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章 盐商
“咱家的脂粉铺子这段时间收益倒是不错。”
李鸾儿将帐册收起来,伸了伸懒腰,对瑞珠笑笑:“你传我的话下去,就说叫铺子里的掌柜伙计再辛苦些,等过了这月我与大伙红包。”
瑞珠轻笑:“这敢情好,奴马上就叫人去传话。”
“另外,再叫马冒去和裴家主事说一声,再多订些鲜花,快要入秋了,等到了秋天鲜花就会少上许多,到了冬天便不好再订,趁着如今花儿啊朵儿的便宜,咱们多弄些,叫作坊里的工匠多费些神,多做些脂粉存起来,对了,冬天的面脂要多弄些。”
李鸾儿起身交待了两句,又做了几个动作,叫一直因为坐着不动而有些僵硬的身体活软些。
瑞珠抿嘴轻笑着点头:“奴记下了。”
李鸾儿才要出去,就听瑞珠又道:“娘子,伺侯阿郎的墨烟前儿与奴说顾家大娘子送了阿郎一双鞋,阿郎欢喜的什么似的。”
李鸾儿听了也是满面的高兴:“倒也难为她了,我原想着她大约是要嫌弃哥哥的,哪知道她倒是个看得开又聪明的,如今也知道拉拢我哥哥,就冲着她这番心思,以后我也要善待于她。”
瑞珠知道李鸾儿说的她是指顾大娘子,私心底下也觉得顾大娘子能够和李春和睦些,以后对这个家是有好处的。
“这么着吧。”李鸾儿伸了伸手:“你去挑些脂粉,我再挑几样首饰,便叫人悄悄送与顾大娘子,也算我这个做妹子的一番心意。”
“奴省得。”瑞珠低头暗笑:“怕是娘子便是送与顾大娘子,她也是不敢用的,顾家那位付姨娘和顾二娘子可不是省油的灯,我听甄巧说,但凡顾大娘子有好东西,都得叫她那个姨娘和那个妹子讨了去。”
“这便是我不叫人正大光明往顾家送东西的缘由。”李鸾儿也是一叹:“顾大娘子倒是个好的,可怜碰到那样的人家,且等着吧,再过些时日她嫁到咱家来,自然不用再这么偷偷摸摸的了。”
正说话间就听瑞芳在门外道:“大娘子,夫人说有贵客临门,叫大娘子也去见上一见。”
李鸾儿忙收拾一番,带了瑞珠就往正厅而去。
待临近正厅,她就听到金夫人与人说话的声音,听声音,来的人应该是个男子。
却听那男子正说着给金夫人带来的礼物,李鸾儿想着这应该是故人了吧,举步迈进正厅,就见金夫人端坐主位上,那男子在左侧相陪,他穿一身湖蓝的细棉布长衫,头上并未着冠,而是用头巾将头发扎了起来。
这男子长的很高,李鸾儿瞧他坐着的样子,估摸着他约有一米九多,皮肤有些黑紫色,看起来大约有四十来岁的年纪,坐在那里稳如泰山,又显的很是精壮,他看向李鸾儿的时候目露精光,虽然笑了笑,可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金夫人一指李鸾儿:“这是李大娘子,你就如此唤吧。”
男子唤了声大娘子,李鸾儿微施一礼,又听金夫人笑道:“这便是我与你说的钱得海。”
李鸾儿笑着一拱手:“素闻钱大当家的是个侠义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钱得海笑着一摆手:“这都是别人强加于某的,倒是叫大娘子见笑了,在夫人面前,某哪里敢称什么侠义,只夫人这样的神医才称得上这侠义二字。”
李鸾儿想着金夫人当年在江湖上不知道如何的风光呢,就算是到了如今,却也大有相识遍天下的意思。
李鸾儿笑着在钱得海对面坐了。
金夫人一指李鸾儿:“钱大当家的,我请你来正是李大娘子有事相求。”
钱得海又看向李鸾儿:“不知道大娘子有何事要某帮忙,能帮的,某必不推脱。”
说到这里,钱得海又看向金夫人:“如果是夫人有事要叫某去做,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是,李大娘子……某说句不中听的,某并不认识大娘子,也素无交情,要是真是为难的事,就不要怪某推脱了。”
他一边说,一边端起茶杯来,却见他手上微一用力,上好的白瓷茶杯就这么变成了碎块。
钱得海笑了笑:“这瓷真不经用,正好某带了上好瓷器,一会儿就叫人寻出来与夫人。”
李鸾儿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说起来这瓷器不经用倒是真的,这已经是家里换的不知道第几批瓷器了,我这家里不如钱大当家的豪阔,就是用些瓷器也要小心些,不然可没有闲钱再置办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鸾儿一手拿起同样的茶杯来轻轻握了握,再张开手时,那茶杯已经变成了粉末,正好外边刮来一阵风,吹的那粉末飘到地上,变成细白的一堆:“钱大当家的瞧瞧,还没用力呢就已经这样了,实不知有什么样结实的瓷器经得住用呢。”
李鸾儿一阵叹息,又是无奈摇头,似乎是真正发愁没有合意的器物。
钱大当家的嘴角抽抽两下,看李鸾儿的眼光就像是在看怪物。
他是天生大力的,举个二三百斤的东西那是真正轻巧,正是因着这份大力,他向来自视甚高,认为这天下英雄他也算是数得着的,可是,今儿看了李鸾儿这娇娇弱弱的小娘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压制住了,说实在话,钱得海就是想要不服气都不成。
“大娘子这力气真大啊。”钱得海笑着赞了一句:“某只说旁的不成,只这把子力气还能胜过别人些,哪里料到大娘子这气力比某要大得多。”
李鸾儿摆手,轻轻一笑:“我这又算得了什么,我家哥哥妹子都不比我差。”
听的钱得海只倒吸一口冷气,心说自己这到底到了哪里?这哪里就是京城,简直比匪窝还要吓人些。
这时候,金夫人也笑将起来:“钱大当家的,你大约不知道,当初老身在深山落难,幸得鸾丫头相助,这才退了杀手,救了老身的性命。”
钱得海一听这话赶紧站起来朝李鸾儿深施一礼:“大娘子怎的不早说,早知道你是夫人的救命恩人,某早应了下来。”
此时,丫头又换了新茶杯和新茶,李鸾儿端起茶杯对钱得海示意:“夫人是我家兄长和妹子的干娘,也就是我的亲人,我救夫人是该的,如何能够再想着要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更不该拿此事来要挟与钱大当家的,钱大当家的乐意帮我的忙我自感激不尽,若是不乐意,我也不会强求。”
钱得海一听这话一拍桌子:“就冲大娘子这话,忙某是帮定了。”
他哈哈大笑:“某难得碰到一个脾气相投的,若是大娘子不嫌弃,某以后就叫大娘子一声妹子了。”
李鸾儿打蛇随尾上,拱手道:“钱大哥。”
“好,好。”钱得海一边点头一边笑:“我这个当兄长的没旁的本事,就是于银钱上还是有些的,妹子若以后缺钱了只管言语一声。”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鸾儿便也不瞒着,和金夫人对视一眼,当下就对钱得海讲了君家的事,她并没有说君莫为是金夫人的前夫,只说君家得罪了她并顾家的人,只说两家想要对付君莫为,且把法子也讲了出来。
李鸾儿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这钱得海答应便也罢了,他要是不答应帮忙,李鸾儿定叫他走不出李家大门。
钱得海听后沉思一会儿,又对李鸾儿一拱手:“实话与妹子说吧,这君莫为某是知道的。”
“哦?”李鸾儿一脸的疑惑。
钱得海接着道:“某家和君莫为同时出自江浙之地,某早年未继承家业之时就知道他,这君家的人……说白了便都是伪君子假道学,原在前朝的时候,君家也曾兴旺一时,后来太祖起义,君家因得罪了什么人就将好好的家业给丢了,自此之后就落魄下来,待到了先旁时,君家因着君莫为能钻营就起了家,君莫为这一支在京城谋划,君家的族人则在江浙之地兴风作浪,说起来,好些地方因着君家人弄的家破人亡的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说君相公清正,但是却不会约束族人,某却是不信的,君家人的作为君莫为定也知晓,只是怕能从中得到利益,所以便懒得管罢了。”
他这话说出来叫李鸾儿连连点头:“原来钱大哥知道的这般详细,如此,不知道这事大哥答不答应?”
钱得海又是一拍桌子:“某应下了,最多拿了君家的钱跑到山上躲避一时就是了,这有什么为难的。”
李鸾儿听了欣喜不已,又与钱得海商议细节,金夫人在一旁听了,时不时的插言补充几句,就在这事马上就要定下的时候,却听得门外瑞珠大声道:“大娘子,于公公来了……”
钱得海赶紧起身:“即如此,某先告辞了。”
金夫人忙叫了人进来引了钱得海从后门出去,李鸾儿起身去门外迎于希。
那钱得海一时出得李家的门,回头张望,扯嘴笑了起来,刚才他临走的时候听什么于公公,以钱得海的见识,心里明白来是哪一位,定是宫中那位大太监于希了。
钱得海想到李家出身的那位贤嫔,又想想登门拜访的于希,捏捏拳头,这李家当真是不平常呢,不只有金夫人坐镇,还能结交宫中之人,那李大娘子若是背后去阴君莫为,怕是能成事的。
钱得海原打定了主意,别的不为,就为着金夫人一直住在李家,他也要帮这个忙的,如今知道李家和宫中人相交,他就更要好好的帮忙。
要知道,虽然宦官的身份不显,并不能上朝听政,说起来也不能插手朝政,可是,他们却是和官家最亲近的人,有时候,这些宦官说上几句话比朝中大臣都要管用,再者,本朝高宗的时候就有宦官执政的例子,就算是往前推算,前朝的时候,宦官为官的也不少,那于希可是自小陪在官家身边的,如今虽说官家并没有叫他去做什么,可是,谁敢保证以后他不会一飞冲天呢。
第一八二章 送人
“于公公,于举人,你们这是?”
李鸾儿看到于希带着于子然登门时,不由吃了一惊。
待进了门,于希拉着于子然朝李鸾儿就要施一大礼,李鸾儿赶紧避开:“于公公,您这不是折煞我么,到底有什么事,咱们先进屋再说。”
说话间,她引了二人进了正厅,却见金夫人已经回房了,这正厅里的几案上瑞珠和瑞芳早将茶点撤去,收拾的干干净净。
请于希和于子然坐下,又叫人重上了茶水点心,李鸾儿才笑问:“您二位登门可有什么要事?”
她瞧瞧于希:“是不是我妹子有事?”
