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七章 过招
“太太饿了没,我叫人摆饭?”
李鸾儿围着林氏问前问后:“要不,您先喝些水?”
“才吃过饭又叫我吃,当我是饭桶啊。”林氏没好看的说道:“喝水,喝水,就知道喝水。”
李鸾儿也不生气:“那太太就歇歇,一会儿好吃药。”
林氏被烦的不成,索性闭上眼睛不理李鸾儿。
再说那宝瓶拿了药方出去抓药,寻了相熟的药铺子找坐堂大夫看看药方,那大夫瞧了只说这药方开的好,补身子是最合适不过的,还问宝瓶到底是谁开的药方,宝瓶含糊着糊弄过去就让伙计照方子抓了药。
她拿药回去,李鸾儿已经等的着急了,接过药就往小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抓个药就要这么老半天,难怪太太累病,你们这些下人太不尽心了。”
宝瓶跟在李鸾儿身后:“少奶奶,奴帮你熬药吧,看个火端个水什么的奴倒是成。”
“跟着吧。”李鸾儿知道林氏必然不放心叫她熬药的,索性宝瓶愿意跟就跟着。
走了一小段路便去了小厨房,宝瓶找出煎药用的砂锅,李鸾儿将药放进锅中,又照方子添了些水,点着火,将砂锅放在火上煎着。
过了一会儿功夫就见锅中水煮沸了,李鸾儿将火弄的小了些,慢慢的熬着。
宝瓶一直在旁边瞧,不时的还掀开盖子拿筷子搅动一下锅中的药汁,等到三碗水煎成一碗的时候,李鸾儿拿了块布垫着将砂锅端下来,宝瓶拿了只碗过来,便将药汁子倒进碗中,由李鸾儿亲手端着进了林氏的屋中。
“太太,太太。”李鸾儿放下药碗推推林氏:“起来吃药了。”
她端起药碗轻轻吹了吹:“太太,这药刚刚好,您早些喝了吧。”
林氏坐起身:“你去里屋给我拿个毯子。”
“那您喝药。”李鸾儿笑着进了里屋,林氏赶紧招来宝瓶,宝瓶小声道:“大夫说这是补身子的药,说这药方开的很好。”
如此,林氏也就放了心,总归这不过是补药,吃了只好不坏,就是长期喝下来也没有什么。
“把药端过来。”林氏叫宝瓶端药过来,她接了手小口的喝了一口,顿时苦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怎么这样苦。”
“大约是良药苦口的关系吧。”宝瓶笑着说了一声。
林氏可不乐意喝这种苦药汁子,即便是补药她也不喝,将药碗递给宝瓶,林氏道:“倒了去。”
宝瓶答应一声,端着碗就要朝外走,刚迈出没两步,就听一声大喝:“宝瓶你做什么?”
吓的宝瓶好悬没把药洒出来,她回头一瞧,就见李鸾儿拿了一个厚毯子正走过来,李鸾儿几步过去,见宝瓶碗中的药一丁点都没喝,顿时皱起眉头来:“这是干什么?太太怎么没喝药?”
见宝瓶不回答,李鸾儿又走到林氏跟前将毯子给林氏盖上,满脸不赞同的数落林氏:“太太,这药是苦了些,可天底下哪里有不苦的药呢,都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这越是苦的药,才越是好药呢,太太怎能不喝?”
她又伸手指着宝瓶:“你是伺侯太太的亲近人,平常该劝着太太些,太太说不喝药,你该好生相劝,太太不听,也该告诉我一声,怎么能由着太太的性子胡闹呢。”
说着话,李鸾儿过去夺过碗来速度极快的递到林氏嘴边:“太太请喝药。”
林氏气的将头扭到一旁,说什么都不喝。
李鸾儿丝毫不退缩,将碗又朝前递了递:“太太请喝药。”
林氏还是不动,李鸾儿笑笑:“太太是想要叫我喂么,成,宝瓶,拿勺子来。”
林氏立马想到李鸾儿喂水的凶残样子,赶紧接过碗来:“我喝。”
皱着眉头忍着苦意,林氏一口气将药喝完,这药是当真的苦,苦的她心肝脾肺都觉得苦,林氏想着,这会儿子要是将她拧拧,恐怕拧出来的都是苦汁子,泡在苦海里是什么样子林氏不知道,想着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太太,糖。”宝瓶递过一块糖来,结果叫李鸾儿给夺了去:“太太,这药不能吃糖,您要想吃,得等一个时辰之后。”
看林氏苦着一张脸,眼睛鼻子几乎都要挤到一起,李鸾儿只觉得可乐:“太太好些了么,要是不觉得好,咱们再喝一碗。”
林氏苦的说不出话来,只剩下摆手了。
便在此时,就听门外有婆子道:“太太,几个庄头送今年秋的收成并年礼来了。”
“叫他们先去前院,一会儿我就过去。”林氏朝外喊了一声,才要起身,结果被李鸾儿压了下去:“太太,您这病可是累出来的,怎能再劳累呢,不过是送些收成而已,叫谁去不成,照我说,就是老爷不在家中,太太也该叫小叔过去查点。”
不待林氏说什么,李鸾儿朝外喊着:“你去告诉小叔,就说太太不舒服,叫他去见那几个庄头。”
林氏使了使劲,可怎么都起不来,她抬头看李鸾儿一眼,见李鸾儿眼中全是坚持,顿时心头又苦了起来,无奈道:“去吧,告诉承忻,叫他仔细着些。”
“是!”那婆子答应一声自去了。
过了一会儿子,又有婆子回事:“太太,这月的月钱该发了……”
“太太累成这样你们一个个的还烦着太太,不过是些月钱,去帐房领了便是。”李鸾儿一手按着林氏,一边朝外喊了起来:“别有事没事的就来寻太太,要是什么事都要太太定夺,要你们这些管家的妈妈做甚,该决断的事情你们自己得拿个主意。”
回头,李鸾儿又对林氏一笑:“太太,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林氏想骂李鸾儿,才说出一个贱字来,李鸾儿就笑着堵她:“果然,太太和我英雄所见略同。”
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又听人道:“太太,林家送年礼来了。”
这林家就是林氏的娘家,如今林家老爷子已经去了,林家大爷也就是林氏的哥哥带着一家子放了外任,除了逢年过节的送些礼来,倒没再进过京,林氏想知道娘家哥哥的情况,也只能在收年节礼的时候问问来送礼的管事婆子们。
“叫,叫他们进来。”林氏已经有些有气无力了。
“太太。”李鸾儿很不赞同:“林家的管事婆子打那么远的地方来,这些天天气又冷,恐怕身上早寒透了,太太又不舒服,若是叫她们现在来,恐怕过了寒气给太太,反倒加重太太的病情,倒不如叫她们先歇息几日太太再见不迟。”
林氏想了想也是,总归林家送记来的人不可能当时就走,便道:“先将她们安顿好了,过几日我再去见她们。”
将婆子打发走,林氏想着娘家来了人,索性她拟好回礼的单子等那些人走的时候,再派人跟他们一起将回礼送去,便起身叫丫头拿了纸笔,她坐到桌旁想要写单子。
李鸾儿一瞧赶紧过去夺了林氏的笔:“太太,您不能费神的,小心头更疼了。”
林氏被李鸾儿气狠了,抬头恶狠狠瞪着李鸾儿:“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倒成管家婆了,哪里有你这样做人媳妇的,还想管着婆婆不成。”
“太太。”李鸾儿一脸的委屈:“我也是为着太太好,太太的头……”
“我的头有什么事。”林氏想说我没事,我能操劳,我能干的事多着呢,可这话还没说出来,她的头就开始疼了,脑袋里一阵阵如针扎般的刺痛叫林氏哎呀一声叫了出来,紧接着便靠着椅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瞧瞧,头疼了吧。”李鸾儿一手扶起林氏:“太太赶紧歇着吧,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我便是了。”
林氏头疼的不成,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李鸾儿摆布。
“宝瓶,宝瓶。”李鸾儿叫了起来:“赶紧过来扶住太太,我去弄些安神药给太太喝。”
将林氏交到宝瓶手中,李鸾儿出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狠笑了一番,然后自去抓了些安神的药,煎药的时候放了许多黄莲进去。
等到李鸾儿将药端过去的时候,林氏已经疼出一身汗来,李鸾儿将等那药放的不凉不热的时候一手端药,一手夫起林氏:“太太,喝药。”
说话间,一碗苦药已经灌进林氏口中。
林氏疼成那样,基本上是没有反抗的能力,先前嘴里的苦意未退,又喝了一大碗的苦汁子,差点苦的晕过去。
严家老宅门口
严保家一下轿子就见家里管事和一个丫头侯在门口,大约是天气冷的缘由,两个人都缩着脖子,手抄在袖子里冻的不成。
两个人见了严保家都过来请安问侯,那丫头一脸急色:“老爷,您快些去瞧瞧太太吧,太太病的厉害,少奶奶劝太太少操劳些,太太只是不听,惹急了还骂少奶奶呢。”
严保家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丫头应是自家儿媳妇的帖身丫头,似乎是叫瑞珠的。
“太太如何了?”
严保家一边走一边问。
“如今头疼的厉害着呢。”瑞珠跟着回答:“老爷也该劝劝太太,这样又操心又不吃药,要是疼坏了可怎生是好。”
第二八八章 离心
“滚,给我滚,滚远点。”
严保家一进门就听到林氏的怒吼声,紧接着又听他的儿媳妇慢声细语的劝着:“太太难受骂媳妇两句,媳妇受着倒没什么,只是,太太万望保重身体,家里的活计都有下人去做,太太少操些心为上。”
严保家不由点头,这媳妇倒还真不错,自家老爷子眼睛当真是好,选的媳妇虽然出身不高,可一听这说话便知是个温良孝顺的,只是林氏有些太过了,新媳妇进门可没多少日子,她就当着那么些下人的面骂上了,这叫儿媳妇以后还怎么回来,岂不是叫那些下人也瞧不起儿媳妇么。
“太太什么时候病了?”
严保家打帘子进了里屋,就见林氏在床上半躺着,李鸾儿恭敬的站在一旁,手里还端了一碗白水。
李鸾儿一见严保家进来,赶紧过去行礼:“见过老爷,太太都病好些日子了,因着没请到好大夫这病越发的沉重,老爷还是劝着太太好好的吃药歇息吧,不然,我怕太太更难受。”
病了好些日子?
严保家原以为林氏是今天才病的,可听李鸾儿这话竟是病了好多天了,他记得昨天林氏还极有精神的和他商量过年前给承忻订下婚事,等过年开春之后给承忻娶亲呢,怎么竟不知道她原来那时候已经病了呢?
严保家可不傻,瞧瞧林氏的样子,再瞧瞧李鸾儿心下就明白过来,这应该是林氏在装病,好搓磨搓磨老大媳妇。
想明白了,严保家就有些生气,觉得林氏实在有些过了,甭管怎么着这李氏如今是他严家的儿媳妇,好也罢坏也罢即嫁进来了就该好好对人家,就算是瞧不上眼不见就是了,总归是分了家的,李氏又碍不着林氏什么,做什么这样折腾人。
“病了就好好休息。”虽然生气,可严保家也不会在儿媳妇面前给林氏没脸,叮嘱了两句又对李鸾儿道:“你太太身子不好难免火气就大些,做晚辈的就多包涵些。”
“老爷说的是。”李鸾儿赶紧应下:“媳妇也知太太因着头疼才骂我的,我倒真没什么,只是心疼太太难受,说起来,要是我能替太太病我也心甘情愿,只这不是旁的,我代替不了。”
“好孩子。”严保家一听这话,当时对李鸾儿印象更好了些:“你多生受些,好好照顾太太。”
“是。”李鸾儿笑着答应,回头又递过水给林氏:“太太,您嚷了一通怕是口渴了,多喝些水吧,我知太太爱喝茶水,不爱喝白水,可现在您才喝完药,要是喝茶水难免会减了药性,不若喝些白水润润喉咙也是好的。”
“我不喝。”林氏一摆手,赌气扭到一旁。
“太太,多少喝些吧。”李鸾儿又将水往前递了递。
“一边去。”林氏气的一挥手将李鸾儿手中的茶杯挥落下来,李鸾儿手疾眼快,一伸手又抄了起来,茶杯里的水一丁点都没洒出来:“太太喝水。”
严保家看的皱起眉头:“孩子一片孝心照顾与你,你怎生不领情,瞧把孩子吓的,赶紧起来喝口水,也算是成全了孩子这片孝心。”
严保家一口一个孩子,其实已经打心底接受了李鸾儿,这话听在林氏耳内更加刺耳,她一翻身坐起来伸手指着李鸾儿:“她一片孝心,我怎么没瞧见她哪里来的孝心。”
“太太怎么了?”
林氏才喊完,严宛秀便带着两个丫头进了屋,一进门就见林氏一脸怒意,转过头问李鸾儿:“不是说太太病了么,这是……怎么说的?”
林氏见严保家满脸不赞同,心里更是窝了火,见着严宛秀便如见到救星一般:“秀儿,过来,到我跟前来,别和李氏这贱妇说话,她最是藏奸的,省的跟她学坏了。”
“太太!”李鸾儿更是做出一副委屈样子来。
“你……”严保家气的脸色青白:“媳妇有心照顾于你,你怎么如此……你这么口口声声责骂儿媳妇病就好了?林氏,你林家就是这样教导于你的?”
