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零章 极品
李鸾儿买下这宅子还有一个目的。
那便是李富一家进京之后先有个落脚点。
李鸾儿深知不管是亲人还是朋友都是远的香近的臭,住的太近了久而久之就会产生茅盾,所以便想着李富他们来了之后不能住到一处,总得离散些,先叫他们在隔壁院子里落个脚,再与李连树找个差事,帮李富进学,之后再帮他们找个宅子搬过去。
自然,李鸾儿也不会帮着李富一家出钱买宅子的,她会借钱出来,但是讲明了是要还的,若是时间久了李连树还不出来李鸾儿也不会去催要,但是,这钱却不是白给的,这些事情李鸾儿在信中都交代了,李连树他们也是想清楚了才进京的。
又过几日,李鸾儿得了信说李连树他们已经快要到城门口了,她就赶紧叫马冒带着李春前去城门口迎接。
待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总算是将人接来了,李鸾儿早早的叫人备了热水还有新衣裳和饭菜,等李富一家梳洗过后就已经摆好了一大桌子菜,一家子围坐在一起吃吃喝喝。
总归是一家子骨肉,也不必讲究那么多,李鸾儿和金夫人也上了桌,金夫人叫李鸾儿倒满了酒,举起杯对李连树和秦氏笑道:“春哥儿的事情还得有劳你们,因着他叫你们千里迢迢的赶来实在是叫我们心下难安,我就先替春哥儿敬你们一杯,咱们也甭扯闲话,先干了再说。”
李连树和秦氏唬的赶紧站起来,三人碰了杯子饮尽了杯中酒。
李鸾儿也端了酒杯站起来:“小叔,小婶,今后我与哥哥的事情还要劳烦你们呢,我敬你们一杯,我先干为敬。”
说着话,李鸾儿一仰头,杯中酒已经饮尽,她拿着酒杯亮了亮,笑道:“您二位随意。”
秦氏酒量不成,只稍微抿了抿,李连树却是个爱喝酒的,他也痛快的饮了一杯:“都是一家子人,有什么劳累不劳累的,鸾丫头来了京城倒学的客气了,没以前说话行事痛快。”
李鸾儿抿嘴笑着。
秦氏拉了她道:“说起来富哥儿的事还是你操心多,我和你小叔都要感谢你的。”
李富一听这话赶紧站起来:“鸾姐姐,我敬你一杯。”
“好。”李鸾儿心情不错,和李富碰了杯又饮了一盅。
席上你一杯我一杯的等酒喝够了饭也吃饮了,残席撤掉,茶水端上来众人才一边品茶一边慢慢说话。
李鸾儿将李凤儿帮着李富找好了官学的事情一讲,李连树一家激动万分,尤其是李富可谓十足惊喜,使劲的掐了掐手掌觉得疼了才知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而是实实的要到官学读书。
他立马站起来对着李鸾儿深施一礼:“多谢鸾姐姐。”
李鸾儿一摆手:“要谢的话你得谢凤儿,我可不敢受你的礼。”
李富一笑:“谢你和谢凤姐姐都是一样的。”
李鸾儿便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转头问李连树一些家乡的事情,说了好一会儿话眼瞧着李连树一家满脸疲色也都很是困顿了,李鸾儿就很有眼色的不再问什么,转头叫来马冒,又叫了几个粗使丫头,叫他们带李连树一家到隔壁宅子里歇息。
李连树一家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个个精神奕奕的来寻李鸾儿。
因着李春婚妻的接近,需要忙碌的事情也越发的多了,李连树在李家庄也经过红白事,在这上面很有些经验,秦氏也是个会做活的,他们一来,李鸾儿立马就觉得轻省了,好些出头露面的事情都可以交给李连树来做,而秦氏则带着李梅帮着做些针线活,另外还可以帮她准备餐具,准备婚礼的席面等等。
眼瞅着再过几日李春就要成亲了,不说李鸾儿如何,李春却是分外高兴,每日里念叨着新妇新妇的,直叫李梅一见他就要取笑一次,李春也不觉得如何,每次都乐呵呵的,反倒叫李梅觉得无趣了。
便是这一日,顾家的嫁妆送到,李鸾儿和秦氏一起在新房忙活,将顾大娘做的床单枕头之类的全部收到柜子里,又将那百子千孙帐挂好,另有一些小物件也都摆放整齐。
一边归置东西,秦氏一边絮叨:“没来的时候我听说这顾大娘子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原以为咱们家高攀了,却没想到咱们家并没有高攀他家,还什么当官的,连平常的富户也不如,不说京城,就是咱们凤凰县,绣坊老板家嫁女儿那嫁妆也比顾家给的多,你瞅瞅这都是什么嫁妆?不说家伙什,就是这床单枕套之类的料子……”
“婶子莫再说了,咱们家给人家的聘礼也不多呢。”李鸾儿低头笑笑飞快的收拾着。
“阿弥陀佛”秦氏一边说一边念佛:“幸好给的不多,不然咱家还不得亏死啊,将来我们富哥儿讨新妇的时候我可得打听好,莫说那等只会弄虚套的人家。”
“说起来顾大娘子也不容易。”李鸾儿用流苏挂勾把床帐挂起来:“她从小就没亲娘教养,她那个姨娘又不是什么好的,她能平平安安长大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能再求旁的?照我说,咱们也不求她嫁妆有多少,就求她为人禀性好,将来对哥哥好就得。”
“也是。”
秦氏点点头:“你说顾老爷也真是的,一个大老爷们竟叫小妾拿捏住,搞的好好的嫡亲闺女这样委屈。”
“自古便是如此,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嘛。”李鸾儿倒不以为意。
“也难怪人常说宁跟讨饭的娘,不跟当官的爹呢。”秦氏笑了一声又做起旁的活计来。
两人正说话间,就听到一阵哭声传来,紧接着,就见李春跑进屋,一进屋就拉了李鸾儿满脸委屈道:“妹,有人打我,我脸上好疼。”
李鸾儿定眼一瞧,就见李春右脸红肿异常,上面还带着明显的五指痕,一瞧就知道定是被人扇了耳光,她看的心头火气,双眉一立:“谁打的你?”
“外边。”李春指指门外:“他们凶巴巴的,我不让他们进门,就……”
“走!”李鸾儿气狠狠的拉着李春就往外走,到了门口时,就见张薇带着几个丫头俏生生站在院子当间,她旁边围了好几个壮汉,这会儿正在和马冒几个拉扯。
“哪个打的你?”李鸾儿理都不理张薇,直接问李春。
李春指指张薇:“她打我了。”又指着一个穿深色衣裳的壮汉:“他打的最是厉害。”
李鸾儿微眯了眯眼睛,一指那深色衣裳的壮汉对李春道:“去,与我狠狠的打,打死算我的,打不死我再给你补上几脚。”
“妹?”李春哪里打过什么人,吓的一哆嗦,心虚的看着李鸾儿。
李鸾儿冷哼一声,转头目光深沉的盯着李春:“哥,你是要讨新妇的人了,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样靠我和凤儿护着,你想想,你若是不立起来,将来新妇要是被人欺负了,难道你还要带着新妇哭喊着寻我去不成?你若是不能强一些保护新妇,还不如不讨人家回来呢。”
李春这段时间也曾听人说起过男人是要保护自己老婆的,又听李鸾儿这么一说,顿时将胆怯抛到一旁,似是有了无限的英勇气概一般,上前几步去寻打他的壮汉。
李鸾儿看的笑了笑,握起拳头替李春鼓劲:“哥,你就当这是咱们寻常进山打猎,把这些人看作老虎野猪便成。”
“唉!”李春答应一声,一步上前将那壮汉一把抓过来,握起白嫩的拳头一拳过去,那壮汉扑的一下子喷出一口血来,李春又是一脚过去,用了十足的力气,只见那汉子整个人飞了起来,便听得呯的一声,竟是倒挂到墙头上。
一下子,满院的人看傻了眼。
“好!”李鸾儿叫了一声,转头看向似是吓住的张薇:“张大娘子。”
“你,你……”张薇被李春吓坏了,往后退了好几步。
“张大娘子来我家里做甚?”李鸾儿笑了笑,又往前走了几步:“张家真真好教养呢,竟叫你这个大娘子随便闯进别人的家里,且还是不经主人同意的,我瞧到张大娘子,便知道什么是所谓的泼妇了,便是您这样的,不只擅闯民宅,且还理由十足的去打人家的主子,张大娘子,您今儿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这拳头也是不饶人的。”
许是惧极了,张薇竟不觉得太害怕了,看到李鸾儿那清丽容颜,还有咄咄逼人的样子,她想到她这些时日来过的光景,一时又羞又恼,又是万分的恨意,咬了咬牙,张薇大声喊道:“我为什么跑到你家里来,李娘子,你不知道么?你跟我装什么傻,要不是你勾引严承悦,我至于落到这么惨的地步么,都是你,你害的我丢了名声,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害我婚姻受搓,害严家人误会我,我今儿来就要是问问你还要不要脸。”
扑哧……
李鸾儿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平常只听人说什么极品极品的,她今算是见到原型了。
这张薇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长的,竟这样的自以为是,这般的是非不分,实在是叫人大开眼界啊。
第二四一章 出气
“你笑什么?”
张薇被李鸾儿笑蒙了。
“我笑啊。”李鸾儿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笑你呢,我活了这么些年,见的人也不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长脑子的,像你这样的人,我便是打你都嫌脏了我的手呢。”
“你放肆。”张薇看极怒骂起来:“贱人……”
“我们俩也不知道谁贱呢。”李鸾儿丝毫不生气,和张薇这样自以为是的人生气实在不值得呢:“我可没硬巴着非要嫁给别人呢。”
“你就是个贱人,贱人,下作的东西。”张薇气的脸通红,跺着脚高声骂着:“被别人休了还不识趣,不说躲在家里好好思过,反倒整日价出来丢人现眼的,还勾搭男人……”
“这么说来,我可是比不过您张大娘子的。”李鸾儿微眯着眼睛瞅着张薇:“甭管是我原来嫁到崔家,还是如今和严家订亲可都是他们求上门来的,人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大约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崔家当初求到我家里的时候可是低声下气之极的,原崔正功都快断气了,可我去了他就活的好好的,这人吧,也是没记性不知道感恩,大约是看着我太过正派了,他被你们张家女儿一勾搭便抛下我这个原配嫡妻娶了你们家的小贱人,到如今屡试不中卧病在床,他母亲都快跪下求我了,可我想到他们家的无情,再想到你们张家小娘子的恶心状,我哪里还敢再看姓崔的一眼,甚至于从我嘴里说出崔这个姓来我都觉得恶心呢。”
李鸾儿越说声音越大,笑着挑挑指甲:“可是张大娘子您呢,您当初可是抛下订亲的严大公子,转投蒋家,原人家蒋家好好的,可您这一去,愣是弄的人家家破人亡,您不说反省一下,反倒将错处都推到蒋家身上,还带着人家蒋家骨血离开,啧啧,也是蒋家人脾气好,要是我,说不得就打上门去将您这个小贱人狠骂一通,再堵到你们张家门口有上几十斤的臭鸡蛋,也叫您知道知道什么叫臭名远扬。”
张薇到底是大家出身,哪里会骂人,说来说去不过是小贱人、下作东西之类的,可李鸾儿是谁,那可是经过信息爆炸时代,又经了末世,穿来的时候又在李家庄这样的乡下地方住过,乡下泼妇骂人的手段她见多了,不过,李鸾儿可不会学着那些泼妇撒泼耍赖,她骂人那真是不带一点的脏字,真真是杀人不见血的。
“您臭名远扬也就罢了,关键的是不知羞呢,人家严家都躲着您了,您还一门心思的凑上去,要弄什么平妻,也不想想就您那名声,谁家敢要呢,不说平妻,就是给人家当妾当通房人都不待要的,就这了,您还寻到我家里,妄想破坏我们李家和严家的婚事,谁家好好的大娘子如您这般的不要脸,哪个大户人家的贵女跟您一样到别人家撒泼,还敢把人家好好的爷们打了,也是我哥哥脾性好不和你一般见识,换一个人,说不得把你这不要脸的东西扒光了吊到城门口丢丢人现现眼。”
李鸾儿慢条斯理的说完,再看张薇,脸早成了猪肝色,哆嗦着嘴连声道:“你,你,下贱,小娼妇……”
“除了这个,您就没别的话可说了?”李鸾儿叹了口气,觉得她和张薇两个人级别不同,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不管是论嘴皮子,论头脑还是论武力值,张薇实在差她许多,倒真有种欺负人的感觉了:“没旁的可说了,那咱们就要算算这笔账了。”
虽说是欺负人,可她总得给李春找回场子吧,好好的哥哥可不是叫人白揍的。
李春是爷们,总不能去打张薇这个姑娘家家的,可她是个女人,女人撕逼大战那是有情可原的。
李鸾儿一脸的笑,慢步过去伸出手来啪的一巴掌扇在张薇脸上。
“你敢打我?”
张薇被一掌扇的脸都偏了,嘴角带着血,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又满脸怒意的看着李鸾儿。
“打的就是你。”李鸾儿猛的拉下脸来:“我的哥哥,我一指头都没指过,掉根头发丝儿我都心疼半天,你却跑来给我打这一巴掌,张薇,真当你是什么天仙菩萨,谁都供着你?我今儿就叫你长长记性,也叫你知道知道莫跑到别人家里撒泼,即是撒了泼,就要有被人打的觉悟,还有,你想嫁人自去寻汉子去,老是惦记别人的男人像什么样子,也难怪满京城里是个人都知道你张薇的臭名,你这样没羞没臊的能活到如今当真是奇迹了,我要是你爹娘,早在你生下来的时候就该溺死了事,省的如今丢人现眼。”
李鸾儿脸上的笑容消失,一脸的疾言厉色,这番话说下来,再加上刚才那响亮的一耳光,直骂的张薇眼中泪光闪现,心中更是满腔的怒火和羞意,她咬了咬牙,一挥手:“你们都是死的,就看着我挨打,今儿我给你们压镇,给我狠狠的打,打这小贱人,再将这宅子好好的给我砸上一场,万事都由我担着。”
剩下的那几个壮汉互相看看,瞅瞅门神一样站在院子当间的李春,硬是不敢上前。
“哥!”李鸾儿倒是笑了:“人家都跑咱家下战书了,咱们要再不出手也太丢人了吧。”
“妹,咱们打?”李春回头看着李鸾儿,就等着李鸾儿一声令下马上开打。
“打啊。”李鸾儿笑着一挥手:“送上门来的人怎能不打,哥,男的归你,女的归我。”
说着话,李鸾儿欺身上前,一把抓住张薇,伸手一送,便将张薇扔出李家大门,扔完了张薇,李鸾儿又是一个连环踢,就听得哎呀哎呀的叫声连声的响,跟着张薇的几个丫头也全被踢了出去。
李鸾儿都动了,李春自然也不会闲呆着,他揉揉拳头,板着一张带着婴儿肥的脸,嘴里说着:“打,打,使劲打。”
拳头送出,脚上用力,李春打的没什么章法,可是,那几个壮汉在他手上却连一个回合都过不去,被他踢来拽去的简直就像纸人一样随意摆布,没一会儿那几个壮汉全都吐了血。
“英雄饶命。”
终是有人跪倒求饶了:“俺们也是受人指使,并不是有意和英雄作对。”
“罢了,哥,将他们扔出去吧。”
李鸾儿出了口气,也不愿意闹出人命来,扔下一句话就拽着秦氏往后院而去。
李春一听这话赶紧一手一个拽着这些人全扔了出去,那些人被扔出李家大门,一个个迭起罗汉来,瞧起来当真狼狈之极。
张薇这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她瞧到这情形,气的浑身发抖:“没用的东西,丢人现眼。”
“娘子?”
扶她的丫头很是无措的叫了一声,结果挨了张薇一巴掌:“叫什么叫,我还没死呢。”
张薇恨恨的看了一眼李家已经紧闭的大门,一跺脚咬牙道:“回府。”
李鸾儿和秦氏回了后宅,秦氏战战兢兢的瞅着李鸾儿:“鸾丫头,这……那张家娘子可是,可是张相公的嫡女,你这么打她,会不会招事?”
秦氏是平民百姓,骨子里天生就惧怕当官的,不说张薇的父亲张相公,就是凤凰县的张县令都叫秦氏打心里敬畏,她说出这话来也是有情可原。
李鸾儿笑笑:“没什么,她爹是张相公,可我妹子还是贤嫔娘子呢,再说了,我已经和严家订了亲,甭管出什么事,严老将军是不会瞅着不管的。”
这话倒也是,秦氏并不知道李凤儿在宫里是不能随便干涉外边的事的,她只知道李凤儿是官家的女人,那可是天底下最最尊贵的人了,张相公就是阁老,那也比不过李凤儿的,因此也放下心来。
李鸾儿也不会给她解释很多,为了怕秦氏多想,就又找了些活计给她,妄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李鸾儿打了张薇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过后该干嘛干嘛,到了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她就听到外边一阵吵闹,李鸾儿赶紧起床梳洗一番,推门出去瞧瞧,就见吴爵爷正和李春站在她院子里说话。
“您老这么早来做甚?”李鸾儿开口就问:“又到我家来讨饭了?”
