鸾儿道了声恼:“李家大娘子,我这甥女小时候我便离家从军,也不知她长的如何,脾性如何,只她如今月子里,怕是行动不便,一切还要有劳你照应了。”

    李鸾儿抿嘴浅笑一声才道:“舅父不必客气,那是我嫂子,她生的是我侄儿,我自然是要好好照应的。”

    一时两人进了屋,钟鸣鹏坐在屏风外设的座椅上,李鸾儿绕过屏风将半躺在床上的顾大娘子扶了起来,又给她背后塞了个靠枕,小声道:“嫂子如今身子骨还不成,万莫悲伤,总归如今舅父回来了,以后嫂子也算是有了依仗,这是喜事,应该高兴才是。”

    顾大娘子点头道:“我省得。”

    李鸾儿这才笑着出了屋,留下钟鸣鹏和顾大娘子两人说话。

    她这里前脚才走,钟鸣鹏就有些坐立难安,许多年未见,钟鸣鹏也不知道自家姐姐留的这唯一的骨血到底脾气禀性如何,又觉得他这么多年连个音信都没捎回来,确实有愧于外甥女,就多了几分怯意。

    干咳了两声,钟鸣鹏笑了笑道:“宛儿,我是你舅舅,你可还记得我?”

    钟鸣鹏走的时候顾大娘子也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哪里还记得他的模样,顾大娘子想了许久才想起一个模糊的影子,她倒是记得小时候经常有一个长相清俊的男子带她玩,时常背着她溜出去买吃食,还会趴在地上给她当马骑,似乎那个男子极疼爱她的,如今想来,那应该便是舅舅了。

    想起这些,顾大娘子就有些激动:“舅舅,你……小时候常给我买桂花疼,阿娘怕我吃坏牙,还训过你……”

    “宛儿还记得我?”钟鸣鹏一时忍不住站了起来,在屏风外踱着步子:“宛儿你可是最喜欢吃桂花糖的,还喜欢吃豌豆糕和张记的炸春卷,你小时候我可常带你去买……你三岁时候我带你爬树,险些将你摔下来,为此,阿姐好几天都不理我……”

    他这番话勾起顾大娘子许多回忆,顾大娘子一时眼中盈泪,盈盈欲滴:“舅舅,你怎么一走这么些年,现在才回来,我……我……”

    她想着,若是舅舅在,她何至于叫付姨娘欺负成这个样子,便是她爹爹怕也不敢偏心的,只是,又想着若是舅舅在的话,说不得她这时候已经嫁到许家为人妇了,哪里会有和李春的姻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怨钟鸣鹏一走这么些年置她于不顾,还是该感谢钟鸣鹏不回还,以至于才叫她碰着了李春。

    钟鸣鹏想到李鸾儿说的那些顾大娘子在顾家的糟心事,心中更加有愧,一时更是手足无措:“宛儿莫哭,都怪舅舅不好,舅舅该早点回来的,舅舅该死,叫我的小宛儿受苦了。”

    说着话,钟鸣鹏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右脸颊立时肿了起来。

    顾大娘子也听到这声脆响,一时情急险些掉下床来:“舅舅……”

    “宛儿!”钟鸣鹏抬了抬脚,又想到自己甥女现在正是月子里,叹了口气再度坐下:“你放心,舅舅这次回来说不得要呆上几年,有舅舅在,谁也甭想再欺负你,那个付桂花,哼,舅舅替你整治她出气。”

    顾大娘子笑了,她从钟鸣鹏这些话里听得出来,自己这个舅舅对她是很关爱的,这份关爱是出身真心的,顾大娘子许久没有感受到来自于亲人的亲心爱护,一时间心里暖乎乎的很是受用。

    “舅舅在我就不怕了。”顾大娘子笑着说了一句,又问:“舅舅这些年可还好?有没有给我娶个舅妈回来,我可有表弟表妹……”

    “有,有。”钟鸣鹏一个劲的点头:“舅舅好着呢,也给你讨了舅妈,便是岭南番禺那边的大族应家的女儿,这应家是前朝时候随前朝皇帝迁到岭南去的,如今在岭南扎下根基,在当地算得上大户人家了,他家经营商行,专和外蕃交易,是顶顶富裕的人家,如今啊,你有一个表弟一个表妹,表弟十岁了,表妹小,不过七岁,你舅妈如今先回家收拾一下,等明儿我叫她带你表弟表妹来叫你看看。”

    “好,好。”顾大娘子一听自家舅舅如今成家立业,又有儿有女的,一时也为舅舅高兴,不住笑着点头:“要是阿娘看到舅舅如今的样子,必然是极欢喜的。”

    说起自家姐姐,钟鸣鹏又黑了脸:“顾呈这老匹夫实在气人,当初我走的时候他可是向我保证过要好好照顾于你的,可你瞧瞧他将你照顾的……真后悔将阿姐嫁给他,且等着,早晚有一日叫他好看。”

    顾大娘子已经被顾呈的行事冷了心肠,听钟鸣鹏这样骂顾呈,她心中都不起一丝一毫波澜,她淡淡说了句:“提他做甚,总归我如今过的不错,和顾家全当已经断了,好也罢坏也罢我是不会烦劳他的。”

    就这一句话便叫钟鸣鹏下了狠心,回去一定好好的收拾顾呈一顿。

    能叫自己的亲生女儿心肠冷到这种地步,钟鸣鹏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年顾呈是怎样苛待顾大娘子的。

    又说一时话,钟鸣鹏才起身:“好宛儿,舅舅记挂着你,一回京城便打听,得知你嫁了人,连顾家都没去便来瞧你,也没准备什么东西,等明儿你舅妈来,舅舅给你带些好玩艺,你出嫁舅舅没送嫁妆与你,这些全当是嫁妆,到时候你可不许不要。”

    顾大娘子点头:“舅舅送的东西我自然是要的,舅舅,你何时再给我买张记的炸春卷,我想吃的紧。”

    钟鸣鹏呵呵一笑:“只要张记还在,舅舅就给你买,买多多的,叫我们小宛儿也解解馋。”

    再说笑几句,钟鸣鹏瞧瞧时候不早了,便告辞道:“你先休养,舅舅也得回去收拾收拾家中,等你满月后舅舅再来瞧你。”

    “舅舅慢走。”虽然隔着屏风瞧不到,可顾大娘子还是支起腰来点头向钟鸣鹏致礼。

    钟鸣鹏笑了几声,将手背到后面转身踱着方步出了屋子。

    屋外,李鸾儿坐在花荫下玩着九连环,见钟鸣鹏出来赶紧站起来笑道:“舅父,家中已经备好酒菜,舅父用些饭菜吧。”

    钟鸣鹏摆摆手:“不必了……”

    “您带来的那几个军爷正喝着呢,您还是多少用些吧。”李鸾儿笑着留客。

    钟鸣鹏一听便骂了起来:“这几个东西,来前千叮嘱万叮咛叫他们莫喝酒,谁知道来了就又喝开了,且等着,老子饶不了他们。”

    李鸾儿一笑:“这里是京城,又不是边关,没仗打的,喝不喝酒没所谓,舅父不必这样苛责,对了,我家中有上好的桃花酒,也有清冽如刀的高梁酒,还有醇香的女儿红,从外蕃那里买来的葡萄酒……为着配得上这些酒,我哥哥专门搜集了许多种酒杯,舅父且试上一试。”

    她不说这个还好,这一说,馋的钟鸣鹏口水都几乎流下来了。

    “这……好,某就尝尝你这酒到底好不好。”钟鸣鹏斟酌一番答应下来。

    李鸾儿赶紧叫人端上酒菜,一边倒酒一边介绍道:“哥哥若是在家,必然陪舅父痛饮一番,可惜哥哥如今身在边关,嫂子生产都不在身边……嫂子怀胎以来胃口不怎么好,哥哥专做了这个糖醋鱼给嫂子吃,做出来的鱼没有一丁点的腥味,且酸甜可口,嫂子是极爱的,舅舅尝尝……这个素丸子也是哥哥取了很有些药用价值的野菜做的,为的是给嫂子补身子……”

    李鸾儿多精明,为了在钟鸣鹏跟前给自家哥哥加分,不时的说上几句关于李春的好话,说的多数都是李春如何疼爱顾大娘子,如何的做好吃的给她吃。

    她这话里的意思钟鸣鹏自然也清楚,不过,心中倒是真对李春的印象又好上几分,如今的男儿哪个肯为老婆下厨?更何况李春下的那般心甘情愿,变着法的弄好吃的给顾大娘子,想来,李春必然是极疼爱顾大娘子的。

    一个女人最好的归宿便是嫁个疼爱自己的男人,这点钟鸣鹏也明白,他听了这些话,对顾大娘子在李家的生活更加放心。

    尝了几口菜,钟鸣鹏拿了一壶酒就要去倒,李鸾儿赶紧起身:“舅父,这事让小辈来做吧。”

    她拿起一壶酒来:“这是高梁美酒,喝这个要用青铜爵……”

    李鸾儿寻到青铜爵给钟鸣鹏倒了一杯:“舅舅且尝尝如何?”

    钟鸣鹏接过杯子呆愣一下:“喝酒还有这些讲究?”

    “自然的!”李鸾儿笑着将那套酒具的理论讲了出来,听的钟鸣鹏赞叹的啧啧有声:“一听贤侄女便是好酒之人,若不然,也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你说的对,这好酒啊就得配好杯,杯能增酒色,好,确实是好。”

第三二三章  应氏

    “贤侄女啊,你将那葡萄酒与我带上一坛,还有那桃花酒也好,也与我一坛吧。”

    钟鸣鹏喝的醉熏熏的,临走了还与李鸾儿要酒:“对了,那梨花酒也好,也给我带上些,回去给你舅妈尝尝。”

    “早就给舅父准备好了。”李鸾儿面带笑容将酒坛子交到跟随钟鸣鹏的小厮手中:“除了舅父要的那几样,另还给舅父准备了一些关外的烧刀子,舅父回去也尝尝。”

    “好,好。”钟鸣鹏一听倒是极高兴的,伸手想拍李鸾儿的肩膀,手才抬起来才想到这可不是军中的粗老爷们,而是一娇滴滴的小娘子,且还是他家外甥女的小姑子,只能讪讪的放下手来:“贤侄女莫怪,你舅父我旁的爱好没有,就好喝两口小酒。”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怪的。”李鸾儿笑了笑。

    钟鸣鹏伸手一拍脑壳:“今儿幸好来了你们家,我真真长了见识,若不是贤侄女告之,我还不知道喝酒有这许多讲究呢,等回去学给你舅妈听,也叫她见见世面。”

    钟鸣鹏笑了一时:“时候不早了,该回家了,贤侄女留步。”

    李鸾儿将他送出大门这才回还,钟鸣鹏出了门便骑马带着几个人飞奔而去。

    李鸾儿回去顾大娘子那里闲话一时,回自己屋里叫来几个婆子,将洗三要准备的事情吩咐了一通,将这些人打发走了,这才端坐在床上修习精神力,这段时间她一直担着心,再加上事务烦多,倒是真没时间修习,如今好容易得了空,自然要更加努力才行。

    不说李鸾儿如何,只说钟鸣鹏打马还家,他是外官进京,原说该准备宅子的,只钟家祖上也是富商,在京城倒是有根基宅子的。

    当年钟鸣鹏从军,也不想麻烦钟氏与他看守家宅,便将宅子赁了出去,正好在他回来之前,赁期也到了,赁宅子的那户人家是个干净整洁的,为人倒也很正派,赁了这么些年房子,给他将宅子收拾保养的极好,稍一收拾便能住人的。

    钟鸣鹏急着见顾大娘子,这收拾宅院的事情就交给他的妻子应氏。

    这应氏原是岭南大家娘子,应家经商多年,他家的子孙不管男女与商道上都很有一套,应氏也是如此,她不仅长的美艳,更是爽利大方有能为的,嫁给钟鸣鹏这些年,不仅管家理事生儿育女,更是将家业经营了起来,日子过的倒也很不错。

    这次应氏跟钟鸣鹏回京城,临来之前就准备了许多东西,钟鸣鹏将她和儿女安顿好走后,应氏就带着一双儿女看着奴仆打扫宅院,安置东西,等到天色将晚才算是收拾了几处能住人的地方。

    她才说要叫跟来的厨娘收拾些晚饭,便听到马蹄声响,应氏赶紧拢拢头发,带着一双儿女迎出门来,却见钟鸣鹏喝的脸红红从马上跳下来,应氏过去扶他:“鹏哥,你这是去哪了?怎么醉成这样?”

