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五章 闲云
顺意楼的醉仙鸭果然是一绝,李鸾儿一共吃了六只鸭子喝了三杯桂花酒,又吃了好些拿手菜才拿起一旁的湿帕子一根根手指擦了起来。
“吃饱了?”
严承悦笑着停下布菜的动作,慢条斯理的自己吃起菜来。
“嗯!”李鸾儿笑着点头:“这菜不错,改天有时间再来吃。”
“好!”严承悦抬头笑笑:“有时间我陪你来。”
他们两人将桌上的十几道菜吃个遍,另几个却没有什么心思吃菜,只是一边喝茶一边商量事情,李鸾儿也不耐烦听他们商量怎样整治人。
李鸾儿本身就是一个不怎么喜欢费无用心思的,便是末世的时候,她也是一直凭武力活下去,只是到了古代所处的环境叫她不得不去思量,不得不争取,就是君家的事情也一样,她的哥哥妹妹即是认了金夫人做义母,李鸾儿便不能不管金夫人。
如此,她才想尽法子帮金夫人整治君家,如今君家既然已经注定了倒台,她自然没心思去管君家有都有什么结果,总归金夫人几个想出去就自己想法子出去,她有那时间还不如帮李春多烧几个菜,或者琢磨一下自己的新房要如何布置呢。
严承悦饭量不大,没多长时间就吃饱了,他一边拿着帕子擦拭嘴角一边道:“前儿我才买了个庄子,觉得风景还不错,不如你和我瞧瞧去。”
李鸾儿一听立马站了起来:“行,咱们这就走吧。”
严承悦笑着和严老将军几个说了一声,自己转着轮椅就往外走。
李鸾儿对严老将军施了礼,转身去推严承悦,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出去。
严老将军瞧严承悦满脸的欢喜,心里也跟着高兴,笑着对金夫人道:“瞧他们小两口亲近,我心里也欢喜,想到当初与我老妻定情时也是这个样子。”
金夫人笑着点头:“承悦是个好的,我瞧他对鸾丫头倒真真是一心一意。”
“他敢不一心一意。”严老将军一瞪眼:“他要是对不住鸾丫头小心我揍他。”
于希瞧了顾夫人一眼问:“夫人家大娘子几时成亲?当初你家与老邢家定亲的时候老邢还在杂家面前炫耀来着,说什么这次讨了个好新妇,将你家大娘子几乎快夸成一朵花了。”
“劳您惦记了。”顾夫人微微欠了欠身:“邢二公子是要考科举的,净等着他科举过后才谈婚事的,再者,我家茗哥儿也还没成亲,总得等他成了亲歆丫头才能嫁人吧。”
“瞧我这记性,竟忘了你家大公子了。”于希一拍额头:“说起来,夫人家大公子也等着参加下科会试吧?与我家侄子倒是同科。”
顾夫人笑道:“我听茗哥儿说起贵府公子,您家然哥儿可真真是读书的材料,我家茗哥儿是万万比不上的。”
“夫人过谦了。”于希笑言:“说起来,如果不是君家,我哥哥一家也不会就剩这么一根独苗苗,以后,我们于家传宗接代撑起门楣可都靠子然了,每每想起这些个,我这心里……就跟刀割似的,如今君莫为伏法,虽说下了大狱,可我总觉得不够。”
“是呢。”顾夫人随声附和:“大人想要如何?”
于希做个手势:“君莫为这些年也弄了不少产业,京郊更有好些不错的庄子,京城也有不少铺子,说不得过几日便要发卖,不如我与夫人合作将这些产业买下来,铺子归夫人家,我只要庄子便成。”
顾夫人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下来:“这个好办,我们顾家本就是做生意起家的,自然愿意铺子多些,这样吧,我们家出钱,大人出些力气,等买下君家产业,大人便直接将庄子拿去就是了。”
金夫人在一旁听着,也不由出声询问:“君家铺子都有哪些?庄子都在什么地方?你们也知道我家鸾丫头快要嫁人了,我总想着给她多买些庄子铺子做陪嫁,可京里哪里有那么些好的等着我们买,这不,到现在都没碰到合适的。”
顾夫人赶紧道:“等将铺子买下来夫人瞧着哪里好直接说就成。”
于希也愿意与李家拉近关系,笑呵呵道:“我也是买下来与我侄子的,他一人也要不了那么些个产业,夫人瞧着哪里好就直说,我送与大娘子做嫁妆。”
原严老将军也有心要弄些君家的产业来,只是一听金夫人说要买了给李鸾儿做嫁妆,他就不好再说,只能笑呵呵看着那三个商讨如何分配利益。
等三人将君家产业分配完毕,金夫人从袖中摸出一包药来递给于希:“这是我前些时候配的一些药,我也没什么门路,只好交给于大人,我想请于大人帮忙将这药弄给崔氏尝尝。”
“成。”于希痛快答应,将药收起来之后才想起问一声:“这是什么药?”
金夫人一笑:“离魂……”
李鸾儿和严承悦从顺意楼离开,叫了辆马车出了京,直奔京郊刘家村旁的庄子上。
刘家村在京城西边,离着香山不远,好些权贵家都在这里买庄子,庄子多了,这路便很好走,且景色极不错,一路上严承悦边走边介绍,他这庄子也是赶巧买的。
碰巧徐相公致仕,徐家在这边的庄子便想寻人家卖了,可巧严承悦跟徐相公的孙子关系还不错,便买了下来。
说起来,这庄子倒真是不错,不仅交通便利,且环境清幽,四处环山冬暖夏凉,春可赏桃花梨花盛景,秋可赏枫叶,冬天也可赏梅,另外庄子里还有一处温泉,得闲的时候泡泡温泉也是一大享受。
严承悦边走边讲,倒引的李鸾儿心急的直想快些去瞧瞧。
等到了庄子上,李鸾儿急急忙忙将严承悦放到车下,她自己也跟着跳下来,给了赶车的一些铜钱,就推着严承悦进了庄子。
临进门前,李鸾儿看看庄子正门处光秃秃的连个字都没有,不由惊奇问了一声:“怎的这庄子没个名字?”
严承悦一笑:“只等着庄子弄好了你取名字。”
李鸾儿听的心里喜滋滋的,名字事小,关键是从这事上看出严承悦对她的用心来:“不用等了,我这便取了来,你瞧,站在这里就能瞧到香山红叶,往南看又是一片雾气升腾,如云如霞,东有水源,西有农田,处处透着盛世太平景象,不如便叫闲云山庄。”
“闲云野鹤?”严承悦细细琢磨一通:“虽说名字普通了一些,然大俗才能大雅,确也只有太平盛世才能叫你我过起这闲云野鹤的日子,好,便叫闲云山庄。”
说话间,庄子的管事一家迎了出来,严承悦就同他交代一声:“等得了空去叫人刻个匾额,咱们这庄子就叫闲云山庄。”
管事的领命答应一声,就带着严承悦和李鸾儿进了山庄。
进得门来,严承悦摆摆手:“你们自去忙吧,我们随便逛逛。”
这山庄管事的倒是个老实人,一听严承悦这样吩咐,就带着家人还有几个下人各忙各的。
李鸾儿推着严承悦顺着小路慢慢闲逛,走的热了,正巧前边有一片竹林,李鸾儿就将严承悦推进竹林乘凉。
她将严承悦安顿好,随便搬了块大石头过来坐下,从袖中拿出帕子擦了擦汗,才要收起来却被严承悦抓住手腕。
李鸾儿抬头就见严承悦的笑脸,他本就长的清俊之极,这一笑更显的整个人犹如芝兰玉树的温润公子,虽清淡了些,可却如秋阳般温暖又不刺人浓烈,叫李鸾儿一颗心也像泡在温水中一样暖乎乎的很是舒服。
“我也热了,与我擦擦汗吧。”
严承悦笑着取了帕子慢慢擦拭额上的汗珠。
李鸾儿想着这帕子才刚贴过她的面,如今又抚过严承悦的脸,便是一阵羞意,难得的红了脸。
她低头绞着衣襟,却没看到严承悦虽然慢吞吞好似极悠哉,可耳朵上却是一片通红。
过了许久,李鸾儿还不见严承悦归还自己的帕子,实在忍不住了抬头劈手将帕子夺了回来:“你这人也是,怎的擦了那么久?”
严承悦一双眼睛盯着李鸾儿手上绣了红梅的帕子:“对不住,我将帕子弄脏了,原还说回去洗了再还你。”
李鸾儿低头,却见玉雪般的帕子上一丝黑灰都没有,又哪里脏了?
“不用了,我自己洗便是了。”李鸾儿将帕子收好:“这帕子也不是我做的,丢了也不怕什么。”
严承悦听的有些失神,好久才道:“什么时候鸾儿也与我做块帕子?”
“你说真的?”李鸾儿猛的抬头:“不后悔?”
严承悦摇头:“但凡你与我的东西不管什么都是好的。”
“那成。”李鸾儿想了半晌才咬牙点头:“得了空我给你做块帕子,我女红可不好,做了你莫嫌弃我。”
“我们也不是穷苦人家,又不必你做衣服穿,不用你针织赚钱养家,要你女红好做什么,你就是横不拿针竖不拿钱的也没什么。”严承悦笑着抚了抚下巴:“左右以后你能陪着我就成,旁的事交由我操心。”
李鸾儿一瞪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谁家娶新妇不求管家理事,不愿意新妇女红厨艺能拿得出手,我一女红不好,只会纳鞋底子,二来厨艺也只能算是凑和,做的饭菜勉强能入口,以后别人笑话,你父亲嫌弃,你可别跟我翻脸。”
第二二六章 新桃
严承悦笑着摇头:“你也太妄自菲薄了。”
李鸾儿摘了几片竹叶放在手里把玩:“世情如此,非我不自信。”
“这么说,那咱们好好说道说道。”严承悦拽过李鸾儿的手去,将几片竹叶拿掉,拿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慢慢的擦拭李鸾儿手上沾的泥土还有被竹叶染上的绿色:“你说你不会这个不会那个,寻常妇人所会你并无精通的,可你精通的旁人却是都不成,你力气大武艺高强有降龙伏虎之能旁人可行?你性格爽朗不拘小节又会赚钱养家,别的妇人却只看眼前的琐碎小事着眼于后宅那么一丁点的地方,她们都比不过你。”
“这倒也是!”
几句话下来,李鸾儿听的也深觉她怎么就那么能干,那么与众不同,不由的抬头挺胸,做出一副沾沾自喜状来,倒是逗乐了严承悦:“最重要的是,那些又通女红又精厨艺的女子我却不喜欢,我偏生就看上了你。”
一句话说出来,李鸾儿和严承悦两人脸上都红彤彤的,李鸾儿捶他一拳:“说什么呢。”
严承悦只是笑:“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咱们成了亲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管旁人是怎么说的,你看,别人都说我是残废,我也觉得我断了腿配不上你,你却一丁点不嫌弃,愿意嫁给我,陪伴照顾我,我心里已经是很高兴的,你要真觉得做不了咱们的衣裳,下厨整不出可口饭菜不好的话,我学着也行,左右我整日坐在轮椅上也没有多少事情,等我学了,以后我给你做衣裳,下厨给你做饭吃可好?”
他笑着说出这些话来,脸上写满了真诚,听的李鸾儿心头一热,眼圈也有些红了。
这可是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呢,她面前的这个清俊温雅若仙的男人竟然,竟然当着她的面说愿意为了她学女红,学厨艺,愿意亲手做衣裳,亲自下厨做饭菜,一丝一毫都不怕人笑话,也没有觉得这有多么丢人现眼,可见这个男人心里定然是很珍重他的。
别的不为,就为了严承悦这句话,李鸾儿已然下定了决心,不管有多艰难,她定要将精神力修炼起来,一定要尽早治好严承悦的腿。
“你是故意的。”李鸾儿把头扭到一旁恨声道:“故意说这些话惹我心里难受吧。”
严承悦看不到李鸾儿的脸色,被她这句话吓着了,竟有些手足无措:“没,没有,我,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鸾儿,我……”
李鸾儿猛的转头,笑颜如花:“吓着了,话该,叫你说那么些个话惹我心酸。”
严承悦看她并不是生气,顿时也欢喜起来,一个用力将李鸾儿扯起拉进怀里,伸手把她搂住,两个人相互依偎头靠着头,彼此呼吸相闻,心头都是满满的喜意。
两人在竹林里坐了许久才离开,李鸾儿推着严承悦在庄子里慢慢转着,看过竹林,看过池塘里快要败了的荷叶,又绕过庄子北边种的棵棵梅树,李鸾儿看看摘过青梅的枝头笑笑:“等来年梅子熟的时候摘些给哥哥,叫他帮着腌好,弄的酸酸甜甜的好做零嘴。”
严承悦回头:“一会儿我问问有没有腌制好的给你弄点带回去。”
说话间,又绕过一片果树林,果林中间一条小路,两侧各种了桃梨两种果木,左侧种了桃树,右侧种的梨树,如今正是桃子成熟的季节,那一棵棵桃树枝头都被压弯了,透着粉色的水蜜桃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李鸾儿被引的口水都泛滥了,直接过去摘了几颗桃子拿手帕擦干净,递了两个给严承悦,她自己也大口大口的咬了起来。
“这桃子好吃,比我家种的那个还好。”李鸾儿一边吃一边说道。
严承悦笑道:“你家里桃树太小了,年头不够自然结的桃子也不好,我瞧这些桃树都是有年景的老树,怕是徐相公费了大力气移来的,都是好苗子,结的桃子肯定好吃。”
“走的时候摘些带回去。”李鸾儿扔下一句话就到右侧去看梨树。
因着时节还不到,梨子并没有成熟,不过看着黄澄澄的也很勾人,李鸾儿吃完一颗桃子伸手摸摸梨子:“中秋节的时候这梨子正好能吃,你可记得叫人送了给我。”
严承悦点头应下:“我那宅子里还种了两棵葡萄,这两天刚好葡萄也快熟了,我想着中秋的时候确是能吃得上的,到时候我与你一起送去。”
“嗯,嗯。”李鸾儿这时候已经在吃第三颗桃子,一边吃一边点头。
她心里暗爽,想着到古代来当真不错,尤其是从贫困线上挣扎出来之后日子更是过的滋润,除去不用每天每夜胆战心惊防着丧尸变异兽之外,就是古代的美食叫她流连呢。
封建王朝发展到如今美食华服已经到达了一个空前旺盛的时代,那些权贵人家的吃食当真是翻空了花样,大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吃不到的,在凤凰县还好些,到了京城,李鸾儿可是体会到了这些美食的魅力。
她本就有些吃货的潜质,碰到古代这些天然无污染又美味的吃食还不可着劲的折腾,尤其是她现在的体质可是怎么吃都不胖的类型。
又咬了口桃肉,那清脆甜蜜的味道顿时叫李鸾儿享受的闭起眼睛。
李鸾儿和严承悦转遍了整个庄子,她心头已然将庄子的布局结构全记下了,想着待回去之后画下图纸琢磨一下这庄子该怎么布置。
临走的时候,严承悦叫了人摘了两筐桃子带着,庄子上的管事又套了马车叫他二儿子亲自送严承悦和李鸾儿回去。
李鸾儿回到李家,也不用那管事二儿子帮忙,她一个人就将两筐桃子轻轻松松的提了起来,在管事二儿子惊呆的目光下大步进了家门。
一进门李鸾儿便叫道:“哥,哥……快过来帮忙。”
李春正玩的高兴,听到李鸾儿叫他答应一声飞快的跑了过去,见李鸾儿提了两筐桃子更是不用李鸾儿说什么便接了手。
李春轻松的提着桃子进了他院中的库房,将桃子放好后伸手拿了一颗咔嚓咬了一口,甜蜜的汁水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
“好吃,真好吃。”李春一边吃一边说,嗷呜一口,半块桃子已经没了。
“哥哥喜欢就多吃点。”李鸾儿看李春吃的高兴,心里也高兴,脸上堆满了笑意。
李春重重点头:“大妹,记,记得给新妇送些。”
一句话,李鸾儿的脸重重拉了下来,脸上的笑意没了,心头满是血泪啊,自从李春见过顾大娘子,满心满眼就全是人家了,搞的李鸾儿这个当妹妹的地位大受打击啊,李鸾儿当真是羡慕嫉妒恨,心里话自家哥哥白养活了,这哪里是娶媳妇啊,简直就有嫁儿子的节奏,再这么下去,她这哥哥白养了。
瞧着自家清清秀秀养的面色红润的哥哥,又听李春不住的叮嘱:“大妹,记得哦,给新妇,别忘了!”李鸾儿几乎要哭了。
看着李春从筐子里挑挑捡捡的将长相好的桃子拿出来,又亲自寻了个小篮子珍重装好,李鸾儿几乎想劈手夺下来,她容易么她,厚着脸皮跟严承悦要了两筐桃子,结果好的全叫自家哥哥弄出来要给顾大娘子送去,她这简直就是给他人做嫁衣裳啊。
不过,看着李春满脸欢喜的样子,李鸾儿虽然内伤,可也只得把血泪往肚子里边吞,咬着牙道:“我晓得了,定然给她送去。”
李鸾儿决定寻个机会找李凤儿好好唠唠,自家哥哥不能这样养,不然等顾大娘子娶回来,说不得她还要讨好顾大娘子,与顾大娘子亲如姐妹,将自家哥哥当姐夫待了。
孔家
君惜兰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狰狞,听着外间笑成一团的通房的声音,恨的将水葱似的指甲都折断了。
她咬咬牙,双手护住肚子,如今她什么都没了,从天之骄女变成了如今的罪臣之女,一瞬间,从天堂跌到地狱,父母入狱,兄弟无着,就是那新进门的嫂子也从君家打将出去回了娘家,她再无人护着了,要不是她检查出肚子里已经怀了孔家的骨血,怕早已经被那孔二公子休了吧。
想到现在还在狱中受苦的父母,君惜兰眼圈又红了,她忍着泪将一碗安胎药灌了下去,君家落到这个地步,她是再不能出事了,她定要好好的活着,活着才能给父母报仇。
“儿啊,你可要好好的。”君惜兰摸着肚子轻语。
“二奶奶,崔家来人了。”
一个丫头挑帘子进来回话,君惜兰抬头:“你扶我起来,我亲迎去。”
她缓缓站了起来,扶着丫头的手出了内门,就见几个丫头拥着一个神仙妃子样的人物进来,这人确是崔家少奶奶,君惜兰的表嫂,也是今年才入门的崔正勋的新妇赵氏。
“表嫂。”君惜兰紧走几步笑着迎上去。
赵氏一手扶住君惜兰:“你慢些,小心身子骨。”
“我无碍的,劳表嫂惦记了。”君惜兰强打精神陪着笑脸请赵氏进屋,姑嫂两人一起进去说话。
赵氏坐定之后压低了声音:“惜兰,太太叫我来与你说崔家已经将你母亲除名了,崔家也是不得已的,你也别怨恨,崔家也有女儿,不能,不能叫你母亲牵连了。”
第二二七章 探监
君惜兰垂头:“表嫂莫再说了,我心里都有数,说起来,都是我母亲的错,我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又有什么资格怨恨呢。”
话是这么说,君惜兰心里却已经将崔家都恨上了,她恼恨崔家无情,见她母亲落了难不说搭救一把,反倒赶紧撇清关系,只是她现在也只能指望崔家帮她一把,无奈之下,只能把恨意深深掩藏起来。
“太太原就说你是个懂事的。”赵氏笑着说了一声,又看看君惜兰:“我来的时候太太还叫我带了许多好药材,另外,也给你带了些细棉布,孩子生下来做衣服刚刚好。”
“劳舅母惦记了。”君惜兰赶紧起身福了福身。
赵氏一把拉住她:“我说你是个有福的,这不,总算是有了身孕,你也算是在孔家站稳了脚跟,你啊,可得好好保养着,争取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谁都越不过你去。”
“表嫂说的是。”君惜兰做出一副柔顺样子来:“什么都不如有个儿子靠得住。”
说起孩子,君惜兰温柔的摸摸小腹部位,想到崔氏千方百计为她求的药,瞬间有了主意,她转头四顾,挥手叫丫头们退去,凑近了赵氏笑道:“说起来,我能怀胎还多亏了母亲呢,原我嫁到孔家几年都没有身孕,多亏母亲与我求了生子的药,这药也灵验,才吃了没多久我便怀上一胎。”
“哦?”
