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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凤栖桐     古代穿越日常txt下载     古代穿越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七零章 出嫁3

    拜天地的声音响起……

    李鸾儿看到严承悦虽然行动不便,可还是硬撑着叫严一严二扶着他跪在地上,李鸾儿也跟着跪下嗑了头,之后便是拜父母,和夫妻对拜,严承悦完成这些再度坐到轮椅上时,额头已经冒了汗,瞧的李鸾儿很是心疼。

    这时候,女傧相将一截红绸塞进李鸾儿手里,严承悦拽着那一头带着李鸾儿进了洞房。

    严家老宅的新房就是严承悦小时候住的那个小院,院子小巧,简单的三间正房,另外就有几间厢房,再加上一个小巧的门楼,看着虽小了些,可里边收拾的却很利落,因着严承悦成亲,严家又将这小院子收拾了一通,弄的倒是有几分喜气。

    李鸾儿进了屋子,放开精神力四处查看,瞅了一番见这院子陈设简单,不过样样都透着那么几分精致,心知定是严承悦亲自选的,不然,以林氏的心性,必然弄那些表面瞧着富贵,其实最是不中用的东西。

    “大娘子,您要不要吃些东西,奴这里还有些糕点。”瑞珠和才买来时间不长的一个丫头叫瑞芯的扶李鸾儿坐到床上,瑞珠就小声询问。

    李鸾儿轻轻摇头:“我不饿,你们饿了就先吃点东西,不必管我。”

    瑞珠知李鸾儿心性,笑着拿出几块糕点和瑞芯分了。

    “嫂子,嫂子。”

    瑞珠和瑞芯才吃了东西,还没喝水就听到一阵笑声传来,紧接着,四个长相或清秀或美艳的姑娘挨个进了新房。

    李鸾儿赶紧从床上站起来,虽还盖着盖头,可她还是微微的垂了垂头,算是见礼了。

    她一直开放精神力,此时也瞧到四个姑娘的穿着长相。

    四个姑娘穿的衣服式样都差不多,发形首饰也相差无已,只是长相虽不相同却也各有千秋。

    当头年龄最大的姑娘一身银红衫裙,头上戴了一只累丝金凤,并一朵浅紫纱堆牡丹,圆脸大眼,肤白如玉,显的很是端庄贵重,她后面那位姑娘穿着竹青的衫裙,头上同样一只累丝金凤,不过那纱堆花却换成了浅碧的木芙蓉花样,这位姑娘长的文文静静,笑的时候垂着头,有几分羞涩之意。

    第三位姑娘一身杏黄的衫裙,除了金凤便多了一朵白玉雕的玉兰花,她神色清冷,事实几分看透世情的通透,第四位姑娘年龄还小,穿着桃红衫裙,人也如桃花般艳丽,显的很是风流婉转,她抿嘴笑的时候,眼中很带着些高傲。

    四个姑娘站成一排还礼,口中均称大嫂。

    李鸾儿心知这四位一定就是严家的四位姑娘,想来,打头的应该是严承悦的嫡亲妹子宛秀,那文静的是严家老二家的姑娘玉秀,后面那两位是严老三家的两位姑娘茹秀和淑秀。

    “四位妹妹请坐。”李鸾儿隔着盖头轻声开口:“我隔着盖头不便,有什么怠慢的妹妹们别见怪。”

    到底宛秀和严承悦是亲兄妹,和李鸾儿也更亲近些,她笑道:“我们怎会见怪,我们听人说嫂子是女中豪杰,脂粉堆中的女英雄,今日特地来见识嫂子的风采,可惜嫂子盖了盖头,我们也瞧不着。”

    玉秀和茹秀都还没说话,淑秀先笑了起来,坐的挨近了李鸾儿:“嫂子,我今儿见了你陪嫁的那只大白老虎,可真威风,嫂子得了空叫我骑上一骑如何?”

    “淑秀。”茹秀拧了眉,警告的看了淑秀一眼:“你又混说,老虎是能叫人随便骑的么。”

    “不妨。”李鸾儿倒有些喜欢淑秀这爽利的性子,因此笑着阻止茹秀:“淑秀想骑便骑,不过是只畜牲而已,以前我也是骑过的,虽然老虎凶猛了些,可骑上去倒也平稳,尤其是在山林间骑虎,当真觉得威风。”

    “是吗?”淑秀听的满心的好奇:“嫂子,您这老虎是怎么弄来的?我听承憬说过你带他打老虎的事,你也与我们说说吧。”

    最文静的玉秀也听住了:“都说严家是武将世家,可到底经了这么百多年,我们这些做姑娘的早没了早先严家姑奶奶们的风采,如今也跟着京城那些闺秀们学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边的世情我们都不了解。”

    李鸾儿勾唇笑了笑:“行,得了空你们寻我,我与你们好好说说。”

    说到这里,李鸾儿叫过瑞珠来:“瑞珠,你与我将咱们带来的那个镶银边的箱子打开,里边有个雕着玉兰花的木匣子,你拿来。”

    “是!”瑞珠低身行礼,片刻之后就捧了匣子过来,李鸾儿叫瑞珠将里边的四串南珠手钏拿出来,将那金色珠子串的手钏给了宛秀,白色的给了玉秀,粉色的给了茹秀,黑色的给了淑秀。

    分发完礼物,李鸾儿笑道:“这是顾家商行从南边带过来的珠子,我特特挑了些好的串了手钏,不是多金贵的东西,给你们戴着玩吧。”

    严家四个姑娘也没推辞,都笑着接过戴上,并道了谢。

    李鸾儿见这四位小姑子虽然脾性各不一样,不过倒也好相处,也就放了些心,心说大约严家最不好相处的就是林氏了,不过,那林氏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倒也好对付,除去她,应是没什么糟心事的。

    严宛秀看过自己的手钏,从袖口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香包来递给李鸾儿:“这些时日我正学苏绣,才做的香包送给嫂子,嫂子莫嫌弃我手艺不好。”

    李鸾儿接过来拿到盖头底下瞧了瞧,见这香包样式虽然普通,不过胜在针角细密,绣的花活灵活现的,就有几分喜欢,笑道:“我瞧你做的倒是好,我就没这个手艺,这东西好,我收下了。”

    严玉秀擅画,将自己画的一幅猫戏蝶图送给李鸾儿,茹秀和淑秀送的都是自己亲手做的帕子,东西虽然平常些,不过胜在这份心意,李鸾儿也都一一的收了,并亲自道了谢。

    四个姑娘又坐了一时,就起身告辞离去,李鸾儿亲自送她们到门口,耳边听着她们的笑声,瞅着她们离开才回到屋里再度坐下。

    她才坐下,瑞珠就笑了起来:“都说小姑子最难缠的,奴瞧着大娘子这四位小姑子倒都好。”

    李鸾儿笑笑:“今儿第一天见能瞧出什么来,日后且瞧吧,不都说日久见人心么。”

    瑞芯点头:“大娘子说的是。”

    李鸾儿摇头,这瑞芯什么都好,就是人太过老实了些,老实的有些没说见了,不过,她倒真是与人当奴才的料子,这给人做下人的,如此脾气倒是不会惹出事端来。

    这厢李鸾儿在想严家四个姑娘,而那四位也在议论她呢。

    严宛秀把玩着腕上的金珠串子,垂首嘴角带着微微笑意。

    她本就长的丰满了些,腕子更是白如莲藕,戴上这金色的珠串,更显的她添了几分雍容富丽,她一边转着珠串,一边道:“这顾家应该就是南边那位大商家顾家了,听说他家与李家是邻居呢。”

    严茹秀点头:“这倒是真的,顾家买卖做的极大,又与南边的大商行有来往,想来,这珠子应该是他家在岭南沿海的地方弄来的,我瞧着这是海珠,不像河珠。”

    淑秀在这些玩器珠宝上很有几分见地:“这是海珠,且采珠很不易,这样大的珠子在南边也很值些银子,在京里算是稀缺的玩艺了,嫂子家倒是有些家底的。”

    玉秀玩着自己的珠子也不说话,茹秀拽拽她的衣袖:“我瞧瞧你的。”

    玉秀将腕子伸过去,她的手腕纤细,倒真是合适那白珠串子,玉秀又瞧了瞧自己的粉珠子,再看看淑秀的黑珠子和宛秀的金珠子,奇道:“你们说嫂子从未见过我们,刚才我们过去她也一下都没掀过盖头,如何送我们珠子都这样恰如其分,完全的符合我们的容貌性子?”

    她这么一说,宛秀也好奇了:“会不会是我哥说与她听的?”

    淑秀摇头:“大哥应该不会和她说吧。”

    玉秀想了一会儿一拍手:“我知道了,应该是她打听过的吧,这珠子也是特地准备好的,可见她很用心了一番。”

    宛秀笑着点头:“应该是如此。”

    她一边笑一边想着前些时日她娘亲与她说的那些话,她娘亲不乐意这门婚事,在她面前已经好几次诋毁李鸾儿了。

    只说这李鸾儿出身不好,一副小家子样,仗着有几分力气不将人放在眼里,还说什么李家穷酸之类的话,将李鸾儿贬的一成不是,叫宛秀以后也疏远她些。

    好在宛秀和严承悦平日很亲近,又是个十足好性不乐意道人是非的,倒也没有听信她母亲的话,并没有瞧不起李鸾儿,也没有想着以后如何为难李鸾儿。

    今日宛秀邀着其他三个妹妹过来,也是存了一番要瞧一眼她母亲口中那十足小家子气的大嫂究竟是何种脾气性格,若是好,她也会亲近几分,若是不她,她也不为难,只是以后远着些就是了。

    这一见,宛秀倒是颇为欣赏这位大嫂了,虽然隔着盖头瞧不出她嫂子的模样,可听声音很好听,想来样子应该不错,而且见她形容举止都很大气又言谈有规矩,比之那些大家闺秀都不差什么,哪里有一丁点小家子气了?

第二七一章 出嫁4

    “大奶奶!”

    严家四位姑娘走后没多久,盼儿带着几个丫头摆上一桌上好席面,摆好后,盼儿对李鸾儿福了福身:“少爷怕奶奶饿着,叫奴带了一桌席面过来,奶奶且用些吧。”

    “叫你们主子费心了。”李鸾儿一笑:“我饿了自会吃的,你且下去吧。”

    盼儿笑了笑收拾了食盒等物口带着丫头又出去了。

    “大娘子,要不要用些。”瑞珠知道李鸾儿是不经饿的,今天早起她就只吃了两个鸡蛋,一直到现在还没吃什么呢,便要过去给她安放碗筷。

    李鸾儿摆了摆手:“放着吧,我还不饿。”

    这便是不吃的意思,瑞珠有些担心:“大娘子,多少用些吧,不然恐要一直等到晚上的。”

    “不过一日不用东西,我还经得住。”李鸾儿可不想大吃大喝的搞的一会儿到处找地儿方便,新娘子弄成那个样子得多丢丑,不过一天不吃不喝这不算什么,当初末世之时,她最差的时候两天三夜没喝过一口水,没吃过一丁点东西不照样挺过来了么。

    瑞珠见李鸾儿意志坚定,也就不再劝了。

    李鸾儿通过精神力看到那桌席面当真是不错,应该是单单给她整治出来的,要放着一会儿凉了还要撤下去重摆,实在有些可惜,便对瑞珠和瑞芯道:“你们怕也饿了吧,瞧瞧有哪些可意的就分着吃了。”

    “是。”瑞珠和瑞芯谢过李鸾儿,两个人也很有些主意,挑了两样素淡些的菜,将这两小盘子菜分着吃了,其余的菜色一样没动,看起来还和整桌席面差不了多少,不留意,不数盘子碗根本瞧不出有人动过。

    李鸾儿又坐一会儿,觉得无聊了就将精神力覆盖了半个严家老宅。

    才将精神力往西南角触探就见那是一片园子,因是冬日,园子里显的有些荒凉,罕有人迹,就在假山旁边一个小厮正搂了一个约摸十三四岁的丫头亲嘴,李鸾儿看到这一幕吓了一大跳,没想到才想瞧些新鲜事就看到严家下人偷情了,赶紧将精神力从那方收回。

    西南方是不成了,李鸾儿知道严家摆宴的地方,便将精神力朝那边覆盖,却见今日严家格外热闹,前院搭了大大的戏台,上面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台下爷们儿喝酒划拳,已经有好几个喝的醉醺醺的了。

    严承悦被几个年轻的公子哥拽着灌酒,他脸上带着笑容,丝毫没有不耐烦,喝起酒来猛一瞧也分外爽快,可李鸾儿分明瞧到严承悦两只衣袖里都有一个小小的酒囊,轮椅扶手里边还放了好几个酒囊呢。

    瞧着严承悦虽然在喝酒,他动作利落潇洒的双手捧着酒杯,以袍袖遮面一饮而尽,旁人又哪里知道他手速飞快的将酒大多数倒进酒囊里,到他口中只有少许一部分。

    “好。”那几个公子哥拍手叫好:“严大果然不愧严大,酒量都如此之好。”

    一个和严承悦长的有几分仿佛的年轻公子跟在严承悦身旁,虽然也在陪着笑,可到底有几分不开心,他在瞧严承悦的时候,眼中带着些许的羡慕,李鸾儿有些惊异。

    她想这个年轻公子应该是严承悦的胞弟严承忻,她不明白的是,分明严承忻得到了父母最多的关爱,且他身体健康,前途无量,如何会羡慕身体残疾的严承悦?

    这时候,严承憬走了过来,推着严承悦的轮椅朝前走,一边走一边道:“你们几个别太过分了,今儿可是我哥的好日子,你们把他灌醉了,小心入了洞房叫我嫂子怪罪他。”

    几个公子哄笑起来,其中一个拍拍严承憬的肩膀:“我说严老四,你是怕你嫂子怪你吧,我们可是知道,你那嫂子一身好武艺,揍起人来可是这个。”那个公子说着话翘起大拇指:“你要是没看好严大,说不得你嫂子的拳头就招呼上了呢。”

    严承憬炸了毛,冷哼一声,头一仰:“我嫂子打我我乐意,你们想要寻那样厉害的嫂子还找不到呢。”

    他一句话叫那些人更是大笑起来,那公子哥硬是拽着严承憬:“得,就为你这么厉害的嫂子,你也该陪我们喝一盅吧,你怕严大喝醉,就该以身代之。”

    严承憬推着严承悦紧走几步,很没兄弟义气的将严承忻推了出去:“我二哥代,二哥酒量好。”

    几个公子哥一听立刻拽住想要溜走的严承忻:“严二,赶紧的喝了这几杯。”

    看到严承憬对严承悦的维护,李鸾儿会心的笑了起来,心道看起来以后得对这小子好些,琢磨了一番,李鸾儿决定以后要再好好的操练严承憬,让他武艺再扎实些,反应更灵敏些,甭小看这个,到了关键时刻,这可都是保命的要素呢。

    严承憬根本想不到他以后水深火热的生活完全得自他的兄弟爱。

    李鸾儿瞧过男宾这边,又寻找女宾们,却瞧到女宾席上很是安静,那些女宾客自持身份,吃起饭来相当的优雅,就是说话也都是寻相近的人小声说着,生怕叫人取笑了去。

    瞧了一会儿,李鸾儿觉得分外没有意思,便收回精神力闭目养神起来。

    时间过的似乎很慢,李鸾儿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等到傍晚时分,听着门外渐起的脚步声,她赶紧坐正身体,显的很是端庄自持。

    门吱呀一声开了,紧接着便是哄笑声:“严老四,你再怎么帮严大躲酒,他还是醉了。”

    紧接着是严承憬的声音:“醉了怎的?我和我哥起码干翻了你们四五个人,怎么都值了。”

    李鸾儿听到轮椅转动的声音,又听有人起哄:“严大,赶紧掀盖头,我们也瞧瞧嫂子是如何国色天香的人物,能叫你严大动心的,想来必然不俗。”

    稍后,李鸾儿就觉得盖头被人挑起,她猛的抬头,望进严承悦那双形状优美,如水墨渲染过的黑白分明又清亮无垢的眼睛中,这哪里是醉酒之人的眼睛,严承悦分明清醒的很么。

    她又瞧见严承悦对她眨眨眼睛,李鸾儿会意,皱皱眉头,侧头躲了一下,分明是在嫌弃严承悦身上酒气重,还有嫌弃他喝醉了酒。

    一个身着竹青色衣衫的公子对严承憬挤了挤眼睛:“严老四,你嫂子嫌弃你哥了,你说你怎就不多替几杯酒,万一你哥入不了洞房,岂不是你的罪过。”

    严承憬一瞪眼:“还不怪你们,我告诉你们,等你们成亲的时候,我带着一帮子兄弟专灌你们,叫你们一个个都灌到桌子底下。”

    “相公……”

    这时候,李鸾儿惊叫了一声,伸手扶住严承悦,严承悦顺势倒在轮椅上。

    紧接着便是一阵抽气声,又听到有人夸赞李鸾儿的美貌,那原和严承憬斗嘴的公子这会儿子也瞧到李鸾儿的正脸,这一眼,便看的满脸的惊艳之色:“老天,这不会是天上仙子下凡了吧,怎的,怎的这样……好看。”

    李鸾儿这原身便容貌清丽,等她穿来之后因着体休之术更是将身体里的污垢排出来,使的整个人皮肤光洁白皙,容颜清俊灵动,今日又打扮一番,再清丽中又加了几分雍容,自然是如九天仙子下凡,直叫人看傻了眼睛。

    就是装醉倒在轮椅上的严承悦这时候都带了几分痴迷。

    他瞧到好几个人都直勾勾盯着李鸾儿,就有几分不悦,以手支住脑袋,眯眼间右手弹了一下,将一个想要朝李鸾儿走近的公子绊了个大马趴,他佯作去扶,一下子又倒在轮椅上。

    李鸾儿将严承悦的小动作都瞧在眼里,低头暗笑一下,一伸手揪过严承憬来,拧着他的耳朵道:“不是叫你替你哥挡酒么,你就是这样挡的?嗯?”