于希摆手:“并没有什么,贤嫔娘子在宫里一切都好,杂家今天带子然登门是特意来拜谢大娘子的,要是没有大娘子指点,杂家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寻到子然。”
于子然更是起身深施一礼:“在下谢过大娘子指点之恩,也谢过大娘子帮忙,叫在下寻到叔叔。”、
李鸾儿定眼看去,却见于子然虽然没有和于希目光交流,可二人的姿态作派一再表示这叔侄俩的亲近之意,想来,于希和于子然都是对方唯一的亲人了,必然是很重视对方的。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李鸾儿轻笑:“真不值什么,于举人很不必如此。”
“在大娘子来说是举手之劳,可对在下来说却是极重要的事,这一谢,大娘子必要受了。”于子然坚持。
于希笑笑:“大娘子,你就受了他的礼吧,不然这孩子怕是要一直惦记在心上的。”
李鸾儿点头,笑着受了于子然一礼,等于子然坐下之后,于希才又道:“大娘子应该也知道我兄长一家已经遇难,听子然说,灭我于氏一门的那个知县在京里是有靠山的,如今我这里山高皇帝远的,怕也查不出什么,就想托大娘子帮忙查上一查。”
“我?”李鸾儿指指自己:“我一个弱女子又哪里能查得出来。”
于希失笑:“大娘子太小看自己了,不说旁的,便是顾家经商遍天下,大娘子若是托他家去查,怕是也能查到的。”
李鸾儿这会儿子明白过来,敢情于希来求她不过是间接的相求,意图通过她联系顾家,叫顾家帮这个忙。
当然,这件事情李鸾儿倒是很乐意相助,想来,顾家也是极愿意帮上一把的:“原来这样,如此,我和顾夫人说上一声,他家本就出自江南,想来要查什么也容易一些。”
“多谢了。”于希拱了拱手,又笑了起来:“再过不了几日淑妃便要进宫了,只是,行宫也修建完了,官家打算在淑妃进宫那几日带贤嫔娘子去行宫游玩。”
这一句话信息量可是相当巨大的,李鸾儿听了赶紧向于希道谢。
于希摆手表示不受,李鸾儿又瞧向于子然:“于举子如今住在哪里?今后又有什么打算,我们家与于公公也算是有些交情,于公公在宫中多有不便,以后于举子有什么事要帮忙,尽管来便是了。”
于希赶紧叫于子然起身又给李鸾儿施了一礼,他自己笑道:“我本带他来就是有这个打算的,如今倒是叫大娘子说了出来,如此,我倒是承情了,我这侄子素来面皮子薄,不好意思求人,大娘子以后且关照他些就是了,左右有我这个做叔叔的领情呢。”
李鸾儿也笑着连说能照顾的必然照顾,于希又将他在外置的宅子的位置告诉李鸾儿,李鸾儿细细记在心上,又问:“于公公的宅子想必是极好的,只是,下人可都买全了,于举子以后要用功读书,没人伺侯可是不成的,还有,于公公也该多想法子弄些书去,好叫于举子多看看,我听说这世家大族收集的历次考题都很齐全,而且每次会试前都会想法子摸清考官的喜好,于公公也该多做打算。”
这么一席话倒是叫于希傻了眼,于希一个太监一直深处宫中,哪里会明白这些,于举子更是出身贫寒,考中举人完全凭着一腔子为父报仇的信念用功深读才成的,哪里知道这考试里还有这样的门道。
“大娘子请指教。”这会儿于希是真真重视起来,一迭声的叫李鸾儿快些说。
李鸾儿轻声一笑:“书上面的事倒也好办,承悦素爱读书,他那里各式的书多的是,于举子若是不嫌弃,我就叫人与他传话,你得空的时候去他那里多看些就是了,若是碰到好的,也尽可抄录了去,这历次的试题嘛……”
说到这里,李鸾儿细细的思量:“还要靠于公公的面子呢。”
“我?”于希指指自己。
李鸾儿点头:“正是呢,公公怕是不知,邢家二子邢志也是读书人,邢家子几辈的老底才出了这么一个读书人,想来,邢大人不知道有多重视,您甭看他是个粗人,这心可细着呢,想来,这些试题什么的他必是早早的搜集好了的,公公只管上门去要,他若不给,咱们打将上去。”
就这么一句话,于希就大笑起来:“好,老邢要是不给杂家这个面子,杂家就和大娘子打上门去,看看他能吃得住几拳。”
李鸾儿又和于希闲聊几句,问了一些李凤儿在宫中的生活,于希就借口还有事情要做,带着于子然告辞。
李鸾儿将这叔侄二人送出门去,回身便写了封信叫马方送到严承悦那里,信中将于家的事情交待清楚,又说明她自作主张替严承悦应下于子然借书的事,若是严承悦有什么意见,也只管找她便是了,千万莫给于子然脸色瞧。
马方拿了信送去严承悦所住的新宅子,却不想他进得门去周管事并没有马上叫他去见严承悦,而是带他到了下人房里上了茶水伺侯了,又陪着他说话。
马方有些不解,便拉了周管事去问,这一问才知道,原来,竟是严承悦的母亲,严家主母严夫人林氏登门,严承悦正和林氏叙话,这会子没时间见马方。
知道人家有事,马方就乖乖等着,索性他也无事,就和周管事唠起嗑来。
周管事一边将新从井里取上来的西瓜递给马方,一边笑道:“前儿大娘子叫人送了些新鲜的瓜啊菜的,我们大公子吃着倒觉得好,因想着我们府上还没有专种瓜菜的庄子,怕大娘子以后来了不适应,就叫人选了合适的地方买了个庄子,那庄子我也去瞧了,真真的好,庄子里有好几户专种瓜菜的积年老人,手艺可是一绝的。”
马方一听笑了起来:“大公子费心了,我们娘子素来也爱这些个新鲜的菜蔬,一进京就买下那桃花庄,可巧挖出温泉来,这不,一边建温泉庄子,一边想着法子的要试着在冬天种出青菜来,照我说,真要在大冬天的种出青菜来,到时候,我们可就真有口福了。”
“可不是怎的。”周管事也来了精神:“这京城里有温泉庄子的也有些人家,也都试着种菜,可也不过种些小白菜和韭菜之类的,要说那新鲜的黄瓜,茄子之类的,还真没听说过谁家能种得出。”
这两个人正说着话,却见一个小厮匆匆进来,马方见了他赶紧打招呼:“棋小哥这是打哪回来,怎的这般匆忙。”
那个棋小哥正是伺侯严承悦的小厮,名唤白棋,他见了马方笑着招呼一声,又要了杯茶吃了这才松了口气道:“还不是刚从大公子那里过来,周叔您是没看到,夫人真是不好伺侯,一进来就给大公子没脸,这会儿子还在训斥大公子呢。”
周管事皱起眉头来:“大公子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夫人这又是唱的哪门子戏?”
马方一听事关严承悦,也就注意起来。
白棋叹了一声:“还不都是赏花宴惹出来的事,夫人自从赏花宴回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一直叫人传话要大公子回去,可巧衙门里事多,大公子有好多公务要处理就没有及时回去,夫人等不及了就赶了来,一来就指着大公子的鼻子骂,说大公子眼里没长辈,还说大公子要讨的新妇也是一个模样,最是眼里没人……”
白棋话没说完,想到马方还在屋里赶紧笑了起来:“那个,我不过随口一说,马小哥千万莫当真。”
马方赶紧摆手:“你随口一说,我随耳这么一听罢了,谁还会当真。”
白棋一想既然已经说了出来,若是再吞吞吐吐的也不厚道,就接着道:“谁知道夫人在赏花宴受了什么气,舍不得拿二公子出气,倒是跑到咱们这来骂大公子,还说什么李大娘子对她不敬,又是个恃才傲物的,这样的人进门,她以后不知道要受多少气,天晓得大公子已经分家出来,就是娶了新妇不和夫人在一个宅子里呆着,又能有什么气,再说了,就夫人那脾气,她不与旁人气受就是好的了。”
“我们家大娘子最是知礼不过的,就是在一个院子里住,那也绝不会和你家夫人起争执的。”话说到这里,马方自然要表一番态的。
白棋笑笑:“我们这些人又哪里不知道你家大娘子的为人,这不,我们还盼着大娘子早日进门呢。”
周管事摆了摆手:“莫说这些了,大公子现在如何?”
周管事很担心,怕严承悦伤心,就拉着白棋多问了几句。
白棋冷哼了一声:“夫人骂归骂,大公子不理会就是了,可是,夫人竟然说要给大公子几个通房,谁不晓得这大家世族里有几家在没娶正妻前纳妾收通房的,大公子最是知礼,李大娘子又是他自己瞧中的,又怎么会愿意给李大娘子没脸,自然是不愿意的,这不,夫人正和大公子为这事扯皮呢。”
第一八三章 信任
听到此处,马方哪里还坐得住,将信留给周管事笑了笑:“我想起一事来,大娘子叫我回去的时候早些去丰宜园与她带些点心,我怕去的晚了再没了,便先走了。”
周管事收起信来:“马小哥只管放心,这信我一会儿就亲自交给大公子。”
马方谢过周管事就匆忙出了严家的门。
他一走,周管事板起脸来就训白棋:“你啊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几时你吃了这张嘴的亏才知道厉害呢。”
白棋还有些不服:“这有什么,反正我说的话都是真真的,谁又能耐我何,再者,李大娘子与大公子可是订了亲的,就算是知道这些事,李大娘子又能怎么着。”
“小兔崽子,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周管事一巴掌拍在白棋的后脑勺上:“几天没收拾你倒是长本事了,有能耐你跟大公子说这话去,削不死你。”
“周叔。”一听大公子白棋立马蔫了:“周叔,您老行行好,可千万别告诉大公子。”
周管事摇头:“这要是李大娘子听说这事不闹的话我就替你瞒着,可要是李大娘子跟大公子说,你就净等着吧。”
白棋垂头叹气一阵:“想来我是躲不过去了,唯今之计只有求老天让李大娘子大度些。”
周管事心说你且等着李大娘子大度吧,那位可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啊。
不说周管事与白棋如何,单只说严承悦满心的苦意,却神情坚定的对林氏道:“母亲,恕儿子不能从命,这几个丫头您还是带回去的好。”
林氏一脸的怒意:“承悦,我是你母亲,你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想想,我能害了你不成,这哪个大户人家没有几个通房侍妾的,你长了这么大,屋里一个通房我可都没给你塞过,如今眼瞧着你要成亲的人了,我这当母亲的自然要替你打算,且先给你选了几个老实长的又不错的带来,你先受用着,免得那李大娘子进门因没个人压制再爬到你头上。”
严承悦一笑,手指抚过轮椅的扶手:“母亲的话恕儿子不能苟同,咱们严家上至老太爷,下至三叔可都没有纳妾的习惯,怎么到了儿子这偏改了家风,儿子可还记得当初父亲说要纳个妾,母亲是如何折腾的,那时候,老太爷可没说什么。”
“你……”林氏没想到严承悦这样大胆,竟拿她当初的丑事来堵她的嘴,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我要知道你这么不听话,当初生下来就该……”
“就该掐死儿子不是。”大约是失望太多,严承悦对父母已经有些凉了心肠,话里话外也有些油滑和不敬重的意思:“可惜了,母亲当初就是那样想,怕也是不成的,儿子可知道,儿子一出生便叫祖母抱过去养着,祖母又怎么会看着母亲弄死儿子。”
林氏气了一会儿便静下心来,她细一想严承悦说的这些话,又想想严承悦早先的行为,顿觉这儿子变了,似乎是真和她离了心。
林氏思量着是什么原因叫严承悦变成如今这样子,最后想到李鸾儿身上。
她一拍桌子:“好啊,老大,你要讨的这新妇当真厉害,这还没嫁过来就唆使着你与父母离心离德,她要是嫁了过来,你说不定连谁是你的父母都不知道了呢,我说崔家怎么不要她了,敢情是她太厉害了,这样的新妇,哪家受用得起。”
严承悦心更是凉的透了底,苦笑一声:“随母亲怎么说吧,总归是这通房儿子不要,母亲若真有心,便带回去给二弟……”
“给你二弟?这怎么成。”林氏一下子大急起来:“忻儿可还没娶亲呢。”
这次,严承悦真正大笑起来:“母亲,二弟没娶亲,母亲便知不能叫他纳妾坏了规矩,怎么儿子也没娶亲,母亲就知道往儿子房里塞人了,母亲,您心里到底有没有儿子。”
林氏自知失言了,讷讷道:“怎么没你了,这,你这不是订亲了么。”
严承悦摇头失笑:“订了亲也有退亲的,当初儿子和张家不就是退了亲么,莫不成,母亲嫌儿子丢人丢的不够,还想叫儿子再被退一次亲。”
林氏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最后勉强找了个理由:“祈儿在我身边,有我照看着,我自然放心,你分了家,又常不回去瞧瞧,我与你父亲不放心,自然要往你身边放个人替我们盯着,你有个什么事,我们也好第一时间知道。”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从他这里弄些好处,而他新宅子里使唤的下人不是自己亲自从牙行挑的,便是老爷子给选出来的,这些人对他自然忠心,林氏想打听什么都打听不出来,最后只能想出这种塞人的法子来。
严承悦心性灵透,林氏的这些心思他自然一想就明白了,他倒也不生气,多少年了,林氏都是如此的性情,他又哪里能气得过来:“儿子这里的人够用了,再多的人儿子也使唤不了,母亲挑的人都是好的,还是带回去伺侯您和父亲吧,若是母亲嫌不够,儿子再添些钱,多买几个下人就是了。”
看着严承悦这样油盐不进,林氏也无法,只能叹了一声儿大不由娘,便留下一句:“你不听我的话,怕是早晚要吃亏的。”就带着那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通房走了。
严承悦冷笑几声,摇着轮椅到书架前拿了本书看了起来。
他这里正看的入神,却见周管事进得门来将一封信递上,看信封上的字,严承悦就知道是李鸾儿写的信:“人呢?”