君惜兰这话勾起了赵氏的兴致:“可是真的?”
任何一个女子都对能否早日怀胎生子有着异乎寻常的在乎,赵氏也是女子,自然也在意这些生子的秘方。
“自然是真的,不然表嫂以为我怎么偏就在这个时候有了?”君惜兰重重点头:“我只与表嫂说,表嫂可莫告诉旁人。”
赵氏紧了紧拳头:“你说。”
君惜兰将崔氏如何去寻福娘娘,如何求了药,又怎生给她送来一五一十的告诉赵氏:“我告诉嫂子这些也不求别的,但求表嫂看在我们亲戚的份上能够多给我添些好话,我已经没有娘家依靠,如今能依靠的也只有舅舅一家了,若是舅舅和表哥也不管我,怕是……”
说到这里,君惜兰抹了一把眼泪,紧抓着赵氏的手:“表嫂,你与我求求舅舅和舅母,莫抛下我。”
赵氏听的也是满腹心酸,拍了拍君惜兰的手:“老爷自来最疼爱你母亲,如今将你母亲除族也是不得已的,我临来的时候太太已经嘱咐我了,叫我告诉你一声,崔家怎么都会暗中照顾你的,莫怕。”
有了赵氏这话,君惜兰才彻底的放了心。
赵氏安抚好了君惜兰,又得了那生子药的秘密,自然欢喜无限,又坐一时才离开孔家。
天牢中,狱吏一脸笑容的引着金夫人通过一条长长的甬道慢慢靠近里边关押重刑犯的地方,又过了两扇大门,这才停在一座阴暗的牢门口。
金夫人从袖中摸出一些碎银子交与狱吏:“多谢了。”
那狱吏拿了银了高兴的出去,留下金夫人站在牢门口,透过粗粗的木头柱子看向牢中,却见原本清高傲气保养的极好的君莫为几日没见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身着一身牢衣,因着没换洗过显的皱巴巴的贴在他身上,半白的头发乱七八糟垂在脑后,头上还粘了草叶子和枯柴枝,原白皙的一张脸现在满是污迹,整个人哪里还有阁臣的意气风发,完全就像个沿街乞讨的老乞丐。
“君莫为!”
想到君莫为的无情无义,就算是他变成这个样子,金夫人还是满腔恨意,深觉不解气,她冷眼看着,冷冷的叫了一声。
君莫为猛的抬头,看到站在牢门口的人眯了眯眼,竟是认不出来。
也难怪了,金夫人去告状的时候穿的可是粗布衣裳,又用药物将头发弄白,将整个人弄的显的苍老了好些岁,再加上并无贵重首饰加身,自然就显的很是落魄。
可现在的金夫人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整齐的梳在头上,挽了个时下流行的如意髻,又用白玉簪子固定住,鬓边插了一支赤金镶翠牡丹花钿子,垂下几缕珍珠流苏来,又有白玉雕就的玉兰花戴在头上,让她整个人显的富贵端庄。
再加上她身着一件檀色银边衫子,脸上也细细的着了脂粉,整个人更显年轻一些,也难怪君莫为认不出来了。
“你是?”君莫为细细打量金夫人:“是谁家夫人?”
“哈!”金夫人冷笑一声:“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好好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君莫为看了半晌才倒吸一口冷气:“金,金氏,你是金氏。”
金夫人弹弹手指,用药物保养的很好的手指青葱一般刺的君莫为眼睛生疼:“可不正是我么,君莫为,当初我被你赶出君家的时候就曾说过,早晚有一日我会好好的站在你面前,看看你这负心人究竟有什么下场,如今,我确实看到了。”
“金氏。”君莫为猛的扑了上来,隔着粗粗的木制栏杆张着手要够金夫人:“金氏,都是我不好,我对不住你,我好悔,好悔,当初不该被崔氏迷了心窍,都是崔氏,都是她这个贱人,要不是她……金氏,你放我出来,放我出来,咱们两口子好好过日子。”
若说君莫为能够有骨气一点,这时候能够在言语间护着崔氏一些,说不得金夫人还能高看他一眼,可现在君莫为这死乞白赖的样子叫金夫人好一阵心塞,她开始反思,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么个东西,不只她,那崔氏也是个没眼光的,竟瞧中了这么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住口。”
金夫人大喝一声:“你我夫妻情绝,你还有什么脸面乞求我,你拍着良心问问自己,想想我儿,你也不觉得亏得慌。”
“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咱们的儿子。”君莫为使劲叫喊着:“访琴,你看你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以前的过去就过去了,到了如今,你也没有儿子养老,不如,不如救救我,我可是有儿子,我还有闺女,我叫他们给你养老成不成。”
“哈哈……”
君莫为一席话叫金夫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君莫为,你实在太好笑了,你……怎么就自大到这种地步,你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以前那个傻的任你欺骗的金访琴吗,还说叫你儿子给我养老,就你那儿子……不是我瞧不起你,君莫为,你实在是不会养孩子,你那长子如今已经如同废人,二儿子早抛下你们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不会的。”
金夫人这句话对君莫为打击不小:“我,绍旭可是有不少朋友,绍易是个孝顺孩子。”
“可不是孝顺孩子么,孝顺到一听你们出事早就溜的不知道哪里去了。”金夫人冷笑一声:“君莫为,你别以为只你有儿子闺女,我可也有儿子闺女,我那儿子才是真真的孝顺,闺女也是真好。”
“你怎么会?”君莫为一脸的不敢置信:“你又嫁人了?”
“怎么不会?”金夫人笑道:“我女儿便是入宫的贤嫔娘子,儿子嘛,马上就要娶新妇了,过不了多少时日我就能抱上孙子了,而你呢,你儿子命根子早断,你就是在九泉之下也莫要再想孙子了,这都是报应,报应啊。”
“你胡说。”君莫为指着金夫人大骂:“贱人,胡说,我儿子怎么……”
“你以为呢。”金夫人说的痛快,见到君莫为难堪的样子只觉得心里一阵舒爽:“你儿子的命根子就是我设计弄没的,人当真以为他怎么就突然有了毛病,怎么就去了那间医馆,怎么就偏偏碰到了永宁公主?这些自然都是我算计好的。”
“扑!”君莫为吐了一口血:“贱人,贱人,毒妇。”
他越骂,金夫人越是高兴:“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的女儿有了身孕。”
君莫为在许多坏消息中总算寻到一丝好的,笑了起来:“好,惜兰是个争气的。”
金夫人再度冷笑:“你女儿的身孕也是我带来的,我用了秘药叫她有孕,用了那药,怀胎必然是儿子,不过嘛,却是个残废的东西,说起来,我都不晓得你女儿将来能生下个什么怪物,到时候,她在孔家只怕……这比不能生育还要难过呢,君莫为,你说,我这报复的手段好不好?”
“惜兰!”君莫为实在受不住打击,伸手指着金夫人大骂:“金访琴,祸不及子女,你不该,下作的东西,我就知道你万不是好的……”
他最终没骂完,一口气没喘上来昏倒在地上,吱吱的老鼠叫声响起,几只瘦瘦的老鼠跳到君莫为身上。
金夫人抚抚裙子,弹掉上面的灰尘:“真弱啊,就这么几句话就经不住了,我当年比你生受的可多的多呢。”
“夫人!”
那狱吏再度出现:“要不要去女监看看?”
“走吧。”金夫人摸摸袖子里装的那瓶子秘药,扯唇笑了笑:“崔氏,也叫你生受这离魂的好处。”
第二二八章 人市
李鸾儿将那件嫣红罗裙穿上,外罩一件牙色织锦宫缎衫子,一头乌发梳起,用一根碧玉簪子固定住,其余再无多的饰品,她才打扮完,就见顾歆笑着进来。
顾歆也是特特打扮过的,豆绿的长裙加上水色衫子,显的素净又雅致,和李鸾儿站在一起,真真标致的姐妹俩个,她对李鸾儿招手:“姐姐快些,娘和夫人都等急了呢。”
李鸾儿抚抚长裙:“这就来了。”
两人结伴一处往外走去,出得内门,就见金夫人和顾夫人坐在一起喝茶等待,李鸾儿过去见礼,金夫人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咱们早去早回。”
说话间,四个人出了门坐上各自家中的马车一路疾驰去了人市。
李鸾儿坐在马车上仔细瞧着金夫人,瞧了半晌笑道:“夫人这几日的神色真的很好,我瞧夫人似是年轻不少。”
金夫人笑着拍了拍李鸾儿的手:“大仇终于得报,我总算是得偿心愿,自然心情好了,这人啊,心情一好就显的精神许多。”
说到这里,金夫人又叹一声:“我这辈子没旁的想法,原就想着替我儿报了仇我这辈子也算是差不多了,谁能想到碰到你们一家子,能认了你哥哥和你妹妹,如今我报了仇,却又有了别的事情操心,春哥儿的婚事,凤丫头在宫里的事情我总得惦记着些吧,我啊,也有了盼头,总觉得如今日子过的有奔头,这心里说不出来的踏实。”
李鸾儿明白金夫人的意思,金夫人自从被君家赶出来之后就一门心思的想要整垮君家替她儿子报仇,她半辈子都在这上边动心思,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金夫人报仇之后精神肯定极度空虚,说不定会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有了厌世的情绪。
可现在金夫人又有了儿女,她是做母亲的,自然要替儿女操心,这一操心,哪里还有什么时间去觉得空虚,说实话,李春和李凤儿于金夫人来说可谓是精神寄托。
笑了笑,李鸾儿岔开话题:“夫人带了多少银子,咱们定要多多的带银子,说不得有人和咱们争呢。”
金夫人拿出一叠子银票来:“我足足带了五万的银子,买几个奴才足够了的,就是有人和咱们争,谁还愿意花五万银子买几个罪人?”
说着话,马车便到了人市,肖平停下马车,李鸾儿跳下车扶金夫人出来,站定之后一瞧顾家母女也都已经下了马车。
四人汇合一处,举目四顾,就见今儿这人市上当真称得上人山人海,不知道有多少看热闹的人汇集此处。
也是,名扬天下的君相公一家子被发卖,总会有人来凑这个热闹的吧。
却见几个官牙带着凶神恶煞般的衙役上前,几个衙役牵着绳子,绳子上一溜拴了不晓得几多人。
将这些人像牲口一样赶上高台,就有一个四十来岁长的一张肥厚脸庞的官牙上前,当先将一个老妇人扯了出来往台上一摔:“众位,这就是君莫为的老娘,也是这老虔婆养了君莫为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东西,老东西年纪大了也值不了几个钱,咱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定下一两纹银的价格,各位,有愿意买的赶紧的,虽然说老东西做不了什么活,可挨打受气还是行的,买下去回家做个出气筒也不错。”
官牙两片嘴,张口便知有没有,君莫为的老娘年近七十已经老迈的几乎走不动路,可在官牙嘴里,竟然还能寻出她的价值来,倒是叫人敬佩不已。
只是,饶是他再能说会道,也没有人愿意花一两银子去买半截身子入土的人。
也是,买回去又能怎样,说不得今儿买了明儿人就死了,不只干不了活,反倒还要你贴口棺材呢,就是不用棺材,那破席片子也值钱不是,再说,人不用埋了,有那时间还不如多干些活合算呢。
官牙见那么多的人竟然没一人开口要买,一时气恼了,伸手就在君老夫人的脸上来了两个耳光:“没用的老东西,白瞎了俺们两碗饭。”
却在这个时候,金夫人站了出来:“一两银子我买了,将人带下来吧。”
嗡……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早有百姓认出金夫人了,顿时议论纷纷:“这不是被君莫为赶出门的那个金氏么?听说人家现在过的可是很好的,怎么?她怎么会买下君莫为的老娘来?”
又有人说:“据说金氏在君家的时候这位君老夫人对人家可不怎么样,整日寻她的短处不说,还一个劲的要给君莫为纳妾,后来崔氏嫁过去,这老东西屁都不敢放一个,还不是个欺软怕硬的,看金氏没娘家依靠就可着劲的作贱人。”
又有人道:“哎,你说金氏会不会买下老东西回家折磨?”
“说不定。”有人点头:“要是我,说不得真买回去打骂呢。”
躺在地上的君老夫人抬头,浑浊的眼睛看着金氏,头猛的摇晃:“不,不要……”
“不要。”官牙又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伸手抓起君老夫人的头发把她拖了起来:“有人买你就不错了,你还敢挑三捡四。”
“慢着。”金夫人出手制止官牙再度打下去:“我买了就是我的人,由不得你们作贱。”
“是,夫人说的是。”官牙陪着笑脸将君老夫人交给肖平:“不知道夫人买她是……”
金夫人皱了皱眉,拿出帕子掩了鼻子闷声道:“她总归做过我婆婆,君莫为和崔氏对不住我我能报复,可她这么大年纪了,眼瞅着就要入土的人了,我又如何忍心看她这样受罪,就是再多的人是君家都已经散了,我还能将火气发泄到她头上不成?”
金夫人这些话叫离的近的人都听了去,顿时人群中又是一阵议论,有说金夫人心善的,有说金夫人傻的,总归说什么的都有,金夫人却笑笑并不再解释。
官牙笑道:“还是夫人心眼好,心胸开阔,不与这些贱人一般见识。”
捧完了金夫人,官牙回身又拽出崔氏来,也是甩手扔到高台上:“这个就是君莫为的老婆君夫人崔氏,虽然这人年纪大了,不过……”
官牙呵呵笑着,笑出一口黄牙,神情也是说不出来的猥琐:“不过这君夫人保养的好,瞧瞧,这皮肤还挺顺滑。”说着话,官牙伸手带着污渍的手摸上崔氏的脸蛋:“还挺白嫩的,这崔氏可是大家出身,容貌好身段佳,且读书识字,琴棋书画也通些,买回去了能暖床,能帮着管家理事,当真一举两得,有想买的赶紧准备好银子。”
崔氏抬头,一双水杏眼睛透出凶光来,不过,却更给她整个人添了些艳色,台下早有那好色之徒咽起口水来,一个劲的催着官牙:“到底多少银子,你倒是快说啊。”
官牙笑着拱手:“上官说了,崔氏的价格可不贵,五两银子就成,五两银子啊,阁臣的老婆您就能带回家,真真合算的紧。”
官牙的话才一落地,就有人举起手来:“得,这人爷买了,赶紧把人带下来。”
又有人大声道:“六两,某买了,妈的,这崔氏比俺家黄脸婆倒是俊的多,买回去又能暖床又能给家里老婆做使唤丫头……”
金夫人听的皱起眉头来,李鸾儿笑笑一举手:“十两。”
“十五两……”
“二十两!”