她一句话出口,直气的吴爵爷吹胡子瞪眼的:“你这女娃娃好不知趣,老夫忙里忙外的给你帮忙,你却还来打趣老夫。”
李春也赶紧点头:“吴爷爷好,帮咱们,打发,打发张家。”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鸾儿有些不解,她昨天睡的晚,到现在还有些犯迷糊,忍不住张嘴打个呵欠才问。
“怎么回事?”吴爵爷一瞪眼:“你这丫头倒是厉害,连张家的人都敢打,你不知道,你昨天那一巴掌,还有骂张家丫头的那些话可早传出去了,如今不晓得多少人等着看张家做何反应呢。”
“这有什么,反正是张家吃了亏。”李鸾儿笑笑:“最多我得个恶妇的名号,张薇却比我还丢脸呢,她名声怕是彻底坏了吧。”
吴爵爷听的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也不怕张家寻你麻烦。”
“怕什么。”李鸾儿脖子一梗:“光脚不怕穿鞋的,他张家家大业大的,我们李家也不过这几个人,大不了一走了之。”
说到这里,李鸾儿忍不住笑了:“这不是还有您么,您在我们家吃了这么些时候的饭,总不会看着不管吧。”
第二四二章 教女
啪……
张薇被狠狠甩了一个耳光,她捂着脸,眼中泪水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爹……”
张逊黑沉着一张俊脸咬牙盯着张薇:“跪下。”
扑通一声,张薇跪倒在地上:“爹,您,您打我?”
被张逊甩耳光是张薇想都没想到的,张薇自小就受宠,从小到大张逊可是一指头都没捅过她,正因为被这样万千宠爱着,所以张薇才会那样目中无人自高自大,今日挨了张逊的打,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丢人现眼的东西。”
张逊实是气狠了,伸手指着张薇:“都是你母亲惯的你,将你宠的这样没眼色没心眼,如今满京城里都流传你克夫的谣言,你不说在家里好好反省,反而去李家寻事,去也就罢了,竟叫人灰溜溜的打将回来,你,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
“爹!”张薇抬头,两眼泪汪汪看着张逊:“这事怎么能怪女儿,都是那个李鸾儿,本来女儿和严家讲的好好的要嫁进严家做正妻的,严夫人也喜爱女儿,想着女儿做她儿媳,谁知道那个李鸾儿是怎么勾搭严承悦的,竟是叫严承悦求着严老将军改了口,硬是把女儿的姻缘抢了,这也就罢了,女儿眼瞅着嫁到君家,甭管怎么说,女儿后半辈子也算是有了依靠,您外孙也有人养活了,这个李鸾儿却偏偏跟女儿为敌,愣是,愣是伙同别人将君家弄散了架,也导致女儿名声彻底坏了,爹,女儿如何能够不怨,如何不恨,女儿恨不能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反正女儿名声没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女儿还怕什么,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愚蠢!”
听了张薇的话,张逊更是气的浑身发抖:“真是愚蠢,想我张逊虽不是多英明,可在朝为官多年也没出过什么差错,怎就生出你这么个傻玩艺。”
张逊这话真的很毒,骂的张薇都顾不上哭了,傻眼的瞅着他。
见张薇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张逊一阵心塞:“你当真以为林氏就能做主严承悦的婚事了?糊涂东西,你也不想想严家可是严老头当家做主的,严承悦的婚事他要不开口,单凭林氏哪里能决定得了,你也甭看你爹我虽是阁臣,可严老头子可从没把我放在眼里,我们这些阁臣他可是敬而远之的,和谁都不打交道,也从不得罪哪个,这才是严老头子保存实力之道,原先你和严承悦订婚的时候你爹我还不是阁臣呢,这才订下两家的婚事,谁知道那小子摔断了腿,你不乐意嫁就不嫁,我也没说什么,虽说那时候你把严家气的什么似的,可等我入了阁,严老头说不得正暗自庆幸咱们家的毁婚行为呢,你个傻子,和林氏都傻到一处了……”
张逊越说越是无力,原因就是张薇那迷糊的样子,他抚抚额,实在是无奈,张薇对这些朝中派系争斗一点都不明白,就是他说破了嘴皮子,张薇还是不清楚为什么严老头就是不能接受她。
想想那单凭一已之力就能斗倒君家的李大娘子,张逊有些明白为什么严老头硬是选她这么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弃妇为严家的长孙媳妇了,凭着李大娘子那厉害的身手,还有那精明的头脑和强硬的手段,严老头要是不选她才是真正瞎了眼的。
一时间,张逊倒是有些羡慕严老头了,就光凭他选的这个孙媳妇不说将来严家如何,起码,有这孙媳妇在,严承悦不说只是断了腿,便是手都断了也是饿不着的。
再想想自家这个只知道与人置气的不争气女儿,张逊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这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别以为你那些手段我不晓得。”
张逊万般无奈,可还得警告张薇:“你要还想好好的就别么底下耍这些小手段,我告诉你,你再怎么着也奈何不得那个李氏,你前脚寻人要报复李家,后脚吴老爵爷就找到你爹我头上了,你要不想你爹被吴老爵爷还有严老头堵在朝上狠揍,你就给我收敛一点。”
“爹!”张薇吓了一大跳:“吴爵爷怎么会?怎么会帮着那个小贱人。”
“唉!”到此时,张逊就只剩下叹气了:“儿啊,你也不小了,长长心吧,你也不想想李家可是供奉着金氏呢,金氏当年救过吴爵爷的命,就单这一点,吴爵爷就不能放着李家不管。”
他还想说金氏如今无儿无女,就靠李家养老了,吴爵爷就是看在金氏的面子上,也要好好的待李家兄妹,可是,他也知道他说这些个张薇根本就不懂,也只能把话咽了下去,留下一腔郁闷。
“那女儿就得吃下这亏了?”张薇瞪大了眼睛,很是不甘心。
“你不吃亏还想怎的?”张逊想踹死张薇的心都有了:“你还想连累你爹被罢官才甘心。”
这句话一出,吓的张薇机灵灵打个寒战,她也并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她心里清楚明白,她之所以能够做下这么多事情还活的这样自在,完全是因为她爹是阁臣,现在又是首辅,别人看在她爹的面子上也不和她计较,若是,若是她爹成了白身,张薇想想就心惊胆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狠踩她呢。
再想想那君绍旭的下场,张薇更是白了脸:“女儿,女儿听爹的话。”
“你先回去吧。”张逊无力的摆了摆手,又想到张薇那霸道的性子:“我会与你娘说关你一个月的,这一个月你必要与我写一百张字,绣三十块帕子,另外,再学学怎样做菜,我希望一个月之后你能亲手给我做一桌好菜。”
“是!”被罚了,张薇却也老实了,起身向张逊行了礼慢慢退了出去。
她才回屋里就见她的帖身丫头罗儿迎上前,小声道:“大娘子,咱们还要不要……要不要借老爷的名义来……”
张薇赶紧摆手:“算了,这事就作罢,你也莫要再给我惹事了。”
罗儿低头应是,心下去想着还不知道是谁惹了事呢。
张薇出得门去,张逊却是无力的坐倒在椅子上,一只手垂在扶手上满心的纷乱念头。
他刚才很想给张薇念叨一下君家落得如此下场并不是因着李氏,而是因为官家要整治君家,可是,单只说严家的事情张薇就不明白,他还有什么心思教导张薇这些个。
想到君莫为的下场,张逊就是一阵胆寒。
张逊能做到如今首辅的位置上,这就说明他是个多精明的人物,为官多年他都能不被人抓住小辫子,可见他为人的谨慎之处,虽然说张薇整日惹事,可她到底是个女人,也没有什么人会抓着张薇的事不放,所以,张逊才能由着张薇去作。
可到如今……
张逊觉得他还是得好好的教女呢。
不为旁的,就为张薇会碰到官家底线这点,他都得拘着张薇,不让她再惹事。
张逊原和别人一样以为官家年纪小,定是个没主意的,说不得会由着朝臣拿捏,所以也有些看轻了官家,可君莫为这事一出,张逊回过味来了,官家到底是龙子凤孙,从小由先帝教养长大,怎么会是个任由人欺的软杮子,端看君莫为前脚才联络清流想要上书,后脚官家就由着别人告他,并且紧抓着这件事情做文章,很是干净利落的将君家弄个家破人亡来瞧,就可见官家不论心机手段都是不缺的。
再想想官家一登基就什么事都没做,什么政令都没颁布,整日的玩耍,可是朝中却是一丝都不乱,且朝事也处理的很好,张逊就又一阵后怕。
这官家怕是没有旁人想的那么简单,他心里不定打着什么主意呢。
张逊右手敲着扶手,忽想起徐相公临走之前对他说的那些个话,瞬间有些明白过来。
他记得徐相公回乡之前和他小聚,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官家不喜他们这些老臣,更不喜欢被人指手划脚,为了晚年安稳一些,他才早早的乞骸骨回乡,当时,张逊根本不懂这话的意思,只以为徐相公年纪大了糊涂了,可今天想起来,他却不得不佩服徐相公瞧事之清楚。
官家怕是登基的时候就看不惯他们这些倚老卖老的老臣了,只是朝事多被老臣所把持,官家为了不引起朝中动荡,便佯作年幼贪玩不懂事的样子叫他们放下戒心,官家却隐在后面仔细观察,瞧着谁蹦的欢了便给谁来上一刀,慢慢的一个个的将不识抬举的老臣拿掉,换上官家自己的人,如此一来,时间上虽长了一些,可是,于朝事无碍,又能保持政治清明,这样手段不说官家这样的年纪,就是张逊这样的老人都不能保证他能够有那样的耐心和手段。
再回想一下如今做着东府令的于希,还有手握批红权力的柳木,张逊更是胆战心惊,口中喃喃道:“怕是,我明白了……”
他没把话说完,更不敢说下去了,自然,更加不敢再往深里去想,他怕,怕想的越深了越会惧怕官家,太过害怕,会叫他做事有失公道这心,会被人所指摘,更会影响他一贯为人处事的态度,如此,反而会叫人瞧出什么来。
第二四三章 迎亲
红日初升,街道上的商铺陆续开门,行人也一点点见多起来,老远的便见一座大宅子前围拢了好些个人,吹鼓手热热闹闹吹奏着喜庆的曲子,更有几匹神骏的高头大马并一抬火红的花轿。
打眼一瞧便知是什么人家要娶新妇的,有的行人见了这等热闹事就驻足观看,也有孩子蹦跳着高叫的,宅子门前一个身着鲜艳衣裳的中年汉子面带笑容对着上门的客人拱手为礼,见到调皮孩子跑来说上两句吉祥话,那汉子就赶紧招呼家中下人给孩子们发糖果吃。
如此一来,更有孩子为了糖果过去说上几句好话,糖果自然就发的更勤了一些。
有不明所以的行人停住脚步问常年在这一块做小买卖的商人:“这是哪家娶新妇,瞧来真真热闹呢。”
小商人看的也有几分眼红,笑道:“自然是热闹的,说起来这户人家也没个当官为宰的,家里男丁也不争气,不过,谁叫人家家里姑娘生的好看,这不,叫官家瞧中进宫封了贤嫔,这家里也便发达起来,这娶亲的正是他家唯一的男丁。”
“原来竟是国舅啊。”行人惊叹一声:“怪道这样热闹呢。”
小商人撇撇嘴:“人家家中姑娘得宠,官家不知道给他家补贴了多少呢。”
“这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行人感慨一句:“可叹咱们家也没个长的倾国倾城的姑娘。”
两人正闲聊间,却见几匹马飞速驰来,马上跳下几个身着宫中内监服饰的天使来,几人一下马便对站在门口迎客的汉子道:“官家有旨,速速接旨。”
小商人惊叹:“瞧到没,怕是官家又赏什么好物件了。”
行人也是一脸羡慕:“果然不重生男重生女是对的。”
却见李家一通忙乱,不一刻就有好些人出来迎接天使,庭院深深,外边的人就算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里边的情形,只得作罢。
这厢李鸾儿正帮着李春整理衣裳,一边整理一边交待:“哥,去迎娶新妇的时候莫随便说话,进门前顾家若是放了人打你,你也只管抱住头莫伤到自己就成,千万不可和人家打起来,不然,可就娶不到新妇了。”
如今的习俗,凡是嫁女的人家都会安排自家亲人兄妹之类的站在门口专拿了东西去打新姑爷,目的便是为了给姑爷下马威,叫自家女儿嫁过去之后能在婆家不受欺负,李鸾儿知道这个习俗,她怕李春不知道,万一和顾家人起了什么冲突就不妙了,因此才千叮嘱万交待。
“知道了。”李春乖乖点头,拿起李鸾儿递上的荷包放好:“妹妹的话记得,不和人打,不乱说话,送荷包。”
李鸾儿笑着拍拍李春的手:“乖。”
李春立刻笑的一脸的欢喜,若是在他身后安个尾巴的话,绝对会让李鸾儿想到某只动物。
才叮嘱完李春,就听外边一阵喧哗,原来竟是官家派人赏赐东西来了,李鸾儿赶紧带着李春出去接旨,跪迎完天使之后,兄妹两人就看着一件件东西往家里搬。
有那三尺高的红珊瑚,还有几样盆景,另有一些贡缎和百十两银子,东西虽然不算很多,可样样都是精品,瞧了这些东西,李鸾儿也知官家应是对李凤儿越发宠爱了,才会如此大手笔的赏赐下来,要知道,便是雍朝很有地位人脉的老臣官家都没有赏过这么多东西呢。
李鸾儿是到了古代之后才晓得以前看的电视剧或者小说里许多东西都是错误的,电视里皇帝富有四海,赏赐什么人也都是大手笔,什么赏金千两,赏银万两的,或者一赏就是什么玉如意,多少珠宝之类的,好像皇帝的东西不要钱是大风刮来的一样。
等她真正了解了古代才知道一百两银子的购买力有多强,才知道皇帝的日子也不好过,皇帝手里的银子也不多,也要算计着过日子,赏人的时候更要抠抠索索的,哪里敢做什么财大气粗的土豪。
等东西搬进屋里,李鸾儿又带着李春谢了恩,给天使送上一些银两,好生招待一番,这才叫李春骑马迎亲去。
李春骑马往顾家而去,想到马上就要迎娶新妇进门,往后自己也算成家立业了,心下欢喜不已,笑的两个酒窝深深,更显的整个人喜气洋洋,叫人一瞧就是新郎官。
他深深记得李鸾儿嘱咐的话,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李春还想着只要能将新妇娶进家门便是多挨两下也没什么,反正他身体壮的紧,不怕被人打,谁知道到了顾家门前,却见大门紧闭。
李富跟在李春身后,看到顾家的大门赶紧跳下马,对李春道:“哥,我与你敲门去。”
李春怕李富挨了打,也赶紧跳下马跟了去,李富上前伸手敲了两下门,就见大门打开,只冷清的两个丫头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两根棍子上前敲了两下子:“新郎官请吧。”
李富和李春都愣在当场。
李富原就做好了帮李春打圆场的准备,也准备着替李春挨两下打的,哪知道顾家竟是这样的清冷,丝毫不像是要办喜事的样子。
不过,顾家怎样他是不管的,他只要帮着李春顺顺利利的将新妇娶上轿子就成了。
李春倒是不会多想,他呵呵笑了两声,拉着李富进门,一进门就问:“新妇呢?”
一个丫头掩嘴轻笑,李富却瞧出那丫头眼中的轻视之意来,心里一阵厌烦,对顾家更是没了什么好印象。
另一个丫头笑道:“大娘子等着新姑爷呢,只不过,我们顾家却是书香门第,姑爷要想叫我们带路,便要吟首诗来。”
李春一听立马急了,额头上直冒汗,结结巴巴道:“吟,吟诗,妹妹没,没说。”
他的意思是说李鸾儿并没有告诉他娶新妇还要念诗,他根本不会念啊,只是那丫头却根本不听,一个劲的催他赶紧念来。
李富心里大骂顾家不地道,明明知道李春是个傻的,竟用这样的难题来刁难,这分明就是要出李春的丑,也是要出顾大娘子的丑。
想到李鸾儿和他娘秦氏所说的顾家事务,李富心里对顾大娘子也抱了十二万分的同情,同时对李鸾儿也更加佩服起来,心说怪道鸾姐姐非要他跟着李春,怕是早防了顾家这一手吧。
李富飞快的想了一首催妆诗,附在李春耳边轻声告诉了他。
甭看李春平时傻乎乎的反应似是很慢,可到了这个地步,他竟比寻常人更加的聪敏了,李富那催妆诗只念了一遍,他便记下了,虽有些心虚,可还是仗了胆子大声念道:“今有顾家女,嫁得李家郎,天母亲调粉,日兄怜赐花。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
李富作的这诗虽直白可也很像模像样,借由李春的口念出来,完全唬住了两个丫头,那俩丫头心说付姨娘母女可是说过新姑爷是个傻子的,怎么瞧着这姑爷完全不像傻的呢?
常人心中那傻子都是眼歪嘴斜一副直愣样子,或者整个人流着鼻涕口水脏兮兮的,可李春整个人清秀俊逸,双眼也温和明亮,哪里有傻样子,再者,才不大会儿的功夫人家已经作出一首催妆诗来,试问一下,傻子哪里会念诗?