严保家这话说的重了,叫林氏更加气愤,她不敢对严保家如何,原想忍一口气,可扭头的时候却见李鸾儿低头勾起一丝笑来,这下子,林氏几乎失去理智,伸手抓了引枕就朝李鸾儿扔去:“滚,给我滚出去,我再不想看到你。”
李鸾儿垂头朝严保家行了礼:“老爷,媳妇先出去了,您,好好劝劝太太吧。”
说着话,李鸾儿有些狼狈的带着瑞珠出了屋子。
她前脚一走,后脚严保家指着林氏怒斥:“你糊涂了,那是父亲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儿媳妇,虽说她家世并不如何,可到底宫里还有个妹子,家里还种着一位神医呢,那位金夫人可救过父亲的性命,就冲这一点,你也该对她好一些,你……我要怎么说你才好。”
“对啊。”严宛秀也觉得严保家的话很在理,点点头道:“大嫂为人很不错的,行事规矩有礼,说话又大方爽朗,太太如何就瞧不上,我瞧着大哥对大嫂也很满意,他们夫妻和睦的紧,太太就是旁的不为,为着大哥,也该给大嫂一些面子。”
丈夫和女儿都向着李鸾儿,叫林氏几乎要气暴了,自然心里对李鸾儿更有成见,觉得李鸾儿真是太奸诈了,才嫁过来几天,就将一家子的心都勾的向着她了,要是长久下去,还不定怎样呢。
“你们都说她好,我却瞧不出她哪里好来,我瞧着,她那性子奸的很,你们都被她给骗了。”林氏倔脾气上来,带着怒气反驳严保家和严宛秀。
严宛秀很是无奈:“太太说说大嫂如何藏奸了。”
“她。”林氏猛的坐起,一鼓气的开始数落李鸾儿的不是:“她借口力气大不给我捏头,捶个腿能将美人捶给捏断,叫她给我去收梅花上的雪水,她收的那么快,不定给我弄了些什么水呢,说不得,她连宝瓶都收买了,还不叫我吃肉,老叫我吃素,非但如此,还把她家里那尊大佛请来给我看病,叫我喝苦药,不叫我操心,老叫我多喝水,不给我茶吃,总叫我喝白水……”
林氏一口气说完,听的严保家一肚子的火,严宛秀更加无奈。
“你听听,这都叫什么话。”严保家气的指着林氏数落起来:“那是对你不好,是欺负你了?媳妇是藏奸了么?我怎么听着口口声声都是为着你,咱们儿媳妇力气大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你还叫她弄这些精细活,还收什么梅花上的雪水,你这不是明显作践儿媳妇么,她没和你翻脸就已经不错了。”
“太太。”严宛秀堆了笑脸劝着:“大嫂是真真为着你好,一言一行都是替你着想的,您病了,自然不能再吃大鱼大肉的,吃些素反而对身子好,大嫂家那位金夫人医术高明,为人又清高,好多人请她去瞧病都请不到呢,大嫂能将她请来给太太瞧病,证明大嫂心里惦记着太太呢,再者说,人病了哪有不喝药的,正所谓良药苦口,这药苦才是好药,还有,大嫂懂些医术,劝太太的话也对,喝了药喝茶水会有碍药性,还是喝白水的好。”
“你瞧瞧,你瞧瞧,咱们闺女说的多好,你啊,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严保家气的一挥袖子走了:“我今儿宿在书房了,免的叫你给过了病气。”
林氏眼睁睁看着严保家出去,又抓着严宛秀的手:“秀儿,你嫂子是真不好,我……”
“太太,我该给祖父请安了,我先走了,明儿再来瞧太太。”严宛秀起身逃也似的出了林氏的屋子。
林氏想着带着怒意离开的丈夫,还有对她明显不耐烦的女儿,顿时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她眼里含着水光,咬牙道:“好个李氏,竟将我害到这种地步,咱们且走着瞧。”
严宛秀从林氏屋里出来,带着丫头一路疾行到了严老将军那里。
她走的忒急了些,全也不觉得冷,等进了严老将军屋里被热气一蒸,便出了一身的汗,脸上更是红通通一片。
将外面的大衣裳脱下来交到丫头手里,严宛秀转过屏风进了暖阁,对正盘腿坐在炕上的严老将军行了一礼:“见过祖父。”
“宛秀丫头啊。”严老将军放下手中摆弄的东西:“你用过饭了么?没用的话一会儿在祖父这里用些。”
宛秀一笑:“没用呢,我惦着祖父这里的好东西,特特来的早了些,就是想和祖父一起用饭。”
严老将军一笑,叫过宛秀,一指他面前放在炕桌上的新奇物件:“你瞧瞧喜欢哪个就挑去,剩下的我叫人给玉秀、茹秀几个送去。”
宛秀走过去瞧了瞧,竟都是些好东西,有那整个木头雕的小巧房屋,屋顶是能掀下来的,里边的桌椅也都是能活动的,玩起来倒是不错,还有木制的风车,转动的时候都能车上水来。
还有一个八音盒,一个玻璃制的小梳妆镜,红泥砌的小火炉,还有一套玉制的小巧酒杯……
宛秀瞧着那木房子是真喜欢,过去拿起来:“这个给我吧。”
严老将军笑着点头:“我老头子又不玩这个,你喜欢就拿去。”
他瞧着宛秀,笑问:“怎么的,从你太太那里逃过来的,你太太是不是又对你说你嫂子的不是了。”
宛秀也笑了:“祖父猜的真准,我瞧着嫂子倒是好,只是太太怎么就是瞧不上眼呢。”
严老将军哈哈一笑:“我瞧着你嫂子也好,看来,咱们祖孙俩眼光一致,不过,你太太正犯别扭呢,她啊,装病把你嫂子找来,就是为着折腾你嫂子一番,你这几天躲着些吧,省的夹在两个人中间为难。”
第二八九章 活该
“我听爷爷的。”
严宛秀拿着那个木制小房子坐到炕上玩耍:“我瞧太太中气十足,哪里像是得病的样子,而且昨天晚上我去给她请安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才过了一晚上就病了?而且,就算是太太病了,我还在家里呢,我也可以伺侯她,如今到了年根子底下,谁家不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还要准备年礼,大嫂怕也正忙的不可开交呢,大哥又不在家……母亲做什么非要把大嫂找来侍疾。”
严宛秀一边将小房子的房顶拆下来摆弄里边的家具,一边不经意的抱怨几句:“不过,她到底是太太,我们做小辈的只能敬着她,大嫂也是如此,说起来,倒是大嫂受委屈了。”
若是在别人跟前,就算是林氏再有不是,严宛秀也绝对不会抱怨且一个字都不会提,可是,这是在严老将军跟前,严宛秀便有什么说什么。
她知道严老将军看着不管事,可老宅里有一丁点风吹草动都甭想瞒过他。
要是别的事情,严老将军怕是笑笑就是了,后宅事务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多管。
可是,凡是有关李鸾儿的事情,严老将军就会很注意,到底那是他看中的孙媳妇,自然要维护一些。
严宛秀正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才说出抱怨林氏的话,这是告诉严老将军他们一家也只有要林氏看不惯李鸾儿,别人都对李鸾儿很有好感。
尤其是最后一句,严宛秀是在帮林氏求情,那意思便是叫严老将军看在小辈们的份上别和林氏一般见识。
她的话严老将军又怎么听不出来,他完全明白,只是不愿意说什么。
严老将军陪着严宛秀玩了一会儿就叫人备饭,等饭菜上桌的时候,严老将军才笑的很慈祥的看着严宛秀:“好孩子,倒是难为你了。”
“我有什么可难为的。”严宛秀抬头一笑:“我上有祖父、父母疼爱,下有兄嫂照顾,就是姐妹们也是难得的和睦友善,府里的下人对我也是尊敬的很,放眼京城各家各户,像我这样自在的姑娘能有几个。”
说到这里严宛秀笑的更加甜蜜:“祖父,你也疼我一疼,将你那盆水仙与我吧。”
“想的倒美。”严老将军曲起手指在严宛秀额头弹了一下:“这可是我和吴老头打赌赢来的,你们谁也甭想哄走。”
他那护食的样子逗乐了严宛秀:“祖父真小气。”
一边笑,严宛秀一边起身帮严老将军布菜,布好了菜,她才坐下端起饭来吃。
祖孙俩吃过饭又说笑一阵,严老将军看着时候不早了才叫严宛秀离开,严宛秀走的时候,严老将军还笑道:“你给你太太请安的时候就说我留你说说话,见你困了才放你走,你太太必不多留你,等明儿我带你去你三叔家玩,躲开你太太。”
“好。”严宛秀答应一声笑着离开。
林氏头疼了好半晌,一直到用过晚饭才好一些,她被折腾的惨了,吃过晚饭就没什么精神。
李鸾儿笑着给林氏放下被褥来,做出一副好媳妇样子请林氏上床睡觉,林氏眯了眯眼睛,目光不善的瞪了李鸾儿一眼,李鸾儿也没有在意。
等到严宛秀来请安的时候,林氏都已经上床了,严宛秀隔着帘子和林氏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李鸾儿送她,等出了屋门,严宛秀停下脚步拉着李鸾儿的手道:“我知嫂子委屈了,只是太太毕竟是长辈,嫂子且让着她些吧,祖父也知道了这事,过几日太太若是还折腾的话,说不得祖父便要帮嫂子说话的。”
“我心里明白着呢。”李鸾儿一笑,丝毫没有抱怨的意思:“太太到底是生养你兄长的人,就是看在你兄长的份上,我也得敬着她呢。”
“难为嫂子这般通情理。”严宛秀叹了一口气:“做人媳妇的可不都要忍让着些么,等哥哥回来,我会向着嫂子说话的。”
“还说我呢,我还要说一声难为你这般通情达理,如今,我不瞧你哥哥,就是瞧在你向着我的份上,我也得好好的对太太。”李鸾儿笑了一声,夸赞严宛秀几句,两人又说了一些话严宛秀才告辞离开。
李鸾儿一直瞧着严宛秀走的远远的才回去。
在进屋的时候,李鸾儿还在庆幸呢,说起来这严家倒还不错,除去林氏有些不着调以外,其他的人都还挺好,如此,她能少很多烦心事。
原来,李鸾儿在嫁进严家的时候还想过,她的婆婆林氏就很瞧不上她,整日的出些夭蛾子,都说女肖其母,如果严承悦的妹子也跟林氏似的,那她得有多糟心。
结果来了之后瞧瞧严宛秀的为人倒真是好,是个很稳重又和善的好姑娘。
尤其是这次的事情,虽然说是林氏装病,多是林氏的错,可严宛秀要是向着林氏的话,李鸾儿要面对婆婆和小姑子的双重刁难,那就有些难做了。
可严宛秀明显的向着她,那她整治起林氏就轻松了许多。
严宛秀带着丫头回房,一路上,素莲很不解的问宛秀:“娘子,奴也明白太太是装病,可是,奴就不明白娘子为何这般向着大少奶奶?怎么说太太都是您的亲娘,您以后婚事什么的也都要太太做主,您这般向着大少奶奶,万一和太太离了心,太太……”
严宛秀一笑:“你也知太太是我亲娘,我可是太太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怎能不疼我,我便是如何,太太也不会在我的婚事上捣鬼,可是,大少奶奶就不一样了,那不过是个嫂子,就是亲生的兄长天长日久的说不定还隔了肚皮呢,更不要说嫂子了,大少奶奶嫁到咱家没多久,本就和我没什么交情,我要向着太太数落她,岂不是和她交恶了。”
说到这里,严宛秀长叹一声:“我最是瞧不上那些婆婆小姑同时欺负媳妇的人家,这种人家弄的婆媳姑嫂不合,搞的后宅乌烟瘴气的,平白惹人笑话,照我说,婆婆做错了事情,小姑就该向着嫂子说话,再暗地里劝着做婆婆的,到底是母女俩,什么话不能说的,更应该居间调理婆媳关系,如此,才是家宅平稳之道。”
素莲想了好一会儿,敬佩的点头:“娘子说的是,少奶奶碰到娘子这样明白的小姑子,也是她的福份了。”
“我也不求她领我这个情,就求她和我大哥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严宛秀笑笑不再说什么。
李鸾儿跟宝瓶要了两床被子,一床铺在林氏床下,一床放在上面准备晚上盖,她过去先帮林氏盖了盖被子,笑道:“太太晚上要是渴了饿了只管叫我。”
林氏带着怒意点点头:“放心,我绝对会叫你。”
这个叫字,林氏咬的重重的,李鸾儿也笑:“媳妇准备着呢。”
林氏恨恨的转身过去闭上眼睛睡觉,李鸾儿看她睡着了就坐到被子上修习精神力,她将精神力分成两份,一份努力修养,一份则时刻关注林氏。
过了约摸有半个多时辰,李鸾儿感觉到林氏动了一下,她赶紧睁开眼睛:“太太,您醒了,要不要喝水,还是饿了,我给太太拿两块点心……”
林氏其实已经睡着了,只是她惦记着要叫李鸾儿好看,硬是睁开眼睛准备为难一下李鸾儿,她这会儿还有些迷糊呢,一听李鸾儿问话,顺着声音便道:“给我端口水来。”
李鸾儿起身倒了半碗水递过去,林氏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李鸾儿笑问:“太太还要什么?”
林氏摇了摇头又睡了,李鸾儿再度坐回去继续修习,又过了约摸有一柱香的时间,李鸾儿又见林氏的手动了两下,赶紧问:“太太还要什么。”
她的声音问的极大,不说林氏,就是在外屋守夜的丫头婆子都听到了。
林氏忍着睡意睁开眼睛:“我要如厕。”
李鸾儿赶紧过去扶起林氏:“我扶太太过去。”
将林氏扶进后面小屋子里,李鸾儿笑道:“我给太太倒些水净手,太太要不要吃点东西?”
正在她拉屎撒尿的当问要不要吃东西,林氏满心的恼意,心说这是人话么。
摇了摇头,林氏道:“不吃。”
李鸾儿退出去,没一会儿功夫端了一盆子热水来,高声问林氏:“这水烫么,烫的话我再给太太兑些凉水。”
林氏原感觉这水还成,李鸾儿这么一问,她就顺势道:“有些烫。”
李鸾儿端着水盆出去,片刻之后又端进来,林氏感觉水有些凉了,便道:“这水太凉了,大冷的天你想冻死我么。”
李鸾儿声音大了两分:“不会啊,原来那些水太太不是嫌烫么,所以我才倒了些凉水进去……要是太太觉得凉,我再倒些热水。”
她这声音传出去,叫外边值夜的婆子都暗自摇头,心说太太实在有些过分了,哪个人给她做儿媳妇那才是倒了八辈子霉呢,也是大少奶奶性子好,要是换个人,说不得早不干了。
眼瞧着李鸾儿端着水盆又出来,几个婆子都目带同情的看着她。
李鸾儿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又添了些热水端给林氏,林氏净了手再度倒在床上:“我腿有些疼。”
李鸾儿一笑:“我给太太捶捶吧。”
林氏机灵一个寒战,猛然间想起李鸾儿的力气来,赶紧道:“不用了,不用了。”
当她躺下后,李鸾儿还问:“太太还要什么?”
这一夜,林氏原本有心折腾李鸾儿,哪知道李鸾儿实在机灵的很,每次她才刚动一下李鸾儿就将她折腾醒了,她要这要那李鸾儿也不反驳,每次都办的妥妥的,一夜过去,李鸾儿还精神的什么似的,林氏倒困的起不来床,眼带也下来了,黑眼圈也明显了,猛的一瞧,真能将人吓上一大跳呢。
林氏心里埋怨李鸾儿,可是,她却不知道严保家和严宛秀对她已经有了些成见。
尤其是严保家,他只觉得林氏实在过分,没病装病,大晚上的不睡觉可着命的折腾儿媳妇,当看到林氏那一脸疲意的时候,严保家只觉得活该。
第二九零章 归来
京城下了一日大雪,西山演武场也不例外,演武场四周的山林都已经被白色覆盖,中间的平地上有好多侍卫在清理堆积的雪,灰褐色的地面露出来,当地面露出越来越多的时候,从东侧盖的一排很简单的房子中走出两个人来。
说是走,其实是一人在行走,另一个坐着轮椅。
自然,这坐轮椅的就是严承悦,而他身旁的一个人却并不是华夏人,而是色目人,那个色目人身形高大,一头卷卷的黄发,蓝色眼睛,在穿上正统的大雍服饰后,就显的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色目人却一点都没觉察出来,相反,他很兴奋的拽拽衣襟,又抬脚看看脚上的黑色棉靴:“严,这衣服真漂亮,是我穿过最好的衣服了,鞋子也很合脚,谢谢严送我这么好的衣裳。”
色目人身上的衣服是不错,里边是绣着图案的绸缎夹棉袍子,外边罩了一件大大的黑色绣花斗篷,脚上的靴子则是黑色细棉布做的,里边絮了很多棉花,靴子底又是手工纳的千层底,穿起来又暖和又舒服。
不过,他的衣裳比起严承悦的来还是差上不少。
严承悦袍子上的刺绣都是那种暗纹,猛一瞧不显,可仔细去瞧,却都要惊叹一声绣娘手艺的精湛,而严承悦身上的斗篷则是黑色毛风极好的貂皮所制,斗篷面则是用的上好的缂丝缎子,就连脚上的靴子都是用的云锦所制。
不论是用料还是手工,严承悦的衣裳如果说是精品的话,那色目人身上的衣裳只能说一声地摊货。
可便是这样的地摊货,他还穿的相当高兴。
严承悦暗自摇头,心说这色目人没见识,口中却道:“一件衣服不值什么,保罗若是喜欢,我再叫人做几件与你。”
那名叫保罗的色目人一听更加激动:“上帝,我如果回到欧罗巴,所有人都要羡慕我,这衣服比国王的还要好……”
严承悦笑了笑,别人不知道,可他却是知晓的,欧罗巴诸国对于丝绸的狂热追捧使得丝绸制品在那些国家大行其道,价格相当的昂贵,只有大贵族才能穿得起,说起来,便是他们的国王所穿的丝绸服饰其用料也不过是大路货。
将大雍朝的货物贩卖到西欧诸国,这都是商人做的事情,在雍朝,商人地位低下,根本不可能弄到好的丝制品,再加上海运的危险性,如此,贩卖到西欧国家的丝制品质量都不如何,比大雍朝官员贵族所用的差了不知道多少。
这大概也是保罗没见识的原因吧。
想到官家设在南边的织造局常年都有亏损迹象,且许多丝绸堆积着卖不出去,另外,官家如今缺钱缺的紧,眼红的到处抓钱,便是和商家合作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心里有了些主意,严承悦笑了笑,带着保罗又走一程,就听到马蹄声响。
片刻之后,几匹马急奔而来,在离严承悦不过十步的地方停住,德庆帝笑着跳下马去,拍拍马背:“这马不错,耐力好,跑的也快,最关键的是性子温顺,等朕回宫的时候带去送给凤儿。”
“陛下,这样的马还有没有?”