    钟鸣鹏也不用应氏去扶,站的稳稳当当:“还能去哪,去瞧外甥女儿了。”

    应氏是知道钟鸣鹏有个姐姐早亡,就给他留了个外甥女的,一听钟鸣鹏这话赶紧问道:“宛儿可还好?算算时间,她怎么也有十八了吧,是不是嫁人了,在婆家好么?”

    钟鸣鹏拉着应氏的手:“回屋与你说。”

    他的儿子钟庆和女儿钟红过来见礼,钟鸣鹏笑笑:“乖啊,还没吃饭吧,跟爹回去吃饭去。”

    一家四口说说笑笑回到屋中,早有丫头摆上晚饭,应氏起身要给钟鸣鹏盛饭,钟鸣鹏一挥手:“我用过饭了,你们自己用吧。”

    应氏打发儿女吃饭,她却是没用,坐到钟鸣鹏身边询问顾大娘子的情形。

    钟鸣鹏接过丫头递上的湿毛巾擦了手脸,将毛巾扔进盆中,端了杯水喝了两口:“宛儿去年就出嫁了,嫁的是李家大郎,我去的时候她刚好生产完,宛儿也是好福气,一次生了三个小子,如此,在李家也算站稳了根脚。”

    “这是好事。”应氏也跟着笑了:“阿姐在天有灵看到宛儿如此怕也放心了吧。”

    “唉!”钟鸣鹏叹了口气:“那李家算是厚道人家,对宛儿也好,宛儿能嫁过去算是她修了好的,只是……”

    钟鸣鹏一行叹气一行愤怒一行与应氏说起顾大娘子这些年在顾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说到最后,性子真脾气烈的应氏也跟着气愤起来:“这顾大人好不知礼,当年要不是公公婆婆帮他,还将阿姐嫁给他,他哪里能做官,如今阿姐是没了,可他也不能作贱宛儿啊,再怎么说,宛儿可是他的嫡长女,他的亲生骨肉,哪里有他这样当爹的,那付桂花也是个混帐东西,敢这么欺负宛儿,不成,这事不能这样算了,宛儿说不寻他们算帐那是宛儿孝顺,咱们可不能不管,怎么着都得给阿姐,给宛儿出出这口恶气。”

    应氏一说起来没完,拽着钟鸣鹏大声道:“自来出嫁女在婆家受了欺负都要娘家兄弟给出气的,顾家人欺负宛儿就跟欺负阿姐是一样的,你这个当舅舅的必然得出个头,不然,人岂不说咱们钟家都死绝了的。”

    她这一说,又勾起钟鸣鹏心中恶气来,气的钟鸣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顾家实在欺人太甚,娘子说的对,咱们必要出出这口恶气。”

    钟鸣鹏的大小子钟庆和他一样脾气,瞧着面上温雅,实则最是心狠手辣的,他一边吃饭,一边偷听,心中默想原来他还有一个表姐呢,只不知道这个表姐如何,不过,这表姐再怎么样也是他的至亲,他能欺负得,旁人却是欺负不得的。

    钟庆在岭南生长,钟鸣鹏又是那里的官员,应家也是岭南大族,这样的出身背景导致他在岭南一带是彻头彻尾的土霸王,向来行事肆无忌惮,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他听钟鸣鹏一番气话,当下也拍了筷子:“阿爹说的对,不能叫别人欺负了表姐,阿爹,儿子与你一起去顾家,将他家打砸一番,好叫他们知道咱们钟家可还有人在呢。”

    “吃你的饭吧。”应氏夹了一筷子肉塞进钟庆嘴里:“我与你爹爹说话,你插什么嘴。”

    转过头来,应氏又问钟鸣鹏:“鹏哥,你与我仔细说说宛儿这些年的光景,另外将她在李家的日子与说说,我好好寻思寻思。”

    钟鸣鹏点头,将他特特探听来的顾大娘子在顾家如何被苛待,怎样被换了亲事,如何被付姨娘拦着不叫识字,不让她学针织女红等等全讲了出来,又将他在李家所见所闻也详详细细的说了,等说到李家那个为人飒然坦荡的李大娘子,钟鸣鹏猛的一拍脑袋:“哎呀,我竟将这事给忘了,临来之前宛儿那小姑子与我准备了几坛子好酒,娘子,你素来爱酒,也尝尝这京城好酒。”

    说着话,他就叫人去搬了酒坛子,一行等着下人搬酒,一行说笑似的将李鸾儿论杯的事情讲了一遍。

    应氏和钟庆、钟红等生长在岭南,虽说日子过的无忧,可与京城的繁华差的远,更加没见过满是才气的江南风光,又哪里听过这样喝酒的论调,三人一时听傻了眼。

    等钟鸣鹏说完,应氏长叹一声:“这李大娘子当真是个妙人啊,可惜我无缘得见。”

    “怎生无缘得见。”钟鸣鹏一拍大腿:“我可跟宛儿说了,你得了空就去看她,如今这李大娘子可住在李家帮着宛儿照料家业,你去了,自然就能见着。”

    “敢情如此。”应氏一时笑了起来:“咱们从岭南来,那里民风和京城大不一样,我还想着如何寻个人带着咱们熟悉一下京城风俗,如今倒有了现成的人选。”

    钟红吃的少,这会儿也吃饱了,放下碗筷寻到钟鸣鹏撒娇,由着钟鸣鹏揽着她坐在腿上,一双大大的黑葡萄似的眼睛瞧向应氏:“阿娘,我也看表姐,也瞧瞧李家那些好酒器。”

    “好。”应氏笑着答应,刮刮钟红的鼻子:“阿娘带你去。”

    一会儿的功夫,奴仆将几坛子酒送上来,钟鸣鹏可不敢叫妻儿喝那最烈的烧刀子,便捡了葡萄酒各倒了一杯给妻儿品尝。

    一时四人尝了一回子酒,应氏放下酒杯道:“等明儿我收拾好了家中上下,就带着咱们在岭南给宛儿选的礼物去李家拜访,等后日,哼,我就带人去顾家,你可说过,阿姐当初去世的时候可是将嫁妆留给宛儿的,咱们还存了嫁妆单子,宛儿出嫁,顾家那样简薄,这可是不成的,原咱们不在京城,不知道这事也就算了,可如今知道了,旁的不成,咱们得替宛儿讨回嫁妆。”

    钟鸣鹏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揽了女儿,一手揽了应氏笑道:“好娘子,你这话可是说到为夫心底去了。”

    钟鸣鹏心中很是夸选应氏的聪慧,同时,对自己娘子的机灵也越发的敬服起来。

    他离京多年,猛不丁的寻到顾家说什么顾家苛待他的甥女这于理是不通的,叫人说起来,也只说他故意寻事,若是不去,倒是太便宜了顾家,心中这口恶气不出,他吃饭都不香。

    应氏这一手来的却是极好的。

    钟鸣鹏可听李鸾儿讲过顾家如今光景不好过,家里穷的紧,他想着,顾家大约全靠他阿姐的嫁妆过活吧,那付桂花说不得还要留着阿姐的嫁妆与她的儿子娶妻,给她女儿做赔嫁,若是他去顾家讨要嫁妆,这倒是该当的,谁也说不得什么。

    雍朝律法,出嫁女的嫁妆是私产,谁也抢夺不得,若是女子去世,那嫁妆合该是给其子女留下的,当初钟氏去世的时候,可是寻了人做了保的,只这么些年过去,钟鸣鹏没个音信,那些保人不愿意得罪顾呈,便都不管这事了,现在钟鸣鹏回来,拿了保书和嫁妆单子过去替甥女讨要其母的嫁妆,与情与理都站得住脚。

    不过,顾家可就两难了。

第三二四章  讨债

    以顾家如今的贫寒,若是没了钟氏嫁妆支撑,怕日子要过的窘迫之极,说不得,还要借债度日,钟鸣鹏想着,依着付桂花的为人,钟氏那些嫁妆,指不定已经被她变卖了一些呢,要真是寻上门去讨要,顾家未必拿得出全副嫁妆来,到时候,顾呈可是会丢尽颜面的。

    另外,也能用着讨要嫁妆的名义来逼一逼顾家,给宛儿出口恶气,若是顾呈好言好语倒也罢了,要是他态度但凡有个不好的地方,钟鸣鹏可就有机会发作了,他那时候在顾家打砸一番,谁又能耐得了他?

    谁叫顾呈没有再继弦,那他钟鸣鹏可就是顾呈正经的唯一小舅子,小舅子为着亡姐打姐夫,这很在理嘛。

    钟鸣鹏越想越觉得应氏这法子好,不由的夸赞了几句,应氏笑着谦虚一番,又带着两个孩子喝了几口葡萄酒,吃完饭后,应氏和钟鸣鹏也都忙了一日,两人早累的狠了,便也早早的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应氏就起身了,她穿了件秋香色的衣裙,外罩胭脂色褙子,梳了同心髻,好好的收拾一番,又叫来钟红,给她穿了妃色衣裙,外边罩了品红绣花薄小袄,梳了双鬟髻,用珍珠攒花串细细的缠了,一侧戴了一支绿玉雕花簪子,如此一妆扮,显的钟红更加的伶俐可爱。

    收拾好后,应氏带着钟红坐上马车,一径去了李家。

    钟家老宅子在东城,离李家的路可不近,几乎是横穿了整个京城,应氏约摸着是刚刚辰时就出发的,到了李家却已经是已时了。

    那厢李鸾儿已经得了信,早早的准备好了,待到辰时后段裴家送了礼物前来道贺,待应氏过去的时候,顾家、邢家等好些与李家关系不错的人家都送了礼来。

    李鸾儿才将礼品叫人收好,便听丫头回报说是应氏来了,她赶紧起身整理一下衣着赶着带了丫头迎了出去。

    李鸾儿到大门口的时候,应氏才刚刚下了马车,李鸾儿见到应氏不由的心中赞叹一声好个标致人物,再看看钟红,也是满心的喜欢。

    这钟红瞧着像应氏,一双凤眼带着些妩媚,可鼻子嘴巴等地方却有些仿佛钟鸣鹏,瞧来很是可人,李鸾儿给应氏见了礼便拉着钟红一个劲的询问,比如说今年几岁了,都喜欢什么,爱吃什么之类的话。

    应氏笑道:“她啊,甭看面上文文静静的,却最是个小皮猴的,你也甭问她爱吃什么,只要是旁人能吃的,她什么都吃。”

    李鸾儿也笑了:“我一见妹妹这样的标致人物就爱的什么似的,瞧瞧,欢喜的都忘了请舅妈进门,舅妈快请,妹妹随我来。”

    她伸手虚引,拉着钟红领着应氏进了大门,一边走向顾大娘子的院子,一边和应氏闲话。

    应氏走了几步方道:“我听鹏哥说你们家还有一位长辈,按理说,我该先去拜访一番再看宛儿的,不然岂不失礼。”

    李鸾儿一笑:“舅妈说的有理,合该是这么着的,只是我家嫂子一胎生了三个小子,再加上这三个孩子都是早产儿,身子就有些弱,如今正由我们家夫人照料着,夫人光是照料这三个孩子就忙的紧,也没有什么时间,舅妈改日再去拜访也是使得的。”

    应氏一听便也不再提此事,过了片刻又问:“一胎三个本就艰难,这又是早产,三个孩子可都好,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要用什么药的家中若是不好寻只管言语一声,我从岭南带了些药材来。”

    “若是要用东西,自然不会与舅妈客气的。”李鸾儿应了一声,说话间,三人就进了顾大娘子的院子。

    这应氏是妇人,钟红更是小女孩子,自然是没有什么忌讳的,李鸾儿就直接带着她们进了顾大娘子的屋。

    顾大娘子今日梳洗了一番,一头黑发整齐的梳在头顶,挽了个松松的发髻,头上一概首饰皆无,她靠在松香色绣花引枕上,身上搭了松绿绫被,更显的一张脸儿白白嫩嫩,让人一瞧便是怀胎的时候吃用都是极好的,养的身子还算是不错。

    等应氏进来,顾大娘子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满心的激动,挣扎着就要起身,口中直叫舅母。

    应氏快走几步按住她,眼中有些泪光闪烁:“好孩子莫动身,都是一家子骨肉哪里来那么些个虚礼,我原在岭南的时候就常听你舅舅提起你,心里也惦念的紧,只是京城和岭南隔着千山万水,我们就是心里念着你,也回不来,只能时常念叨些,又哪里知道你受了那么些个苦。”

    顾大娘子一时心里也是酸酸的,她强笑一下:“我并不曾受苦,舅妈莫伤怀了,赶紧坐。”

    李鸾儿也道:“舅妈和妹妹快些坐,我这里还有些贡茶,舅妈和妹妹喝了润润喉咙,另外我叫厨下弄了些京城风味的点心,想来妹妹是没怎么吃过的,今儿也尝尝瞧瞧合不合胃口。”

    她一行说,一行早已端起茶来敬给应氏,应氏笑着接过来道了声谢,钟红也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轻声道:“这是六安瓜片。”

    “妹妹说的极是。”李鸾儿抿嘴一笑:“亏得妹妹能品出来,我却是吃不出这些好茶的。”

    说着话,李鸾儿端了几小碟子点心推到钟红面前:“妹妹尝尝这些小点心,这是京城有名的八大件,这个是奶油糕,这个是驴打滚,这个是糖三角,这个是……”

    各式的点心摆了一桌子,钟红瞧了两眼就犯愁,要先吃哪一个?