一瞬间,两个丫头原本心里对李春的鄙夷也不见了,原还同情顾大娘子,可真真瞧见了新姑爷,却分外羡慕起来,她们心说恐怕付姨娘是被世人流言所欺吧,付姨娘要早知道李大郎这个样子,怕也不会换了大娘子的亲事呢。
原躲在角落里的甄巧见到这一幕咬了咬牙,心里对付姨娘更加的愤恨,同时,对李春也有些赞赏起来,她想着大娘子好命嫁的郎君这样的俊俏,怕付姨娘见到李大郎是要后悔的吧。
“诗念了,带路。”
李春也不知怎的,竟是开窍了,平常怯弱样子完全不见,负手而立很有几分样子。
两个丫头吓了一大跳,赶紧快步带着李春朝顾大娘子房间而去。
大约是顾家都被李春的样子给吓住了,不管是丫头还是婆子都只顾瞧新姑爷,把李春与傻子拿来作比较,竟再没有人记得刁难李春,竟是叫李春顺利的来到顾大娘子屋外。
“新姑爷来了,新姑爷来了。”
早就跑回来的甄巧一看李春赶紧喊着进了屋,不一会儿,顾家一个远房族亲背着穿着嫁衣盖着盖头的顾大娘子出来,李家迎亲的花轿早已停好,顾大娘子脚没沾地就进了轿子。
李富一直在旁边瞧着,心里不住念叨着李鸾儿交代他的话。
什么新娘子脚不能沾地,哪个时辰上轿子,由哪个方向上轿,脸朝哪里,瞧着顾家虽有些不着调,要在这些事情上还是做的分毫不差,也是大松一口气。
顾大娘子前脚上了轿子,后脚立马鞭炮便响了起来,顿时,整个顾家也是一派热闹景象。
李春被人引着进了正堂去拜过顾呈,他进了屋内,才要行礼,却见顾呈和付姨娘两人并排端坐在堂前,顿时就直起身来,眼睛直勾勾看着付姨娘:“你是谁?”
顾呈看李春这样无礼,心下着恼,但是李春是新姑爷,他也不能如何,只得耐着性子道:“这是你家新妇的姨娘。”
“姨娘?”李春歪头想了一下:“就是你家小妾了?小妾怎能受礼。”
说着话,他伸手一指付姨娘:“我要跪下嗑头了,你起来,不然我怎么跪?”
第二四四章 进门
付姨娘的脸变了颜色。
也不知道是红是紫还是黑,总归是满脸的尴尬复杂,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一般看着李春,握紧的双手指甲都快掐到肉里去了,她咬咬牙,心里将顾夫人已经怨恨上了。
面前的李春个子高高,肤白貌俊,一身红色新郎袍穿在身上更显的李春俊逸非凡,这哪里像个傻子?分明就是翩翩佳公子啊。
要不是顾夫人说李春有些痴呆,她又怎么会算计着把大娘子的婚事换掉?怎么会想把二娘子嫁到许家?那许怀文就是再会读书又能怎样,也不晓得什么时日才能得中进士,也或者一辈子时运不济都考不中,哪里比得过李家富裕,再怎么说,李春可是有个宫中宠妃的妹子,指不定哪时候他妹子添几句话给他讨个官职呢。
想到顾大娘子竟能嫁到这样好的人家,付姨娘就是一阵不甘,又想到李春刚才拿手指着她说她是小妾受不得礼,付姨娘又是一阵的恨恼,恶狠狠瞪了李春一眼。
甭看李春脑子比寻常人转的慢些,他却比别人都要敏感,对于人的恶意和善意辩的很是清楚,他感觉到付姨娘对他的不喜,心里害怕,不由对顾呈高呼起来:“岳父,你家小妾好吓人……”
顾呈本来被李春指出和小妾一起受新姑爷的大礼于礼不和,正尴尬间,又听到李春这句话,险些没吐出血来,实在是……丢人啊。
他咳了一声,伸手一指付姨娘:“你怎么过来了,这里也是你呆的地儿,还不赶紧退下。”
付姨娘不甘不愿的起身,临走时候眼中更是满是狠毒,她心里骂着好个不要脸的李大郎,装出痴痴憨憨的样子来恶心人,拿话刺人,实在是可恶。
她又想,李大郎这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吧,故意在今天出她的丑,她是小妾不假,可正头夫人死了十多年,顾家大小事情都是由着她做主的,她与嫡妻又何异,为顾家操劳了这么些年,今儿却叫新姑爷这样的羞辱,这口气叫她如何咽得下去。
“快些下去。”顾呈见付姨娘慢吞吞的实在忍不住又催了一句,付姨娘只得满心不甘的退了出去。
李春一见付姨娘走了,很是满意的笑了笑,利落的跪在地上嗑了三个头:“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贤婿请起。”顾呈笑着将李春扶起,笑的一派慈祥:“你和大娘子今日也算是成家立业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她有不是你该说便说,她要不服你可来与我说,大娘子嫁到李家就是你们李家的人了,你不必有什么顾虑。”
李春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不晓得顾呈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想着,要是他家妹子嫁人他定要告诉妹婿好好待他妹妹,莫骂人打人,可惜的是,他大妹子上次嫁人的时候崔正功因卧病在床根本没有去他家迎亲,二妹子进宫他也没见着官家,不然的话,他定要好好嘱咐一下的。
“大娘子很好。”李春笑着说了一句,心里也觉得顾大娘子哪哪都好:“大娘子不会做错事,有错,我的错,大娘子打我,活该。”
李春有些嗑绊的说完这些话,虽然话语不是很连贯,可顾呈也听的清楚明白,他也理解李春这话里的意思,那便是顾大娘子是个好的,两口子以后有争吵也是李春的错,要是争吵起来顾大娘子打他那是活该的。
顾呈一时间又想喷血了,这新姑爷哪里是来娶亲的,简直就是来他家拆台的,这……还要不要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顾呈伸手无力的拍拍李春的肩膀:“时候不早了,你……走吧。”
李春乐呵呵的答应一声,连句客气话都没说,小跑着就出了屋子,知道的是他急着娶亲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家正堂有鬼在追他呢。
顾呈看的面色紫胀起来,好一阵心塞。
离了顾家,李春骑在马上带着迎亲的队伍往家赶,一路上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后头那火红的大花轿,越看越是欢喜,笑的止都止不住。
顾大娘子坐在轿中,身体随着轿子的摇晃而摇摆不定,她很是紧张,一双手紧抓着轿子两边的扶拦,深吸了一口气,缓解心中的焦虑,过了好一会儿待心情放松一些,这才慢慢掀起盖头一角,悄悄打量她乘坐的轿子。
这一瞧,顾大娘子也看出李家娶亲的诚意了,不说这婚礼准备如何,李家送的聘礼多还是少,单说这轿子的布置就绝对瞧出李家是费了大心思的。
整个轿子都是用紫檀所制,轿子内部都是用了锦缎包裹,里边还放了棉花,摸起来软软的,就是轿子摇晃的厉害了撞上去也不会碰到哪里,轿顶不只用锦缎包了,还镶了好几个大大的合浦珠子,尤其是轿顶中央那颗金色的琉璃一般的鸽子蛋大小的珠子那绝对是价值万金的,可李家却用在轿子里,足见李家家境之富,同时,显见的李家对这门亲事的看重,或者说,对她很是满意。
原顾大娘子怕进了李家门会受些刁难,可现在却彻底放心了。
她却不知道,她瞧了这轿子放心,那顾二娘子瞧了新花轿却引起满心妒意。
李家的轿子内部装饰的很好,外部做的更是华丽非凡。
红色的轿身上雕刻了朵朵富贵牡丹,轿帘用的是深红贡缎,上面绣了鸳鸯戏水图,一双双鸳鸯的眼睛都是黑珍珠镶上的,翅膀上的金色全都是用金线绣成,看起来华章流彩,光华流转,轿顶上的红色华盖流苏点点,那一束束流苏所用的红线都是天巧阁所纺,里边掺杂了好些金银丝,映着太阳光晃的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虽然这花轿没有半分的清贵雅致,可就是那分华丽叫人眼热,大刺刺的摆出来的带着土豪气质的奢靡刺的顾二娘子眼睛生疼。
她扯着帕子咬着牙努力克制才能生生的止住步子,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来。
眼瞧着顾大娘子坐着花轿离开,顾二娘子几乎将嘴唇咬的出血,她愤生生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嫁了个傻子罢了,且等着瞧吧,等我家许郎中了进士做了官,有你求我的时候,到时候,李家万贯家财还不都是……”
走了许久,迎亲队伍总算是进了李家大门,轿子也停在门口,女傧相们扶出盖好盖头的顾大娘子,小声的告诉她脚下有什么,叫她小心一些。
鞭炮声响起,过了火盆,顾大娘子被人扶着进了正堂,随李春拜过天地父母之后跟随李家的丫头进了新房。
此时贺客盈门,有严家送贺礼的,吴老爵爷和高将军亲自来了,还有邢家并胡家也都派人送了贺礼来,另外便是裴夫人带了三个女儿全来了,顾夫人和顾歆一大早就来了,帮着李鸾儿忙活到如今,便是顾茗也帮着李家接待客人。
又过一时,于希带着于子然上门,一进门便对傻笑着站在门口处的李春拱手:“春哥儿,恭喜,恭喜。”
“多谢,多谢。”李春还了礼,脸上的笑意更盛。
站在李春旁边的李富赶紧上前道:“于公公,于公子,里边请。”
才将于希叔侄迎进院内,却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那女子下车之后抬头看看热闹非凡的李家宅院,冷笑一声,带着丫头便进得门去。
瑞珠和瑞芳都站在门内,见那女子进来,两人互视一眼,瑞珠小声问:“这个是哪家的?”
瑞芳摇头表示不知道,瑞珠赶紧上前几步:“夫人,您是……”
那女子撇了撇嘴:“我是崔正功的夫人张氏,快些告诉你家大娘子,就说我来了,叫她出门迎接。”
瑞珠被张氏这句话弄的有些傻眼,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位张氏到底是什么人,这不就是她家大娘子原先嫁的那个崔家公子后娶的新妇么,怎么的她也来了?
正当瑞珠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的时候,又有一位客人上门,这位却是和李家有生意往来的富商,他将礼单送上,对李春抱了抱拳:“在下乃酒商孙大胆,原在凤凰县时常贩卖你家中酒卖,正巧进京听到大郎要成亲的事情,就过来道声贺。”
“多谢,多谢。”李春赶着回礼,那酒商孙大胆笑着进门,又有一个武官进门,看到李春笑着伸出蒲扇似的巴掌拍了拍李春的肩膀:“某听说金夫人的干小子成亲,就过来瞧瞧。”
“多谢,多谢。”李春赶紧抱拳。
一直站在一旁和瑞珠对峙的张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满脸的轻蔑:“果然是个傻子,除了多谢怕是不会别的了吧,这多谢恐也是你妹子教你的吧。”
本来人家大大的喜事,来贺的宾客都是和李家相熟不错,或者想巴结李家的人,即使是知道李春一直说这话有些不合适可谁也不会点出来,偏张氏这样没眼色,直叫李春红了脸,尴尴尬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家哥哥要说什么似乎用不着崔夫人管吧。”
李鸾儿从内宅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气的快行几步,厉声说道:“崔夫人如果是来道贺的就里边请,要是还搅局的,对不住了,我们李家不欢迎。”
第二四五章 前事
“当我愿意来么。”
张莺高仰着头,一副傲慢到不行的样子:“不过是群穷酸,真当是什么好人家么。”
“如此,还请崔夫人尽早离开我家。”李鸾儿笑笑:“免得您沾染了穷酸气。”
李鸾儿觉得很是好笑,按理说张家也是世家大族,张逊是个极精明的人,就是张莺的父亲张县令也很识抬举,怎么偏生竟养不出一个好女儿来,那张薇任性娇蛮,这位张莺更是没脑子的东西。
李家虽然无权无势又名声不显,可今儿来的许多人却都是京城极有名望的家族出来的,更有江南的大豪商在,张莺这么一句话自己说的痛快了,无疑中却得罪了很多人,给张家竖起许多敌人来。
李鸾儿现如今才真正了解坑爹这个词,像张莺和张薇这样的可不就是坑爹么。
张莺冷哼一声,扔下一块银子:“这是给你们家的礼金,算是我施舍的,说完带着丫头转身就走。”
李鸾儿看看地上那块银子,并没有生气,笑着对瑞珠道:“捡起来去换成铜钱,到外边散了去,就说李家大郎成亲,请街坊邻居们买糖吃的。”
瑞珠笑着应了一声,捡起银子便寻地方换成铜板,又叫了马方几个抬了一筐的铜钱往人群处大把大把的扔去,顿时便有许多人哄抢,抢到的人就很乐意给李家说上几句吉祥话,抢不到的也不恼,笑呵呵的离开。
新房中,甄巧瞧着李家丫头全都退下去了,赶紧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点心递给端坐在床上的顾大娘子:“大娘子,先吃块点心掂补一下吧。”
顾大娘子抬起手,从宽大的红色衣袖中伸出一只玉白的手来,接过点心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等顾大娘子吃完一块点心,甄巧赶紧倒了杯水递过去,顾大娘子接过来把杯子送到盖头中喝了几口,之后便将杯子还给甄巧。
甄巧将杯子放回桌上见四周无人,就开始与顾大娘子说起话来。
两人闲聊几句,甄巧忽想起一事来,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娘子,您是没见着今姑爷可是将付姨娘气的不轻,就是老爷,奴瞧着也被姑爷差点气坏,都说姑爷痴呆,奴瞧着倒是真真不像。”
这一句话勾的顾大娘子也好奇起来,隔着盖头问:“怎么回事?”
甄巧笑着将付姨娘端端正正坐着打算受李春跪拜之礼的事情讲了出来,她讲到这里,顾大娘子气的直咬牙:“她算什么东西,也敢受李大郎的礼,爹也由着她?”
“可不是么。”甄巧小声道:“老爷当时可是和付姨娘并排坐着的,并没有说过付姨娘这样于礼不合,只是姑爷进去了可是叫付姨娘好生没脸,当时,姑爷是这样说的……”甄巧咳了一声,学着李春说话的样子:“她是谁?原来是你家小妾啊!你起来,我要嗑头,你一边去……你家小妾好生吓人啊……”
甄巧一边说,顾大娘子想到当时付姨娘的脸色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越笑越觉得李春当真不错,起码给她出了一口恶气,如此,顾大娘子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甄巧却还在一旁凑趣:“您不晓得,姑爷说那句你家小妾好生吓人的时候,奴忍笑也忍的好生辛苦,奴想到一句话,和姑爷说的意思真真仿佛,奴小时候邻家姐姐常对奴哥哥说又将你家的狗牵出来吓人了,管好你家的狗,奴觉得,姑爷也是那意思,叫老爷管好付姨娘这只咬人的狗。”
扑哧,顾大娘子原不笑了,这时候又喷笑出来,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一下子都没了,私心底下对李春也觉得亲近起来。
“大娘子,您说姑爷是不是在装傻?”