    严承憬被揪的耳朵生疼,却不敢喊委屈,陪着笑脸道:“嫂子,嫂子,实在不是我不作为,是敌军太厉害。”

    “敌军?”李鸾儿一双妙目扫过那些想要来闹洞房的公子哥们,笑了一声,伸手往桌子上轻轻一拍:“哪位是敌军?既然你们哥俩都不敌,我寻他喝上几杯。”

    等她抬起手来,却见那张红木桌子上分分明明一个五指印。

    吓的那几个公子哥立刻笑了起来:“嫂子,严大新妇,大家不过是和严大交情好,今儿也替他高兴,难免灌了他几杯。”

    又有人道:“前边还有事,我们先,先走了啊。”

    立刻就有人朝外跑去,紧接着,一群人先后离去,跑的飞快,似乎后面有猛兽在追一样。

    跑在前边的人一边走一边抹汗:“额滴个娘咧,都说严大的新妇厉害,今儿一见果然厉害,这哪里是人,简直就是人形野兽么。”

    那些人一跑,李鸾儿就放开严承憬:“今儿是好日子,先饶了你,这笔帐咱们以后再算。”

    严承憬立马苦了一张脸:“嫂子饶命啊,我这就去前边挡着人,省的他们来闹洞房,嫂子瞧在我鞍前马后还算辛苦的份上,饶了我吧。”

    “看你表现。”李鸾儿一抬头,分外傲娇道。

    严承憬自然赶紧撤退。

    等这些人一走,严承憬就笑着坐起身,他眼神分外清明,哪里有一丁点醉酒的样子。

第二七四章 丫头

    “见过祖父,见过老爷,太太。”

    严承悦和李鸾儿进了严家正厅,就见到严老将军和严保家两口子都已经等着了,严承悦先过去行礼,李鸾儿听他的称呼,也跟着如此叫着。

    通过两样称呼,就可见严承悦如此看待严老将军和严保家两口子。

    严承悦和严老将军亲近,以祖父呼之,可是,与严保家两口子却没有一丁点亲近的意思,连父亲母亲都不称呼,只是按着规矩称一句老爷太太。

    李鸾儿一瞬间就搞明白了这些,都说夫唱妇随,她也便随了一回。

    “好,好。”严老将军很高兴,摸着胡子大笑:“你们小两口站在一起真是般配啊,不枉老头子我费这番心思把你们凑到一处。”

    严保家也在笑,笑容里倒是有些欣慰,可林氏却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叫长辈们等可不是什么好事,李氏,你以后要勤快些,不说三更睡五更起,可也不能睡到日头高起,叫人看着不像啊。”

    今天是新婚头一天,李鸾儿不愿意和林氏争吵,按着性子应了一声是,林氏这才笑了:“既然嫁到我们严家,那以后定要相夫教子,打理后宅,可不许再抛头露面的招惹是非。”

    李鸾儿瞬间脸色有些难看,严承悦脸上也不好起来。

    林氏这话实在过分,什么叫招惹是非,说的好像李鸾儿多不安分似的。

    “老大媳妇。”严老将军扭头看了林氏一眼:“你是不是对老头子我有意见?”

    “媳妇哪里敢。”林氏站起来一副恭顺的样子:“媳妇只是在教导李氏如何做人。”

    敢情她连人都不会做了,李鸾儿自嘲一笑,并不去和林氏争吵,只是在心底里已经给林氏记了一笔。

    “她比你会做人。”严老将军一句话叫林氏脸色煞白,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行了,今儿是鸾丫头见长辈的日子,你就少说几句吧。”严老将军沉声说了一句:“你坐下,受了承悦和鸾丫头的礼,一会儿他们还要去宗祠拜见祖宗呢。”

    林氏不敢说什么,只能坐了。

    她才坐下,就听一阵笑声传来:“我们来迟了。”

    却是严卫国和严安国并张氏和周氏四人来了,这四个人进来给严老将军见了礼就在两侧落座。

    他们坐好了,李鸾儿就一一见礼,给严保家两口子行了跪礼,得了礼物,这次有严老将军在一旁瞧着,林氏倒并没有说什么,很痛快的给了东西。

    之后就是严卫国两口子,张氏笑着送了李鸾儿一双玉镯,严卫国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严安国只是笑着说了句好就没有多话,周氏倒是送了李鸾儿一副头面,并道:“成日听承憬说你是个好的,还与我说过你带他如何打老虎,今儿见了倒真真是个好的,瞧瞧,这模样,这性情,还有那身本事,满京城的数,你也算是数得着的。”

    “您过奖了。”李鸾儿拿了头面,心下知道周氏如此厚待她,严承憬必出了不少的力气。

    严安国和周氏没有亲生儿子,只能过继严承憬,两口子对严承憬倒是真的好,可谓有求必应,因此上,严承憬看重李鸾儿,周氏便也依着他很看重李鸾儿。

    “我这个人呢,笨嘴拙舌的,瞧着你好,可也不会夸人,你可比我说的那些还要好,哪里过奖了。”周氏笑着,拉着李鸾儿上下打量一番,对林氏一笑:“大嫂,您这媳妇可算是说着了,瞧瞧,她和承悦站在一起多般配。”

    周氏这句话无疑叫严老将军很开心,他笑道:“还是老三媳妇有眼力劲,我瞧着鸾丫头和承悦也般配,瞧着金童玉女似的,光看就让人心里舒坦。”

    周氏一笑,心下有些自得,她这一句话不费什么力气,可一来拉拢了李鸾儿,二来讨好了老爷子,真可谓一箭双雕。

    严安国扭头,对周氏笑了笑,意思便是夸奖她做的好。

    林氏脸色却是更加难看起来。

    严老将军人老成精,明显瞧出来了,对严承悦挥挥手:“承悦,带你媳妇出去玩吧,你们年轻人,别总和我们这些老人呆一处,省的将人呆轴了。”

    “是。”严承悦答应一声,李鸾儿也依着严老将军,过去推着轮椅和严承悦出了正厅。

    他们前脚才走,严老将军就问林氏:“老大媳妇,明儿鸾丫头回门,你将礼物备好了么。”

    “备好了。”林氏赶紧起身回答。

    “你素来做事最是仔细,有些事呢,我也就不说了,你瞧瞧鸾丫头的嫁妆,自己看着办吧。”严老将军搭着眼来了一句,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说李家并不像你想的那样究酸,相反,人家家底子丰厚的很,你这回礼也别少了,叫人看了笑话。

    林氏领会了这话的意思,就更加的郁闷起来。

    严承悦和李鸾儿从正院出来,瞧着时候还早,便商议去花园子里转一转。

    可巧昨儿夜里园子里几株红梅开了花,这时候开的正好看,李鸾儿说要折上一枝回来插瓶,严承悦也说陪她瞧瞧,选那好看的折。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走,快到花园子的时候,严承悦突然对李鸾儿说道:“太太脾气拧,又有些古怪,她本来就不喜我,你是我媳妇,她就连你都嫌弃上了,她说话行事若是得罪了你,你也莫要与她争吵,回来你只管和我说,有我替你做主呢。”

    严承悦这话倒并不是向着林氏,他是怕李鸾儿脾气上来将林氏揍上一顿,这对李鸾儿名声不好。

    李鸾儿也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你放心,我脾气再不好也不会打她,顶多吓她一吓,她要真太过分了,我自会与你说的。”

    “不过……”说到这里,李鸾儿眨眨眼睛:“我一般是不会和你说我受了什么委屈的,我这人啊,向来是不会与人太过记仇的,谁给了我委屈,我当场就回过去了,我可不等着留着,最烦的就是那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话,十年时间有多少变数,谁知道你能不能活过十年,你的仇人又能活多久。”

    “你不受委屈就好。”严承悦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月亮门:“咱们就从那过去,离红梅最近了。”

    李鸾儿推他穿过月亮门,就见几株红梅确实开的好,此时,红梅树下有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玩闹,已经有个丫头折了梅枝拿在手中。

    严承悦笑道:“那是几个妹妹的丫头,想来,是替妹妹们折梅花的。”

    李鸾儿推他又向前走了几步,突然被一个丫头给吸引住了,她指着那着葱黄衫裙的丫头问:“那个是谁的丫头?”

    严承悦瞧了几眼,想了一下道:“那是四妹妹淑秀的丫头,名字我倒是不记得了,只知道她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府里当差。”

    “原来是四妹妹的丫头,她长的模样倒挺标致的,一众丫头里也算数得着的。”李鸾儿笑道,推严承悦走到一棵梅树下方,指了指开的正艳的梅花:“你瞧哪枝好,我便折了来。”

    严承悦瞅了半晌,方指着左前方一枝梅花道:“那个好,枝干奇特,稀疏有致,梅花也开得好,难得的是上面的花苞半开未开,很有几分意趣。”

    “那就折这个了。”李鸾儿瞧了一会儿,也觉得严承悦的眼光不错,走到树下跳起来就抓住那枝梅花,一用力,便将梅枝折下,拿在手里瞅了一会儿,又送给严承悦:“你先拿着,咱们去前边瞧瞧。”

    严承悦抱住梅枝:“这梅枝倒颇重,我屋里那个细颈瓶怕是承不住的,我记得大妹妹那里有个素白的天球瓶倒是好,不如咱们借了来插花。”

    “这好么?”李鸾儿有些拿不准。

    “大妹妹素来最大方不过的。”严承悦拉拉李鸾儿的手:“和她不必太客气,你若觉得过意不去,咱们就拿细颈瓶去换。”

    “那咱们换吧。”李鸾儿想了一会儿才道:“平白无故的去要宛秀的东西总归不好,更何况咱们还是做哥哥嫂子的。”

    “也好。”严承悦点头,扭头对还在梅树下嘻笑的一众丫头道:“素莲,你过来。”

    一个着玫红衫裙的丫头匆匆跑了过来:“大少爷,少奶奶。”

    严承悦一指这丫头:“这是素莲,是大妹妹屋里的。”

    李鸾儿对素莲点点头,又听严承悦道:“你去我房里寻盼儿,就说我叫你去的,叫她将我前些日子才得的汝窖细颈瓶寻出来,你与我带过来。”

    “奴知道了。”素莲行了礼就匆匆去了。

    李鸾儿由着严承悦指明方向,朝宛秀房中行去。

    一边走,李鸾儿一边问:“淑秀性子如何?我瞧着她的丫头倒是个泼辣的。”

    “这是自然。”严承悦笑了起来:“淑秀本就最是活泼的,她的丫头也都随了她。”

    “她是主子活泼些倒也好,可这丫头太活泼了就有些不好了,难免有些不本分。”李鸾儿斟酌着说了一句。

    “你是不是瞧出什么来了?”严承悦猛然问:“是不是淑秀的丫头有什么不好的,或者得罪了你?”

    李鸾儿咋舌,很佩服严承悦的敏感聪慧。

    “你听出来了?”李鸾儿当下也不隐瞒,便将淑秀的那个丫头昨日与人偷情的事情说了一遍:“这是昨日瑞珠瞧到的,回来说与我听,还详细的讲了那丫头的形状容貌,因着这丫头很有些特色,我便记下了。”

    严承悦听了,也不怀疑,实在是那个丫头和旁的不同,她唇角下方有颗红痣很是醒目,也最好辩认的。

    “这丫头太不安分了。”

    严承悦很是气愤:“留着她在淑秀身旁怕要惹上是非。”

    李鸾儿理解严承悦此时的愤怒,丫头有的时候就代表主子,淑秀的丫头不守本分,若是传出去,就会很影响淑秀的闺誉,再加上淑秀本就是活泼的性子,有时候行事说话难免不注意,就更加会被人垢病。

第二七五章 玉佩

    “这个容易,寻个错处赶出去便是了。”

    李鸾儿推着严承悦又走了几步,对那群丫头招了招手:“你们几个过来。”

    本来正笑着嘻戏的丫头们赶紧跑了过来,一个个穿红着绿分外的好看,全都笑着给严承悦和李鸾儿行礼:“大少爷,少奶奶。”

    李鸾儿笑着点头应了一声,问道:“我和大少爷觉得今儿的梅花开的正好,就想请几位姑娘吃酒赏梅,可巧看到你们,正好由你们帮忙去请几位姑娘过来。”

    “少奶奶要请四位姑娘倒是好办,只是,我们跑了腿,少奶奶赏我们些什么?”

    别的丫头都没说话,偏淑秀的丫头笑着上前问。

    李鸾儿笑弯了眼睛:“你这丫头倒是会讨巧,放心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她一边说话,一边将袖中放着的一块玉佩用精神力挪到那丫头身上:“你叫什么,是伺侯哪位姑娘的?”

    “奴唤珍珠,是四姑娘屋里的。”丫头笑着又行一礼:“奴这便去寻四姑娘。”

    李鸾儿摆了摆手,目送珍珠远去,低头对严承悦一笑:“成了。”

    严承悦并不知什么精神力,他瞧李鸾儿偷偷将玉佩放到珍珠身上,只以为李鸾儿和他一样,也懂内功,身怀内力:“一会儿你别说话,万事有我呢。”

    李鸾儿笑着点头。

    两人正说话间,却见素莲捧了天球瓶过来:“大少爷,少奶奶,我们姑娘说你们喜欢这天球瓶只管拿去,不必拿细颈瓶来换的。”

    “倒是叫妹妹破费了。”李鸾儿接过那素白的天球瓶,摸摸瓶身,只觉得莹润如玉,心下早就已经喜欢上了,她的拿过折下的梅花来插在瓶中,左右瞧瞧,红梅映着这白玉般的瓶子,倒是真真相配。

    “大少爷好眼力。”素莲笑着夸了一句:“瞧这梅花折的真好看,和这瓶子也配,难为大少爷想得到。”

    “素莲。”素莲这话才落了地,就见宛秀带着两个丫头缓步过来:“叫你送个瓶子,你现在才送到,怕是路上又贪玩了。”

    素莲吐吐舌头:“叫姑娘知道了,奴咱上碰到翡翠几个便多说了几句话。”

    宛秀一笑:“以后再耽误功夫,仔细你的皮。”

    转身,宛秀对严承悦和李鸾儿行了礼,李鸾儿也回了一礼,对她笑道:“今日要了妹妹的瓶子,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赶明妹妹去我屋里找找,瞧瞧你喜欢什么只管拿去。”

    “我要真有喜欢的,必不和嫂子客气。”宛秀笑了一声:“大哥,咱们去哪边吃酒赏梅?”

    严承悦一指离梅树不远处的一处暖亭:“我已经叫人去拿酒菜,一会儿咱们就去那里玩。”

    “这倒是好。”宛秀拍手笑道:“那里边烧了地龙的,最是暖和不过,窗子又是镶的水晶琉璃,瞧外边瞧的也清楚。”

    严承悦也笑:“更难得的是今日厨房来了些新鲜的青菜,又有你嫂子陪嫁庄子上带来的一些个野味,一会儿叫你们吃个够。”

    李鸾儿跟着笑道:“旁的我不拿手,单烤肉做的好,庄子上送了两只活兔并一大块鹿肉,一会儿我与你们烤来吃。”

    “嫂子的手艺必然不俗。”宛秀顺声夸奖:“一会儿我可要好好尝尝。”

    李鸾儿推着严承悦,又邀宛秀一起走,一边走,一边听严承悦说话:“你嫂子做烤肉那是一绝,你们可有口福了。”

    “兄长说谁有口福了?”

    玉秀、茹秀、淑秀并严承憬一起走过来,正巧听到严承悦最后一句,淑秀迫不及待的问道:“莫不是大哥要给我们烧菜吃?”

    “我恍忽听着好像是嫂子要烤肉。”严承悦的耳力倒是好一些,他一脸嘻笑着凑过去:“好嫂子,你烤肉的手艺是顶好的,一会儿可要赏我多吃几口。”

    “是吗?”淑秀眼睛一亮:“嫂子最是疼我的,一会儿要与我烤块鹿肉吃。”

    “我自然疼你。”李鸾儿笑着摸摸淑秀的脸:“呆会儿单烤了与你吃。”

    “谢过嫂子。”淑秀笑着微一福身,起身后对着严承憬眨眨眼睛:“四哥,嫂子的烤肉我与大哥还有三位姐姐先吃,至于你,一会儿只能可怜巴巴吃我们剩下的肉沫子吧。”

    宛秀也笑了起来:“倒真是怪可怜的,承憬莫急,我多剩些肉沫子与你。”

    玉秀是个文静的,只低头巧笑,并不说话,茹秀清冷,话也不多,只淑秀和宛秀两人打趣严承憬,三人一时闹成一团。

    很快一行人进了暖亭,这里的地龙烧的正暖和,几个人身上的大衣裳也穿不住了,严承憬更是嚷着热先脱了衣裳递于丫头,李鸾儿将她和严承悦的大衣裳也脱了叫丫头挂到一旁,再转头时,却见宛秀四个也都只着里边的薄棉袄,四个人早已坐在大大的矮榻上,倚栏指着窗子里透出的梅花笑的正欢。

    李鸾儿走到一旁角落里,搬过丫头送来的烤炉,又拿了长长的竹签子将厨房送来按照李鸾儿给出的配方腌制好的肉串成一串串,她手脚麻利的点着火碳,等着火碳烧的正好的时候,开始将肉串放到碳火上炙烤。

    不一会儿浓浓肉香传来,李鸾儿慢慢洒上各种调料,再烤一会儿就对着淑秀招手:“淑秀快过来尝尝。”

    “唉!”淑秀答应一声洗了手过去拿了一串肉咬了一口,这一尝,顿时惊叫出声:“嫂子好手艺,这肉烤的真香。”

    严承憬听的早已经掉下口水来,眼巴巴瞧着:“大嫂,我的亲大嫂,你也疼我一疼,赏我些吃吧。”

    本就文静的玉秀现在说话了,她掩口轻笑:“大嫂不疼你,我疼你,叫声姐姐,我把我的那份肉与你吃。”

    “姐,好姐姐。”严承憬赶紧笑着巴了上去,接过玉秀递来的鹿肉:“还是姐姐好,最疼我不过的。”

    茹秀拍了他一掌:“你也夸我一夸,我也把肉与你吃。”

    严承悦坐在一旁帮李鸾儿拿调料,递肉串,一边递一边轻声道:“玉秀喜欢素食,不太爱荤腥,茹秀脾胃不太好,不敢吃生冷烧烤的东西。”

    李鸾儿点头表示知道了,转头对玉秀笑道:“我屋里正好有新鲜桔子,你寻个丫头找瑞珠拿来咱们分了吃。”说完,又对茹秀道:“桌上那道豆腐汤味道很不错,你尝尝。”

    好不容易将肉烤完,李鸾儿就着盆里的热水洗了手,取过半盘子肉吃了起来。

    因着玉秀和茹秀都不太爱吃肉,剩下的烤肉还有不少,严承悦吃了少许,剩下的全叫李鸾儿给吃了,除了这些烤肉,她还喝了一大碗粥,吃了好些果子,又就着小菜和宛秀姐妹四人喝了半坛子酒,别的倒也罢了,单李鸾儿这食量就叫宛秀姐妹四人看傻了眼。

    “嫂子昨日就没吃多少东西,饿坏了吧。”宛秀试探的问了一句,又瞪向严承悦:“哥哥也真是的,早起怎不叫嫂子多吃些,把嫂子饿坏了,瞧你不心疼?”