    应氏瞧了瞧她们俩,笑了两声就拉了顾大娘子的手叙起闲话。

    她们也是初次见面,虽然是骨肉至亲,可并不相熟,如今说起话来无非也就是问对方过的好不好,应氏又关心了一番顾大娘子的身体,另外还说如今顾大娘子也算是有了娘家亲人,等到满月的时候,若是她不愿意回顾家,就去钟家,她会扫榻相待,顾大娘子笑着应了一声,又询问了一番这些年钟鸣鹏和应氏的生活。

    两个人拉着手亲亲热热的说着话,那边,李鸾儿已经在外厅摆好了饭菜,过不多时便来相请应氏用饭。

    等到请应氏和钟红去外厅吃饭,李鸾儿又细细的挑捡了一些菜给顾大娘子送去,之后她才出来相陪应氏。

    她这些作为应氏都瞧在眼里,见她言语亲热,态度又透着那么几分亲密,更兼之行动爽利,对顾大娘子照顾的极周到,便很是满意的点头,内心中对李鸾儿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李鸾儿请应氏坐好,她在应氏下首位置坐下,指指桌上的一些菜道:“我素来听人说岭南人吃的极清淡,和我们北方人的口味很不相同,为怕舅妈吃不习惯我家饭菜,特意请教了一些南人师傅,舅妈尝尝这菜做的如何,若是不好,我再叫人改进,等弄好了,我们也能时常吃些风味菜色。”

    应氏拿筷子尝了两口点头:“味道倒也不错。”

    钟红却钟爱京城那些口味重的菜,一时吃了好些,李鸾儿笑着给她介绍京城菜色,应氏也听住了,便也尝了几口,只说尤爱那个小巧的花卷还有几个辣味的菜。

    吃了一些菜,李鸾儿才问应氏:“这次舅父回京要住多久,在京中要去哪个衙门报到,可确定了是什么职位?”

    应氏细一思量:“这次怕是要住上几年的,原你舅舅在岭南就炼了一支水兵,正巧去年夏时倭人来犯,你舅舅带人冲杀上去,倒是立了一番功劳,再者他驻守边关也有些年头了,不管是论资历还是论功劳都该当升上一升,再加上我们也托人求了情,据说是求了一位阁臣,这才将你舅舅调回京城,以后便在兵部做主事,虽说品级上并不高,可到底是京官,比外放的官员强上一些,再者,在京城也安全一些,你不知道,你舅舅每次出征打仗我这心里……提心调胆的紧。”

    “舅妈说的是,舅父年纪一日大过一日,还是安生些的好。”李鸾儿点头奉承了两句:“如今的兵部左侍郎我倒是熟悉的,与我家也有些来往,若是舅父有意,我可代为引见一番。”

    应氏一听大喜:“那就麻烦贤侄女了。”

    闲聊几句,李鸾儿又思应氏多多用菜,等吃过午饭,应氏又回去和顾大娘子说了一会儿子话,待要去瞧顾大娘子生的那三个小子,却不想那三个孩子今日情形有些反复,金夫人正用药呢,不方便叫人去瞧,应氏只得做罢,带着钟红打道回府。

    等她回去将李家见闻学与钟鸣鹏,又说李家和兵部侍郎有些来往,李大娘子乐意代为引见,钟鸣鹏就留心上了。

    待又隔一日,钟鸣鹏寻出当年钟氏的嫁妆单子来交给应氏,叫应氏带人去顾家讨要嫁妆。

    应氏即嫁给钟鸣鹏,一切自然要替钟家考虑,钟鸣鹏只一个姐姐,那姐姐也只留下一丝血脉,依着她的性子,自然是要好好护着的,凡是对顾大娘子不好的人,那必是应氏的仇人。

    再者,应氏也瞧不上顾呈那等靠着老婆吃软饭,待老婆死后又苛待其子女的人,一心里要叫顾家难堪。

    她想着那付桂花即是能做出换亲之事,想来必然是个势利眼又刁蛮不讲理的人,顾呈能听她的,这耳根子必软,再者,内心深必怕也有些攀权附贵的想头,这样的人家,不管是主子奴仆必然也生的一双势利眼。

    因此上,她去之前专做了一番功夫。

第三二五章  寻事

    应氏寻了一身才做的柳黄绣金线镶珠牡丹衣裙穿上,寻出一整套的赤金点翠头面,将头发盘成繁复的随云近香髻,擦上细香软滑的脂粉,点胭脂贴额黄,将一身弄的富丽堂皇,若是李鸾儿瞧见,必然要赞一声真真是活动的珠宝展。

    打扮好了,应氏又叫下人准备了家中瞧起来最富贵的马车。

    那马车用了上好楠木制成,雕花帖金,又有绣金镶翠的华盖,最叫人眼热的便是两匹雪白骏马拉车,应氏也没有带钟红,独自一人带了丫头,随意带了些小礼物便上了马车。

    她不只坐了好车,好好打扮一番,更是将跟随的丫头婆子也都挑了好衣裳穿着,那几个大丫头穿的比寻常人家的娘子还要好,一个个身着绫罗,头戴珠玉,走出去当真是能哄人的。

    说起来,京城人对珍珠玉石喜爱,价钱也高,可在应氏看来,这些真不值什么。

    岭南百年世家应家有自己的船队,时常出海打捞,自然不缺珍珠珊瑚一类,应家又有自己的商行,与洋人交易,时间长久下来,家中堆积的各色玉石更是积成山,应氏小时候便是拿着偌大的珍珠当弹珠玩的。

    自然,丫头们戴上几个珍珠的饰品,应氏觉得很是寻常,可京中这些人瞧来就太过震惊了。

    等到应氏到了顾家门外,那付姨娘自然也得了信,虽然心下忐忑,可还是带着顾二娘子和几个丫头迎了出来。

    先是几个丫头下车,那几个丫头的穿着打扮竟是比顾二娘子还要好上不少,瞧的顾二娘子满心的嫉妒,眼都红了,心下更是暗骂顾大娘子,恨不能取而代之,更是愤恨自己出身低,为什么她样样比顾大娘子强,却是没有一个好的出身,没有一个好娘舅。

    待到应氏一身富贵的下来,付姨娘和顾二娘子更是嫉妒的都要发狂了。

    付姨娘强笑两声,走过去行了礼:“见过舅太太。”

    应氏高高抬着头,鼻中哼了一声,漫不经心道:“莫多礼了,总归你这礼行的也马马虎虎的,行与不行不差什么。”

    说完,应氏便如主人般往内宅而去。

    付姨娘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脸上强作笑容:“舅太太里边请。”

    “不过是阿姐去了,姐夫这么些年也没有继弦,家中也没个女主子,没奈何叫你出来照应,若不然,哪里有你出头露面的份。”应氏回头看了付姨娘一眼,笑了一声,随后小声道:“原也不过是个给女主子倒夜香洗脚的货色,如今倒是真当自己是个人儿了,真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她这一句话叫付姨娘气的什么似的,顾二娘子更是气红了眼:“你怎么说话的,我娘又没得罪你,你怎么……”

    顾二娘子话没说完,就招各应氏停下脚步,回身一双眼睛满是厉光向她扫来,紧接着,应氏轻轻抬手,啪的一声脆响,顾二娘子挨了重重一个耳光。

    应氏吹吹手掌:“阿姐去的早,没有及早教导你规矩,你姨娘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怕也不晓得规矩如何,今日我这个舅妈便好好的教训你一番,你可得给我记清楚,我阿姐是你的嫡母,我是你正正经经的舅妈,是你的长辈,你该当尊着敬着,哪里有为着一个贱婢顶撞长辈的理儿,我来的时候可是听说了,人人都夸你顾二娘子知书识礼,又懂管家理事,还当是个好的,哪晓得百闻不如一见,这一见啊,实在是不如这百闻。”

    说到这里,应氏笑了起来:“也是,小妇养的,又能是什么好的,也不过是自己吹捧出来的。”

    顾二娘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捂着脸眼含泪花,一双妙目满是仇恨看着应氏:“你,你敢打我,我爹都不曾打过我。”

    付姨娘也是满脸的心疼,很是不满的看向应氏:“舅太太,你是来做客的,我们敬你是客人,哪里有做客人的来打主人家的道理。”

    “哈……”

    应氏只剩下嘲笑了:“我是做客不假,可你们也不是主人,这是我阿姐的家,甭管我阿姐在不在,这都是她的家,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贱婢来当家做主了,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她又看向顾二娘子:“至于你,我怎么就不敢打你了,我今儿就是打折了你的腿,也没人说我半个不字,至于你爹,他是男人,不好管教这般大的女儿,这个家里更没有谁有身份能管教你,说起来,除了我这个舅妈,怕是没人指正你的不是的。”

    一番话说的付姨娘和顾二娘子只能干瞪眼,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好半晌,顾二娘子才喃喃道:“我娘才不是贱婢!”

    “不是贱婢?”应氏朝顾二娘子走近,重重的缓缓的步伐一步步踩在她的心头:“不是贱婢又是什么?你来说说,啊……她是卖身为奴的,不过是当家夫人看得起抬她做了妾,妾通买卖,甭管她生了几个孩子,她的身份都变不了,贱籍就是贱籍,可变不成良民。”

    “我……”

    这么些年叫顾呈惯着,付姨娘早忘了她的身份,这会儿被应氏提起,便如同被人拿刀将心剖开,将她最不堪的一面赤裸裸展现在人前,付姨娘只剩下难堪和羞意。

    “得,甭说那么些有的没的,带我进屋吧。”

    应氏一边走一边吩咐付姨娘,时不时的又看两眼顾家的房子,口中啧啧有声:“果然,你也只能是个陪爷们做乐的贱婢,瞧瞧你将这家经营成什么样子了,我可听我家爷说过,当初阿姐在的时候,这家里还是挺鲜亮的,哪里像现在这样贱落。”

    她这些话说的付姨娘更是抬不起头来,说起来,钟氏确实很会经营,当年她在的时候,这家里确实不像现在这样窘迫,房子虽然不大,可处处透着精致,丫头婆子比现在多,上上下下穿的吃的都比现在好上不少。

    “罢罢!”应氏进了屋坐下喝了杯茶又连叹几句:“你也只是个没见识的,也不能指望你什么。”

    她又对顾二娘子招招手:“你该多跟那些大家贵女学着些,莫学你姨娘那一套,没的学的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这可是赤裸裸的在骂顾二娘子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气的顾二娘子咬牙:“大姐也是跟姨娘学的。”

    “这怎么能一样?”应氏挑了挑眉:“宛儿可是阿姐生的,像我们钟家人,不用人教都是好的,便是你们再想叫她不好,也是教不坏的,哪里像你,天生胚子就不好,若再不好好学,这人可就要不得了。”

    “是啊!”顾二娘子哪里吃得了这些个亏,不由反驳几句:“大姐好,可人人都知道她懦弱无能,我不好,可街坊邻居都夸我行事大方爽利,比大姐强上百倍。”

    “是吗?”应氏不争不缓,端起茶来又喝了一口,放下的时候重生的往桌上一顿,这声音弄的人心里都发颤:“也不过是你自卖自夸的,别以为你们那些小心思我不知道,告诉你们,姑奶奶我眼明心亮,最是看不得你们这些龌龊作派。”