等到顾大娘子笑够了,甄巧才悄声问道:“奴今儿见了姑爷,真真一副好相貌,人物出落的也好,比许家公子长的可要好许多,奴瞧着姑爷可一点都不傻呢。”
“谁知道呢。”顾大娘子想了好一会儿,也觉得李春大约是没有传说中的那样痴傻,想到李春给她出气的行为,她也觉得高兴起来:“且别管大郎如何,总归是我嫁到李家了,便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大郎怎么着我都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
甄巧点头:“合该的。”
“嫂子能这样想最好不过了。”
主仆二人这话才一落地,就听到一个爽脆利落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新房的门被推开,甄巧就见李大娘子手里端了托盘进来,托盘内放了几个小巧的盘子,盘子上都倒扣了碗的,也不知道里边装了什么。
顾大娘子悄悄将盖头掀起,顺声望过去,就见一个身着浅紫衣裳的清丽佳人俏生生站在她面前不远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见她望过来,对她眨眨眼睛:“嫂子应是一大早就起来了,到如今怕也没吃过东西,肚子早饿了吧,我从厨房整了些东西与嫂子送过来,嫂子趁热吃一口吧。”
顾大娘子便知这佳人应该就是她的小姑子,那位据说很有些凶名的李大娘子李鸾儿了。
原来顾大娘子有些害怕李鸾儿,她情知李家父母都已经亡故,如今是李鸾儿当家,她怕李鸾儿是个厉害的,她嫁过去之后给她没脸,不说父母亡故的,便是父母俱在的,小姑子若是刁蛮,新妇的日子也不好过呢。
可如今见到本人,顾大娘子才知自己是多虑了呢。
她想着,无论什么人,并不是有能为便是厉害,便会刁难人,有能力什么的都是其次,关键是这人通不通情理。
若是不通情理的,便是再什么都不会的也会搅的你阖家不安,可那讲道理的能力越强,越能叫家里安稳和乐。
无疑,李鸾儿便是那通情理的人。
顾大娘子轻松了口气,缓缓站起来:“多谢妹子了,我并不是很饿。”
李鸾儿又笑了起来:“嫂子,我先前说谎了,其实并不是我担心饿着嫂子,实在是哥哥担心呢,怕嫂子饿狠了,特意叫我过来送些吃食的,嫂子就算是看在哥哥这一片心意的份上,多少吃一点吧。”
李鸾儿话说到这个地步了,顾大娘子要是再推辞就有些不识好歹了,她笑着点头,坐到凳子上,李鸾儿把碗一个个掀起,露出几碟子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顾大娘子拿起筷子尝了几口,只觉得这饭菜很合胃口,说不出来的好吃,不由又多吃了一些,吃过之后,她红着脸放下筷子:“我……吃多了些。”
李鸾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外边宾客多着呢,还不知道多早晚才能招待完,我们家人手也不多,难免会怠慢嫂子,嫂子多吃些是好的,起码我们照顾不到的时候饿不着。”
顾大娘子笑着没有应声,李鸾儿收拾完了微施一礼:“如此,我先出去了。”
“你慢走!”顾大娘子也慌忙回了礼。
等到李鸾儿笑着出了门,甄巧将门关好回身就问:“大娘子,这下放心了吧。”
顾大娘子笑着点头,终是放下心来。
她听甄巧说李春长的有多好,原还想不出什么样子,如今看到李鸾儿的颜色,便知李春定是不差的,想也知道,李春一个妹子入了宫,又得官家宠爱,那颜色一定是极盛的,说一句倾国倾城也不为过,李鸾儿又长的是顶顶好的,做为她们哥哥的李春又怎能差得了。
不说李家如何大开宴席招待客人,就说张莺从李家出来愤然上了轿子,她贴身丫头有些担忧:“大奶奶,太太和少爷交待您来李家道贺的,您这样……回去了太太和少爷可是,可是会生气的。”
张莺咬牙骂道:“下作的小娼妇,这话还用你来提醒我么,这事我自有主张。”
那丫头吓了一跳,缩缩脖子再不敢说话了。
张莺坐到轿子里心里还是极气愤的,她虽说是张家旁枝的女儿,可她父亲一直任着地方官,几乎和土霸王无异,张莺到了哪里都会被当地的富家千金所追捧,倒是养的她心高气傲起来。
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也有许多公子哥上门求亲,可张莺心气高,看不上那些富家公子,一个劲的想找个世家出身的匹配,当时,凤凰城里也只有崔正功和她般配,只是崔正功已经娶了妻,张莺心里对李鸾儿就有些嫉恨的。
后来她和崔正功偶遇,两个人看对了眼,崔正功正嫌弃李鸾儿家世清贫和他不般配,遇到张莺,自然就把张莺和李鸾儿作了一番比较,便觉得张莺极好,谋划着又和张莺见了几面,两个人倒是郎情妾意的勾搭起来。
崔正功为了张莺将李鸾儿休出家门,张莺实际上是得意的,她很乐意看到李鸾儿穷困潦倒,最好李鸾儿过不下去为奴为婢才能显出她的高贵来。
可惜,张莺想的很好,真正嫁到崔家才知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和崔正功性子不合,和婆婆宋氏也相冲,嫁过去后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这倒也罢了,崔正功进京生了病,她赶来照顾,宋氏又摔断了腿,她也小心伺侯着,宋氏脾气不好她也忍着,可叫她忍受不了的是崔正功和宋氏竟打发她去李家道贺。
凭什么叫她来,她张莺可是张家女,哪里会那样犯贱去和李鸾儿这个弃妇服软,可她又挨不住崔正功和宋氏施给她的压力,只能委屈的来。
张莺也不是那能受得住委屈的,来了之后,自然就将一腔怒火全发到李春身上了。
第二四六章 新人
张莺坐着轿子进了离崔家不远处的一座小宅子内,下轿,她嫌弃的看看这憋气的宅子,对于落到这种地步的崔正功,她越来越嫌恶起来。
整了整衣裳,张莺慢慢走进正堂,见崔正功和宋氏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压下心里的烦乱过去见礼,宋氏似是没料到她回来的这样快,开口就问:“这么早回来了?你没留在李家吃饭?还是说你根本没去。”
张莺硬忍着才没冷笑出声:“媳妇去了,送上礼金想着家里无人照料就赶了回来。”
“家里怎么没人照料?”宋氏冷下一张脸来:“你说说你还有什么用,叫你参加喜宴不是送礼金去的,是叫你在李家多呆会儿,最好和李鸾儿拉拉关系,要是李家去了什么贵客,你也露个面,好给功儿多寻些助力,你偏生为了面子硬梗着不去,你就作吧,以后有你悔的。”
原本崔正功还想说回来就回来吧,可听宋氏这么一说,他再想想张莺的脾气,心里也明白过来,张莺怕根本不是惦记着家中无人才回的,她是不愿意在李鸾儿跟前丢人,不乐意巴结李家,为了面子才赶回来的。
“母亲说的是。”崔正功也拉下脸来:“张氏,你怎这样不贤?”
张莺满心怒火升腾,她心说我是真不贤,我哪里敢贤惠,李鸾儿原先多贤良,还不是叫你们崔家给休了?我要真贤了,指不定下场还不如李鸾儿呢。
可这话她是不敢说的,只能在心里想想,张莺强打精神:“相公,我……我哪里会不惦记着相公的前程,可是,你是没瞧到,那个李鸾儿有多高傲,见了我不说叫我进门,反而羞辱了我一顿,连相公都没放过,我脾气再好也受不住啊。”
崔正功听了这话,想起李鸾儿如今的样子,顿时神情黯淡下来:“也罢,这不是你的错,你先回屋休息吧。”
“好。”张莺笑了笑带着丫头转身出门。
她一走,崔正功就看向宋氏:“娘,李鸾儿是狠下心来不想再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这李家,咱们以后还是不要来往了。”
宋氏有些不甘心,可想到李鸾儿的狠辣,心中打鼓,不甘不愿的应下。
再说李家,她容易将宾客招待好,将好些醉倒在家中的宾客搬上马车送走,李鸾儿回身就指挥下人们收拾残席,金夫人则约了顾夫人和秦氏一起喝茶,到了傍晚时分,李鸾儿和李梅才看着下人将家里上上下下收拾干净。
揉着有些酸酸的脖颈,李鸾儿拿了礼单回房。
她盘坐在床上,面前放了个小几,几上摆了几样点心并一壶茶水,李鸾儿忙前忙后的这一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现在饿的狠了,深觉就是一头猪她也能吃得下去。
她一手捻着点心往嘴里放,一边看着礼单上登记的各家的礼品、礼金。
一边看,李鸾儿一边在心里换算这些东西的价值,又一样样的相加,最后得出来的数据就是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她竟是没想到单李春成亲便收了这么些个东西,不说别的,单说礼金就足够一家子上上下下的好几年的过活了,收到库房里的贵重礼品更是价值高,要真换成钱,足够他们一辈子的花用了。
单官家赏下来的东西就价值不菲,再加上严老将军、高将军和吴爵爷这三位都是送了厚礼的,另外,顾家和裴家也都送上大把大把贵重东西,邢家和胡家送的礼也不薄,还有于希……
除却这些人,那些连李鸾儿自己都叫不上名字的宾客送的物件也不少,零零散散加起来数目也蛮惊人的。
她看了好半晌,最后叹息一声将礼单收好,打算等过几天交到顾大娘子手中。
按理说,家里收的礼多李鸾儿应是高兴的,可她怎生都高兴不起来,说起来,这都是债啊,李家人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别人送了厚礼,人家家里有什么红白事的,他们也必送一份大礼,收来的这些礼金礼品以后都要更加厚些还回去的,如此,她也算计不起来这是赚是赔。
李鸾儿也只稍想了一下就把这些事情抛到脑后,她就想着以后还要努力多攒些好东西,不然,家里金银虽是不缺的,可难得的是能够买到好物件。
你说库房里送的那些礼品……
呵呵,那是不可以拿来送人的,大多数的礼品都是相熟人家送的,若是那些人家有什么事你拿了送,难免会叫人看出来,如此反而不美,便是交叉着送,也说不得人家能够瞧出来呢,倒不如留着自己用,另外再存些东西单备着送礼的。
李鸾儿正思量着该跟顾夫人说一声,叫她家的古董铺子并当铺再加上西洋货铺子留些心,有了好东西给她备出来一些,就听外边李梅的声音传来:“鸾姐姐,我进来了。”
“进来吧。”李鸾儿忙着将礼单收起,跳下床笑着说了一句。
李梅推门进来,拧着眉头对李鸾儿道:“鸾姐姐快些去瞧瞧,我哥哥和李春哥全醉了,刚才我们忙着收拾家里也没顾得上寻他们,等我找到他们的时候,正躺在厢房里胡乱睡着呢。”
李鸾儿一听赶紧拉着李梅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埋怨:“哥哥和富哥儿也是的,喝酒也要悠着些,弄的醉醺醺的有什么意思,富哥儿倒也罢了,大不了睡上两日,可哥哥今天还要洞房呢,喝成那样叫嫂子该如何想?”
李梅也跟着点头,不过还是替两个哥哥辩了几句:“鸾姐姐也知道今儿客人分外的多,好些都是相熟的人家,咱们家人又少,李春哥和我哥不知道要往多少席上敬酒,单这个都能将人灌醉,再不要说还有些人起哄了,您是没瞧到,我可是听马方说了,那位吴爵爷太过不像了,竟是吵着闹着灌了李春哥好几杯酒呢。”
李鸾儿听的更是皱起眉头来,心下给吴爵爷记上一笔。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进了厢房,就见炕上横着两个人,李春一身大红色的新郎袍横卧在床上睡的死死的,李富穿的也喜庆,整个人横在李春肚子上,手中还在比划着:“喝,谁说我不能喝了……”
李鸾儿看的眉头更是拧的紧了些,回头对李梅道:“你去叫马方几个弄两桶热水放到浴室,再寻两身干净衣裳备着,对了,回头跟嫂子说一声,就说哥今儿喝的有些多了,先醒醒酒,呆会儿就过去。”
李梅听的直点头,回身就去吩咐。
李鸾儿几步过去,一手一个提着李富和李春进了浴室,眼见的两大桶热水已经放好了,她手上一个用力,就见两个人形的东西掉进桶里。
李梅眼瞧着李春和李富被李鸾儿这么轻巧的扔进水桶中有些傻眼:“鸾姐姐,这,这……”
“满身的酒气熏人。”李鸾儿嫌恶的皱皱鼻子:“马方,你带两个人进来帮他们脱了衣服好好的洗刷干净。”
“是!”马方带着两个小厮进来。
李鸾儿带着李梅出去,李梅还有些醒不过神呢,嘴里直念着:“洗刷,洗刷……”
马方几个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李富和李春洗干净换好衣裳,将两个人扶出来之后,李鸾儿端了两碗味道难闻的醒酒汤,几步过去捏了两人的鼻子一人一碗灌了下去。
没用多长时间李富和李春开始剧烈的咳嗽,咳了一阵就清醒过来。
李春迷迷登登的睁眼,左右四顾,见他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而李鸾儿正冷眼看着他,立马吓了一跳:“妹,妹……”
李鸾儿伸手扶起李春来:“哥,你总算是醒了,嫂子还在新房等着你呢,赶紧过去掀盖头吧,若再晚了,小心嫂子不理你。”
一句话将李春吓住了,一张脸惨白惨白站起来就往新房跑去:“妹,新妇不理,说情。”
李鸾儿没理他,回头看了李富一眼:“富哥儿,你也该清醒了吧,赶紧回去收拾一下,小心着了风明儿头疼。”
“唉!”李富深觉羞愧,答应一声红着脸就往回走。
李鸾儿在他身后小声嘱咐道:“你年纪还小,以后少喝些吧。”
李富更是垂下肩去:“鸾姐姐,我知道了。”
李鸾儿苦笑着摇了摇头,摸摸饿的扁扁的肚子,也不叫人,一个人去厨房寻了好些吃食填肚子。
一直等到半夜时分,李鸾儿见新房中并没有闹出什么事,又听听墙角的人回说李春和新妇很是和谐也就放了心,换了衣裳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日,李鸾儿又是一大早醒了过来,先去金夫人房里问了好,又见李富一家也早早的来了,她过去跟李连树还有秦氏请安,几个人围坐着用过早餐,瑞芳这才来回说李春和顾大娘子来了。
金夫人满面笑容的叫人赶紧请进来,李鸾儿也用心的瞧过去,就见李春满脸笑容的扶着顾大娘子进门,迈过门槛的时候,李春还温柔的嘱咐顾大娘子小心,顾大娘子也是满面娇羞,似乎对李春很是满意。
看到两人这样的恩爱甜蜜,李鸾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好像,就好像养的好好的孩子成了别人家的一样……
第二四七章 论情
顾大娘子和李春跪下拜见金夫人。
金夫人笑中含泪伸手扶起两人:“好孩子,赶紧起吧。”
李春顺势站了起来,还不忘伸手去扶顾大娘子,金夫人瞧李春这样,忍不住打趣一句:“春哥儿知道疼媳妇了。”
顾大娘子满面通红,李春却认真的点了点头:“自己媳妇,自然疼。”
一句话,满屋子人笑了起来,顾大娘子的脸更红了,扎着头都不敢抬。
金夫人拉过顾大娘子来:“好孩子,我们一家早就盼着你进门呢,从今儿起,我把春哥儿交给你了,你们夫妻俩要好好的过日子,小两口和和美美的我是比什么都高兴的。”
“我听您的。”顾大娘子低头小声应了一句。
“好。”金夫人脸上乐开了花,从瑞芳手中接过一个盒子来打开,却见里边躺了一对红玉镯子,她拿起镯子戴在顾大娘子手上:“真好看,你年纪轻轻的就该戴些喜性的,我瞧着这镯子倒也适合你。”
顾大娘子谢过金夫人又对李连树夫妻行了礼,秦氏笑着递过一支赤金镶翠的簪子去,顾大娘子也笑着收下。
李鸾儿这时候上前上下打量顾大娘子:“嫂子,这些日子为了能娶嫂子过门我和梅儿可是忙上忙下的,嫂子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李梅也赶紧点头:“鸾姐姐说的对,嫂子,我们也不求多的,嫂子将你平日里做的针线活计赏我们一二便成了。”
顾大娘子虽说红着脸有些害羞,可说话却一点都不扭捏:“一会儿你们跟我回屋去,但凡我有的随你们挑。”
“嫂子真好。”李梅笑着和顾大娘子拉了拉手:“一会儿我和鸾姐姐可真去挑了。”
顾大娘子郑重的点头。
“好了,别和你嫂子闹了,赶紧过来坐下。”金夫人招手叫李梅过去,又问顾大娘子:“你们可吃过早饭了。”
这一问,顾大娘子的脸更红了,李春脸上也是红通通的看起来叫人想咬上一口:“没,没吃。”
“那我也不留你们了。”金夫人摆摆手:“我原想着你们不知道多早晚才能过来,就和你叔叔婶子还有妹妹吃了饭,这里并不曾给你们备着,不过厨房里是留着饭的,你们回去只管叫人送去。”
“唉!”顾大娘子答应了一声。
“你们回去吧。”金夫人开始赶人了,顾大娘子行礼告退,和李春一起出了厅堂。
他们前脚走,后脚秦氏便笑呵呵道:“我瞧着新妇倒是挺好的,也是春哥儿的福份。”
金夫人也点点头:“说起来讨新妇重在看人品,家世倒是其次,总归是她要到咱们家来过活的,咱们也不求她带多少东西,就求着能好好的对咱们春哥儿便成了。”
“您说的是。”秦氏想想也觉得金夫人这话对:“讨个门第高的新妇指不定怎样呢,说不得人家瞧不起咱们这些人,反倒是弄的阖家不得安宁。”
长辈们说着话,李鸾儿却是叫了李梅出去,回屋去挑了好些的首饰全装到匣子里捧了往李春屋中而去。
等她们过去的时候正巧李春夫妻已经吃过早饭了,碗碟也都已经撤下,李春和顾大娘子对坐着四顾无言,李春呆呆瞧着顾大娘子傻笑,顾大娘子则只顾着垂头害羞。
李鸾儿进去瞧到这情形着实忍不住大笑起来:“梅儿,你快瞧瞧这是哪里来的一对呆头鹅。”
李梅在李鸾儿身后探出头来:“李春哥,嫂子,你们发什么呆呢?”