    严承悦只是笑,李鸾儿爽快的拍拍手:“我早起吃了不少,只是我天生饭量就大,一顿吃的顶别人好几个,倒是叫你们见笑了。”

    “能吃是福。”茹秀赶紧道:“我倒是想多吃些,只是我脾胃不好,不敢多吃。”

    又吃了一会儿子酒,瑞珠寻来,只说太太命人请大少爷过去有事情商议,李鸾儿听了笑道:“天儿也不早了,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咱们先散了吧,得了空,我再做东请大家。”

    “改天得了空,还是我们姐妹请嫂子吧。”

    宛秀站了起来,玉秀几个也跟着起身要送严承悦和李鸾儿出去,李鸾儿寻了两个人的大衣裳先帮严承悦穿好,她才开始穿自己的。

    才伸了只袖子进去,李鸾儿的脸色就变了,转头问严承悦:“你可见我的玉佩了?”

    “玉佩?”严承悦不明所以:“哪块玉佩?”

    “便是哥哥送我的,我一直戴在身上的。”李鸾儿皱起眉头:“出来的时候我还戴着呢,怎么这会儿子不见了。”

    “怕是你刚才掉在路上了。”严承悦一边想一边道:“刚咱们折梅花的时候你可出了不少力,说不得是掉在树下了。”

    “那我赶紧寻去。”李鸾儿回头对宛秀几个笑了笑:“那我先走了,几位妹妹自己玩吧,缺什么少什么的只管寻人跟我要去。”

    宛秀担心道:“那玉佩怕是极重要的东西,我们也帮嫂子找找吧。”

    玉秀也点头:“我们姐妹几个再加上这几个丫头,好好的找必然找得到。”

    李鸾儿是真着急,点头道:“那就有劳妹妹们了。”

    除去严承悦外,一行人又转移到梅花树下,一寸寸寻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一丁点玉佩的影子,李鸾儿直起腰来叹了一声:“算了吧,莫寻了,等明儿我回去与哥哥说说,叫他再给我找一块就是了。”

    淑秀一听赶紧道:“说不得拉在屋里了,咱们并没有仔细去看,不如我们再去找找。”

    严承憬也连连点头:“咱们再去找,我偏不信找不着。”

    一行人又去暖亭寻了半天,连同路上也一点点搜过,可愣是找不到一块玉佩。

    李鸾儿强笑:“不找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倒是叫你们跟着我找了半天,真是我的不是了。”

    说完,她对跑过来送吃食的瑞珠道:“你去拿些银子来整桌席面请你这些小姐妹们好好的吃上一席。”

    瑞珠点头表示知道了,李鸾儿又对宛秀几个道:“日头就要下山了,一会儿子该冷了,妹妹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我也要回屋了。”

    等瞧着宛秀四人走后,李鸾儿又将严承憬打发走了,这才转身带着瑞珠回去。

    那厢淑秀一边走一边觉得古怪,好好的一块玉佩怎会不见,若是掉在路上,这路面如此干净,又没有下雪,怎就找不着了,除非是叫人偷了去。

    她又一想李鸾儿进暖亭的时候,大衣裳是交给珍珠收拾起来的,莫不是……

    这么一想,淑秀不由走的快了些,等回到她先前在严家老宅的屋子里后,淑秀就叫来珍珠:“你替嫂子挂衣裳的时候,可见了什么玉佩?”

    珍珠一听顿时吓了一跳:“四娘子,奴,奴可没见着,说不得大少奶奶并没有戴什么玉佩,不过是……”

    啪的一声脆响,珍珠脸上先挨了一巴掌。

    “那是严家大少奶奶,是我的嫂子,由不得你一个奴才作践。”

    淑秀一脸怒意:“她是什么来历,光她那些陪嫁便够我们一家子吃用一辈子的,用得着拿一块玉佩来冤枉人,你这话传出去叫我如何做人。”

    吓的珍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四娘子,都是奴的错,奴多嘴多舌……”

    珍珠的话还没说完,却听得一声脆响,原来她刚才跪的急了,竟从身上掉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羊脂美玉雕琢而成的玉佩。

第二七六章 内情

    “嫂子!”

    淑秀眼睛有些红通通的,坐在李鸾儿对面一副羞愧的样子:“我真是无颜见你了。”

    “这是怎么了?”李鸾儿拉住淑秀关心的问:“我瞧着你是哭过的,谁欺负你了?”

    淑秀垂头,根本不敢去瞧李鸾儿:“嫂子的玉佩找着了。”

    “真的?”李鸾儿一喜:“那我可要好好谢过四妹。”

    “您瞧是不是这个?”淑秀一伸手,手心里放了一块羊脂白玉雕成的玉佩,上面雕着一朵白玉兰花,那玉兰花雕刻的很有灵气,一瞧就是请的手艺很好的工匠雕琢而成的,便光是这份手艺便已经很值钱了,再不要说那块玉也是难得的好玉了。

    “正是呢。”李鸾儿拿过来瞧瞧,更是一脸笑容:“好妹妹,难为你想着我,黑灯瞎火的帮我寻它,你瞧瞧我这里有什么看得上眼的,只管拿去。”

    “嫂子。”淑秀一直不敢抬头,这时候又掉下泪来:“哪里是我找来的,实在是……我都不好意思说,竟是珍珠那个眼皮子浅的偷了嫂子的玉佩,我……我真是没脸了。”

    “珍珠偷的?”李鸾儿一惊:“不会吧,我瞧那小丫头倒是个不错的,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又见淑秀哭的难受,李鸾儿赶紧安抚她:“珍珠是珍珠,你是你,你有什么没脸的,好妹妹,赶紧把泪擦擦,以后咱们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别把这事放在心上。”

    “嫂子不怪我?”淑秀抬头,脸上还带着些泪滴。

    “怪你做什么?”李鸾儿十分不解:“又不是你叫珍珠偷东西的,是她眼皮子浅手贱,干你何事。”

    “嫂子这话说的真好。”淑秀一听笑了起来:“珍珠确实眼皮子浅手贱,这样的丫头我是不敢要的,一会儿我就叫她过来任由嫂子发落。”

    李鸾儿一听赶紧摆手:“这不成。”

    “嫂子?”淑秀脸色又有些难看起来:“莫不是,嫂子心里怨上我了,不然为何……”

    “你这叫什么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严承悦回来了,一进门便训了淑秀两句:“你嫂子是为你好,你倒是不识好人心。”

    “大哥。”淑秀吓的赶紧站起来,乖乖巧巧的向严承悦行礼。

    严承悦转动轮椅来到李鸾儿身旁,对着淑秀点点头:“咱们都是一家子骨肉,你嫂子也知你的性情根底,自然不会多想,可外人要是晓得你的丫头手脚不干净,说不得就会认为你不怎么样,往小了说影响你的闺誉,往大了说,叫咱们严家的姑娘都跟着受挂落。”

    “嫂子,真是这样?”淑秀性子活泼,年龄也最小,有些事情难免就想的不周到。

    李鸾儿点头,抚了抚她的长发:“你哥哥说的对,这件事情咱们不好宣扬,你也别和旁人说,别人问我的时候,我就说玉佩是我自己掉的,正好叫你给找着了,旁的事情咱们都闷在心里谁都不讲,那个珍珠留着也是祸害,你赶紧寻个错处将她打发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淑秀想了一会儿,认为李鸾儿的主意是最周全的,就点头应下:“我明白了,谢嫂子提点。”

    李鸾儿扶她起来:“你匆匆过来,怕是没吃晚饭吧,不如就在这里用些,免得回去还得再张罗。”

    严承悦也笑:“就在这里用吧,你嫂子单拿了钱叫厨房整了一桌好菜,咱们兄妹俩也喝上两盅。”

    “好。”淑秀也不推辞,笑着应下,坐在李鸾儿身旁和她说起悄悄话来。

    瑞珠和瑞芯就带着几个小丫头摆饭,不多时,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上桌,淑秀瞧了一眼就勾起馋虫来:“这菜倒是真不错,难得的是大冬天也有这样新鲜的青菜,我好些日子就想尝尝这些瓜啊菜的,今儿可叫我解馋了。”

    “这算什么。”李鸾儿笑了一声,拿过一个大大的盆子来,掀开上面的盖子,顿时一股子甜香扑鼻而来,淑秀看时,竟是一盆子细粥,粥倒是平常,这粥上点缀的东西却不寻常,上面有桃肉,还有一些难得一见的新鲜果子,瞧的淑秀都要流口水了:“这个好,我最爱吃这个。”

    李鸾儿亲自给她盛了一小碗粥,又将青菜往她面前挪去:“爱吃就多吃些,总归你家里离我们新宅子也挺近,以后多去我们那里走动,有好吃的自会给你留着。”

    “就冲这些吃食,我也要常去的。”淑秀虽然馋的很了,可还是拿起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姿态优雅又大方,想来,她性子虽然最是活跃不过的,可到底出身世家,又是养在深闺的,这规矩礼仪一刻都不敢或忘。

    吃完了饭,淑秀起身告辞,李鸾儿和严承悦亲自送她出门。

    这天夜间,李鸾儿便听说珍珠打碎了四姑娘最爱的琉璃灯,四姑娘一气之下将她撵了出去,听到这些,李鸾儿就知淑秀也是个急性子,且性子最是雷厉风行的。

    自然,这天夜里严承悦并没有放过李鸾儿,两人亲热了许久才睡。

    李鸾儿也是经过这两天行影不离的相处才晓得严承悦并没有表面上那般可怜,他虽然断了腿,可行动却并不是别人想象中的那样不方便。

    严承悦身怀内力,想做什么比普通人要容易的多,虽然腿脚不便,可他还有一双手,这双巧手再加上他那聪慧无双的头脑,竟叫他折腾的几乎可以完成常人大多数的事情。

    这一点在李鸾儿亲眼瞧见严承悦甩出去一根绳子,然后利用绳子的牵引力将他整个人带上床时就已经知晓了。

    等到李鸾儿看到严承悦坐的轮椅内各式的机关时,更加的笕定。

    一夜无话,早起时,李鸾儿已经对严承悦在她身边醒来没有什么陌生和不适感了,她起身梳洗过后,又帮严承悦束了发,两个人换好衣服,吃过早饭就带着礼物去了李家。

    回门的礼品都是林氏准备的,李鸾儿倒是没瞧是什么,不过,她看严承悦脸色还好,就知林氏在这上面并没有做绝,想来,回门礼送的应该也不差的。

    坐上马车,严承悦靠着车壁,李鸾儿则靠在他身上,听严承悦慢声细语和她说话。

    “昨天我叫人去查了那个珍珠。”严承悦右手紧握李鸾儿右手,细细的说着:“珍珠是家生子,因着她长的周正,再加上性子爽利又很能干,还没到岁数呢就被许多人盯上了,盯的她最紧的就是太太的陪房尚大家的儿子尚庭,这尚庭模样长的倒是不错,可人品不怎么着,是个滥赌的,且好色的紧,珍珠不喜他家的为人,就不愿意。”

    “叫谁都不乐意呀。”李鸾儿笑了一声:“人长的再好沾上赌字了,怕以后都落不得好,跟着这样的人注定要穷困,且麻烦缠身,哪个好好的小姑娘愿意嫁给一个赌鬼。”

    “便是如此。”严承悦也笑了:“尚大家的托人提亲,珍珠娘一口回绝,尚大家的仗着是太太的陪房,就有些不忿,因此托人又去说,还说什么要请太太做主,珍珠就慌了,她本就瞧中了承憬的书童,这时候就舍下脸面勾搭,却没想到真叫她成了事,两个人私底下已经做成好事,珍珠想着要是尚大家逼的紧了,就把这事捅出去,宁可舍得一身剐也不能嫁尚大的儿子。”

    “她倒有些志气,只是法子用错了。”

    李鸾儿听到这里冷笑一声:“便是不乐意嫁给尚大的儿子,可想的法子多了去了,没必要这样作贱自己,倒搞的她跟个荡妇似的,说不得她和承憬那书童虽成了事,可人家私心底下也瞧不起她来。”

    严承悦点头:“你说的对,确实如此,承憬那书童也只是面上瞧着好,内里不是什么周正人,他不过垂涎珍珠的美色,对她没多少真心,珍珠这步棋走错了。”

    “甭管怎么说,这珍珠是绝不能留在淑秀身边的。”李鸾儿捏了捏严承悦的手笑了一声:“说起来她要不是淑秀的丫头,我管她如何呢,这珍珠也没多大错处,咱们给她安了赃名,不如索性成全了她罢。”

    “我已经叫人帮两家做成好事,再过一段时间,珍珠家就要和齐家成亲了。”严承悦小声嘀咕了一句。

    李鸾儿就明白了,严承憬那书童应是姓齐:“这倒也真是好事。”

    “行了,不说他们了。”严承悦低低笑了一声:“今天下午咱们就搬去新家了,你有什么想要的赶紧想一想,一会儿我就叫人去买。”

    “并没有什么想要的。”李鸾儿想了一时诚实的回答:“你也不必忙,等咱们搬过去慢慢置办吧,我和你说,今儿去了我家别和我哥总喝酒,我哥心眼太实诚了,你要真寻他喝酒,他一喝起来就没完没了,怕是要醉的,我嫂子月份大了,要为这事着恼了,旁的没什么,她肚子里那个才真真紧要。”

    严承悦将这话听进去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二七七章 论酒

    “大娘子回来了,大娘子回来了。”

    瑞芳奉命在门口守着,一看到严家的车便飞快的往内院跑去,金夫人和顾大娘子听到她跑来的声音,立刻站了起来。

    金夫人指挥丫头们赶紧摆放桌子,整治席面,顾大娘子扶着丫头的手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甄巧道:“你去寻大爷,叫他赶紧迎接姑爷。”

    等顾大娘子到了二门的时候,李鸾儿和严承悦已经进了门,李鸾儿看到顾大娘子,快走几步扶住她:“嫂子也慢着些。”

    顾大娘子一笑:“这不是听说妹妹回来了,急着见妹妹么。”

    说着话,顾大娘子瞧瞧严承悦:“大爷已经备好了酒菜,专等着姑爷呢。”

    “奴带姑爷去寻大爷吧。”顾大娘子身后一个叫瑞草的丫头笑着引严承悦往另一旁走去。

    严承悦对顾大娘子抱抱拳,又嘱咐李鸾儿扶好顾大娘子,这才告辞离去。

    姑嫂两个人相扶着进了内院,却见正厅里已经摆上酒席,金夫人对李鸾儿招手:“鸾丫头赶紧坐,宛儿也坐下,今儿就咱们三个人,都是一家子骨肉,很不必弄那些劳什子规矩。”

    李鸾儿笑着先扶顾大娘子坐下,她才落座,坐定后就听金夫人问:“在严家可好?有没有人为难你?”

    李鸾儿摇头:“一切都好,严家四位姑娘都是和善人,另外,叔叔婶子也都好,便是公婆,我也没怎么见着,倒并没为难我。”

    “这就好。”金夫人点点头:“他们要是为难你,你也不必忍着,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实在不成你回来与我说,我寻他们算帐去。”

    金夫人说到这里,顾大娘子实忍不住笑出声来:“干娘,说起算帐来,我这里倒有一件好笑的事情。”

    李鸾儿也扭头看着顾大娘子,那意思便是叫她快说。

    顾大娘子掩口轻笑:“我们爷自从送妹子离开后,回来就整天念叨着什么要勤练武艺,要多吃饭多长力气,好将来妹妹一受欺负,他就打上严家的门,将严大老爷两口子胖揍一通,还与我说我家兄弟顾英身子骨太差了些,也没什么力气,就是我受了欺负,他也不能给我出气,您说这可笑不可笑。”

    李鸾儿笑的抿起嘴来,过了一会儿才道:“哥哥又哪里舍得欺负嫂子。”

    一句话,顾大娘子满面通红起来。

    “又打趣你嫂子。”金夫人瞪了李鸾儿一眼:“今儿你回来咱们好好吃酒,好好说话,你嫂子身子不便,也不能陪你吃酒,我叫人将你弄回来那些葡萄酒开了一坛子,咱们俩吃,我年纪大了些,不能多吃,你可得多吃些,定要尽兴而归。”

    “这是自然。”李鸾儿笑道:“我在自己家里哪里会客气,那一坛子酒有我一多半呢。”

    说话间已经有丫头将开了坛的酒送了上来,李鸾儿起身给金夫人倒了一杯,又给她自己倒了一杯,顾大娘子倒了半碗汤,三人先举杯干了,李鸾儿瞧着白瓷杯中的葡萄酒叹息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喝葡萄酒还是有夜光杯才美妙,夜光杯不但能让酒色更美,还能提升酒的味道,叫人喝了便有一种在饮鲜血的感觉,当真是如征战沙场百死却敌归来的英雄豪迈。”

    “我倒是不知道这些。”顾大娘子温婉一笑,又给李鸾儿倒了一杯酒:“等哪时候寻到夜光杯,妹子再好好喝这葡萄酒,到那时候,我也跟着妹子沾沾光。”

    李鸾儿摇头:“夜光杯怕是不易寻的,罢,慢慢找吧,说不得我这辈子还有用夜光杯喝杯酒的时候呢。”

    “你这丫头。”金夫人伸手一点李鸾儿额角:“净弄些精怪事情,吃酒就吃酒,说那些个做甚,还什么葡萄酒必配夜光杯,莫不成,吃什么样的酒都要配什么样的杯子吗?”