    应氏一进门就将付姨娘和顾二娘子连骂带损,就是泥人也有了三分土性,更何况付姨娘本就是个不省事的,她哪里能由得应氏再骂她,当下笑道:“舅太太既然瞧不上我们的作派,也嫌弃这家里太寒酸,为何还要过来,您是贵人,天生富贵,我们这些穷酸巴不上您的,您大人大量,也犯不着与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穷酸计较,总归太太已经没了,舅爷一去这么多年也没管过我们家,即如此,两家何不断了亲,还来往个什么劲。”

    “是啊。”应氏点头:“我和我们家爷可都瞧不上你们的作派,这亲也是该断了,今儿我来可不就是为着这个事来的。”

    她这一句话说出来,听的付姨娘心头不由一喜,顾二娘子更是欢喜不已。

    她们原听说钟鸣鹏在边关立了功,如今回京做了京官,以后便要在京城扎下根了,另外,这应氏也是大族出身,家里也是银钱无数,如此两人归来,说不得就是顾大娘子的靠山,要真是如此,顾大娘子说不得就要靠着舅家抖落起来,等到那时候,她们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可是,若是钟鸣鹏要和顾家断了亲,那自然就不是顾大娘子的舅舅了,也没有任何的立场替顾大娘子出头,到了那时候,就是她们再如何跟顾大娘子作耗,钟鸣鹏都没有由头来管。

    付姨娘更是惧怕钟鸣鹏的,怕他仗着舅爷的身份将自己如何。

    付姨娘心里清楚,她不过是个妾,要真是钟鸣鹏闹将起来,非要叫顾呈将她卖了,顾呈也是没有办法的,闹的大了,顾呈也只能委屈她,将她卖出去,这么些年,付姨娘在顾家作威作福惯了,哪里愿意再被卖。

    更何况,她在顾家还有两个孩子呢,要真是没了她,这两个孩子要怎么办,指不定会被顾呈继娶的人儿苛待,就像她当年苛待顾大娘子一样。

    这么想着,付姨娘就提心吊胆的,现如今一听要断亲,这些叫她惧怕的原因都没了,自然喜出望外。

    只是,她不能露出喜色,只能强作忧虑道:“舅太太这叫什么话,我不过是说气话,舅太太怎生和我计较上了,这亲哪里能断,就是看在大娘子的面上,也是不能断的……”

    应氏冷笑一声:“当你们家真叫我们瞧得上眼,顾呈这些年若是对宛儿好些,我们说不得还认这门亲戚,以后大家来往互相提携也方便,可是,宛儿在这家过的什么日子你可比谁都清楚,既然你们连宛儿都这般对待,这门亲,还认来做什么,断,必须得断。”

    “舅太太,这……”付姨娘怕应氏再寻事,只能委屈道:“奴也作不得主,还是叫我们家爷回来……”

    “叫顾呈来,我等着与他写切结书,断了亲事要紧。”应氏皱起眉头大声吩咐,付姨娘做出无奈状,叫了心腹去寻顾呈。

第三二六章 责难

    “邢家哥哥……”

    李春老远就叫了起来,邢德真想捂住耳朵来个不闻不问,如今他只要一听见李春的叫声便头疼的紧。

    过不多时,李春带着一个布包跑进屋来,将布包往桌上一扔:“邢家哥哥,你帮我数数有多少对耳朵。”

    邢德一捂头:“春哥儿啊,你这……我不是都说过了么,叫你甭出城,一个人千万别去寻鞑子,你怎么胆子这样大,还……唉,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李春憨憨笑了两声:“邢家哥哥,俺没杀人,俺就是碰到鞑子便割耳朵,你给俺算算,俺到如今割了多少双耳朵去。”

    邢德极其无奈的将那布包中的耳朵倒出来,弄的满桌子都是血,他一双双的数了数,李春在旁边瞧着,最后两人对了一下数:“十五双耳朵。”

    李春见自己数的没错笑了起来,摸摸后脑勺:“邢家哥哥,我是不是,脑子,变清楚了,如今数数能数清。”

    这倒是,邢德很承认这点,笑了笑:“是越发好了。”

    李春更加欢喜,心里说道,看来妹妹那套功法真好,自己越练脑子越是灵活,现在不仅说话清楚了,数数也越发好了,便是邢家哥哥也夸自己。

    这么一想,李春笑的嘴都咧到后脑勺上去了:“邢家哥哥,你给瞧瞧我一共割了多少双耳朵,现在能得个什么官职。”

    邢德拿出纸笔算了一下,又思量许久方道:“按照你杀敌的人数来看,你倒是可以授个从七品的经历,不过这个我做不得主,我要将你的功劳报上去,一切听凭上边决定。”

    “哦!”李春点点头:“那邢家哥哥报上去吧,我要真,得了官,那,那就是七品官,妹妹说,七品是县太爷。”

    这上边他倒是一丁点都不傻,说的邢德都要笑将出来。

    李春一想自己能得个七品官职,顿时又笑起来,下定决心要继续努力。

    他想着早先在村里的时候,人人说起县太爷都是一副害怕恭敬的样子,叫他以为县太爷是多大的官,要当县太爷得有多难,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难,想做官便割耳朵,凤凰县那个张县令许是也割了不少的耳朵吧,怪不得他家女儿那样凶悍,搅着崔家休了自家妹妹,等他割的耳朵够了,要当更大的官,压过张县令,叫自家妹妹也能抬得起头来。

    “邢家哥哥,以后哪里打仗,你可得告诉我一声。”李春留下一句话,将布袋收起来转身走了。

    邢德却又是一阵头疼,他真怕这李春打仗打上瘾了,整天惦着上阵杀敌,这人啊,但凡一上阵,说不定能出什么事,李春要万一出了事,他回去可怎生向李大娘子交待啊。

    只是,他劝李春李春又不听,甭看李春瞧着憨傻些,可性子却分外的倔强,认准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邢德这里为着李春犯愁,他又哪里知道离这里不算很远的一个鞑子的小部落里整个部落男女老少全都聚到一起痛哭失声。

    原因无它,都失了耳朵。

    其实,说起来李春原先才到广宁卫的时候也碰到过一起鞑子叩边的事,那时候他跟着军队出城迎敌,看着杀人也吓坏了,为保命杀了一个鞑子之后回去吐了好半天,半夜还险些发起高烧来。

    等到又过几天,他跟邢德出去办事,碰着鞑子一小队骑兵去了周围一个小山村,李春亲眼见着鞑子毫无人性的将这个小山村的男人杀绝,女人奸淫,便是十来岁的小孩子也不放过,生生的将村子里几个女孩子折磨至死,有一家女人才生下孩子,那鞑子骑兵拿刀将才出生的婴儿活剖了,将那做母亲的拖出去戏弄逗乐。

    当时李春气的额上青筋暴起,咬的牙齿咯嘣作响,如果不是邢德拦着,他早跳将出去跟那些鞑子拼个你死我活了。

    经了这起子事,李春也明白过来一个道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他不杀鞑子,那鞑子便会屠杀大雍百姓。

    他又听邢德讲起前朝事情,讲那些蒙古人如何在中原大地杀人放火,心中更加的痛恨鞑子,自此之后,李春对于杀鞑子没了一丁点的心理障碍,碰着鞑子,甭管男女老少,只要能杀便全杀了,不能杀的也要割下点什么来警告一下。

    李春回了自己的屋子,取出纸笔来思量了好一阵开始写起家书来。

    他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还有努力杀敌的事情全写在信中,又问家中是否安好,顾大娘子怎样,孩子是不是好好的。

    自然,李春认的字也不是很多,简单一点的字会写,稍难一些的便不会写,不会写的他就画个圈代替,他觉得写的很好的一封信,可叫别人读起来却是哭笑不得。

    写完信,李春将信纸折好装进信封用蜡封好,专等着有人回京的时候捎回去。

    不说李春在广宁卫如何拼命割耳朵,只说顾家这边,顾呈赶回来额上已经冒了汗,他看到应氏有些奇怪:“这是……这便是弟妹了吧?”

    应氏点头轻笑:“姐夫,这厢有礼了。”

    “有礼,有礼。”顾呈赶紧回了一礼:“不知道弟妹今天来所为何事?有什么事你只管跟付姨娘讲,又何必……”

    应氏盯了顾呈一眼,冷笑一声:“姐夫这话说的好生没理,付姨娘又算是哪个名牌上的人,不过是个下贱婢子,能做得了什么主,再者说,我今次来要求的事极其重要,除去姐夫,哪个都做不得主。”

    顾呈深觉应氏这话有些过分了,想要回报付姨娘,可想想,他真的是无话可说,实在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去护付姨娘。

    “弟妹来到底有何要事。”顾呈叹了口气又问。

    应氏挑挑眉:“姐夫还是问你家这位姨娘吧。”

    顾呈看向付姨娘:“到底何事?”

    付姨娘从袖中捏出帕子来擦了擦眼泪,哀哀而泣道:“老爷,舅太太说,说要与咱们家断亲,奴,奴劝不住,只好叫老爷回来。”

    “断亲?”

    顾呈大惊失色:“如何说断亲,这亲怎么是说断就断的,舅太太,你这,你这也太……莫不是舅太太瞧不起我顾家贫寒么。”

    这男婚女嫁不只是男女双方的事情,更是结两家之好,结了亲,两家算是联在一起,便是其中有一人去了,这亲也是断不得的。

    就比如说女方去了,男方又娶了妻,这妻子有的管去了的原配父母也要称父母的,过年过节的,也要给原配那边的亲人送年礼节礼,什么都不能短了,不然就要被人耻笑,反之,男方若是去了,女方的娘家和婆家来往也是不会断了的。

    总归这亲事一旦做下,除非哪一方做了特别无礼的事情,哪里就是能断得了的。

    若是有一方提出断亲,那就说明另一方很对不住人家,实在是做的太过分了,让人家受不得才忍痛断了这门亲事。

    顾呈还算是个要脸面的人,如何能叫顾钟两家的亲给断了。

    应氏瞧了顾呈一眼:“姐夫这话好生失礼,你当我们钟家是那等势利眼么,要真是那样,当年阿姐也不会嫁给姐夫了吧,姐夫摸着良心说说,当年公婆是如何对姐夫的,可曾有一丁点的慢待。”

    “这……”顾呈实挑不出钟家一丁点的错处来。

    “哼!”应氏冷笑一声:“姐夫还是问问你这好姨娘吧,我跟我们爷才进京,将家中上下安置好了就赶着来拜访,想来,这并不是我们失礼吧,可是,你家的付姨娘见了我行礼都马马虎虎的,哪里是一个妾室该做的,我不过指出来一丁点,这位二娘子便跳出来指摘我,我怎么说都算是她的舅母,是她正经长辈,顾家好教养,教出来的女孩子就这么跟长辈顶嘴么,我气不过教了她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您家这位付姨娘便说我若是瞧不上她们的做派,直接断了亲就是了,姐夫,这亲是你们家说出来要断的,可不是我说的。”

    “真是这样?”顾呈一听应氏这话真是气坏了,转过头就责问付姨娘。

    付姨娘哭的更狠了些,顾二娘子也哭红了眼,付姨娘一行抹泪一行道:“老爷,舅太太进门就说奴的不是,寿儿不过向着奴说了几句话,就被,就被舅太太打了一个耳光,寿儿可是奴身上掉下来的肉,奴岂能不心疼,奴想护着寿儿些,舅太太就骂奴,骂奴是下贱胚子,说奴教不好寿儿,奴,奴实在是受不得……”

    顾呈听了心里也有些心愤,气应氏一丁点颜面都不给自己和付姨娘留,只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和应氏这等妇道人家讲理,只能气呼呼道:“舅太太,我顾家的女儿如何自该由我教训,烦劳不到舅太太身上。”

    “既然姐夫自己都不乐意管二娘子,我这个当舅妈的自然也费不着那回事了。”应氏也不恼,笑道:“总归她哪里不好了,传出去也是你们顾家家教不好,还带累不到我们钟家身上,只要大娘子是好的,我们钟家就满意了。”

    说到这里,应氏挑高了声音:“不过……”

    “不过如何?”顾呈和付姨娘几乎同时出声。

    “不过嘛。”应氏笑的越发大声:“我今儿来还有一事,当初阿姐去世的时候可是说明了,她那些嫁妆是要留给宛儿的,只是,昨儿我去了李家,问了问宛儿,宛儿的嫁妆实在太过简薄了些,连阿姐嫁妆的十之一二都没有,我呢,总归是宛儿的舅妈,怎么都得替她想想吧,如此,便过来问姐夫一声,阿姐的嫁妆在哪里?姐夫合该整理出来给宛儿送去。”

第三二七章 粮食

    应氏这番话叫顾呈和付姨娘都变了脸色。

    两人心中同时一惊,相顾失色。

    顾呈尴尬一笑:“弟妹,这,这嫁妆的事是宛儿叫你来要的么?”