不过瞬间功夫,崔氏的身价银子已经抬到了五十两,说起来,五十两买个俊俏的黄花闺女都能可着劲的挑,买崔氏当真是有些不值当的,可是谁叫崔氏是君莫为的老婆呢,好些人都有些变态的心理,觉得睡了阁臣的老婆就是宰相了,更有些人想要尝尝宰相夫人的滋味,因此上,要买崔氏的多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中年男人。
崔氏看这么多人争相竞价,早气的直打哆嗦。
已经被金夫人买下的君老夫人这时候已经醒过神来,看着台上的崔氏被那么多人在心里淫秽,直气的哑着嗓子高呼:“崔氏,你但凡知些羞就该自我了结了,省的与我儿丢脸。”
李鸾儿一回身,脸上带着淡淡笑容拿了块粗布将君老夫人的嘴堵了,拍拍手:“现在清静多了。”
她又一举手:“我出一百两。”
一下子,台下再无人出价,真正的大户人家不会出钱买下崔氏这等麻烦货,而出钱买她的多是些家里还有些余财的百姓,能出五十两已经是他们的底线了,一百两,足够叫人望而生畏了。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着竹青织花长袍,手指上戴了足有七八个金戒子的商人模样的五十多岁男人端着笑出手了:“一百二十两。”
金夫人一愣,偏想不到现在还有人跟她争崔氏。
李鸾儿压低声音轻声道:“这人是崔家寻来的,虽然说崔家将崔氏除了名,可崔氏到底是崔家的人,崔家由不得别人买回去羞辱。”
金夫人点头:“这倒也说得通了。”
说着话,李鸾儿举手:“一百五十两。”
那富商也加了价:“二百两……”
台上的崔氏猛的抬头,看到富商的时候一脸激动,大概是认出来人的身份了吧。
李鸾儿冷笑一声:“二百五十两。”
喊出这个价钱来,她飞速的从金夫人身上摸出一个药丸子来,在富商要喊价的时候一送一弹,将药丸子弹到富商的喉咙里,富商一时噎住眼睛一翻倒在地上。
李鸾儿笑道:“这崔氏当真是晦气啊,瞧瞧,这位老爷想出大价钱买她竟犯了病,果然,崔氏就是个麻烦,谁买了谁倒霉。”
“大娘子,您刚出了二百五十两银子,人是你的了。”官牙一听心知不好,赶紧拉着崔氏便往李鸾儿身边推。
“我能不能退货?”李鸾儿问了一句。
官牙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成,不成,您出了价人就是您的了。”
“也罢。”李鸾儿一脸恼意很有点认命的意思:“谁让我嘴欠来着,人我买了。”
付完银子,李鸾儿一脚踹到崔氏身上:“晦气的东西,你也就是个二百五,二百五十两银子也不屈你。”
第二二九章 终偿
一直跟在李鸾儿身后的顾歆笑着一挑大拇指:“鸾姐姐就是厉害,你出的这价钱真真好,我怎生就没想到出这么个价呢。”
顾歆虽然说也经了些事情,可到底还是娇养长大的,再加上顾家着实的富,她在银钱上没有不凑手的时候,在普通百姓来说二百五十两银子可供一家人过上好几年的,可对顾歆来说真不算什么,她一件衣裳便不是这个价就能买下来的,能够用二百五十两银子侮辱崔氏一回,她觉得蛮开心的。
顾夫人勾唇笑了笑,看到崔氏狼狈的样子,她怎么瞧怎么觉得痛快。
看着崔氏,她不由想到前世时候她在儿子顾茗入狱后到处寻人帮忙,寻到崔氏头上,她跪着哭求,不顾颜面的膝行到崔氏面前奉上大半顾家产业,可崔氏却不过弹弹指甲一句无能为力便打发了她,却在她未出君家门前叫人将她毒打一顿,把她手中的地契房契全抢了去。
想到这些,顾夫人深觉崔氏落得这么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的,再怎么凄惨也不足够她解气。
买了崔氏,金夫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刚才她可是提着心呢,就怕崔家准备的充足和她抢崔氏,哪知道崔家也只是寻了一个人来,看起来,崔家对崔氏倒并不多重视呢。
其实,金夫人是冤枉崔家了。
原那富商为了巴结崔家可是带了好几万银子去买崔氏的,崔家并富商都想着不会有人花那么些银子争一个中年妇人,便没多做准备,他们又哪里想得到会有李鸾儿这等奇葩货色,根本不与你竞价,直接一粒药丸子解决了这件事。
卖了崔氏,接下来便是发卖崔家丫头奶妈婆子一些人等,这时,便有好几个官牙上前一起叫价。
李鸾儿和顾夫人都还记得苏平安所求,就各自出钱帮着买人。
宋家诸人和如意以及玉嫂子全买下来了,最后李鸾儿出钱将受伤颇重的苏平安也买下来,至于旁的人李鸾儿可不想理会。
虽然说君家的下人都是经过调教的,买回来便能使唤,可是,李鸾儿还是不愿意要这些油滑下人。
君家那等大宅门的下人先学的就是勾心斗角,一个个可是拿腔作调欺上瞒下的好手,李家宅子可不大,李鸾儿和李春也没那等心眼子,使不来这些祖宗。
至于说顾夫人,人家有自家老人能够使唤,又哪里会稀罕君家这些下人。
买足了该买的人,金夫人和顾夫人携着各自闺女打道回府。
回了李家,顾夫人已经着人将如意一家送上,李鸾儿叫来苏平安先叫人给他涂了些金夫人配置的药膏,又将他和如意叫到跟前问:“你们先在我家中呆几日,明儿我就叫人与你们消了奴籍,再办理户籍,你们想落户到哪里,也告诉我一声。”
苏平安笑了笑:“小的们自幼都在京城长大,若是到别处恐怕吃穿上都不适应,大娘子若是想帮忙落户的话,就帮我们落在京城便是了。”
只是,宋如意却拽了拽苏平安的衣襟,对李鸾儿福身一礼:“大娘子,甭听他的,还请大娘子帮忙将我们户籍落到南边,离京城远远的才好。”
苏平安转头看向宋如意,不知道如意为什么这样说。
如意一笑:“你个傻子,虽然说咱们知道崔氏害了你母亲和妹子,也知道崔氏不地道想将我送给君绍旭做通房,咱们才不得不为了活命背叛了君家的,可旁人不知道,大家都知道咱们是软骨头,背主的货色,如果留在京城哪里还有咱们的好日子过,再者说,崔家可在京城呢,难保他们不会为了崔氏为难咱们。”
李鸾儿听的直点头,同时,也颇佩服宋如意的心思之精明:“如意说的是,即如此,我便求人与你们在湖广富饶之地落籍,我思虑着,你们还是先改个名字,等落籍的时候就换上新名字,一时半会儿的也无人查到你们在哪里,时间久了,谁还有心思去寻你们。”
苏平安一听这话赶紧给李鸾儿施礼道谢:“谢过大娘子,我却是没如意姐姐想的多,如意姐姐说的都对,大娘子想的也好,我琢磨着能否请大娘子早些办理,我们早走早安生。”
“成。”李鸾儿点头应下,转头便叫了马方过来,与他些银子,又叫苏平安等人想好名字记下来,让马方拿了那纸条去寻于希,叫于希帮忙办理户籍事宜。
一时将马方打发走了,李鸾儿才对苏平安一笑:“我也有件事情要求你们。”
苏平安一拱手:“大娘子但说无妨。”
李鸾儿伸手托着下巴,一边想一边道:“便是崔氏的事情,不瞒你们说,我家夫人已经给崔氏下了药,崔氏的日子好不了,只是,你们也知崔家可还在京城呢,认真说起来,他们也不会不管崔氏,我怕是崔家赶来要人,要是我们不给的话,难免会结交崔家,如今我们势小,也不愿意和各方结恶,可是将崔氏交出来又难免不甘。”
“大娘子的意思是……”如意想了一下问:“将崔氏交给我们带走?”
李鸾儿笑着一点头:“正是这个意思呢,如果你们留在京城我是不会提这个要求的,只是你们走的远远的,我就想到这点。”
说到这里,她狡黠一笑:“你们可都是崔家的家生子,崔氏奴役你们多年,如今,我将崔氏的卖身契与你们,叫她给你们为奴为婢,你说,崔氏那样的性情可受得了,每日被自己原先不放在眼中的奴仆打骂,崔氏怕每日都像被油煎熬着一样吧。”
李鸾儿这话说的轻轻巧巧,好像是在说今儿的天气真好一样,可是,她那语气中特有的淡然清冷却是叫苏平安和如意狠狠打个寒战,只道以后得罪什么人都莫要得罪这位李大娘子。
苏平安试探的问了一句:“大娘子如何不将,不将崔氏解决了?如此方能安生。”
李鸾儿勾唇浅笑:“崔氏与我家夫人可是有仇呢,叫她早早的死了岂不太便宜她了,再者,我家夫人制那离魂之毒可费了不少的心力,不叫崔氏好好消受一下,我又怎么甘心。”
苏平安头上都要冒冷汗了,心说果然李大娘子是个狠人,崔氏活该得罪了她,以后落不到什么好日子了。
“成。”宋如意下了决心,狠狠一咬牙:“大娘子如果放心,就将崔氏交给我们,保管不叫她好受。”
如意转头看看苏平安:“说起来,平安的母亲也是叫崔氏害死的,我们和崔氏也有仇呢,又怎会叫她好过。”
“如此,我便放心了。”李鸾儿轻吟浅笑,拍了拍手:“小丫,去将崔氏带过来。”
过了片刻,马小丫拉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走到厅中,苏平安和宋如意看到那妇人,顿时惊的险些跌倒在地上:“这,这……大娘子,这是崔氏?”
李鸾儿笑着点头:“自然的,难道我还会骗你们不成?”
“是,是。”苏平安心里暗惊,握紧的手心里全都是汗:“只是,我们……吓了一跳。”
确实,现在的崔氏任是谁都瞧不出来的,她原本乌黑的头发全变白了,脸上有两道长长的疤痕,鼻子也是蹋蹋的,嘴巴显的很大,耳朵更是没了一只,那原本光鲜亮丽的贵妇娇颜如今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丑陋不堪的老妇人的容颜。
“我家夫人精通药理,不过中给崔氏换张脸,这对于我家夫人来说可是轻而易举的。”李鸾儿推祟了金夫人一番:“如此,你们带崔氏上路才能安心,反正也没人认得出她来。”
宋如意心理素质还是很不错的,赶紧笑道:“大娘子想的周到,我们竟没想到这些。”
苏平安更加坚定了不能与李鸾儿作对的决心,恨不得立时离开京城,离的越远越好。
李鸾儿将崔氏交给苏平安几个人,回身去了房中,金夫人在房里等着,见她进来笑着问:“安排好了?”
李鸾儿点头:“是,夫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将崔氏交给苏平安几个,为什么你不亲自发落崔氏?”
金夫人一笑,低头挑着自己的指甲:“君家已然败了,崔氏落到如今的样子我也算解气了,以后,我要为你们着想,哪里还有什么精力与崔氏置气,再者,崔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将崔氏留在咱们家里叫崔家看着也不像样,倒不如把崔氏交给别人折腾去。”
“夫人能想得开是最好的。”李鸾儿原怕金夫人一直活在仇恨中,见她心胸开阔,很多事情不用人说就能撂开手,也为金夫人高兴。
两个人正说话间,却听外边传来大吼大叫的声音:“你们就叫我吃这个……我不吃,叫金访琴过来,我怎么都是她的婆婆,她儿子的奶奶,她竟敢这么待我,也不怕我告她不孝。”
李鸾儿听了气的猛的站了起来:“老不死的东西,以为她是谁。”
金夫人却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你气什么,她原就是这个样子,这么些年养尊处优的,别人也都由着她,早将她养的眼里谁都没有了,不只如此,她怕是连脑子带心全没了。”
李鸾儿听的也笑了起来:“可不是么。”
金夫人朝外喊了一句:“都呆着做什么,她要不吃就饿着,你们拿绳子将她绑了往柴房一塞,我看她如何作耗。”
第二三零章 理事
夏日虽不情愿,可总算是离去了,秋日迫不及待归来,眼瞅着树梢上的墨绿染了点点黄色,人们的衣裳也由薄薄的夏装换成了厚一些的秋装。
李家宅子里这几日显的热闹非凡。
整个李家宅院几乎像是重新布置了一番,院子里多了许多花木,围墙上的瓦片也都换成新的,那高高的围墙更是重新粉刷过了,粉白围墙映着新鲜花木着实添了许多的新意。
二进院子里的房屋更是找了工匠细细的装修一番,李春如今都搬到第一进的客房里住着,整个二进院子所有的屋子全敞开了窗,晾晒装修过后的屋子。
五间正房柱子重新油漆了一番,窗子也都上了绿漆,又拿着托顾家从南边采买来的茜影纱将窗子糊上,透过带着各色花饰纹样的薄薄的茜影纱向内看,却见屋内墙上用着浅浅的粉白壁纸贴好,一面墙上还挂着名贵的挂毯。
原裸露着梁柱的房顶也重新装饰过了,特意定制的防虫防潮的板材将整个房顶包住,又在板材上钉上浅米色带印花图样的厚重布料,猛的一看,几个房间的装修倒是很有一种现代风格,当然若抛去雕花窗子和屋里的明柱的话,倒真真很像现代的房屋。
屋内的家具也都已经摆好了,并不像如今大多数权贵人家所用的厚重家具,而是做的轻巧别致的组合式家具,更给屋内添了几分明快。
家具颜色也将红色,黑色等庄重深色弃之不用,取而代之的是浅粉,米黄等明快活泼的颜色,这几间屋子布置好的时候,就是李春这个向来不管事的也极是喜爱,吵闹着以后所有装修都照这个来。
李鸾儿带着瑞珠在这几间屋子里慢慢转个来回,见没有什么缺憾,这才满意点头。
瑞珠摸摸明快干净又光滑的家具,满是欢喜道:“大娘子好想法,奴活了这样大,跟着大娘子也去了不少人家,还从未见过咱家这样好看的家什呢。”
“待得了空,我也叫人与你们做两件好家具。”李鸾儿往那张两米多的雕花大床上坐下,指指另一旁的软榻:“瑞珠,你躺上去试试,看看舒不舒服。”
瑞珠一边往上坐去,一边笑道:“奴也算是积了德的,竟叫大娘子与奴费心做家具。”
李鸾儿拍拍床柱,检查床的坚固度:“只要你们好好干,几件家具并不算什么。”
“说起来咱们家新妇也算是有福的,有大娘子这样的小姑子,阿郎又那样好性,她嫁了来可不算是嫁进福窝里了。”瑞珠在软榻上滚了滚想到顾家做出来的那些个事,不由感叹了两句。
李鸾儿瞪她一眼:“行了,新妇可不是由着你们说的,以后再莫提顾家的事了。”
瑞珠吓的赶紧起身恭立:“奴知道了,以后再不提的。”
李鸾儿叹了口气,起身之后再检查一番这才带着瑞珠离开。
才走没几步便听内院中传来几声凄惨的尖叫,李鸾儿回头问道:“怎么回事?”
瑞珠想了一时:“奴听着应是君老夫人的声音,大约是君莫为饿死的消息传到她耳里了吧。”
应该也是如此,李鸾儿想了一会儿也便不往心里去了。
她如今赶着指挥下人打扫庭院屋宇,忙着布置好整个李家,又要整理菜单,叫人采买成亲用的东西几乎忙的脚不沾地,哪里还有什么时间理会君老夫人。
叫了几个下人布置了任务,李鸾儿便去了金夫人房中,一进房门,就见金夫人又哭又笑神情说不出来的诡异,李鸾儿停了一下才走过去:“夫人这是怎的了?”
金夫人抹了一把泪,笑着拉了李鸾儿的手:“没什么,我不过发泄一下罢了,君莫为那厮总算是死了,从今之后,我金访琴再不为仇恨所累。”
李鸾儿拉着金夫人坐下:“说起来夫人今年也不过四十多岁,年不满半百,还算年轻着呢,您是神医医术高明,您要好好保养不说能活百岁,起码八九十岁应该不成问题的,算起来,您的人生才不过走了一半,还有一半光阴未度,您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活。”
“我都老了……”金夫人话未说完,李鸾儿便按住她拿话堵了她:“什么叫老,夫人好好保养年轻着呢,我瞧着也不过三十许,您前半辈子受了苦,如今大仇得报,后半辈子也该着享福了,照我说,夫人以后怎么高兴怎么活,您爱钻研药草便钻研去,得了空与顾夫人出去走走,做几身鲜亮衣裳,该参加什么赏花会便参加去,这人啊,心态一好精神也便好了,日子过的更有奔头。”
金夫人苦思片刻,也不得不赞同李鸾儿这些个话:“你倒是比我看得开。”
李鸾儿勾唇浅笑:“我若是看不开早就该自我了断了,说起来,我和夫人都算是弃妇呢,我还不照样是被崔家赶出家门的,我娘也是因着我才病死的,我要整天哭哭泣泣的想不开,不说我,便是我哥哥妹子也早没了,哪里有如今好日子过。”
“成。”金夫人终是下定了决心:“我把那些不好的事扔下,君家那个老太太我也不管了,等明儿我叫人将她送到庄子上,从此她死活不关我的事。”
听金夫人这么一说,李鸾儿这才放下心来。
自金夫人将君老太太买回来之后得了空便折磨那老婆子,将君老太太折腾的快死的时候,她又弄些药吊着她的命,整的那老婆子半死不活的看着就受罪。
李鸾儿倒并不同情那老婆子,只是担心金夫人,金夫人越是折腾君老太太,就越证明她心里还是放不下往事,几时她将君家的人都放手了,才能证明她从阴影中走出来了。
“瑞珠。”李鸾儿喊了一声,瑞珠应声进了屋,李鸾儿才要吩咐她去寻马冒来,就见马小丫匆匆跑了进来,进门便道:“夫人,大娘子,君家那老婆子断气了。”
“唉!”金夫人叹息一声:“我原还想着放她一条生路,哪知道她……”
“她是如何没的?”李鸾儿抬头看看马小丫,马小丫苦着一张小脸:“家里两个粗使小丫头说闲话,讲起君莫为被发配岭南,路上被好些妇人泼污水,拿着石头砸,饿的很了要讨口饭吃,可到了哪家人家家中做主的妇人都不准自家男人给他饭,结果给生生饿死的事叫君老夫人听到了,君老夫人一时想不开就,就自尽了。”
金夫人听了摆了摆手:“我知晓了,也罢,她即自我了断就由着她吧,小丫你叫你哥哥弄口薄棺将她拉出去埋了,再给她烧些纸钱,让她好好的走。”
马小丫点头:“还是夫人心善,当年她那么对您,您还给她买棺材烧纸钱,要是我,直接拉到乱坟岗上就得了。”
“行了行了,你赶紧去吧。”金夫人被马小丫吵的头疼,又有些哭笑不得,就赶紧赶人了。
马小丫一走,李鸾儿小心观察金夫人的脸色,见她一切正常遂也安了心。
金夫人叫瑞芳端了茶点,将一盘果子放到李鸾儿面前:“这是吴爵爷家送来的,你尝尝怎么样。”
李鸾儿拿了一颗小小的红果子放进嘴里,咬了两口便有甜蜜的汗水流进口中,那酸甜的味道很能勾动人心,她笑笑:“夫人也尝尝,味道真真不错。”
“我并不爱这个,你觉得好吃就多吃些。”金夫人推让了一番又问:“新房都布置好了?喜宴的菜色也都写好单子了?”