严承悦摇着轮椅近前,笑着问德庆帝。
“还有一匹白马,倒也不错,只是性子太温顺了些,朕倒是有些不喜。”德庆帝将马交给侍卫牵走,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笑道。
“臣想讨了来,不知道陛下允不允?”严承悦很不客气的就和德庆帝要马。
从来没有臣子这样直接管他要东西,德庆帝觉得相当新奇,不由的笑出声来:“好,只要这次火枪改造的好,朕就送你一匹好马。”
严承悦谢过德庆帝,心说好马难寻,他一直想送给李鸾儿一匹马,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如今得了官家允诺,若是能将马要到手带回去,说不得李鸾儿要高兴坏了。
想到李鸾儿脸上带着笑骑在马上的飒爽英姿,严承悦只觉得心里热乎乎的,急切的想要回去瞧瞧她,只是,火枪改进的事情还没有安顿好,他是不能回去的。
按捺下心头的急切,严承悦拱了拱手:“这次有保罗帮忙,火枪改进不小,一会儿陛下试试便知。”
“好。”德庆帝豪情万丈的一挥手:“朕便好好瞧瞧。”
严承悦拍了拍手,顿时就有一支手持火枪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子走了过来。
“这是火枪营的弟兄,原来都是邢德的手下,他们已经练了好几天,如今已经很熟练了,今天就由他们来给陛下演示一番。”
严承悦说着话指挥这支队伍在演武场中间站定,又一拍手,便有许多侍卫牵了猪羊过来,演武场一侧立了许多的木杆子,侍卫们过去就将猪羊拴好,而那些火枪手分成三排,第一排蹲在地上,第二排半蹲着第三排则站在第二排后面。
严承悦一声令下,就见第一排的火枪手端起枪来瞄准,扣动扳机,耳听嘭嘭作响,又有猪羊的惨叫声。
一轮过后,拴在木杆上的猪羊倒下许多,抽鼻子闻闻,呛人的火药味中夹杂着许多的血腥气。
严承悦一挥手,第一排火枪手退后,第二排补上第一排的位置,又是一轮作响,三轮过后,所有的猪羊都抽搐着倒下。
机灵的侍卫跑过去拽了几头倒地的猪羊过来,德庆帝带着几个官员过去观看,就见这些猪羊有的是腹部,有的是头部被火药打着,被打的地方一片漆黑,带着丝丝的火药气,又有鲜血不住流出,看起来相当的凄惨。
严承悦笑着上前:“陛下,原先的火枪每次发射都需要火枪手来点火,而且火药都是散装的,不只速度慢容易伤着自己人,且遇到潮湿的天气,火枪根本打不着火,臣和保罗改进三次,如今的火枪是用着燧石击打来点火,安全性和防潮性都比原来好了不少,而且速度也快,火药用着一种防潮的纸壳包裹,不仅叫填火药的时间缩短,且不怕水,就是下雨天气也能用……”
德庆帝认真的听着,不住点头,等严承悦说完,他过去拿了一支火枪,举起火枪瞄准,猛的扣动扳机,就听一声巨响,再瞧的时候,立着的木杆子被打的摇晃起来,而德庆帝则被火枪的后座力顶的险些坐倒。
“这样厉害。”德庆帝咋舌:“好,好,爱卿这次立了不小的功劳,有了这火枪,朕看谁还敢作乱。”
德庆帝带着的都是武将,这些武官瞧的一个个都要流口水了,好几个立时上前要跟德庆帝讨要火枪,只是,德庆帝听严承悦说过这火枪造的很不容易,如今也没多少,根本不可能大规模的装备,只能含糊着将这几个武官应付过去。
看过了火枪,德庆帝相当满意,很是大方的一挥手,赐了严承悦一匹好马。
德庆帝走后,邢德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搓着手和严承悦商量:“我说严大公子,你要马有何用,你也不骑啊,不如,不如给哥哥我吧。”
严承悦笑笑,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成,邢兄如果想要,拿物件来换,我行动不便倒是不能骑马,不过,我却是能挥刀的,不若我用马来换邢兄那把宝刀吧。”
邢德一听赶紧摇头:“不成,不成,这刀我可不换。”
他捂着腰间挂着的大刀飞也似的逃去,生怕一个不注意那刀就会被严承悦忽悠走。
严承悦看邢德兔子似的飞逃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人都因着火枪越发好用而高兴,可是,却没瞧到侍卫中有一人闷着头,脸上带着惊惧和沉思默默的搬动那些或死或残的猪羊。
严承悦叫严一去将德庆帝赐下的宝马送回京城,他又一头扎进工坊中带着工匠将火枪最后定型,督促工匠赶工,尽量在年前鞑子使臣来的时候多做一些,这一忙,便又有些忘了今夕何夕。
严家老宅
林氏又是一阵头疼,瞧着摆在眼前的青菜萝卜气的咬牙,牙齿都被她咬的咯吱作响:“李氏,你这是喂兔子呢。”
李鸾儿笑着:“太太说的哪里话,什么叫喂兔子,没有这样骂自个儿的,太太可不是兔子。”
“谁说我是兔子了。”林氏气晕了头:“我是说这一桌子的素,一连荤腥都没有,只有兔子才会吃。”
“太太说错了。”李鸾儿低头,声音里还透出那么几分笑意来:“羊啊鹿啊什么的也吃。”
林氏气的按压额角:“李氏,我这里不用你伺侯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吧,年根底下了,你那里要忙的事情也挺多的吧。”
林氏实在受不住了,几天下来,李鸾儿越发的精神,她却越来越烦乱暴燥,如今,她哪里还有什么折腾李鸾儿的心思,一门心思的要赶紧的将李鸾儿赶走。
“这怎么成?”李鸾儿惊呼一声:“媳妇是来侍疾的,哪里有太太的病没好媳妇就走的理儿。”
“我病早好了。”林氏气的大叫一声。
“太太刚还头疼呢,怎么叫好了。”李鸾儿眨了眨眼睛,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太太最心善不过的,大约是疼媳妇,怕媳妇忙不过来,所以忍痛赶媳妇回去吧,太太这番好心媳妇明白,可是,天大的事情也没太太的病重要,媳妇怎么能丢下太太不管,不说承悦回来要骂媳妇,就是我自己也不落忍的,太太就当疼我了,再叫人伺侯太太几天吧。”
气的林氏拿起茶盅子就砸:“滚……”
“少奶奶,大少爷回来了。”
宝瓶带着满脸的喜色进门,从没有一刻她这么盼着大少爷能来,好将这精明干练的少奶奶带走,还她一片安宁。
第二九一章 装相
“见过太太!”
严承悦一进门连外边的披风都没脱就给林氏见礼,林氏脸色苍白的坐起来:“承悦回来了。”
严承悦一笑:“儿子回来了。”
“在外边呆了几天越发的瘦了。”林氏强笑一声:“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在家歇歇,叫你媳妇给你弄些好吃的补补身子。”
“劳太太惦念。”严承悦早已经不再期待林氏的慈母之心,甭管林氏表现的有多好,他心情都没有任何起伏。
“鸾丫头过来。”林氏朝李鸾儿招招手:“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好好伺侯承悦,管好家事,这才是正理。”
“太太。”李鸾儿神色有些勉强:“太太今天还头疼了,我要是走的话,真不放心,太太就让我留在这里伺侯您吧,不然我于心不安。”说着话,李鸾儿又瞧瞧严承悦:“相公你说呢。”
严承悦点头:“太太,还是叫鸾儿留下来吧,儿子在西山吃的好住的好,并没有受苦,哪里就有太太说的那样娇贵,鸾儿旁的不成,照顾人还是有一手的,叫她照顾太太,儿子也放心些,太太这病也能好的快些。”
林氏心说我都被这照顾人有一手的李氏给气病了,你要再不把她带走,指不定明年今日便是我的祭日呢:“话不能这么说,你们到底新婚燕尔的,原先承悦不在家你来照顾鸾丫头来照顾我几日也使得,可现在承悦回来了,我就不能为着我叫你们夫妻分离两地,鸾丫头听我的话,跟承悦回去吧。”
“太太不忍叫我们分离两地,可我们夫妻却也不忍太太忍受病痛折磨没人照顾,太太,你就当可怜媳妇了,叫我照顾你吧。”李鸾儿满脸关心的对林氏说道。
严承悦也道:“是啊,太太病成这样,鸾儿回去也不得安心。”
林氏被这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气的实在受不住了,她一拍桌子:“你们两口子甭跟我面前演戏,我最是看不惯你们这种口是心非的人,瞧见你们就有气,都给我滚,滚出去……”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林氏才发完脾气,严保家就进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严宛秀,这父女俩的眼神几乎一致,脸上都带着满满的不赞同,尤其是严保家,隐约间更是透出几分怒气来:“儿子媳妇都是一片好心,都愿意叫你病早点好,你不说夸赞孩子,好言抚慰,反倒这样无理责骂,你做为长辈,这个慈字,你怕是早忘了吧,对子不慈,林氏,便是这一条,我就可以请开祠堂责罚与你。”
林氏没有想到严保家和严宛秀这时候来了,听到严保家这样的偏向儿子媳妇,她也是一腔委屈。
这几天李鸾儿可是将她坑苦了,不只时时刻刻在她面前晃悠,整日的膈应她,晚上还不叫她好好睡觉,弄的她精神严重不足,更是每天必灌苦药给她,还不让她做这个做那个,只要看到她下床,李鸾儿必上前一番大道理,使劲的将她按压回去,林氏感觉,李鸾儿这哪里是伺侯婆婆,分明是将她当猪养了。
“你,你……”林氏伸手指着严保家,扭头又看看站在一旁的严承悦和李鸾儿,一口气没上来竟然昏了过去。
“太太……”
严承悦、李鸾儿和严宛秀几乎同时奔到床前,李鸾儿大声道:“太太病的越发厉害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自找的。”严保家没好气道:“你们都甭管她,叫她自个儿作去,承悦,你带你媳妇回去吧,大年根底下的,你家里事情也忙的紧,哪里有闲功夫总耗在这里,打今儿起你们也别过来了,等过年的时候过来请个安吃顿饭就是了。”
“老爷,这……”
严承悦一脸的为难。
“这是我说的,你太太醒了我与她说道说道,她不会怪你们的。”严保家一摆手。
“那……”严承悦看看李鸾儿:“我们就先走了,等过年的时候来给老爷太太请安。”
“去吧。”严保家摆摆手:“宛秀,送送你哥嫂。”
严宛秀一看严保家的作派,便知林氏必然是装晕的,也就去了担心,过去送严承悦和李鸾儿出门。
一边走,严宛秀一边道:“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太太上了些岁数,有时候做事难免任性些,大哥和嫂子别和她一般见识,忍让她一些吧。”
严承悦点头:“我们省的。”
严宛秀一直将严承悦两口子送出二门才回返,李鸾儿和严承悦坐上家中的马车回去的时候,李鸾儿才垂头笑出声来:“你今儿配合我演这出戏演的倒是真像,你是怎么瞧出我是故意为难太太的?”
严承悦一笑:“就你的性子,又如何会做忍气吞声的小媳妇,你那样的作派其间必然有什么,再者,我瞧太太的神情,可没有一丁点折腾你过后的得意状,便也知必然是你折腾她了。”
“你不生气?”李鸾儿看了严承悦一眼。
严承悦将她搂在身边:“生什么气?我的亲娘是什么性子我可比你知道,若果然她说什么你就照做,对她恭恭敬敬不敢有一丝不是,咱们以后都甭想安生,再者,那是我的母亲,她生了我,她有什么好不好的我生受着没什么,可我不能叫你一起受她的窝囊气,我娶了你,并不是叫你来受气的。”
李鸾儿很惊奇严承悦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听了这番话,李鸾儿算是真真正正的接受了严承悦这个人。
她深觉严承悦说的很对,尊敬长辈是必须的,可是,对那种无理取闹的长辈不能一个劲的顺从,孝可以,但不能愚孝,更不能因着孝顺将自己的生活弄的一团乱麻。
还有,李鸾儿觉得严承悦没有丝毫时下男子的那种不将女子当人看的思想,他很尊重每一个人,尤其是李鸾儿这个妻子,完全是将李鸾儿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来看待。
他不像旁的男人,娶了妻子便是伺侯翁姑生儿育女的,受了家人的气也是活该,严承悦承认李鸾儿是个独立的个体,并不会叫李鸾儿一味的逆来顺受。
尤其是她说那句话,李鸾儿简直想要鼓掌,李鸾儿想着,她和严承悦的想法很是接近。
她现如今父母双亡,就是她父母俱全,若是父母亲有什么不顺气的地方,可以因着自己是他们的女儿这一点而朝自己发泄,但是,自己的配偶却没有义务去承担自家长辈没有理由的怒火和埋汰。
“你这话若是叫太太知道,怕是要再气晕一次。”李鸾儿笑了。
“太太不是装晕么?”严承悦惊问了一声。
李鸾儿一笑:“甭忘了我可会医术呢,太太晕没晕我自然瞧得出来,实话与你说,太太是真气晕了,不过倒也不严重,怕这会儿早已经醒了吧。”
说到这里,李鸾儿有些不解:“你怎么会认为太太是装晕的呢,老爷和宛秀是不是也这样想?”
“太太这病是装的,以前太太也装过病的,我们习以为常了,便是她真晕,我们都当是假的,老爷和宛秀的想法与我一样。”严承悦笑着解释了几句。
李鸾儿越想越觉得可乐,林氏这叫什么,她这完全都是狼来了的故事的翻版呢。
她将心里的想法和严承悦一讲,严承悦也是一阵失笑。
严家老宅中,严保家确实认为林氏装晕,在送走孩子们后,严保家一屁股坐到床边:“行了,人都走了你还装个什么劲。”
严保家原想他这么一说,林氏就该赶紧醒过来。
哪知道她这话说了四五遍林氏却没反应,严保家更来气:“你起来给个准话,你到底为什么这样为难承悦媳妇?”
林氏还是没吱声,气的严保家伸手按住她人中使劲一掐:“装装也就算了,哪有就这样腻歪人的。”
“啊!”
严保家掐的太疼,将晕过去的林氏都掐醒了:“你,谁掐我了?”
“醒了?”严保家起身,带着怒气数落林氏:“你也注意一些,上边老太爷还瞧着呢,你那么为难媳妇,老太爷能不知道,怕有什么事还等着咱们呢,再者说,我瞧李氏倒还算不错,你老这么为难她空间为何?”
林氏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好含糊道:“我看着她就来气,你看她都把我气晕了。”
“得了吧。”严保家根本不信林氏的话:“你当谁不知道你是装的。”
“我装的?”林氏指了指自己:“你们,你们一个个都叫李氏灌了迷糊汤吗?怎么处处都向着她?”
“不是我们向着她,是你实在不像了。”严保家扭头到一边匆匆道:“你瞧不惯李氏折腾一下就成了,哪里有这样一直折腾下去的,她再怎么说都是咱们严家的人,是你的嫡妻,甭管你看不看得上,即是娶进门了,必然的敬重都是该的。”
“我没装。”林氏突然大声反驳:“我没装,是她将我气晕的。”
“成,成,我不说你了。”严保家气的站了起来,他对于油盐不进的林氏很失望:“只你也别太过份了,这都多少日子了,不说你装病,就是你真病了叫媳妇这样精心伺侯也该好了吧。”
第二九二章 放火
林氏叫严保家气的险些再晕过去,她看着一脸怒气的严保家,想着这是严保家因着儿子媳妇而给她难堪,顿时一阵心塞,怔怔的坐在床上说不出话来,眼泪却顺着脸颊两侧滚落下来。
“我真不晓得你是怎么想的。”
严保家在屋里转了两圈:“儿媳妇被你折腾了这么些天,她还没有任何委屈,你这个折腾人的倒先委屈上了,我问你,你受了什么屈,谁给你气受了?这家里如今父亲不管事,老二老三又都分出去了,可是你一个人在当家做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再没比你再自在的,你倒是越……越活越回去了。”
林氏听的又是一阵憋气,好半晌才要说话,可就在她要说话的时候,严保家已经走了。
林氏按了按额际,只觉得头又是一阵抽痛,她咬了咬牙,手指掐的手心都快破了,实在是想狠狠的将李鸾儿痛骂一顿,林氏心道这个李氏心机太深沉了些,表面上瞧着孝顺的紧,一切事情都做的滴水不漏,叫人找不出一丁点的错处,可内里,却将她这个当婆婆的坑苦了。
现在不只严承悦的心不在她这边,就是,就是男人和女儿都快和她离心了。
究竟她这样招惹李氏值不值当?林氏开始思索起来。
这厢李鸾儿和严承悦回到家中,李鸾儿跳下马车,将严承悦推下来,两人在院中走动,李鸾儿长叹一声:“还是自己家里自在,我在老宅那几日,每日都吃不好睡不香的,瞧着哪都不舒坦。”
“既然那样不自在,你又何必呆那么多日,早些回来不就好了,我想,太太是巴不得你早走呢。”严承悦摇头笑了笑。
“她越想着我走,我越是不走。”李鸾儿俏皮的挑挑眉头:“我赖也要赖着,叫她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省的她以后再寻咱们的麻烦,我这啊,也是为着咱们以后的清静日子着想。”
说到这里,李鸾儿又感慨一句:“麻烦这一时,清静一辈子,值了。”
严承悦苦笑一下,伸手攥住李鸾儿的手:“是我叫你为难了。”
李鸾儿笑着一瞪眼:“这叫什么话,我既然嫁给了你,咱们夫妻就是一体,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说起来,我这也算为你报了仇。”
她低头,双眼和严承悦平视,脸上难得的带出了温柔神色:“谁叫太太以前总为难你,谁叫她偏心呢,她叫你难过,我就叫她更难过,你是我的人,只有我可以欺负,除了我,谁要动你一指头,我就要她整只胳膊,谁要动你一根头发丝,我就要了他的脑袋。”
才开始的时候,李鸾儿确实很温柔,可说到最后,就有那么些个恶狠狠的,眼中寒气逼人,一双妙目中竟像是含了冰刀一样,带着寒冷的杀气,直刺人心。
可她越是这样,严承悦越觉得心里胀的满满当当的,似乎再装不下一丁点的东西,整颗心都叫一个名为李鸾儿的女子占据,他勾唇笑了笑,握着李鸾儿的手更紧了紧:“我记下你的话了,从今往后,我会好好保护我自己,倒也省的你对别人喊打喊杀的。”
扑哧一声,李鸾儿轻笑出声:“最好如此。”
两人相视而笑,其间流动的暖暖情意如同实质一般。
进了屋,几个丫头上前伺侯,李鸾儿和严承悦脱了大衣裳,又叫了水匀了面就叫丫头们退去,两人窝进暖榻中,严承悦搂了李鸾儿的腰小声道:“你说给我的法子倒是好,解决了火枪的一些问题。”
“你说起来我倒是要问了,你这火枪改进的如何了?”李鸾儿在严承悦怀里噌了噌,舒服的闭上眼睛。
严承悦轻声将改制后的火枪构造讲了一遍,李鸾儿一边听一边点头:“倒是真不错,如此一来,不怕火枪再被雨淋着,也不怕刮风下雨天火药不顶事,只是火枪不能连发,很影响战斗力的。”
“确实如此。”严承悦很认同李鸾儿的说法:“只是现在想要做到火枪连发很是困难,我问了保罗,便是欧罗巴诸国也是做不到的,说起来,咱们大雍朝的火枪比他们的还要好些,欧罗巴那些国家还是用的那种火绳枪。”
李鸾儿一惊,开始换算起了时间,算来算去,深觉如今这时候,应该相当于她那个世界的十四世纪末期,大约也是明初的时候,难怪了,她怎么瞧着这个朝代人们的衣着打扮有些明朝的影子,却原来,两个朝代存在的时间差不了多少。
拍了拍严承悦的手,李鸾儿一笑:“慢慢来吧,总归有一天咱们能做出连发的火枪来。”
说到这里,李鸾儿又问:“外蕃使者什么时候来?官家要在哪里举行军演?”