    “宛儿是个好孩子,吃了这样大的亏也不言不语的。”应氏笑的很是张扬:“不过是我和宛儿的小姑子闲聊说起宛儿的嫁妆,她那小姑子你们也知道,最是个厉害人儿,便将宛儿嫁妆如何的简薄都与我说了,我一听这还得了,阿姐当初去的时候留的嫁妆可不少啊,这么些年过去,按理说该当只多不少,再加上妹夫总归是宛儿的亲生父亲吧,嫡女出嫁,如何不再添上一些,这么一算,宛儿出嫁的时候就算不是十里红妆,可也绝不能叫人说上一声简薄,你说是吧。”

    顾呈笑的更加的难看,脸上也有了些羞愧之意:“这……宛儿出嫁的事都是付姨娘张罗的,我也不知道她有多少嫁妆。”

    这是将事都推在付姨娘身上了。

    应氏虽然在笑,可心里却将顾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鄙视了个够。

    她最是瞧不起顾呈这种没担当的男人,表面上斯斯文文人五人六的,可骨子里又软弱没担当耳根子又软,平常叫个妇人掌控,自己什么都不做只知道捡现成的,真出了事,便将一切罪责都推到女人身上,这种人根本不配当男人。

    “付姨娘?”应氏转头看向付姨娘,付姨娘早白了脸。

    钟氏的嫁妆这么些年她也用了好些,剩下的那些她都收着呢,专等着给顾英娶亲和顾二娘子出嫁用,她早算了一笔帐,这些嫁妆应该是足够两个孩子成亲的,如此一来,家中存下的银两什么的都可以不必动用,再攒些时候,便可再给顾英买个小些的宅子,如此,家中上下就多了活泛的地方。

    可是,她哪里想得到冷不丁的那一走多年的钟鸣鹏竟然回来,回来头一件事情就是叫他老婆来讨要嫁妆。

    当年的事情付姨娘知道的清楚,那些嫁妆都是叫人看过做了保立了字据的,说好了是全都要留给顾宛儿的,谁都不能动,她原想着钟鸣鹏这一从军就没了音信,说不得早死在边关了,时长日久的,就大着胆子动了这些东西,哪晓得……

    “这……”付姨娘搓了搓手:“舅太太,你也知道我们老爷两袖清风的,他那些奉银可养不起家中上下,我们家的日子总得过吧,再加上大娘子又想要读书识字,吃穿也不能差了,如此,这么些年过去,太太留下的东西也用的差不多了,如今也没剩多少,剩下的那些全都给了大娘子。”

    付姨娘只想用这些话来搪塞过去,她可不愿意将到口的肉再吐出来。

    哪里想到应氏一听这话两道柳眉先倒立起来,两眼中满是怒意,伸手一巴掌就扇在她的脸上:“我打你个下贱小娼妇,当家太太留给嫡女的嫁妆你都敢动,什么叫宛儿要吃要穿要读书识字?宛儿就是吃金子喝银子那些嫁妆也用不完的,还有,你这话不是将你们家老爷置于尴尬之地了么,姐夫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连子女都养活不了,还要拿着老婆留的嫁妆养小老婆,养儿养女的么,这话好说不好听,叫人听到,姐夫以后如何出门,如何寻亲访友,我便知道依着你这出身必是小家子气的,没想到你不只小家子气,连话都不会说,或者说,你心思恶毒,故意陷害当家老爷。”

    应氏一巴掌,凶狠无情的一段话彻底的将付姨娘给弄傻了眼。

    顾呈更是羞的脸都红了,低着头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应氏虽然在指责付姨娘,可顾呈也知道,那完全都是在骂他,骂他无能,养家糊口都不能,用着亡妻留下来的银子养着一家老小,还要苛责亡妻留下的骨血。

    这一刻,顾呈确实心中有愧,也反驳不得应氏,呐呐半晌,只能继续将罪责往付姨娘身上推:“付氏,我平常信任你才将这家交给你管,你也常在我跟前说你很会管家理事,这就是你管的家,理的事,管家管到将当家太太的嫁妆银子都弄没了?哼,你与我解释清楚。”

    付姨娘更是蒙了,同时,心中有些寒意升起,这么些年她虽然苛待了顾大娘子,可对顾呈确是一心一意的,不只替他生儿育女,还要照顾好他的生活起居,整日的操劳,结果,到最后竟被顾呈扔出去顶罪。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跟了顾呈十几年,顾呈竟一丁点情面都不留。

    付姨娘咬了咬牙,为着儿女,这罪她还得担着:“舅太太,实在是奴,是奴的不是,奴没有太太那样精明,这家……没管好。”

    “哼!”应氏冷声道:“我管你有没有管好,总归那些东西都是要给宛儿的,你们用了就得给吐出来,今儿我来跟你们提点一声,望你们早些将东西拿出来给宛儿送去,若是再过几日你们一丁点动静都没有,那时候,可不只是我寻上门来,我们家爷也要找来的,真到了那时候,咱们谁脸上也甭想好看。”

    说完,应氏坐都不坐,带着满脸的怒意带着丫头就往外走。

    临出门时,她还留下一句话:“怪道我们爷说过当初他可不同意将阿姐嫁与姐夫,说什么姐夫是个假清高没担当的,阿姐嫁过去要受苦的,原我还不信,如今一瞧,我们爷真是太英明不过了。”

    就应氏留下的这些话又将顾呈臊的脸上青了红红了紫的,拿袖子掩了脸,实在无脸见人。

    “弟妹慢走。”顾呈掩着脸追了几步,却是没追上应氏,回来之后哎声叹气的跌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抬头看看付姨娘:“你去将咱们家的银钱算算,再将钟氏剩下的那些嫁妆都拿出来,瞧瞧是不是够了,早些给宛儿送过去,莫叫钟家的人寻来丢人现眼的。”

    “老爷。”付姨娘可不乐意把钟氏的嫁妆拿出来白给顾大娘子,哭了两声道:“这些年咱们家这样艰难,那些嫁妆奴,奴早花用的差不多了,咱们就是倾家荡产也……也凑不够啊。”

    顾呈神色更加难看:“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让鸣鹏寻来,你我可都要面上无光的,他那个脾气,说不得咱们还要挨揍。”

    付姨娘听的也是一筹莫展。

    顾二娘子一直在旁边听着不敢插话,现在却开言了:“爹,娘亲,钟家是来为大姐要嫁妆的,咱们要想即面上好看,又不用给他们嫁妆,那就只能寻大姐了,爹您想啊,若是大姐都说不要那些东西了,钟家又能如何,他们要再紧巴着不放,就是他们无礼了。”

    这话叫顾呈眼前一亮,抚了胡子点头笑道:“寿儿说的在理。”

    付姨娘也点了点头:“老爷,寿儿聪明,咱们都想不到,偏她能想到,她又这样孝顺,以后啊,咱们就等着寿儿孝顺咱们吧。”

    这话顾呈爱听,笑的更加开怀:“是,是,为父就等着寿儿孝顺了。”

    顾二娘子过去给顾呈捶着肩膀:“爹,女儿以后保管孝顺您老。”

    顾呈又笑,笑过看向付姨娘:“你今日就去李家寻宛儿说道说道,她也知道咱们家这些年的情形,你与她好好说,叫她跟她舅舅说不要那嫁妆了。”

    “这……”付姨娘有些为难:“我……大娘子自来和我不睦,我怕我去说的话她非但不听,说不得还要变本加厉的叫舅爷追着咱们讨要呢。”

    “这又待如何?”顾呈又为难了。

    顾二娘子一笑:“爹去寻姐姐说去,想来姐姐最是孝顺不过的,爹都开了口,姐姐要是推辞,那就是不孝了。”

    顾呈很不愿意去李家,更不愿意麻烦顾宛儿,可是一想到钟鸣鹏那德性,他又不得不去,思量许久方拍了拍腿:“好,我去寻她说说。”

    付姨娘和顾二娘子相视一笑,均在对方眼中看到几许得意。

    “你慢着些!”

    崔正功紧走几步,扶住正向他走来的张莺:“你有什么事就叫丫头来,何苦自己折腾。”

    张莺脸上带着笑,挺了挺腰,将本来就大的肚子挺的更大了些,她拽拽崔正功的衣袖:“相公已经用功读书多日,我怕相公只顾着苦读书累坏了身子骨,就想过来瞧瞧,另外,我叫人炖了燕窝粥,相公趁热喝些吧。”

    一个小丫头端上燕窝粥,崔正功接过来喝了两口:“以后你要送什么就叫丫头们来,自个儿别来了,万一嗑着碰着的,岂不难受。”

    “我听相公的。”张莺低头,脸上带着羞涩的笑:“相公得了空也歇息一会儿,莫累坏了,总归离着开科取士还早的紧,咱们有的是时候。”

    “嗯。”崔正功点头:“我心中有数。”

    “哎呀。”张莺才要坐下,却不想肚中胎儿猛的一脚,踢的她尖叫一声。

    “怎么了?”崔正功赶紧紧张的询问。

    张莺抚着肚子笑了:“不过是孩子踢了我一脚,没什么的。”

    “今日又踢你了?”崔正功蹲下身子,将头附在张莺的肚子上听了一会儿:“这小子力气太大了些,总是这样折腾,倒是苦了娘子你了。”

    “我有什么苦的。”张莺笑的越发甜美:“我盼着他踢的再大力些呢,我不求旁的,就求孩子壮壮实实的,比什么都强。”

    崔正功也点了点头:“是啊,孩子壮实比什么都好。”

    张莺伸手抚了抚崔正功的头顶:“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好运道的,当初大伯叫你去卢家教书,幸好你那时候病了,去了没几日便辞了那份差事,若不然,咱们现在岂不受牵连,相公您瞧瞧,那卢家一倒,不知道多少人跟着倒霉,咱们要是去了,说不得如今我和孩子要怎样呢。”

    “你说的是。”崔正功想想也是后怕不忆,也有些庆幸自己运气好,那时候病了。

    张莺轻轻笑着:“相公,以后咱们也不想什么旁门左道的,咱们就一个劲的读书,等到开科取士,你要能得中不比什么都强,我瞧主家大伯眼光也不怎么样,还不如我家大伯眼光好,我想着,主家的事情咱们以后少掺和,总归过日子安份些的好。”

    崔正功听了这话皱皱眉头,他可不想本分过日子,他想的是建功立业,想的是为官作宰光耀门楣,不过,张莺现在正怀着孕,他也不愿意说出什么话来叫张薇难受,只能附和了几句。

    张莺以为崔正功同意了,有些得意的笑了:“前日母亲去大伯家与大娘说话,大娘与我娘说了一件事情,今年赣省大旱,那里粮食比别处贵许多,另外药材也贵上不少,大伯家有几个庄子,今年产的粮食都吃用不完,大娘琢磨着要卖去那里,我想着咱们家的庄子上也有许多粮食,另外,咱们家还有几个粮食铺子,不若咱们也运些粮食过去,说不得能大赚一笔呢。”

第三二八章 挑事

    “说起这事来,我倒也听娘亲说过一鼻子。”

    崔正功听张莺这么一说,也恍忽想起一事来:“好像京里许多庄子多的人家今年都想卖些粮食到那边,娘亲也和爹商量要卖些粮食换银子呢。”

    “正是呢。”张莺笑了起来:“那些人家应该也是听伯娘说的,这消息伯娘最先知道,她和几个相熟的人家先卖了些粮食过去,听说价钱要高上许多,便是除去路费也有赚头。”

    “另外!”张莺神秘一笑:“相公,伯娘还偷偷与我说堂姐寻到了,已经跟人去了赣省,堂姐嫁的人家很是不错,据说是在留王跟前也有脸面,伯娘说的时候一脸的高兴,她就是沾了堂姐的光,在那边弄了个矿山,如今开出来许多的铁矿,你也知道,赣省是留王的地盘,朝庭一般是管不得的,若是留王同意,在那边开铁矿可是极赚钱的一门生意,我想着,不若我也去求求伯娘,咱们也入上一股。”

    说话间,张莺还托了托肚子:“等咱们家儿子生下来,咱们不得给他攒下一份家业来,你说是不是。”

    张莺这话倒是叫崔正功留上神了,他沉思一阵,觉得张莺的话很有几分道理:“你那堂姐……当真是嫁到赣省?在那边开矿,留王就没什么意见?”