周管事笑笑:“是马方送来的,他人已经走了。”
“哦。”严承悦应声,一边低头拆信,一边漫不经心道:“叫白棋去领罚吧,几时他这嘴碎的毛病改了,几时再回来伺侯。”
周管事一惊,仔细观察严承悦,却见他脸上并没有怒意,和平时一样,一脸的云淡风轻,便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严承悦一目十行的看完信,仔细的收好,抬头对周管事一笑:“周叔怕是极惊讶吧,周叔说马方送了信来,可这会儿他已经走了,这马方的性子素来周正严谨,若是没事,他必是要等亲见了我,亲自将信交到我手里才会走的,可这会儿他走了,说明他在咱们家必然碰到什么事,能叫他失措的,想来,必是事关他主子的,这么一推测,我自然也就想到白棋身上,怕是白棋嘴碎的毛病犯了,当着马方的面说什么通房的事,马方一时心惊,想着早些与他主子报信,便先走了。”
周管事听的直抹汗,心下更加佩服严承悦心性之聪慧,推测之准确:“大公子说的是,确是白棋胡言乱语了一通,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教训的不够啊。”严承悦叹了一声:“去吧,叫他领罚。”
周管事应了一声转身要走,严承悦又叫住了他:“你去叫人在我书房旁边收拾出一间屋子来,再将我的那些个与科举有关的书籍整理出来搬到那间屋子里,另外,再拨人专到那里伺侯着,纸墨等也要备齐。”
“大公子这是?”周管事有些不解了。
严承悦笑了,笑容里满是欢喜:“鸾儿要与人卖好,自然就将主意打到我的身上,特意写信托我代为照顾一人,我自然是要应的,不但要应,还要好好的照管。”
“公子对大娘子真真是好。”周管事挑起拇指赞了一声。
“我自己相中的新妇,我不对她好又要对哪个好,再者,我也是她相中的,既然我们相互中意,就该坦诚相待,她今儿即不拿我当外人,有事便想到我身上,我只有高兴的理,又怎会觉得她拿大了,也是她太过小心了些,还特特写了信来。”
严承悦笑的一脸幸福,周管事见了也满心的感激李鸾儿:“这倒也不是大娘子怕您觉得不好,不过是想着和大公子多通通信而已。”
“我心里清楚。”严承悦摆了摆手:“你自去忙吧,对了,且将我前些日子才得的那匹料子送去李家吧。”
严承悦一心替李鸾儿打算,催着叫人收拾书籍,整理书房,而马方出了严家的门便匆匆赶回家中,什么丰宜园的点心,也不过是他的借口而已,家里有李春这个点心做的极好的,李鸾儿又哪里会专叫人去丰宜园买吃食。
他一路打马还家,将马交给门房,径自进了后院,未进二门,却见他妹妹马小丫正从院中出来,马方赶紧叫住马小丫,拉她到一旁将严家的事说了出来,听的马小丫一脸的气愤:“严夫人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大娘子是怎的,有哪家这样的,不成,我得告诉大娘子一声。”
马方本就打着主意要叫李鸾儿知道这事的,当然也不阻止,由着马小丫去了。
这时,李鸾儿正在金夫人房里细细的演算要如何坑君家,想着将法子好好的完善,正说的起劲,就见马小丫脸上带着怒容进来,李鸾儿一笑:“谁惹我们小丫生气了。”
马小丫气哼了一声:“还不是严家,欺人太甚了。”
李鸾儿疑惑:“怎么的?不是叫你哥哥送信去了吗,莫不是他在严家受欺负了,还是说,与严家的人抢东西抢恼了。”
说着话,她自己倒径自笑了起来。
马小丫直跺脚:“大娘子你还笑得出来,我哥哥去严家的时候,听那个白棋说严夫人也去了,还带了好几个不安分的丫头,说要与严大公子做通房的。”
李鸾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个,你放心,严夫人成不了事的,承悦的性子我尽知,他必不会收下那些丫头,不但不会收,反而会给严夫人一个软钉子碰。”
“您就这么……这天下男人可没有不偷腥的。”马小丫气的嘟起嘴来。
“别人我且不知。”李鸾儿笑着摇头:“可承悦是我挑的人,我自然信我的眼光,也信我的心,我愿人是个好的,便要信任于他,他若是好,便说明我没有糊涂了心,他若是对不住我的信任,那我也只有对不住了,这天下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寻,两条腿的男人多了去了。”
第一八四章 掌印
李鸾儿前脚将马小丫打发走,后脚严家的信就送了来。
金夫人好笑的看看李鸾儿:“得,赶紧回你屋里看信去吧,怕严承悦有什么要紧的话要与你说呢。”
李鸾儿拿着信向金夫人告辞,快步回屋拆信阅读。
金夫人摇头,心下却承认李鸾儿眼光比她好,挑的夫婿也比她挑的要强的多,当初,她嫁到君家,君莫为稍微的有了些钱权便想着要纳小,若是那个时候她也能像李鸾儿这般绝决,立刻离开君家另起炉灶的话,说不得,她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可惜了,当时她只顾着贤良淑德,满脑子别家后院也是如此的想法,最终,却是害了她自己。
眼瞧着严承悦对于李鸾儿的重视,前脚马方才回来,后脚就送了信来,怕是要好好与李鸾儿解释的,说实话,金夫人倒有些羡慕李鸾儿了。
这女人啊,多数还是不求夫婿有多飞黄腾达,多权倾天下,求的也不过是个安安稳稳的家,求的,不过是一心人而已,可是,多数女人都求不到这一心之人。
李鸾儿拆开信去看,前头严承悦在信中说李鸾儿所求之事他已尽知,也已经收拾好了一间书房,将家中关于科考的书籍全部准备妥当搬到书房中,又拨了专人伺侯,并且笔墨纸砚也都准备齐全了,问李鸾儿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没有。
李鸾儿从信中的字里行间看出严承悦对这件事情的重视,不由笑了起来,她也没有叫人,自己磨了墨又开始写起信来,这次信中倒是将她观察到的于子然的性子什么的也写上了,叫严承悦如果可以的话就和于子然好好的相处一下,说不得以后会有益处。
再之后,李鸾儿又见严承悦信中写道他母亲要送通房的事情,严承悦表示他不会纳妾,更是严词拒绝了母亲的好意,又说他母亲大约会迁怒于李鸾儿,不过,叫李鸾儿不必在意,不必理会就是了,一切都有他顶着呢。
李鸾儿看的好笑,勾勾唇角再度落笔,这次,李鸾儿倒是在信上好好的调戏了严承悦几句,她用调笑的语气恭喜严承悦有艳福,又问那几个通房长的什么样子,漂不漂亮,又说严承悦没有受用倒真是可惜了那些美人。
最后,李鸾儿说她是很信任严承悦的,知道以严承悦的性子并不会纳妾,她很放心,叫严承悦不用着急解释之类的,又说夫妻相处贵在交心,更贵在真诚二字上,夸赞严承悦今天的做法很好,她很满意,叫严承悦以后再接再励。
写完了信,李鸾儿好好的看了一遍,又逐字逐行的读了,待信上的墨迹干透,她将信装了起来,又将严承悦写的信折好细心的收在妆台前的匣子里,之后,看看砚台中还有未用完的墨,就拿了大号的毛笔写了好些大字,把墨用完了才收起纸笔来。
李鸾儿将信收好,并没有叫人送往严府,她打定了主意要晾上严承悦几天再将信送过去。
却说于希带着于子然到了他在京里买的宅子,这宅子于希已经买下两三年了,不过住的却并不多,宅子里有仆妇下人打扫,倒是显的很干净,也很新,这三进的宅子修建的也不错,房屋阔朗,楼台精巧,住着又阔绰又舒服。
于子然一见这宅子打心底就喜欢,同时,心下也明白自家叔叔在宫中必然十分得势,不然,也不会有余财在京城买下这样大的宅子。
“都过来见过少爷。”于希招来下人,将于子然介绍出去:“以后,少爷就是这宅子的主子,他说的话你们一定要听,若是少爷有什么不满意的,卖了哪一个也别有怨言。”
那些下人都知道于希的出身,满心里也都惧怕着呢,赶紧过去见过于子然,嗑了头后连连保证绝对会听从少爷吩咐,将少爷伺侯好。
见过下人后,于希又带于子然到处转了转,叫他挑选喜欢的屋子住,又留下一些银票,让于子然缺什么的只管叫人去买,万不可委屈了自己。
于子然自从亲人亡故之后就再没被人这样关心过,受尽世情冷落的他猛的被亲叔叔这样的关照,不由大是感动,接过于希给的银票时眼圈都红了,于希也是感慨万千,拍拍于子然的肩膀:“子然啊,往后就剩下咱们叔侄俩了,咱们好好过日子,待你考中进士大仇得报后,叔叔再给你盘算个性子好的新妇,多生几个孩子,好继承咱们于家的香火。”
于子然猛的点头,虽然口中没说什么,可心底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这叔叔也是命苦之人,若将来他娶妻生子,必要将一子过继到于希名下,也好叫于希百年之后有个摔盆驾灵之人。
于希也并不敢在宫外长留,安顿好了于子然,只说会抽个时间再出来,到那时候必要备上厚礼去严家求见严承悦,好叫于子然能够多些书籍读,也好让他有个讨教的人。
等于希走后,于子然照着心中所想将下人分拨,让他们各司其职之后,又查看了府里的物件,列了单子,上面注明缺什么,缺多少,就拿出银子来叫下人去采买。
弄完这些后,他就开始安心读起书来。
这于希匆忙进宫,进到宫里,他因为心情好,脸上就多出几分笑模样来,待快到了万安宫后他自己的住处,于希更是欢喜的唱起小曲来,可巧柳木才从万安宫回来,碰到于希,笑着和他打招呼:“我说老于,你这是碰到什么高兴的事情,瞧这欢喜的。”
“柳大哥啊。”于希赶紧招呼过去:“官家今天如何,都玩了些什么。”
要说最明白官家性格的还是于希柳木这些人,不然,于希也不会一开口就问官家玩了什么。
柳木笑道:“官家可是长本事了呢,今儿批了好些折子,批完折子才叫了贤嫔娘子一起去划船,官家原兴致勃勃的要和贤嫔娘子比赛,却没想到,贤嫔娘子当真有一手,不只赢了官家,更叫官家满心的欢喜,没一丝埋怨。”
于希也点头说笑:“娘子确实好手段,这才进宫多长时间,不仅拢住了官家,就连太后对她也多有喜爱。”
说到这里,柳木又问:“老于,你这到底碰到什么高兴事,说出来,叫弟兄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柳木这一问,于希又笑了起来:“可不是高兴事么,我跟你说啊,我今儿出去寻到我亲侄子了,我原说我于家要断根了,哪知道苍天有眼,竟叫我找到子然那孩子,往后啊,我是真能放宽心了。”
“恭喜恭喜啊。”柳木和于希都是宦官,自然知道宦官最重视什么,也笑着拱手向于希道贺:“这可是大喜事,老于,你可得请兄弟们喝酒。”
于希正高兴间,自然无有不应的,便和柳木商量着要请一起伺侯官家的几位老弟兄喝酒。
商量定了这件事,柳木忽然一拍脑袋:“对了,我竟忘了这事,官家于我说叫你回来之后便去万安宫,官家有事情吩咐。”
一定官家有事,于希立刻收拾了欢喜不禁的神色,向柳木道了别之后就直奔万安宫而去。
可巧德庆帝才刚听了一会儿子书,正手舞足蹈的和几个小太监比划,德庆帝做将军,叫几个小太监做贼人,他正弄出一出将军捉贼的戏码。
见于希一进来,德庆帝立刻挥手叫那几个小太监退下,于希笑着上前先拿了温毛巾递给德庆帝叫他擦汗,又笑道:“官家唤奴婢来可是有要事?”