“快了,约摸这几天就有使者前来。”严承悦仔细想了想慢慢说道:“官家定下还在演武场进行军演,到底那里开阔些,且很偏僻,不至于扰民。”
一行说,严承悦的手开始在李鸾儿腰间作乱:“咱们且不说这个,好些时日未见,鸾儿难道便不想为夫么?”
李鸾儿脸上一红,才想转身,就被严承悦翻身压在榻上,她抬头瞧着严承悦,发现他这几日更加的消瘦,不过,脸形却更显轮廓,一双眼睛更加的清润迷人,他整个人都犹如一块美玉,温润内敛,却又引的人错不开眼。
又一次,李鸾儿认为严承悦便是祸水,她实在想不透严承悦扔有如此美貌,却还是被京中闺秀踢出夫婿人选名单。
这若是放到现代,依着严承悦的相貌和才学,就算是断了腿,怕是追捧他的小姑娘也大有人在。
李鸾儿想着,若是她在末世前的那个年纪碰到严承悦,怕早就叫这个人迷了眼乱了心,愿意追随他到天涯海角吧。
神使鬼差的,李鸾儿抬头在严承悦脸上轻吻一下,触感很好,又软又嫩,虽然没有什么香味,可胜在肌肤干净之极,李鸾儿最喜欢这种干净清爽的人,不由又吻了一下,之后,觉得只在脸上作乱没什么意思,便又转战唇畔。
严承悦眼睛微眯,原来的清润被深沉取代,他稍一使力,将李鸾儿搂的更紧,接替了李鸾儿接下来的工作,化被动为主动,将战况再次升级。
西山演武场
夜深人静时,杀人放火最合适不过的,在东侧那几排简易房旁边不远处,几个黑影匆匆闪过。
地上几丛枯草,草上还隐约的有些积雪,几个黑衣人就趴在那上面,其中一个瞧瞧另一个:“你说的没错?朝庭真造出不怕雨雪的火枪?”
那人坚定的点头:“我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
“好。”原先问话的那黑衣人一笑:“若是这次的事情可成,回去之后咱们替你向主子求赏,保管叫你抱得美人归。”
那人听了满心的火热:“必不负主子所托。”
眼瞧着不远处一队队值夜的侍卫走过,那黑衣人探子瞅空道:“我观察了好几日,再过不了一刻钟就是换班的时候,到时候咱们就能过去。”
果然,过了稍一会儿就有两队侍卫交接,几个黑衣人打个手势,快速的起身穿行过去,躲过巡夜的侍卫,他们又没走多久便到了那些简易房外边。
一走近就听到里边有工匠打制东西的声音,还有说话声,咳嗽声,听起来很热闹。
黑衣人探子指指左侧:“火枪在那边。”
一行人迅速接近,很容易就到了房间外边,见这间房装了两扇厚实的大门,门外铁将军把守着,黑衣人探子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来,才将钥匙插进锁孔中,就听到一声喝问:“什么人……”
吓的那几个黑衣人浑几一抖,迅速的朝外撤去。
却原来,试过火枪之后,严承悦总觉得这火枪威力惊人,难保不会有人打它的主意,就向官家提议多派一队人隐在暗中守着,再将火枪运回工部库房中存放,这样总归是保险一些。
这天晚上正好官家派了一队暗卫守着放置火枪的房间,准备明天就将火枪运回工部去,正好叫这几个黑衣人碰到了。
黑衣人探子跟着撤退出去,一边走一边想着他的消息还是没有打探清楚,竟连这队守卫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头领会不会处罚他。
隐在了暗处,几个黑衣人碰头,那头领长叹一声:“这里守卫森严,怕是不好盗走火枪了。”
黑衣人探子想了好一时咬牙道:“咱们盗不走,朝庭也甭想留着,这里到处都是火药,不若咱们放把火将这里烧了,看看官家还拿什么震慑蕃邦。”
那头领眼睛一亮,想了一下沉声道:“就是如此,想来,主子得知此事也会夸咱们做得好的。”
他一个个的分派了任务,有把风的,有放火的,有盯着逃跑路线的,等他布置好之后各自行动。
这天半夜时分,西山上一声巨响,惊动了不少庄子上的人。
子夜,李鸾儿和严承悦睡的正香之时,就听到门外白棋大声喊着:“少爷,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第二九三章 年礼
“何事?”
严承悦猛然坐起。
李鸾儿赶紧扶住他,又下地拿了衣裳给他披上,转头问门外的白棋。
“西山,西山演武场着火了。”
白棋大叫了一声,严承悦一惊:“且等着。”
李鸾儿当下速度也不慢,麻利的帮严承悦穿好衣裤,又将他的头发扎起,抱起他放到轮椅上,自己也随便穿了几件衣服推着严承悦便要出门。
“外边冷,多穿些衣裳。”严承悦就是在这个时候,最先惦记的也是李鸾儿:“穿好棉衣,披上那件大毛的衣裳。”
李鸾儿笑笑:“我不冷,我身体好着呢。”
说着话就推严承悦出门,一出去就见白棋穿着短袄棉裤,整个人在外边快要缩成一团了,严承悦叫过他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棋哭丧着脸:“少爷,小的也不知啊,就是,就是工部来了人说西山演武场的匠作坊着火了,说这件事情是少爷管着的,叫少爷去瞧瞧。”
“既然如此,你早些去吧。”李鸾儿知道那个匠作坊代表什么,那是严承悦辛苦了不知道多少时候的心血,是官家震慑蕃帮的希望,如果真出了事,谁都落不得好。
“那我去了,你别惦记着,早些休息。”严承悦握了一下李鸾儿的手温柔的嘱咐几句,叫过白棋让他准备马车。
李鸾儿送严承悦出了门,看他坐上马车才回去。
只是,她回屋也睡不着觉了,她一不睡,屋里的几个丫头也都甭睡了,李鸾儿索性叫瑞珠带着几个丫头围坐在一处说话,人多热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时间倒是好挨了些,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李鸾儿等到天亮还不见严承悦回来,就叫周管事派人打听,到用过早饭,打听的人才回来说严承悦进宫去了。
李鸾儿情知严承悦必是见官家去了,心下更是着急,不住的派人打探,可去的人谁都没有打听出什么消息来。
一直等到快晚上了,严承悦才回来。
李鸾儿看他神情很不好,便更加担忧起来:“到底怎么了?那些火枪如何?官家有没有训斥于你?”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李鸾儿的心焦怎么都遮掩不住。
严承悦摇头:“匠作坊本就有火药,这大火一起,连火药带火枪全都付之一炬,不仅如此,还死了好些匠人,陛下大怒,令人彻查,我与负责巡逻的侍卫也被训斥责罚,眼瞧着外蕃使者就要进京,陛下原打算用这些火枪来震慑那些人,谁知道火枪全没了,现在再造的话时间也赶不及,陛下如今也很着急。”
“那可如何是好?”李鸾儿也心忧起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要是有的话就好了。”严承悦一阵苦笑:“算了,说这个做什么,你怕昨天一夜都没睡好,现在我回来了,你赶紧补一觉去。”
“我虽说没睡好,可到底在家里,又不用做什么,却是不累的,倒是你这一天一夜的东奔西跑,怕早受不住了,我给你放些热水,你泡个热水澡早些休息吧。”李鸾儿关心的说了一通,转身进浴室准备东西。
严承悦笑了笑,接过瑞珠递来的换洗衣裳也跟着进了浴室。
他进去的时候,李鸾儿已经放好一池子热水,见严承悦过来,便帮他脱了衣裳,又将他放进热水池中,将换洗衣裳放到池边笑了笑:“我出去给你弄些吃的,你洗好了叫我一声。”
“好。”严承悦答应一声,靠着池子闭起眼睛,明显的已经很是疲累了。
李鸾儿出去叫上瑞珠进厨房弄了些好克化又热乎乎的饭食,又煮一碗姜糖水,端过去给严承悦的时候,却见他已经靠在池中睡着了。
“承悦,承悦。”李鸾儿推推严承悦:“起来吃饭。”
推了好几下,严承悦才睁开眼睛,才睁眼的时候他还有些犯迷糊,伸手拨拉了一下:“做什么,我还要睡。”
平常严承悦总是一副温润又聪慧的样子,似乎万事都难不住他一样,李鸾儿也都接受了他沉稳慧黠的一面,可今天看到的严承悦竟然也有孩子气的一面,李鸾儿好笑的瞧着他:“快些起来,水都凉了,再泡下去会生病的。”
这时候,严承悦才清醒过来,拽着李鸾儿的手从池子里出来,任由李鸾儿帮他将黑发擦干,他穿上白色中衣,披了一件长袍坐在一旁放着软垫的椅子上吃饭,吃过饭漱了口,严承悦才回屋睡觉。
第二天一早,严承悦去工部报道,李鸾儿整理年礼单子,整理好了将年礼按户分成一份一份的,便开始派人由远及近的送年礼。
先送的是江南几户人家的年礼,这些人都是严承悦的朋友,如今阖家都在江南为官,轻易回不了京城的,自他们去往江南,严承悦每年必送些东西过去,当然,那些人也都有回礼,互相来往的也算是紧密。
如今李鸾儿当家,自然也不会忘了那些人。
再近些的便是严承悦一些在北边各处为官的友人,之后就是京中的亲戚朋友,自然,礼送的最重的就数严家老宅,次之是分了家的严家老二老三。
这些都是严承悦这边要送的年礼,李鸾儿那边倒是人数少些,可送的礼并不少。
李鸾儿如今算是严家的人了,娘家是要送礼的,另外还有顾家、裴家,她出嫁的时候高将军和吴爵爷可送了不少陪嫁,如今过年了,这两家的礼数缺不了。
如此,李鸾儿算了个总帐,光过年的这笔开销就是极大的,算上她和严承悦的庄子铺子所有收入,光是年礼就要送出去一多半,她不由的要感叹一句,难怪人常说年关年关,这过年可不就跟过关似的。
虽然说李鸾儿嫁妆丰厚,严承悦分家的时候也分了不少的钱财,这些足够过活的,可人也常说,若无远虑必有近忧,从长远打算,李鸾儿是不会动用嫁妆和库房那些死钱的,她唯能盘算的是每年的收入,她原做好了打算,除去花销,每年还要将收入存下一些来,天长日久,身家只能越发丰厚,不能越来越简薄了。
因此上,李鸾儿瞧到过年开销这样巨大,心下也有些着急。
她不由盘算着能有什么增收的东西,又想着开源还不成,必要节流,怎样才能叫年礼瞧起来又好看,又省钱。
想了半天,李鸾儿在纸上写写画画,又将年礼单子改了好几处。
她想了半晌才想出一个节流的法子来,便是通过南北差异来送年礼。
如今这个年月交通是极不便利的,南边的东西在北边那是稀罕东西,同样,北方的物件到了南方也是珍贵物,如果这样倒腾一下,说不得能节省好大一笔钱来。
李鸾儿想着北边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若是年礼中加些花卉又好看又雅致,对她来说却又节省了许多。
这花卉自然要去裴家订,另外,她还想叫顾家帮忙从南边弄来些稀罕物件,比如说南方的丝绸、好茶叶,一些漆器,还有许多果子。
这些东西在北方是很值钱的,她可以把这些东西加到京城各户的年礼当中。
北方一些比如流行的首饰,好的烧碳,南边没有的吃食,这些都可以弄到南边去当年礼。
再有就是,严承悦可是在工部做官,主抓的也是匠作坊,这匠作坊可并不专指做火枪的作坊,还包括一些皇家作坊。
比如说官窑,专给皇家做家具器物的作坊,烧制琉璃的琉璃坊等等。
李鸾儿就可以通过严承悦弄些官窑瓷器和木制的玩物,另外还可弄少许的琉璃。
说起琉璃来,李鸾儿倒真是后悔,当初上学的时候怎没记住烧制玻璃的配方和法子,若是会这个,她哪里还用得着这样犯愁。
如此改改写写,改了好几次,李鸾儿才算是将年礼最终决定下来。
她才弄好,严承悦就回来了,李鸾儿将她的打算说出来,倒是得到严承悦的赞赏和鼓励,严承悦表示等再去工部的时候一定会到匠作坊好好瞧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新鲜东西能作为年礼送出去,若是真的有,他必然能以极低的价钱弄出一些来,如此,倒真是能省许多钱呢,这笔省下来的钱若是存起来,过不了几年,必然存够他家女儿将来的嫁妆银子。
李鸾儿听了只觉得好笑,不由骂了一句,只说严承悦没羞没臊的,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整日说什么女儿女儿的,谁知道他的女儿在哪里?