    “这是自然。”李鸾儿想到金大大的某本小说上写的那精彩情节,忍不住笑了起来:“喝汾酒要用玉杯,梨花酒要用翡翠杯,百草酒用古藤杯,关外白酒用犀角杯,葡萄酒用夜光杯,玉露酒用琉璃杯,状元红用古瓷杯,至于饮高梁酒,自然是用青铜爵最好不过的……”

    她话没说完,金夫人和顾大娘子已然笑趴下了,顾大娘子一指李鸾儿:“真该叫姑爷也来听听,也晓得我们家姑娘如何难养活,我瞧着啊,咱们该为难为难姑爷,叫他一一寻来好叫咱们姑娘能不留遗憾的吃酒。”

    金夫人也笑:“你个古灵精怪的,哪里想出来这么些个为难为的道道,旁的我也不说了,你自去寻这么些酒,这么些个酒杯,要真寻到了,我就住到你家里好好的吃上三天三夜美酒。”

    “你们,笑什么?”

    笑声未住,李春推着严承悦进了屋,李春一脸不解的问:“干娘,吃酒?咱们家,有酒,不够,买。”

    顾大娘子又笑了起来:“哎哟,我肚子疼。”

    唬的李春赶紧松开轮椅过去扶顾大娘子:“宛儿,不舒服,请大夫。”

    李鸾儿一瞪李春:“哥哥傻了不成,咱们家有夫人这尊大神在,哪里还用得着请大夫。”

    说着话,她自己倒是拿住顾大娘子的腕子先给她诊了脉:“哥哥放心,嫂子壮实的很,我那小侄子也好的紧。”

    “干娘?”李春眼巴巴瞧着金夫人。

    金夫人摆手:“瞧我做什么,你妹子也跟我学过医术的,这些小问题她还是能诊出来的。”

    话才说完,金夫人瞧李春那可怜的样子,不由也软下心肠,过去仔细的替顾大娘子号了脉,这次,金夫人号的久了些,不只李春,就是李鸾儿见了也提起一颗心来。

    过了许久,金夫人才满面喜色的看着顾大娘子:“宛儿,这……你这胎,竟然,竟然怀了三个……”

    金夫人激动的语无伦次,李春和李鸾儿也都惊呆了,傻傻的看着顾大娘子的肚子,严承悦不好去瞧顾大娘子,不过,心中也替李家人高兴。

    “我的乖乖,怪不得嫂子肚子比旁人大,原来竟然怀了三个小侄子。”过了不知道多久,李鸾儿才拍手笑了起来:“这下倒是好,以后我们李家不愁子嗣不丰,嫂子一次生三个,三年抱两胎就是六个孩子,十来年……不能算了……”

    “三个?宛儿肚子大,辛苦,能不能,少生?”李春先想到的是顾大娘子怀三个孩子一定很辛苦,他不乐意顾大娘子难受,就又瞧着金夫人问。

    “你当是什么呢。”金夫人气的一巴掌拍在李春头上:“这孩子还能少生多生的,就是三个,我也没办法。”

    只是,金夫人看到顾大娘子那确实过大的肚子:“成了,少不得以后我老人家多操劳些,替你看着你家娘子。”

    她又笑着安抚顾大娘子:“宛儿放心,有我在呢,必不叫你受委屈,再者,你肚子里那可是我的金孙,我能叫我的孙子受苦。”

    顾大娘子原也惊呆了,这会儿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她反倒是平静了,又听金夫人如此说,赶紧笑道:“我有什么委屈,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倒劳干娘和妹妹费心了,以后,孩子生出来,还要干娘和我养活,我心里过意不去。”

    金夫人一摆手:“自己的孙子就是再累都高兴。”

    “宛儿别怕,我养。”李春一想到将有三个孩子,顿时就有一种豪情万丈的感觉,一拍胸脯:“我是男子汉,大豆腐,养孩子,养老婆……”

    李鸾儿笑的眉眼间都是喜意:“嫂子您听,哥哥高兴的话都说不好了,为了孩子,竟要做大豆腐,这豆腐可是软乎物件,由着嫂子拿捏,哥哥这是表衷心呢,以后啊,嫂子和孩子都能拿哥哥这块大豆腐当盘菜。”

    “我,我说,说错了。”李春急的结巴了都:“是大丈夫,大丈夫。”

    众人一边说一边笑,再度添酒开席,这次倒也没有分开坐,五个人坐了一席,严承悦便问李鸾儿:“刚刚你和夫人说什么喝酒说的那样开心,也与我们说说。”

    顾大娘子先笑了:“姑爷这话问的好呢,刚刚妹子与我们说喝什么酒配什么酒杯,说的头头是道,就像是多年的老酒鬼似的,我便说等将来姑爷将这些酒杯都配全了,我们也都尝尝到底是好与不好。”

    “我只知葡萄酒要配夜光杯,旁的倒是不晓得。”严承悦一边笑一边问:“嫂子与我说说鸾儿这酒要怎么搭配?”

    顾大娘子抿嘴一笑:“汾酒配玉杯、梨花酒配翡翠杯,高粱酒配青铜爵……别的,我倒是记不住了,姑爷自己问妹子去。”

    金夫人记性倒是好,照着李鸾儿的原话又说了一遍,严承悦回头问李鸾儿:“这样配可有什么讲头没有,你也说说,我们也长长见识。”

    李鸾儿吃口菜,喝口酒:“等哪时候你将这酒杯配齐了我再与你说。”

    严承悦长叹一声:“看来我为了长这番见识,也要多多费心的,玉杯、翡翠杯、青铜爵倒是好配,这夜光杯怕是不好寻。”

第二七八章 机关

    在去新宅的路上,李鸾儿脸上一直带着笑。

    严承悦很理解李鸾儿现在喜悦的心情,到底李家人少了些,只有一个男丁,所以李鸾儿和李凤儿以前日子过的很辛苦,她们很希望李家子嗣旺盛,以后不再受人欺负。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在于李春身上。

    李春到底不同于常人,是个有些痴傻的,现在李鸾儿还能照顾他一些,等到李鸾儿也老了的时候,自然就需要他自己的孩子去照顾,李春的孩子多一些,他年老的时候也多一些保障。

    一直等到了新宅子,李鸾儿都在笑着,她下了马车,又回身推严承悦下来,此时,周管事带着府上的下人都迎了出来,严承悦对周管事道:“周叔带人将车后的东西归置到库房吧。”

    周管事笑着答应一声,又见白棋上前跟严承悦还有李鸾儿讨要红包,李鸾儿笑着叫瑞珠拿了赏钱给阖府的下人分发。

    留着瑞珠发赏钱,李鸾儿跟严承悦进了后宅,这新宅子是严老将军早些年办的私产,如今给了严承悦,在送给严承悦之前严老将军已经叫人将宅子收拾了一番,严承悦接手之后,又好好的翻新装修过了,五进的宅子弄的很别致舒适。

    为了严承悦方便,各院落之间的门槛全都拆了,廊上月台前的台阶旁也都特意弄了个大大的斜坡,就是为着叫轮椅上下没什么阻挡,还有院子里的水磨青砖都铺的平平的,没有一丁点花哨的东西。

    李鸾儿推着严承悦进了二门,在宅子的正中间便是一个大大的院落,这就是李鸾儿和严承悦的住处。

    院子是典型的四合院样式,正房五间,伴有左右各三间厢房,还有南房和门楼,院子里中央一条宽路是用着特地磨好的大青石铺就,瞧起来平坦的紧,两侧都放了带着花纹的大水缸,如今水缸里没什么水,可到了夏天,这水缸便可以用来养鱼和睡莲,给院子增添一点鲜活气。

    两旁的地并没有拿石头去铺,上面也没有砖石,全都是带了土气的,里边规划了一番,整面了两个小小的花园子。

    西边的地方靠墙的地方种了几竿翠竹,竹下放了几个样式怪异却带着美感的石头做为歇脚的凳子,一侧种了许多花卉,只现在是冬天,地上都是些残枝枯叶,倒是瞧不出种的是什么花来。

    东边的院子种的全都是牡丹,现在也只见枝干,不见花叶,不过,瞧着那么些个枝干,李鸾儿也可想见待来年春天牡丹花开的时候是何等盛景。

    “知你最喜牡丹,我特特请人去洛阳寻了牡丹名品来。”严承悦指指东边院子笑了一声。

    李鸾儿有些不解:“我用的头面首饰大多都是玉兰花,衣服上牡丹纹饰也不多,你怎知我最喜牡丹。”

    严承悦笑了起来,笑声清朗和悦,声音里带着说不出来的温柔:“当初留花宴时,你的那番话我可一字不落的记着呢,能将牡丹品性说的那样清楚,其间又带着凛凛风骨傲然,如此,我还不知你最喜欢何种花?”

    李鸾儿叹了口气,严承悦实在太过细心,不过几句话就能听出人的喜好来,若是叫他去做间谍叹子,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自然,谁得罪了他,那也只能自认倒霉,再无翻身的可能了罢。

    这一刻,李鸾儿倒是很庆幸严承悦和她两心相悦,两个人能结成夫妻。

    严承悦智商情商都高的离谱,分析能力又这般的强,以后动脑子的活计完全可以丢给他,而李鸾儿力气大,武力值高,是执行者的不二人选,两人这一结合,那简直就是狼狈为奸……呸,天作之合。

    “我是极喜牡丹的。”李鸾儿笑了笑:“当初父亲活着的时候也很喜欢牡丹,虽然家里条件不是多好,可却也种了几棵,父亲精心伺侯着,养的是真好,后来父亲去世,我们照养不了,就只能送了人。”

    李鸾儿这话半真半假,她前世的时候她的外公是很喜欢牡丹的,养了许多名品牡丹,末世的时候,那些牡丹也变异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外公照料它们格外精细的原因吧,牡丹花蒙胧的对外公生出几许感激之情来,末世之初,几株牡丹还曾救过外公的性命,只是后来外公到底还是经不住残酷的末世生活,没多久就给去了。

    这一世,原身的父亲李连河也确实喜欢牡丹,他也养过几盆牡丹,可到底没那份手艺,眼瞧着牡丹到了他手上就越发的没精神,没办法,只好忍痛送了人。

    “咱们家的牡丹我都请了专人照料,那人出身牡丹汪家,手艺自然是极好的,你我很不必费什么心神的。”严承悦一边说一边叫李鸾儿推他进屋。

    “你竟然连牡丹世家的人都能请得到?”李鸾儿很吃了一惊:“他家的养花人可都是金贵的很呢,他们怎么舍得放出来?”

    严承悦浅笑:“不过是拿出他们一点把柄而已。”

    底下的话严承悦没说,李鸾儿也没有问。

    两人进了屋,李鸾儿瞧了几眼就喜欢上了这房间,这屋子布置的并不像纯正的古代房间那样暗沉,相反,屋子的色调很明快。

    墙壁的颜色并不是白色,而是带着些米黄的温暖,进门就是一间大厅,大厅的地砖铺的是很方正的浅色瓷砖,这瓷砖说起来还是李鸾儿曾提过一嘴,严承悦特特买了个瓷窑叫人烧制的,如今,那瓷窑烧制的瓷砖和各类瓷器卖的还不错,已经替严承悦赚了些银子。

    正北方靠墙的地方放了一张长条状的四角雕花带沿的桌子,桌子腿比之平常的桌子有些粗,四条腿底部都包了些金边,桌上放着青铜香炉,香炉旁放了茶壶茶杯等,两侧各放了插瓶,插着孔雀羽尾。

    桌子两旁各有一张雕花大椅,椅子上放了浅色绣花棉垫子和引枕,正厅的两侧也各放了四把椅子,每把椅子间都有一个小小的高几,有两张高几上用着琉璃花瓶供了几枝鲜花,叫整个大厅里有了些淡淡香气。

    再往里走,便是用着八扇的雕着天仙图的屏风和镶了玻璃的多宝阁隔开的一间房,这间是书房,里边全都是高到房顶的书架,还有一张并不大的书桌和两张铺了厚垫子的椅子,书桌上除放了几本书还有笔墨纸砚等东西,便是放了一盘子点心和白瓷茶壶茶盏。

    书桌东侧的地上放了个将军罐,里边密密麻麻插了好些个画卷。

    “这个书房是内书房,算是咱们两个合用的,一进院子东侧有个小院子,我已经叫人收拾出来,那是我的外书房。”严承悦指着书房给李鸾儿介绍:“这里的书除了经史子集之外,还有许多山川地理等杂书,另外便是我叫人收集来的市井小说,你没事的时候,可寻喜欢的来瞧。”

    “有小说啊。”李鸾儿一听两眼立刻发亮:“成,有时间我一定好好的瞧。”

    她笑着推严承悦进了卧房,却见这卧房收拾的很干净利落,除了床榻、衣柜、梳妆台还有和一桌两椅外,并没有旁的东西。

    虽说简单,可那些家具用料讲究,做工精致,一瞧就是下了功夫的。

    李鸾儿看了满意的点头:“我就喜欢屋子阔朗些,布置的简洁些,弄的那么些个密密麻麻的家伙什实在碍眼的紧,这样就很好。”

    严承悦握住她的手:“你我倒真真有缘,连喜好都一样。”

    李鸾儿白他一眼:“谁与你喜好一样,不过,你不是说咱们新宅子里修了浴室么,怎么我没见着。”

    严承悦笑着拉她到了屋角处,那里挂了一张画卷,严承悦卷起来,墙上画了九朵梅花,严承悦手指轻点,点了三次,每次点的梅花前后次序都不一样,点完了,墙上便开了个小门。

    “记住了?”严承悦看了李鸾儿一眼。

    李鸾儿很自得的仰头:“自然的。”

    却原来,这九朵梅花便等于开门的钥匙,是个小型机关,每次先按哪一朵梅花,后按哪一朵梅花都是有次序的,按错了,根本就开不了门。

    李鸾儿推严承悦进了门,她原想着不过是个浴室,里边空间应该大不了。

    却哪知道,门后的房间竟比卧室还要大,而且修建的相当豪华。

    整间屋子的地面都是用水磨石铺成的,墙壁上帖的是黑白相间的瓷砖,屋子正中间挂着粉色的纱质帘幕,叫整个屋子多了几分香艳,帘幕的下端坠的都是拇指大小的珍珠。

    隔着帘幕,能看到屋子正中间砌的大大的池子,李鸾儿推严承悦过去,走近了才见这池子用的是浅蓝的瓷砖漫过的,池子一头有一朵石雕莲花,另一头则是石雕的鲤鱼。

    严承悦过去在鲤鱼的鱼尾处按了两下,鲤鱼嘴中立刻喷出一股子热水来,他又在莲花花瓣上按了几下,花芯处喷出细细的凉水。

    过了约摸有一柱香的时间,池子里已经注了大半池的水。

    李鸾儿瞧的目瞪口呆,这简直,简直都能比得上现代的浴室了,经历了末世多年朝不保夕的生活,她几乎都已经忘了现代的生活是多么的舒适自在,今儿这一遭,又叫她想到许多以前的事情。

    “你这……”李鸾儿指着那鲤鱼还有莲花:“这是怎么弄的?”

    “不过是组简单的机关而已。”严承悦笑了一声:“你若是感兴趣,呆会儿我拿机关图与你看。”

    “不用了。”李鸾儿赶紧摆手:“说说四书五经,谈谈字画她倒是还成,要是和严承悦谈机关那绝对绝对能将她绕晕,当初读书的时候她的理化本就不太好,经了这么多年,早打哪来的还哪去了,谁还记得清楚那么些,叫她看机关图,她能瞧出什么来才有鬼了呢。”

第二七九章 怪物

    “喜欢吗?”

    严承悦在李鸾儿耳边轻问。

    这浴室真的很好,很方便,李鸾儿自是喜欢,她轻轻点头:“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那我们来试试。”严承悦说着话,已经伸手去解李鸾儿的衣带:“今儿为夫伺侯娘子沐浴如何?”

    李鸾儿白他一眼:“你能伺侯得了?”

    “不试试又怎知不行。”几句话的功夫,李鸾儿的外衣已经被脱掉,她身上单薄的白色中衣被水雾一蒸就有些往身上帖,如此,更显出李鸾儿身段玲珑诱人,严承悦瞧着她,心里越发燥得慌,动作也不由的加快了些。

    “少爷,少奶奶……”

    正当严承悦想要抱住李鸾儿的时候,屋外传来说话声:“怎么没人?明明看到他们俩进了屋,怎么瞧不到呢?”

    李鸾儿挣脱严承悦捡起掉在地上的衣裳,用最快的速度穿好推着严承悦出了浴室的门:“瑞珠,什么事?”

    焦急寻人的瑞珠看到李鸾儿赶紧笑道:“可算是寻到你们了,刚刚马方大哥送了信过来,说是要少奶奶亲启。”

    “拿来吧。”李鸾儿伸手朝瑞珠要信。

    瑞珠笑着摸出一封信递过去:“看马方大哥的意思,这信里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李鸾儿有些不解,难道说是宫中出了什么事么?

    她挥退瑞珠,寻了个椅子坐下,这才拆开信慢慢瞧了起来,严承悦看李鸾儿原先神色郑重,不由关心的询问:“出了什么事吗?”

    李鸾儿看完,笑着将信递给严承悦:“你也瞧瞧吧。”

    严承悦没有推辞,拿过信很快看完,看过之后便将信烧了,叹息一声:“因果循环,半点不由人。”

    却原来,这信是金夫人写的,大概是因着太过激动,信上的字都有些杂乱,不过,大体内容还是能看出来的。

    今天,金夫人对于君家的报复总算是画了个终止符号,她自此可以将那一家抛到脑后,再不用去想了,更可以安心的颐养天年了。

    原来,嫁到孔家的君惜兰今日早产了。

    说起来,当日君家破败后,孔家有心要休弃君惜兰的,只是君惜兰那时候怀了身孕,为了子嗣着想,孔家就不能将她赶出家门,君惜兰也借着孩子留了下来。

    可是,君惜兰虽然留了下来,但到底没了娘家支持依靠,在孔家地位一落千丈,日子很不好过。

    她的夫君纳了几个美妾不说,便是公婆对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孔家大少奶奶更是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君惜兰为了生存,这些都必须得忍着,时间一久,她整个人都迅速的消瘦下来,花样的年纪,却显出几分老迈来。

    这还不算,孔家主子对她不好,就是奴才都想要作贱她,为了她和孩子日子能好过些,君惜兰不得不拿出嫁妆来收买人心,当初她嫁人的时候,君家本就不是多富裕,她的嫁妆也不算很多,上下打点过后,君惜兰就也不剩什么。

    好容易熬的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的大起来,她的胎也越作越稳当,君惜兰才放下心来,却没想到,她竟然早产了。

    早产的原因是和房里的一个美妾拌了几句嘴被气着了。

    君惜兰和妾室拌嘴,她的相公不但不向着她,反而向着美妾同她问罪,这简直就叫君惜兰无法忍受,一时委屈又难过,心情激动了,影响了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的,孩子早早出世。

    君惜兰疼了多半天,好容易艰难的生下一个孩子,可这个孩子却是个,却是个长相怪异的妖怪一样的东西,哪里有一丁点人样。

    君惜兰看到孩子的时候一口气没上来就晕过去了。

    她费了多少心思,好容易怀上孩子,为着孩子,在孔家忍受了多少辱骂折磨,就盼着她能生个儿子,儿子以后出息了能为她撑腰,能将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的母亲寻回来,叫她们母女好好过活,可惜……

    她竟然,竟然生出一个妖怪来。

    君惜兰临晕过去前还在想,便是一个女儿也好,只要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

    孔家的人还是挺注重子嗣的,知道君惜兰早产,也挺着急,孔老夫人不但叫人请了好的产婆,还亲自守在产房外边,就想着如果难产的话,就要保小不保大,君惜兰死了没关系,只要她孔家的子嗣好好的便成。

    可是,左等右等都没动静,等了许久,好容易君惜兰生了,孔老夫人就等着产婆抱出孩子来她好看上一眼,只是又等了许久,产房里一丁点动静都没有,孔老夫人就等不了了,派婆子去催,结果,竟然得来一个噩耗,孔家,竟然,竟然出了个妖怪。

    这怎么可以?