李鸾儿一边吃果子一边点头:“嗯,都弄好了。”
金夫人笑笑:“原我不该撂开手不管的,你一个小孩子又没经过这些个事总有想不到的,按理说我该帮趁着,可你要嫁到严家,嫁过去便要管家理事的,你不学着些可不成,趁着你哥哥成亲的事叫你好好的练练手,省的将来嫁了人叫人笑话了去。”
“夫人说的是。”李鸾儿笑道:“我也是忙了这一通才知道这些管家的学问。”
“我原也不是多精通这些个,可咱们这不是没法子么。”金夫人喝口茶:“严家大夫人又是那么个人,我琢磨着她是不肯用心教导你的,索性嫁人前你跟着我多学学,就是学个四不像也比什么都不懂好一些。”
“叫夫人费心了。”李鸾儿笑着恭维了一句,又问:“这顾家的事……”
金夫人摆摆手:“顾大娘子好便成了,那顾家成不了什么气侯,你哥哥成亲前你多顺着顾家些,这鞭炮一放,等新妇上了炕,谁管顾家什么样子,自古以来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顾家难道还能找到咱们家闹不成。”
“我心里有数了。”李鸾儿将金夫人的话记在心上同,她虽然穿来古代有一年多了,可总是想起现代的事来,好多事也能弄混了,总忘记古代的许多规矩。
李鸾儿原怕顾家以后生事,现代的时候讨个老婆娘家人极品的,总会搅的你阖家不能安生,李鸾儿就怕顾家这些极品们,可如今听金夫人一分析,她倒是放了心。
说起来,顾家人倒真真是不要脸之极。
原京城人家嫁女都会陪嫁一些家具,不论多少都算新妇娘家心意,可李家将新房收拾出来请顾家派人来量新房尺寸的时候,顾家竟说什么她家不管陪送家具,叫李家自己准备,这些话很是叫李鸾儿无语,没奈何只好自己请人现做家具,那雕花家具是没时间弄的,李鸾儿便自己设计了一些仿现代的家具赶着时间多请工匠做了出来。
第二三一章 人伦
“还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见李鸾儿要走,金夫人赶紧留人。
李鸾儿再度坐下:“还有什么事办的不妥夫人只管讲。”
金夫人勾唇一笑:“我观你行事很有章法,这几天管理家事帐目清晰,各处也都安排的妥当,下人们也听你的,倒再没什么叫我说的,只是,我想来,春哥儿还是有些麻烦事。”
“哥哥?”李鸾儿细思量了许久都不知道李春还有什么麻烦的事情。
“你过来。”金夫人朝李鸾儿招招手,两人凑到一起,金夫人压低了声音道:“你哥哥马上就要娶新妇了,可是这人伦大道他可不懂,新婚的时候要行周公之礼,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怎生是好?你也该寻个人好好教导他一番。”
“这,这……”
李鸾儿真是有些傻眼了。
她这几天忙的很,腿都几乎跑细了,哪里,哪里想得到这些问题。
说起来,就是李鸾儿不忙,她也想不到这个,处于信息爆炸的现代社会的青少年男女从各种途径都能早早的懂这些人事,哪里还需要人教导,各种各样的肉文、A片充斥在人活中,婚前性行为几乎泛滥成灾,李鸾儿又哪里能够想到她的哥哥单纯的连这个都不懂。
幸好金夫人提了出来,不然,单凭李鸾儿的认知,说不得李春成亲之后真能叫顾大娘子成了摆设呢。
只是……
李鸾儿很犯愁,自家哥哥憨直纯净,又要怎么教导他人事,又要请什么人教导?
李鸾儿想了好久都没有头绪,抬头看看金夫人:“夫人有什么想法?”
金夫人叹息一声:“家中也无成年男性长辈,咱们两个女人可要如何教他?”
“是啊,总不能叫家里下人教导吧?”李鸾儿也是一阵头疼,两个人对坐发起愁来。
“不如……”
金夫人想了许久才提出一点想法来:“鸾丫头,你带你哥……带着你哥去青楼瞧瞧,找个窑姐儿给你哥破了身……”
这话金夫人总归是不好意思说,她那样大的年纪了,当着李鸾儿的面说出这话来还有些面红耳赤,李鸾儿倒没觉得如何,只是,她却不赞成这法子:“不成,夫人也知我哥哥为人最是单纯,去青楼……我怕他跟着学坏了,以后流连青楼楚馆可怎生是好?”
这倒也是个问题,金夫人点头,随后又提出一个法子来:“那不然咱们买个年纪稍大些的丫头,叫她伺侯你哥哥几日,我想着,几日的功夫春哥儿应该什么都明白了。”
金夫人越说越觉得这法子可行:“咱们寻那无父无母长相又不是多出彩的丫头,等她教会你哥哥房事就将她留在家里,做丫头做管事婆子都成,她要不乐意咱们也可以多与她些钱帮她寻个人家嫁出去,你说如何?”
在金夫人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一来不是给李春找了通房丫头,就是顾大娘子嫁过来也没人挡在她中间碍事,二来,买的人卖身契都在她们手中攥着,那丫头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而且,金夫人更偏向于李春娶妻之后就把那丫头远远的打发走。
可李鸾儿却不这样想,李鸾儿有些精神洁癖,在她心目中情投意合的两个人行那事是水到渠成的,若是单只为了性而性李鸾儿却是不赞同的。
而且,在李鸾儿心目中李春是顶顶好的,她不愿意随便给李春寻个女人去做那等子事。
“夫人说的也是个法子。”李鸾儿到底不是纯正的古人,也不能如何否决金夫人:“只是,我怕哥哥不乐意。”
金夫人猛然想到李春的性子,又是一阵头疼:“罢,你去寻春哥儿来,我问问他。”
“行。”到了如今的地步,李鸾儿也无法可想,便想着问问李春,他要愿意的话就买个性子老实些的女人回来教导他,如果李春不愿意,那也只能再想旁的法子了。
李鸾儿去前院转了一圈,寻到正和郑婶子一起做酒酿圆子的李春,拉着李春一边走一边说笑,没一会儿便到了金夫人那里,李鸾儿将李春往前一推,意思便是告诉金夫人她是长辈,有些话还是她来说的好。
金夫人会意,拉李春坐下,上下打量李春:“可是过了三伏天,如今天儿越发的凉了,春哥儿也不用再苦夏了,这脸上的肉也长上去了。”
李鸾儿坐在一旁直笑:“可不是么,这京城的夏天比凤凰县可热的多,哥哥最是怕热的,这一夏过去瘦了好多呢。”
李春呵呵笑着,圆圆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浮现,叫他整个人都像那酒酿圆子,似乎坐在他身旁都能闻到那股香甜滋味:“干娘,妹妹,我不热,院子大,玩的多,瘦。”
李春这话的意思是他并不是热瘦的,而是京城的宅院大陪他玩的人也多,他跑跳的多了所以才瘦的。
李鸾儿和金夫人也都听明白了,金夫人笑着点头:“也是这么个理儿,春哥儿也是要成家立业的人了,以后可莫再贪玩,该好好的学着些东西撑起门户来。”
李春虽然痴傻些,然也能分清好赖,知道金夫人这话是为了他好,赶紧站起来板着一张嫩生生的圆脸,圆圆眼睛也瞪的老大,很郑重的回答:“我好好的,干娘也好,妹妹好。”
“你明白就成。”金夫人笑着点头:“我叫你来一是成亲的衣裳做好了一会儿你试试,二来是问你一件事情。”
李鸾儿瞅着李春,耳听金夫人询问,她倒是比李春还要紧张,她是实不知李春要怎样回答。
却听金夫人问道:“讨了新妇你就是大人了,以后也要生儿育女。”
“嗯。”李春脸红红的,眼睛睁的更大些,红润的嘴抿成一条线,整个人就像是李鸾儿末世前养的那条小京巴似的,散发着呆萌呆萌的气味:“讨新妇,生宝宝。”
“是啊!”金夫人笑道:“可是,春哥儿知道怎么生宝宝么?”
李春一听这话使劲摇头,一脸的急切和羞愧:“我是傻子,不,不知道,干娘教我。”
李鸾儿起身拉住李春的手:“哥,这事情我和夫人都教不了你,只能你自己学,夫人的意思是买个女人回来叫你和她试一试,等学会了再和新妇生宝宝,你觉得怎样?”
李鸾儿这话没说完李春就急了,一把甩开李鸾儿的手,大大的圆眼直直瞅着金夫人:“干娘,不行。”
“为什么?”金夫人完全没想到李春会拒绝这件事情,一时忍不住起身朝李春走了几步,追问起来:“买人的时候挑着你喜欢的样子买,买回来叫她好好教你,你多试几次总归是能学会的,不然,新妇讨回来你不懂人伦大道,说不得要丢人的。”
李春还是拼命摇头:“不要,不要,我喜欢新妇,不要别人。”
金夫人一阵头疼,抚抚额头细细的解释起来:“并不是叫你讨别人做新妇,等你学会了咱们将那个女人再送出去,保管不碍你和新妇的眼就是了。”
可李春还是不同意,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喜欢,新妇好,别人臭,不要。”
这死孩子,金夫人一阵无力,都说傻子犯起倔来才真叫人头疼,今儿一见果然如此。
不过,李鸾儿却笑了起来,她就知道哥哥一定会是这样反应的,果然,全叫她猜着了,这一瞬间,李鸾儿觉得李春真的好可爱,他那样子就跟炸了毛的小狗狗一样,叫人忍不住去帮他顺毛。
李鸾儿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她过去摸摸李春的头,顺着李春头上顺滑的黑发眯了眯眼睛:“夫人,哥哥不喜欢就算了,咱们再想法子。”
“你说有什么法子?”
金夫人皱起眉头有些气愤的问李鸾儿:“你们兄妹一个脾气,都跟倔驴似的,还是凤儿可心些。”
李鸾儿垂手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不,不然,咱们买些春宫图。”
“买了春宫图也要有人教。”金夫人气的一摆手:“是你教他还是我教他?”
李春一听使劲抱住李鸾儿:“干娘,妹妹好,不骂,不要干娘妹妹教,妹夫教。”
“啊?”李鸾儿一听顿时傻眼了。
“哈哈……”金夫人却是大笑起来,拉过李春好一通夸奖:“谁说我们春哥儿痴的,我倒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我们春哥儿哪里呆了?春哥儿比我们还要聪明呢,可不是么,既然你们都不乐意买人,你妹子又不出面教你,那我们只有找你妹夫教了,成,干娘叫人多买些春宫图来,再把你妹夫叫来好好教你。”
李鸾儿浑身无力,实在是,实在是不知道要与严承悦怎样解释这件事了。
金夫人似是没看到李鸾儿的尴尬,一个劲的吩咐:“鸾丫头,你去寻春宫图来,对了,再写信和严承悦约个时间,咱们春哥儿可就拜托你们小两口了。”
李鸾儿想说什么,可看着李春晶晶发亮的眼睛,又见李春对她作揖:“全靠妹妹,妹夫。”顿时更是无力,什么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稍后,李鸾儿又一想寻夫婿嫁人是用来做什么的,还不是在自己有难事的时候叫他帮忙解决的么,现如今她碰到了为难的事,可不就得找严承悦么,如果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成,怕严大公子也是名不符实吧。
第二三二章 推诿
京城郊外,大内侍卫团团将皇家武场围了起来,德庆帝身着骑装手持神火枪闭上一只眼睛瞄准远处的靶子,他缓缓扣动扳机,就听一声脆响,不远处的靶子已经倒在地上了。
“陛下,中了,打中了。”于希举着靶子,圆脸上端着笑跑过来,将靶子放到德庆帝面前,指指最中央的红心:“陛下枪法如神,十发十中。”
德庆帝对自己的成绩似乎也很满意,笑着接过一旁随侍递来的湿毛巾将手擦干净,又把神火枪随手扔给坐在一旁的严承悦:“严卿也试试这神火枪。”
“臣在工部已经试过了。”严承悦接过神火枪缓缓摸过枪杆:“臣觉得这神火枪还需要改进,想着陛下素来点子多些,就拿来请陛下试试。”
“朕倒是觉得挺好。”德庆帝揉揉手腕:“严卿改过的神火枪比原来的轻巧,后座力也小上许多,准头也足些。”
说着话,德庆帝指指那神火枪:“朕已经打过靶子了,严卿也打上几枪给朕瞧瞧,看看朕与严卿谁的枪法准些。”
“臣从命。”严承悦举起神火枪,他并没有闭上一只眼睛瞄准,而是两只眼睛全闭了起来,过了片刻之后严承悦睁眼,几乎看都没看就开了枪,一声脆响,一个靶子应声而倒,紧接着又是几枪过去,武场上竖的几个靶子全倒了。
“于大伴,过去瞧瞧。”德庆帝一摆手,于希飞快的跑过去将几个靶子举起扛在肩上,一边跑一边道:“陛下,严大人全中了靶心。”
德庆帝将靶子一字排开一个个看过去,看后对严承悦一笑:“严卿实心待朕,比那些阴奉阳违的东西强多了。”
却原来严承悦和德庆帝放枪都中了靶心,可严承悦所中的靶心黑焦部位明显比德庆帝要小好多,说明严承悦对于神火枪的掌控能力强上不少,也说明严承悦并没有因为德庆帝的身份而隐瞒自己的实力。
“臣尽力而为罢了,神火枪是臣改进的,对于神火枪的性能臣比陛下清楚,自然准头就足些。”严承悦并没有得意,而是淡笑着将实情说了出来,这话一出口,德庆帝心情也好了不少,他笑着挥手:“朕看这神火枪很不错了,朕再叫人往工部拨些银子,严卿,你抓紧时间带人多做些,过些时候外邦来朝,朕叫他们瞧瞧神火枪的厉害。”
“臣尊旨。”严承悦拱手为礼。
德庆帝走过去拍拍严承悦的肩膀:“朕知严卿快要成亲了,朕也不为难你,准你监察工部后休沐些时日。”
“谢陛下恩典。”严承悦再次施礼:“陛下放心,臣必在成亲前叫人将神火枪做出一批来,好叫陛下能够震慑外邦。”
表完决心,严承悦瞧着没什么事来,就向德庆帝提出告退归家,德庆帝想了一下笑道:“严卿且等等,朕与你一起走,朕也有些时日没逛过街了。”
严承悦没再说什么,却坐在轮椅上乖乖等着德庆帝,过了好一会儿德庆帝换了一身寻常衣裳,叫于希推着严承悦,又带了些暗卫出了武场。
才从武场出来,却见严承悦的随从严一小跑过来,将一封信递到严承悦手上,小声道:“公子,李大娘子的信件。”
严一说话声音很小,只是德庆帝耳力却是极好的,竟是将这句话听进去了,他笑笑:“看来,严卿与朕的大姨子倒也相和,这门亲事做的好。”
推着严承悦的于希听了这话垂下头来,心里对于李凤儿的地位又有了一些认知。
于希了解德庆帝的脾气性情,知他虽然贪玩瞧起来又是个最不受拘束的人,可内心深处对于伦理纲常却还是认同的,若不是德庆帝对于李凤儿着实的喜爱看好,是绝不会承认李鸾儿是他大姨子的,要知道,宫里那位正位中宫的皇后娘娘家中姐妹可都没被德庆帝承认过是他的小姨子大姨子。
可偏偏……
严承悦似乎也想到这点,轻笑一声:“李大娘子极好,臣能娶她为妻是臣的福分。”
“朕那大姨子确实不错。”德庆帝点了点头,忽想起一事来,脸上带着狡黠和不怀好意的笑问道:“只是朕这位大姨子力大无穷,又精通武艺,朕怕严卿成亲之后没了男儿气概,变成那怕老婆的妻管严。”
若是换个人被德庆帝如此取笑说不得早心生怨念,许也会对那未进门的新妇有了嫌弃之意,可严承悦却不是寻常人,他脸上笑容未去,对德庆帝一拱手:“李大娘子做事素来最有分寸,若是臣没有做错什么,她必然会对臣好好的,若是臣做错了事情被打被骂那是臣活该,臣绝无怨言,都说家有贤妻不败家,臣想来,李大娘子便是臣的贤妻,有她瞧着臣,臣家里定能和睦兴旺。”
德庆帝没想到严承悦会说出这么几句话来,一时愣住了,半晌才摸摸鼻子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李大娘子确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着,等到了马车前,德庆帝忽又问:“李大娘子信上都说了什么?你与朕说说,朕回去好和凤儿有话说。”
严承悦无力的揉揉额角,拿过信看了一遍,抬头的时候一脸的古怪。
“说什么了?”德庆帝凑过去好一通的挤眉弄眼。
严承悦勾了勾唇,心说李鸾儿信上的事情倒也不难办,他也不过回去说句话的事,然则德庆帝这看好戏的样子叫他着实不爽,即是德庆帝急着想瞧他的热闹,那他自然也有了理由小坑这位年幼的官家一把了。
“陛下!”