顾大娘子羞的拿帕子掩了脸,李春也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声站起来:“妹,你们玩,我,我做点心。”
说着话李春迈步出了屋子,他一走,李鸾儿和李梅围着顾大娘子坐定,李鸾儿轻咳一声:“嫂子,快些拿东西与我们挑。”
顾大娘子叫来甄巧,将她带来的绣活还有装首饰的匣子全拿了过来,一一打开供李鸾儿和李梅挑选。
李鸾儿挑了一件银底镶白珍珠的素色钗环,李梅则挑了一个银红底绣浅紫牡丹的荷包并一块绣了春兰的帕子。
挑好了东西,李鸾儿将手中匣子送上:“我们不能白要嫂子的东西,这是我和梅儿的回礼。”
“这……”顾大娘子连忙推辞:“哪里能要你们的东西。”
李鸾儿硬是将匣子塞到顾大娘子怀里:“嫂子拿着吧,这总归是我们一点心意。”
顾大娘子接过来打开一看,顿时被满目珠光惊的有些发起呆来,同时,也明白了李鸾儿的心意,忍不住红了眼圈:“妹子,你……我记下你这份情谊了。”
李鸾儿点头,这顾大娘子真真是难得的明白人。
李梅一笑:“嫂子,还有我呢,你可要记下我的情谊。”
“自然。”顾大娘子也笑了起来,一手拉着李鸾儿一手拉着李梅,三人围坐一处闲坐聊天,歇了一会儿李鸾儿和李梅才起身告辞,顾大娘子一直将她们送出门才回还。
她一回屋,甄巧便笑着上前,一边帮顾大娘子收拾屋里的东西,一边道:“大娘子,奴瞧您真真是掉进福窝里了,姑爷那样的俊秀,对大娘子又体贴关心,老夫人也是和气人,您这两个小姑子也是敬重您的,以后啊,大娘子旁的不愁,只管好好将养着生个胖小子,那可就全齐活了。”
“你这张嘴。”顾大娘子笑着摇了摇头:“我嫁了人,自此就是李家人了,你以后莫再说什么大娘子姑爷的话了,要叫大爷夫人。”
“是,夫人。”甄巧微一福身,起来之后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大娘子拿过李鸾儿送的匣子打开,一件件的仔细瞧那些首饰。
这匣子分了好几层,最上面的一层装的全是金首饰,有金钿子,带流苏的金簪子,雕花金梳子,牡丹缠枝金镯子,并有几朵金底镶红宝石的头花,满目的金光闪闪。
第二层装的是一整套白玉头面,第三层装的是珍珠首饰,各色的珍珠攒花精巧细致,又雅致又不失富贵,最后一层则装了好些个宝石,另外是一些金银戒子,这些戒子做工并不算多好,不过料子却用的都不错,应该是用来赏人的。
瞧完了,顾大娘子心下感动,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微叹一声:“难得了她这番心思,我只记着她这份情呢。”
只说李鸾儿和李梅从李春屋里出来,两个人瞧着时候还早,也愿意松闲松闲,就相约着去园子里玩。
一边走,李梅一边问:“鸾姐姐,新嫂子才进了门,对咱们家还什么都摸不清楚呢,按理说是她该小心对待咱们这两个小姑子,可你却这样费心费力与她送东西,倒显的有些……有些巴结了,实在犯不上。”
李鸾儿扭头看看李梅笑了一声:“这有什么犯得上犯不上的,她即是进了门就是咱们嫂子,你没瞧见哥有多喜欢她,即如此,我何不好好对她。”
“可是,你为什么叫我向她讨东西?”李梅还是有些不明白。
“她出身官宦之家,虽从小过的清贫,可到底傲骨还在,可她家里什么样子你也清楚,她那个姨娘并不是好的,想来嫁妆也没有什么,你瞧她头上的首饰还是昨天那一套,只是稍减了些罢了,我想着她怕是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首饰,以后出门坐客什么的难免会叫人笑话,可她才初初进门,又不能直接上手管家,又不会拉下脸来与咱们讨要首饰,说不得她为了不丢人,便不出门了,我有心送她些首饰,可依着她的性子,又怕她多想,认为咱们施舍她,便叫你跟她讨要东西,咱们只说回礼,如此两下心安岂不四角俱全。”
李鸾儿笑着慢慢的和李梅讲这里边的门道,听的李梅直咋舌:“天啊,还有这么一说呢,我怎生就没想到呢。”
“你瞧哥哥对她有多好。”李鸾儿笑着点点李梅的额头:“哥自小从没有太过喜欢什么,我瞧哥是真喜欢她的,我不为旁的,单只为咱们哥哥,我也该多费些心思,总归以后咱们是要出嫁的,并不能在这家里久呆,这家还是她与哥哥的,哥哥心思简单,我要的就是她念着咱们一家待她的好,以后多多照顾维护哥哥。”
李梅听的直点头:“李春哥待她多好,夫人对她也好,鸾姐姐又这样为她着想,她要是再不念着你们的好,那也太没人情味了。”
“这人啊,不管善恶心里都是有情的,咱们只管对她好,叫她离不开咱们家,以后,她也会一门心思为这个家打算,哥哥瞧着也欢喜,这才是持家之道。”
李鸾儿掐了一朵菊花扔给李梅:“咱们这园子有些太素了,赶明儿我去裴家瞧瞧,也弄些名品菊花,咱们也请些人来办个赏菊会什么的热闹一下。”
“这个好。”李梅喜的直拍手:“我还没见过这些个赏花会呢,要真办起来,我可跟着长些见识。”
“你啊!”李鸾儿好笑的摇摇头:“先帮我将嫂子回门的礼物准备好,等挑菊花的时候我带着你去,叫你也瞧瞧百花裴家的花园子。”
李梅更是欢喜,拽着李鸾儿就跑:“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准备去。”
第二四八章 又临
“嫂子!”
半上午的时候顾大娘子正带着甄巧做些针线,李鸾儿就带着人和东西寻了来。
李鸾儿带的人不少,当头是满脸笑容的官牙,顾大娘子一瞧就明白了,这应该是给她挑丫头的,她先前和李鸾儿讲过甄巧是签的活契,这些年甄巧对她很好,又是个做活利落的,给她出了不少力,她想着早些放甄巧回家。
李鸾儿听了并没有说什么,只叫她自己做主,却没想到今天就叫官牙带了人来。
十来个约摸着有十四五岁的丫头一字排开任由顾大娘子挑选,顾大娘子看了一会儿,心下对李鸾儿更是感念。
这十来个丫头长相都很普通,瞧着眼神清正又显的很忠厚,再瞧手上,哪一个都带了茧子,应是做惯了活计的,这样的丫头使起来才能叫人放心。
顾大娘子指了指那个个子最短的丫头,又指了一个瞧起来有些厉害的丫头:“就她们俩吧。”
“嫂子不多留两个?”李鸾儿叫瑞珠将那两个丫头先带出去,笑着问顾大娘子。
顾大娘子抿嘴一笑:“咱们家也不是那等大富大贵的人家,又没有多少人,要那么些个丫头做什么,人够用就成了。”
李鸾儿心里点头,笑道:“即然如此,就留两个吧。”
将官牙送走,李鸾儿这才叫人将东西和礼单拿上来,一一的指给顾大娘子瞧:“明儿嫂子回门,我也不知该准备些什么,请教了夫人,便准备了这些东西,嫂子瞧瞧还有什么缺的,咱们立马就补上。”
顾大娘子拿过礼单看了几眼,指着一样道:“这几匹缎子去了吧,我家姨娘还有妹子穿的多是细棉布的衣衫,穿绸缎的衣裳怕是不好做活的。”
李鸾儿应了一声,顾大娘子又指着上面写的各式肉类:“爹喜爱清淡的菜色,送了肉他们也吃不了,也去了吧,还有,英哥儿读书练字一直用的是普通的白纸,这些上好纸张很用不着,换成普通的便成了。”
李鸾儿一一记下:“嫂子说的是,我这就换了去。”
她和顾大娘子又说了几句话就带着人出去了,原侍立在一旁的甄巧一时急了:“夫人,我瞧大娘子是有意要给夫人长脸才准备了那些东西,夫人为什么要换……”
甄巧想不明白,哪个女人回门的时候不乐意往娘家多带些礼物,偏顾大娘子要把好的换成平常的?
顾大娘子抿嘴一笑:“带那么些好的做什么?回去留着孝敬付姨娘?我傻了才这样补贴他们呢,总归是我嫁了人,那家里和我有关系的也不过父亲一人罢了,可父亲也有英哥儿养着,以后也是用不着我的,我做什么拿着以后必然是我的东西去填给付姨娘娘三个,他们那性子,便是我给再多的东西,他们也不会满足,说不得还会贪图更多呢。”
“可是?”甄巧还是不明白:“夫人就不怕别人说你不孝?”
“孝?”顾大娘子冷笑一声:“我要孝也只爹一个,可没听说哪家的嫡女还要孝顺姨娘和庶子庶女的,再说了,爹也并不只指着我一个人孝顺,他可还有两个孩子呢,甄巧,我并不是那等愚蠢之人,犯不着为了贪图一个孝顺的名声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
甄巧知道,顾大娘子这是叫娘家的人彻底的冷了心,且也被她成亲那一日付姨娘的作为给恶心到了。
想了想,甄巧也觉顾大娘子说的很对,就单嫁过来这两天瞧着,李家的人很好,对顾大娘子也好,顾大娘子以后就是李家太太了,合该为李家着想,反正她那个娘家以后也甭想着指望得上,要想把日子过好,与其巴结娘家的人,倒不如想法子在婆家站稳脚跟才是正经。
且,甄巧又想着,顾大娘子将礼单这么一改,便是要告诉李家的人,她以后会一门心思替李家着想,叫李家不用担心她总向着娘家。
“行了,你别多想了。”顾大娘子温婉一笑:“你过来帮我收拾两样活计带回去,与其送那么些个贵重东西,倒不如送些我自己做的物件,如此才能显出我的诚心来,东西再多再好,哪有诚心重要。”
“是!”甄巧笑着应下,她可是记着呢,往常在顾家的时候,顾二娘子不是常常说什么万事万物都不如一颗真心重要么,大娘子便跟他们讲真心了。
主仆才人才把顾大娘子平日还有这两天做的绣活挑出一些不错的,单备着回门的时候送人,便见屋门被推开,李春脸上带着些汗渍还有傻乎乎的笑容,手中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进来,他一进门,一股子甜香便在屋里弥漫开来。
“宛儿。”
自从李春得知顾大娘子闺名为宛后,时不时的叫上一声宛儿,他每次叫的时候都笑的分外高兴:“才做了点心,你尝尝。”
李春将托盘放在桌上,指着一碟子梅花状的点心道:“这是甜的。”
又指着一碟子马蹄状的点心笑笑:“这是咸香的,很酥脆。”
顾大娘子站起来拿着帕子给李春擦汗:“相公一大早起来便是为做这些?”
“嗯!”李春忙不迭点头:“宛儿好,做点心给宛儿吃。”
顾大娘子听的笑了起来:“相公做的点心很好吃,我也很喜欢,不过,以后相公还是少做些,省的累到了,对了,相公这些点心可给干娘还有妹妹送去了?”
李春摇头:“没,给宛儿……”
顾大娘子顿时有些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相公以后做了东西记得先给干娘和妹妹送去,不然她们会伤心的。”
“不,不会。”李春想了好一会儿才摆起手来:“给干娘,妹妹……有人疼。”
“相公。”顾大娘子抚额:“你是鸾妹妹的哥哥,谁疼她也不如你疼她,再说,鸾妹妹对相公那么好,相公要是,要是不给鸾妹妹点心吃,鸾妹妹会以为你心里没她,不惦记她呢。”
李春还是摇头:“她不会,对妹夫好,不对我好。”
虽然李春的话说的颠三倒四,可顾大娘子还是听明白了,原来,李春在诉委屈呢,他怕是在吃未来妹夫的醋,觉得李鸾儿和严承悦太亲近了,有了危机感,而且,也生气了。
一时间,顾大娘子又好气又好笑,见李春皱着眉,扁着嘴,一张圆圆的脸上满是委屈,那模样,那模样就像是她小的时候养的一只小京巴,怎么瞧怎么叫人觉得好笑又心怜。
实在忍不住,顾大娘子伸手往李春的脸上拧了一下,又搓搓手指,满心的不平啊。
这李家兄妹实在是……长的太好了些,那宫中的贤嫔娘子她是没瞧到,不知道是怎样的倾国倾城,可是,李春和李鸾儿的相貌真真是一百个好的,李春俊逸,李鸾儿清丽,他们不仅长的好,便是这皮肤也……瞧瞧李春一个大男人皮肤比女人还要细嫩,叫她这个相貌只能算得上清秀的普通人好生心塞呢。
顾大娘子又拧了李春的脸一下:“妹妹是女儿家,是要出嫁的,嫁了人要是不和自己相公亲近日子会很难挨,所以,妹妹肯定是要对妹夫好的,相反,相公是妹妹的哥哥,就是妹妹再怎么样,相公也不会扔下妹妹不管的,妹妹对相公好不好的,相公都会一颗心对妹妹好,可妹夫就不一样了,妹妹要是不对他好,他说不得会打妹妹会不给妹妹饭吃,相公想一想,到时候妹妹该多可怜。”
李春想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又摇头:“妹妹厉害,他打不过。”
“相公。”顾大娘子捂脸:“我的意思是说妹妹和你是亲骨肉,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她真正心里和你亲近,才不会多想多顾,她对妹夫好也是为了以后妹夫能对她好,说起来,妹子还是和相公近的。”
李春坐下来拧着眉想啊想的,又想了好一会儿才算明白过来,伸手拉住顾大娘子的手:“妹子和我近,想干嘛,干嘛,和妹夫不近,端着……”
顾大娘子脸上一阵喜意,笑着点头:“相公好生聪明,这样难的问题都能想明白。”
李春挨了夸奖,又是一阵得意,高兴的摇头晃脑,翘着大拇指夸奖顾大娘子:“宛儿聪明,比我,更明白,以后,听宛儿的。”
顾大娘子明白了,李春这是对她表忠心呢,表示以后家里的事情都会听她的。
“好。”顾大娘子笑着点头,心说旁人都说李春是个傻子,可她瞧着李春并不傻,只是反应比旁人迟钝些,而且,心思太过单纯了,不会那些个弯弯绕,最难得的是,李春这一片赤诚之心,对于他入眼的人那是千好万好,虽然说,李春这个样子并不能当官为宰的,也要别人照顾些,可是,顾大娘子却觉得分外安心,总归是这样的相公会一门心思的想着她,念着她,不会背叛她,危难之时也绝不会丢下她,比表面聪明心思肮脏的要强百倍。
顾大娘子并不是攀附权贵之人,她要的也不过是平静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李春能够给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第三天,一大早李鸾儿就叫人备好马车,将回门的礼物也全装好,等着李春和顾大娘子收拾好了就派马方和郑婶子以及瑞珠并才买的两个丫头,一个名唤瑞珊,一个名唤瑞瑚的跟着去了。
眼瞧着李春扶顾大娘子上了马车,目送他们离开,李鸾儿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家。
只她这口气松的太早了些,她才回家,就迎来了一群极品。
第二四九章 呆事
“娘!”
顾二娘子抚抚鬓边的珠花,攀在付姨娘肩头撒娇:“瑞福居才来了一些新布料很漂亮,我看中了一匹月色缠枝莲的,娘你给我些银子我买些回来。”
付姨娘一边忙手里的活计一边笑着:“好,等你姐姐回门后咱们再买,李家就是再不喜她,这回门的东西必然不会太简薄,说不得也值些银子,到时候咱们买好料了去。”
“娘!”说起李家来,顾二娘子就有些不甘心:“我瞧李家真是不错,那个李春长的又好,叫她嫁过去真是便宜了她,娘对她太好了些,照我说,就该给她挑个不成器家里又穷的叮当响的。”
“你啊。”付姨娘伸手点点顾二娘子的额头:“她怎么说都是嫡女,嫁的太过不像咱们名声也好不到哪去,对你和英儿的婚事也有影响,你也甭瞧着李家多富贵似的,说起来也不过仗了一个宫里的娘娘,后宫的事情今儿你得宠明儿她上位的,谁又能说得准,不知道哪天李家那个娘娘就不成了,到时候,李家还有什么,指望一个傻子?”
这番话将顾二娘子又哄的高兴起来:“娘说的是,和李家比起来,许家可是有前程的多了,怀文哥虽不如李春长的好,可他才华出众,学里的夫子都说了,怀文哥中举的希望大的紧,中了举可就能做官了,以后我便是官家太太,李春不过是个白身,她是嫡女又如何,见了我还不得要见礼,我是真想瞧瞧哪一日我做了诰命夫人,一身富贵的站在她面前她是个什么样子。”
“哈哈……”付姨娘也笑了起来:“好孩子,你说的好,正该如此呢。”
说到这里,付姨娘眼睛微眯,一双眼睛里满是怨毒:“钟氏算什么,长的不如我好,也不如我聪明,针织女红、管事应酬哪样及得了我,不过是出身比我稍好一些,她就得一辈子压在我头上,她吃饭我站着瞧,她要穿什么衣裳我就得熬夜做给她,她心情不好了,我就得挨着打骂,她想留住老爷的心,就给我开脸做了通房,只是钟氏怕万万想不到,正是因着我这个通房她才送了命,她生的宝贝女儿被我使劲搓磨,将来,也要被我的女儿压住,叫她永世不得翻身,一辈子都得仰仗我女儿鼻息而活。”
“是呢。”顾二娘子使劲点头:“娘放心,我会压着她,叫她永远敬着羡着我。”
娘俩个正说话间,就听外边丫头喊着:“姨娘,姨娘,大娘子和姑爷回来了。”
付姨娘猛的站了起来:“快请。”
她携了顾二娘子的手:“咱们也去瞧瞧。”
两人出了屋子,没一会儿就到了待客用的正厅,此时,顾大娘子和李春已经进来,正由顾英陪着说话,付姨娘一进门几个人赶紧站了起来,李春并没有动,只是拿眼睛瞅了付姨娘和顾二娘子一眼,顾大娘子却行了半礼,顾英则作了个揖,各人称呼了再度落座。
付姨娘坐下,笑着直瞅顾大娘子:“大娘子这几日过的可好?”