    孔老夫人瞧了那个长着三只眼睛和一个血盆大口,头上光秃秃还没耳朵的孩子,吓的险些尖叫出来,直接抢过孩子就扔在地上:“什么东西,这不是我孔家的种,不知道谁这样缺德,换了我家的孩子。”

    产婆原来缩在一边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其实,她心里是挺害怕的。

    这孔家可也是名门世家,产婆来给孔家少奶奶接生,原就打算多讨赏钱的,她也知这样的人家要是能好好的生下儿子来,必然少不了她的赏,说不得,这一打赏就足够她们一家一两年的花费了,可哪知道,费了多少劲就接生下来这么个东西,看到那东西的第一眼,产婆就知道糟了,这次她不但做了白工,怕连性命都要有危险。

    听到孔老夫人的话,产婆就缩不住了,这孔老夫人明显是要往她身上泼脏水呢,她抬起头来,挺挺脊背大声道:“老夫人,人呢,不能昧着良心说话,我来你家接生可什么都没带,用的东西都是你家的,我上哪换了你家的孩子?我可没那无中生有的本事,你们家作了孽生了这么个东西,可甭往别人身上安脏名,我虽然是个产婆,可也是良民,你们孔家权势再大,可在这天子脚下欺压良心也要掂量掂量吧。”

    产婆几句话叫孔老夫人白了脸,她身后的婆子指着产婆大声道:“大胆,怎么跟老夫人说话的。”

    产婆知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撕破了脸,也就没有什么顾忌:“我怎么着了,我虽是平民百姓,可该说的话还是能说的,就是官家来了,也没有不让人说话的,你们家老夫人的话不对,我怎么就不能说了,反过来,你一个奴才,主子没说话呢哪里轮得到你,再怎么说,我都是良籍,你是贱籍,良贱可是分明着呢。”

    她这话叫那婆子也黑了脸,想要骂,可也不知道怎么骂了。

    “行了。”孔老夫人见这产婆胆子忒大,她一时也压制不下来,也只能服次软了。

    “去拿些银子来。”孔老夫人吩咐下来,一时就有人送上银子,孔老夫人接过来亲自给了产婆:“大妹子,你来我家接生也费了不少力气,这是谢银,你收着。”

    很意外的和孔家老夫人吵了半天嘴竟然还能得了银子,产婆都有些意外呢,她接过来笑笑:“要不说是大户人家啊,就是有钱呢,给了我这么些银子。”

    一边说话,产婆还将银角子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真真十足的银子呢,谢老夫人了,您放心,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是嘴巴严实,我保证出去了啥都不说。”

    如此,孔老夫人才放了些心,又叫人送产婆出去,这才回身去看君惜兰。

    进了产房,看到下身血迹还没收拾的君惜兰,孔老夫人一阵腻歪,对愣在一旁的丫头道:“拿盆凉水,泼醒她,不过是生个孩子,真当自己多金贵呢,这是演的哪出戏。”

    丫头应了一声,当真是打了一盆凉水往产床上一泼,君惜兰本才生完孩子,正体虚着呢,这时候被凉水迎面泼来,早已经受不住,身上只觉得寒凉入骨,更是说不出的难受,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孔老夫人正在不远处冷冷瞧着她,君惜兰也顾不上身上难受,先吓的硬撑着跪在床上:“老夫人,老夫人,你可要给我做主啊,都是,都是那个贱人,要不是她和我吵嘴,我哪里,哪里能生出那么个东西。”

    “住嘴。”

    孔老夫人严厉的盯着君惜兰,脑子里却飞快的转着念头。

    孔家也是百年世家,平常最注重清名,孔家绝不能承认产下妖孽的事情,不过,那产婆虽说了不会朝外传,可是,今儿这事不知道多少人见了,难保不会透露出去,唯今之计,是怎样给孔家洗脱出来。

    看到跪在床上痛哭流涕的君惜兰,孔老夫人眼睛一眯,其间是满满的算计和狠毒,似是早已将君惜兰看作死物。

    “你冤枉?”孔老夫人冷笑一声:“你还有脸说冤枉。”

    君惜兰现在六神无主,唯能做的就是伏在床上大哭:“我真是冤枉啊,我,我,我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怎么就变了,老夫人,您要给我做主,给我做主啊。”

    一边说,君惜兰一边思量着,她大声哭着:“都是那个贱人,一定是她买通产婆换了我的孩子,老夫人,前朝不是还有狸猫换太子的事么,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第二八零章 提点

    “啪!”

    一巴掌将君惜兰打的头歪在一旁,嘴角血往下直滴。

    孔老夫人指着君惜兰的鼻子骂:“蠢东西,你以为你是个什么物件,就你那样的,谁想换你的孩子,啊,你这意思就是我们孔家识人不清,家里有恶人,专换别人的骨肉,蠢妇,蠢妇……”

    “是那个贱人,一定是那个贱人。”君惜兰顾不上擦脸上的血,拉着孔老夫人直哭:“老夫人,你要给我做主啊,一定是那个贱人妄想做正房奶奶,所以才,才换了我的儿子,老夫人,那也是您的重孙子,您不能……”

    君惜兰话没说完,就被孔老夫人按住左右又打了两个耳光:“你脑子被狗吃了,我们孔家就没有妾室被扶正的道理,更何况,那还是个贱妾。”

    孔老夫人瞧着君惜兰疯狂的样子冷笑一声,瞬间,便有了主意:“君惜兰,我好生生的重孙子就被你们君家给带累了,你们君家办了那么些个伤天害理的事,做的孽倒是连累到我们孔家身上了,老天爷不叫你们君家再有骨血,就把,把我好好的重孙子给弄成怪物,君惜兰,这是老天爷对你,对你们君家的惩罚,也是对我们孔家的警告,你这样的媳妇我们孔家可不敢要了,再要,说不得以后还怎么着呢。”

    “不是,不是。”君惜兰被孔老夫人这话吓着了,一个劲的往后缩:“不是的,我爹,我爹一门心思忠君为国,都是奸人害了他,害了我娘,我们没有做错事,这孩子,孩子……”

    “来人。”

    孔老夫人可不管君惜兰怎样解释,对着外边喊了一声,立马就有两个粗壮的婆子进来,孔老夫人一指君惜兰:“将她先关进柴房,等拿了休书就把她扔出去。”

    “是!”两个婆子架起君惜兰,不顾她挣扎反抗将她关到柴房去。

    孔老夫人从产房出来,看都没看一眼那个怪物似的孩子:“把那怪物赶紧找个地方埋,不,找个地方烧了,记得,别在家里烧,不能叫小怪物脏了我们孔家的地方。”

    立刻就有婆子收拾了还有微弱气息,在地上挣扎的孩子,连包都不包装到盒子里提了出去。

    孔老夫人带着怒气回去,叫人寻了孔二少爷,旁的没说,开口便是叫他写休书。

    孔二原对君惜兰就有诸多不满,先前君家强盛的时候,君惜兰可是仗着家世一直压在他头上,等到君莫为倒台,孔二一朝翻身做主人,自然就将气全都发泄出来,这段时间,他可是真真的把以前受的那些恶气都撒完了,一听孔老夫人叫他休妻,当下没二话直接就写了休书扔下,孔二连见都没见君惜兰,回去找小妾继续寻欢作乐。

    李鸾儿想着信上的内容,过了许久才轻笑道:“看起来,诸如那些生子药之类的都不靠谱,瞧瞧,君惜兰为了生子什么人给的药都敢吃,结果弄成这个样子。”

    严承悦也想了半晌,最后说出一句话来:“说不得宫中那位也落不得好。”

    就这么一句话,道尽了淑妃的去处,李鸾儿想了一会儿,倒是也认同严承悦这话,既然君惜兰仗着药物怀上孩子,结果生出那么个东西来,那么,同样用了药物的淑妃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一想,李鸾儿还真是放心了。

    知道君惜兰生了个怪物,李鸾儿就对孔家多多关注起来,特地收买了孔家一个下人每日探听消息,过了没几日,便知君惜兰被孔家休弃,净身出户被赶出来,她才生了孩子,人还在月子里,这样大冷的天孔家不只分文没给她,还连件厚实的衣裳都没叫她穿,只叫她穿着单薄衣裳就这样把人扔出家门。

    君惜兰倒也硬气,就这么丢尽脸面出来了,不只没寻短见,反而憋了一口气,硬是不知道从哪弄了点银子寻了住处住下,又仗着这口气请大夫抓药调理身体,一直等了好几天等到崔家的人寻上门来,君惜兰便跟着去了崔家。

    当君惜兰去崔家的消息传来之后,李鸾儿正斜靠在榻上,由着严承悦画她的小像,听下人回报,李鸾儿笑了笑,严承悦放下笔等那小像上的墨迹干了,拿起来给李鸾儿看:“如何?还像回事吧。”

    李鸾儿仔细的看了好久点头:“倒是有些个意思,画的挺像,且笔法细腻,不过,却未能登堂入室。”

    严承悦叹了口气:“画之一道,我也不过是个工匠,离登堂入室还早着呢。”

    说到这里,严承悦就着旁边的银盆洗了洗手,一边拿干毛巾擦拭手掌,一边笑道:“当初君家倒台,孔家瞧着崔氏被别人买去,就以为崔家已经和崔氏母女画清界线了,就是以后崔家也叫人去瞧了君惜兰一次,可孔家却认为崔家并不会太管君惜兰的事情,就可着劲的作践她,这次又正好寻了由头将她休离,说起来,孔家大约是瞧上哪个家世好的闺秀了,只是,孔家应该也没想到崔礼还认君惜兰这个外甥女,怕这会儿孔家正头疼呢。”

    “管他呢。”李鸾儿拿起一颗桔子剥开,给了严承悦一半,自己掰了一片放在口中:“总归这两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家,以后他们闹腾起来,咱们就当热闹瞧瞧。”

    “倒也是。”

    严承悦点了点头,掰一片桔子放到李鸾儿口中:“先前和你说过的去庄子上的事情怕是不能成行了。”

    “怎么?”李鸾儿坐起身来:“出了什么事吗?”

    严承悦笑着抱起她移进自己怀里:“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工部的匠人将火枪都做得了,这段时间火枪营的将士也都使熟练了,官家一时兴起,从火枪营里挑选了些人要去西郊的演武场试试,想瞧瞧用火枪装备后如何厉害。”

    “这样啊。”李鸾儿明白了:“那你也得跟着去,好在试验过后听听官家有什么不满,便于以后改进是吗?”

    “官家点明了要我陪同一起去,这一去怕是十天半月回不来了。”严承悦将头搁在李鸾儿肩头:“入冬以后北边下了好几场大雪,草原上的牛羊被冻的不轻,鞑子这个冬天过的分外艰难,已经好几次叩边,这次,鞑子又派使者前来进贡,官家的意思便是早早的将火枪改进好,好在鞑子使臣来的时候震慑一下,这次赶的急了些,官家瞧过之后看看哪里不满,我便要早点画出图来,好叫工部的匠人早些改进。”

    “鞑子叩边?”李鸾儿有些惊奇:“怎么没听说过?不是说近几年边关无事么,我还当四海升平呢。”

    严承悦听的笑了起来,笑容里带了几分苦意:“哪里那样平静,不过是哄着百姓听的,北边鞑子素来就不安稳,云贵等地那些土著又几次三番的造反,海边又有倭人祸害,处处都叫人头疼着呢。”

    李鸾儿听严承悦解释了一番,想了一会儿:“要是我,就将什么鞑子、土著和倭人一锅端了,连他们的朝庭国土都圈进来,看他们还能如何蹦跶。”

    “好娘子。”说的严承悦都笑了起来:“您这心也太大了些,打仗可没那么容易的,鞑子那方草原辽阔,他们吼边之后往草原深处一躲,你哪里寻去,南边的土著多在深山,要剿灭他们更是难上加难,便是倭人,总归和咱们还隔着海呢,他们杀了咱们的百姓,拿了咱们的金银驾着船往海里一跑,咱们也没法子。”

    “这有什么。”李鸾儿倒不觉得为难,笑着打个呵欠:“鞑子的壮年男子骑马打仗,跑的也快咱们寻不着,可他们的女人和老人孩子行动不便,咱们可是能找着的,那咱们就在男人打仗的时候派一支队伍过去,将他们的女人和孩子全部杀了,就剩下老人,过不了几年,鞑子不就断了根,那时候,他们自身都不保,哪里还敢叩边。”

    “土著么,不就是因为觉得生活苦了,又和汉人不平等这才反的么,官家对他们好一点,多帮扶着,叫他们生活的好点,慢慢将他们汉化,自然就没什么反心了。”李鸾儿搂着严承悦的脖子贴近了在他耳边笑道:“至于倭人,他们能驾船,咱们就不能么,既然他们敢来咱们这里祸害,咱们凭什么就不能去他们国家祸害,直接派人打过去,烧了他们的王宫,抓了他们的国主,瞧瞧他们还能折腾什么。”

    李鸾儿这主意倒是真好,只是有些太过暴力了,严承悦可以想见要是朝中那些文官听到一定会大骂李鸾儿缺德,说这种做法有伤天和,还会说什么要以德服人的话。

    不过,那些武将怕都高兴坏了吧,武将么,最怕的就是没仗打,要是听到李鸾儿这话,一定会大力支持,起码,严承悦可以肯定,自家老爷子便会支持,好几年朝中都没什么仗打,严承悦的二叔严卫国也歇了好几年了,要真是朝庭能够出兵剿灭鞑子,严卫国可就有了用武之地,老爷子可就盼着这一天呢。

    说不得官家也会支持。

    这么些日子接触下来,严承悦摸清楚了官家的性子,现在官家年纪小,还没能掌握住朝纲,行事便有些软乎,不过,官家性情刚强,哪一日能掌控住整个朝庭,一定会对外用兵,到得那个时候,官家最先做的便是给鞑子一次痛击。

    “说起来,你这主意倒也不错。”严承悦笑了笑:“如此,不知道多少人有军功可立,本朝和前朝不一样,本朝并不压制武将,相反,还能以军功封爵,不管是世家还是平民,可都等着朝庭哪日再出兵,便可立些军功,不能封爵也想着授官呢。”

    就严承悦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李鸾儿,她听了灵光一闪,又沉思一会儿子,倒真真是有了主意。

第二八一章 私奔

    李鸾儿过了几日悠闲自在的生活,便开始带着几个丫头将嫁妆入了库,又接手宅子里上上下下的事情。

    眼瞧着天儿越发的冷了,又下了一场大雪,李鸾儿寻了几件大毛衣裳,又拿了手炉脚炉包好叫严承悦去西山演武场的时候带上。

    严承悦自多年前将腿摔断之后,一到冬天天冷的时候,这腿脚冰凉,他腿上虽说没多大感觉,可到底也不太好受,且因着腿上的伤处,带的身上也有些经受不住凉气,这几日他和李鸾儿住在一处倒还好些,晚上李鸾儿帮他暖着,倒觉得没那么难受,可去了西山,那里风大天气更冷,又没人帮他暖胳膊腿的,李鸾儿也担心他晚上睡不着觉,故又特地叫了严一过来嘱咐一通,又将她用皮子做的暖袋交给严一,叫严一晚上的时候记得烧热水装到袋子里帮严承悦暖被窝,且记得半夜的时候换水。

    严一将李鸾儿说的话记在心上,并且做了保证,一定会好好伺侯自家公子,李鸾儿也知严一忠心,倒也放心。

    打发走了严承悦,李鸾儿就将家用帐目整理了一番,重新制定了家里上上下下的规则,什么人做哪些活计都做了规定,采买上的人手也寻了老实忠厚的,便是这还不成,又叫家里下人轮流监察,每一个月换一次监察小组。

    弄好这些规定,李鸾儿寻了周管事来,两人商量了一番,瞧着没什么不合理的,就在家里施行开来。

    将内宅的事情安稳了,李鸾儿将严承悦分家所得的那些东西也全查点了一遍,除去库房里的古董字画金银珠宝,还有外边一些庄子铺子,她统共算了一下,这一算,深觉严老将军对严承悦还真是疼爱到了极点,竟然想着法的分给他那么多好东西。

    库房里的古董多是清雅的,其间还有许多古书,珠宝并不是很多,但是金银却不少,另外,分给严承悦的庄子面积都不小,且瞧着收益,庄子的土地应该都挺肥沃的,有两个庄子里还带了山林,家里一年老头用的山珍根本就不用去买。

    那些铺子所在的地段也都挺好,严承悦叫人经营着两个铺子,其余的全都租出去了,每年光是租金就能收不少。

    李鸾儿又瞧了瞧,发现经营的两个铺子一个卖的是文房四宝,一个是书坊,里边的东西分了两大类,其一是很便宜的,其二便是珍品,甭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能从这里寻到合适的,这买卖做的倒也雅正,而且也很能得读书人的好感。

    召来周管事问了问,李鸾儿得知书坊里的书册很齐全,有许多书都是在别处买不到的,很多读书人都会到书坊寻书,也有那家里穷一些的买不起书,便想借回去抄抄,只是那书都是新的,书坊的管事哪里敢借。