严承悦也笑,说是新妇都讨来了,女儿还会远么,若是头胎生不出女儿,两人继续努力,甭管生几胎,必要生个白白嫩嫩的大胖闺女。
两人讨论年礼题竟然偏到女儿身上,没过多少时候,竟又偏到将来儿子娶什么样的新妇,女儿寻什么样的姑爷,最后偏的竟然到了孙子身上,等两个人回过神来,竟是一起笑倒在床上。
笑了许多时候,李鸾儿才轻握起严承悦的手:“如今心里痛快了些吧,我知那些火枪都是你的心血,可如今即已烧没了,咱们就也别纠结着,总归火枪是你改进制造的,法子都在你脑子里呢,没了再做就是了,外蕃的人就交给官家费心吧,咱们不过是个小官,没拿多少奉禄,不值当的这样操心劳神。”
这话说的,严承悦感动的同时也笑话起了李鸾儿:“你这话若是叫你妹子听到,指不定得跟你翻脸呢。”
第二九四章 办法
“她为着她男人,我为着我男人,有什么翻脸不翻脸的。”
李鸾儿这话有些没脸没皮,没羞没臊了,这个时代的闺秀们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叫旁人说出来,说不得要叫人觉得这娘子有些不守礼节,可李鸾儿说出来却分外的理直气壮,叫人想不到别处去。
这话听在严承悦耳朵里,分外的顺心如意。
“你只有我一个女人,我为着你是应该的,官家可不只凤儿一个女人,说句不中听的,凤儿也不见得全心为着官家,叫凤儿在官家与我之间取舍,被舍的那个不见得是我。”李鸾儿接着说了一句大实话:“这话也只咱们俩说说,在外边可不敢这样讲。”
“哈哈……”严承悦笑了起来,伸手搂过李鸾儿,李鸾儿觉得这时候的严承悦很是欢快,靠在他胸前都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就是李鸾儿也生出几分欢愉之情。
“鸾儿,你可真是个宝贝。”严承悦很是高兴,搂着李鸾儿轻吻一下,他最是喜欢这样的李鸾儿,在别人面前能端着拿着从不妄言,在他面前却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包着瞒着,且也一心替他着想,比那些个看着端庄贤淑,口口声声说夫婿是天,心却不知道歪到哪去了的闺秀们要强到天边去了。
在李鸾儿口中为着她的男人的李凤儿现在心情却并不怎么样。
眼瞧着淑妃肚子一天天吹气似的大起来,李凤儿若是说不当回事,那完全都是骗人的。
她虽然心里清楚明白现在不是怀孕的好时候,可也忍不住嫉妒淑妃能够孕育龙种,有时候,又恨不得将淑妃肚子里那个东西弄掉,省的碍她的眼。
这种时候,李凤儿就会想起李鸾儿的话,拼命忍着杀气,才能克制住不对淑妃出手。
李凤儿知道她现在若是想对淑妃出手并不算难,到底采买和御膳房都有她的人,便是太后那里也有她的眼线在,只要她说上那么一声,淑妃的吃食中绝对会有许多的好料,她用的东西里也便不保准了,只是,李凤儿还有一丝底线在,她并不想对官家的孩子出手,这才忍了下来。
可是她忍耐了,淑妃却忍耐不住,几次三番的在她跟前炫耀,处处想着为难她,叫李凤儿心情越发的暴燥起来。
尤其是近几日,她每次见到官家就会忍不住刺上几句,使得官家已经有好几天没进她的永信宫了,官家不来,她心里又开始打起鼓来,就怕官家真正生她的气,以后再不理她。
这日,李凤儿一大早去给王太后请安,想着在王太后这里应该能见到官家,只是,她去了之后并没有见到官家,反而见到了同样来请安的淑妃。
李凤儿前脚进了王太后宫中,淑妃后脚就进来了。
李凤儿请过安抬头就见淑妃扶着宫人的手进来,她才要行礼,王太后便道:“你身子重,免了吧。”
淑妃笑着答应,抬头的时候给了李凤儿一个挑衅的笑容:“贤嫔妹妹也在啊,我要知道妹妹也来给太后请安,便和妹妹搭伴来了。”
“她是个孝顺孩子,每日必来给我请安的。”虽然说淑妃怀了龙胎,可说起来,太后最喜李凤儿的为人,也最偏爱她些。
太后这话刚一说完,淑妃便笑道:“是啊,说起来贤嫔妹妹最是孝顺不过的,只是,贤嫔妹妹孝顺的法子不对,她要真有心孝顺太后您,就该早些怀个龙种,那才是最叫娘娘舒心的事呢。”
这一句话,叫李凤儿脸色就有些不好。
淑妃还在说话:“贤嫔妹妹进宫最早,得宠也最多些,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不会是……你这肚皮不成吧,我可是听说了,前段时间进宫不久的王美人便怀了胎,只是她出身不好,没那个养育皇子的福份,才怀上不久就掉了。”
这话可是指着李凤儿的鼻子骂呢。
那意思便是说王美人出身不好,不配生育皇子,所以怀了胎却掉了,而李凤儿连王美人都不如,李凤儿的出身太过低贱了,连怀胎都不够格,所以才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
“你……”李凤儿噌的站了起来,横眉立目瞪着淑妃,她想说你倒是出身好有福份,我看你有多大福份,你能生出个什么东西来,可是,王太后早瞧出她的意思来,赶紧笑了一声,和了一次稀泥:“王美人是不经心,倒是可惜了,凤儿这孩子最是稳妥不过的,她要怀上了,必然能好好的,只是凤儿年纪还小些,现在怀胎倒有些不妥当。”
虽然说,王太后话里似乎是向着李凤儿的,可是,李凤儿明白王太后这是警告她呢。
这是在告诉她淑妃肚子里那个至关重要,叫她一定要忍让,而不能惹着淑妃,叫她动了胎气。
李凤儿一时气闷的紧,便也不想等着官家了,也没在王太后这里多呆,说了几句话便指了个事急急忙忙的走了。
她没想到,她才出门,淑妃便追了过来,淑妃笑瞅着李凤儿:“这女人啊,长的再好,再得宠又能怎样,宫里的女人,还是子嗣最为重要,太后不是最看中你么,可现在为了我肚子里这个,她可完全顾不上你了,就算是官家,如今也不稀罕你了吧,照我说啊,你还是趁着现在还算年轻,早些安顿后事为好,别等到年老色衰,什么都抓不住,到头来一场空那可就惨了。”
说完这句话,淑妃挺了挺她那大肚子:“哎呀,到底是皇子重要呢,我才说我那里太冷清了,官家便叫我住进了奉阳宫,这不,天越来越冷,那进上来的上好的银霜炭也是先紧着我宫里用的,贤嫔啊,你宫里有没有好炭,若是没有,我那里的宫人们还有些剩下的,我与你一些吧。”
“谢淑妃娘娘关怀,我那里也有好炭,不劳你送来了。”李凤儿忍气说了一句,转身带了宫人匆匆离开。
她一边走一边咬牙,心里已经将淑妃骂了一万八千遍。
李凤儿回到永信宫,面对的是一室的冷清,想到她进宫以来轻易见不到亲人,想哥哥姐姐了也不能召进宫相见,如今官家又不来,留她一个孤寡在这偌大的房子里有什么意思,就更加的委屈起来,忍不住要掉下泪来。
银环端着盘子进来,盘子里装了些削了皮切好的苹果,还有剥了皮的蜜桔,她将盘子放到李凤儿眼前,淡着一张脸道:“娘子甭和淑妃一般见识,她如今正是小人得志的时候,咱们躲着些就是了,这宫里一时的笑不算什么,谁能笑到最后才是真的。”
说着话,银环压低了声音:“娘子,奴瞧着淑妃的怀相可有些不好,甭看她面上装的好,私底下不知道怎么吃药呢,这孩子……说不得保不住的。”
“真的?”李凤儿眼前一亮,她不对孩子出后,可不表示她就不希望淑妃那孩子掉了。
“奴可是夫人调教出来的。”银环一句话叫李凤儿再无顾虑:“且叫她得意些时日吧,等她孩子真出了事,不用我出手,落井下石的多了去了。”
银环也笑:“正是呢,淑妃在这宫里得罪的人可海了去了,她怀胎之后又太过得意,就是皇后都有些不放在眼里,要是真出了事,谁不上去踩一脚呢。”
两个人正说着话,却见碧桃匆匆进来,外边那样冷的天,她竟走出一身汗来。
碧桃也顾不上擦一把汗,急声道:“娘子,奴打听清楚了,这几天官家正为着外蕃进京的事发愁呢。”
“到底怎么回事?”李凤儿一听急的站了起来。
银环到门口瞧了瞧,看着外边并没有什么,就对李凤儿点点头,李凤儿示意碧桃快讲。
碧桃快言快语道:“奴跟伺侯于公公的一个小太监相熟,他前些日子跟随于公公在官家跟前听差,听他说,严大公子原本帮官家做了许多火枪,官家准备用来向外蕃示威的,哪知道前几天存放火枪的地方起火了,竟然全,全都烧没了,再做来不及了,这不,今天就有安南的使者进京,明儿鞑子使者和南边的土司就来了,官家的指望没了,可不正愁的头疼呢,哪里还有时间来后宫消遣。”
“原来这样。”李凤儿一听德庆帝是在为国事烦忙,心里早原谅了他一些:“旁的倒也罢了,今冬鞑子可是好几次叩边,指不定这次来能整出什么祸事来呢,陛下可不着急。”
“可是能有个法子帮官家一把就好了。”碧桃想什么说什么,“要是咱们能想出好法子来,官家指不定怎么感念娘子呢,淑妃怀胎算什么,不过是个皇子,官家以后的皇子多着呢,可是,娘子能帮官家解决燃眉之急,这才是本事呢。”
她本无心说的,可李凤儿听者却有了意。
李凤儿便琢磨上了,有什么法子可以帮官家震住外蕃的狼子野心。
银环瞪了碧桃一眼:“说什么胡话呢,后宫不得干政,你不知道么。”
碧桃吐了吐舌头:“官家可不管这些呢,现在官家正犯愁的时候,谁帮官家想到好法子,官家必会感谢谁的,他才不会管什么干不干政的,说起来,娘子想不到法子,该给大娘子传个信回去,大娘子和夫人说不得能合计出什么来呢。”
第二九五章 蕃属
“别胡说!”
银环喝止了碧桃:“官家岂是能叫你随便议论的。”
李凤儿却摆了摆手:“银环莫急,我倒觉得碧桃说的很有些道理。”
官家是什么性子没有人比李凤儿更明白,官家天生的爱玩爱闹,可以不在乎一切规矩礼仪,更兼有些叛道离俗,可以做出任何在别人看来不正常的事情,若不是先帝临终前将江山托付给他,在他身上压上重担,说不得官家如今能将大雍江山玩完。
官家对先帝极其敬爱,始终记得先帝临终交代的话,这才克制住自己的本性,能够沉下心来处理朝事,想方设法守住大雍江山。
他守护江山的决心和离经叛道的本心加在一起,叫官家都很矛盾,有时候也会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不过,李凤儿明白,凡是不会对大雍有害处的事情,官家也乐意尝试一下。
后宫嫔妃什么的,如果真有人给帮官家出出主意,官家也是会乐意听取的。
“娘子?”银环有些担忧。
李凤儿一笑:“别担心,我心里有数,这事不只官家犯愁,怕姐夫也发愁吧,到底那些火枪是他改进并带着工匠制作出来的,火枪没了,姐夫心里也不好受,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姐夫,说不得姐姐也会仔细的想个主意。”
说到这里,李凤儿露出一副悠然神往的姿态:“数着日子,嫂子怀胎也有四个月了吧,也不知道我那三个侄儿在她肚子里好是不好,哥哥如今怎么样了?姐姐与姐夫的日子如何?想一想,去年这个时候我们一家还在凤凰城里忙着准备过年呢,谁又料得到转眼一年,我和兄长姐姐就隔了这高高宫墙,轻易不能得见呢。”
碧桃心里一酸:“娘子莫多想了,即已经进了这宫墙之中,就不能再惦记外边的事情。”
“你说的也是。”李凤儿笑了一声:“总归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再难走,也得走下去。”
她又瞧了银环一眼:“准备笔墨,我亲自给姐姐写信。”
银环答应一声,片刻之后文房四宝已经准备齐全,她挽了袖子给李凤儿磨墨,李凤儿提笔想了一时便飞快的书写起来,没用多少时候一封信已经写就,她等着信上墨迹干了之后拿了信封装好交给银环,叫银环想法子送出去。
银环拿了信刚出去没过多久,官家便来了永信宫。
李凤儿赶紧迎驾,官家进屋之后,李凤儿瞧着他脸色有些不好,不由担心起来:“陛下还望保重身体。”
德庆帝一把攥住李凤儿的手:“还是凤儿惦记着朕,旁的人只会跟朕要这要那,也只有凤儿会劝朕多休息。”
德庆帝这说的是实话,李凤儿可从来没有跟他讨过赏,也没有变着法的要衣裳首饰,为家人讨官要爵的。
其实这也难怪,别的嫔妃身后都有一个大家族,为着家族着想,她们也会尽量多吹耳旁风,可李凤儿对李氏宗族可没什么好感,自然不会给留在凤凰县的李家族人讨要东西,其次,李凤儿的兄长是个傻子,她当然更不会为兄长讨官。
至于说到李鸾儿,那严承悦可是个断腿这人,残废也是不许为官的,只是严承悦实在博学又聪慧,德庆帝造火枪离不开他,这才许了他一个工部小官的职位,如果严承悦能够更加好的改进火枪,将来朝庭军队靠着火枪得了胜仗,严承悦自然是有功的,到时候,德庆帝就可以凭军功许他一些好处,这也完全不用李凤儿操心。
再加上李鸾儿和李春对李凤儿这个小妹子都很是溺爱,只是担心妹子在宫中过的好不好,总是想法子给李凤儿捎东西,从不想凭着妹子讨要什么,这也使得李凤儿有些无欲则刚,在宫里行事也放得开些,自然也更得德庆帝的喜爱。
李凤儿心里明白,不过这样的话可不会跟德庆帝说明白:“陛下到了我这里要休息要吃食,要玩闹都成,只一样,莫提别人。”
她话里的别人是指后宫那些嫔妃,李凤儿说这话的时候一脸醋意,德庆帝瞧了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依你,以后朕再不说了。”
等到德庆帝坐下,李凤儿奉上茶来,小声询问:“陛下有什么为难的事么?”
“唉!”德庆帝叹了一声,他想着火枪的事情是严承悦主持的,告诉李凤儿也没什么关系,便将这些事情一股脑讲了出来:“今天安南国和百济国都派了使者到来,朕原想着叫他们见识一下火枪的威力,哪知道……”
李凤儿也没什么好主意,索性笑道:“陛下莫愁了,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说不得在这些使者在京里这段时间就有好法子了呢。”
“但愿如此吧。”德庆帝笑笑,随后抛开这些恼人的事:“不说这个了,安南国进贡了许多香料还有一些宝石,一会儿朕叫人送了来,凤儿先挑挑。”
“那我谢过陛下了。”李凤儿并没有推让,也没有说什么叫皇后先挑的话,很当仁不让的应承下来,德庆帝满意的点头,他想要的是个合他意的知心人,可不是那种贤惠的木头人。
李凤儿看德庆帝神色还是有些不好,便依过去笑着问:“这次安南和百济都进贡了什么物件?我听说安南香料很是不错,等我挑些好的,与陛下弄个香包……”
“能有什么。”德庆帝摇了摇头:“这两个穷地方不跟朕哭穷就是好的了,还能进贡什么好物件,安南倒也罢了,到底香料和宝石值些钱,应该也算是他们特地挑出来的,也算是有心了,可百济每次朝贡便要跟朕哭穷,不只不进贡什么,反而要跟朕讨要东西。”
李凤儿一听这话气道:“百济也算是个国家,怎能这样没脸没皮,陛下可不能随了他们的意。”
德庆帝失笑:“到底百济对咱们大雍也算是恭顺,多给他们些东西也无妨。”
正说话间,却听外边小太监说话的意思,德庆帝宣了进来,就见几个太监抬了几个大箱子进来,进了屋把箱子放到地上打开来,便见几箱子的香料,还有一个小箱子装的是各色的宝石。
李凤儿过去瞧了瞧,将那香料一样样的看了过去,又抓了一把宝石瞧了好一会儿,扭头看向德庆帝:“陛下,我瞧着这安南国对咱们可没有什么恭顺的意思,这香料可不怎么样,应该是安南最普通的香料了,宝石……我听干娘和姐姐都说过,在安南宝石可不值什么,他们拿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来朝贡,到走的时候,陛下再与他们丰厚的赏赐,怎么算都是陛下吃亏的,怪不得安南常常来朝贡,却原来人家将陛下做冤大头了。”
说到这里,李凤儿又想起一事来:“陛下,我还听干娘说起过,这几年百济可谓风调雨顺,是难得的丰年,怎么会穷到连朝贡的东西都准备不出来,这也是哄陛下呢。”
李凤儿这几句话叫德庆帝勃然大怒:“这是真的?”
“自然。”李凤儿点头:“我还能哄陛下不成,不信的话,陛下派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德庆帝一张俊脸阴沉下来,噌的站了起来:“朕还有些事,改日再来看凤儿。”
“恭送陛下。”李凤儿将德庆帝送到门外:“陛下且别生气,总归这些使臣才来,在京里还要呆些时日呢,陛下有的是时间查证料理他们。”
德庆帝听得此言心情才好受了一些。
他想到他自登基以来,国中处处要钱,他又想将这朝庭治理好,便克制自己的欲望,从来不花国库一分一毫,想要做什么,都是从自己的私库中拿,就连给嫔妃赏赐也全花的是他自己的私库银子,以至于使先帝爷留给他的私房银子都快见底了,不得已才和顾家这个商贾之家做起了交易,他如此的缺钱,几乎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可那些外蕃使者还当他是傻子哄,想方设法的从他这里刮下一层油来。
便是这样,他竟然还不知道,几曾得意洋洋的想着他还算是不错,起码几个蕃属国对他算是恭敬,带来的贡品也算丰厚,这次更是想着要厚厚赏赐对方,要不是凤儿一席话,说不得他又要损失多少银子呢。
想到自己的私库,德庆帝又是一阵心疼,皇帝也缺银子呢,他这样精穷的皇帝说不得要叫人笑话的。
“于希。”回到万寿殿,德庆帝叫过于希:“你去叫人查查安南百济的国情。”
于希低头应下,出了宫便去寻了顾茗来,顾家生意做的大,与安南和百济国都有生意来往,要想知道这两国的情况,必然要顾家人的。
可不正正好,李鸾儿和金夫人与李凤儿说的那些个事也是从顾家这里知道的,于希一问顾茗两国情形,顾茗自然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说的和李凤儿讲的几乎差不多。
于希听的心惊,带着消息进宫回禀。
第二九六章 出路
入冬以后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今年的雪特别大,这到了年根子底下了,又下了一场大雪,大早上起来,李鸾儿就隔着窗户感觉到一阵冷意,披衣坐起,叫瑞珠进来问:“可是又下雪了?”
瑞珠一笑:“可不是么,昨儿夜里就开始下了,整下了半夜,如今已经都没过脚脖子了。”
“今年这个年百姓越发难过了。”正在梳洗的严承悦转过头看了李鸾儿一眼:“咱们家庄子上送了年礼来么?”
“送了一些。”李鸾儿一笑:“我知今年收成不是很好,便免了一些银子,想着叫庄户们能将年过得去。”
“正该如此。”严承悦也笑了:“总归咱们不缺庄子上这几个银子使,减免一些也好,也算是善事一桩。”
“善事不善事的我可不管。”李鸾儿下床,就着丫头捧过的银盆净了面:“我就是不乐意我名下的庄户日子过的太差劲,总归种地能有多少收成,就算是将庄户们扒个皮包骨又能扒下多少银子来,倒真不如做些实惠买卖来钱快些。”
说到这里,李鸾儿又想起一事来:“前些日子我见了顾太太,听她提起海贸的生意,我也想着参上一股,你觉得如何?”
严承悦想都不想道:“你觉得好就好,家里的事不用问我,你决定就是了。”
李鸾儿越发笑的开怀:“我这不是怕将银子赔光你拿我问罪么,到底你是一家之主,还要问问你的主意。”
“赔光就赔光。”严承悦倒不在意这个,摆了摆手:“银子没了再赚便是了。”
李鸾儿也知他对这些不看中,便也不问了,也没有将心里打的小算盘和他讲。
李鸾儿早算了一笔帐,这海贸生意可是大大赚钱的,她才做这样的生意,是不敢远航的,便先买了船沿着海岸线走,先去百济高丽等国贩卖一些丝绸瓷器,再将这两个国家的珠宝金银等物带回大雍朝,如此一来一往,获利何止十几倍,一年去上两次,做上几年便什么都不愁了。
顾家原来因何富贵,还不是在南边走的海贸生意,只是从顾大爷病重之后,顾家就没有闲暇再做海贸了,如今顾太太想着振兴顾家,便将那些做海贸的老人又提拔了起来,准备重走海路,顾家在这方面很有经验,跟着他家做生意却是错不了的。
提过庄户的事,李鸾儿又给严承悦瞧送到严家老宅的年礼单子,严承悦不过瞅了两眼便点头应允了,过了一会儿又和李鸾儿提了一声:“再过几日就要往二弟妹家送聘礼了,你若是得空,就回家瞅瞅,若是不得空就算了。”
严承悦这种冷淡的态度叫李鸾儿放了心,知他和林氏已经彻底的离心,以后再不必担心什么受婆婆的气了。
其实,李鸾儿完全可以不必担忧,自那次她给林氏侍疾之后,林氏可再不敢招惹她的,不说给她气受,便是见她一面都要提上半天的心。
“我知道了,那日我必是回去的。”李鸾儿一笑,才要叫人摆饭,便见瑞芯苦着一张脸进来:“少奶奶,马方刚才捎信说叫您回去一趟,说是有事情要商量,您说这大雪天怎么回去,车马都不方便出行呢。”
“马方人呢?”李鸾儿一听赶紧询问。
瑞芯摊开手:“送了信就回了。”
“可是家里有事了。”严承悦推着轮椅过来询问:“呆会儿我叫严一备车,我与你一起回去。”
李鸾儿没有说话,径自出门瞧瞧外边天空飘落的大片大片的雪花,回屋便对严承悦道:“外边天气太冷,路上也不好走,一去不知道多少时间呢,要是冻的狠了,回来你腿又该疼了,还是我自己回去吧。”
说到这里,她笑着按了按严承悦的肩膀:“你昨日给我画的画像可还没画完呢,我急着瞧,今儿你在家里就润色一下,等我回来的时候看看。”
“好。”严承悦对于李鸾儿的关心很受用,笑着答应下来:“我叫严一严二跟你回去。”
过了没一会儿,就有丫头来回,周管事已经叫人备好了马车,严承悦亲自给李鸾儿递上手炉,又交待了几句话才送她出门。
李鸾儿坐进马车,就感觉一阵暖意,仔细一瞧这马车四壁都包了棉裤,地上也铺了厚厚的棉垫子,且马车正中央放了一个大铜壶,里边装了半壶多的滚烫开水,马车内的暖意正是这铜壶散发出来的。
她寻了个棉垫子坐好,交代车夫一声小心赶路就拉着瑞珠瑞芯说笑起来。
过了大半天马车才到了李家,李鸾儿下了车,就见雪花飘的更大了些,且刮起了西北风,那寒风刺骨,刮到脸上犹如刀割一般。
她将斗篷的帽子戴在头上,系紧带子带了两个丫头迎风冒雪进了门。
一路疾行,进了后院穿过回廊进了金夫人屋里,金夫人早得了信,已经叫过李春夫妇等侯在那里了。
李鸾儿进屋,就有小丫头过来殷勤服侍,将她脱下的斗篷接过挂好,又接了她的手炉安置好。
“鸾丫头,过来这边坐。”
金夫人正坐在熏炉边上,一见李鸾儿过来就笑着向她招手:“这里暖和,你才从外边进来赶紧过来暖暖。”
李鸾儿答应一声走过去,在熏炉边上落坐,坐定之后才问:“夫人叫马方给我捎信,究竟何事?”