德庆帝擦了汗将毛巾递给于希,于希放好,又殷勤的端起一杯茶,先拿手背贴着茶杯试试温度,觉得温度刚刚好时再递给德庆帝。
德庆帝喝了口茶,舒服的叹了口气:“要论起最合朕心的,还是于大伴,于大伴最是细心,你端上的茶水不论什么时候朕喝着都是不凉不烫的刚刚好。”
于希笑道:“伺侯好陛下正是奴婢的本分,当不得夸。”
德庆帝放下茶杯,从一旁的桌子内摸出一块银色雕龙令牌随手扔给于希,于希没瞧清楚是什么物件,下意识的接了,等拿到手里一看,顿时吓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陛,陛下,折煞奴婢了,奴婢要是有什么事做错了请官家责罚,别拿这事吓奴婢啊。”
却原来,德庆帝抛给于希的竟然是东府掌印的令牌,这如何叫于希能不惊吓过度。
德庆帝一笑,弯腰扶起于希:“于大伴,朕可不是与你开玩笑,朕登基以后处理了这么多天朝政才知治理天下不容易啊,他们都瞧着朕是在玩,可朕心里又岂没有这家国天下,先前和顾家的交易,朕就是拿来试水,想看看这天下商贾能不能为朕所用,如今顾家献上来的银钱着实不少,可朕还是不放心,给了顾家东府令也不过是要制约他家,如此,这东府掌印就是重中之重了,朕不放心别人,可是,于大伴朕还是极放心的,这东府掌印,朕没有其他人选,只好叫于大伴辛苦了。”
于希起身,双目含泪:“陛下,奴婢,奴婢……陛下既然信得过奴婢,奴婢万死不辞,定帮陛下掌管好东府。”
德庆帝拍拍于希的肩膀:“朕也如此希望,如果东府和几个商家合作,让信息南北相通,说不得,朕的耳目便遍及天下。”
第一八五章 鸳鸯
于希从万安宫出来的时候还有些头晕。
他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官家会将这样的重任交到他手上,于希从来没有想过他有朝一日能成为东府掌印。
要知道,东府可是官家手里的暗势力,掌握监察天下官员、收集情报甚至于暗杀之职,算得上官家手上的一把利刃,历来东府掌印都是官家的心腹,这东府掌印一职交到太监手上,也唯有太宗时候的刘宗,刘宗在太宗的时候可谓权倾天下,虽然说到高宗的时候下场不算多好,可是,他们这些宫中宦官提起刘宗来都是一脸的佩服羡慕,全都以刘宗为目标,想要做到这宦官之最。
于希感觉他的脚都是飘着的,差点连路都走不了,摸摸怀里的东府掌印的银龙令,再想想才认下的侄子,于希认为老天都在帮他。
他原还说想要寻到那个县令的靠山,给父母亲人报仇要等待一些时日,却实实没想到天下掉馅饼把他给砸着了,东府令到了他的手上,他想查什么不容易,想抹黑谁不简单?
虽说于希对官家感情深厚,也自认为最是忠心不过的,可是,在为家人报仇这件事上,于希还是觉得用些小手段也无妨,最多等报了仇,他豁出命来替官家办事就是了。
君府
君夫人崔氏最近当真是春风得意,她原见京中权贵人家有些内宅妇人放利子钱,利滚利的一年下来做的好的赚上几万的银子,她就很是心动。
只是崔氏到底是有脑子的,她心动却不敢私下行动,便把这些事和君莫为商量,君莫为当场便驳了她,叫她打消了这个主意,只是君家如今缺钱的很,眼瞧着君绍旭到了娶妻的年纪,这聘礼什么的需要一大笔钱,再加上还要给君绍旭整理院子,给君绍易置办物件,另外,她女儿君惜兰出嫁两年还没有子嗣,每日里求神拜佛喝药什么的也需要银子,整治后院的那些妾室,收买下人都需要大笔的银子,好些钱君惜兰不能从婆家伸手拿,只能管崔氏要,搞的崔氏头疼的紧。
即然利子钱不能放,崔氏就想了另一个主意。
这便是开钱庄,说起来,这崔氏倒也有些经济头脑,她联合了几家世家,将钱庄的生意开起来,打着君莫为和崔家的名头,吸引京城的百姓和小生意者将钱存到她的钱庄里,再许以利益,而她就用这些钱借贷给那些急需周转的大商家,赚得高利,如此一运作,倒真是赚钱的紧,比放利子钱可更来钱快。
如此,不只崔氏,就是和她合作的另几家也是欢喜不禁。
崔氏刚收了一笔银子,才将银子放到私库里,就听得她的心腹丫头如意禀报:“夫人,帐房的人说大公子又从帐上支了一笔银子,大公子这几天已经支取了六百两银子了。”
崔氏听了如意的话忍不住皱眉:“大公子去哪儿了,叫他来见我。”
如意垂头:“大公子出去了,说是与人有约,怕今儿白天回不来的。”
崔氏一边喝茶一边打量如意,见如意神情恭顺一派安然,很是满意的点头:“好孩子,你以后多给我盯着大公子些,我必不会亏了你的。”
“奴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如意赶紧表态:“当不得夫人此言。”
崔氏更加满意:“这么些个丫头里,唯有你最安守本分,你又打小伺侯我,我看着你啊可是亲近的很,就想能把你长留身边是最好不过的,原我想着与你挑个管事送做堆,叫你能长长久久的伺侯我,可如今我瞧着啊,绍旭这心野了,他身边那些个丫头都拴不住,唯你还可靠一些,我若是将你送到绍旭屋里,你愿不愿意?”
如意一听这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许久都不说话。
崔氏紧盯着如意厉声道:“难道你不愿意?”
“奴,奴愿意。”如意满心的委屈和悲愤,奈何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上,也只有忍耐二字可做了。
“好。”崔氏笑着点头:“不愧是我瞧中的人,如意,你先起来,再过些日子你好好收拾收拾,就去大公子屋里伺侯吧,要记住,大公子有一丝的不对劲你必要来回我。”
“是!”如意低首顺耳,小声答应了一句,之后便退了出去。
她从崔氏屋里出来,满心的不舒服,眼泪就止不住掉下来,如意不愿意回屋叫人看了笑话,或者叫人看去再告诉崔氏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就信步往花园子里走去,才出了后门,正要过一条小巷子,却不想前边迎头撞上一人。
如意瞧瞧四下无人就停下脚步,那人也站住了,对如意一笑:“姐姐今儿得空了?”
这人却是帐房里做活的小子名苏平安,苏平安的父母原是崔家的家生子,后来跟着崔氏嫁到君家,后来苏平安父亲跟着君莫为出门的时候送了性命,他母亲当时为着生他妹妹挣扎了两天结果难产而亡,这苏平安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好在君莫为这人为了名声还愿意做些表面工作,倒也没亏了苏平安,先将他安置在二公子君绍易身边学了些字,后来就送到帐房里帮着先生们管理帐目,到如今,苏平安虽然称不上什么积年的帐房先生,可是,寻常的帐目确是难不住他的。
他和如意自小一起长大,两个人都对对方有些个意思,苏平安自去了帐房手头上的银钱就多了起来,时不时的悄悄送如意些吃用,这些事如意的父母也都知道。
如意父母倒并不是贪慕虚荣的人,那两口子老实本分却又有计较,他们原商量好了,也和如意说过再过几年攒够了银子就找个时候求了君莫为赎身出去,拿着历年积攒的银子买块地,也做个小地主,另外,苏平安那小子的后路如意一家也替他考虑好了,想着苏平安总归是有他父亲救了君莫为的情分,若是他去求,君莫为必定会放他的奴籍。
到得那时候,两家的奴籍消了,那便是良民,苏平安和如意再一成亲,便照着苏平安的聪慧劲,还有跟二公子学的那几年诗书,等如意和她哥哥两家都有了孩子,就先叫苏平安教着,开蒙之后寻个好的学馆学诗书,说不得以后就能改换门庭呢。
家里的这些打算如意都是知道的,她之所有尽心尽力伺侯崔氏,也是有以后求崔氏放她一家离开的主意,她和苏平安虽然没有明言,可是两人都是聪明之人,心里也都是明白的,苏平安也曾说过,他已经没了亲人,以后若是出去,就拿如意的家人当亲人对待,如意是很欢喜的。
可是,如意哪里又料得到晴天一声雷,竟把她原本好好的打算全部给毁了,崔氏竟然叫她给大公子当屋里人。
说实在话,如意根本不愿意。
不说她心里早装了苏平安,就是君绍旭那样的花花公子她也是瞧不上的,如意很有志气,原也和人常说宁为穷人妻不做富家妾的,只是,她虽唤如意,命运却偏不叫她如意。
如今见了苏平安,如意这泪流的更凶了些:“才从夫人屋里出来,要去花园子里散散心,平安你去哪里?”