    李鸾儿问清楚了想了一会儿,就吩咐周管事从近日起便将书坊的规矩改一改,读书人可以买书,也可以抄书,抄书的话自己带笔墨也行,买店里的用也成,如果自己带笔墨的话,可以抄两本书留在店里一本,带回去一本,如果买店里的笔墨纸张用,抄三本可以带回去两本。

    如此一来,那些家里没钱供应的读书人也有书可读,店里也不用为书源发愁,除此之外,还可以为严家多结善缘。

    虽然说历来读书上进能考中的多是世家子弟,可是,寒门书生也不能小瞧,抄书这营生就能给严家带来许多声望,且能结交许多寒门书生,这些人里有那么几个能考得中,以后,说不得就是严家的人脉。

    周管事也觉得这主意好,当下笑着就出去吩咐,过了不几日,严家书坊果然改了规矩,自此之后日日就有很多书生在这里流连,书坊后边的屋子里更有许多人在这里抄书,时间久了,严家书坊不但多了许多书籍,且在读书人中很有些声望。

    自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这一日天又冷了几分,眼瞧着天空阴沉沉一片,说不得就要下大雪了,李鸾儿带着瑞珠和瑞芯翻找库房,寻了几张皮子出来,想着趁空做几件大毛衣裳,再加上眼瞧着要到年根底下了,这过年的新衣也得准备起来,另外,给各处的年礼也都要李鸾儿过目,李鸾儿倒是有些忙了起来。

    她才画了几张衣裳的样式图纸,将瑞珠递过来的那几张白狐狸皮拿过来比划了几下:“这个倒是能做个一口钟的斗篷,领子和边沿翻些毛出来,斗篷面上也不用多花哨,便绣个梅雪图就是了。”

    “瑞芯手艺好些,叫她绣梅雪图,我与少奶奶缝制,这斗篷样式简单,过不了两日就做得了。”瑞珠拿过图纸看了两眼笑着说。

    李鸾儿点头:“也不知道承悦这会儿子怎样,咱们在京城里住着,这屋里也有地龙,暖和的紧,可西山那边可冷的很,他又要陪官家,又要忙着公事,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瑞珠一笑:“白棋回来一趟,不是说少爷一切都好么,您还给少爷带了几件衣裳,想来,有严一伺侯着,少爷必然受不了苦的。”

    “我别的倒也不担心,就担心他那腿……”李鸾儿叹了口气,又低头捡了两块灰鼠皮出来:“这两块皮子给你和瑞芯,你们自己也做两件大毛的衣裳。”

    “这皮子倒真好。”瑞珠一喜,捧着皮子看了起来,又捧起来吹了吹:“毛风也好,又厚实,做了衣裳一定耐寒。”

    李鸾儿笑了笑,又将另外几块皮子一一分配了,之后拿了纸笔开始写起年礼的礼单来。

    她这里正写着呢,就听外边瑞芯道:“少奶奶,顾娘子来了。”

    “顾妹妹来了?”李鸾儿一喜赶紧起身:“赶紧请进来。”

    少顷,顾歆带着一身寒气进屋,一进来便窝进椅子里,又吩咐瑞珠:“赶紧将你们家的手炉拿一个来,这天真冷,冻的我手都疼了。”

    “拿什么手炉。”李鸾儿白了顾歆一眼:“瑞珠,你去拿一碗热茶来,先给顾妹妹喝着,前儿庄子上才送了几只野鸡,叫厨房的人熬两碗鸡汤,一会儿我和顾妹妹喝上一些取取暖。”

    瑞珠应了一声下去准备,过了一会儿就端了一碗茶水奉给顾歆,又叫了个小丫头去厨房传话。

    顾歆端着热茶暖手,李鸾儿看她鞋上有些湿意便问:“又去哪了,弄的鞋都湿了,小心冻坏了脚。”

    “还能去哪,不过就是从我家来你家罢了。”顾歆喝了口茶答了一句:“不过就是路上买了些东西,那街面上有一处结了冰,险些将我滑倒,这不,鞋子上沾了些冰凌,在马车上一坐,就湿了脚。”

    “瑞芯。”李鸾儿唤了一声:“去将我的鞋袜取一双厚实的来。”

    瑞芯答应一声,转眼的功夫拿了鞋袜过来,顾歆笑道:“还是李姐姐疼我。”

    说着话她脱了鞋袜,换了干净暖和的,立时觉得这脚舒服了许多,她长叹一声:“这样的天真不适合出门。”

    “你哪日来不成。”李鸾儿皱皱眉头:“偏这样阴沉的天气过来,冻着了可怎生是好?”

    顾歆吐吐舌头:“这不是在家闲的无聊,就想找李姐姐玩知,另外,我得了个信儿,正好与你说说。”

    “什么信?”李鸾儿将帐册整理一下放到柜子里,下了床拉了张椅子在顾歆旁边坐下,拿起高几上放着的苹果一边削皮一边问:“是不是京城又有什么新鲜事了。”

    李鸾儿知道顾家如今是替官家办事的,似乎是和东府还有什么交集,顾家替东府收集一些商业或者民间的情报,东府对顾家的生意多照料一些,因此上,顾家如今消息很是灵通。

    “你猜。”顾歆一口气将茶喝完,又叫瑞芯去续。

    “是哪家休妻了,还是哪家婆媳又吵起来了,或者说哪家外室叫当家夫人知道了,带人去揍了一通……”李鸾儿笑着说了许多事情,她是到如今才知顾歆这丫头很是八卦,且打听起事情来极细致,若是放到现代,那绝对妥妥的狗仔队一员。

    “都不是。”

    顾歆得意的一摆手,压低了声音:“我与姐姐说,当真是件奇事。”

    李鸾儿正巧一个苹果削完,直接堵在顾歆嘴里:“吃苹果。”

    顾歆拿起咬了一口:“真甜,对了,刚说到哪儿了?”

    李鸾儿一笑:“说到真是一件奇事。”一行说,一行又拿了苹果削了自己吃。

    “张家那个张薇不是因着名声毁了,被张相公送到庵堂里了么。”顾歆又咬了一口苹果:“前两天这张薇竟然与人跑了,庵堂的主持知道之后赶紧报与张家,张相公命人寻了好久都寻不到,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跟人私奔了?”李鸾儿惊问:“张薇怎么能?她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

    要说别人,李鸾儿倒是信,可张薇明显的就是一功利主义者,绝对不是什么感情至上的人,怎生就跟人私奔了呢?

    便是李鸾儿这个现代人都晓得聘者为妻奔为妾的道理,更何况,张薇不是什么小户人家的娘子,那可是堂堂首辅家的大娘子,真跟人跑了,这辈子都得躲着藏着,甭想再正大光明的出现,她那样的一切以利益出发的人,怎生受得了一辈子如老鼠一样躲着过日子?

    还是说,爱情的力量就那样伟大,竟连张薇这种人都能为了爱情不顾一切?

    李鸾儿想的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狠狠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这样吧。

第二八二章 病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顾歆啃完一只苹果,拿着帕子擦沾到手上的果汁:“李姐姐,你这苹果哪里弄的,倒是挺好吃。”

    “我吃着一般。”李鸾儿笑了笑:“你要觉得好,走的时候带回去一些。”

    顾歆赶紧道:“那别多带,给我一小篮子就成了,我们家冰窖里都放满东西了,再多是放不下的,等我哪日想吃了,再来和姐姐要吧。”

    对于顾歆这样不客气的管她要东西,李鸾儿倒觉得挺不错,她最喜顾歆这样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扭捏作态。

    “那成,一会儿我叫瑞珠与你装些,你哪时候想吃了就来个信,我叫人给你送去。”李鸾儿笑着吃完自己的苹果,问顾歆:“再过些日子是裴家大娘子成亲的日子,到时候你去不去?”

    “自然是要去的。”顾歆赶紧点头:“我今儿来也想问李姐姐呢,李姐姐也要去吧。”

    “我怕是不能去裴家的。”李鸾儿摇头:“她这婚事也算是我保的媒,于公公已经与我说定了,到正日子叫我去于家帮忙,你也知他家没个女主子,好些事情都不方便。”

    “也是。”顾歆想想于家只叔侄两人,且于希是个宦官,在这京城也没什么亲友,也就是和李家来往的紧密些,这样的事情,自然要叫李鸾儿帮忙:“那我就不能和李姐姐一处了,唉,早知道如此,我就不去了。”

    顾歆情绪低落一会儿,不多时又高兴起来:“李姐姐,你说那张薇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名声本就不好,这又跟人私奔,如此一来,岂不连累张家女儿全都没了体面,以后,怕是张家的女儿想要嫁个好人家都难了,说起来,她也有些太任性了些,就图她自己痛快了,全不管旁人死活。”

    李鸾儿听的一阵冷笑:“她要是能考虑到别人,当初也不会跟你姐夫退亲,更不会在蒋世子死后带着人家的子嗣归家,这张薇变成如今的样子,全都是叫张家惯出来的,你瞧瞧张家那家教,不说张薇,就是张莺,不也叫家里人宠的不像话么。”

    顾歆听的连连点头:“李姐姐说的是,当初张薇闹着要退亲的时候,要是张相公能够阻止她,说不得也就没有如今这些事了。”

    说起张薇来,李鸾儿就是满心的厌恶,和顾歆谈了几句就岔开了话,两人说笑一时,就有一个小丫头端了热滚滚的浓香的鸡汤进来,顾歆一闻到这香味,立时馋了:“这汤熬的当真好,李姐姐,我可不客气了。”

    说着话,她端起鸡汤喝了几口,更是赞叹起来:“这汤怎么弄的,真好喝。”

    李鸾儿也端着鸡汤慢慢喝着:“这是哥哥才弄的法子,又有夫人往里边添了些药材,这汤不仅好喝,还能补养身体,尤其是对咱们女人最是滋补的。”

    “一会儿姐姐将方子给我抄一份吧。”顾歆一听缠着李鸾儿撒起娇来:“我回去也学了熬给母亲喝,这段时间母亲忙着家里生意,又要准备年礼,很是疲累,我瞧着都心疼。”

    “行。”李鸾儿大方的答应一声:“一会儿我抄给你,你回去慢慢琢磨吧。”

    喝完鸡汤,顾歆又说了一些京城各处的八卦事件,什么哪位大人最是惧内,哪家后院又起纷争了,哪位大人在外养了外室,外室生了个儿子,想要认祖归宗,正房夫人不同意之类的。

    李鸾儿倒听的很有些趣味,和顾歆很八卦了一番,眼瞧着天色不早了,这才催顾歆回家。

    顾歆有些不舍,不过李鸾儿答应她过几日回李家的时候再邀她一处玩,她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严家宅子。

    打发走顾歆,李鸾儿也有些累了,就将丫头全撵出去自己在里屋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她伸展一下腰肢叫人进来,就见瑞珠端了水进来。

    李鸾儿下床,就着水盆洗了手脸:“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瑞珠答应一声,拿了帕子递给李鸾儿。

    李鸾儿接过帕子的时候,见瑞珠头上的发丝中有些水珠,看她肩头也带着些湿意,不由惊问:“下雪了。”

    “可不是么,约摸着下了有一柱香的时间。”瑞珠笑笑:“少奶奶去瞧瞧吧,雪大的紧,就这么一会儿子功夫,房顶和树上都白了。”

    李鸾儿擦了手,叫瑞珠拿了件大衣裳穿好,带着瑞珠出了门,两人站到廊下就着廊下灯笼里的光线瞧去,确实白茫茫一片,远处近处的屋顶都白了,便是透过院墙看到的树上也都是银妆素裹,天空更是黑沉沉的,阴的厉害的紧,那雪扯棉絮似的不住下着,瞧着这一夜都甭想住了。

    “也不知西山那边如何了,一下雪路上更不好走,且山上更寒。”李鸾儿瞧的没有半分喜色,反而担起忧来。

    “少奶奶放心。”瑞珠赶紧劝了两句:“少爷怎么说都是跟官家出去的,且住的也好,还有严一几个伺侯着呢,冷着了旁人,也冷不着少爷的。”

    李鸾儿叹口气:“到底都是些男人,能细心到哪去,再说,严一跳脱,白棋嘴碎,他们不给你家少爷寻麻烦就是好的,我能指望他们怎么伺侯。”

    瑞珠都有些想抹汗了,严一和白棋虽说性子上有些不太好,可对少爷忠心的很,也都是细心人,照顾了少爷好几年从没出过差错,怎生到了少奶奶嘴里便这样不好。

    “算了,不想了,总归再过不了几天你家少爷就该回来了。”李鸾儿呆站了半晌才笑了起来:“这大雪一下啊,外边的货物估计是进不来了,年根底下又都要买年货,恐物价是要上扬的,幸好咱们家早早的从外边弄了许多东西进来,倒不怕这些。”

    又想了一时,李鸾儿对瑞珠道:“你去和周管事说,叫他将铺子里那些精品纸张笔墨缓些卖,我估摸着再过些日子,这些物件是要涨价的。”

    “奴这就去和周管事说。”瑞珠一听赶紧道:“少奶奶也别老在廊下站着,小心着了风。”

    李鸾儿一摆手:“我心里有数,你先去吧。”

    瞧着瑞珠走后,李鸾儿这才回屋,回去便写了封信叫人送到李家。

    信中的大致意思也是说恐物价要上扬的事情,叫金夫人早此做点准备,还担忧这雪一下,京城百姓恐病的要多了,药铺子里的药材指不定就不够了,也请金夫人早些联系着多买点,省的到时抓瞎。

    她这信送走了之后金夫人如何处置另说,只说李鸾儿才将叫人送信,便有专管着内院事宜的周管事家的进来,李鸾儿看到她过来,赶紧起身笑道:“周妈妈来了,赶紧坐下,可巧我这里才得了几只野鸡,一会儿我叫人拿一只来,妈妈捎回去也尝尝鲜。”

    “那成。”周妈妈也笑了起来:“奴可就不客气了。”

    这周妈妈曾奶过严承悦,脾气性格什么的也好,李鸾儿对她也挺尊敬的:“妈妈说的,不过是几只野鸡,算得了什么。”

    说着话,李鸾儿坐下,周妈妈坐在李鸾儿身旁不远处的一个小凳子上,坐好了才陪着笑脸道:“刚才老宅那里来了人,刚巧少奶奶正睡着,奴便问了来意,将她们打发走了。”

    “老宅那边来的人?”李鸾儿一边想一边问:“可是有事?”

    周妈妈有些为难:“说是,说是大太太病了,叫少奶奶回去伺侯几日。”

    李鸾儿听了脸色如常,点了点头:“如今的天寒了,大太太也上了些年纪,有个病啊灾的倒也正常,我这个做媳妇的平常也不太回去请安,这便有些不落忍,如今太太病了,是该回去侍疾的。”

    说到这里,李鸾儿又问:“老宅的人有没有说老太爷如何了,大太太那样的年纪都病的起不来,老太爷年纪更大,说不得也有些不舒服呢。”

    周妈妈赶紧笑道:“少奶奶不知道,老太爷身子骨好着呢,甭看年纪大了,可要论起来,比年轻人不差什么,虽说天冷了,可老太爷一丁点事都没有,吃的也多,睡的也香。”

    “这我就放心了。”李鸾儿又笑:“劳烦周妈妈带几个丫头帮我收拾一下,明儿我就回去伺侯婆婆。”

    “少奶奶有这份孝心,大太太可真真有福了。”周妈妈笑着夸赞了一番:“奴这就帮少奶奶收拾东西。”

    “多收拾些。”李鸾儿笑道:“天冷了,我这一去不知道哪时候才回来,多带几身换洗衣裳,将我平常用惯的东西也都带上,另外,再带几件大毛衣裳,还有,再带些药材。”

    说到这里,李鸾儿笑的越发的欢实:“说起来,我也学过几日医术,我去后也能帮着太太瞧瞧,旁的我不成,煎药的活计我还是行的,怕这活就要我来做的,你叫瑞珠将我做的那厚实的手套子拿上,到时候端个药锅药碗的也方便。”

    李鸾儿一直在笑,可周妈妈却满身的寒气,总觉得李鸾儿这笑里意味深长着呢。

第二八三章 交锋

    西山演武场

    西山演武场是本朝初期太祖时候便建起来的,太祖以武得天下,待定都京城之后,为了叫子孙后代记着演武,告诉朝中众臣不能忘了武备,就在西山选址,建了这演武场。

    演武场四周都是山林,中间一大块平整地方便是武场,外边通往武场只有一条小路,使得演武场几乎要与世隔绝起来。

    武场四周的坡地上建了一些房子,另外还有一个不大的庄子,这庄子虽然不大,可建的却很坚固,里边打扫的也极干净,这庄子就是官家的住处,旁边的房子却是给随驾之人住的。

    官家住的庄子在北侧,东侧是给武将们的住处,西侧则是给文官的住处,南侧的房子多是给轮班的侍卫还有普通士兵住的,就在南侧山林一处隐在暗处的屋子里,一个约摸有二十来岁,个子高高带着一脸忠厚相的男人端了一碗肉进来,他把肉放到桌上,搓了搓手,对坐在床上发呆的长相秀美的女人笑道:“大娘子,先吃些东西吧。”

    女人转过头看了男子一眼,神情有些落寞:“总躲在这里也不是事,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我可不想在这种荒凉的地方呆着。”

    男人在看女人的时候,眼中是满满的温柔:“阿薇,再忍一时,过几天我就带你出京,咱们到南边去,如此,你就不用再躲着人了。”

    “南边?”女人冷笑一声:“你糊涂了,忘了我爹爹是什么人?敢和我说去了南边就没人认识,我告诉你,我爹怕早已经通知了各州府寻我呢,南边张家也早打点到了,再怎么说,我们张家老家就在南边,再加上亲友众多,怕是只要去了不用我如何就被人抓到了。”

    却原来,这女人正是被传跟人私奔的张薇。

    男人并没有生气,很耐心的给张薇解释:“你只管放心,咱们去留王那里,留王的地盘上那些官员都听王爷的,哪里会管朝庭什么事,到了那里,只要留王收留我们,旁的人又敢如何。”

    张薇想了一会儿,深觉这男人说的很对:“可是,留王凭什么收留咱们?”