“唉!”金夫人先叹了口气:“是凤儿的事,我们想了许久都想不出主意来,实在没法子才叫你来的,这样大雪天,若是行的话,我哪里又舍得折腾你一遭。”
“凤儿?”李鸾儿一惊:“凤儿在宫里出了事?”
“妹子先坐好。”顾大娘子将李鸾儿按坐下来:“小妹并没有出事,只是捎了信回来,叫我们替她想个法子。”
说着话,顾大娘子将李凤儿的信递了过去。
李鸾儿接过,一目十行的看完,掩信长思。
那日她和严承悦说起大雍武备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些主意,今日正巧李凤儿来信,更加叫她坚定了决心,她将信装好,瞧瞧金夫人,再看看顾大娘子,见这两人都眼巴巴看着她,便笑了笑:“凤儿这事倒也不是没法子。”
“快说。”
金夫人急着催问。
“妹子有办法就赶紧讲。”顾大娘子也笑着询问。
李鸾儿对顾大娘子眨眨眼睛,笑了笑:“法子是有的,就看嫂子如何取舍了,嫂子能不有舍得下哥哥,若是能的话,凤儿这事就成了。”
“有什么舍不得的。”顾大娘子也是爽朗一笑:“你是我们亲妹子,难道还害我们不成。”
话说到这个地步,李鸾儿便也交代起了实话:“说起来,我早有一些想法,想叫哥哥去博取功名,只是想着现在嫂子身子不便,若是叫哥哥走了,嫂子难免会舍不得,便想着等嫂子生产过后再细细的思量,现如今凤儿提出叫咱们想法子,我能想的法子也就是这个了,嫂子要是舍得哥哥远走,我便说出来,要是想叫哥哥留在家里陪着你,我便不说了。”
“到底是什么法子?”顾大娘子更加着急。
李春这时候也急了:“我,不舍得宛儿……”
“大郎。”顾大娘子扭头看向李春:“我知道你不放心我,可这事关凤儿,咱们不能置之不理,再者说,这也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你又不是一走不回来了,哪里有什么舍不舍得的理。”
“嫂子是个明白人。”李鸾儿笑着点头:“我早就寻思哥哥的出路了,哥哥是咱们家的顶梁柱,总得有顶梁柱的样子,现如今家里人口简单倒没什么,可以后哥哥你可是有三个孩子要养活的,你如果不上进,孩子可吃什么喝什么,再者,还有凤儿在宫里要依靠哥哥呢……”
“我……”李春虽然痴傻些,可也是知道好歹的,一听说事关他的孩子和凤儿,便赶紧改口:“妹妹说,我做。”
见李春一副坚定的样子,李鸾儿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哥哥在文这上面是不成的,咱们就只有往武这上面想法子了,哥哥有一把子力气,又会些拳脚功夫,寻常十个八个大汉是近不得身的,他有这种优势,若是从军,说不得能有一番作为,正好官家想要震慑外蕃,我就想着,莫若叫哥哥去,叫外蕃那些人也瞧瞧,咱们大雍朝便是一个文弱少年也是力拔山兮。”
“我……”李春一听说叫他去打架,便有些害怕了。
若是说叫他做些力气活,或者说叫他上山打猎,他倒是不怕的,可是,这打人……李春可没打过人,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哥哥莫怕,到时候我与你一起去。”李鸾儿明白李春的心思,笑着安慰他:“哥哥,凤儿可是在宫里被人欺负的,咱们可不能不管她,哥哥要是在官家和百官面前显的厉害些,将坏蛋打的落花流水,那些人就怕了,以后就没人敢欺负凤儿了。”
为了叫李春更加坚定决心,李鸾儿只能这么哄着。
李春一听凤儿在宫里被人欺负,立时就急了:“不要,凤儿被欺,我打,打坏人,落花流水,叫官家,知道我厉害,好好对凤儿。”
第二九七章 出战
腊月初八
这日家家户户都在煮腊八粥,整个京城都弥漫着一股子煮粥的香甜味道,这种浓香的甜蜜味道叫人陶醉,俗话说的好,过了腊八就是年,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富贵人家都早早的备起年货,准备过一个和乐的年节,这腊八粥便代表了京城百姓对于年节的企盼。
小孩子拍着手在门外玩耍,闻着各家各户的粥味,早已馋的流起口水,关系好的甚至商量着要互相换着吃,尝尝别家的味道。
就在这一片温馨和美中,皇宫之中却是一片冷硬。
德庆帝在万安门外接见了各蕃属国的使臣,一个个的瞧过这些使臣敬献的礼物,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已经恼怒万分。
这些日子,他叫人好好的打探了各国的详情,知道了这些蕃属国根本将他当傻子玩的,进上来的东西都是各国极普通的物件,普通也就算了,质量还不怎么好,大多在他们本国来说都是次品,他们就拿这些次品来换取丰厚的回报,也难怪这些使臣乐意来京,来了不只吃好睡好招待好,回去的时候还能带上比他们进上来的东西多几倍甚至于十几倍的赏赐,如此的好事,哪个外蕃不赶着来讨巧。
“百济今年是不是收成不好?”德庆帝看着百济国进上来的比往年简薄了的贡品,不由开口询问:“贡品比往年少了。”
那百济国的使臣姓朴,单名一个信字,他一听德庆帝询问,赶紧一步上前,操着有些变调的官话回答:“陛下,我们百济今年确实收成不好。”
“哈。”德庆帝一笑:“我怎么听说你们国家好几年都风调雨顺,一派富足安乐呢。”
朴信脸皮很厚,听德庆帝这么一说,虽然心惊,可又哪里愿意承认,赶紧行礼道:“百济地处偏远,国内多山地,能种植的土地很少,百姓穷困,饿死的比比皆是,哪里有什么富足,陛下听哪个说的,是谁这样骗陛下。”
德庆帝冷笑一声,并不和朴信对质,摆了摆手:“即是你们百济今年光景难过,想来明年也好过不到哪里去,明年便不用来朝贡了,朕也不缺你们那些个东西,全当是给你们国君省些钱吧。”
“陛下……”朴信才要说什么,德庆帝早已看向北边鞑子的使臣:“草原上今年是不是也不好过。”
那鞑子使臣姓金,他一笑:“陛下说的是,今年雪大,不知道冻死多少牛羊,今年进贡的牛羊就少了许多,望陛下见谅。”
“朕见谅。”德庆帝一笑:“即是冻死了不少牲口,想来草原上不少牧民都没法过活吧,朕瞧这样吧,朕叫几个部落回迁大雍,朕帮你们安顿一些百姓如何?”
这分明就是要削减他们的人口,金使臣哪里肯依,赶紧笑道:“草原上牧民多粗鲁,适应不了大雍的生活,怕是来了要叫陛下费心的,还不如就叫他们在草原上呆着呢。”
“也是。”德庆帝顺势点头:“如此,朕也不必为你们费心了。”
说到这里,那鞑子的金使臣一步上前,向德庆帝行礼道:“草原民生多艰,臣此次来有一事想求陛下应允。”
“说吧。”
金使臣大声道:“臣这次来大雍朝,带了我们草原上是强壮的勇士,我们草原上的勇士想在京城摆擂,遍邀大雍的勇士来比武,一来让我们的勇士看看大雍朝男儿风范,二来,也为我们草原上的人民赢些东西好等到来年开春牧草生长,牛羊繁衍。”
“好。”德庆帝拍掌答应下来,他心说他还正想着如何叫李春出来,谁知道这鞑子的使臣太知情识趣了,竟然主动提出:“朕也想看看你们草原的勇士如何厉害,只是朕怕我大雍朝的勇士出来比试会搞出人命,到底你们是使臣,要是折损在我大雍的话,朕也有些于心不安。”
这意思便是说你们草原上的勇士怎样都比不得我大雍朝勇士的,只要一比试,死的必然是你们。
金使臣一听心里就有些不好,不过他现在站的是大雍朝的土地,面对的是大雍君王,必要的忍耐还是要有的,他仰头,拱手大声道:“臣对臣带来的勇士很有信心。”
“既然如此……”德庆帝沉吟:“这样吧,朕寻一个大雍朝最瘦弱,脑子也有些不太好使的人来和你们比试一下,要是赢得了他,朕才放心叫你们和其他勇士比试。”
金使臣一听更加气愤,心说这是大雍皇帝对我们草原的蔑视,不过,既然他要叫人来送死那就来吧,真要是打死了人,丢脸的可不是我们草原男儿。
“陛下说了算。”金使臣算是应了下来。
德庆帝一笑,对着门外的几个侍卫道:“你们谁来比试一下。”
他才问了一句,就见穿了侍卫服的李春出列:“陛下,俺,俺来……”
李春面容俊秀,可身姿却显的有些瘦弱,他一出来,站到高大魁梧的金使臣跟前,就显的他更加的矮小,那金使臣几近能装了他。
这下子,不只鞑子使臣,便是百济、高丽还有安南等国的使臣也都笑了。
“你?”金使臣瞧了一眼李春,一脸的轻视:“怕是不够我们勇士一根手指的。”
“生死由命。”李春脖子一梗,说出了李鸾儿教他多时的那句话:“死了算我,活该,你们勇士,死了,也活该。”
“好!”金使臣想叫大雍丢人,痛快的高喝一声:“陛下,那这比试便开始吧。”
“正巧万安门外边宽广,咱们就在这比吧。”德庆帝笑着,金使臣叫出几个壮实的草原汉子,一个个出场,那高壮的样子着实的吓人,他们一出来,往边上一站,便叫满朝文武倒吸一口冷气,心说好壮实的汉子,瞧这样子,力气必然小不了。
再看看李春,那样的文秀弱小,实在是……不能比的呀。
有好几个不知道李春是谁的已经开始担心了,心说这小子生死事小,大雍脸面为大啊。
只是高将军吴爵爷几个知道李春的能耐,根本不担心,相反,兴致勃勃的等着瞧李春如何的揍人。
李春一步步走过来,站到那几个勇士跟前,一个个打量:“你们,吃饭多,长的壮,饭桶……”
“扑哧……”
吴爵爷实在忍不住笑将出来,这饭桶二字可是李鸾儿用来形容他的,李鸾儿原经常嫌弃他来李家混饭吃,便说他饭桶,没想到李春竟然记住了,而且还能活学活用,用来骂鞑子勇士。
只是,华夏语言高深,其意也变幻莫测,又哪里是鞑子那些化外之民能懂的,李春这饭桶二字说出来,除却大雍朝君臣,外蕃那些人又哪里懂,李春这话也便像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有些浪费了。
鞑子勇士其中一人轻蔑的看了李春一眼,一伸胳膊,如今寒冬腊月的,他竟然是光着膀子的,那粗壮的胳膊上鼓鼓的肌肉一跳一跳,一再显示他有多强壮:“吃的多才有力气,你,不成,怕是吃饭像猫叨一样吧。”
李春一听可不成了,立时立起眉毛,瞪起眼睛:“我,有力气,你,不如我。”
哈……
鞑子那个勇士也是一根筋的,哪里肯服,往前一步:“我力气最大,你……”他很瞧不起李春,满脸的轻视:“连我一根手指都比不过。”
“比得过。”李春也认真了。
“比不过。”鞑子勇士大喝一声。
“比得过……”李春使劲一喊,这一声用了很大的力气,几乎将万安门都喊倒。
“嗯,比得过,嗓门比我大。”鞑子勇士捂着耳朵,很中肯的点头,算是认可了李春一样长处:“比嗓门我比不过你,可今天不是比声音大。”
这是来比武的,不是叫你们聊天的。
德庆帝很无语的看着他大舅子和鞑子杠上了,实在忍不住,轻咳一声:“既然谁都不服谁,那就比比。”
“对,比比。”关键时刻,李春还是靠谱的。他一伸手:“掰手腕。”
德庆帝想骂脏话了,实在气的不成,一拍龙案:“比武开始吧。”
鞑子勇士往后一跳,看向李春:“怎么比?拳脚还是兵器。”
“怎么都成。”李春想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拳脚功夫还可以,虽然比不得自家妹子,他家大妹可是一拳都能打死一头猛虎的,他不成,打野猪也要四五拳的,比兵器的话,给他根棍子就可以了,他曾使棍子打过熊,虽然费了些力气,可到底打到了不是,他感觉,这个鞑子的勇士和熊比起来应该有些比不过,不过,应该也差不离了。
“那就先拳脚后兵器。”
金使臣不愿意再瞧废话,便开口建议。
“好。”李春答应下来,同时笑了笑:“俺拳脚不好,不如俺妹,常被俺妹打。”
他这一笑憨憨的,使人一看就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德庆帝自然是信的,他可是知道李鸾儿如何的凶残,只是别人并不知道,大雍朝这边的官员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子暗叫不好,心道小皇帝果然不靠谱,寻出这么一文弱的小后生来比武,这不是明显叫人送死么。
鞑子那边却是极高兴的,心说这侍卫连一个弱女子都打不过,还想和自家勇士比,实在是自寻死路的。
他们又哪里知道,李春那妹子天可怜见的,这天底下又有几个男儿能打得过她。
第二九八章 拍飞
百济使臣朴信转头对身后一个身材适中,长的有些刻薄的男子小声道:“鞑靼这些勇士如何?”
那男子傲然一笑,显的更加刻薄:“不及某。”
朴信又问:“中原这个侍卫怎样?”
男子仔细瞧了一会儿:“并无内力,或者全靠招数取胜,若是与某比试,不出十合必拿下他。”
如此,朴信才真正放了心:“不管哪方取胜,你都要出来挑战一番,咱们也叫中原皇帝瞧瞧咱们百济也是有能人的。”
“这是自然。”男子点头应允。
此时,万安门外已经许多人都在往后退,中间空出好大一片地方,鞑子选了一个并不是太高壮的勇士出来,李春将盔甲去掉,一边去盔脱甲一边很不满意的絮叨:“这劳什子,玩意,真沉,戴半天累坏了。”
鞑子出战的勇士听了这话登时没忍出大笑出来,他实在觉得他和李春比试太过大材小用了些,就中原这个侍卫这身材,这弱小的样子,再加上刚才的话,他想,说不得他一个回合就把这人打趴下了。
李春去盔甲之后抬头看看鞑子勇士:“你个子高,不过,你,笑什么?”