    张莺赶紧摇头:“留王能有什么意见,堂姐嫁的人可是留王的心腹,留王很是倚重他,不过开个铁矿,能有什么。”

    说到这里,张莺左右看看无人,压低了声音:“相公,这事你可别与外人说啊,伯娘可不愿意叫人知道堂姐在哪里,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崔正功想想张薇在京城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张家不乐意叫人知道张薇再嫁也在情理之中,便也没有多想,点头道:“这是自然的,我们传出去,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谁乐意招人眼。”

    想了一会儿,崔正功点点头:“咱们的银子都在你手里,我这里还有几个铺子的收入,一会儿我拿与你,你去寻张夫人问问,看看能不能跟着她赚些零用银子。”

    “好。”张莺笑着点头:“我想着伯娘必然是同意的,堂姐这一走千山万水的,伯娘想女儿都见不着,她如今啊,将我当成堂姐疼爱,我一说,怕是能成的。”

    张莺这些日子去张相公家确实挺勤的,崔正功想了想大约那康氏应该是挺疼爱张莺的,心里也有几分得意,笑着说了几句话,又安抚张莺几句,之后继续埋头读书。

    张莺带着几分兴头从书房出来,抬眼碰到流光,张莺伸手摸摸自己突起的肚子,对流光冷笑一声:“少爷这些日子用功读书,我瞧着当真心疼的紧,又不放心他,便叫我身边的几个丫头过去伺侯着,流光,我不是嫌弃你伺侯的不好,实在是……你这妖里妖气的,我怕你带累坏了少爷的身子骨,这些时日,你还是多去厨房看看吧,要真有心,便好好的给少爷弄些吃食补补身子。”

    流光心里带了气,只是,张莺如今怀着孕,崔家上上下下哪个敢得罪她,只能忍气吞声应了一声是,张莺笑着啐了一声:“这人啊,还是得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是拿银子买下的下贱人,这心大了可不成,你要明白,崔家的骨血要保证清白高贵,不能平白叫人污了去。”

    她拿眼上下打量流光:“你啊,这辈子也甭想要孩子了。”

    流光咬牙,垂头轻声轻语:“奴,知道了。”

    “去吧。”张莺一摆手:“虽然说如今我身子不便,可少爷要读书,你也不能总勾着少爷,以后啊,少在少爷跟前出现,不然……”

    流光低着头行了礼快步离去,一行走,这心里就十分的不痛快,心中堵的难受,不由掉下几滴泪来。

    她这里正哭着呢,便听到有人叫她:“流光,流光,你过来……”

    流光顺声看过去,却见一个身着华服的丽人站在假山边远远的叫她,她抹了一把泪,紧走几步过去,对着那丽人行了礼:“如烟姨娘,你叫我何事。”

    却原来,这丽人正是崔家嫡枝崔正勋纳的妾,这位如烟姑娘长相清丽,腹有诗书,再加上有一个好歌喉,更是能歌善舞,便很是得宠,崔正勋几个通房姨娘中,最宠的便是她了,说句不好听的,这如烟姑娘的势头都有些要压过正房奶奶的,流光虽不知道如烟如何出现在这里,想着大约是跟谁来的,瞧瞧如烟春光满面,再想想自己灰头土脸的,流光心里也有些没意思起来。。

    “我瞧着你眼红红的,是不是才刚哭过。”如烟笑着问了一句,流光赶紧又抹了一把泪:“哪里,不过是刚才灰尘吹到眼里,我揉了揉罢了。”

    如烟拉过她的手去:“你当我不知道,还瞒我做甚,咱们都是与人做小的,你的难处我又怎会不知。”

    “你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哪里知道我的难处。”流光叹了口气:“人和人是不能比的,虽然说咱们都是做小的,可你总归比我强多了,你们当家奶奶可没有我们这位那样难伺侯。”

    “哼!”如烟冷笑一声:“你当我们那位真是那样好的?不过是我强了些,她便弱了,若是我但凡弱上那么一分,你再瞧瞧,我的日子怕是连你都不如。”

    “如何这样?”流光吃了一惊:“我瞧着你们那位最是老实不过的。”

    “傻子。”如烟笑着:“你不知道有些人最是面憨心奸么,我们那位就是那样,她一肚子的坏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地里给你来一刀呢,要我说,还是你们家奶奶那样的好,性子直,瞧不惯你了也是当面来,比我们那位强多了。”

    “真是如此?”流光还有些不相信,上下打量如烟:“那你怎么……”

    她想问,那你的日子怎生过的这样好。

    如烟拍拍流光的手背:“这自来啊后院之争便是你强我弱,分毫不能相让的,用一句话来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你想啊,当初你们奶奶没怀胎的时候,你多得宠,那时候,她敢在你跟前说上一句不好听的,如今她强了,你便被压的抬不起头来,咱们做小的,要想日子过的好,那就得好好的巴着当家的爷们,再想着办法把当家奶奶的势着压下来,不然啊,你就等着一辈子孤苦到老吧。”

    流光想想刚才张莺说的那些话,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不容许她有自己的孩子,要让她孤苦一生的,心里一苦,不由又掉下泪来:“可是,眼瞅着我们奶奶肚子一日大过一日,她要是生了,我,我可怎么过?”

    如烟一撇嘴:“说你傻你还真傻,肚子大了又如何,谁敢保证她能平顺生下来,真能平平安安的生了,敢保证她就能养得活养得大,这其中的文章大着呢。”

    “我可不敢……”流光惊的险些跳起来:“我们少爷盼着这孩子呢,我要是出手,少爷不定……我可不想死无葬身之地。”

    如烟对流光招招手:“你附耳过来,我教你一个法子,不过你不许说是我教的。”

    流光一听赶紧欢喜的凑了过去,如烟在她耳边低语了好一时,又拍拍流光的肩膀:“你小心些,谁能查到你身上。”

    流光得了主意,就像是有了主心骨,很是欢喜的对如烟行礼道谢:“这事若是能成,我必然好好谢你。”

    “谢我做甚?”如烟摆摆手:“都是做小的,我不过是不愿意见你过的这样苦罢了。”

    “总归是要谢你的。”流光面上带着欢喜之意,又和如烟说了几句话才告辞离开。

    如烟站在假旁的垂柳下,脸上带着几许冷意,这如烟不是旁人,正是当初春风得意院的那位夏云烟姑娘,她被于希从春风得意院弄出来,改换头面改名换姓进了崔家后宅,一番努力,成了崔正勋得宠的姨娘,今日她是由当家奶奶带着来这里拜访宋氏的,哪里想到正好见到张莺训斥流光的一幕。

    如烟从流光眼中看到不甘,想到与她有恩的李家大娘子,再想想张莺可不就是耍手段叫李大娘子成了弃妇么,她有意报恩,便挑拨着流光与张莺去斗。

    见流光走远了,如烟也弹了弹裙角,转身去寻崔正勋的老婆去了。

    却说这日顾家一家大小全都起的早早的,付姨娘刻意妆扮了,带了顾二娘子拿了些果子点心去了李家,她坐在车上,想到那日应氏来时坐的那辆华贵的马车,不由的埋怨几句这车子的寒酸,听在顾二娘子耳朵里,更是上了心,一心里想着等嫁到许家,要好好的督促许怀文认真读书,争取考中进士,到得那时候,许怀文可就是官身了,她说不得也能争个诰命夫人当当,比她娘亲一辈子给人做小不知道要强上多少,说不得,应氏那样的马车她也能坐上呢。

    顾二娘子想着美事,不知不觉中到了李家门口,她下了马车,扶付姨娘下来,抬头看看李家的门庭,不由冷哼一声,心道顾大娘子再当家做主,李家再有钱又能如何,不过是个白身,她那个夫君又是个傻的,一辈子都甭想翻身了,等自己过的好了,便要叫顾大娘子跪在她脚底下乞求。

第三二九章 巧语

    “边关来信,边关来信。”

    马蹄声响起,紧接着,一人一骑出现在李家门口,门房赶紧迎上去:“是不是我们家大爷捎信来了。”

    “正是。”来人跳下马,从背后摸出一个包袱,掏出李春的信递上去:“你收好,我还要去别处送信。”

    “好,好。”门房笑的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上去了:“我们家大爷总算是来信了。”

    他拿着信跟来人道了谢,又摸出几个铜板递过去,当做人家的辛苦费,才要带信到里边通传一声,便见门外还站着两个衣着稍华丽些的女子带着丫头婆子,便过去问:“这……两位,你们是……”

    “瞎了你的眼么。”顾二娘子身后的丫头跳出来指着门房便训:“这是我们顾家姨娘,还有顾家二娘子,是你们家太太的姨娘和亲妹子,还不赶紧通传一声,叫人来迎接。”

    门房擦了擦眼,仔细一瞧也认出来了,赶紧笑道:“原来是付姨娘和顾二娘子啊,你们且等一等,小的这就进去通禀。”

    他拿了信进去,一边走一边冷笑,心说那付姨娘前不久才在门口被舅爷给扇了两个耳光,如今又寻上门来丢人现眼了,这次不仅自己来,还带着她那个女儿来,怕是娘俩个要一起现的吧。

    进了内院,门房叫了个丫头将信交给她,又将顾家来人的事情说了,那丫头在顾大娘子跟前也算是个得些脸面的,也听甄巧说过付姨娘为人如何,听了一笑:“我这就去告诉太太一声,你去叫人寻大娘子来,叫她拿个主意。”

    门房一想自家太太还在月子里怎么都不能出门的,这事还得寻大娘子,转身自去找李鸾儿。

    那丫头拿着信一脸欢喜的样子进了屋子,将信交到顾大娘子手中,顾大娘子见了信很是欢喜,尝了丫头好些铜钱,才要拆开信来瞧,却听丫头说她娘家来了人,顿时心中一顿,也没了心情拆信来看。

    “付姨娘怕是来寻事的。”

    顾大娘子想及前几天钟大舅怒扇付姨娘,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去寻大娘子,便说付姨娘若是说些难听的话,叫她万不可计较,瞧在我的面子上忍耐一些,若是付姨娘实在过分了,便不用想太多,该怎么着便怎么着吧。”

    说起来,顾大娘子对于顾家也没了什么感情,若不是怕李鸾儿心子爆将付姨娘打出好歹来,这些话她都是不会说的,由着李鸾儿对付那娘俩个。

    丫头听了点头出去,一路走的飞快,总算是在二门前碰着了李鸾儿。

    却见李鸾儿穿着碧色衣裙,春装本来料子就薄了些,这衣裙也做的合身,显的她身段更是好,尤其是那腰间巴掌宽的镶玉腰带,更是将她纤腰衬的不盈一握,那碧色挑人,颜色不好的人穿上不只不增色,反倒是污了颜色。

    可李鸾儿皮肤本就白皙,再加上她面容清丽,猛一瞧上去带着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趁着碧色更显的如出水芙蓉一般的清雅迷人。

    丫头瞧了心中暗暗称赞一番,心说怪道严家那样看中大娘子,光是这份容貌便是数一数二的,满京城的算起来,能比得过自家大娘子的怕是没几个。

    又想及那个身在宫中据说是比大娘子颜色更好的二娘子,丫头更是想着这二娘子不知道是怎样一个绝色呢,说不得比那天仙还要好看上几分。

    一边想,丫头一边走近了:“大娘子,太太叫奴来与大娘子说一声……”

    李鸾儿沉下性子听完了点头:“我晓得了,你跟大嫂说我心中有数,叫她莫要担心。”

    说完话,李鸾儿带着瑞珠出门,没走几步,就碰到已经自顾自进来的付姨娘和顾二娘子,李鸾儿笑着上前:“姨娘和二娘子难得来一趟,这一来,当真是贵客盈门,我说今儿早上喜鹊叫喳喳的,却原来是有客上门呢。”

    付姨娘一笑:“你说笑了,这不,我们听说宛儿生了,自然是要过来瞧瞧的,寿儿前儿就吵着要来瞧小外甥,只家里事忙,我便叫她等了两天,今儿起来又闹我,没法子,我只能带了她来,她性子有些吵闹,要是有什么不是的,你还请海涵。”

    付姨娘这话说的倒是好听,只李鸾儿也没往心里去,笑道:“这是哪里话,她一个小孩子,我能与她计较什么。”

    顾二娘子听了极想反驳,她不过和李鸾儿差一两岁,哪里就是小孩子了,不过被付姨娘一拽,便后退一步,乖乖站在付姨娘身后。

    “是呢,一个小孩子,你是成家立业的,莫和她一般见识。”付姨娘笑着回了一句,李鸾儿引着她和顾二娘子进了后宅,寻了一间空间不是很大,布置却很不错的花厅坐下,李鸾儿叫瑞珠上茶,说话的时候朝瑞珠使个眼色,瑞珠倒是会了意,不一会儿端了两杯茶过来。

    这茶是用细瓷杯子盛着的,茶汤看起来很清,带着些浅碧,茶叶也已经泡开,在水中舒展着叶片,配着白细的杯子,看起来挺好看的。

    付姨娘并没有见过这种茶叶,不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觉得有些香气,就赞了一声:“这茶叶倒是不错,这是什么茶?”