苏平安眼尖的看到如意眼圈红红的,颊上似有泪滴,顿时心中一惊,上前一步关心的询问:“这是怎么了?可是夫人打你了?”
如意赶紧摇头,哽咽了一声:“没,没有……”
苏平安更急:“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一边问,一边摸摸袖子里拢好的镶翠银簪子:“如意姐姐你哭什么,你倒是告诉我一声,叫我……唉,跟着着急。”
如意从袖中拿出帕子擦干净了泪,扯唇笑了笑:“平安,以后你莫再来找我了,咱们俩,就当不认识吧。”
说完,她径自朝前就走,在与苏平安擦身而过的瞬间,苏平安更是着急,不管不顾的拉了如意的袖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了,我若是有不是的地方你便说,我改还不成,如意姐姐,你别不理我……”
如意低头,眼圈更红:“咱们俩是没缘法的,你,你以后好好的,讨个好新妇,别再记挂我了。”
苏平安气的一跺脚:“你不声不响的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行,你不说我寻你爹问去,我就不信了,我还问不出来。”
如意一听大急,赶紧拽住苏平安,小声道:“夫人才刚与我说了,想叫我到,到大公子屋里伺侯,我,我怕是今后就交待在君家了。”
苏平安听得此言一时悲痛交加,双眼发直,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苏平安才缓过劲来:“夫,夫人真这么说?难道,就没有旁的法子了?”
苏平安的父母都是崔家的家生子,他一出生就是奴仆的身份,对于下人的苦楚那是知道的最清楚不过的,他知夫人说出这样的话是不容更改的,除非如意死了,否则必是要给大公子的,他和如意都不过是君家的下人,哪里又能违抗得了夫人的意思。
如意便是再不愿意跟大公子,也只能去,她连死都不成的,如意的父母兄长都在这府里,是被夫人拿捏的,如意如果抗争,就是驳了夫人的脸,即使如意死了,夫人也会拿她的家人出气,到时候,如意家人必然会被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自然是如意和他都不愿意看到的。
如意看着苏平安,苦笑一声:“怕我爹爹娘亲还有哥哥这辈子都出不了府了,平安,你却不一样,你没有父母家人,自可以去求了老爷赎身出去,我只愿你争气些,以后过的好好的,若是,若是有朝一日我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的话,你,你还念着咱们的情分,就找个好地方与我一块栖身之处。”
她这话说的很悲观,一边说一边淌下两行泪来。
苏平安两手紧握,咬着牙道:“我便不信了,我……我想不出好法子来,如意姐姐你莫急,夫人说什么你且先应着,待我,我想出好法子,一定救你出来。”
说完,苏平安转身就走,他步伐坚定,眼光更是清正坚强,看着苏平安的背影,如意虽然心里明白苏平安怕是不会有好法子的,可到底还是有些希望的。
如意去后花园子里散心,苏平安却惦记着这些事情,他再没有玩乐的心思,径自去了帐房,在那些帐房先生都已经休息了之后,苏平安就把君家来往帐目全部翻出来仔细的瞧了起来。
别的帐目苏平安没有瞧出什么,那些帐房先生做的很平,他自是瞧不出破绽,可是,近来钱庄的帐目苏平安却是瞧出事来。
他拿着钱庄递上来的来往帐目越瞧越是心惊,原来,苏平安也跟别的帐房一样,认为这钱庄的生意好,并不会认真的却查每一笔的银钱来历和去向。
可是,如今苏平安为了如意留了心,就不怕看不出什么来。
第一八六章 胡朋
钱庄的帐目上银子的每一笔去向倒是都有数的,全都是大笔的支出,也都有借据在,多都是大商贾借去的,另外,也有小数目的支出,这是君莫为为了名声叫崔氏做出来的事,都是京里百姓像去的银钱,利息放的极低,几乎是不赚钱在做这笔生意。
这倒是没有什么,就连苏平安看了都有些佩服君莫为,能够想法这法子来也算是劫贫济富了。
只是,这存入的帐目上却有可疑之处。
苏平安发现隔不了几日就有一些人将钱存入钱庄,而且存入的数目大致相同,这些钱已经存入了三笔,虽然数目不是很大,可是,越看却越叫苏平安心惊。
苏平安心性聪慧,又很稳妥,他另一个没人晓得的好处就是当有什么危险的事情时,他会警觉起来,这时候,他对着帐目就觉得心里不踏实,好像是有一张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钱庄的生意。
再次把他认为不是很合理的地方推断了一下,苏平安又发现前几天有一个大商家借了好大一笔银子,当然,利息也是很高的,只是,这一笔银子借出去之后,钱庄所余的银子就不多了。
帐目上这个商家信誉还是可靠的,而且还银的日子所去不远,苏平安就想着好好的观察这笔银子的来龙去脉。
想到这里,他不禁做了个大胆的猜想,若是借贷这笔钱的商家不可靠的话,这笔钱一去,那些存入差不多数目的百姓和小生意人再同时来取用现银,那么,钱庄……
越想,苏平安越是心惊,这心狂跳不止,他不由的按住心脏位置,同时,下了个决心,他要好好的查访一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操控钱庄的生意,若真是有人操控的话,那就说明那人对君家不怀好意,是有心要叫君家垮掉的。
苏平安倒是并没有什么要报效君莫为的心思,他只是想着如果君家垮掉,说不得就是他和如意的活路。
放好帐目,苏平安揉揉眼睛就要往外走,才走没几步,便见君绍旭喝的醉熏熏的进来,看到苏平安,君绍旭张嘴一笑,一股子酒味熏的苏平安都要忍不住皱眉。
他拍拍苏平安的肩膀,笑道:“平安啊,快些与大公子我取些现银,我急等着用呢。”
苏平安垂首站在一旁:“大公子,夫人,夫人已经告知帐房,叫您取银子的时候跟她说上一声,没有夫人的命令,我们哪里敢给公子取用。”
“真是晦气。”君绍旭摇晃了两下,扶着门框站稳了才往外走:“我这就去寻夫人,你且等着,我今儿一定要拿到银子。”
苏平安低头应了声是,私心底下却是极厌恶君绍旭的,想到如意要叫这么个人糟踏,他心里就是刀割一样的痛,咬了咬牙,苏平安再度下定决心,他定要寻到那要扳倒君家的人,不管是背主还是怎么着,他一定要救如意出来。
君绍旭先回房洗了把脸,又漱了口换了身衣裳,叫身上的酒味淡了许多,这才去寻崔氏。
他一进崔氏屋里,哪里还有先前那油滑的样子,君绍旭垂手顺目站在一旁,一脸的正经给崔氏问安,崔氏一见他笑着招手:“我儿,这是去哪儿了?”
“母亲!”君绍旭往前走了几步,离崔氏近了些:“儿子最近几天结交了几个新朋友,跟着去了几次赏花宴,大家谈诗论文倒也爽快,另外,还和人相约去打猎,无奈这是夏天,猎物虽多,却不合儿子的眼缘,待到了秋冬之时,儿子定要打只白狐与母亲做个好看的围领。”
一席话说的崔氏欢喜不禁:“难为我儿这番孝心了。”
君绍旭笑了笑:“刚儿子和国子监的同窗约好了过几日去游玩,另外,儿子看中了一方砚台,想买下来送与先生,只是,那砚却是古砚,儿子手上的银子不凑手,儿子想……”
崔氏看着君绍旭点头:“你与同窗结交是好事,孝敬先生也是好的,即是银子不凑手,自去帐房支取就是了。”
说话间,崔氏掏出对牌来交给君绍旭:“你拿去取银子吧。”
君绍旭一见对牌乐的什么似的,又奉承了崔氏好些话,崔氏听的高兴,又嘱咐君绍旭几句:“你无事的时候去见见你姐姐,她嫁到孔家两年了也没个孩子,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嫁人的时候我就说不愿意与孔家结亲,可是,你父亲偏偏看中了孔家的名声地位,又想要清流中的声望,就定下了这门亲事,瞧瞧,如今可不苦了你姐姐,孔家那样传承千年的人家规矩多的是,你姐姐在人家家里连话都不敢多说,实在是……”
君绍旭虽然混了些,可是对他姐姐君惜兰却很是亲近,一听崔氏这么说,顿时大声道:“难道孔家还给姐姐气受了,这可不成,我定要去瞧瞧的。”
想到君惜兰苦于没有身孕,君绍旭就想起一件事来,过去到崔氏面前小声道:“娘,我才刚认识的一个朋友手里有个方子,是管生子的秘法,只是,人家那方子可是……”
他再度压低声音:“若想要用,必然得拿出钱财来,娘亲若是担心姐姐,不如掏些钱买了方子给姐姐试试。”
崔氏一听大喜:“我儿,还是你心疼你姐姐,这么着吧,你且先去看你姐姐,容后娘与她商量一番,若这方子真正可靠,咱们多花些钱也是愿意的。”
君绍旭自认办成一件大事,便笑着告退出去,转身去帐房叫苏平安又与他支取了几百两银子。
等他走后,苏平安眼中满是恨意,趁人不注意啐了一声:“不过是投个好胎,败家的东西。”
那君绍旭拿了钱并没有先去看望君惜兰,而是转头却寻了酒肉朋友。
他素日城与那些权贵子弟结交,虽然说他爹爹是君相公,可那些公子哥家家不凡,大多又都是有爵位的人家,并不将他太看在眼里,也不会奉承于他,久而久之,君绍旭就有几分不满。
可是,前些时候他才认识的几个人,那都是南边来的大商家家中的子弟,不只家里钱财丰盈,人又会玩,且人前人后的跟随奉承,叫君绍旭很是志得意满,自然便舍了先前的朋友,这些时日便和那几个人混在一起。
君绍旭去了京城有名的会春楼,才上二楼就听得楼梯口一人高呼:“君公子,快来,我与你介绍一人。”
君绍旭笑着上前:“常兄安好。”
呼唤君绍旭的是江南常家的嫡子常宽,这常家是有名的盐商,家里银钱满库,常宽又是家中唯一嫡子,自然手头上就宽绰许多,他又是从江南那等富贵温柔乡里来的,玩耍的手段多的紧,君绍旭只和他结交没多长时间,就跟着他见识了不少的玩乐之处。
这常宽拽着君绍旭进了包间,就见两个公子哥正坐着叙话,见他们进来均笑道:“可是来了,赶紧坐,我们正商量着去哪里玩呢。”
“莫不是又要去赌?”