    听张薇说咱们,男人更加高兴,过去扶住张薇的肩头:“实话与你说,我便是留王的人,这些年一直留在京里就是为了将京中消息送与留王殿下,现今掌印派我去赣省监视留王,正好合了我的意。”

    “你怎不与我早说?”张薇一听心头欢喜,白了男人一眼:“早点说又何至于叫我如此担心。”

    “你当从庵堂劫人是那么容易的么,我哪里有时间和你说这个。”男人笑着说了一声:“阿薇,原我家道中落,被仇家赶出京城,这才叫咱们错过那么多年,也叫你受了那么些苦,而今我们能够得见是老天保佑,从今往后我必对你一心一意,不叫你受半分苦楚。”

    “阿宇,我信你。”张薇垂头,带着几分羞意,更有万种风情,直叫男人瞧的心头火热,伸手想要抱抱张薇,却又怕唐突了她,扎煞了好半天才努力将手又收了回去:“到了留王那里我买个院子,将家伙什置办起来,再与你成亲,到时候咱们好好过日子。”

    男人憨笑了半晌:“阿薇,肉都凉了,我给你热热。”

    说着话,男人端起肉又走了出去。

    他一走,张薇猛然抬头,神情间有几分嫌弃,冷哼一声,翻开床旁的箱子瞧了瞧里边做工显的有些粗糙的几件衣裳:“没有好衣裳,连件像样的头面首饰都没有,还叫对我好?成亲,没有什么钱财,拿什么与我成亲,要不是,要不是我实在受不得庵堂清苦,谁会……”

    门外脚步声响起,张薇赶紧停下,拿出衣裳放在床上慢慢的折了起来。

    男人端肉进来,放到一旁:“阿薇,没几件衣裳,你怎么又折腾起来?”

    张薇抬头,脸上带着笑容:“这是你给我买的,我自然要好好的瞧瞧,阿宇哥,除去小时候你与我买了支银簪子,这么些年,我都再没得到过你与我的东西,如今,如今……”

    说着话,张薇脸上带了几分苦意,眼中有点点泪光:“当初爹给我和严家订了亲,我就不乐意,可也不能反抗我爹爹,只能对不住你了,后来严承悦摔断了腿,你知道我有多高兴,依着爹爹的性子,必然不会叫我嫁给一个无用的人,所以,我顺水推舟和严家退了亲,想着这次一定要等你回来,谁料到爹又将我嫁到蒋家……”

    张薇一行说一行哭了起来:“蒋世子死后,严家大公子记恨我当初退亲之辱,竟然叫我给他做妾,还要我伺侯一个粗俗农女,我如何能忍,阿宇,你怎么不早些回来,你要早点归来,我也不用受这些苦,被人这样羞辱了。”

    “阿薇,对不住了。”男人伸手轻轻环住张薇,满脸的痛惜:“都是我不对。”

    “都是你不好。”张薇一拳捶在男人胸口:“你知道那个李大娘子如何辱没我的么,她叫我,叫我堂堂张家嫡女跪她,还说我到严家只能做妾,只配给她倒夜香,涮洗夜壶……”

    “该死。”男人听的满腔愤怒,双手紧握成拳,额上青筋暴起:“严家,李家……哼,阿薇,所有欺侮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却原来,这男人名闻万宇,闻万宇的父亲原是吏部尚书,也算是位高权重,闻家又和张家住在一条街上,闻万宇和张薇小时候常常见面,算得上青梅竹马,年纪幼小的时候,闻万宇对张薇很上心,可以说凡是张薇喜欢的他都喜欢,凡是张薇瞧不上眼的,他也跟着瞧不上眼,他还曾对张薇说过长大必娶她的话。

    后来,闻家落败,闻万宇也跟着不知道去了哪里。

    前些时候闻万宇出现,他打听到张薇的近况,就在天黑的时候摸进庵堂里见了张薇,瞧到张薇青灯古佛过的很不好,又见她容颜消瘦憔悴,就满心的疼意,当得知张家已经放弃了张薇时,闻万宇一时激动,就把张薇从庵堂里带了出来。

    他本就是东府的人,对于东府行事很了解,又从小和张家打交道,更知道张家人的脾性,所以,才能带着张薇避开所有人,到了西山脚下这处地方。

    “阿宇。”张薇擦擦眼泪抬起头来,满眼柔情的看着闻万宇:“我不求你替我报仇,我就求你能带我走的远远的,我再不想回京城了,再也不想见那些人了。”

    “好。”闻万宇答应一声,小声的安抚张薇,心底里却将那个什么严大公子,李大娘子恨的不成,心想等将张薇安顿好了,他必想法子替张薇报仇。

    张薇见闻万宇恨透了严承悦和李鸾儿,心头有了几分喜意,就端起那碗肉吃了起来。

    她在庵堂整天只能吃青菜豆腐的,好多日子没见荤腥,现今吃到肉,早已馋的不成,吃起肉来觉得无比的香甜,一时间就吃的多了些,将一大碗肉吃了多半碗。

    闻万宇趁机给张薇端了一碗汤,张薇接过来喝了半碗,叹息一声:“可算是吃到肉了。”

    闻万宇听的心头一酸,更加心疼起来:“阿薇,这几天我再打探一番,瞅个空子带你去南边。”

    说完这话,闻万宇收拾了碗筷出去,将东西放进厨房,便换了一身衣裳出去了。

    李鸾儿早起起床,隔着窗户就只觉屋里很是亮堂,起身穿了件棉衣裳出去,就见满地的雪,便是廊下也挂了长长的冰柱子,满眼的白映到屋里,可不就显的亮了很多。

    再瞧的时候,地上的雪都没过人的脚腕子了,且天空还在飘着小雪,想来,这雪应是下了一夜的。

    瞧了一会儿,李鸾儿回屋由丫头们伺侯着洗了脸,又用了些早餐,便叫人备车,将收拾好的东西装到车上,她带着瑞珠瑞芯去了严家老宅。

    这次,李鸾儿带的东西可不少,将平常惯用的几乎都带了去,她打定了主意,这次要在老宅做长期战斗,赖在林氏那里不走了,趁严承悦不在家这段时间将林氏收拾好。

    因着下了雪,路上滑,马车就走的很慢,等李鸾儿到严家老宅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她下车,叫丫头去收拾带的行礼,她则带了瑞珠赶往林氏院中。

    林氏那里估计早得了信,当李鸾儿进去的时候,林氏瑞斜躺在榻上,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额上也搭了一块帕子,脸色瞧起来也有几分不好。

    外边天气很冷,李鸾儿进屋只觉一阵暖意,她脱掉外边的大衣裳递给丫头,走到林氏跟前行礼:“见过太太。”

    林氏半眯着眼睛不理李鸾儿,李鸾儿笑笑,还在微微福着身:“见过太太……”

    林氏还是没搭理,李鸾儿也不着恼,脸上带着笑就这么等着,过了许久,林氏才慢慢张开眼睛,看到李鸾儿吓了一跳:“鸾丫头几时来的?怎的也不告诉我一声,等久了吧。”

    李鸾儿笑笑:“来了有一会儿,见太太睡的正香,也不便打搅。”

    林氏拍了拍额头:“瞧我,这些日子病的厉害,竟是糊涂了,连你来了也不知道。”

    说着话,林氏对底下的丫头一顿训斥:“怎么少奶奶来了也不与我说一声,叫少奶奶累成这样,知道的是少奶奶尊敬我这个婆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慈呢。”

    丫头们低着头不敢回话。

    李鸾儿笑道:“您不必如此,是我不叫她们告诉您的。”

    “哎呀。”林氏笑道:“到底是自家的媳妇,知道心疼我这个婆婆,也是我精神不济,等了你一上午等的我都睡着了,你要是早来片刻,也不至于如此。”

第二八四章 侍疾

    林氏这话就是在责怪李鸾儿。

    明里暗里的说李鸾儿没有考心,明明知道她病了不来侍疾,反而在她三催四请之后才来,便是这样,还特意来晚了,叫她这个病重的婆婆等着。

    李鸾儿也在笑:“太太确实病的太厉害了些,下了一夜的雪竟不知道,外边的雪可厚着呢,冻了一夜,走在路上直打滑,我这一路过来,瞧到好几家的车因走的快翻了呢。”

    这话就是在说不是我不想早来,而是天气不允许。

    林氏皱了皱眉:“竟下雪了,我确是不知道的,怎么,路上冻着了吧,赶紧暖和暖和。”

    李鸾儿笑着应了一声,接过手炉来暖了暖就在林氏下首位置坐下:“太太哪里不舒服,我也学过一些个医术,不如我给太太瞧瞧。”

    “倒是不用了,已经请过大夫,开过药了。”林氏又躺了下来:“我这头疼的紧呢。”

    “还是我给太太瞧瞧吧。”李鸾儿可不管她说什么,直接伸过林氏的手来,两根手指搭在她腕间,李鸾儿力气多大,她这一弄,林氏想抽都抽不回手去。

    李鸾儿诊了脉,心下已知林氏没病装病的,怕是不知道想到什么,要故意作践她来的。

    “太太确实病了。”李鸾儿笑道:“这头疼可是厉害病症,当初魏武帝不就是因着头疼而去世的么,一代人杰就因着这病症没了,着实可惜。”

    一句话,险些将林氏气炸了。

    这话不只是咒林氏早些去世,还将林氏比作曹操,说林氏心里藏奸。

    “这叫什么话,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与魏武帝比呢。”林氏冷笑一声:“哎呀,我头又疼了,鸾丫头,以后莫乱说话了。”

    “是!”李鸾儿赶紧起身应是:“是我说错了,太太又如何能与魏武帝比?魏武帝那时还有个华佗呢,咱们这儿可没那样的神医。”

    林氏气的险死还生,这话就更加可恶了,这是在告诉林氏曹操当初还有华佗可以给他瞧病,虽然说曹操将华佗杀了很可惜,到底原先可是还有生的希望,可林氏这病没华佗这样的大夫就在等死呢。

    “哎呀,头好疼啊。”林氏气极,又不知道要如何反驳李鸾儿,只好装疼:“鸾丫头,快与我捏捏。”

    “是。”李鸾儿叫来丫头端了盆水净了手,走到林氏跟前,伸手往林氏头上比划了比划,又缩了回去,她一脸的害怕畏缩:“太太,我力气太大,这捏头是个精细活,我怕,我怕干不好,我先捏个瓶子太太瞧瞧,要是觉得我能干,我自然乐意帮太太捏头。”

    说着话,李鸾儿拿起桌上一个铜胎包银镶翠的圆底长颈瓶,伸出纤纤玉手来握住瓶底,另一只手仿照捏头的样子捏了两下,那铜质的瓶子就这么被捏的扁扁的。

    李鸾儿吓的赶紧把瓶子扔到地上:“这,这,太太,我不敢给您捏头啊。”

    林氏瞧着那扔在地上早已不成样子的瓶子,明显也被吓住了,心说幸好没叫李鸾儿给捏头,不然,她的头岂不,岂不也被捏扁了么。

    忍着害怕,林氏摆了摆手:“也罢了,这精细活确实不是你干的,这样吧,我叫人在我屋里搭张床,从今儿起你就宿在我屋里,我有个不舒服的,也方便你伺侯。”

    “还是太太想的周到。”李鸾儿笑着应下:“太太心疼我,不乐意我跑来跑去的,特地给我备了地方睡觉。”

    “还是你懂事。”林氏笑着点头:“你既然力气大了些,精细的活计我也不敢叫你做,这样吧,我听说梅花上的雪水很是甘甜,泡茶是最好不过的,你去给我收些来,也叫我试试这雪水如何好。”

    李鸾儿咬牙,心里早已将林氏骂了一万遍,脸上却带着笑,口中道:“正好我也想试试,那我便给太太收集些来。”

    “叫宝瓶跟你去吧。”林氏摆了摆手:“她也能给你搭把手。”

    李鸾儿没有推辞,带了林氏的心腹丫头宝瓶出了屋门,寻了个罐子便去花园子里寻梅花去了。

    李鸾儿知道林氏的心思,林氏是明显的瞧不惯她,想着法的搓磨她,这样大冷的天,外边又下着雪,竟叫她去外边收集什么梅花上的雪水,这要放在任何一个小娘子身上怕都受不得冻的,只是,李鸾儿可与旁人不同,她精神力强大,身体也比常人强壮的多,可以说早不惧寒暑,早些时候,李鸾儿在雪地上打座修习也是有的,哪里会怕一丁点小小的寒意。

    只是,李鸾儿不怕冷,可并不代表林氏就可以这样折腾她,若是她是寻常的小女子,说不得就因着林氏这个主意而病倒在床呢。

    李鸾儿咬了咬牙,带着宝瓶去了花园,远远的瞧见几株梅花,李鸾儿勾唇笑了笑,这时候,她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李鸾儿并没有往梅树那里走,而是返身朝离花园子最近的宛秀的院子走去,进了宛秀的屋子,却见这丫头正斜靠在榻上读书,许是读累了,宛秀正眯着眼睛打盹呢。

    招手叫过宛秀的丫头,李鸾儿悄悄吩咐了几句,之后便等着那丫头寻了一块平常的青色细棉布,又叫了两个丫头过来,李鸾儿就带着宝瓶,又叫两个丫头拿了那块大大的棉布去了园子里,等到了梅树底下,李鸾儿就叫两个丫头一人拽着棉布一边,将棉布拽平展了站到梅树下边。

    李鸾儿走到梅树另一侧,瞧准了方向猛然抬腿一脚踢到树上,便只听一阵响动,梅树上那厚厚的雪花纷纷落下,刚刚巧的落到棉布上。

    “好了。”

    李鸾儿过去将棉布连同雪花一起卷起,拽着宝瓶匆匆进了厨房,和厨娘要了一点细纱布,又要了一个鬼脸青的瓮,将雪细细的过滤了,再煮成雪水灌进瓮中,叫来宝瓶,叫她抱着瓮给林氏交差。

    那瓮虽说不大,可一瓮的水也怪沉的,宝瓶哪里弄得动,几乎走两步都要歇上一歇,不住的叫苦。

    又走了一小段路,宝瓶实在走不动了,小声道:“少奶奶,这,奴实在抬不动,少奶奶力气大些,不如您抱回去吧。”

    李鸾儿一回头冷笑一声:“这叫什么话,你是奴我是主,哪里有奴婢什么都不做轻轻省省的,反倒叫我这个主子抱瓮的,说出去实在不像话,不说我如何,就是太太也饶不得你,这话以后莫提了。”

    李鸾儿满脸的冷意,眼中是说不出来的寒冷嘲讽,吓了宝瓶好大一跳,哪里还敢说什么叫李鸾儿帮忙的话。

    “自己抬不走不会寻人么,没见过你这样笨的丫头。”李鸾儿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你们可都是伺侯太太的人,合该机灵点,这样才能伺侯好太太,如此的蠢笨,连一丁点变通都不晓得,难怪太太叫你们伺侯病了。”

    “奴没有,不是,不是奴……”宝瓶一听心中害怕,忍不住要喊冤了。

    “不是什么,连话都不说,太太怕是叫你气病的吧。”李鸾儿哪里能叫宝瓶说出话来:“等会儿我和太太提一提,再寻几个机灵的丫头伺侯,省的有事没事的挨你们的气。”

    宝瓶满心的苦意说不出来,只能忍着。

    好容易挨到进了林氏的院子,宝瓶险些累趴下,叫了两个小姐妹一起抬着,才算是一步一挨的将雪水抬进屋里。

    李鸾儿一进屋就笑:“外边真冷啊,还是太太这里暖和。”

    “你收完了雪水?”

    林氏这会儿子正午睡呢,她很自得能够将李鸾儿支去受冻,可哪知道没多少功夫李鸾儿竟回来了,一句话险些将林氏吓着,林氏赶紧坐起来就问,心里想着如果李鸾儿没弄好要给她安个什么名头。

    哪晓得李鸾儿笑着说了一声:“早弄好了,太太心疼媳妇,不忍叫我挨冻,支了那样轻便的活计给我干。”

    “怎么会这么快?”林氏还有些不信:“我叫宝瓶她们也弄过这个,要好几天才能弄好呢。”

    “说起宝瓶来我倒是一肚子的气。”李鸾儿撅了撅嘴:“太太以后还是莫使唤她们了,这几个丫头实在太过蠢笨了一些,您瞧瞧,收雪水这样简单的活她们都能磨噌几天,明显不将太太放在眼里么,太太叫宝瓶帮我做活,她倒好,扎煞着手站在一旁跟个傻子似的,我都将活做好了,叫她将雪水弄回来,她竟嫌累,叫我去抬那口瓮,太太您说,哪里有家里主子帮着奴婢抬东西的理儿。”

    李鸾儿跟放机关枪似的一通抢白:“太太实在心慈,这样的奴婢还能忍着,叫我,早打发出去了。”

    她一通说,拿起一旁的茶水来灌了一口:“太太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媳妇与你选几个机灵的送来如何。”

    “不,不必了。”林氏弄不清楚怎么回事,不过哪里又能叫李鸾儿给她添人,赶紧摆手:“宝瓶几个我觉得挺好。”

    “您觉得好就成。”李鸾儿没有再逼,笑道:“太太吃午饭了么,要不要我伺侯您用饭?”

    “用过了。”林氏来了一句。

    李鸾儿又赶紧道:“太太喝些水吧,大冬天的病了要多喝热水,这样才能好的快些。”

    说着话,她可不管林氏答不答应,端起一碗茶水来按住林氏就往她嘴里灌:“太太多喝些,喝了水盖上厚被子出一身的汗,这病就好了。”

第二八五章 叫苦

    “咳咳……”

    林氏被灌的急了,呛着了。

    李鸾儿赶紧给她拍抚后背:“太太怎么了?可是呛着了,您啊,就是喝水少了,要是多喝水,又怎么会呛到。”

    她这一拍,林氏差点被从榻上拍下来,林氏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的难受,就是五脏六肺好像都挪了位。

    李鸾儿极不好意思:“实在对不住啊,我没控制住力气,我再小力一点,再小一此。”

    见李鸾儿还要给她拍背,林氏赶紧连摇头再摆手,她可是经受不住的,就只拍了一下,她就差点被拍死,再给李鸾儿拍上几下,她恐怕就给拍到地底下去了。

    “不用了啊。”李鸾儿笑了笑:“那太太就盖上被子睡一觉吧。”

    说着话,她也不管林氏乐不乐意拽过一床厚实的棉被就给林氏捂在身上:“太太快些睡,媳妇在这里守着您,您要渴了饿了只管吩咐。”

    见林氏还没躺下,李鸾儿伸手就要去压她,林氏一瞧哪里还敢叫李鸾儿再近身,赶紧乖乖躺下,躺下的瞬间,林氏只觉得好像是有哪里不对,明明是她叫李鸾儿侍疾,想要给李鸾儿一个下马威,叫她明白一下什么叫婆媳的,怎么,怎么好像下马威没给着,自己反倒是被坑苦了呢。

    不过,睡觉倒也成,反正她这会儿子也有点累了,林氏也没有多想就躺下睡着了。

    她一睡着,李鸾儿就摆手叫丫头婆子们全出去,那几个丫头有些不情愿,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的,李鸾儿将脸一拉:“怎么,我做媳妇的伺侯太太就不成么,难道我还会害了太太?”