    李鸾儿一笑:“这是我从南边寻来的一种茶,江南那边叫吓煞人香,喝着倒是极好的。”

    顾二娘子一听也尝了两口:“怪道这样香呢,光听这名字便知这茶必是极好的,我喝着也觉得好。”

    她一行说,一行眼巴巴看着李鸾儿,那意思便是叫李鸾儿吐口送她一些,哪知道李鸾儿绝口不提,顾二娘子又不好意思去要,只能心底暗骂李鸾儿没眼色,小气巴拉的。

    喝过茶,李鸾儿笑问:“姨娘和二娘子来,大约是要瞧嫂子的吧,原该叫你们过去好好说说话,只嫂子这次生产到底是伤了身子的,如今正在调养,怕是……不适合见你们。”

    顾二娘子一听急了:“怎么不能见,我们又不叫大姐做事,只不过是看看她,说上两句话罢了。”

    “是吗?”李鸾儿轻轻啜了一口茶:“只说两句话?”

    付姨娘想着先得见了顾大娘子再图以后,就点了点头:“是啊,我们想看看宛儿好不好,旁的事是没有的。”

    李鸾儿站起身:“既然如此,我要是拦着也太不尽人情了,我这就叫人带姨娘和二娘子过去。”

    她叫来一个小丫头,让这个小丫头带两人过去,在付姨娘和顾二娘子站起身时,李鸾儿笑了笑:“按理说该我过去和姨娘歇一会儿,和二娘子说些话的,只是家里事还有些忙乱,我只能失赔了,姨娘即是来了,便在这里吃过饭再走,我会叫厨房备下午饭的。”

    付姨娘听的赶紧摆手:“不用了,我看看宛儿就走的。”

    李鸾儿笑着将两个人送出屋门,远远的瞅着丫头带着两人走了,这才又叫过一个丫头来:“你过上片刻就拿些果子送去,送了就莫出来,在旁边听听那两个寻嫂子有什么事。”

    那丫头是个机灵的,很快就领会了李鸾儿的意思,当下去厨房寻了些外面瞧着好看,内里味道并不是多好的点心装了盘子端过去。

    付姨娘和顾二娘子是第一次进顾大娘子的房间,等两人进去了,均是一番羡慕嫉妒,尤其是顾二娘子,真恨不得将顾大娘子屋里的好东西全搬回家弄成她自己的。

    付姨娘心中也极是嫉妒,尤其是在看到顾大娘子屋子窗户上镶的那些各式琉璃时,险些尖叫出声来。

    琉璃可是精贵物,在京城卖的极贵,她寻常连个琉璃杯子都舍不得用,这顾大娘子竟是用整块的琉璃镶在窗子上,实在是……糟蹋东西啊,付姨娘在心里算着,这得多少银子。

    “姨娘和妹妹来了。”

    在顾二娘子环视屋子,一样样计算这些东西的价值时,在付姨娘满心都是不甘时,顾大娘子半坐起身来笑着跟两人打招呼。

    付姨娘拽拽顾二娘子:“是啊,来了。”

    之后,这两人也不等顾大娘子相让,大模大样的坐在椅子上,顾二娘子先就拿起桌上的一块瞧着做的很精致的点心吃了起来。

    付姨娘呵呵笑了两声:“真没想到宛儿如此有福,一次竟生了三个小子,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替你欢喜呢。”

    “谢过姨娘。”顾大娘子道了谢:“姨娘这次来是专门瞧我的吗?”

    付姨娘又说笑两句才道:“这次来却是来看你的,另外,还有一事是你父亲交待给我的,叫我与你说上一声。”

    “姨娘请说。”顾大娘子心说便知道这两人来准没好事,且先听听她怎么说吧,若是真没什么好话,到时候便寻个事将两人赶出去。

    “是这么回事。”付姨娘拉了拉椅子,坐的离顾大娘子近了些:“你也知道家中情形,你父亲最是清廉的,当官这么些年,除了那些奉禄银子,可没贪上一丝一毫,如此,家里就过的艰难了,没办法,只能拆用你娘留下来的嫁妆,这么些年过去,那些嫁妆也花用的七七八八,可前儿舅太太来跟我们讨要嫁妆,老天,那些东西都花出去了又哪里寻来给她,舅太太说那些嫁妆是要给你的,你父亲被逼急了,实在没法子,叫我来跟你说一声,这嫁妆莫要了吧,不然,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来,大娘子,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得想想你父亲,想想你兄弟和妹子……”

第三三零章 恐吓

    “是啊!”

    顾二娘子也在一旁帮腔:“姐姐,你总不能因着你的嫁妆就要逼死父亲兄弟吧,你想想父亲年纪大了,一贯又不是那等贪财的,家中清贫的紧,等到他年老致仕,怕是连养老的银子都没有,这时候,自然是需要银子的,还有英哥儿,她读书上进也得要钱,娶妻生子哪样不要银子,咱们都是女儿,是要出嫁的,父亲养老还要着落到英哥儿身上,姐姐,你得想想英哥儿啊。”

    付姨娘和顾二娘子这些话叫顾大娘子满心苦涩,她真的很想要笑。

    实在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嫁妆?说起来,她是知道母亲去世的时候留下嫁妆的,她成亲的时候也见过顾家陪送的那些东西,心里清楚付姨娘并没有打算将母亲留下的东西给她,那时候她没个依靠,便是闹也争不出什么,只能忍气吞声了。

    可如今舅舅回来了,回来头一件事就是叫舅母寻上门去讨要母亲的嫁妆。

    说实在话,顾大娘子挺高兴的,她想着,便是母亲在世,瞧她如今的样子,恐怕也不乐意将嫁妆再留在顾家,她宁愿将嫁妆还送到钟家,也不愿意留着来养付姨娘母子,至于父亲,顾大娘子也唯有在心中叹上一口气了,当初,她父亲将她的亲事换给顾寿儿时,她就已经冷了心。

    “姨娘,妹妹这话很有些不对。”

    顾大娘子躺在床上,身子都没动弹一下:“嫁妆是钟家陪送的,那是母亲的东西,若是母亲去了,那嫁妆就该封存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动的,若我出嫁,嫁妆便该与我带走,若是我没等到出嫁便没了,嫁妆就该还给舅父,如此方为正理,姨娘看看满京城里哪家不是如此,说起来,还是舅父仁慈,从军前并没有讨要嫁妆,若不然,那些东西恐怕早没了。”

    说到这里,顾大娘子顿了一下:“父亲最是清高,又哪里能贪图亡妻的物件,妹妹这话倒是毁了父亲一辈子的清誉了,若是父亲听到,恐怕也不同意的,再者,英哥儿是父亲的儿子,他既然继承了顾家的家业,给父亲养老是该当的,不论穷富,父亲的身后事都该是他管的,难道说,没有母亲的嫁妆,英哥儿就不管父亲了不成,这说到哪里都不在理儿呢,要照妹妹的意思来说,那些穷苦人家就该将父母扔到大街上不管了么。”

    “我们也该孝顺父亲的。”

    顾二娘子一听急了,飞速的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顾大娘子一笑:“妹妹有一句话说对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很不该多管娘家事,我们孝顺父亲是应该的,得闲的时候回去瞧瞧父亲,给父亲做上两件衣裳两双鞋,有好吃的送去一些,这便是我们的孝心了,若是我们多出钱财,传出去叫人难免会说英哥儿的不是,说他没能为,养着老父还要姐姐们出钱,英哥儿出去又怎么抬得起头来,我知妹妹素来疼爱英哥儿,可你如此可是害了他,有损他的名声,妹妹这想法还是赶紧打住的好。”

    付姨娘完全没想到在家中不言不语,便是责打辱骂都不吱声的顾大娘子才出嫁不到一年的光景便学的伶牙利齿了,一番话说的不软不硬,叫她们娘俩个竟回不上嘴。

    付姨娘也着起急来,难免说话就不中听了:“这么说,你这嫁妆是必要讨还的?顾宛儿,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要真敢叫你舅舅到家里闹腾,我也豁出去脸面不要跑到大街上传扬一下你的美名,叫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顾家大娘子为着嫁妆要逼老父和兄弟上吊呢。”

    “你……”

    有道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付姨娘说出这样不要脸的无赖之语,叫顾大娘子气的脸都变了色,她素来是个和善又温婉的人,叫她如付姨娘这般撒泼她是使不来的,只能生着闷气。

    “姨娘要去宣扬自去的好。”

    一声笑传了进来,紧接着,便见李鸾儿扶着丫头的手如弱柳扶风一般迈进门槛,她脸上带着笑,瞧着很和善,可眼中的冷意却叫付姨娘和顾二娘子吓的心中直打战。

    “付姨娘总归是年纪大了,要不要脸都成的,再加上,你本就是与人做小的,就算是做出什么无赖事来,人们也不过是推说你不识字,不通情理,你又怕什么。”

    李鸾儿这话说的真是尖刻,软中带硬的将付姨娘损了一顿:“不过,我虽不是与人做小的,可向来有些犯混,真要闹事,我也是不怕的。”

    这个怕字出口,李鸾儿一掌拍在桌上,她抬手的时候,桌上立刻出现一个深深的掌印,吓的付姨娘和顾二娘子一哆嗦心说这个煞神怎的来了?

    “要闹咱们都同去闹,姨娘去宣扬嫂子为求嫁妆逼迫娘家人,我便宣扬顾家人忒不要脸,为了贪图我们李家的财产,就来逼迫为了产子伤了身子且还在月子里的女儿,逼的出嫁女险些活不得。”

    李鸾儿笑着吹了吹手掌心,慢慢说道:“到时候,瞧瞧谁闹的动静大,谁更不要脸面了,其实,说起来要真论没脸没皮,我要说第一,这天底下可没人敢称第二的,不信,姨娘便试试瞧。”

    付姨娘一听这话有些蔫了,顾二娘子却是强撑着一口气回嘴:“那明明是顾家的东西,怎就成你们李家的了?”

    李鸾儿转身,对顾二娘子一笑:“你真真是个好生糊涂的东西,这么点子事都不明白,那好,且让我这个明白人与你算上一算,让你也听一听,那怎么就是我李家的东西了。”

    李鸾儿笑着缓缓坐下,才坐下来,那凳子就散了架,她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对顾大娘子陪罪:“嫂子啊,实在对不住,我被这两个糊涂的东西这么一气,气的忘了控制力气,一时没忍住,就将凳子给……等明儿我再赔嫂子一个好的。”

    顾大娘子没好气一笑:“都是一家人,赔什么,凳子散了便散了,只要你没事便好。”

    李鸾儿笑着道了谢,又挑了个结实些的椅子坐下,这才一边玩手指一边脆生生道:“女子的嫁妆向来是留给子女的吧,这点你们承认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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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付姨娘点头,她继续道:“那嫁妆本是嫂子娘亲留下的,按理说,最该给嫂子的,嫂子出嫁,便该带到婆家,以后,也是留给哥哥和嫂子的孩子,如今,嫂子一次生了三个小子,说起来,这嫁妆便要被三个小子平分,那么,这嫁妆便该是他们的,他们虽然还没取名字,不过,姓李可是千真万确的,那是我们真真正正的李家子孙,这么算起来,那此东西不是我们李家的,难道还是付家的不成?”