君绍旭一听赌字就有些头疼,君莫为为博清明表面上装的很清高,素来不收人钱财的,导致君绍旭手头上也没有什么余财,想想那些商家子弟赌起来的豪放,君绍旭还真有些胆怯。
“君公子怕什么,你若没银子,输了算我的。”常宽一拍胸脯豪爽的答应下来:“先坐下,咱们再仔细商量。”
这坐着说话的两位公子哥经常宽一介绍,君绍旭也认识了,这两位都是来自江南的大商家,一位家里开着织造坊,是江南贡家的嫡子名唤贡习覃的,他家里作坊织出来的缎子在江南极有名声,就是京里,那也是供不应求的。
另一位则是做茶叶生意的林家嫡子名叫林默之的,这林家的茶叶生意做的真真的广,不只将茶叶贩卖到北边鞑子那里,还卖到了极西之地,因着这个,他家也算是富的流油的。
这三位公子聚到一起,一说起话来,自然也叫君绍旭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富贵之极。
不说这常宽讲到他父亲与人斗富,打造了金叶子扔到江中叫人哄抢,那林家默之还说到他家拿了茶叶与西边的夷人换取来的宝石有多大的个头,他瞧着好看,就叫人磨圆了与他做弹珠玩。
贡家那位更是不含糊,直说他高兴的时候曾包下江南最有名的丽春楼,将里边好看的姐儿全叫了去大闹了半个多月,直听的君绍旭向往不止。
喝了几杯茶,又叫了会春楼最有名的点心来吃了一通,林默之才道:“说起来,今儿玩的这个也叫赌,可与平常的赌不一样。”
“到底是什么,林兄还请说。”贡习覃一听来了精神,催着林默之快些说。
林默之一笑,看了君绍旭一眼问:“君兄自幼长在京城,可听说过瓦栏之地?”
“却是叫人玩耍的地方,我自是去过几次的。”君绍旭一听赶紧点头:“怎么,今儿要去那里玩,是要斗鸡还是斗狗。”
林默之摇头:“君兄说错了,这瓦栏之地可有个好去处,怕是你们都没见识过的。”
常宽听的心痒,催他道:“快些说,不然今儿所有的开销都算到你头上。”
林默之放下茶杯笑道:“寻常人没门路的可是寻不到的,瓦栏之中有一处叫佳人馆的地方,那里专赌人的,前次我去的时候,这佳人馆中两位绝色佳丽正赌哪位的牌技高,拿了牌在那里斗,别人也可押宝,哪位佳人输上一次,便脱一件衣裳,直到输的……”
说到这里,林默之没有再往下说,不过,另三人却是心领神会。
林默之呵呵笑着又道:“今儿佳人馆里也不知道从哪里弄的门路,竟寻来两位胡人佳丽,这两位佳丽性情泼辣,比的是相扑之术,这相扑可也不是普通的……实在是佳人要脱光了来斗的。”
君绍旭一听这话,早已经心向往之,连东西都顾不上吃,拉着林默之就要走:“赶紧的,咱们快些去,我也要押个宝呢。”
第一八七章 毒妇
金夫人看着坐在不远处的钱得海,看他一脸拘谨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你和我都是老熟人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钱得海赶紧应了一声,压制住自己的大嗓门,小声道:“夫人,大妹子,某按你们的交代向君家的钱庄借了一大笔钱,原来,那崔氏还是很小心的,因某借的数目大,并不敢直接借给某,不过,某向她提高了利息,又将还款的日期缩短,她就愿意了。”
金夫人冷哼一声:“她素来是急功近利的,有钱赚自然乐意。”
李鸾儿笑笑:“后来呢?”
钱得海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某也是生意人,便想着这笔钱还不至于叫君家动荡的地步,前些日子,就连本带利的将钱还了,不过,昨日某又去了钱庄,借了更大一笔钱,言明两个月这后还款,这次钱财数目很大,某想着,定会叫君家伤筋动骨。”
金夫人一听笑着点头:“你倒是精明的。”
李鸾儿也道:“钱大哥是生意人,在这方面比我们想的周到。”
钱得海连道不敢,过了片刻又道:“只是,在某借完钱之后,却被一个人拦住,这人在君家帐房做事,据他称,他父母都是崔家的家生子,他娘亲还曾伺侯过崔氏,他爹更是为了君莫为死了,他在君家很得信任,他见了某就直言要见某背后的人,说有要事相商。”
“哦?”金夫人一挑眉:“他可是姓苏?”
“正是呢,夫人怎么知道?”钱得海惊问。
金夫人敲敲桌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娘原先可是崔氏的心腹呢,他爹伺侯君莫为也算是尽力,只是时运不济早早去了。”
李鸾儿看了金夫人一眼,心说怕是金夫人后来一直关注君家,所以才知道姓苏的事情。
“那夫人要见他还是……”说话间,钱得海做了个砍头的手势,意思是如果金夫人不见这姓苏的他就找人将姓苏的给做了,免得露了风声。
金夫人一笑:“见,怎的不见,我倒要瞧瞧他有什么事要谈。”
钱得海得了话就起身告辞,李鸾儿在钱得海走后看向金夫人:“夫人,我倒是觉得这姓苏的大约是……瞧出什么来了,若他真要以此要挟咱们,就直接将他作了,也不用钱得海出手,我自然叫他有来无回。”
金夫人笑着点头:“等见了人再说吧,他即然提出要见咱们,短时间之内必不会将这些事情说出来的。”
李鸾儿点头表示明白。
到了下午时分,钱得海果然带了个年轻人进来,李鸾儿仔细的瞧了那年轻人几眼,便发现这是一个极精明长的还不错的小伙子。
金夫人看着姓苏的年轻人问:“你叫什么名字,来见我有什么事?”
来人正是苏平安,他一脸的笑容朝金夫人行了礼,虽然心下嘀咕着怎么要整君家的人竟住在这样的宅子里,苏平安原还想着背后出手的人是什么大人物,却没想到竟是两个女流之辈。
虽然心里犯猜疑,不过,苏平安已经没有退路了,再过些日子,崔氏就要给如意开脸了,他必然得在如意成了君绍旭的人之前寻到生路。
“小的姓苏,名唤平安,见夫人是有事情要和夫人相商。”苏平安笑着回答一声:“小的在君家帐房做事,前些日子看到君家钱庄出入帐目,觉得很有些问题,就下力气的盯着钱庄的生意,果然叫小的见到了钱老爷。”
说到这里,苏平安自不必说,金夫人和李鸾儿也明白了。
李鸾儿不由的对苏平安大是看中,心说这是难得的金融人才啊,竟然只看帐册就瞧出钱庄的问题来,还敢猜出有人要对付君家,这人胆大心细,若是能为已用,倒也不失为一个助力。
“那你来是?”李鸾儿出声询问。
苏平安猛的跪了下来,狠狠的嗑了几个头:“小的父亲原是为了救君相公而去的,小的母亲原也是君夫人的心腹,按理说,小的该忠心不二,只是,小的和夫人房里的如意姐姐相互投缘,本已经约好了攒够银子求君相公赎身出去,再不为奴为婢,哪知道夫人瞧中了如意姐姐,要如意姐姐做大公子的房里人,小的和如意姐姐不愿意,少不得为了活命做出背主之事,小的为此已经思虑了好些天,若是能救如意姐姐出来,小的什么都愿意做。”
他这话说的情真意切,说着说着竟然流下泪来。
金夫人听了不免感慨道:“想不到君莫为那伪君子的府里还有你这等重情之人,你能为心上人做到如此地步,倒也难为了。”
李鸾儿仔细观察苏平安,又展开精神力细细的察看,发现他确实说的是一腔实言,不过,她还是要试探一番的:“你空口白牙叫我们怎么信,我们又岂知你不是君家派出的奸细?”
苏平安狠狠将头嗑在地上:“小的在这里发誓,小的但凡有一句话不属实的,定叫小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古人对誓言很重视,轻易是不会发誓的,苏平安这誓言又极尽恶毒,收不得李儿和金夫人不信。
金夫人叹了一声:“即如此,你先起来吧。”
苏平安爬起身来,他因着刚才嗑头太狠,额上已经青紫一片,金夫人看了感叹了一句:“你这么回去可不成,叫人看出什么来。”
说话间,她叫瑞芳拿了一瓶子药膏递给苏平安,苏平安接过来闻了闻,只觉一阵异香扑鼻,将那药膏抹在额上,更觉得清清凉凉的舒服极了,不一会儿,额上竟是不疼了。
苏平安顿时喜道:“竟没见过这等好用的药膏子,小的以前曾听娘亲说过君相公第一任夫人医术很高明,想来,她怕也做不出这样的药膏子。”
金夫人一笑:“你待我为什么要出手对付君家,也不瞒你说了,我便是君莫为那被赶出门的夫人。”
“呀!”苏平安大惊,猛的抬头去瞧金夫人,抬起头来又觉得失礼,赶紧低了头:“实在没想到夫人竟然是……我娘曾说过的,她虽然是崔夫人的心腹,可是我娘心眼是极好的,夜里无人的时候,我偷听我娘和我爹说话,都说崔夫人做事不地道,还说君相公是缺了德的,早晚有一天会有报应。”
他这话一出口,当真合金夫人的心意:“难为你娘竟有这般见识了。”
苏平安一笑:“我爹我娘要是活着,说不得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事来,皱了皱眉,想了片刻,咬牙道:“夫人,不瞒您说,我有件事多年未曾提起,若不是今天见了您,怕也想不起来,这事,这事关夫人与,与令郎……”
若说到金夫人,怕她也不会在意,可是说到她儿子,金夫人却是大为关注:“你说,到底是什么事。”
李鸾儿也是聚精会神的盯着苏平安。
苏平安只觉得这屋里顿时冷了起来,身上压力骤增,不由大惊,心说可不要小看了女流之辈,这位夫人和这位大娘子都非常人啊。
这么一想,他更是下定决心将崔氏卖个彻底:“那时候我爹还没有去世,有一次我调皮贪玩,晚上就跑到爹娘的房门口偷听他们两个说话,当时我娘怀了我妹妹,和爹笑言说要生个女儿,爹也很高兴,两个人说话间娘说起幸好没有听了崔夫人的话做下缺德事,不然怕要报应在我妹妹身上,爹就问是什么事,娘与爹说,说是当年君莫为抛妻弃子,本来就已经将事情做绝了的,哪知道崔氏更狠,竟然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在君家那个大夫人没赶出门之前就收买了人给君家的大公子下了药,后来,君夫人和公子流落在外,崔氏更好下手,趁着君夫人悲痛欲绝之时就给君公子吃食里下了毒,那毒是前朝秘药,君夫人虽然医术不错,可却也瞧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儿子丧命。”
啪的一声响,金夫人听到这里已经恨到咬牙切齿,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崔氏,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如此害我,当真可恨。”
等到金夫人骂完了,苏平安才接着道:“本来崔氏还想要将夫人也害了,哪知道夫人却得人相助逃脱出来,后来崔氏找不到夫人,还当夫人死了,便没有再留意。”
他一口气将这些秘闻说完,听的李鸾儿和钱得海都想抹汗,尤其是钱得海,他心说都道最毒妇人心,听了崔氏这等作为,可见这话一点都不假呢,幸好他对原配妻子一往情深,就是妻子去世多年后,也都没有变心,对儿子更是看重之极,虽然屋里也有几个妾氏,可是,他却将那几个妾氏打压的抬不起头来,更是将家中权利都移交到儿子手中,让那些妾氏翻不起浪来,不然,怕是……
李鸾儿虽然也叹一声崔氏太过心狠了些,可是,想想末世那些更加心狠的人,便也觉得这事倒并不算什么,怪只怪金夫人命太苦了些,碰到君莫为那样的伪君子,还有崔氏那样的蛇蝎之人。
第一八八章 真相
苏平安从李家出来还有些晕乎。
走了一段路,他猛的抓起自己的手狠狠咬了一口,顿觉钻心的疼,这才知道他并不是做梦。
“我的天。”苏平安呵呵傻笑两声:“没想到能碰到这样的大佛,也是我和如意姐姐的运气了。”
却原来,那苏平安将崔氏曾暗害金夫人儿子的事情讲出来,金夫人一时又是惊怒气恨,又是心疼后悔,差些晕过去,还是李鸾儿见机快将金夫人扶住,又叫人将她送去房里休息。
等到金夫人走后,李鸾儿看向苏平安:“若是我说叫你将帐目的事情死死的瞒了,以后看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都不许声张,你能否做到?”