“好!”顾大娘子应了一声。
付姨娘低头,嗓子有些沙哑,听起来似乎有些泪意:“过的好就成,我也放了心,到底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在我跟前过了十几年,这一走啊,我这心里空落落的,着实的不得劲,这两天我是吃不香睡不着的,一闭眼就想起你来,怕你在李家过的不好,怕你受了欺负,又怕你吃到不合胃口的菜……”
顾大娘子低头,心内冷笑,很是鄙夷付姨娘的装模作样,只是,她却一直保持沉默,并没有说一句话。
倒是李春有些不明白了。
“妹妹好,不欺负新妇。”李春对着顾大娘子笑了笑,转头义正严辞的对着付姨娘说道:“新妇打我好,我,不打新妇,做饭给她吃,好吃。”
顾大娘子听的抬头笑了一下,李春眼睛余光看到更是高兴,握握拳头:“新妇喜欢什么,买,想吃什么,我做,不会,学。”
他这番话听在顾大娘子耳朵里不知道有多欢喜,因多年无人关心而渐冷的心也热乎起来,瞧着李春只觉得很满足。
虽然说李春比旁人痴些,可他却比别人更热心,一门心思的对她好,顾大娘子想着就是她嫁到世家大族又怎样,那些大家公子们哪里有李春知冷知热,那些家族里每日勾心斗角,哪里比得过李家人口简单一家和乐?
付姨娘和顾二娘子以及顾英却听傻了去。
过了好久,付姨娘才咳了一声,有些尴尬的说道:“姑爷这话……虽然说大娘子是我家的姑娘,按理说我们该向着她些,可自古以来男为尊,夫婿就是女人的天,大娘子该伺侯着姑爷的,哪里有叫姑爷给她做饭的理儿,姑爷真不该惯着她。”
“是啊。”付二娘子也插话了:“姐姐是个知礼的,嫁了人就该伺侯翁姑,该服侍丈夫,姐夫,姐姐有不是之处你就该管着些。”
顾英听的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顾大娘子的脸有些拉了下来,李春却赶紧摆手:“男儿,女儿一个样,我乐意做饭给她吃。”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付姨娘:“你,不该那么说,我妹嫁人,干娘会叫妹夫让妹妹,不许打骂妹妹,妹妹永远都是对的,这,是亲人,你坏人。”
顾大娘子着实忍不住,扭头到一旁偷笑。
付姨娘的脸瞬间变成紫色,顾二娘子眼中全都是妒意。
“时候不早了,咱们吃饭吧。”到这会儿顾英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帮哪一边,只能岔开话来。
“对,我都饿狠了,咱们先吃饭。”顾大娘子也笑着应了一声:“姨娘,爹呢?”
付姨娘掩口笑了一声:“老爷去衙门有些事,怕是回不来的,咱们先吃吧。”
顾大娘子心里有些怨意,她明白,肯定是付姨娘将顾呈支出去的,为的就是给她难看,谁家女儿回门做爹的不在家,偏她回门来见不到自己亲爹,由着姨娘出面招应,实在是丢人现眼,难为李春心思单纯想不到这些,若是换了个人怕要对她不待见了吧。
苦笑一下,顾大娘子强做欢颜:“公事为重,既然爹有公事要处理,咱们就不该拿着私事打扰他,等下次我回来再拜见爹爹吧。”
一行说,顾大娘子有些怨起顾呈来,怨顾呈耳根子太软,怎的那样听付姨娘的话,丝毫不考虑她的感受。
“大娘子是个明白人。”付姨娘起身一笑:“得了,咱们摆饭吧。”
等饭菜摆了上来,顾大娘子脸上再没了一丝笑模样。
却见那张大大的圆桌上不过是摆了七八样菜,每一样菜都不多,这也就罢了,那些菜竟全都是素的,没一样荤菜,着实叫顾大娘子怒火升腾。
付姨娘拿起筷子对李春一笑:“姑爷啊,按理说你们回门该好好的照应着,只是,大娘子嫁人光是嫁妆就掏空了这个家,家里实在一点银子都没了,鸡鸭鱼肉的也买不起,只这些青菜豆腐的,姑爷凑和些。”
李春拿起筷子赏了一口,顿时皱起眉头来,苦着一张脸道:“好咸,菜咸,没熟,豆腐烂,厨子不好,难吃。”
付姨娘手中的筷子险些掉下来:“我们家没钱请好厨子,实在是……对不住姑爷了。”
李春放下筷子:“没事,我带吃的。”
说着话,他竟从随身荷包里摸出好几块点心来,他将顾大娘子手中的筷子夺了去扔到桌上:“难吃,不要吃,回家吃,饿了吃这个。”
李春硬是将点心塞到顾大娘子手里:“我做的,吃。”
吃字说完,他丝毫不知道客气的将点心塞到自己口里:“好吃。”
顾大娘子低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小口小口的吃起点心来。
李春吃了一块点心抬头看看付姨娘,又看看顾英还有顾二娘子:“带的少,没你们的。”
又吃一块点心,他瞧付姨娘几个还没动筷子,就停下吃点心的动作,拿起筷子起身给他们布起菜来,一边布菜一边劝着:“你家厨子做菜,你们不嫌弃,吃吧。”
说到这里,李春难得的想起李鸾儿平日常说的一句话,也学了一句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赶紧吃。”
咳……
顾大娘子险些噎着,咳了好一会儿才好了些。
李春一瞧赶紧端起水来递过去,又是给顾大娘子拍背,又是哄的忙了好一会儿。
忙过了,见付姨娘几个还没动筷子,他就有些急了:“我,没带多点心,对不住。”
他一急,这力气就有些控制不住,接顾大娘子茶杯的时候手上力气一大,好吗,好好的白瓷茶杯就给他捏成了碎片:“你们吃。”
那三个字喊的声音又大,再加上桌上明显的碎瓷片,李春威武霸道吓住了付姨娘三人,他们吓的手直哆嗦,赶紧拿起筷子埋头吃饭。
菜真咸啊,这些青菜都是半生不熟的,那豆腐软的跟汤水似的,这菜要怎么吃?
付姨娘都有些想哭了,她知道新姑爷呆,却没想到这么呆的,而且,新姑爷力气好大,说起话来好吓人啊……
第二五零章 通风
“娘,娘,你快看,京城好大啊!”
李连山一家走了好些天总算是来了京城,原来他们将家里安顿好跟着行脚商往京城走,原是坐着牛车的,虽然说路上颠的慌,可到底不是很累。
哪想到到得后来,那行脚商出了些事情,半路将这些人扔下不管了,李连山一家闹腾了一场,最后没法子只好步行去京城。
一路上,他们也想雇个车子,可问了价钱都不合适,吴氏不是嫌车子不好就是嫌价钱太贵,竟是走到京城了都没有寻到个可坐的车子,还没进京时,李秀儿就吵着累,说是脚快磨破了,可等一进京,李秀儿顿时生出无穷的力气来。
她一边走一边瞧着繁华的京城,看那高高的楼房,整齐干净的街道,还有京里人的穿着打扮,李秀儿几乎道都走不了了,一双眼睛粘住了似的,她觉得她就是个土包子,她的穿衣打扮,她的发式首饰没一样拿得出手的。
同时,李秀儿希望快些寻到李鸾儿一家,好能赶紧叫李鸾儿给她做几身好看衣裳,多要几件首饰,李秀儿想到住到李鸾儿家里,可以将李鸾儿做的漂亮衣裳穿到自己身上,那些金银珠宝全变成她的就忍不住一阵快活,越想越是眼馋,险些掉下口水来。
吴氏拍拍李秀儿的肩膀:“是啊,京城好大,比得上一百个凤凰城了。”
“我看有一千个。”李连山的眼睛也不够使了,瞧着京城哪哪都好,似乎这京城的日头都比凤凰县好。
“爹,咱们还是赶紧打听一下鸾妹妹家在哪吧。”李秋累的浑身都是汗,不住的催着李连山。
“急什么。”李连山看到一个小吃摊眼睛就再挪不开了,摸摸饿的咕咕直叫的肚子:“先吃饭,吃完饭再打听。”
吴氏和李秀儿也饿的狠了,连连点头同意李连山的话,一家子就近寻了一家馄饨摊,一人来了一大碗馄饨,又要了十来个吊炉烧饼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这馄饨摊上吃饭的人不少,瞧起来三教九流的都有,一边吃一边说话吵闹,当真热闹之极。
说起来,说是馄饨摊,这摊位却是有店面的,和其他摊位可不一样,店面很小,只有窄窄的一间,里边也摆放了几张桌子,还有擀皮的案子,包馄饨的地儿,另外就是架了几口小锅用来煮馄饨,现在里面的桌子都坐满了人,店面外头支起来的几张桌子也都满满当当。
一个个子矮小看起来十来岁的孩子忙忙活活的煮馄饨,又有两个个子挺高十七八岁少年来来往往在各个桌位上端馄饨和小菜。
李连山吃完一碗馄饨觉得不饱,又叫了一声:“小二,再来一碗,大碗的,多加香菜,多放醋。”
“好咧。”其中一个穿深蓝布衣裳的少年答应一声,笑着过去拿碗往里边放上各色的调料,而那个十来岁的孩子则把馄饨放进锅里盖上盖子煮了起来。
这时候,李秀儿和吴氏一碗馄饨也下了肚,三个人得了闲,就聊了起来。
李秀儿问李连山:“爹,你说李春他们住哪儿?李凤儿可是官家的妃子,说不定官家会给他们一座大宅院,就像是严家崔家那样的大宅子。”
李连山点头:“我问了崔家的管事,人家说李家现在可有钱了,住着大宅用着下人,穿金戴银的,就是吃的那也是顶顶好的,早上吃油条喝豆汁都要两份,吃一份扔一份,一瓶的香油直接往嘴里灌,喝的屁股里边都冒油,每天还有大肉片子吃,各种的肉轮换着吃,像咱们在家吃的那些个菜啊豆的,他们现在可不稀罕下人也都不吃。”
李连山说这话的时候可巧少年端上馄饨,一听他这话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李连山一瞪眼:“我说的不对么,都说吃香的喝辣的,不就是喝香油么。”
少年把馄饨放下,笑了好几声:“客官说的没错,我就是没见识过这么喝香油的所以才知,客官甭跟我一般见识。”
李连山一摆手:“得,咱们不跟你较劲。”
少年笑着才要走,就听李秀儿一脸欣羡道:“爹,咱们赶紧打听,等找着李春他们我也要吃香的喝辣的,我要上好的胭脂香料,每天都要吃肉,喝豆汁也要喝一碗倒一碗。”
李连山笑着点头:“对,咱们也喝一碗倒一碗。”
少年听了这话忍不住皱起眉头来,他紧走几步将几个桌位上的帐收了,拿了铜板走到煮馄饨的孩子跟前:“狗子哥,这是才收的钱你先放起来。”
那孩子笑笑拉出抽屉将钱放好:“今儿的买卖倒是真好。”
少年也笑了:“咱们哪天的买卖不好,这都要感谢金夫人,要不是她给咱们弄了个做馄饨的方子,咱们哪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狗子哥,咱们再好好干上几年,到时候,咱们都有钱买宅子娶新妇,以后啊,咱们好日子长着呢。”
狗子叹了口气:“好好干,给你们都讨新妇,给豆子寻个好婆家我也就满足了。”
说到这里,狗子又道:“豆子前几天出去玩买了些梨子吃着是真好吃,今天收了摊我拿些给夫人送去,不管夫人稀不稀罕,这总归是咱们的一点子心意。”
“嗯。”少年使劲点头:“夫人对咱们有恩,咱们不能忘了。”
这时候,少年忽然想起刚才听那几个傻乎乎的外乡人说什么去寻李春家之类的话,赶紧与狗子说了,狗子一听两眼一瞪:“这是真的?一会儿你跟他们打探打探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寻李家?寻的是哪个李家?”
“好。”少年应了一声就忙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连山那一桌叫着结帐,少年答应着过去,一脸笑意的问:“几位客人用好了?”
李连山抹抹嘴一副大爷状:“都用好了,你家这馄饨倒是真不错,改天爷得了闲还来吃。”
“好咧,谢爷捧场。”少年笑着作了个揖:“您四位一共是二百文。”
“这么贵?”吴氏一惊:“当家的,这也太……”
李连山一巴掌拍在吴氏肩上:“你这婆娘瞎嚷嚷什么,这是京城,你还当是凤凰县啊,别给老子丢人现眼的。”
吓的吴氏缩缩脖子不敢再说什么。
李秀儿笑着安慰吴氏:“娘,不贵,等咱们寻到李春家可有花不完的银子,二百文算什么,以后二百两咱们都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少年收了钱,笑着问李连山:“客官,刚才听你们说什么李春,是不是那个妹子进了宫的李春?”
“你认识?”李连山一瞪眼:“你知道他家在哪?”
“认识,满京城谁不知道他家。”少年一笑:“这位李国舅刚娶了新妇,据说他成亲那到宾客盈门,就是官家都送了贺礼,内阁相公都登门道贺。”
“好家伙。”李连山吓了一跳,没想到李春一家在京城竟然这样吃得开:“他家住在哪?”
“小的倒是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不过,小的却知道一句话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您要是找李国舅有事,怕是不好寻的,就是找到家里去,那门房也能刁难住你,这满京城当官的哪家的门房可都是油水丰厚着呢,谁要去求人办事还不都得拿钱买通门房,不然啊,你根本就进不了门,照我说,几位还是先寻个客栈住下,好好的梳洗一番,打听得了再收拾的利利索索的去李家,不然,门房说不得将几位当成要饭的打发走。”
等少年说完,李连山有些傻眼:“我可是李国舅的大伯,门房敢,敢不让我进门。”
“话可不能这么说。”少年脸上还是带着笑,说话不急不缓的叫人很信服:“有钱人都住的深宅大院,更何况国舅了,人家那宅子大的紧,好几进的宅子花园都老大,没事的时候溜溜花园子谁还想出门,十天半月的不出门,有事啊都是门房那里往里边通报,您说您是李国舅的大伯,门房可不认识,你想啊,国舅家的门房每天不知道被人塞多少钱,大官都见得多了,哪会瞧得起普通人,您给的钱少了,人家都不往里通报,他不给通报,你就是嚷破了喉咙谁管你。”
李连山本就是想事说话爱夸大的,少年有意的这么一夸大他倒是真信了,他一脸的为难:“你说的倒真是个事,算了,我们还是先找地方收拾一下吧,不然难免会给我那侄子丢人。”
“是啊,是啊,爹,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梳洗一下,再换一身好看衣裳再找人去。”李秀儿一直惦记好衣裳,这时候一个劲的撺夺李连山。
“那成。”李连山点头。
眼瞧着李连山一家走的老远了,少年才回身跟狗子小声议论:“狗子哥,那几个外乡人真是找恩人一家的,你先别煮馄饨了,这里的活我来干,你拿了梨子去李家报个信,这要真是李大郎的伯父大娘子应该会派人接回家,可要是有人冒名的,大娘子也会想个好法子拿住他们。”
第二五一章 被抓
“这是怎么的?”
李鸾儿正和金夫人商量事情,就见李春扶着顾大娘子进门,两个人脸上都不好看。
顾大娘子强笑着给金夫人请了安,两人坐下,李鸾儿才出声询问:“这不是回门了么,怎的高高兴兴的去了,恼着脸回来了?”
“并没有什么。”顾大娘子实际上不乐意说娘家的事情:“回来的路上我和相公抢点心抢恼了。”
李鸾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金夫人知道并不是这么回事,不过顾大娘子不愿意说,她也就不再去问了。
李春看了顾大娘子一眼,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说,他想要跟李鸾儿说实话,更想告上一状,诉说一下他在顾家受了多少委屈,可顾大娘子一把攥住他的手,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顾大娘子笑着问李鸾儿:“妹妹在家可好,你和干娘商量事呢?”
李鸾儿点头,脸上也有几分恼意:“嫂子即然问起我也不瞒你,你即是嫁到李家就是李家的人,咱们家的一些事情还是告诉你为好,免的你将来被人欺瞒了去。”
说话间,李鸾儿将李连河去世之后李家族人如何对待他们一家,后来李母去世,李家族人又是怎样落井下石,李连山和李连林怎样逼着李鸾儿去山上庙里守着,怎样抢夺她家的东西,又是如何想要卖掉她和李凤儿的事情一点点讲了出来。
“嫂子瞧我们现在日子过的还成,可却不知母亲刚过世那会儿子我们兄妹三个人就靠野菜过活,便是这样了,大伯和四叔还抢了我们家的十来亩地,地抢走了一粒粮食都不给我们,就盼着饿死我们兄妹呢,哪晓得我们命大,没饿死反而翻了身。”
李鸾儿说到这里脸色更加难看:“我原想着进了京和他们离的远了,也免去一些麻烦事情,哪知道,今儿小狗子来送信说李连山一家进京了,正寻我们呢,要真叫他们找了来,说不得要搅得我们不得安宁,也指不定打着凤儿的名号做出什么事呢。”
顾大娘子越听越是气愤,想到李春和两个妹子一顿饭就靠一碗野菜粥过活,不但凄苦度日还要防着族人将他们三个卖掉就是一阵心疼,又想到要真是叫李连山一家找了来,不定怎么搅和呢,她又是一阵头疼。
咬了咬牙,顾大娘子道:“我才嫁进来,好些事情都不明白,即是妹妹说了我也记在心里,以后也防备着些,这事我也出不上什么好主意,一切还要靠妹妹了。”
这时候,李春也明白过来,撅着嘴气道:“大伯坏,妹,想办法打走他们,不要他们来。”
李鸾儿一笑:“哥,我心里明白,你放心,我厉害着呢,一定把他们全打跑。”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李鸾儿还是很头疼,不知道要怎么将李连山一家给弄走。
她瞅瞅金夫人,金夫人想了一时:“鸾丫头,你不如和你叔叔一家商量一下,到底你们是一家子骨肉,合该一起想个法子,即不叫他们来,又不能叫他们坏了你们的名声。”
“嗯。”李鸾儿点了点头,坐了一时就起身告辞,忙着去寻李连树一家商量事情。
可巧她去的时候李富也在家里,李鸾儿将事情一讲,李连树就皱起眉来:“大哥这是要做啥?好好的日子不过寻到京里做什么?”