    李鸾儿虽然在笑,可笑中却带着那么几次冰冷入骨的寒气:“说你们糊涂,你们还真是糊涂,到我们李家逼着李家的当家太太将李家的东西给顾家,有你们这样办事的么,也是我们好性,还与你们分说,要换成别家,没将你们打出去便是好的了。”

    “妹妹说的是。”顾大娘子在床上忍笑:“那嫁妆是我儿子的,想来,父亲也不会来抢外孙的财产吧。”

    “是啊!”李鸾儿跟顾大娘子一唱一和:“你们要真是叫我们交出嫁妆来也成,等将来顾二娘子成了亲生了小子,也得叫她将他儿子的东西也送到顾家去,且要送的一样多才成,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你……”付姨娘明知道李鸾儿在胡搅蛮缠,可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只能继续使些泼妇手段,猛的坐在地上两腿一蹬:“我不活了……不活了,哪里有小姑子管到嫂子娘家事的,你们李家欺人太甚,逼着我们顾家没有活路,我……我还不如一头撞死了事……”

    顾大娘子看的气红了眼,在床上直着急:“姨娘,你先起来,什么事都好商量。”

    “姐姐,难道你还不松口么。”顾二娘子一瞧赶紧趁热打铁:“你是不是想着姨娘死在你家才好,还有父亲呢,你是不是逼着老父亲来求你……”

    “我!”

    面对哭闹撒泼的付姨娘,顾大娘子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李鸾儿站起来,双手环抱,冷笑一声,一抬脚,拿脚尖踢了踢付姨娘:“想死,好啊,你要真想死本姑娘帮你一把,省的你一次死不了还要受二茬罪,本姑娘旁的本事没有,这杀人的本事可好着呢,那真真是业务娴熟,从无失手,保管一刀子下去,叫你一丁点痛苦都没有,两腿一蹬就这么去了,且还能叫你的尸体保持最完美的样子,叫你都能死的漂漂亮亮,舒舒服服……”

    说着话,她半蹲下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漂亮的闪着亮光的匕首在付姨娘脸上比划着:“你说,我是将你脖了的大动脉割……不成,这样一个不好会喷出血来,难免脏了嫂子的屋子。”

    她又在付姨娘额头比划一下,另一只手摸着一根长长的银针:“不如我将这根针扎进你的死穴中,这样即能保持你身体的完整度,又不用你受多大的罪,我保证,用不了半刻钟你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在付姨娘吓的动都不敢动的时候,李鸾儿又笑了:“你若是想着将尸体保存下来,弄个千年不朽万年不烂的,我也有法子,看在你是嫂子姨娘的份上,我也不收你钱,免费与你做了,等你死了,将你开肠破肚,将肠子肚子啊什么的都掏出来,在身体里塞上特制的药材,再将肚子缝好……不对,不能这样,还有脑子在呢,得拿根细细的铁丝从鼻子中钻进去,将脑子勾出来,如此才成……”

    顾二娘子已经又吓又恶心跑到一旁发抖去了,付姨娘看着如恶魔一样的李鸾儿,哪里还坐得住,早吓的蹦了起来:“不要杀我……”

    尖利的叫声之后,她已经拽着顾二娘子飞奔出屋,不消片刻,两人不见踪影。

第三三一章 见信

    “嫂子实在是太温良了些。”

    李鸾儿站起来拍了拍手:“对付这样的人,就该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不然,便是将你气死,她们怕还会幸灾乐祸。”

    顾大娘子笑着摇了摇头:“我天生性子便是如此,怕是改不了的。”

    “改不了也得强硬一些。”李鸾儿笑着拽过一把椅子坐下:“常言还说了,横的怕竖的,竖的怕愣的,愣的最怕不要命的,咱们把命豁出去了,只有别人怕咱们的份,咱们可是不怕人的。”

    “妹妹说的是。”顾大娘子点了点头,算是同意李鸾儿所说的话:“妹妹,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李鸾儿有些奇道。

    “就是,就是你说拿针扎死穴,还说什么将肚子剖开,塞药那些事。”顾大娘子好奇的询问:“我怎么从未听说这样的奇事?”

    “自然是真的。”李鸾儿郑重点头:“人体许多穴道,其中有好些都是死穴,那是碰不得了,不信你问问夫人,夫人最是清楚不过的,至于你说的那个人死后剖腹挖心,拿药填充的事情也是真的,咱们这里没此类事情,可是,在外蕃的一个国家,那里的国王死后便是这样弄的,从古至今都是如此,他们管那个叫木乃伊。”

    “竟是真的?”顾大娘子很吃了一惊:“我还当妹妹是唬人的,原来确有此事,外蕃那些人也真真奇怪,好好的人死后不留全尸,还弄,弄什么木乃伊,听起来怪怕人的。”

    “那是人家的风俗,咱们是管不着的。”李鸾儿笑着摆了摆手:“对了,嫂子该用些东西了,我这便叫人给嫂子摆饭。”

    “你别弄那些甜腻的东西,也别弄些肉啊汤的,我想吃熬的浓浓的小米粥,再配上一些爽口的小咸菜。”顾大娘子一听又要吃饭,很是犯了愁。

    李鸾儿笑着站起来:“要不说我是嫂子肚子里的蛔虫,嫂子想吃什么我都料到了,我想着嫂子这几天怕是不乐意吃那些油腻的,今儿正好叫厨房准备了小米粥,又从六必居那里买了小咸菜,呆会儿便让她们送来。”

    说到这里,李鸾儿又想起一事来:“对了,咱家的温泉庄子上种的菜好些都长成了,才刚送了些小油菜和小黄瓜过来,那个小油菜我叫人拿素油炒了,小黄瓜拿醋和香油拌了,清清淡淡很是下饭,嫂子多少也吃上一些。”

    “你说的我倒是馋了。”顾大娘子笑道:“赶紧叫她们弄来我尝尝,我正想吃鲜菜呢,这不马上就有了么。”

    李鸾儿答应一声出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带了两个丫头进来摆饭,虽然顾大娘子说的简单,只吃米粥和咸菜,可摆上的饭却并不简单。

    熬的浓浓的一小碗小米粥,桌上却摆了满桌子的小菜,各式的咸菜,另外还有李鸾儿说的那个小油菜和黄瓜,除此,还有一小盘蒸饺。

    顾大娘子喝了口米粥,又吃了两口小菜,笑着夸奖了几句,当吃到那盘蒸饺的时候,她眼睛一亮,很是快速的夹了几个来吃:“妹妹,这饺子是什么馅的,当真好吃。”

    李鸾儿笑眯了眼:“怪道嫂子吃不出来,嫂子是官家娘子,如何知道这个,说起来,这都是穷人的吃食,当年,我们在乡下时,春日青黄不接之时,便挖了这个来吃,这个叫荠菜,做好了吃起来倒也鲜,不过也就是吃个新鲜,哪里能和那些水灵灵的菜去比呢。”

    “原来是野菜。”顾大娘子笑着点了点头:“我吃着倒是好。”

    “嫂子吃着好,我叫厨下的人再弄些给嫂子吃。”李鸾儿笑着应了一声,又和顾大娘子说了几句话,临走的时候还嘱咐顾大娘子一定要好好养身子,又将甄巧叫过去叮嘱一番,叫她看住顾大娘子,一日最少也要叫顾大娘子吃上五顿饭。

    李鸾儿才走,甄巧就笑着上前:“太太,您如今的日子越发的好了,奴瞧着,当真算是苦尽甘来了。”

    顾大娘子放下碗来:“你这话说的倒是,我没出嫁的时候很是担心,担心相公瞧不上我,担心小姑不好相处,也担心干娘低看于我,没想到嫁过来有如今这样舒坦的日子,不只相公对我好,小姑子更是没的挑,干娘也是个难得的慈善人,不说旁的,便是说我怀胎那些日子干娘不辞劳苦,日日与我诊脉便叫我感激不尽了,更何况如今干娘那样大的年纪,还要替我养着三个小的,叫我……真是不知道如何回报了。”

    “要不说您有福么。”甄巧笑道:“您如今真真是掉到福窝里了,您瞧着吧,付姨娘和二娘子怕早嫉妒了,早晚有她们后悔那一天。”

    “我也不求她们如何,我只过我的日子便是了。”顾大娘子淡淡一笑,将碗中的粥喝完,又叫甄巧捡她爱吃的拿下去吃。

    甄巧也不客气,端了剩下的蒸饺过来,又弄了些小咸菜:“我也尝尝这荠菜饺子什么味,说实话,小时候我也吃过,好些年没吃,倒怪想的慌。”

    吃了一口,甄巧便一脸的回味:“真真怪了,分明就是野菜,怎的做出这个味道来。”

    顾大娘子掩口轻笑:“你当这是好弄的,咱们家自你大爷起,哪个在吃上面不讲究,有时候说起来我都觉得奇怪,分明便是山野出身,可论起吃来,怕也只有那此世家大族才能比得上吧,便拿前些日子妹妹与我弄的那开水白菜来说,你当真是开水,那是先熬了一天一夜的骨头汤,将浮沫去掉,只要清汤,再过滤一次,然后再用来炖鸡,再炖上一天一夜入了味……最后这汤便如清水一样,毫不见一丁点油腥,可吃起来,味道真真是好。”

    她又指指那饺子:“我虽然不知道,可也想得出这荠菜必然是用了什么秘方泡制好了的,不然没有这样的鲜味。”

    一番话说的甄巧直念佛:“我的天,怪道这样好吃呢,不成,我得多吃几个。”

    “都是你的,慢些吃。”顾大娘子在一旁劝着,过了一会儿又问:“你家里那边都准备的如何,等我出了这个月子,你便家去吧,对了,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些嫁妆,等再过几天我能动弹了便给你收拾出来,省的你走的时候着急忙慌的。”

    “太太。”她这话说的甄巧也吃不进东西了,放下碗筷坐在那里巴巴的直掉泪:“我舍不得你,我自小就跟着你,这么多年你待我的好我都清楚,虽然说我是个下人,可是,你从来不把我当下人看,我……我……”

    “我是月子里,你不说笑着叫我开心,反倒来招我哭,不知道我不能流泪么。”顾大娘子拍了甄巧一下:“你要真惦着我,以后常来瞧我就是了,又不是什么生死离别,用得着这样伤心,快将那金豆子收一收,省的旁人看到以为我欺负你呢。”

    甄巧这才破涕为笑,收了泪开始收拾碗筷。

    话说付姨娘和顾二娘子连滚带爬的从李家出来,付姨娘抚着胸口直喘气:“累死我了。”

    追来的丫头扶住她,顾二娘子回头,对着李家门庭重重的吐了一口:“呸,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呢,还说什么要杀了我们,借你三个胆子都不敢。”

    “快别说了。”付姨娘一把掩住顾二娘子的嘴:“旁人要说不敢我信,那李大娘子……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你可不知道,我都打听了,那李大娘子当初在凤凰县的时候,连人肉都敢吃,那样大的老虎,她几拳就打死了,谁得罪了她,她半夜到你家爬窗户,凤凰县里哪个说起她不怕的什么似的,你别看她长的文文弱弱,那才真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一番话将顾二娘子吓住了:“娘,那我们……可怎么办?这嫁妆?”

    “回去跟你爹再商议一番,不成叫你爹亲自出面。”付姨娘跺了跺脚:“我便不信了,你爹亲自去,她顾宛儿敢不给面子。”

    “娘你小心些。”顾二娘子扶住付姨娘坐上马车,临走的时候还恨恨的看了李家大门一眼,心中发狠将来有她发迹的一日,她必定将李家这些人都拉出来羞辱一番,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坐上马车,顾二娘子突然间想起一事来。

    “娘,咱们临进门的时候,不是有信差送信了么,说是什么边关来信,你说,那个李傻子会不会死在边关了?”

    “这可说不定。”付姨娘托着下巴:“那就是个傻小子,偏偏李大娘子想叫她哥哥搏个功名,说不得他功没立了,反倒丢了性命,要真是那样就好了,李家没有男丁顶门立户,看她们还怎么张狂。”

    付姨娘和顾二娘子盘算李春的信,而顾大娘子这时候正在瞧信。

    她拿着信看来看去,越看越是好笑,最后实在忍不住倒在床上打起滚来。

    她这里正笑的止不住,李鸾儿正好进门,一瞧她的样子便一脸奇怪道:“嫂子,有什么好玩的事也说给妹妹我听听,咱们一起乐。”

    顾大娘子将手中的信递过来:“你瞧瞧吧,相公当真是个宝贝呢,我……哎呀,我笑的肚子都疼了。”

    李鸾儿接过信一瞧,也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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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穿越日常介绍:
末世女李鸾儿穿越成古代因被休的农家女,上有痴傻懦弱的哥哥,下有暴燥好强的妹子,更有虎视眈眈的族人,最重要的是一贫如洗的家境,面对这一切,历经十几年末世练就的超强武力终于派上了用场,李鸾儿表示,不管在哪里,唯有果断智慧才是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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