苏平安赶紧点头:“小的一定做得到。”
“另外,你暗中探查,君家有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你也要记下来告诉我们一声,还有,那崔氏当年做下的事你也细细的注意,看看还有什么证人存在,要是在的话,尽量的与我说一声,我自然寻得到。”
李鸾儿说到这里,对着苏平安勾唇一笑:“苏平安你好好想想,你娘既然知道当初崔氏暗算金夫人的事情,且知道君莫为的儿子也是叫崔氏害了去的,以崔氏的性子,可容得下你娘?”
就这一句话,叫苏平安惊呆当场:“娘子的意思,是,是,我娘也是叫……可是,我娘不是难产而……”
李鸾儿大笑起来:“苏平安,你一个男子又哪里知道这后宅的手段,若想叫一个人在生产的时候活不了,法子多的是,这大户人家的后宅里一尸两命的事情多了去了,崔氏若是想叫你娘死,神不知鬼不觉的只用一碗折损气力的药就成了。”
听李鸾儿这么一说,苏平安脸色大变,他细细一想完全是这么回事,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妹子很可能就是崔氏害死的,苏平安心下大恨:“娘子放心,这事小的定会细细的察了。”
“你要还是不信的话,或者回去去问你那如意姐姐,再者,去问如意的娘也成,她们自幼长在后宅,对这里边的手段应该是清楚的。”李鸾儿一笑,笑容里大有深意。
“小的自是信大娘子的话。”苏平安也是聪明人,当即表态。
“好。”李鸾儿点头:“我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了,苏平安,你寻钱大哥非要与我们见面,所求为何?”
既然已经和苏平安达成协议,那么,苏平安所求的事情李鸾儿自然也要想法子替他办到。
苏平安垂头,声音有些沮丧:“小的想求如意姐姐的平安,若是有一天君家倒了,我们这些下人定是要被发卖的,小的求那时候大娘子看在小的替大娘子办事的份上能够买下小的和如意姐姐一家,放了我们的奴籍,叫我们有个自由身。”
李鸾儿听到此处也不由的叹了一声,心说这苏平安和如意一家倒也是有些志气和骨气的,做了这么多,不求荣华富贵,求的也不过是自由二字。
“这倒是好办,我允了你就是。”李鸾儿抬了抬手答应下来。
苏平安猛的抬头:“小的,小的……唉,算了,这都是命。”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叫李鸾儿好奇起来:“怎的,还有事?”
苏平安摇头:“没……是有事,不过,怕是大娘子帮不上忙的,罢了,只要如意姐姐能活着离府就是好的,小的也不求那么许多。”
李鸾儿看他的样子,忽然想起来他才进来的时候就说他的心上人要被崔氏送到君绍旭屋里伺侯,想来,他定是为了心上人的事情在犯愁。
这么一想,李鸾儿倒是笑了起来:“可是为你的如意姐姐,你暂且放心,我来想个法子将如意弄出来就是了,便是弄不出来,也叫那君绍旭碰不得如意。”
“这?”苏平安抬头看向李鸾儿:“怎么可能?”
“李大娘子的话你不信,本尊的话你该信的。”
一个声音传来,李鸾儿猛的站起来,这声音她可是相当熟悉,正是于希无疑:“于公公怎么来了?来了也不叫人说一声,我好出去相迎。”
于希笑着迈步进屋,他穿着月色绣银色云纹的袍子,头上戴着同色的高冠,虽然脸上带着笑,可怎么瞧都有几分冷峻,李鸾儿倒没怎么着,钱得海也坐得住,只是苏平安就有些压力备增。
于希几步过去到苏平安面前,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物件来晃了晃。
苏平安顿时大惊,瞪着大大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令牌:“这,这,这,银龙令……”
“什么银龙令?”李鸾儿倒是奇了怪了,不过是个令牌,竟能叫苏平安如此。
于希一笑:“东府掌印的令牌,官家前些日子给了杂家。”
李鸾儿顿时大悟,笑着对于希抱拳:“恭喜于大人了……”
李鸾儿心知于希成了东府掌印,从此之后便不再是那无权无职的公公,而是正正经经的官员,以后要称大人的。
钱得海见了那令牌也坐不住了,赶紧站起来对着于希行礼,于希笑着扶起他来:“都是帮着大娘子做事的,钱大当家的不必如此。”
安抚住了钱得海,于希又看向苏平安:“如此,你信了?”
苏平安心下大喜,使劲的点头:“小的信,小的信……”
于希一笑:“东府向来有监察百官之责,如今,本尊命你监察君莫为一家,你可做得到?”
“做得到。”苏平安大声应下。
于希很是满意:“你要是立了功,本尊自然不会亏了你的。”
接着,于希又嘱咐了苏平安几句话,李鸾儿一直听他讲完,才叫人将钱得海和苏平安都送出门去。
这苏平安一边走一边想,一时想着有了东府的承诺,他和如意一家必然不必再怕什么,只要他机灵些好好的干活,若是能抓住君莫为的小辫子,说不得以后还能得些赏,再多置办些田地,也能给如意多些聘礼。
又一时想着不知道那位李大娘子的话可是真的,他娘和妹子会不会是崔氏给害死的?
他这么左思右想的晕晕乎乎便从后门进了君府,才走没多远,便见到如意的哥哥宋大河迎面走来,宋大河一见苏平安便笑了起来:“平安可有好些日子没去我家中了,这不,我娘正念叨你呢,趁着现在我不当值,到我家去,咱俩喝上一盅。”
宋大河不由分手拽着苏平安就去了君家后边街上的一排小平房中,这里都是君家下人的住处,宋大河家因着如意在崔氏那里受宠,房子住的倒是不错,正房五间,还有左右厢房,院子也比旁人家的大上一些。
宋大河拉着苏平安进门,才进去就听屋里传来说话声:“大河回来了?”
这却是宋大河的母亲赵氏的声音,宋大河答应一声:“娘,我带平安兄弟来家,您要是无事,就给我们俩弄个小菜,和我们喝上一盅。”
赵氏也是个爱酒的,一听这话当即出来,先叫宋大河带苏平安进屋,她自己去厨房将早起从君家大厨房那里弄来的小菜装盘端出来,又炒了两个热菜,再拿了一壶酒和三个酒盅子进得屋去。
宋大河和苏平安已经摆好了桌椅,见赵氏进来,赶紧帮着赵氏布置酒菜,一时布置妥当,三人坐下,苏平安先起身倒了三杯酒,端起来敬了赵氏和宋大河,宋大河也敬了酒,三人便就着菜喝将起来。
喝过几盅,苏平安心里存了事,见赵氏笑盈盈的心情似是不错,便开口询问:“赵大娘,我想问你个事。”
“啥事?”赵氏一边吃菜一边笑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想问就问呗。”
苏平安放下酒杯:“我前儿听人说什么后院那不见血的争斗,还说什么要叫一个女人在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那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我就觉得奇怪,想问问赵大娘这话可是真的?”
赵氏听得此言,脸上先变了色,过了许久才放下酒杯叹了口气:“你说你一个大男人问这个做什么。”
苏平安没说话,只是看着赵氏,赵氏苦笑一声:“罢,既然你问了,大河也在这里,我就好好的与你们说道说道,省的你们不明白这些个事,若是以后真富贵的,弄的后宅一院子的女人,不知道会害了哪一个。”
赵氏也没吃酒的心思,先感叹一番,又道:“君家起来的晚,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都不是家生子,咱们宋家以前是清河尹氏的下人,先帝爷的时候尹氏叫崔家坑的抄家灭族,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就被发卖,便是这么着,来了君家。”
看看宋大河,赵氏更是一脸的苦意:“想当初尹家辉煌的时候……不说也罢了,大河,你奶奶以前是尹家夫人的梳头丫头,很得信重的,我嫁到宋家之后,她还教了我许多事,因着你奶奶的教导,咱们家才能在君家吃得开,不然,你以为咱们是那起子没见过世面没经过事的能在君相公面前得了信重?”
“娘,你以前怎的没说过?”宋大河心下吃惊,不由的问了出来。
苏平安却没有说话,仔细的听赵氏如何说。
赵氏笑笑:“都是老黄历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说话间,她看向苏平安:“这后宅的女人啊,一辈子可不都在斗,先是争丈夫的宠爱,后来争子女,到得最后争家产,不知道多少代都是这么过来的,女人啊,这心眼一点不比男人少,她们若想干成一件事情,比男人更有毅力,久而久之,后宅的手段就多了去了,你说的叫一个女人难产而亡,其间的法子更是数不胜数,从一个女子才怀胎开始,到她生产,不知道有多少可利用的地方,那等对孕妇不利的各种香气,各类的吃食,院子里不小心冒出来的珠子串子,没有打扫干净的冰,以至于到最后生产的时候明明孩子急着出世,却偏偏给你一碗保胎的药……”
苏平安越听脸上越是难看,他已经有十之八九可以肯定他娘亲和妹子的死应该和崔氏有关。
他当时虽然年幼,可也还记得他娘生产的时候,崔氏命丫头送了一碗药过来,他年纪小,哪里懂那个,只记得他娘吃了那药就更加不好了。
赵氏讲了许多的后宅手段,那等杀人不见血的法子听的宋大河一个劲的冒冷汗。
说完了,赵氏一笑:“大河你想想,我们一家在君家好好的为何我和你爹爹想要脱籍,还不就是因着咱们这样的人命都在别人手里捏着,一个不好,知道了主家太多事,便送了命,倒还不如寻常百姓日子过的舒心些,这些年咱们也攒了些个家底,便是出去,也能过的好好的,若是你和平安将来争气,生个好孩子能得个功名,咱们一家可就算是改换门庭了。”
第一八九章 下套
“谢过于大人相助。”
苏平安一走,李鸾儿便向于希道谢。
于希一笑:“大娘子真不必谢我什么,我这也全是为了自个儿。”
“哦?”这话李鸾儿倒是不明白了:“难道说君家和于大人还有过节不成。”
于希脸一拉,面现怒容:“前些日子官家予我银龙令,我在布置人手的时候顺带查了一下我于家当年灭门之事,竟是叫我查出好些事情来。”
李鸾儿请于希坐下,重上了茶水,之后细细的问:“莫不是于家灭门惨事和君莫为有关?”