秦氏脸上有些羞愧:“鸾姐儿,这都是我们惹来的,怕是你大伯他们晓得我们进京寻你,所以才追了来,怕是想着要沾光的。”
李鸾儿笑了笑:“婶子说的这叫什么话,这事哪里怨得了你们,是我写信请你们来的,要怨也该怨我想的不周到,没想个好法子,说起来,大伯一家想要沾些光是常理,我也不怕他们沾光,我怕的就是一沾上他们甩都甩不掉,叔叔和婶子也知道他们是个什么脾性,指不定来了之后把他们当成主人,霸占了我们的家业还想算计我们呢。”
“唉!”李连树一声长叹:“我又何尝不知道,你父亲过世之后他做事就一直不地道,按理说你母亲带着你们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他做大哥的就该想法子周济些,可他不但不管你们,反而雪上加霜抢你们家的东西,等你母亲过世,他又把地抢了去,活脱脱就是想叫你们饿死的,若不是你还有些本事,这会儿子不定叫他算计成什么样子呢,说是一家子骨肉,我瞧着竟比仇人还厉害呢。”
“便是这么说的。”李鸾儿苦笑一声:“我过来就是想和叔叔一起想个法子不叫他们来。”
“这能有什么好法子?”李连树苦思一阵摇头,他是个老实人,又哪里能想得到好办法。
“鸾姐姐。”李富这会儿猛然抬头:“爹一辈子老实本分,他哪里能知道怎样治大伯,我想着姐夫是个聪明人,不若姐姐与他商量一下为好。”
李鸾儿眼睛一亮,很快想起前些时候宋氏来寻她的麻烦还是严承悦帮着解决的,说不定严承悦能叫大伯一家灰溜溜的回去也不一定呢。
李鸾儿末世前家庭幸福生活平顺,哪里会什么勾心斗角,末世后她一直靠着超强武力生活,论起整治人来也不是很擅长,论脑力,她真不如土生土长的古人严承悦。
“好。”李鸾儿笑了起来:“富哥儿说的这倒真是个主意,一会儿我就写信给他,叫他帮着想想法子。”
“严家世家大族,人脉和势力都不是咱们能想得到的,姐姐家如今虽富些,可人手上到底不成,势力离严家差的远了,像这样的事情,严家办起来比咱们方便的多。”李富将他的想法慢慢的说了出来:“在凤凰县时,我可不知道这些个,还是上了官学才明白,那官学中富家子弟,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多了去,平日里也常谈论些事情,我听的多了,一来二去也懂了一些,就比如说刑部左大人家的公子与我说过,江南某地有一富户大老远的跑来京城告御状,可他状告的那个人与六部官员都有些交情,更与刑部尚书家沾亲带故的,因此上,他才进京就碰上了事,似是撞到人了,刑部差役当场就把他抓了起来,直接投进狱中,别说告状了,他能逃出命来就不错了。”
“这么厉害?”
秦氏听的咋舌不已。
“这就是人常说的官官相护。”李连树一个劲的点头:“富哥儿以后是要当官的,多听听这些事情也有些好处,省的你啥都不明白弄出些事丢了官倒还好,怕的就是送了命。”
李鸾儿也道:“小叔说的对,富哥儿想走仕途就得学着圆滑些,咱们虽不贪赃枉法,可也不能因不明状况去得罪不能得罪的人。”
李富在官学那么些日子,早晓得这里边的厉害,听李鸾儿这么一说也赶紧点头:“姐姐说的极是,我会小心的。”
李鸾儿又说了些话便告辞回家,回去之后急急忙忙的给严承悦去了封信,之后她就思量着李富说的那件事情,说起来,那倒真是个法子。
李连山一家虽然贪心不足又无赖的紧,可那一家胆子倒真是不大,若是……
话说李连山一家寻了个干净的客栈住了进去,一家子洗了澡,又寻了最好的干净衣裳换上,在客栈睡了一觉,到了傍晚时分起来用了些吃食,李连山就带着李秋逛街外带打听李家住处了。
他们一边走一边欣赏京城风光,不知不觉的走的远了,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寻了些人问李家住处,可都摇头表示不是很清楚。
也是他们寻的人不对,若是寻那些官员或者富商问怕是能问出什么来,可他们寻的都是普通百姓,这些人便是听说过李家的名头,又怎会知道李家详细的住处。
李连山和李秋越走离着客栈越远,没多久就从繁华的街道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两个人走的累了,在巷子里歇了一会儿,才站起来走了没几步路,便见一户人家开了门,里边走出一个衣着光鲜的公子哥来。
那公子哥明显的喝醉了,走路直打晃,一边走一边念叨着什么,他喝的醉醺醺的说话也大舌头,李连山也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爹,这人怎么说话这样?”李秋看的好奇,忍不住笑着问李连山:“不过他这衣裳是真好看,等咱们找到李春,也叫他给我弄这么一身衣裳……”
李秋话还没说完,那个喝醉的公子哥就撞了上来,一头撞到李连山身上,他晃晃悠悠就这么跌倒了,正巧倒在路边一块石头上,撞的额角都冒出血来。
“公子……”
那户人家的门又开了,一个小厮惊叫着跑了出来,过去扶起公子哥,指着李连山父子便骂:“长没长眼,看把我家公子撞成什么样了,我家公子……你们吃罪得起么。”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李秋年轻气盛哪里忍得了,指着小厮的鼻子就回骂了几句:“你才没长眼呢,你家公子喝醉了不在家里挺尸跑出来作甚,看把我爹撞的,我还没寻你们的事呢,你们反倒无理取闹,你一个狗奴才胆子也太肥了。”
“你……”小厮气极了,骂又骂不过李秋,尖声大喊着:“来人啊,来人啊……”
那户人家的门又开了,出来几个壮汉,小厮一见来了人胆子就壮了,指着李连山父子大声道:“快点,把他们都抓起来,撞了我们家公子还想囫囵着回去,想的倒是美。”
几个壮汉应了声诺,转头把李连山父子拿绳子捆了,小厮还觉不解气:“先押着,等公子醒了再作计较。”
说完话,小厮就叫人抬了那个公子哥去寻人医治。
李连山父子被弄进那户宅院关了起来,等进去了,他们才知那看起来像好人家的院子原竟是青楼楚馆之地。
第二五二章 上门
李连山父子关在柴房中,听着远远传来的丝竹声还有莺声燕语,不但没有丝毫活快的心情,反倒是满脸的沮丧和惧怕。
“爹!”
李秋吓的直哆嗦:“咱们给那个公子嗑头陪罪吧,我害怕。”
李连山绷着一张脸:“嗑头怕也不行啊。”
“那你说咋办?”李秋追问:“咱们总不能一直关在这里吧,娘和妹妹可还在客栈呢,万一……”
“你就不能说点好的?”李连山又烦又怕,李秋不住的念叨叫他更烦,一个巴掌扇了过去,顿时李秋安静下来。
“你怕啥?”李连山竖着眉毛立着眼睛问:“咱们又没怎么着他,他自己没长眼愣是撞了上来碰着活该,再者,你爹我可是贤嫔的大伯,你是贤嫔的哥哥,说出来吓他一跳,还不得乖乖把咱们放了,说不得还得给咱们些钱赔罪呢。”
李连山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子事,不由仰起头来满脸的高傲之色:“谁大能大过官家,傻小子,以后跟你爹好好学着点。”
李秋一个劲的点头:“爹,还是您想的对,儿子以后一定跟着爹多学些眉高眼低的。”
父子俩正说话间,柴房的门被推开,几个如狼似虎的差役冲了进来,那小厮最后进门,一进来就指着李秋父子大声道:“官爷,就是他们撞到我们家公子,官爷一定要为我们公子做主啊。”
“就是他们?”几个差役指着李秋父子问。
小厮点头:“就是他们。”
“带走。”其中一个明显是小头目的差役一挥手,另外几个一拥而上拽着李秋父子出去,押着便去了刑部大牢。
其实还是李秋父子穿着普通,脸上神色也带着怯弱,再加上他们肤色明显偏黑,手上又带着常年劳作的老茧子,任是谁一瞧都知道这是平民出身,土里刨食出来的,自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能用他们换得公子哥的好感,这买卖可一点都不亏。
李秋父子原来只觉得京城样样都好,吃的穿的都比凤凰县城强百倍,可进了大牢却哀叹京城太好了,这大牢修的太牢固了,里边犯人忒多了些。
刑部的大牢都是用巨形方砖垒就,用糯米粘合,修的严丝合缝,一丁点的缝隙都没有,一座座监牢的门都是用粗粗的圆木做就,圆木排列的紧密,连胳膊都伸不出来,每座监牢里关了好些个人,就这,还有些人满为患呢。
“进去吧。”
差役将李秋父子推进牢门,拿铁链子一拴,牢门便拴好了,李连山飞扑过去爬在牢门上大喊着:“放我出去,凭什么抓我,我告诉你们,我可是贤嫔娘子的大伯,你们要是……小心我叫贤嫔治你们的罪。”
那差役一笑:“哟,还贤嫔娘子的大伯呢,哄谁呢,咱们这些在京城衙门当差的哪个不先要摸清楚满京城贵人家的情形,谁不晓得贤嫔娘子父母早亡,除了一个兄长一个姐姐这外哪里还有什么亲人,你们打听都不打听就敢冒充贤嫔娘子的亲人,胆子也忒大了些吧,我呸,你要是贤嫔的大伯,那我还是皇后的兄弟呢。”
李连山又急又气,脸色大变:“我没骗人,我说真的,你们帮我递个话,我绝对是贤嫔的大伯。”
“递话?”那差役冷笑起来:“咱可没那么大本事能往宫里递话,你还是自个儿想法子吧。”
说完,差役拿着钥匙就离开了。
李连山又叫喊了好多声:“放我出去,我叫贤嫔砍了你们的头,快放我出去,我是贤嫔的大伯……”
“爹!”李秋扶着李连山:“别喊了,再喊也没人答理咱们,你说咱们咋就这么背兴,怎么偏就碰着了那么个人,要不然,说不得咱们现在已经去了李春家,正吃香的喝辣的呢。”
“小兔崽子。”李连山回身又是一个耳光甩了上去:“你就光记得吃香的喝辣的,也不想想你出不去到哪里吃喝,说不得咱们这一辈子就跟这混日子了。”
一句话把李秋吓坏了,缩在一旁不敢说话。
李连山还待训斥李秋几句,这时候,关在同一监牢中的其他犯人却围了上来,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一脸彪乎劲的大汉问:“我说,你们犯啥事给关进来了。”
李秋缩了缩脖子:“没,没犯啥事,就,就是撞到人了,也不知道撞的是哪个,穿的挺好的。”
“原来是得罪了贵人啊。”那大汉笑了笑:“行,你们去那。”
他一指整个监牢最里边挨着恭桶的地方:“往后你们就睡那,往外提恭桶也是你们的事。”
这监牢里味本来就够臭的,挨着恭桶的地方又是最臭最潮的地儿,李连山自然不乐意,他一梗脖子:“凭什么叫我们住那,我们可是贤嫔……”
“贤嫔的大伯?”那大汉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李连山就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似的:“甭说了,你说这话谁也不信,你骗鬼去吧。”
李连山气的脸色胀红:“我本来就是,本来就是。”
啪……
马上,李连山就挨了一耳光,打的他转了好几圈,一颗牙也掉了出来,血顺着嘴角直往下流。
“某告诉你凭什么叫你们住那吧。”那大汉笑着吹了吹手掌:“某老婆跟人跑了,某为了出气抓住那对狗男女一气拿刀砍了将他们剁成肉馅蒸了包子。”
说到这里,大汉一指角落里一个瘦瘦小小的猴子状的男人:“看到他没,他是家里穷的过不下去了,被人买了命要代人受过的,再过三天就要处极刑了。”
“买命?”李秋吓了一大跳,一边扶李连山一边问:“为啥买命?”
“哈?”大汉瞧着李秋一脸的鄙夷之状:“这京城里的贵人海了去了,贵人犯了事也是要受刑的,不过那些贵人身娇肉贵的,哪里愿意,因此上,京城里有好些个代人受过的,有拿钱替挨板子的,有拿钱替人带柙游行的,更有替人送命的,实话说了吧,买他命的那个就是尚书家的公子,他犯了人命案却逍遥法外,叫人替他送死,这是为啥,还不是因为人家有钱有势么。”
李连山想说俺们也有钱有势,可看大汉的样子,啥都不敢言语了。
“爹……”李秋越听越是害怕:“我害怕。”
“吃饭了,吃饭了……”
这时候差役过来送饭,那群牢犯一听一拥而上跑到门边伸着手往外递破碗。
一会儿的功夫,一人端了一碗饭,手里拿了两个窝头蹲在一旁吃饭,李秋犹豫了一下也领了几个窝头,可他还没走到李连山跟前就叫人把窝头抢了去,李秋半上午的时候吃过一碗馄饨到这时候还没吃什么东西,早饿的狠了,见人抢他的食物哪里肯服,扑上去就和人抢,结果被好几个犯人围住狠揍了一顿。
等李秋再站起来的时候,衣裳早破的不成样子,绑好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脸上青青紫紫的好不吓人,就是嘴都歪到一旁。
李连山看的心疼,过去扶住李秋拉他坐在一旁,小声的哄劝着:“秋儿啊,咱们忍忍,等咱们出去爹给你买好吃的,这些人太凶狠,咱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李鸾儿将信送去给严承悦就没再管李连山一家的事情,她私心底下是极信任严承悦的,似乎什么事情到了严承悦手里都会变的极容易,很好办,严承悦好像是没有办不好的事。
就是这次的事情也一样,自她送了信,过了好几天李连山一家都没寻来。
这日,李鸾儿捧了帐册去了李春房中,李春带着马方几个去前院练武去了,屋里只有顾大娘子带着几个丫头做针线,见李鸾儿进来,顾大娘子赶紧起身:“妹妹来了,赶紧坐,巧儿,给妹妹倒茶。”
“大娘子用茶。”甄巧倒了一盏茶双手捧着递了上来。
李鸾儿接过喝了一口,放下茶杯之后指着桌上的帐册:“嫂子,今儿我来是要跟你交帐的,你即嫁了来,便是我们李家正经的当家太太,家里家外的帐册都该交给您管着,本来您一进门我就该交上来的,可家里事多一时忙不开,再者,您与哥哥新婚燕尔的我就想着耽搁几天,叫你也和家里的人熟悉熟悉再给您,您可不要见怪。”
“哪里能呢。”顾大娘子抿嘴一笑:“妹妹帮我管着我感激都来不及呢,我还想着一直躲清闲呢,这帐,还是妹妹管的好。”
李鸾儿又往前推了推:“好嫂子,你也让我得闲几日吧。”
李鸾儿身后的瑞珠也笑:“太太,再过些日子我们娘子就要嫁人了,现如今给姑爷的衣裳还有新房挂的帐子都没绣好呢,太太也搭把手,好叫我们娘子空出些时间来做针线。”
“是呢。”李鸾儿点头:“好嫂子,且帮我一帮吧。”
话说到这程度,顾大娘子怎么都推脱不掉,只得接过帐本子:“我先瞧着,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再问妹妹,我哪里做的不好,妹妹也只管提出来。”
“嫂子有什么不知道的只管问。”李鸾儿爽朗一笑:“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人对视一眼均笑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马小丫匆匆跑了进来,急声道:“太太,大娘子,刚门房上的人说有两个女人找上门来,吵着嚷着说是老家的亲戚……”
第二五三章 求助
鸾姐儿啊……”
吴氏一见李鸾儿就扑了上来,哭的一脸的鼻涕眼泪,哭声更是一波三披,抑扬顿挫:“你可是救救你大伯和你秋哥哥啊。”
“鸾姐姐。”李秀儿也哭着跌坐在地上:“爹和哥哥被抓走了,我们到处找,到处打听,听说,听说他们撞了人,被关进牢里,过些时候还要,还要处斩呢。”
李鸾儿垂头间嘴角勾出一丝冷笑,她伸手扶住吴氏:“大伯娘,有话好好说。”
又叫丫头扶住李秀儿,李鸾儿才细细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氏一边哭一边将她这几天打听到的消息讲了出来:“我们进了京到处打听你和春哥儿的消息,可京城这么大,哪那么容易问到,你大伯和秋哥儿那天出去打听消息,结果一去就没回来,我和秀儿等急了,就到处找他们,后来好容易从一个买卖人那里探听到他们撞到了人,被抓到衙门去了。”
李鸾儿拧眉:“伯娘知道他们撞到的是什么人吗?”