鞑子勇士用着别扭的官话说了一句:“我在笑呆会儿要不要给你留点面子,和你多打几个回合,若是我一下子就把你打的起不来了,你也太丢人了些。”
李春听了这话也咧嘴笑了:“你,好人,一会儿,我,留情。”
鞑子勇士立时沉下脸来:“不必,你使全力吧。”
在他看来,李春这话完全是在蔑视他,在侮辱他。
“好。”李春是个实诚人,既然人家叫他用全力,他就顺了人家的意思,握起拳头一拳朝鞑子勇士击去,口中还道:“我力气大,小心……”
这个心字才说出口,就听得哎呀,扑通几声响,却见那高高壮壮的鞑子勇士竟叫李春一拳击飞了,倒退了约摸有十几步才掉到地上,这一摔下去,不只摔的肉疼,就是身上骨头都几乎要裂开了。
实在是惊人啊……
李春一拳逆转战况,在不被人看好的情况之下,简单又顺利的取得了胜利。
德庆帝很高兴,笑着点头:“看来还是我大雍水土好,养人,瞧瞧,便是最瘦弱的侍卫,也比你们草原上千挑万选出来的勇士更厉害些。”
这话当真刺心啊,刺的那倒在地上的勇士一口血喷了出来,好久喘不过气,刺的金使臣更是勃然变色,一拍手:“阿旺,你去……”
这阿旺便是这次鞑子勇士中最高壮,力气最大,武艺最厉害的一位。
就见他站了出来,几步来到李春跟前。
阿旺个子极高,又长的黑黑壮壮,站在李春跟前,更趁的李春矮小如幼童,就好像,就好像阿旺一根手指就能将李春捏死一样。
李春使劲仰头才算看到阿旺的脸,他伸手比划一下:“好高,打你,要跳着打。”
阿旺原来在李春说他好高的时候满脸的得意洋洋,可是等到说那句要跳着打时,立马暴怒起来,嘴里叽哩咕噜说了一长串不知道什么话,反正李春一句都没听懂。
李春笑的酒窝深深:“妹妹说,长的越高,越蠢,这话真好,你比我傻,话都不会讲。”
满朝文武现在也瞧出来了,官家也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这个看起来很瘦弱的侍卫应该是和唐时李元霸一类的人物,长的瘦瘦弱弱却一身的力气,再来便是脑子有些不够用。
这样脑子不够用的人鄙视鞑子勇士是个傻子还真是可乐,一时间,满朝官员都没忍住,全笑了起来。
便是百济使臣朴信也笑了,他小声问身后的人:“这个阿旺如何?”
那人摇头:“空有一身蛮力罢了。”
空有蛮力的阿旺感觉李春羞辱了他,在满堂哄笑声中大叫一声,猛然一拳朝李春击去。
李春笑容未收,后退了两步,两手平伸出去,在阿旺那一拳就要击到他面门时,便在德庆帝都快要惊呼出声的时候,李春两手一合,将那拳头捏住,夹的死死的,叫阿旺再不能前进一步。
“力气,好大……”李春惊呼一声:“快和我,一样大,得叫,大妹来。”
说话间,李春已经后退了两步,可见阿旺力气大到李春都有些顶不住了。
朴信见此脸上出现一分自得的笑容,看来,这鞑子最强的勇士和中原侍卫分不出什么高下来,呆会儿,等这两个人斗的两败俱伤时,他就可以叫自家这一方的人出战,一次解决两方的勇士,给百济扬名,也震慑羞辱一下鞑靼和大雍。
朴信想到百济现今的君主一片野心,也是满腔的热忱,他们君王可是百年来最有手腕,最具野心的君主,百济在君王的带领下这几年越发的富强起来,如今,百济君臣正厉兵秣马想一统整个朝鲜大陆,想要大一统,首先便要得到中原官家的允许,可中原人又怎会愿意看到一个统一的朝鲜,所以,他们的君主请来一位武术高手,想要在这次朝见时向中原小皇帝耀武扬威,好叫中原人在百济进攻高丽时不会插手。
朴信原来还在考虑如何叫中原小皇帝见识到百济高手的武力,现今看来,根本不用他发愁,中原皇帝和鞑靼人已经给他铺好了路。
就在朴信心中念头乱转之时,李春又退后两步,他看向龙椅上的德庆帝,高呼一声:“官家,找大妹,大妹来……”
德庆帝也瞧出李春并不能战胜阿旺,赶紧招手叫过一个侍卫:“快寻李大娘子……”
“大妹在,宫外。”李春又补充了一句,手上再度用力,憋的脸都红了,他抬头看着阿旺,发现阿旺情形和他差不了多少,李春又加了一把力气,这次,额上青筋暴起,阿旺也是使出全身力气,一时间却未进寸步。
“好!”阿旺说了一句,这次李春倒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你也好。”李春咬着牙:“大妹来,你惨了。”
到了这种地步,他竟然还能够幸灾乐祸得起来。
时间就在李春努力咬牙顶着,阿旺想要打倒李春时匆匆流过,约摸有一柱香的时间,眼瞧着这两人都有些顶不住了,李春忽然眼睛一亮,大叫一声:“大妹……”
他这一叫,顿时惊的几乎所有人都回头望去,却见从祟宁门外走进来一个素衣女子,这女子纤纤弱弱,长相清丽,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飘渺如仙的气质,明明人就站在那里,却叫你感觉她下一刻便要飘然远去一般。
这样的女子,真能打得过阿旺这个铁塔似的壮男?
不知道多少人心中带着疑问。
可是,德庆帝看到进来的女子却激动的猛然间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大娘子,快,快,与朕教训他们……”
德庆帝伸手指着金使臣那边,满脸的惊喜:“大娘子定要叫他们晓得大雍朝便是女子都比他们的勇士厉害。”
“尊命。”进来的女子自然便是李鸾儿。
说起来,今日李春进宫的时候李鸾儿是真的担心,她反正在家也呆不住,索性便送李春进宫,等李春进了宫,她就一直在宫外等消息,一刻都没离开,这也是她为什么来的这样快的原因。
李鸾儿向官家行了礼,回头看看李春已经使出全身力气,脸上胀成青紫色,脚下的汉白玉石地砖也裂成一块块的,若是再使力下去,说不得李春便要损毁身体了。
李鸾儿哪里还等得住,立时飞身过去,轻飘飘送出一掌。
这一掌看似如风一般的轻盈飘乎,可其中含了多大的力气也只有李鸾儿知道。
众人却见那样轻盈一掌,均在想这小娘子太过自大了些,却不想一掌过去,那阿旺大叫一声,铁塔般的身体就这么如秋风落叶一般飞了出去。
扑通一声,几乎所有人都想要捂脸了。
那样壮实的汉子掉到地上,连地砖都砸出一个坑来,想来便知跌的有多重了。
不知道多少人看李鸾儿的眼光都要变了,尤其是崔礼,他如今位居阁臣,位置更在胡秋和之上,身居内阁四辅臣的第三位,自然在文武百官中排位也在前边,他身前除却张逊和王嘉之外就再无人了,如此,很清楚明白的瞧出李鸾儿如何轻盈三掌便将阿旺拍飞出去。
瞧到这一切,崔礼心中已经将崔正功一家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李大娘子如此人物,这样的英勇盖世,再加上她的兄长虽然痴些,可一样力气惊人,这一家子,岂不正是他崔家正缺少的助力么。
要知崔家善文,百来年只出文臣,从来没有一位能在武这一方有所建树的人物,崔家为了向前发展,自然急需勇武之人,这李家兄妹都是如此厉害,可不正合了是给崔家准备的么,可崔正功那鼠目寸光的,不看人家如何英勇,反倒因为李家家世不显而休弃人家,转而娶了张家那么上不得台面的娘子,白白叫崔家损失一大助力。
崔礼满心里想着回去再如何的整治一下崔正功,以好警示他以后莫再自高自大,再以出身论英雄,他却完全忘记了当初崔正功休弃李鸾儿的时候,他是知情的,只是他为了拉拢张家,默认了崔正功的行为。
第二九九章 品评
阿旺挣扎了好久才站起身来,他看向李鸾儿的眼光热烈如火,其中是满满的敬服崇拜,拱手为礼,阿旺又叽哩咕噜的说了好些话。
李春一句没听懂,可李鸾儿却是回了一句,阿旺眼睛发亮,对李鸾儿更加的佩服。
就是金使臣在听到李鸾儿那句话时,对她也难得的有了些好感。
这鞑子是当年被太祖皇帝打回草原的蒙古后人,说的自然也是蒙古语了,李鸾儿能够听懂是因为末世的时候她才开始加入一个小队,队中就有一个蒙古人,李鸾儿觉醒精神力异能,记忆力惊人,和那个蒙古队友在一起不过几日功夫,就学会了一些简单常用的蒙古语。
而阿旺说的话并不复杂,他说的是英雄,阿旺服了,李鸾儿回答的是,你也很厉害。
金使臣看到自己这边最厉害的阿旺也被大雍朝一个小娘子打败,就有些灰溜溜的,原来的一些要求也没有再提,很痛快的认了输:“陛下,阿旺拳脚不及大雍勇士,力气比不得这位李大娘子,不过,我们还有一位兵器很厉害的勇士。”
这意思便是还想比兵器了。
李春站在一旁听了顿时笑了起来:“比拳脚,你们,不及,大妹,兵器,比不过,小妹……”
小妹?
朝中百官瞬间想到李春的小妹不就是宫中的贤嫔娘子么?
这些官员看官家的目光顿时充满了同情之色,心道这李家兄妹三人都是怪物,每个人都有一身怪力气,而贤嫔除了力气大兵器还使得好,官家有这样的妃嫔,实在是……指不定要被贤嫔如何追打呢,也难怪官家宠爱贤嫔了,不宠不成啊,如此的厉害人物要不捧着些,说不得能将后宫给拆了。
“将你家小妹叫出来。”
金使臣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李鸾儿一笑:“不必了,打赢了我再说。”
金使臣朝后边一招手,顿时便有一个精壮的男子跳将出来,他向德庆帝行了礼,拿过自己的兵器横在身前:“小娘子,你选什么兵器?”
李鸾儿笑着走到李春跟前,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对金使臣道:“我哥哥也会些兵器,叫我哥哥先比试一下吧。”
李春一步上前,李鸾儿快速走到放置兵器处,挑选了一杆长枪出来递给李春。
李春握紧枪杆一抖枪花,枪尖对着鞑子勇士:“开始。”
那鞑子勇士叫了一声好,挥手抽出大刀来,举刀就向李春砍去,李春并不去挡,枪尖却直指鞑子勇士的喉咙处。
俗话说的好,一寸短一寸险,这鞑子的刀比李春手中枪短了不少,他的刀未砍刀时,李春的枪尖已经点了过来,鞑子只好回护,回刀将刀撤回去挡住枪尖。
李春想着李鸾儿嘱咐他的话,枪尖并未撤回,一使劲点住那厚实的大刀,再一用力,逼的鞑子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李春一扬手枪尖上挑,鞑子急了,赶紧拿刀去砍李春的长枪,李春由着他砍,脚下却趁他没注意一脚踹过去,直接将鞑子摔个底朝天。
“我赢了……”李春高兴的几乎蹦起来,他把长枪一扔,抬头就对德庆帝道:“你说过,御厨做菜,我吃,我饿了。”
德庆帝顿时笑了起来,朝于希看了一眼,于希领命,出去一遭,没过多久便有太监端了许多膳食进来,李春拼了这么一会儿,早饿的前心帖后心了,一见饭菜上来,可不跟谁客气,一屁股坐到地上狠命吃将起来。
他吃的很快,可看起来却并不叫人讨厌,只会叫人觉得这人性子直爽不拘小节。
朴信回头看看他身后的人:“这个侍卫着实厉害。”
这次,那人却没有再自大了,他帖到朴信耳边轻语:“侍卫不厉害,他妹子真正厉害,刚才在比武之时,那小娘子身上的杀气便是连我都压制不住,恐怕她武艺在我之上。”
“这……”朴信一听急了:“这可如何是好?”
那人摇头:“总归今天就是我出战恐也占不到便宜,与其丢人现眼,不如不招惹这人。”
朴信无法,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李春吃过东西,觉得在这里没什么意思,便拽着李鸾儿要走,李鸾儿想着既然进了宫,就该想法子瞧瞧李凤儿,便安抚住了李春,亲眼见外蕃使臣不敢再有什么过分要求,乖乖敬献了贡品,由着德庆帝赏赐,谁都不敢嫌弃赏赐的少。
她情知这些人是叫李春和她给震住了,便也放了心,又等了不一时,德庆帝总算是下朝了,李鸾儿拽着李春跟上去和他说了要去瞧李凤儿的事,德庆帝想着今天李家兄妹是立了大功的,心情好的紧,便想都不想的答应下来。
一时李鸾儿和李春去永信宫看望过李凤儿,见她日子过的还不错也就放下些心,两人告辞离去之后各归各家,李春还惦记着回去给顾大娘子做吃食,李鸾儿则是牵挂严承悦。
李鸾儿回到家中已经到了午时,严承悦正等着她吃午饭,两人一边吃饭,李鸾儿将宫中的事情一点点的讲了出来,最后道:“我瞧着鞑子怕是不甘心的,要知道今年雪大天寒,他们不知道冻死了多少牛羊,今年冬天已经过的极艰难了,明年开春怕日子也不好过,说不得是要犯边的,我想着叫哥哥参军立些战功。”
严承悦听的直点头:“你这个法子倒是不错,不过,兄长到底单纯了些,若是放到别人帐下也有些不放心,等年节的时候我去与二叔说说,他曾在边关呆了不少年头,那里的将军都熟悉,叫他帮兄长举荐一下,如此,咱们才能放心。”
李鸾儿想想也是,依着李春的性子,若是在军中没有熟人,说不得要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是得托付给信得过的人照顾料。
她又想想严家二叔的为人,严老将军那三个儿子里,严卫国性子最忠厚,为人最是和善的,将哥哥交给他应该错不了。
“年节的时候我与你去吧,总归咱们要去二叔那里拜年,到时候与二叔商讨一下。”李鸾儿笑着说了一句,夹了菜放到严承悦碗中:“这几日你瘦了不少,多吃些。”
永信宫
李凤儿瞧着送到永信宫那丰厚的赏赐,想想官家今日来永信宫对她的态度,心中就一阵阵发苦,拿起一支玉如意,李凤儿带着嘲讽的笑容道:“这玉如意倒真真是好,好玉,好手艺,原我在皇后那里见到过,听说满宫里不过三四个,太后那里一个,皇后那里也有,再这个官家一直留着,如今竟到了我手上,想来,有个好娘家依靠确实不一样呢,你瞧,前脚我兄妹立了功,官家后脚便送了心头好来。”
银环听的心里也是一阵酸楚,她苦笑一下,劝了一声:“历来宫中就是如此,娘子想开些吧。”
李凤儿漫不经心的将玉如意扔下:“我一片真心待他,可惜,他待我,到底是存了许多的功利之心,枉费了,枉费了我……我一腔赤诚。”
“这宫中最要不得的就是真心。”银环声音冷漠的说了一句:“娘子该多想想才是。”
李凤儿点头:“你说的是,宫中最要不得的就是真心啊,官家怕也不会稀罕我这一番真情实意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上赶着。”
银环点头:“大娘子不是与娘子说了么,叫娘子想怎样便怎样,不必顾虑家中,更不用委屈了自己,总归宫里贤淑之人多的是,娘子就是蛮横不讲理些也没什么,如此才能显出真性情不是。”
李凤儿跟着笑了:“姐姐那样说是怕我因着家中而在宫里刻意委屈自己,我又怎会不明白,总归我心里有数。”
再扫一眼桌上赏赐来的各种珠宝玩器,李凤儿勾勾唇角:“将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吧,等明儿见着淑妃,我也跟她炫耀一下。”
银环答应一声,笑着上前才要将物件收起来,李凤儿却道:“慢着。”
她从桌上挑选出一支红玉镯子戴在手腕上,举起手腕细细瞧着:“银环,你说这镯子是不是与我极配的。”
“可不是么。”银环笑道:“奴也瞧着这玉镯娘子戴上最相配不过的,更显的娘子姿容绝世。”
李凤儿又看了一时:“我恍忽记得淑妃也有一只,不过不及我这个玉质纯净,如此,这镯子就留着吧,等明儿我戴了给太后请安,请她老人家也鉴赏一番。”
银环低头暗笑,心知淑妃将自家娘子得罪的狠了,娘子虽然不能将淑妃如何,却能特意攀比一下气气她。
想着宫中没有什么趣味,娘子性子活泼又是个坐不住的,进了宫便刻意压抑,更是没滋没味的,如今也就剩下和淑妃计较一下来打发时间了,银环心中也有些不好受,不过,她却不能将这些表现在脸上,只能笑着说:“淑妃那只可比不过娘子这只,想来,她要见了娘子的玉镯,必然不爱她那只了,不过,奴可知道这玉镯可是蕃邦进上来的,咱们这里买不到,就淑妃再眼馋,怕是也弄不来的。”
李凤儿也笑了:“夫人与我带进宫的物件可有不少好的,总归闲来无事,咱们一件件的戴出来也叫淑妃瞧瞧,再有,姐姐如今可是和顾家合伙做生意,从外边弄来的好东西多的是,淑妃常说我们李家是暴发户,没有什么底蕴,没有真正的好物件,她又哪里知晓我们李家论起财资宝贝来,可不比他们卢家少,到底我们能放下颜面身段行商事,卢家却占着清贵之家的名声,一味只知道吃老本。”
第三零一章 不保
“娘娘,娘娘……”
跟随淑妃的宫人太监一个个也都急了,不住的喊着淑妃,更有宫人大喊着:“快叫太医,快去禀明官家、太后……”
淑妃倒在地上,一双手搂着肚子痛的直叫唤,她满脸的痛苦,一双眼睛去盯着李凤儿,眼中含了无尽的毒意:“贤嫔,你害我!”