严承悦将信折好仔细收了起来:“信上不过说了些琐事,并无什么。”
虽然严承悦说没写什么,可他的表情眼神里都表明了信上绝对说了什么好玩的事,德庆帝一眼瞧出来哪里肯放过他,咳了一声道:“难道严卿还欺瞒朕不成?”
“臣不敢。”严承悦一副无奈样很是取悦了德庆帝,他坏心的沉声问:“到底说了些什么,难道朕还不能听听?说起来,朕与严卿还算是连襟呢,怎的,严卿瞧不上朕?”
“陛下!”严承悦赶紧施礼:“臣并无此心,陛下再不要说什么连襟之类的话了,陛下与皇后娘娘姐妹将来要嫁的人才是正经连襟,臣又算什么?”
“哼!”说起皇后来德庆帝一脑子的烦闷,冷哼一声不耐烦道:“莫提起她了,无趣的紧。”
想到赵皇后,再想想鲜活明艳的李凤儿,德庆帝的心自然是偏的:“朕最喜贤嫔,你是贤嫔姐夫,自然也是朕的姐夫,这连襟的话难道错了不成?”
德庆帝恼怒的盯着严承悦,大有严承悦如果说他错了便要翻脸无情的意思。
严承悦笑笑:“陛下可没什么错,是臣多想了,即臣也算是陛下姐夫,那李春也算是陛下的大舅子了?倒也能称一句国舅爷的。”
“这是自然。”德庆帝偏心李凤儿,自然觉得李凤儿的家人都是好的,想到那憨憨的李春,便想到当初在凤凰城时李春不知道帮过他多少,他住在李家小店中,李春可时常做些好吃的与他,得了空还会拽着他一起玩,想到那些时光,德庆帝的心都柔软起来。
严承悦又勾起唇来:“李大娘子信上倒真有一件为难的事,便是有关李国舅的,臣觉得很是难办,陛下英明,说不得陛下有法子呢。”
“什么事?”德庆帝一听李家有难事,顿时激动起来,这几日因着庄妃进宫的事情李凤儿有些恼了他,德庆帝很想办件事情叫李凤儿高兴一下,自然忙着追问起来。
“陛下也知李国舅要成亲的事。”严承悦忍着笑缓缓说道:“李国舅心性单纯又最是憨直不过的,这事,便是有关他的亲事……”
“是不是有人要抢亲?”德庆帝听的更加激动,挥着拳头便道:“朕看哪个敢,你回去告诉李大娘子叫她放心,等李春成亲的时候朕派人看护着,绝不叫人将新妇抢走。”
严承悦听的满脸古怪,满心无力,努力撑着叫脸色正常一些,摇了摇头:“哪里有人敢抢亲,不说陛下,就是李大娘子往那里一站,只怕也无人敢近前。”
“这倒也是。”
说到李鸾儿,德庆帝也不得不佩服她的武力值之高,想想先些时候李鸾儿约战雍朝最具盛名的高将军和吴爵爷,以一挑二也能胜的漂亮,德庆帝又高兴又有些可惜,可惜李鸾儿不是男儿身,不然,雍朝可不又多一无敌战将。
过了好一会儿,严承悦眼见德庆帝的好奇心整个被勾起来了才笑道:“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李春太过单纯,于人伦大道一点不懂,李大娘子来信叫臣帮忙想个法子,正好陛下要帮忙,那这事便拜托陛下了。”
说完话,严承悦一拱手:“有劳陛下,臣告退了。”
严一很有眼色的赶紧从于希手中抢过轮椅,推着便往马车旁赶去。
不大会儿的功夫严家的马车早已失去踪影,德庆帝这才回过神来,手指前方:“好啊,好你个严承悦,连朕都敢捉弄。”
回头一瞧忍笑忍的辛苦的于希,德庆帝一甩袍袖:“于大伴,这事就交给你办了,必要给朕办的漂亮。”
于希心头在滴血,陛下,您将教导国舅人伦大道的事托于奴婢这个无根之人真的好么?
第二三三章 惊喜
“李春小子,赶紧将好吃的好喝的拿上来。”
一大早吴爵爷便敲开李家大门,吆喝着叫李春将早饭摆上来。
李春拉开房门,整整外袍探出一颗脑袋:“吴,吴爷爷,等一下……”
吴爵爷往院中的桂花树下一坐,敲着圆形石桌:“太阳都晒到屁股了你才起床,春小子,不是老头子我说,年轻人嘛,总得勤快一点,你这样可不成,顶门立户的大小子了整天躲懒像什么话,赶紧的,给老头子我做饭去。”
“唉!”李春老实的答应一声,系好扣子就要进厨房。
“我说谁这样不讲脸面,大清早就跑别人家来要饭了,原来竟是吴爵爷,怎么着,您儿孙不孝不给您饭吃还是爵爷府叫人给抢了?”李鸾儿打着呵欠出来,一露面就是一顿冷嘲热讽,一伸手将未进厨房的李春拽到身后:“我说吴爵爷,欺负老实人也不待这样的,你整天跑到我家里来叫我哥哥与你做饭亏不亏心,我哥可不是你家厨子,没那个责任管你饱,再者说,你家厨子你不给月钱,不给准备食材啊,就你这样每天跑到我家里来骗吃骗喝的,我们家穷,经不起您糟贱。”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吴爵爷老脸胀红站起来指着李鸾儿一脸的不服气:“尊老爱幼懂不懂,我这样大年纪了你不该敬重我些。”
“敬重?”李鸾儿双拳紧握:“好啊,要敬重也成,先打赢了我再说。”
“你,你,你……”吴爵爷手指一通颤抖:“你欺负老人,我也就是年老体弱了打不赢你,放我年轻那会儿,两个你捆一块都不是个儿。”
“您还是回炉重造变年轻了再说吧。”李鸾儿不耐烦的摆手:“打不赢我爱干嘛干嘛去,我哥哥不伺侯。”
说着话,李鸾儿拉着李春就走。
吴爵爷哪里肯依,几步上前拽住李春另一只手,舔着老脸笑道:“春小子,你看吴爷爷年纪也大了,来你家一趟忒不容易了,我这跑的腰酸腿疼的,真是又累又饿,看在我年老体弱的份上,就给吴爷爷弄些吃的吧。”
“妹?”李春扭头看着李鸾儿询问:“要不,给吴爷爷做饭?”
李鸾儿狠狠一瞪眼:“做饭也成,你叫他准备食材,另外,拿钱来……没钱就甭想吃饭。”
“好咧。”吴爵爷一听笑了起来,对着外边高呼一声:“把准备的东西都拿进来。”
顿时就有吴家的家丁陆陆续续搬进来几大筐子新鲜的菜蔬,又有几个家丁抬了一个红木箱子进来,吴爵爷笑着上前打开,只见里面放了几匹颜色鲜亮的布匹,另有一些金银锭子,还有金项圈,珠宝首饰等物。
吴爵爷笑着拿出一个金项圈给李春戴上:“来,来,春小子戴上。”又拿同一支金凤点头簪递给李鸾儿:“鸾丫头,这个是给你的,爷爷给你补上见面礼。”
李鸾儿笑着接过簪子微微一福身:“那我可要谢谢吴爷爷了。”
吴爵爷一摆手:“谢什么,你们即叫我一声爷爷,做爷爷的给你们一些见面礼是该当的。”他又一指那口红木大箱子:“剩下这些就算是给春小子的随礼了,春小子娶亲的时候我可要带着全家一起来吃饭的。”
李春傻笑着摸摸金项圈:“呵呵,爹爹打金项圈,给我,二妹,当掉……爷爷补回来。”
一句话说的李鸾儿差点没掉下泪来。
这次,她很郑重的朝吴爵爷深深行了一礼:“您有心了。”
吴爵爷一笑:“赶紧起吧,以后我再来你家吃饭别赶我就成了。”
李鸾儿笑笑:“再不赶您了。”
她是极感激吴爵爷对李春的用心的,同时,也愧疚于自己对李春的疏忽,以为叫李春吃饱穿暖就是对他好了,对于他的内心世界丝毫不关心。
连吴爵爷都知道李春的金项圈被李凤儿拿来死当了,她这个当妹妹的却丝毫不知道,看来,她对李春实在是太不关心了。
“您有时间就常来家里玩,我哥哥整日价不出门难免烦闷,您多开导开导他,得了空多教他些武艺也成。”李鸾儿变脸变的极快,刚才还是一张晚娘脸,现如今变的笑脸相迎,倒是叫吴爵爷心里打起鼓来:“我说鸾丫头,你不会又打,打什么主意吧?”
“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李鸾儿笑笑,推着李春去厨房整治吃食,又请吴爵爷坐下:“刚才我都是说笑的,您莫放在心上,原凤儿没进宫的时候我在外边忙着,凤儿陪哥哥一起做饭,陪哥哥一起玩,现在凤儿进了宫,这辈子怕都回不来了,夫人年纪大了,也没什么精力陪哥哥,我又家里家外忙着,也没多少时间,哥哥难免就寂寞了,自从您常来家里,哥哥脸上笑容多了许多,说起来,我对您是感激的。”
吴爵爷摸着胡子微笑:“你明白就好,老头子我可不想每次来都被追着你要饭钱。”
“我那不是看您老也无聊的紧,和您说笑几句吗,哪次您来我和您真要钱的。”李鸾儿撇了撇嘴:“您以后可莫要冤枉人了。”
“哈哈。”吴爵爷大笑起来:“你这丫头也有趣,老头子我好久没见到敢这样对我的人了。”
“那您就好好看看,不收钱。”李鸾儿起身转了一圈:“得,不和您说了,我去厨房瞧瞧,给我哥哥打个下手,哪里像您,仗着年纪大了就知道欺负人,整日来讨饭也不知道搭个手。”
说着话,李鸾儿进了厨房,吴爵爷在她身后气的吹胡子瞪眼:“这丫头,才刚说了两句好话就又和老头子我拌嘴了。”
李鸾儿从厨房探出头来:“您不是为了拌嘴,您来我家里干嘛。”
“这丫头。”吴爵爷都气笑了:“真该把严老头拽来叫他好好训你。”
“老将军才不会呢。”李鸾儿笑了笑:“他可知道谁近谁远。”
正说话间,却听到于希的声音传来:“大娘子,大娘子……”
李鸾儿擦着手从厨房出来:“于公公,您这是?”
她仔细打量于希,却见于希走的满头的汗,怀里抱着好些个卷轴,手中还捧着一个大盒子,也不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于希身后还哪了一个人,一个面白微有胡子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一身烟灰长袍,脸上端着笑,虽然笑着,可怎么瞧怎么有一种违和感,再仔细看,这男子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冷的感觉。
“大娘子。”于希看到吴爵爷笑着过去打了招呼,就把李鸾儿拽到一旁:“春哥儿不是就要成亲么,你不是担心春哥儿不懂人伦大道要寻人教导么?这不,杂家奉了官家的令带了春宫图和欢喜佛来,另外,还带了个宫里专教人伦之理的人来。”
“这是怎么回事?”李鸾儿打量了一眼那个男人:“官家如何知道……”
提起这事来,于希就忍不住想笑,强忍了半天才算是将严承悦如何坑官家,官家又如何将这差事交给他讲给李鸾儿听:“杂家思量了半天方寻了这么个人出来,又跟人寻了欢喜佛和春宫图,大娘子瞧瞧可行?”
李鸾儿抚额长叹一声:“行,怎么不行。”
说完这话,她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倒真想瞧瞧官家那时候的脸色呢。”
于希捂了嘴:“官家那时脸色可极差,害的杂家都不敢言语了,对了,贤嫔娘子叫杂家捎话这月初五大娘子可再进宫一趟。”
“这敢情好。”李鸾儿笑着跟于希道了谢,才想要接过装在盒子里的欢喜佛,就听李春跟吴爵爷说话:“吴爷爷,这是汤包,这是新熬的小米粥,这是我,我才腌的小咸菜……”
“于公公吃了没,在这吃些吧。”李鸾儿赶紧相让。
于希也不客气,招呼他带来的人坐下:“别说,还真没吃呢,大娘子随便准备些就成。”
李春一听又有人要留在家里吃饭,顿时乐的不行,抓着头笑着:“我做的饭多,管饱。”
说完话,李春一溜烟的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又端出来两碟子汤包并两大碗小米粥,李鸾儿帮着弄了些小菜出来:“于公公,这位大人,饭菜简陋了些,你们凑和着吃吧。”
“什么叫简陋。”吴爵爷有些不乐意了:“春小子做的饭最好了,没用那么些个调料,啥物件啥味,这叫,对,这叫大巧若拙,大繁至简,大智若愚……”
“您吃您的饭吧。”李鸾儿拿起一个汤包堵了吴爵爷的嘴,回身跑厨房端了一盆子汤包出来没一会儿功夫便都填进肚子里去了。
李春蹲在李鸾儿跟前瞧着她吃,一个个数着:“妹,多吃,才吃了二十个,还差,还差五个……”
“哥,你会数数了?”李鸾儿一阵惊喜:“您竟然知道我吃了二十个,比昨儿少吃五个?”
“嗯?”李春满脸的不明白,扳着指头数:“就是,就是差五个,没错。”
李鸾儿更加惊喜,扔下饭菜飞快的朝后院跑去:“夫人,夫人,您快瞧瞧我哥……”
第二三四章 伤怀
“春哥儿?”
金夫人把了脉仔细的思量了一会儿,又问了李春几个问题,便满脸喜悦的对李鸾儿道:“春哥儿正在慢慢恢复。”
“真的?”李鸾儿满脸欢喜:“哥哥能恢复成正常人?”
“这个就不知道了。”金夫人边想边回答:“应该是你教春哥儿那个炼体术起了作用,春哥儿不只身体强壮了许多,就是头脑也变灵活了一些,虽然我也不能确定春哥儿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可他能好一点总是好事。”
虽然说李鸾儿有些失望,可内心里还是替李春高兴的:“夫人说的是,哥哥慢慢好转总归是好的。”
“从明儿起我每天教春哥儿些东西,另外,你再瞧着他些,叫他每日多多修炼炼体术,说不得哪时候春哥儿就能好了。”金夫人笑着嘱咐了李鸾儿一些话。
李鸾儿郑重点头表示她已经记在心上了。
“恭喜,恭喜啊。”
吴爵爷听说李春有好转的希望,立时饭都不吃了,起身把李春拉到身边打量了一番,又对李鸾儿恭喜几句:“想来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新妇要进门,春小子这病也见好。”
吴爵爷喜欢李春的性子,所以从不说李春痴傻,只说他得了病。
于希也笑着向李鸾儿恭维:“吴爵爷说的是,大娘子,你家大约是要双喜临门的,新妇进门春哥儿的病就好了。”
“托您二位吉言了。”李鸾儿也欢喜,脸上笑容越发真诚:“我哥若是能好,我必请您二位好好的大吃一顿。”
“我可等着呢。”吴爵爷抚须长笑。
跟在李鸾儿身后的瑞珠突然道:“大娘子,估摸着咱们家新妇是个有福的,不然,为何阿郎这时候好转呢?”