吴氏摇头只说不知,李秀儿这会儿子也不哭了,张口就道:“管他是什么人呢,有凤儿在呢,咱们怕什么。”
李鸾儿一眼横过去:“秀儿妹妹不懂还是莫开口的好。”
李秀儿被李鸾儿这一眼扫的遍体生寒,满心的惊意,可她天生就是不服输的,又一直对李鸾儿姐妹很不服气,就大着胆子道:“你怎么说话的,我为什么不能开口,我……”
“京城大了去了,一块砖掉下来砸着十个人有九个都是当官的,另外那个可能还是宗室或者公侯之类有爵位的,我们家算得了什么,在这京城里恐怕是人人都能捏的小人物而已。”
“不会吧。”李秀儿和吴氏都吓住了,不敢置信的问:“凤儿不是,不是是贤嫔么?”
“呵。”李鸾儿冷笑一声:“不过是个嫔,宫里可还有皇后和妃子呢,她算得了什么,再者,她进了宫就出不来了,一切都要仰仗官家,她专心讨好官家还来不及,哪有闲心思管外边的事,秀儿,我教你一个乖,以后万事还要打听清楚再说,不要有事没事的瞎嚷嚷,这样只会害了你自己。”
李鸾儿神情冷肃,言语犀利,完全把李秀儿给哄住了,吓的她再不敢多说。
“瑞珠,你去叫马方到衙门打听打听,看看我大伯他们得罪的是谁?”李鸾儿招手叫来瑞珠吩咐了一声,随后对李秀儿和吴氏道:“伯娘,我叫人去打听一下,等问清楚了再想法子,你们放心,我是不会叫大伯他们吃亏的,只是……”
这几天李连山父子坐牢可是把吴氏给吓坏了,她这时候可不敢和李鸾儿置气,赶紧笑道:“有什么你就说,能办到的你伯娘肯定去办。”
李鸾儿扫了她和李秀儿一眼:“只是我怕对方派人找伯娘和妹妹,要是他们早早的知道咱们的关系,说不得堵死了我求告的路子,到时候反而不美,不若伯娘和妹妹先回客栈住着,我再托人将大伯和秋哥放出来。”
见吴氏要说话,李鸾儿赶紧一抬手:“伯娘放心,我肯定给你们寻家好些的客栈,住客栈的银子我也帮着付了,难得伯娘和妹妹进京,我不能好好招待一番实在过意不去,伯娘与我不要客气,这几日的花费原也该我出的。”
吴氏一听李鸾儿拿钱给她们住好的客栈顿时乐了,原想要撒泼的现在也不敢了,赶紧笑道:“鸾姐儿说的对啊,伯娘知道你有心孝顺的,伯娘心里都明白,也领你的情。”
李鸾儿笑笑,叫了一个丫头取了些银子送给吴氏母女,说了会儿子话才将这母女俩送出门去。
她一回来就见李春和顾大娘子坐在屋里等她,李春见了她一脸的气愤,把头扭到一旁不理她。
顾大娘子对李鸾儿笑道:“妹妹别气,你哥哥是闹别扭呢。”
“坏人。”李春撅着嘴,一脸的气恼:“伯娘坏蛋,秀儿坏蛋,你对她们好,坏人。”
李鸾儿极度无奈,摊了摊手:“哥,我也是没法子的,你当我耐烦应酬她们啊,我这不是为了咱们的平静生活么,我要不这么做,叫他们一家赖上来,那咱们才没法子安宁呢。”
“他们坏。”李春还在生气:“卖妹妹,打我,不理他们。”
“好,好。”李鸾儿小心的哄着李春:“哥,等把他们打发走了,咱们就再不用理他们了。”
“真的?”李春眼睛一亮,巴巴的看着李鸾儿。
“真的。”李鸾儿狠狠点头:“哥,咱们先忍忍,过几天我就把他们打发走,保管叫他们再不敢来了。”
“妹子,你这到底……”顾大娘子看着李鸾儿,很是不明白。
李鸾儿一笑:“世人都重宗族,重孝道,李连山他是我的大伯,就算是以前做了对不住我们的事,可这血脉亲族是怎么都扯不断的,现今他们进京投奔,我们要是不管的话,说不得会坏了名声,可要是管的话,我又不甘心,再者,就他们那样的性子也是没法子管的,那就是吸血的蚂蟥,沾上就甩不掉的,没奈何,只好想个好法子从根里断了,叫他们从开始就粘不上,又不会说我们的坏话,反而对我们还要感激的紧。”
李鸾儿笑着说完,对顾大娘子眨眨眼睛:“哥哥还在生气呢,嫂子多哄哄哥哥,咱们家在桃源的庄子已经弄好了,不若趁这几日天气好,嫂子和哥哥去庄子上玩玩。”
“好啊。”李春一听要玩,还是带着自己新妇一起去玩,立刻拍手欢叫起来:“去玩,去庄子上玩,宛儿,去,烧鱼给你吃。”
顾大娘子也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来。
过不多时,马方回来附在李鸾儿耳边说了几句话,李鸾儿听了险些笑倒:“到底是严大公子,可比我们阴损的多呢,他这法子我便是打死了也想不到的。”
“得,我明白了,你先下去吧。”李鸾儿挥退马方,又跟李春夫妇告辞,回了房就安心读书练字,写了几个大字,想了一会儿就将前几日做的一个荷包翻了出来,看看上面的针线有些不忍直视,便寻了块布料,又拿了剪子裁了,低头慢慢的绣了起来。
她才绣了一颗小草,却见李连树一家寻来,李连树坐到一旁喝茶,秦氏拉着李梅笑道:“鸾姐儿,现如今春哥儿也成亲了,家里家外的也没啥事,我和你叔叔商量了一下,想着搬出去,虽然说是一家子骨肉,可也没有总住一处的理儿,哪一家也没有叫侄子养着叔叔一家的道理。”
“叔叔婶子急什么。”李鸾儿没想到李连树一家这么急着搬走,赶紧拉过秦氏询问:“婶子这叫什么话,好像我要赶你们似的,婶子与我说实话,是不是谁说了什么,还是哪个下人不长眼色……”
“没有。”秦氏赶紧打断李鸾儿的话:“并没有这些事,只是……你大伯寻了来,我们怕,怕他知道我们住在你家之后再粘住不放,我们搬走了也给你们省些麻烦,就算是你大伯真过来了,瞧瞧我们离你们远远的,也没啥借口要住到这里。”
原来这样,李鸾儿听了很是感念秦氏,想了一会儿才点头:“既然叔叔和婶子已经做了决定,我也不拦着,你们那房子我已经叫人收拾出来,你们要搬随时都成,我叫马冒交待下去,将车子备好,到时候你们自去寻他帮忙就成。”
“不,不……”李连树赶紧摆手:“自从进了京,你已经给了我们不少钱财,完全够买一座小宅院的,哪里还能要你的房子,我们成什么了。”
“叔。”李鸾儿笑瞅着李连树:“你还是我叔不?”
“是啊。”李连树不解的看着李鸾儿:“是你叔也不能总要你们的东西,我有手有脚的哪里寻个活计也能养活家人,我们进京说是为了给你们帮忙,其实说起来还是为了富哥儿,想着叫他能够寻个好夫子,有个好前程,现在凤儿帮着富哥儿进了官学,就这我们已经很感激不尽了。”
“既然感激,那就别推辞。”李鸾儿俏皮的眨眨眼睛:“叔叔也知道我哥哥脑子有些不太好使,想来要顶门立户的也有些麻烦,我和凤儿以后还想要指望富哥儿呢,就盼着富哥儿能多读些书,将来中了进士做了官,好叫我和凤儿有个依靠,也叫哥哥有个帮手,不至于再让别人欺负我们。”
李连树听了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一拍桌子:“你即这么说,我在这里也许个愿,以后富哥儿要是真做了官,他要敢不管你们,我打断他的腿。”
“是啊。”秦氏也一迭声道:“富哥儿是你兄弟,他要敢不管你们,敢忘恩负义,我都饶不了他。”
李鸾儿笑了起来:“话都说到这里了,叔叔还要推辞不成?”
“不推辞了。”李连树赶紧摆手:“再不推辞了,以后,你们给啥我都敢要,我给富哥儿多欠些债,好叫他不还心里都不落忍。”
他这一句话说的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第二五四章 送归
“谁叫李连山?”
监牢外边,一个差役大声的叫着。
缩在角落里已经瘦的脱了形且被揍的狠的几乎没有人形的李连山有气无力的应着:“我,我……”
李秋更往角落里缩:“别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爹,你别说话。”
李连山一听这话顿时想起他得罪的那个把他关到监牢里的人,吓的赶紧摇头:“不是我,我不叫李连山。”
“他是李连山。”揍李连山揍的最狠的那彪乎大汉伸出大掌拎着李连山扔到门口。
哗啦一声,锁着门的链子被打开,差役把李连山揪了出来:“有人来看你了。”
“真的?”李连山一听身上似乎有了无穷的力气,挺直了腰杆:“谁来了……赶紧带我过去……”
“大伯。”
李鸾儿穿着天青色的衣裙,身上披了竹青色斗篷,脸上带着几分伤心出现在李连山面前:“大伯怎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叫伯娘看到该有多心疼。”
“鸾姐儿?”李连山看到李鸾儿不由一喜,几步上前:“鸾姐儿,赶紧求大伯出去,还有你秋哥哥,快些。”
李鸾儿眯了眯眼睛,十分不爽李连山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和她说话,不过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忍了这口气:“大伯,你快莫说这话了。”
她一边说一边朝差役使个眼色,那差役会意,笑着退了出去。
李鸾儿瞧瞧四周,见一旁有个看守坐的椅子,就直接拽了过来给李连山坐,等李连山坐定了,她才皱起眉头道:“大伯,你和秋哥哥怎的得罪了卢家的人,实在是……叫我怎生救你们出来啊。”
“卢家,卢家是什么东西?”李连山根本不明所以:“我们也没怎么着啊,是那个小蠢货自己喝醉了硬往我们身上撞……”
“大伯。”李鸾儿打断李连山的话:“不管怨不怨谁,现在关进牢里的是你和秋哥哥,咱们要想出去可不容易,你知道凤儿在宫里只是个嫔,可卢家娘子却是除了皇后位份最高的淑妃呢,再者,人家卢家是世家大族,和咱们李家可不一样,咱们除了依仗凤儿还能靠谁?就是凤儿现如今也依仗不上了,人家的淑妃可也是受宠的。”
李鸾儿这些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李连山一时听的晕了头。
好半晌李连山才抓住重点:“你,你是说,卢家得罪不起。”
李鸾儿点头:“何止得罪不起呢,平时我们瞧到卢家人都是要行礼的,好些大官上前巴结人家都不待答理的,您说说咱们能和人家比么。”
“那,那我和秋儿该,该怎么办?”李连山被这一迭声的话给打击到了,整个人顿时蔫了起来,脸色也更加的灰暗。
“唉!”李鸾儿叹了口气:“伯娘跟我说了大伯的事,我当时就急了,托人打听了许久才探听得到这其中的消息,被大伯撞了的卢家公子可是……”
李鸾儿指指自己的脑袋:“把头撞坏了,险些就活不过来,他是卢家老夫人最疼爱的小孙子,受了那样大的罪,卢家岂能善罢干休,人家都已经发了话,定要了大伯和秋哥哥的命呢,我一听到这消息可不就急坏了,赶着托人求情,花了好些钱买通关节,这才能来探望大伯。”
李鸾儿朝前走了几步,看看四周,小声道:“我已经买通了差役,给大伯和秋哥哥换个好些的牢房,我回去这后再去求严老将军,大伯放心,我定不会叫你们丢了性命的。”
李连山听的都掉泪了:“鸾姐儿,难为你了,我,我……你一定要好好求严老将军啊,不行了求凤儿,叫她跟官家说说,我不想死啊,你秋哥哥还小,连新妇都没讨,我们家不能断了根啊。”
李鸾儿低头,嘴角勾了勾,片刻隐去那讽刺的笑容。
她便说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连山又怎么会变好呢?
原看李连山落泪,李鸾儿还真当将他感动了呢,可后面那几句话一再告诉李鸾儿一个事实,李连山一家就是那么的自私自利,那样的贪生怕死,那样凉薄无情。
哼!
李鸾儿心里冷笑一声,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的给他们一些教训。
“好!”李鸾儿点头:“大伯多保重,我会好好求严老将军的,也会给凤儿去个信,您且放心,过不了几日就会救你出来的。”
说完话,李鸾儿再不想看李连山的嘴脸,福了福身告辞道:“我不能多呆的,我先走了,大伯在牢里莫要再多话,小心叫卢家知道我们都没办法帮大伯。”
李连山又吓了一跳,努力点头,下定决心再不说什么是贤嫔大伯的话了。
一直到李鸾儿走后,李连山还在想那什么卢家的事情,过了片刻差役过来,果然给李连山和李秋换了监牢,李连山更加相信李鸾儿的话。
他和李秋在监牢里盼着李鸾儿早些将事情办妥,他们能早些出去,吴氏和李秀儿母女每日里都以泪洗面,也天天盼着能见到李连山父子。
可是,李鸾儿回去却是悠哉悠哉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哪里有一丝半分的着急。
一直等了七八天的时间,等的吴氏再也受不住又来求李鸾儿,李鸾儿才不情不愿的将吴氏哄回客栈,换了身素淡料子又不是很好的衣裳再次进了监牢。
这次李连山和李秋父子虽然仪容整洁了一些,可是,神情却更加不好。
任是谁知道自己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随时性命不保怕都会很是难过,每天活在战战兢兢中,精神能好了才怪呢。
“鸾姐儿……”
见到李鸾儿,李连山和李秋趴在牢门上伸着手满脸期盼的问:“我们能出去了吗?能不能?”
李鸾儿凄苦一笑:“大伯,秋哥,这次为了你们的事情,我可是欠了不少的人情债,不只求了严老将军,还求了吴爵爷,花的钱也海了去了,这才换得卢家一丝松动。”
“这,这就好。”李连山大松一口气,丝毫不问李鸾儿付出了什么代价,花了多少钱:“我们能出去了?”
“严老将军和吴爵爷一起去卢家求情,卢家迫于压力只好放了大伯和秋哥,可是,卢家公子放了话,这次饶过大伯,以后在京城要是再见到大伯,见一次打一次……”
李鸾儿话没说完,李秋就急急忙忙道:“我们不住京城,我们本来是来瞧鸾妹妹的,既然人也见到了,那我们出去就回家。”
“对,对。”李连山可是吓坏了,现在听到卢家胆子都快破了,哪里还敢留在京城叫卢家人欺负,他怕卢家见了他不只要打,说不得会再把他送到牢里,也指不定会害了李秋的性命呢,哪里还敢说什么留在京城:“我们出去就回家,回凤凰县,只要不在京城,卢家就不会怎么着我们吧。”
李鸾儿难得的点头:“凤凰县是严家的地盘,卢家是不会染指的。”
“这就好,这就好。”
李连山这次才是彻底的大松一口气呢,他没了性命之忧,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舔着一张脸问李鸾儿:“鸾姐儿,你看,我们……我们住了这么些天牢狱,你伯娘和秀儿又是女子,也没啥钱,现在我们回乡,你,你是不是得给我们些盘缠。”
李鸾儿心里再度鄙视了一番李连山,嘴里却道:“这是应该的,我原还想留下伯父一家照料呢,可现在这情形我可不敢再留你们,这么着吧,今我就接你们出去到客栈和伯娘会合,再送你们些银两,寻个车队你们就搭伙赶紧回家去吧。”
“好,好。”李连山笑着点头。
李鸾儿忍下心头的鄙夷和厌恶叫了差役开牢门将李连山父子放了出来,等出了刑部衙门寻了辆马车送他们去了客栈。
见到吴氏和李秀儿,李连山父子自然是又哭又笑,很是倾诉了一番在牢里受的苦。
等他们一家诉说完毕,李鸾儿拿出五十两银子来送上前:“大伯,这些银子你且拿着做盘缠吧,我估摸着卢家的人都关注你们呢,你们还是,还是快些准备。”
一提卢家,李连山吓了一大跳,赶紧催着吴氏:“把东西收拾好,咱们赶紧回去。”
吴氏也知道事情严重性,立马拿出大大的包袱:“当家的,都收拾妥当了。”
李鸾儿亲自送李连山一家出了京城,看着他们坐着马车远去,嘴角勾起一丝冷意:“真以为我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么,五十两银子,你们也敢伸手去拿……”
“你啊!”
严承悦摇着轮椅上前,好笑的摇头:“这性子真是……当真是有仇必报啊!”
“怎么?”李鸾儿回首一笑:“你害怕了?还是觉得我狠毒了?”
“这性子我喜欢。”严承悦摸摸下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这是圣人告诉我们的,我辈读书人自然也要学的小肚鸡肠些,有仇必报吗,应该的。”
李鸾儿失笑:“读书人?我怎么瞧不出严大公子哪里像个读书人?”
严承悦那张清俊异常仿若仙人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鸾儿怕是不知道,你相公我可是有秀才的功名在身,怎么就不算是读书人了,嗯?”
这个嗯字严承悦念的很有几分韵律,有几分调笑,更带着些**,直听的李鸾儿脸上都有些热意:“又混说,不与你胡闹了,我先回家了。”
说完,李鸾儿爬上自家马车催着车夫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