“我没有。”李凤儿被吓到了,不住的后退,她不过是气淑妃损她兄姐,不过气气淑妃而已,可从来没有想要害淑妃,淑妃再怎么着,她肚子里可还有个孩子呢,李凤儿能将淑妃怎样,可是朝无辜的孩子怎么都下不去手的。
“贤嫔娘娘。”扶着淑妃的宫人猛的抬头:“我们娘娘可没得罪您,您怎么就……您就是和我们娘娘不对付,可我们娘娘现在怀的可是陛下的长子啊,你竟敢迫害皇长子……”
这宫人心思精明,她知淑妃出了事,她们这些伺侯的人必然逃不过责难,便先声夺人,将罪责推到贤嫔身上,她想着,总归贤嫔得宠,陛下也不会把她如何,最多就是夺了封号或者禁足而已,叫贤嫔受过,总好过她们丢掉性命的好。
李凤儿的脸更白了,她使劲摆手:“我没有,我没有害你。”
银环扶着李凤儿,她一瞧这场面便知不好,一步上前挡在李凤儿身前,咬牙道:“我们娘娘根本没碰到淑妃,两人离的八丈远,我们娘娘也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莫不是淑妃是纸人,一口气就能吹倒,你们自己怕担干系,便将罪过往我们娘娘身上安,真当我们是傻子不成。”
银环又捏捏李凤儿的手:“娘娘,我们便在这里等着,等官家来了,我们可得好好的说道说道。”
“对。”李凤儿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我陪淑妃娘娘在这里等着。”
她一行说一行做出镇定自若的样子来,大声道:“你们还愣着做甚,还不快将淑妃扶起来找地方安置。”
李凤儿这一说,那些宫人才醒过神来,赶紧七手八脚的去扶淑妃,这时候,太后那里也听到风声,派人出来探看,这派出来的人正是白姑姑,她一过来瞧到淑妃那样子就情知不好,赶紧带了人将淑妃搬进一处暖阁中,又请李凤儿跟过去。
李凤儿一边走一边又叫人去催太医,且大声安抚淑妃:“淑妃娘娘莫怕,太医一会儿就来,你别慌张,稳着些,皇子必不会有事的。”
淑妃这时候已经疼的满头的汗,且有些撑不下去,她一听李凤儿这话,就感觉李凤儿在幸灾乐祸,大喊一声:“皇子要是有事,我必饶不了你。”
白姑姑听了这话撇了撇嘴,觉得淑妃有些无理取闹,她安抚的拍了拍李凤儿的手:“贤嫔莫怕,太后那里奴会替您分辩一二。”
李凤儿苦笑一声:“我不是怕,不过是不明白淑妃娘娘为何总和我过不去。”
“全当看在皇子的份上让让她吧。”白姑姑小声的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语气道:“她也得意不了多久的。”
这话李凤儿倒是爱听,眼中也多了几丝笑意:“多谢姑姑了,要是太后问起来,还有劳你替我分辩几句。”
“这是自然的。”白姑姑的老毛病就是叫李凤儿帮着治好的,自然也乐意投桃报李一番,更何况她伺侯了太后几十年,对太后的心性也明白的紧,知道太后其实挺欣赏李凤儿的,便也愿意和李凤儿更亲近一些。
两人说了几句话就有太医赶来,太医院于妇科上最有经验的韩太医提了医箱,带了医女匆匆过来,医女进去诊脉,韩太医在外边侯着,过了一会儿便听医女出来报脉案,韩太医一边听一边思索:“淑妃怕是……这胎应是保不住了。”
白姑姑一惊,赶紧问:“韩太医,你确定?这可是皇子,请太医不管用什么法子,只管保住皇子便是。”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叫韩太医用药,宁可损伤淑妃的身子,也要保住她肚子里那个。
“白姑姑。”韩太医起身对着白姑姑摇头:“还请你禀报太后娘娘,淑妃底子便弱,更加上怀了胎之后胡乱吃东西,又不注意保养,这孩子本就有些损伤,这次摔着,怕是……老朽也无能为力的。”
“我的孩子,太医,太医……”
淑妃在暖阁里边大声喊叫:“快些给我开药,疼死我了。”
白姑姑一见如此赶紧道:“那我去跟太后禀明。”
李凤儿听着淑妃大喊大叫的也吓的够呛,哪里还愿意在这里呆着,赶紧跟在白姑姑身后:“我也去见太后。”
银环扶着李凤儿,在她耳边悄声道:“奴刚听医女报的脉案,淑妃已然伤了身子,不只这胎不好,以后再怀胎,怕也是怀不住的。”
李凤儿听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然有些痛快起来,她勾唇笑了笑:“她这胎来的本就不正,如今老天也看不下去了,要收回这个孩子。”
银环摇头:“奴瞧着还有旁的事,若说淑妃用了药才得了孩子,这孩子弱些倒是真的,可看她的脉象,怕是这几个月她还用了对孩子不好的东西,奴只是想不明白淑妃为什么这样自损自身。”
李凤儿突然间就想起这几个月淑妃日日用着庄妃的汤,说不得庄妃那汤里有什么呢。
只是这话她却是不能说出来的,她和庄妃无怨无仇的,犯不着说这些得罪人的话。
她想到了,银环那样的机灵人物自然也想到了,她朝李凤儿使个眼色,两人心照不宣。
从暖阁出来,李凤儿跟在白姑姑身后才要到太后那里,却听到小太监通传的声音:“陛下驾到……”
白姑姑和李凤儿几人赶紧退到一侧恭迎圣驾。
德庆帝一身浅紫常服,大步朝这里走来,他身后于希捧着暖炉低垂着头亦步亦趋。
德庆帝在走过李凤儿身边的时候,伸手一扶她:“起吧。”
几人顺势站了起来,德庆帝扶着李凤儿问白姑姑:“淑妃如何?”
白姑姑摇头:“韩太医只说不好,奴才要去禀明太后。”
“不必去叨扰母后了。”德庆帝很干脆的说道:“传韩太医过来。”
不过一时,韩太医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德庆帝看着韩太医一字一顿的问:“有何法子保住皇子?”
韩太医摇头:“陛下,臣才疏学浅,实无法可想,若是,若是……”
“但说无妨。”德庆帝将李凤儿拉到身侧,和他并肩而立。
“若是能寻到毒手神医,说不得皇子还有救。”韩太医斟酌着道:“若是寻不到,还请陛下早做决断,早些将皇子……打下来,也省的淑妃娘娘多受苦楚。”
德庆帝勾了勾唇,眼中带了一丝冷意:“便是寻不到,也只能想法子保住皇子,绝不能用药打下来,淑妃为着皇子,受再多的苦也是愿意的,你明白?”
韩太医额上冒出一阵冷汗,他心里清楚的很,淑妃肚子里那个呆的越久,对淑妃的损伤越大,若是呆的太久了,说不得淑妃先去掉半条命,也有可能会一尸两命,他才想把这话说出来,却听德庆帝又道:“你先去救治皇子,朕命人去查探毒手神医的行踪。”
得,韩太医明白德庆帝这是不想他多说什么,便点头应下,硬着头皮去想法子救治淑妃。
德庆帝拉着李凤儿又进了暖阁,两人坐下,德庆帝又叫人给白姑姑搬了凳子:“姑姑坐,淑妃的事情实在有劳姑姑了。”
“不敢。”白姑姑行礼坐下:“太后派奴来瞧着,奴自然该尽心的。”
德庆帝一笑:“淑妃实在太不小心,这样天寒地冻的她不在屋里安胎出来乱跑什么。”
白姑姑心里一冷,便明白了德庆帝心中实在已经很不耐烦淑妃了,怕是早盼着淑妃出事呢,想到太后娘娘虽然不喜淑妃,可却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报有希望,白姑姑就更加的体会到了帝王无情的一面。
德庆帝的话才刚落下来,就听淑妃在屋里喊叫着:“李凤儿,贤嫔,都是你害我,我与你势不两立……陛下,陛下救我,陛下,你要为我报仇……”
德庆帝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李凤儿听的头上也冒了汗,猛的站了起来,看德庆帝脸若寒冰,也唬了一跳,她跪伏在地上:“陛下,淑妃疼糊涂了,陛下明白我,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害陛下子嗣。”
“你起来。”德庆帝冷着一张脸道:“淑妃这里不用你守着,你回永信宫吧,淑妃的事情没有着落前你莫出来了。”
这是……
李凤儿心如寒霜,这是又要将她禁足了。
“陛下。”李凤儿看着德庆帝,满心的复杂,想要说些什么,可德庆帝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去吧。”
“是!”李凤儿忍着泪意起来,扶着银环的手缓缓出了暖阁。
白姑姑瞧着李凤儿的背影也替她伤怀,想要替她说上一句话,却在瞧到德庆帝警告的眼神立刻把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
“朕是为着她好。”德庆帝对着白姑姑言道:“淑妃这件事情朕会去查的,如今淑妃出了此事,宫中怕是要乱上一阵子,凤儿安静些为好。”
白姑姑明白了,点头笑笑:“陛下一片爱护之心,贤嫔娘娘必然明白的。”
“朕也不求她明白。”德庆帝叹息一声:“朕只是尽力护着她便是了。”
第三零一章 堕胎
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淑妃在屋内哀叫连连,德庆帝坐在暖阁里却闭目养神,充耳不闻。
白姑姑看的心惊,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暗道淑妃倒霉,一时又琢磨着到底是谁害的淑妃如此。
她从来未想过是李凤儿做的,虽然说淑妃一直和李凤儿不对付,可白姑姑了解李凤儿的为人,晓得她并不是那种黑心到底的人,不会做出这等下作事来。
德庆帝其实也很相信李凤儿,到淑妃几乎快要叫不出声的时候,德庆帝已经叫于希去探查去了。
过不多时,韩太医满头大汗的出来:“陛下,请陛下早做决断,淑妃娘娘……怕是……若是再不将皇子打下来,怕是要一尸两命的。”
德庆帝这才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即如此,用药吧。”
“是!”韩太医得了旨意,这才大松了一口气,提笔开了药方叫人抓药,他又守在产房外边侯着,等着听医女讲述产房内的情形。
又过了一会儿,药煎好了,宫人端了进去给淑妃喝。
却听到淑妃在里边大喊:“给本宫拿走,本宫不喝,本宫的皇子好好的……”
“给朕捏了鼻子灌下去。”德庆帝起身喝了一声,又在屋里转了两圈。
几个身体强壮的宫人进去,片刻之后就听到淑妃挣扎的声音,还有宫人劝解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便是碗掉到地上摔碎的声音。
“哎呀……”淑妃哭喊着:“痛死我了,娘亲救我……”
“娘娘用力些,用力些。”这是产婆的声音。
“娘娘想开些,以后你还会再有皇子的。”这是淑妃宫中的宫人的声音。
德庆帝却在冷笑,淑妃以后还想再怀胎?她做梦还比较快些。
这时候,德庆帝心里有些舒爽,更有一种大松一口气的感觉,淑妃肚子里那个并不是他所盼望的孩子,甚至于,他觉得这孩子是他的耻辱,从这个孩子出现开始,他就开始了对孩子的仇恨,甚至于,他几乎想自己出手将淑妃肚子里那块肉拿掉,不过,这孩子怎么说都是他亲生的,他实不能不顾天伦亲自出手。
德庆帝每日城都盼着后宫那些嫔妃们能够出手将这块肉给弄掉,为此,他甚至于委屈李凤儿,将她多次禁足,好做出他极宠爱淑妃的样子,又叫心思极多的庄妃每日熬汤给淑妃喝,甚至于对淑妃赏赐不断。
可便是如此,淑妃也安稳的过了好几个月,就在德庆帝都有些心急的时候,终于,淑妃出事了。
看着再度端出来的一盆盆的血水,德庆帝嘴角勾出一丝笑容来,他想,如果这次真正一尸两命,说不得会更好一些。
可惜,德庆帝注定愿望不能成真了。
又过了大约有一个来时辰,便听到产婆大叫一声:“娘娘再用力,出来了,出来了……”
之后,产房内彻底的没了声息。
德庆帝想着,大约是这孩子打下来了。
稍后,产房内传出一声尖叫,那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惊慌,德庆帝也是一惊,大声问:“如何了?”
医女脸色苍白满目惊恐的从产房内跑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德庆帝跟前:“陛下,陛下,淑妃娘娘,娘娘她……”
“怎么了?”德庆帝也急了,一脚将医女踹倒:“你磨叽什么,快说。”
“淑妃娘娘生了个妖怪!”医女说完这句话,终于松了口气,倒在地上深深的喘着气。
“妖怪?”德庆帝更加心惊:“什么妖怪,胡说,淑妃怎会产下妖怪。”
“陛下,您,亲自去看看吧。”医女指指产房那里:“奴实不敢欺瞒陛下。”
德庆帝深深看了医女一眼,迈开大步朝产房走去,到了产房门口他站住脚步,指着门口的一个宫人:“去,将淑妃生的那个东西抱出来给朕瞧瞧。”
“是!”宫人应了一声进屋,没一会儿便满面惊恐的抱着一个布包出来。
德庆帝并没有接过来,而是就着宫人的手看了一眼,就这一眼,险些将他吓个跟头。
只见那通红的布包里包着一个,一个说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那物件软软的一瘫,几乎全都是肉,好像是身体里没有骨头撑着一样,脑袋也是一个肉球,眼睛鼻子全挤在一处,那脑袋也是软软的,似乎是拿手一摸就会颤动一样。
德庆帝吓的后退了好几步:“这是,这是什么东西,快,快给朕扔掉,不,不,弄死……”
“陛下,这,这是死胎。”宫人也很害怕,可却不敢将手中的怪物扔掉。
“死胎,好,好……”德庆帝大笑一声:“好啊,看起来是上天都站在朕这一方,知道淑妃肚子里这是个怪物,这才叫他早早的胎死腹中。”
德庆帝这一笑,将力气快要用尽,几乎昏死过去的淑妃有了些力气,她挣扎着起身:“陛下,我,我的孩子是不是好好的,是不是个皇子……”
“娘娘。”淑妃的贴身宫人站在一旁满面难色。
“说,到底怎么了?”淑妃也不傻,一瞧那宫人的脸就知道事情不好。
“娘娘别问了。”那宫人知道淑妃如今已经耗费了不少的力气,若是再告诉她,她肚子里那个是个怪物,说不得淑妃会支撑不住出事的,只能含糊过去。
“到底怎么了。”淑妃挣扎起来,一巴掌打在宫人脸上,厉声喝问:“给本宫说。”
“娘娘……”宫人无法,只能实话实说:“娘娘生下来的是个,是个怪物。”
“怪物?”淑妃大喊了一声:“本宫怎会生个怪物?你,你骗我,说,谁收买了你,将本宫的孩儿换了。”
德庆帝在屋外听到淑妃的大喊大叫声,不由冷哼一声:“将这怪物抱进去与她瞧瞧。”
抱着怪胎的宫人战战兢兢的进了屋,没一会儿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喊声,紧接着,宫人急奔出来,德庆帝看到她时,就见她脸上多了好几道血道子,应该是叫淑妃给抓的。
德庆帝心里也不好过,满心的腻歪。
他不想要淑妃肚子里的孩子,可并不表示他就不在意孩子究竟如何,这孩子虽说是死了,可实实在在的一个怪胎,又叫那么些人看到,德庆帝不用想都知道这事传出去,他必遭垢病,说不得,朝中那些大臣要以此事来劝谏他,阻止他做这个做那个,以后他想要做什么,必然有人拿此事来做筏子,叫他寸步难行。
一时间,德庆帝心思百转。
“淑妃不守宫规,先将她禁足。”德庆帝唯今之计只能先将罪责推到淑妃头上,之后再想办法将这件事情抹平。
他这话一说出来,淑妃这里所有的宫人太监全都瘫软在地上。
谁都晓得宫里出个怪胎是多大的事情,官家为了封住天下人攸攸之口,说不得他们这些看到怪胎出生的人全都会没命。
韩太医也是满头的大汗,吓的缩在一旁不敢出声,那医女更是缩在韩太医身旁浑身发抖。
就在此时,却见太后身边的刘姑姑快步走来:“陛下,太后请陛下过去。”
德庆帝冷冷的瞧了一眼那些宫人太监,对柳木道:“将他们先关起来,容后处置。”
柳木得令,德庆帝带着几个太监去了王太后那里。
他心烦的紧,步子难免也迈的大了些,有个小太监一路小跑才算跟了上来,走过一段路,到了王太后那里,德庆帝没等人通报便进了屋,一进去就见王太后斜倚在榻上,容色有些疲累,额上还勒了抹额,看着有几分病态。
一见王太后如此,德庆帝赶紧上前关爱的询问:“母后,母后怎么了?”
王太后摆了摆手:“我没事,我叫你来是要问问你淑妃真堕下个怪胎来?”
“是!”对王太后,德庆帝自然不敢有丝毫隐瞒:“那怪物吓人的紧,朕在想,幸好母后没过去,不然要是吓病了,可叫朕如何是好。”
“竟是真的?”王太后沉思一会儿:“这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朕一时没想到好法子。”德庆帝斟酌道:“最彻底的法子莫过去将知道这些事的宫人太医全部处死,只是,如此一来难免杀孽太重了些,朕虽然不是仁爱之君,可也不忍心要了这么些人的性命,再者,韩太医医术高明,处死他难免有些可惜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副冷漠样子,很有一种不将人性命放在眼里的感觉。
大抵所有的帝王都是如此吧,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心态也就变了,再仁爱,在面对利益大造杀孽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唉!”王太后叹息一声:“皇帝说的极是,如此,难免杀孽重了些,本来宫中便出了怪物,说不得是上到的警示,若是再造杀孽,万一以后再有事情,可就难办了。”
说到这里,王太后倒有一分庆幸:“幸好宫里有人对淑妃出手了,不然,等她真等到瓜熟蒂落之时,这怪物一出生,不知道要掀起多大风浪呢。”
“母后说的极是。”德庆帝也很赞同这话:“不过,出手的人心思歹毒,今日向淑妃下手,明日难免不会向别人下手,朕想着还是查清楚的好,最少咱们心里明白了,以后也能防着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