李鸾儿点头:“你说的也是,我这新嫂子带着大福气呢。”
李春听了这话虽不是很明白,可最后一句却是晓得一点的,他隐约知道这话对顾大娘子有好处,就连连点头:“妹说的对,新妇,好,福气。”
只这如今被夸作身带福份的顾大娘子却有了难处。
眼瞧着婚期临近,顾大娘子已经将她的嫁衣绣好,这嫁衣从内到外,从上到下全包括在内,一水的大红色,嫁衣和盖头上都绣了龙凤呈祥图,绣鞋上却是鸳鸯戏水图,顾大娘子绣工并不是很好,付姨娘又不请人教导帮忙,没奈何,顾大娘子只得和甄巧琢磨着绣好,虽不太过精巧,可也瞧得过眼。
另外,给李春做的衣服香囊等物也都弄好了,唯让顾大娘子犯愁的便是那百子千孙帐。
眼瞧着立了秋,天儿一天天的见凉,等到成亲的时候天气都要转寒了,按理说这百子千孙帐的面料该用厚实的,可付姨娘明显的在为难顾大娘子,竟给了她两匹薄纱料子,这叫顾大娘子心里很不痛快。
她将嫁衣并一面床单折好放到床柜中,拿出一匹薄纱料子拧着眉头直瞧。
甄巧端了一碟果子进来放到案上笑道:“大娘子快尝尝,这是姑爷托人捎过来的果子,奴听说这物件很是难得,那顶顶富贵的人家都吃不上呢。”
“你尝着吧。”顾大娘子根本没有心思去吃果子,抬头看了甄巧一眼,又低头暗自伤怀。
原顾大娘子恼恨付姨娘换了她的亲事,极不满意李家这门亲,待到如今时间过的久了,她也有些认命,也一门心思的待嫁,且想着等嫁到李家定要好好的将日子过起来,过的好了也好叫人晓得她顾宛儿也是个有福气的,也好好的气气付姨娘。
可是,她人还没嫁出去呢,付姨娘便又开始折腾起她来。
她便是再不争到底也是女儿家,也愿意自己的婚礼热热闹闹的不留遗憾,这百子千孙帐可是几乎等同于嫁衣一样重要的物件,嫁人时候带到婆家的百子千孙帐寓意着一辈子的好兆头,付姨娘就这样的糊弄她……
甄巧咬了一口红果子转头见顾大娘子捧着一匹薄纱料子垂泪,一下子急了,扔下果子几步过去:“大娘子,您这是怎的了?莫不是付姨娘又欺负你了。”
顾大娘子抬头强笑一下:“哪里,我只是犯愁呢,这,这料子做百子千孙帐是不是太薄了些,可咱们也没有什么厚实的料子。”
甄巧捧起那匹料子看了两眼,顿时气鼓了腮帮子:“还说不是呢,奴也瞧出来了,付姨娘就是故意的,故意要让大娘子没脸,这帐子可是要在成亲头天送到李家的,到时候李家往新床上一挂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话大娘子呢,不成,大娘子您可不能这么着……”
一边说,甄巧一边努力思索:“大娘子,不成咱们去寻老爷吧,总不能叫您成了笑话啊。”
“爹?”顾大娘子对顾呈可不抱什么希望:“他恐怕也不会为我做主。”
“成不成的咱们总得试过才知道吧。”甄巧利落的说道:“您可不能总这个样子,您愿意轻省些不乐意找麻烦,可有人总不乐意安生呢。”
顾大娘子勾唇笑了一声:“倒也不是我乐意轻省,只是想着爹爹罢了,我马上就要嫁出去了,等嫁到李家就和顾家再无干系,说到底,爹养我这么大,我总不能要走了还叫他操心吧,总归以后我就是李家的人了,顾家好不好的我也不多想,我就想着出嫁前安生一些,算是给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如此,也算是,也算是偿还了他的养育之恩吧。”
甄巧冷笑连连,心道老爷哪里算是养过大娘子的,大娘子自出生到如今花销的可都是夫人当年留下的嫁妆银子呢,说起来,不只大娘子,便是这一大家子花用的还不都是夫人留下来的,没有夫人,顾家恐怕早就吃不到嘴里饭了,大娘子还只说什么恩情,恩情,怎么就没人说偿还一下夫人对顾家的恩情。
只是这话却不是甄巧一个下人该说的,她只能笑着劝道:“大娘子还是试着去问一下吧,总归是就剩这百子千孙帐了,咱们早些弄完,老爷不也跟着轻快些。”
顾大娘子想了一会儿才起身:“也罢,咱们就去问一下,巧儿,你去看看老爷回来没。”
甄巧应声出去,过不多时回来说顾呈已经归家了。
顾大娘子起身整理妆容,带着甄巧去了上房,大约是家里有事情,院中并不见一个下人,顾大娘子和甄巧走到上房廊下时也没碰着一个人。
走过窗子时,顾大娘子就听房内传出说话声,她不由停下脚步细细去听。
却听顾呈的叹息声:“这日子过的可真快,眼瞧着宛儿马上就要成亲了,咱们也都老了。”
“老爷哪里老了?”付姨娘巧笑嫣然:“奴瞧老爷还是当年的样子,只是奴家脸上都有皱纹了。”
顾呈笑了一声:“你脸上还是一样干净,我瞧着还是年轻的样子,说起来,这些年也辛苦你了,帮着我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的,着实辛劳。”
“老爷好好的奴家就觉得好,哪里敢言辛苦。”付姨娘清脆的声音传来,顾大娘子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刺心。
她付氏算个什么东西,自己父亲竟是这样抬举她,什么辛劳,什么生儿育女,这分明就是对正室嫡妻该说的话,却全对付氏这个贱妾抬上来的姨娘说了,父亲又将她早死的母亲置于何地?
顾大娘子咬着牙克制住内心的气愤继续听着,又听到屋里一阵甜言蜜语,叫顾大娘子又是一阵伤心失落,同时,对顾呈最后一点父女之情也几乎快要消散了。
过了一会儿,就听顾呈对付姨娘道:“再过些日子宛儿就要出嫁了,她一嫁人,便轮到寿儿和英儿了,你好好把持家里,咱们多存些银子好给寿儿置办嫁妆,寿儿嫁到许家总不能亏了她,我可不想没法对许年兄交待,再有英儿科考之后你也得赶着寻摸个合适的闺秀与他订下来,咱们英儿聪慧稳重,总得寻摸个好的。”
“奴心里都记着呢。”付姨娘笑道:“寿儿和英儿有老爷这样的父亲是他们的福分呢。”
顾大娘子冷笑,可不是福分么,谁家的当家老爷将嫡女扔在一旁去捧庶女庶子的?她这个嫡女出嫁都没见顾老爷说什么给她置办嫁妆,倒是顾寿总记在他心上。
“我今儿在衙门还听到一事,据说,据说……”顾呈声音压低了许多:“女儿家出嫁的时候做母亲的都要好好教她些道理,宛儿自小没了母亲,是你教养她长大的,这事也该你去做,你也多操心些。”
“是!”付姨娘应声:“奴才还想着这事呢。”
顾大娘子听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她说怎好像缺了点什么,却原来……竟是无人教导她成人之事。
便是顾大娘子身后的甄巧脸上也变了颜色,甄巧不同与顾大娘子,她不过是个下人,可以出门逛街买东西,天长日久的见识也多些,甄巧又是花样的年纪,对于男女之事也多少知道一些,可是,顾大娘子却是典型的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又没个亲娘,从没有人对她说过此类的话题,长到如今,她还是什么都不懂的。
顾大娘子脸色变的白白的,拉了甄巧也顾不上百子千孙帐的事,直接回了房中。
“大娘子,要不,要不奴回家问问我娘亲去。”甄巧看着顾大娘子吓人的脸色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奴也听人说过,成亲的时候新娘子只要往床上一躺就成了,反正是,反正万事有姑爷操心,大娘子你莫多想。”
顾大娘子抬头,看着甄巧强笑一声:“我没事,巧儿,我这里还有些私房银子,你拿上寻那布庄去买些厚实的料子吧,我瞧爹爹的样子,便是我讲了布料的事,他怕也不会与我做主的。”
第二三五章 下作
“赏菊宴?”
李鸾儿拿着手中的帖子笑的意味深长:“张家娘子竟会邀我去她家赏菊,不知道打了什么主意?”
“大约是向你炫耀的吧!”金夫人一边整理药草一边道:“徐相公回老家了,张相公成了首辅,张家如今势头正盛,张薇恨不得叫全京城的人都晓得她是首辅的女儿。”
“呵!”李鸾儿冷笑一声:“有个做首辅的爹又如何?全京城的人谁不晓得张薇是不折不扣的丧门星,她竟然还有脸炫耀。”
一句话,倒是叫金夫人也笑了起来,直起腰捶了捶背:“也是,君家一倒,不知道有多少人编排她呢,她可不成全了扫把星的名号。”
拿过帖子看了一眼,金夫人问:“怎样?你去还是不去?”
李鸾儿摇头:“不去,我可没那闲功夫与那些贵女闲聊打屁,家里家外的事情多着呢,我忙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去赏什么菊。”
“不去就不去了,反正你也快出嫁了,待嫁女儿总往外跑也不好。”金夫人笑着说了一句,将帖子直接扔到桌上,李鸾儿捡起来扔到纸篓中就不再理会这件事情。
她帮金夫人把草药整理好,就借口有事回房间去了,一进屋,李鸾儿盘坐在床上开始修习精神力,京城繁华,交通便利买卖方便,居住条件可比穷乡僻壤强了多少倍,可有一样不好,这里人烟太密于修炼没什么益处,李鸾儿自来京城之后精神力几乎都没有增长过,不过,她还是没有放弃修炼。
李鸾儿深知积少成多的道理,虽说每次修行增长的精神力如九牛一毛,可总比没有强,正因着增长的慢,她才抓紧时间修习,李鸾儿还想着得了空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到底郊外比京城还好一些。
心神沉静下来,李鸾儿抱守丹田,放空整个精神,慢慢的脑中一片空白,她默默运行功法,片刻之后整个人都似乎处在一种龟息的状态当中,如果外人看到这时候的李鸾儿绝对会吓一大跳,她不只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生命力,且本就清丽的一张脸更显圣洁,就像是,像是那庙里的神佛一样总有一种大慈大悲的感觉。
过了不知道多久,李鸾儿收功慢慢起身,睁眼紧盯着桌上的茶杯,慢慢的茶杯飘了起来,没过多久,茶杯又跌落桌上,李鸾儿叹息一声,还是不行啊,离着突破四级还差好多呢,也不知道哪时候才能突破四级,这五级……也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呢。
转头看看窗外,见天色渐沉,李鸾儿换了身衣服出去吃晚饭,用餐的时候说起明儿进宫的事情,金夫人又将做好的药装到瓶中叫李鸾儿带进宫里,另李鸾儿自己也收拾了东西给李凤儿,两人计议一番便各自安歇。
第二日李鸾儿起个大早,换了一身庄重些的衣裳,又好好的打扮一番便拿着腰牌乘车进宫。
这次自然也是从后门进去,自然也没有轿子来抬,李鸾儿带着瑞珠从御花园步行慢慢去了永信宫,这一路走着,李鸾儿便觉今日宫中气氛很是古怪,心有疑惑却也不好停留,一直等进了永信宫,李鸾儿才更加感觉到今日的古怪。
永信宫里上至李凤儿的贴身侍女下至粗使太监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做活也极利落,不说不敢说话,就是眼神都不敢交流,这叫李鸾儿很奇怪。
李凤儿并不是那种迂腐刻板的人,她的永信宫中平常都是一片生气,不只她将日子安排的满满当当,就是伺侯她的宫女太监整日也是嘻嘻哈哈看起来很是快乐,出了永信宫如何李凤儿不管,可在永信宫里,李凤儿很是照顾这些服侍她的人,可今儿这……
李鸾儿才上了月台,就见银环打帘子出来,对她一笑:“大娘子来了,贤嫔娘子可等您许久了。”
李鸾儿笑了笑,随后拿出一个缠丝赤金手镯递给银环:“这是前儿夫人和我逛街时买的,我瞧你戴着正合适就拿了来给你。”
“谢您了。”银环笑着微微一福,打帘子请李鸾儿进去。
李鸾儿一进屋就觉得一阵的沉闷,平时爱闹爱笑的碧桃并没有在屋里,也不知道到哪里躲懒去了,除去李凤儿和银环,这屋里连个小宫娥都没有。
“这是怎的了?”李鸾儿满心的奇怪,不由出声询问。
她不问还成,一问可不要紧,李凤儿微微抬头,眼圈都是红的,脸上更有气愤之色。
“我们娘子心里不痛快,大娘子好好劝劝她吧。”银环在李鸾儿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说完就悄然出去,她并没有走远,直接在廊下坐定,拿了一块帕子把玩起来。
“姐!”李凤儿一把拽过李鸾儿:“你快些坐,我这就叫人上茶。”
李鸾儿一摆手:“上什么茶,你莫忙了,坐下与我说说话。”
李凤儿笑着坐下,拉着李鸾儿的手询问:“家里都还好,哥哥好,干娘可好?我早先也听官家提起过君家是倒了,我想着干娘心里定是痛快了许多吧。”
“好。”李鸾儿一边观察李凤儿的脸色一边回答:“家里好着呢,哥哥马上就要娶新妇了,前儿我才叫人将家里粉刷装饰了一番,哥哥的新房也布置好了,新衣也都做得了,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哥哥前竟会数数了,夫人与他诊了脉,只说哥哥见好了,叫哥哥努力修习体术,说不得哪一日就能好呢。”
“真的?”李凤儿听的一阵惊喜,脸上也有了光彩,紧抓着李鸾儿的手:“哥真能好?真的能好?”
李鸾儿点头:“夫人说虽不能保证与常人无异,可总归是一点点见好的。”
“这便成。”李凤儿双手合什拜佛道:“阿弥陀佛,但愿哥哥能好,如此我去了九泉之下也有脸见爹娘了。”
李鸾儿知道李春是李凤儿的心结,当年李春为了救李凤儿好好的一个人才烧成了傻子,李凤儿总觉得对不住李春,如果李春变好了,李凤儿大约心里会轻快些。
她笑了笑:“可不是么,咱们再强也只是女儿家,李家的香火还是要哥哥承继的,哥哥好了,咱们心里也痛快。”
说到这里,她试探着问:“我才进来的时候见你脸色不是很好,怎么,宫里有事情发生?”
李鸾儿这一问直气的李凤儿脸上都变了色,咬牙切齿的捶捶桌子,险些将一张黄花梨的桌子捶碎:“可不是有事发生,我愿说咱们都是那等穷乡僻壤出来的平民女子,大约规矩上比不得人家娇养出为的世家女子,自进宫之后总是小心翼翼的就怕被人笑话,又哪里知道,那些世家贵女不要脸起来真真叫人长了见识,咱们村子里最下贱的贱妇都比她们强些呢。”
“这是怎么说的?”李鸾儿更加的惊奇:“是谁惹你了?皇后、淑妃还是那才进宫的庄妃?”
“倒没人惹我。”李凤儿冷笑着撇了撇嘴:“是有人自甘下贱我看了生气罢了。”
说到这里,她压低了声音:“都说卢家是累世清贵之家,淑妃是卢家女儿,按理说该当是个清高自重的,可谁想到她竟是那样下贱,比,比……比娼妇都不如。”
“淑妃怎么了?”李鸾儿拍拍李凤儿的手:“夏天的时候我参加留王府的花宴见了淑妃的妹妹,我瞧她言行不是多好的,似乎是个没脑子的人,说不得,这淑妃也肖像其妹呢。”
“她啊,可是很有头脑的。”李凤儿声音更低了些,用只有她和李鸾儿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官家很不喜淑妃,如今宫里有位份的女人也不过是皇后、淑妃、庄妃和我四人,我们四人中皇后颜色最差,庄妃稍好些,淑妃与我颜色不相上下,可是,便是颜色最不盛的皇后官家也宠幸过几次的,只淑妃一人……到,到如今还没有被官家临幸过。”
“真的?”这倒是真叫李鸾儿惊奇了:“官家就这么讨厌她?”
“可不是么。”李凤儿嘲讽一笑:“枉费卢家费尽心思的将她送进宫里来,却哪知道送进来也不过是守活寡的命,她想尽了法子都不能叫官家高看她一眼,没奈何,就开始用了下作手段,昨儿官家来我的永信宫,原说好了要在我这里用晚餐的,这还没到用餐的点她就叫人来请官家,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官家说,官家虽不耐烦,可到底还是顾虑一些就过去了,哪知道,哪知道……”
李鸾儿听到这里已经脑补出一些事来,她以前看过的宫斗文也不少,就是不怎么用脑子想也能猜出一些后继来。
无非便是官家过去了那淑妃用了些手段将官家留下临幸了她罢了。
果然,听李凤儿接着道:“没想到淑妃竟然在她宫里用了药,官家没防备中了招,就,就临幸了她,今儿一早官家怒气冲冲的从她那里离开,我叫人细细打听了才知道这事。”
李鸾儿明白了,敢情李凤儿正是因着这事气恼的。
说起来,李凤儿对官家也是痴心一片的,虽说如今宫里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的出现大约会消磨一些她的情谊,可到底她对官家还是有情的,又怎会容忍一个和她不对眼的女人这样算计官家。
“你也看开些吧。”李鸾儿握着李凤儿的手安慰:“她这样做只会叫官家更讨厌她,说起来,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你又何必气着自己。”
第二三六章 争宠
“姐,我好累!”
屋内无人,又是在自己最亲近最放心的人面前,李凤儿一下子褪去所有的武装,哭着钻进李鸾儿怀里嘤声道:“我好想回凤凰城,回到咱家的小店里,陪着你,陪着哥哥和干娘不知道有多快活……”
李凤儿一哭,李鸾儿心里也是酸溜溜的不好受,她伸手轻抚李凤儿的肩背缓声道:“你且忍着些,等我想个好法子叫咱们家再好些,让你在宫里能更恣意些,叫你不必再看谁的眼色,不必做这位份最低的嫔。”
宫中岂是好混的,李凤儿一个从没有受过正经宫斗宅斗教育的乡村女子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难能可贵了,李鸾儿心里明白着呢,人家别的宫妃都有家势依仗,李凤儿什么都没有,不仅没有,还要想法子做靠山给家人依靠,伏小做低的在别人面前当孙子,这滋味着实的不好。
听着李凤儿的哭声,李鸾儿开始仔细思索如何提高李家地位。
读书上进,这个首先排除,李春那个样子根本不能读书,她一个女儿家家的也不能参加科考,这个路子是不通的。
那么……
思来想去,李鸾儿想到军功这条路。
说不得,她可以在这上面做些文章呢,可惜的是,现如今天下太平没有战事,想立军功也难着呢,李鸾儿开始不厚道的想着要是外敌入侵该有多好,最好是那等厉害的,雍朝大将都对付不了的外敌,到得那个时候,她就请旨出战,不信搞不来军功。
要是她有了军功,她是女人,不能以功封爵,她就可以请求封赏李凤儿,军功越大,李凤儿的位份越高,李凤儿若成了贤妃,便可压在淑妃头上,除了每日要向皇后请安外,再无人可受李凤儿的礼了,说不得那时候,李凤儿的日子也能轻省些。
一瞬间,李鸾儿想了很多,可惜她的想法是好的,现实却并不能叫她如愿。
“姐!”李凤儿抬头,一双凤眼如被冲洗过一样明亮,她强笑一声:“哭一场心里好受多了。”
李鸾儿抚着她的背:“凤儿,在我面前你能哭能笑,在别人面前,哪怕是银环和碧桃跟前你都不能弱了势头,懂吗?”