    她这一拉脸子,吓的那几个丫头婆子哪里还敢说什么,一个个都赶紧行礼退了出去。

    临退出去前,一个婆子还道:“奴就在抱厦里守着,少奶奶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

    李鸾儿一摆手:“这几日太太病重,怕也累到你们了吧,趁着我在,你们赶紧歇歇脚吧。”

    她又叫过瑞珠来:“瑞珠,你拿些钱给各位妈妈姐姐们,她们都辛苦了,叫她们拿着打些酒,吃些好的补一补。”

    瑞珠笑着应下,不一会儿拿了几串铜钱过来,将铜钱拆开,也不说有多少,全堆到一处,一人一大把的分着:“各位妈妈,各位姐姐,这是我们少奶奶一点心意,你们赶紧收着。”

    几个婆子赶紧笑着收下,很是恭维了李鸾儿一番,那几个丫头得了钱,脸上也带了笑模样:“少奶奶有事情只管吩咐。”

    李鸾儿也笑了起来:“我要是做不来的,自然会找你们的,说起来我也觉得惭愧,太太病成这样子我竟不知道,还要太太派人叫我才得知的,这是我做媳妇的不周到之处,这几天,我会留在这里好生伺侯太太,也算是替大少爷尽一点子孝心。”

    “少奶奶少真孝顺。”那几个笑着又夸赞几句,这才一个个都带着笑模样出去了。

    这些人一走,李鸾儿就站了起来,伸了伸腰肢,叫瑞珠给她拿些吃的来,等她吃过了,便叫瑞珠拿些钱去厨房只管叫人做些爱吃的。

    在自已家中,因着人口简单,只她和严承悦两个主子,所以,相对自由度很高,每日都是她定下了菜谱,厨房按照她的喜好做菜,李鸾儿吃的倒也好,可老宅子里人口众多,各个主子口味不一,厨房便每日按着份例做菜,谁要有什么想吃的,便自己拿了银子叫厨房另整治,当然,也不只严家一家如此,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多是如此,严家还算好的了,几辈子人都没有通房姨娘之类的,后宅相对平稳,好多大户人家姨娘一大堆,厨房做饭的时候就更加的乱成一团。

    将瑞珠打发走,李鸾儿瞧了瞧,林氏当真是睡着了,她就趁空盘坐起来休养了一会儿精神,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就只觉得屋子里显的昏暗了许多,李鸾儿起身点上蜡烛,屋子里顿时亮堂不上,她才收拾好了,就听到榻上有响动,李鸾儿紧走几步过去:“太太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要不要喝水?”

    见林氏还没反应过来,李鸾儿一拍自己额头:“瞧我这记性,太太是病了,就该吃药,我这就叫人熬药去。”

    林氏明明就装病,哪里有什么药,一听李鸾儿要去叫人熬药,赶紧咳了一声:“不用了,不用你忙活,宝瓶记着呢,一会儿就会端药过来。”

    “是吗?”李鸾儿回头一笑,这一笑,笑的林氏心里都害怕:“那太太还是先吃些饭吧,不然,喝了药肚子里胀的难受,怕是吃不下东西的。”

    她这话才说完,就听到一个婆子在外边道:“太太,现在可要用饭?”

    林氏点头:“进来摆饭吧。”

    李鸾儿一听,赶紧站到林氏平常用饭的一个小圆桌旁,等几个丫头提了食盒进来,李鸾儿亲自净手摆饭安箸。

    把饭摆上,李鸾儿才仔细去瞧菜色,这一瞧,顿时大惊失色,口中惊呼:“太太,您怎么能吃这个?”

    这一声惊叫将才要起来的林氏又吓的倒在榻上:“你一惊一乍的这是做甚?盼着我再添病症么?这是你做媳妇应当的?”

    李鸾儿回头,满脸的委屈:“太太,您是病人,哪里,哪里能吃那个,您屋里的妈妈姐姐们太不尽心了,竟然不考虑太太的病情,叫太太胡吃海塞的。”

    她一指桌上的饭菜:“我家夫人可是大夫呢,我也跟夫人学过一些医术,旁的不说,这病人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这点子我还是晓得的。”

    她一行说,一行更加的委屈:“太太您瞧,这都是什么呀,这样的肥鸡油鸭子的,还有这些肉,这能是您吃的么。”

    林氏气的险些说不上话来,心中道,什么叫这是我能吃的么,我怎么就不能吃肉,不能吃鸡鸭了。

    说起来,甭看林氏外边长的纤弱些,可是,林氏却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哪一顿没点肉她都吃不下饭去,要是有几天不吃肉,她就跟抽了筋似的浑身不自在,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李鸾儿却不管林氏如何,将一盘盘的菜又装回食盒中:“这些菜既然都做得了,咱们也不能浪费,虽然说晚上吃油腻的不好,可媳妇为了太太,这些苦还是能受的。”

    这,这意思就是说,这些菜都归她了?

    林氏看着李鸾儿,眼中几乎全是怒意。

    李鸾儿自然瞧见了,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太太您甭气,虽然妈妈姐姐们做的不好,可也是一片为了您的心思,她们怕是不知道这个的,以后我好好教教她们就是了。”

    林氏想说你还是甭教了,要一个个教成你这样的,我还活不活了。

    只是这话没说出来就又叫李鸾儿堵住了:“太太,这里还有些素菜,您要是饿了就先吃些垫垫,我叫厨房的人再做些清粥来,说起来,太太病成这样,也不乏吃的太油腻的原因,照我的意思,太太该狠饿两三日的。”

    林氏气的差点晕过去,这个不孝的东西,不但抢了她的吃食,还想要饿死她呢,果然,果然她当初瞧不上眼是对的,就不该让这种东西进门,她长子已经够不孝的了,再娶了这么个不孝顺的媳妇,以后,可真真是指不上的。

    不过林氏想到算命的给李鸾儿批的命,自然又是一乐,这个贱人等着吧,再过几年,等她生不出儿子来,瞧瞧,有她哭的。

    如此,林氏倒也不气了,只觉得喝些清粥也挺好的,就当是清肚肠了。

    李鸾儿提着食盒下去,吩咐了小丫头几句,她就找个地方将一食盒的肥鸡大鸭子全塞到自己肚子里了,吃完了,李鸾儿满足的拍拍肚皮:“真舒服啊,今儿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如今才算吃了个饱。”

    李鸾儿吃完饭过去伺侯林氏吃饭的时候,见林氏桌上果然已经全换成素的了,她满意的点点头:“还是太太通情理,您这样就对了,后面这几天也都少吃点,吃素些,您这病啊,就好的快了。”

    她一行说,一行殷勤的给林氏布菜,又是小心的递水递毛巾的,猛的一瞧,倒真真好媳妇的典范。

    等林氏吃完了饭,李鸾儿就提出喝药的事了:“太太,该喝药了。”

    林氏脸上有些不好,不过还是对着外边叫道:“宝瓶,药熬好了吗?”

    “熬好了。”说话间,宝瓶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子进来,笑着说道:“奴将药晾了一会儿,这会儿子刚刚好,太太赶紧喝吧。”

    林氏伸手要接,可李鸾儿比她速度还快,一把夺过药来:“古书上常说长辈病了,做晚辈的就该替长辈的尝药,今儿媳妇效法一回古人,我尝尝这药苦不苦,烫不烫。”

    “你……”林氏想说你放肆,可李鸾儿已经将碗送到口边了,她小心的尝了一口,心中暗笑,果然林氏是不会乖乖吃药的,这哪里是药,分明就是红糖水么。

    “这,这不对啊。”李鸾儿大惊失色:“这哪里是药?”

    转头,李鸾儿瞪向宝瓶:“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太太叫你熬药,你竟然将太太的药给换了。”

    “少奶奶……”宝瓶欲哭无泪:“太太的药,就是,就是这样的,奴没有换,对,就是这样……”

第二八六章 请医

    “庸医,庸医。”

    李鸾儿气的脸都红了,口中大骂:“这是哪里找来的大夫,拿了糖水当药,这不是误人性命么,不成,定要去衙门告他。”

    她转身看向林氏:“太太,谁请的大夫,从哪里请的?您和我说说,我必饶不了他,咱们严家虽说不是那等跋扈人家,可也不能由着人欺负不是。”

    林氏硬撑起身强笑一声:“不必了,就当是花钱买教训了吧,这亏咱们就吃了。”

    “太太太好性了。”李鸾儿还是一脸气愤:“这些人良心都叫狗吃了,太太这样好的人也忍心去骗。”

    良心叫狗吃了的林氏窝了一肚子的火,却说不出李鸾儿分毫不是来。

    “不成。”李鸾儿猛的一握拳:“太太病成这样不请医吃药怎么行,这么着吧,我立刻去请金夫人来帮太太瞧瞧,咱们开些好药。”

    “不用了。”林氏一听哪里肯,赶紧去拦李鸾儿:“我这病就是头疼的紧,旁的也没什么,真不用麻烦金夫人了。”

    “那怎么行。”李鸾儿猛的一瞪眼:“太太,这头疼可不能说不打紧,脑袋可是最紧要的地方,不治绝不成,咱们不能讳疾忌医。”

    说着话,李鸾儿就往外走:“太太且等等,我很快就将夫人请来。”

    李鸾儿带着瑞珠从严家老宅出来,坐上马车的时候,实在憋不住大笑起来。

    瑞珠有些无奈,不过也觉得很是好笑,跟着笑道:“少奶奶,您这软磨硬泡的,怕太太早经受不住了吧,过不了两天,不用您说,太太都会撵您回去的。”

    李鸾儿也觉好笑:“这次啊,太太就是赶我走我也不走,硬赖也要赖在这里,我只要一想起太太那明明气极了却还要忍着的一张脸,我就爽快,哼,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么,明明壮的什么似的,偏要装病来搓磨人,她不就是知道承悦不在家里,就想方设法的要给我下马威么。”

    “只是这次太太估计错了,不但没立威,反倒是惹了一身麻烦。”瑞珠掩口轻笑。

    这时候雪已经住了,只是路上积雪还不少,早有商家派了小伙计出来扫雪,路旁的住户们每家每户也都有人拿了铲子扫帚等物件清理积雪,马车走起来倒是好走不少。

    没过多少时候,马车到了李家门外,李鸾儿下车,一路和正在清雪的下人打了招呼,径自进了金夫人屋里。

    这样的冷天气,金夫人自然没有外出,一个人在屋里捣药磨药,准备制作一些药丸子。

    看到李鸾儿回来,金夫人抬头一笑:“怎么,出了事?”

    李鸾儿往床上一坐,叫瑞芳端了茶水过来她猛灌了好几杯才道:“正是呢,我请夫人给我家太太瞧瞧去,她啊,得了病,头疼的紧,请了大夫,哪知道是个庸医,连药都没给开,直接叫她灌红糖水喝。”

    金夫人笑着将药材收拾起来,起身拍拍身上,连衣服都没换,披了件大毛的披风就朝外走:“成,走吧。”

    瑞芳则极有眼色的提了金夫人惯用的一个老旧的药箱子跟了上去,李鸾儿也笑着出来,四人再次坐上马车一路疾行,没用多少时候便到了严家。

    下了马车,李鸾儿对瑞珠耳语几句,瑞珠笑着去了,李鸾儿引着金夫人和瑞芳进了林氏的院子。

    她一进门,就见林氏侧卧在榻上,额上勒了抹额,额际还贴了膏药,又有一个小丫头拿了美人捶给林氏捶腿。

    见李鸾儿和金夫人进门,林氏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并未起身,只是笑道:“亲家来了,快请坐吧,恕我有病在身,不能起身相迎了。”

    李鸾儿低头,将冷笑藏了起来,金夫人则笑着上前将佯装要起的林氏按住:“亲家这是哪里话,你身上有病就该躺着,又不是外人,这样客气作甚,快躺下,快躺下。”

    将林氏按的躺了下来,金夫人叫丫头搬个凳子坐到林氏跟前:“亲家伸出手来,我给你诊诊脉,这人啊,病了就该瞧大夫吃药,万万不能不当回事,亲家想想,你如今日子过的这样好,承悦也娶了亲,承忻眼瞧着也到了娶亲的年纪,说不得过了年就能成亲,到时候两个儿媳妇在跟前伺侯着,不知道多美呢,你啊,一定要多多保重,以后啊,净等着享儿孙福了。”

    “还是亲家会说话,这话忒中听了。”林氏按了按额角:“有劳亲家了,我这病应该是年根底下了有些操劳累病的,休息几日应该就没事了。”

    “那也该瞧瞧。”金夫人不由分手便按住林氏诊脉,闭目想了一会儿,将手拿开,金夫人扭头训斥李鸾儿:“你婆婆确实是累病了,你这媳妇当的实在不该,不知道年根底下要准备各处的年礼忙乱的紧么,怎不知道帮帮你婆婆的忙,叫她偌大的年纪这样操劳。”

    李鸾儿赶紧微一福身:“夫人说的是,是我的不是,太太,媳妇这厢给您赔礼了。”

    有金夫人在场,林氏也不能怎样,只好心不甘情不愿道:“哪里怪得了你,快起来吧。”

    李鸾儿顺势站起来:“夫人,还请给我家太太开药。”

    金夫人不理会李鸾儿,扭头看向瑞芳:“瑞芳,将我的药箱子拿来。”

    瑞芳答应一声提着药箱子上前,金夫人接过来打开,拿起一个装金针的包,伸手一抹,一根金针就捏在手里:“亲家这病啊倒也并不算很重,我给亲家扎几针,再开几副药吃了便没事了,不过亲家以后要多加调养。”

    说话间,金夫人提起手来就要往林氏头上扎针。

    林氏吓了一跳,赶紧躲开:“不,不必了,我最怕扎针的,这针就不用扎了,还是开药吧。”

    这时候,林氏倒真有几分后悔装病了,没想到这李鸾儿忒精明,明明知道她是装病,不但不拆开,反倒是顺水推舟殷勤侍侯,反倒弄的她下不来台了。

    “不成。”金夫人将脸一板:“不扎针可不行,你要怕的话就闭上眼睛别看,亲家放心,我这针啊扎下去一点都不疼。”

    “是啊。”李鸾儿也赶紧上前笑道:“太太放心,我们夫人可有准了,扎的针一点都不疼。”

    见林氏还是不乐意,金夫人对李鸾儿道:“过来按住你婆婆。”

    李鸾儿笑着上前伸出手就要去按林氏,吓的林氏赶紧躺在榻上:“不用按,我自己躺好了,夫人请吧。”

    金夫人抿嘴一笑,手上动作极快,在人眼花瞭乱间,她已经扎了好几针,不过片刻,林氏头上已经扎的如刺猬一样了。

    李鸾儿倒不觉如何,伺侯林氏的丫头婆子瞧的心里直打鼓,只觉林氏实在是想忿了,如今倒好,搬起石头反倒砸了自己的脚面子。

    金夫人扎针的动作快,针扎好了林氏还没什么感觉,她躺在榻上只觉得一丁点都不疼,索性也放了心,她知金夫人手上有分寸,应该只是吓她一下,绝不敢将她扎坏的,也就不太在意了。

    等金夫人将针一根根拔下来装到袋子中,再从药箱子里拿出笔墨来开好方子,李鸾儿上前接过药方:“一会儿我去给太太抓药,太太放心,这药啊,媳妇亲自给您熬,绝对错不了。”

    金夫人也对林氏道:“鸾丫头别的不成,对药材上倒是有几分天姿的,药性搭配上也懂行,你的药交给她熬是最好不过的。”

    林氏无奈,只能应下。

    金夫人这才起身:“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亲家歇着吧,等你好了我再来瞧你。”

    “那我就不送了。”林氏微欠了一下身,并没有意思要去送金夫人的。

    “你休息。”金夫人摆了一下手,带着瑞芳就出了屋子,李鸾儿也赶紧去送。

    三人一出屋子,金夫人在李鸾儿耳边轻语:“我这人最受不得别人说谎,只是那是你婆婆,我也不能将她如何,不过是将她的谎言变成真的,如此,她倒也不算是说谎话了。”

    李鸾儿点点头,忍笑忍的肚子都疼了。

    送走金夫人,李鸾儿回屋,走到林氏跟前细声安慰了一通,又道:“太太先休息一会儿,媳妇去给您抓药,一会儿咱们就喝药。”

    “叫宝瓶去拿药吧。”林氏有些不放心李鸾儿,李鸾儿想了一时:“也成,那媳妇就在这里伺侯太太。”

    她将药方拿出来交给宝瓶,林氏在榻上朝宝瓶眨眨眼睛,宝瓶会意。

    李鸾儿瞧见了全当没看到,她接过小丫头手中的美人捶:“太太,我给你捶腿吧。”

    林氏还没答应,李鸾儿手上一捏,美人捶已经断了,她惊呼:“哎呀,我怎么老不长记性,不知道轻拿轻放呢,太太,这美人捶断了,我拿手与您捶吧。”

    林氏吓的猛然坐起来,脸上已经青白:“不用了,不用了,你也累了,先去歇一会儿吧。”

    好家伙,只轻轻一拿那红木的美人捶就断了,这要叫她捶在腿上,那腿骨还不都得折断,林氏哪里敢叫她近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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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穿越日常介绍:
末世女李鸾儿穿越成古代因被休的农家女,上有痴傻懦弱的哥哥,下有暴燥好强的妹子,更有虎视眈眈的族人,最重要的是一贫如洗的家境,面对这一切,历经十几年末世练就的超强武力终于派上了用场,李鸾儿表示,不管在哪里,唯有果断智慧才是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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