李凤儿点头,在宫里这么些个时日她可是长进不少,很明白宫里的人笑都不是笑,哭也不是哭,那全都是做戏的。
她是李凤儿,是这永信宫的主子,虽然她的位份最低,可是,她的圣宠却最重,为了对得住这份圣宠,她也必要每日明艳照人,不能露出一点软弱来,她要是弱上一分,指不定就会被人趁虚而入分食了呢。
银环和碧桃虽然忠心也有能力,可到底是下人,她做为主子,可是这两个人的主心骨,她这个主心骨没了主张,下人再厉害也会不知所措的,为了三个人的性命,她也要强撑起来。
见李凤儿明白,李鸾儿放下心来,笑道:“行了,赶紧擦擦眼泪咱们好好说话,淑妃那事你也别放在心上,总归是有她为此付出代价的一日。”
“嗯!”
李凤儿上点点头擦了眼泪,坐好了又问:“姐,你说淑妃这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承一日恩宠便,便这样算计官家,她不怕官家彻底厌了她?”
这个问题问的好,李鸾儿跟着也沉思起来。
李鸾儿也觉淑妃这事里有古怪,淑妃如今是皇后之下第一人,并不是那些没有位份的小宫人,不用为了往上爬耍尽手段,再者,她世家女的出身也叫她要在宫里规言矩行,不能辱没了身份。
可淑妃昨日那样的行为却是丢尽了世家女的面子,且叫人留下淫娃荡妇的印象,就是官家和太后也会看低了她,她当真是得不偿失。
想了许久,李鸾儿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伸手敲敲桌子,看着桌上放着的李子,忽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李鸾儿瞬间抓住紧拉着李凤儿道:“我明白了。”
“姐?”李凤儿还是不明白。
“淑妃为了子嗣。”李鸾儿一边思量一边道:“淑妃既然能有搅人心神的药,说不得卢家还寻了生子秘药给她,淑妃眼瞧着官家眼里没她,不在她宫中留宿,又见皇后是个精明的,位子越来越稳当,她急了,她怕皇后生下中宫嫡子,就想抢先一步生下庶长子,因此,才用了这等手段。”
李凤儿听了也沉思起来,好一会儿才道:“姐姐说的是,我想着淑妃也必然是因着这个的。”
她又抬头看向李鸾儿:“姐回去帮着问问干娘,这世上可有那样灵验的生子秘药?”
这一问李鸾儿先笑了起来:“生子生女哪里就那样准的?夫人曾说过,这世上可没有万无一失的生子药,而且,你忘了我和夫人叮嘱你的事了吗?”
李凤儿马上道:“我自然记得,我进宫前你和干娘都告诉过我莫要急着生子,说我年纪轻身子骨还没有长好,要是早早的生子对我对孩子都不好,我也一直吃着夫人给我配的药呢。”
“嗯!”李鸾儿满意的点头:“你记得就好,以后如何咱们谁也不知道,咱们能做的就是把眼下过好,要我说,生下健康聪明的孩子可是比什么长子长女的名份要强的多。”
“这么说,淑妃这步棋走废了?”李凤儿眼前一亮望着李鸾儿期盼的问。
“废了!”李鸾儿大笑一声:“你可还记得高宗和田贵妃的事?”
见李凤儿点头,李鸾儿接着道为:“田贵妃当年可是连皇后都敢祸害,周皇后肚子里好好的嫡子都叫她搞没了,可高宗一句话都没说,若是当年田贵妃生了儿子,你以为这皇位还有先帝爷什么事?这男人啊,心若不在你身上,便是你再生十个八个儿子又能如何?可若在你身上,你就是生一个,都能抵得上别人一百个,淑妃是本末倒置了,她不说想法子抓住官家的心,反倒将官家往外推,说起来,这卢家和淑妃都是蠢的。”
李凤儿听的佩服之极:“姐,我明白了。”
李鸾儿从袖中摸出两小瓶子药来:“这是夫人叫我带给你的,你且收好。”
李凤儿看看药瓶上贴的药名一时笑了起来,亲自将这两瓶药收在床头的匣子里,又好好的上了锁,对着外边高声道:“银环,你叫人去万寿宫看看官家有没有时间,就说我亲自下厨整了些菜口,叫官家得了空过来品尝一下。”
李鸾儿听得此言更加放心,她看看放在桌上的自鸣钟觉得时间不早了就起身告辞,李凤儿虽然不舍,可也知道宫中规矩,满脸留恋的将李鸾儿送到永信宫门口,又叫了碧桃去送李鸾儿一段路程。
送走李鸾儿,李凤儿回身就快速的快了一身轻便衣裳系了围裙亲自去小厨房做菜。
德庆帝性子爱玩乐,在吃食上也爱那等口味重的饭菜,并不爱南方那清淡菜色,李凤儿生长的凤凰城人们做菜口味也重,她倒是与德庆帝口味相近,李凤儿进了厨房想了一会儿子就开始调馅和面做起汤包来。
等汤包上笼蒸好,李凤儿又炒了两道小菜,弄了些粥。
她这里才做得了,德庆帝就匆匆赶来,一进永信宫的门,德庆帝就闻到那股子浓香的味道,顿时觉得腹中饥饿之极,他信步进了屋子,就见李凤儿一身银红衣衫端的明艳照人,李凤儿一脸笑容相迎:“我才将饭菜弄好陛下便来了,想来,陛下与我真是心有灵犀呢。”
德庆帝一笑携了李凤儿的手坐下,见圆桌上摆的肥胖白嫩的汤包,顿时就馋了:“好久没吃过凤儿做的汤包了,朕想的紧,今儿一定要多吃几个。”
李凤儿拿筷子夹起汤包来放到德庆帝跟前的碟子里,碟子里放了些醋,这汤包沾了醋味道更香浓。
德庆帝接过筷子夹起来咬了一口,顿时浓香满口,汤汁满溢,他快速的吃了两个汤包,这才放下筷子:“还是凤儿做的饭菜可口,比御厨做的都好吃。”
李凤儿掩口轻笑:“我算什么,不过会些粗浅手艺,哪里能比得过御厨,不过是陛下吃惯了山珍海味,猛然间一吃我这山野粗食觉得新鲜罢了,再者,就是陛下偏爱我了,觉得我做的什么都好。”
她这话说的德庆帝也笑了起来,端起粥来喝了半碗才叹息道:“还是凤儿这永信宫中好,朕觉得哪哪都舒服自在。”
“陛下觉得我宫中好就多来。”
李凤儿可不傻,从不将德庆帝往外推,她情知她不是皇后,很不用端着那贤良淑德的架子,她是宠妃,宠妃嘛,总是该争些宠的。
德庆帝一笑,伸手摸摸李凤儿白嫩脸庞:“好,朕多些时候陪凤儿。”
李凤儿顺势依在德庆帝怀里:“陛下,我心里不舒坦,陛下昨日答应来我宫里却食言了,您说,该怎么罚您?”
李凤儿虽然明白德庆帝昨天为什么没来,可这件事情却是德庆帝心里的一根刺,甭管为什么,德庆帝被淑妃算计了,这样丢脸的事情德庆帝是不愿意叫人知道的,李凤儿可不敢提她知道德庆帝为什么留在淑妃宫里,只是向德庆帝撒娇,嫌弃德庆帝为什么没有兑现诺言。
德庆帝心虚的紧,又觉得对不住李凤儿,同时更加痛恨淑妃,干笑两声:“是朕的错,前儿安南国才进贡了些香料珠宝,朕叫人送来给凤儿,随凤儿先挑。”
李凤儿似笑非笑的看着德庆帝,一双凤眼更是明亮,里边映照着德庆帝的身影,叫他更加心虚尴尬,猛咳了一声:“凤儿还想要什么,朕叫人与你寻去。”
第二三七章 进取
西六宫中最偏僻的地方非善喜殿莫属了,原前朝时候善喜殿是叫那些没位份的宫女子住的,而今,这善喜殿却有一位主位在,而这主位还是六妃中位份很不低的淑妃。
外表瞧起来荒凉的善喜殿内里布置的却挺不错的,屋内四处打扫的很是干净,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家具也都是紫檀所制,更是奢华的包了金边,床幔帘子等物也都是厚实的妆花宫缎,宫内燃了宜安香,叫整个屋子更显的奢靡华丽非常。
淑妃坐在屋内的软榻上,伸出尖尖的春葱一样的五指,轻轻的拈起一颗紫色葡萄放入口中细品。
她身后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嬷嬷肃立着,悄声道:“娘子,官家去了永信宫。”
“小贱蹄子。”淑妃一用力,紫葡萄立时破开,紫红色的汁液沾了满手,她嫌恶的将葡萄扔下,拿出帕子细细的擦着手指:“也不知道她给官家吃了什么迷药,竟叫官家这样宠她,皇后也是个软弱无能的,连个小小的嫔都治不住。”
“娘子说的是。”嬷嬷回应着:“皇后太过无能了些,若是娘子当了皇后必比赵家的强。”
淑妃勾唇浅笑:“可不是么,你瞧瞧她进宫后官家去了她的永寿宫几次,却了永信宫又有多少次,她还不赶紧想个法子治住那个小贱人,小心庶长子蹦出来给她添堵。”
嬷嬷也笑:“这次皇长子可是揣到娘子肚中了,以后啊,有娘子治她们的时候。”
淑妃摸摸肚子:“且等着吧,我若生下长子,必要那小贱人好看。”
说话间,淑妃和嬷嬷都笑了起来。
无怪淑妃这样算计,大雍朝立储自有规矩,这规矩就是立嫡立长,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其余皇子就是再有功劳再能干精明也越不过嫡长去,当年太宗皇帝时,高宗为长,老留王为幼,太宗皇帝宠爱幼子想要改立太子,可是朝臣不答应,太宗皇帝为此和朝臣几次三番的争斗也无可奈何,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立了高宗,将老留王赶出京城。
如今官家可还没有太宗的手腕决心,只要淑妃顺利生下长子,再防止皇后产子,甭管官家宠爱谁,那些嫔妃生的皇子有多好,官家都不可能越过长子去立幼子的。
有阁臣们和满天下的人瞧着,就算是李凤儿也不成,只要李凤儿孩子生的晚一些,她这一辈子不得被淑妃压着。
这也是淑妃为何这样舍下脸皮子算计的原因。
“小贱人这个月如何?”过了一会儿淑妃起身端了杯水小口小口喝着。
嬷嬷回道:“据娘子安插进去的人回报,这个月贤嫔月事也来了。”
“好!”这次淑妃是真情实意的笑了出来,将茶杯一放:“嬷嬷,你多劳累些,从今儿起打起精神来,将咱们的善喜殿给我看守好,不能出一丝儿的差错。”
嬷嬷也知这里边的重要性,立时答道:“娘子放心,奴拼了这条命也必将娘子保护好,叫娘子顺利生下皇长子。”
李鸾儿从宫中回来就钻进屋中再没出来,等金夫人寻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金夫人瞧着钻到书堆里的李鸾儿摇头苦笑,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将她从书海中扯出来。
坐到院中,乘着习习凉风,金夫人轻声慢语的询问:“凤儿这丫头可还好?宫里可是有事?”
李鸾儿点头又摇头:“凤儿好着呢,宫里也没什么事,虽然说皇后和庄妃进了宫,官家有时候也留宿永寿宫和广玉宫,可官家最喜的还是凤儿,在永信宫的时间最多。”
“如此我就放心了。”金夫人笑了笑:“我也知你什么事都想做好,想着多照顾春哥儿和凤丫头,可你也能强求,总得顾及自己的身子骨吧。”
李鸾儿低头浅笑:“我心里有数,我今儿进宫瞧着凤儿似乎又瘦了,我明白她在宫里不好受,人家别人因着家世的原因一进宫便是妃,可她那样得官家喜爱却只能屈居嫔位,就这还有人说她媚上呢,还不都是因着咱们家没权没势闹的,若是,若是我们得力些,凤儿在宫里也能挺直了腰杆子做人,也不用那样万事小心,过的战战兢兢的。”
“难为你了。”金夫人听的也是一叹。
“我有什么难为的,我就是心疼凤儿。”李鸾儿苦笑道:“我也有心立起来,可无奈是个女儿身,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出好法子帮她,只能看着她受苦。”
“且瞧着吧。”金夫人拉了李鸾儿的手劝了几句:“你是女子不能科考,你哥哥那个样子也是不成的,唯今之计只有从你们李氏宗亲里寻一个品性好又聪慧的好好教导提拔,总得想个法子帮他中了进士,再与他走动走动找个好差事,等他立起来了,就可与凤儿互为助力。”
李鸾儿一边听一边想,猛然间想到凤凰县李家庄的那些宗亲里可是有这样的人物,头一个就是她小叔家的李富。
小叔一家人品还不错,李富又是个知道感恩的,且李富在读书上很有天份,如果拉拔他一把的话,难保李富不能出人头地。
想到这个,李鸾儿真心笑了起来:“夫人觉得李富如何?”
“李富?”金夫人也想了一时:“倒也是个好孩子。”
“唉!”李鸾儿叹了口气:“哥哥马上就要成亲了,咱们这些后宅女子打理家事还成,出头露面的与人交往却是不行的,想来,小叔一家很乐意到京城来搭一把手。”
金夫人立时会意,笑道:“你赶紧着写信给你小叔,叫他们一家北上吧。”
李鸾儿起身告辞:“我这就去写。”
等李鸾儿进屋将信写好叫人去送后,她又琢磨了好一会儿,又写了封信送到张勇那个小院中。
这一日,德庆帝狠罚了淑妃,将她禁在善喜殿一月,心中郁气稍舒,信步去了永信宫,他前脚才进去后脚就被李凤儿拉住,李凤儿一双妙目直盯着德庆帝,一张俏脸写满了怒意:“陛下,你说话不算数,妾身生气了。”
德庆帝哈哈一笑,伸手将李凤儿紧皱的眉头抚平,又在她俏脸上亲了一下,拉李凤儿在身边坐下:“是朕不好,惹凤儿生气了。”
德庆帝是极喜李凤儿性子的,气便是气,高兴就是高兴,从来不与他端着,也不弄虚作假,哪里像那个才进宫的庄妃,娇娇弱弱的跟个病痨鬼似的,有没没事的还喜欢哭两嗓子,没的叫人觉得晦气不喜。
这满宫的人连同皇后都一样,与他说话就喜欢绕弯子,还喜欢装柔弱,只有李凤儿爽快明朗,德庆帝每次来李凤儿的永信宫都觉得心情大好。
“凤儿说要如何罚朕?”
德庆帝拉着李凤儿的手把玩:“罚朕带你出去玩如何?”
李凤儿使劲摇头:“才不去呢,入了秋外边风沙可不小,我才不跟着陛下出去啃沙吃土的。”
一句话,德庆帝也笑了起来:“那凤儿要什么?”
“我要什么陛下都给么?”李凤儿眨眨眼睛,一脸的娇俏模样歪头看着德庆帝,瞧的德庆帝心头一热,低头狠狠的在李凤儿脸上啃了一口:“只要朕有的。”
李凤儿也凑近了在德庆帝脸上吻了一下:“陛下也知我哥哥要成亲了,我家里哥哥那个样子,干娘年岁又大了,只姐姐一人撑着很是辛苦,哥哥成亲的事务又多,姐姐没法子就写信叫我小叔一家进京帮忙,小叔家的富哥儿是个好的,很有读书的天分,我想着小叔一家进京的话总得给富哥儿找个好学校,叫他能继续读书,可姐姐一个女人又没什么本事,也给富哥儿寻不到好学,我想请官家帮忙将富哥儿安在官学内,若是能进国子监才最好不过呢。”
李凤儿这话说出来丝毫没有求人的样子,也一点都不心虚,倒像是寻常夫妻在商量家事一样自然,叫德庆帝也不觉反感,反倒是很认真的替她思索起来:“真如你说的那样,进国子监反而不好。”
“为何?”李凤儿不解了:“国子监里的夫子不都是大儒么,怎么富哥儿不能进了?”
“国子监里的学子多是四品以上官员家里的子孙,贫寒人家出身的也多是举子,且学识很好,富哥儿上学没多长时间,才名又不显,去了会被人瞧不起,官员家中的子孙又都高傲,也不会照顾富哥儿,这对富哥儿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德庆帝耐着性子一点点解释。
李凤儿听明白了,搂了德庆帝的脖子高兴的一笑:“还是陛下有主意,要是我,哪里想到这些个,那富哥儿的事可就可靠陛下了。”
德庆帝哈哈一笑,在李凤儿屁股上拍了两下:“成,朕给你办,朕帮你要一个官学的名额,等富哥儿来了,朕叫于大伴带他去官学,如此可不恼了。”
“不恼了。”李凤儿一摆手:“中秋时我给陛下做月饼,我可是会好几种馅料的制法呢。”
凤凰县县学
李富拿着京城捎来的信翻来覆去的瞧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将信装好去夫子那里请了假回李家庄。
李富信步归家,还未进家门就听到院中一阵笑声,他跟着也笑了起来,推门进去,就见李连树攀上树摘枣子,秦氏和李梅在树下接着,三人一边干活一边说笑,叫李富看的脸上的笑一直下不去。
看到李富,李连树赶紧下来:“富哥儿,今天怎么回来了,可是学里有事?”
第二三八章 搬迁
秦氏手脚麻利的端了盆水过来,李连树洗干净了手,接过李梅递上来的手巾擦了擦,看着李富询问:“是不是没钱了?这几天我给人做活又赚了些银子,呆会儿叫你娘找出来给你。”
李富摇头:“我有钱,夫子说我的字能瞧了,我没事的时候就帮人代写书信,这些时日也攒了些银子。”
说着话,李富从荷包中拿出一些碎银子交到秦氏手里:“娘,你拿这钱扯些布给妹妹做身新衣裳,妹妹年纪也不小了,总是要打扮打扮的。”
秦氏笑着就要收下,李连树脸却拉了下来:“我们费劲巴力的将你送到县学读书不是为了叫你赚钱,是为了叫你有出息,你本来入学晚底子就差,如今不好好学习反而将心思用在别处,你还想不想出人头地了?想不想给咱家改换门庭了?”
李富被李连树吓了一跳,赶紧垂手肃立:“爹,你别生气,儿子再不敢了。”
看着满脸惧意却还带着几分倔强的李富,叹息一声:“也是我这当爹的没本事,反倒要你费心赚钱。”
“爹……”李富猛的抬头,眼中微有湿润:“儿子从不这么想。”
“当家的。”秦氏有些气恼,一巴掌拍在李连树肩上:“咱们富哥儿最懂事不过了,他又是心中有数的,你莫要再训他了。”
说完李连树,秦氏又转头看李富:“富哥儿,你回来到底有什么事?”
秦氏一提,李富才猛然想起今天回来的目的,从袖中摸出一封信恭敬的递给李连树:“爹,这是京城鸾姐姐捎来的书信。”
李连树接过来看了一眼,信上的字也不过认识简单的几个,大多都不识得,他有些尴尬咳了一声:“信上都说了什么?”
秦氏并李梅也留心听着,满脸的好奇之意。
李富等李连树坐下才道:“鸾姐姐叫我们一家都去京城。”
“什么?”
李连树和秦氏一同惊叫,李连树更是惊的坐都坐不住,猛的站了起来:“你再说一次?”
“鸾姐姐叫我们一家去京城。”李富大声的又说了一遍,脸上带着笑意:“信上说李春哥要讨新妇了,鸾姐姐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想叫爹娘这两个长辈过去帮着打理,另外,鸾姐姐也说凤凰县里没有什么好夫子,要进学的话可不如京城,叫我去京城进学,科考的时候也便宜些。”
“真的?”秦氏有些不敢相信:“鸾丫头真叫我们一家都去京城了?”
李梅也是满脸激动的看着李富:“哥,你没骗我们?”
李富重重点头:“都是真的,鸾姐姐一家现在过的可好了,上次那个富商捎书给我的时候就说了,官家对凤姐姐很是宠爱,鸾姐姐也和严家大少爷订下亲事,他们家在京城脚跟可稳的紧。”
“严家大少?”李连树皱皱眉头:“就是咱们县城西严家?”
“是呢。”李富笑了起来:“严家老将军和大少爷都瞧中了鸾姐姐,特意托人求的亲,鸾姐姐应下亲事,对了,信中也提了一点,李春哥成亲之后鸾姐姐也要成亲了,用得着爹娘的地方多着呢。”
“老天保佑。”秦氏听的开始念起佛来:“鸾姐儿也算是等到了好时候,往后啊,只管享福吧。”
李连树却有些担忧:“严家那样的大户人家……咱们李家不过是农家,鸾姐儿过去后怕是要受气的。”
“爹。”这话李梅却是不同意了:“鸾姐姐那么厉害,谁能给她气受?”
李连树一时想起李鸾儿的身手来,不由笑了:“也是,我想差了。”
他想了一会儿又问:“春哥儿的新妇是个什么情形?”
说起这话来,李富满脸的欢喜:“鸾姐姐没仔细说,只提了一下,说是官宦家的嫡出姑娘。”
“这……”
李连树和秦氏同时忧虑了:“门不当户不对的,春哥儿又是那么个样子,人家嫁过去可怎么受得住。”
李富却不这么想:“说是官宦人家,想来也不过是个小官,并不出奇的,说不得他家里是看凤姐姐在宫里得宠,为了巴结凤姐姐才要嫁女的,也指不定新妇长的不好呢,反正两家乐意爹担忧这个做甚?”
“总归是觉得不好。”李连树眉头还没有舒展开:“鸾姐儿也是要嫁人的,春哥儿又是个弱的没主见的,我怕那新妇去了向着娘家欺负春哥儿。”
“爹要担忧这个,咱们就更得进京了,咱们去了帮着春哥儿看着些就是了。”李富想都不想的提议。
秦氏也点头:“当家的,有我在呢,必不叫春哥儿吃亏。”
“那咱们……就进京吧。”李连树想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他听着总不放心,老觉得心里瘆得慌,就想着总是得进京看看心里才有底,而且,他就是没读过书心里也明白李富进京读书比凤凰县好多着呢,就算是为了李富,这京他们一家也得进。
一家人进屋商量了一下,李富就又回县学读书,秦氏和李梅开始收拾家里的东西,李连树跑着将家里的地租种出去,又要将屋子加固,一时间,一家子人忙的什么似的。
秦氏将旧衣裳包起来,又把新些的衣服全拿出来晒了把各人的分开装到包袱中以备去京城的时候穿,家里剩余的布料子也全装了箱子,另外,将家里埋的碎银子还有一些值钱的东西也收拾起来。
李梅则忙着将家里喂的猪还有鸡鸭什么的找村子里的屠户卖掉,卖了这些,她拿着银子交给秦氏,又和秦氏收拾家当。
一边收拾,李梅一边向往道:“娘,京城什么样子?比凤凰县城好不好?”
秦氏手上的动作一顿:“娘也没去过哪里知道,不过娘想着肯定比凤凰县城好不少,娘以前听说过,这京城可是全天下最大最繁华人最多的地方,那里有钱人一抓一大把,当官的也多,走到街上不知道能碰到多少官家娘子呢。”
“这么厉害啊!”李梅听的一惊:“娘,我害怕。”
“怕什么。”秦氏一笑:“咱们又不惹人,别人又能把咱们怎么着,再说了,你姐姐还是嫔妃呢,谁没事惹到你头上。”
“也是啊。”李梅傻笑起来:“鸾姐姐和凤姐姐长的那么好,当初三伯活着的时候就说要给她们都寻好婆家,三伯去后人们还说白瞎了她们的好相貌,怕是找不到好主的,哪知道两个姐姐那么有福气,一个进了宫,一个嫁到严家。”
想到凤凰县城的严家大宅,李梅就是一阵羡慕:“严家可有钱了,宅子都建的那么大那么漂亮,比崔家可好多了。”
“可惜你三伯三伯母早早的去了。”秦氏想到李连河夫妻一阵哀声叹气:“要是他们活着看到今天这样,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对了。”秦氏突然一拍桌子:“梅儿你记得提醒我一下,咱们走的时候去给你三伯三伯母上个坟,把鸾姐儿兄妹三人的事情给他们念叨一下,叫他们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嗯!”李梅重重点头:“三伯知道了不晓得多高兴呢。”
忽李梅想起一事来,猛的一叫:“娘,那个道士说的真准呢。”
“哪个道士?”秦氏一时反应不过来。
“就是那个,那个我跟你说的。”李梅急的比划起来:“他说鸾姐姐和凤姐姐都是富贵人物,还说凤姐姐将来贵不可言呢。”
“啊!”秦氏这才反应过来,也是一惊:“那个道士怕不是什么简单人物的。”
说到这里,秦氏又念叨起来:“贵不可言,贵不可言?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李梅好一阵稀罕。
“没什么。”秦氏摆摆手又开始收拾东西:“梅儿,你记得,以后要听你鸾姐姐的话,她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以后啊,你的亲事也要托你鸾姐姐和凤姐姐的福呢。”
“娘……”李梅一时脸红了,扭着身子走开。
她一走,秦氏才一拍腿站了起来:“这天下间也只有太后才能说贵不可言的,难道凤丫头注定了要……不成,我得和当家的说道说道。”
她一边走一边傻笑起来:“我们一家也是有福气的,能得了贵主的提拔说不得富哥儿也是有大造化的。”
不说秦氏如何与李连树提及此事,李连树又作何感想。
只说他们一家没过几日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好,李富又作别夫子和同窗好友,一家子雇了车赶着进京。
自然,为了不给李鸾儿惹麻烦,李连树一家都没有在村里人面前露过口风,别人问及时他们也只是说李富要上京里读书去,为了李富的前程,他们一家这才跟去的,想着在京城里做些小买卖,赚些小钱给李富读书。
李家庄的人听李连树这么一说,当时好多人都心生鄙夷,只觉得李连树一家都是傻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净是穷折腾,更觉得他们一家异想天开,心太大了些。
那秀才举人都是那样好考的,整个凤凰县才出了几个秀才,才有几个举人,且人家都是自小读书才有这样的成就,李富一个半路出家的还想读出头来,简直是痴人作梦,说不得他们一家去了京城,不但李富读书不成,就是李连树和秦氏怕也得不了好的。
当然,也有人想着李梅长的还不错,也指不定李连树日子过不下去了将李梅送给有钱人家做妾,换些钱来给李富捐个差事什么的。
第二三九章 眼红
“当家的,当家的。”
吴氏从村口急忙赶回来,把才要出门的李连山堵在家中:“我和你说个事。”
“啥事?”李连山甩开吴氏的手:“我这还赶着出门赶集呢,有事你快说。”
“当家的。”吴氏左右看看,拉着李连山悄声道:“连树一家进京了,房子也扔在那里,地也给旁人租种,话都没跟咱们搭一声就走了,赶的这么急,怕是有事呢。”
“能有什么事?”李连山完全不当回事:“再说人家走的时候跟你吱一声,于情于理你还不得送个东西送些钱,你舍得?”
“咋舍不得。”这次,吴氏却说的相当硬气:“要是能带我上京,我啥都舍得,就咱们这凤凰县要什么没什么,我早住够了,能进京见识见识这辈子我也算没白活。”
“等着吧。”李连山瞅了吴氏一眼:“等咱们家儿子闺女有了出息,叫他们带你进京逛逛。”
吴氏没搭话,拿手肘拐了李连山一下:“我说,连树一家走的这样匆忙到底为啥?咱们也没听说他们一家在京城有亲啊……”
“怎么没有。”李连山眼皮子都没抬:“鸾姐儿一家不是在京城么。”
说到李鸾儿,吴氏这才想起来,顿时惊叫起来:“是啊,鸾姐儿一家可是在京城呢,说不得,连树是投奔他们家去了。”
“你没长心啊。”李连山气的狠瞪了吴氏一眼:“春哥儿那个傻小子顶不了门立不了户的,鸾姐儿和凤姐儿再能干也不过是个女子,又能有啥出息,连树至于投奔他们?他就不怕被带累?”
吴氏左右又瞧瞧,声音再低了一些:“我听人说鸾姐儿有本事着呢,说不定人家在京城早发财了,不然连树至于……当初连树媳妇对鸾姐儿可是很照顾的,他们两家关系也好,我想着,怕是他们真发达了,接连树进京享福呢。”
这话倒也是,李连山将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气愤道:“我是老大,是他们大伯,要享福也该我先享的,连树算什么……鸾姐儿太不孝了。”
“当家的,咱们也进京?”吴氏问李连山:“咱们秀姐儿长的那么好,要是进了京指不定能寻个好婆家,到时候,咱们就能享秀姐儿的福了。”
“唉!”说起进京的事来,李连山立马长吁短叹:“咱们没啥大能耐进京去干嘛,就算是去找鸾姐儿也不成,鸾姐儿自走后就没跟咱们联系过,京城那么大,咱们知道他们在哪儿?”
吴氏原本满满的信心全被李连山打击完了,她一时傻了眼,吴氏一辈子没出过凤凰县,又哪里知道京城的事,她就只是听说这京城大的很,光是皇宫那就……那就比两三个凤凰城还要大的多,那么大的地方,他们也不识文断字的,哪里能找得到人?
“那咱们就这么瞧着连树一家跟着沾光?”
吴氏还是有些不甘心。
“走着瞧吧。”李连山想了一会儿咬牙道:“我去县城找人打听打听,早先鸾姐儿他们住在县城,说不定有人知道他们的事呢。”
“嗯!”吴氏催着李连山:“当家的,你赶紧赶集去吧,记得打听打听。”
送走李连山,吴氏跑进屋内一迭声的叫着正在做针线活的李秀儿:“秀儿,赶紧的别做活了,娘与你说个事。”
李秀儿把绣到一半的鞋面扔下:“娘,啥事?”
吴氏坐到炕上,挪到李秀儿身旁:“李梅全家进京了,说不得能在京里给她找个好婆家呢,秀儿,你比李梅长的可还俊呢,又做得一把好活计,咱们要是也进京去,肯定比李梅要过的好。”
李秀儿本就是个心大的,一听这话顿时惊问:“李梅他们家进京了?怎么进京了?”
吴氏撇嘴:“谁知道呢,这不,叫你爹打听去了,秀儿,你也别光做活,有时间也打听打听。”
“唉!”李秀儿答应着,心底里却开始扒拉李家庄和李梅关系好的姑娘,想着该跟谁打听。
娘俩个说了好一会儿闲话才各自做活,到了傍晚时分,吴氏都快把晚饭做好了李连山才回来,他一回来就拉着个脸,吴氏看的满心惊奇:“当家的,这是怎么了?”
“咱们亏了,亏大发了。”李连山往廊下一蹲,接过李秀儿递上的水喝了一口:“咱们一个劲的闷头土里刨食,啥事都不管,这样大的事都一点风声都不晓得,真是……连树夫妻俩看着是老实的,可人家比咱们精明多了,人家早就巴上鸾姐儿一家子,这不,跟着进京享福去了。”
“这是咋说的?”吴氏更加不明白了,李秀儿也是眼巴巴看着李连山。
李连山又叹了口气:“这不,我进城悄悄去了严家大宅,蹲了好半天寻了个做活的问了问,人家嘴严的紧,愣是啥都不说,没办法,我就跑到崔家宅院去蹲着,可巧碰到崔家一个小管事,我为了打听清楚下了大本钱,拿着银子请他喝酒,等他喝的差不多的时候我再问,也是那人醉了,就把什么都倒出来了。”
“爹,你都问出啥了?”李秀儿越听越觉得这其中必有大事,着急的推着李连山询问。
李连山面色更加不好:“咱们也是叫人给哄了,想当初官家接凤儿进宫的时候我和连林赶着去了,只是鸾姐儿不乐意理我们,没法子只得回来,之后我去县城打听消息,听张家管事说起凤儿的事,那张家管事告诉我凤儿也就只脸蛋长的好,一没家世二没文采,还指不定能不能进宫呢,就是进了宫,那宫里长的好的多了去了,凤儿不一定能出头,叫我不用那么巴巴的瞅着,我就信了他的话,回来之后就不再打听凤儿的事,哪晓得,哪晓得凤儿一进宫就被封了贤嫔,还正经拿了宝书,又有官家宠信爱护。”
“贤嫔?”
“李凤儿?”
吴氏和李秀儿同时惊叫出声:“这是真的?”
李连山重重点头:“李凤儿一进京,鸾姐儿就带着一家子跟着去了,人家现在住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凤儿可得宠了,官家对李家照顾着呢,人可说了,李凤儿巴不得把宫里的好宝贝都巴拉到李家呢,说不得往娘家弄去多少金银财宝,他们家是真发达了,就是春哥儿一个傻小子都能娶了官宦人家的嫡女,你说,官家得对他们多好。”
吴氏听了这话满心的妒意,狠狠一拍李连山的肩膀:“当家的,不成,不能叫连树一家全把光沾完了,你是凤儿大伯,她不能不管你,咱们也去京城,也找她去,春哥儿那个傻子都能娶上好新妇,咱们秋哥儿还不得娶公主?秀儿说不得也能嫁得高门大户当正头娘子呢。”
吴氏当真想的是极好的,却不想李凤儿只是一个小小的嫔能做得了什么主,再者,后宫不得干政,李凤儿即使得宠也干涉不到官员人家的婚丧嫁娶。
李秀儿也是想当然了,狠狠的点头:“爹,你想想法子,他们不能只拉拔李梅一家,也得拉扯一下咱们家呢。”
“我能有啥法子?”
李连山立时垂头丧气起来:“早知道凤儿那么有出息,当初咱们就该对他们好点,咱们把人得罪光了现在就是巴上去,人家也不理咱们呢。”
“不理咱们就闹。”
吴氏咬了咬牙:“她李凤儿如今可是嫔妃,要脸面着呢,咱们弄的整个京城都晓得她不管亲人,你想她有什么脸面,春哥儿就要娶亲了,他能不怕咱们闹大了他未来岳家不高兴?”
吴氏这话说的李连山眼前一亮:“这倒也是。”
“当家的。”吴氏见李连山有些松动,赶紧趁热打铁:“咱们要去就得抓紧了,连林两口子可不傻,咱们打听得到的他们也能打听着,要是叫他们先进了京,还有咱们啥事。”
“就是。”李秀儿也开始催了起来:“爹,你可得拿定了主意啊。”
“好!”李连山想了好久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都说富贵险中求,咱们这次也豁出去了,我就不信鸾姐儿能看着她大伯一家饿死不成,最多咱们进了京他们不乐意管给咱们些银子打发回来,总归咱们吃不了亏的。”
“那我和秀儿赶紧收拾东西。”
吴氏听了立马乐呵起来:“没想到我这辈子还有进京享福的一天呢。”
李秀儿也笑了,满心憧憬着未来美好的生活。
李鸾儿又忙了些日子,总算是将李春成亲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这一日收到来信,只说李富一家不日进京,她就派了人去城门口巴望着,瞅着哪时候李富一家进京就赶紧接到家里来。
另外还有一事,李家东邻搬走,好大的一处宅子就空了起来,李鸾儿想着李春成亲之后家里人口增多,以后李家还会有儿女,说不得哪时候房子就不够住了,便未雨绸缪将隔壁的宅子也买了下来,离李春成亲的日子近了,李鸾儿也没时间去修整宅子,就专等李春成亲之后将两处宅子打通再好好的装修一下,整成一个宅子,如此,虽说这两处都是三进宅子,可加到一起,却是比五进宅子还要大。
李鸾儿仔细的算了一下,两处宅子的面积加起来在京城也不算小的了,比那些公侯人家的宅院也不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