“可不是么。”于希咬着牙恶狠狠道:“灭我于家的那个县令和君莫为的族兄是姻亲,而糟踏我侄女的那个畜牲便是君莫为的同族侄子。”
“竟然如此?”李鸾儿也没有想到君家族人会这般的为恶,且下死力的得罪了于希,于希如今和君莫为那可是不死不休的:“或者是君莫为并不知其族人的作为吧。”
“哈哈,不知道,好个不知道。”于希痛极大笑起来:“我虽不才,可那东府却也不是摆着好看的,东府查出来的事情还能有假,那君家族人在当地可是极猖狂的,不只侵占良田,欺男霸女,还收受贿赂,不知做下多少恶事来,君莫为若是不知道,傻子都不信。”
听到此处,李鸾儿也是咬牙恨道:“竟是如此,怕君莫为真知道族人的作为。”
她又看看于希:“如此,于大人准备如何?”
于希摆手:“自然是要公事公办的,大雍朝自太祖时就定下规矩,凡官员贪污三百两以上者便入以极刑,大娘子,你说君莫为这样的作为,可够不够抄家灭族。”
李鸾儿一时笑了起来:“自然是够的,怕是夷平十族都是够的。”
于希也笑了:“还是大娘子仗义执言啊,如此,以后有关君家的事,还请大娘子知会我一声。”
“于大人只管放心。”李鸾儿会意一笑:“这事必然少不了于大人。”
李鸾儿心知肚明,如于希这样的宦官身体残缺,心性上便有些偏执,这类人多是阴险之辈,甭看于希面上看着笑嘻嘻的很忠厚,可内里也比常人要阴狠的多,君莫为的族人杀他全家,他若是不将君家夷族,那是绝对睡觉都不会安稳的。
李鸾儿庆幸,当初和于希打好了关系,又帮于希寻到他侄子,凭着这份交情,以于希的心性怕是不会为难李家,这于希掌了东府令,以后,对李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就像是如今,于希一查知仇人是哪一个,便赶过来和李鸾儿达成协议,两方一同出手对付君莫为,有了于希的插手,金夫人复仇这条路可是好走许多。
又和于希说了一些话,李鸾儿请于希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助钱得海一臂之力,于希自然痛快的答应下来,之后,于希只说要带侄子去邢家求试题,便告辞出去。
等于希一走,李鸾儿就赶紧去后院将这个消息告之金夫人。
她进得门,便见金夫人歪躺在床上正暗自垂泪,李鸾儿小心过去,依在金夫人身边小声询问:“夫人该庆幸有生之年得知您的孩子是谁害死的,不然,您一辈子蒙在骨里,岂不便宜了那崔氏。”
金夫人回头,眼圈微红,她挣扎着起身,拉了李鸾儿的手长叹一声:“我心里是真真的难受,当时若是我能早早的查知我那孩儿中了毒,也不至于……叫他小小的年纪就去了,虽说崔氏害我儿子,可是,这其中也有我的缘故,都是我不小心。”
李鸾儿赶紧安抚金夫人:“夫人也听苏平安说了,崔氏用的是前朝秘药,当时以夫人的医术又哪里能查得出来。”
这句话倒是叫金夫人好受一些,她又垂泪一会儿便擦干净眼泪,打起精神来恨声道:“崔氏,她害我的孩儿,我也必不叫她好受,我要将她加诸在我身上的一点一滴还回去。”
“夫人您这是?”
李鸾儿有几分不解。
金夫人冷笑起来:“我只一个孩儿,我儿子出事后我就痛彻心靡,这崔氏可是有三个孩子,我定叫她尝上三次我受的那些个苦。”
见李鸾儿不语,金夫人挑眉冷声问:“怎么,我得我心肠狠了?你可莫要与我说这都是大人造的孽,与孩子不相干。”
李鸾儿赶紧摇头:“我若是那样想我成什么人了?万事自有因果,既然他们都是崔氏的孩子,那崔氏做下的恶事,他们也自然该承担的,再者说,夫人的孩子又有什么错,不还是叫人给害了么,我又不是那等软心肠不分是非的,又怎么会觉得夫人错了呢。”
金夫人心情这才好受了一些。
“夫人打算如何?”李鸾儿趁空问了一句。
金夫人呵呵笑了好半晌才道:“原苏平安求咱们,说是不愿意叫君绍旭将如意给糟踏了,我原还想着要什么法子叫如意脱身,如今,倒可不必想那费力气的法子,直接叫君绍旭没了那惹祸的根子岂不是好,想来,于公公也很乐意见到。”
李鸾儿呵呵笑了两声,心下替君绍旭默哀。
话说这日君绍旭又跟着常宽几人去了瓦栏,左拐右拐进了一户外面看起来挺寻常的人家,待进得二门,便听到一阵莺莺燕燕之声,君绍旭一听这声音心头一热,步子也忍不住加快几分,才走没几步,却听有人比他更急:“快些走,今儿又是胡姬要赌相扑呢。”
君绍旭不由的走的更快了,待进了一间宽大的屋子,就见里边已经坐满宾客,屋子正中间放了一张又大又厚的毯子,毯子是西夷来的羊毛毯,织着漂亮的花纹,瞧起来相当的精美。
而毯子上并没有胡姬,却有一个机灵嘴巧的伙计在中间叫大家投注呢。
却听那伙计大声道:“诸位看官,今日是我们佳人馆最有名的胡姬丽丽安与薇娜之间的决胜之战,各位不管看好哪一个都可以下注,丽丽安一赔二,薇娜一赔五,各位想好了再下注,无论投多少注,我们佳人馆都是接的,大家不要抹不开脸不好意思……”
君绍旭想了一下,看向常宽:“常兄准备下多少注?”
常宽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君绍旭拿了才从家里要出来的银票也笑了:“我下一千两……”
等到各人下了注,便有两个胸高臀大的胡姬赤裸着出来,两个人出来就是一阵骚首弄姿,看的那些宾客差些把持不住。
常宽趁君绍旭正定睛瞧胡姬的时候,将袖子里的一包药放进君绍旭的茶杯中,端起茶杯递给君绍旭:“君兄且喝杯凉茶去去火。”
君绍旭一双眼睛全都粘在胡姬身上,哪里还会去注意什么茶不茶的,接过来便喝,一口气喝干了放下茶杯又看向胡姬,常宽趁此时将自己的茶也喝了,把两个的茶杯换了过来。
林默之在一旁全瞧了,对常宽一笑,常宽对他点头,两人就各自别开眼,自去做自己的事。
丽丽安和薇娜之间的比赛很快开始,两个胡姬扑向对方,腾挪躲闪各使绝招,也叫周围的客人过足了眼瘾,最后出乎竟料的竟然是薇娜险胜。
君绍旭等到比赛结果出来一阵沮丧,他刚才投的是丽丽安,这下子,一千两银子全赔进去了。
林默之笑着拍拍君绍旭的肩膀:“君兄莫要丧气,前儿我去春风得意馆,紫辰姑娘还问君兄呢,想来,她可是对君兄有意的紧呢,不如这样,我做东,咱们再去春风得意馆如何?”
君绍旭一听大喜:“紫辰姑娘真的问我了?”
林默之点头:“这还有假不成,君兄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去,自是去的。”君绍旭哪里还有心情去看胡姬,拉着林默之便走。
常宽走在最后,低头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唇角也勾出冷笑来,看君绍旭的目光便如看死人似的。
这夜,君绍旭就宿在春风得意馆,自然,陪他的并不是紫辰姑娘,紫辰姑娘也不过出来和他见了一面,又谈诗论词一会儿子,接着弹了一曲就走了,不过,即便是如此,君绍旭已经很满意了,紫辰姑娘名头甚大,轻易不与人相见的,他能听得一曲,就已经足够和人炫耀了。
陪君绍旭的是春风得意馆有名的艳姬夏云烟,这夏云烟有一副惹火的身材,一张脸蛋媚意十足,要说长相,自然不比紫辰差多少,只是,她没有紫辰那样好的才学,整个人又俗气了一些,便只能出卖身子多赚些钱。
这一夜君绍旭可谓快活之极,夏云烟手段十足,十二分精心的服侍君绍旭,弄的君绍旭如坠云端,简直不知今夕是何夕。
等到第二天一早君绍旭起身,几乎是飘着回家的。
此时,崔氏正和如意谈通房之事,照崔氏的意思已经寻好了日子,便是入秋前,也就是这月的十八便给如意开脸,如意到底伺侯崔氏多年,崔氏愿意给如意一些脸面,对待如意自然不能像君绍旭另几个房里人一样随意,照崔氏的意思,那日还要给如意摆一桌酒席呢。
虽然说崔氏这样重视,可如意一点都不开心,脸上强作笑意应了,退下去之后便寻管事的婆子,只说家里有事情要回去一趟,待如意一回到家就把自己锁到屋里哭了起来。
第一九零章 断根
如意前脚走,君绍旭就进来请安,崔氏一见他就高兴的拉他过来问东问西,问了好一会儿看君绍旭的脸色不好,心疼的劝了几句:“我儿,娘知道你在外边有事情要忙,可再忙,也要注意身子,那酒能不喝便不去了,读书的事也要缓着些,莫累坏了。”
君绍旭一阵心虚,赶紧保证说以后会注意的。
说了一时话,崔氏便问:“你先前说的你那朋友手里有专管生子的药,可真管用?”
君绍旭一听来了精神:“管用着呢,我朋友姐姐婆家的小姑子便是嫁人多年一直未曾生子,她婆婆整日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还给她相公纳了好几个妾室,后来那小姑子求了福娘娘,得了药回去,只吃了没多少日子就怀上了,而且一举得子,终于能在婆家扬眉吐气了,如今她那小姑子可威风的紧,不只把妾室打压住了,便是她婆婆都得让她一二分呢。”
崔氏一听更加的专注起来:“什么福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子事?”
君绍旭赶紧解释:“便是京城外约摸十来里处有个朱家庄,那里住了一个福婆子,据传是通了灵的,尤其是求子,无有不灵的,人们便称她是福娘娘,举凡在她那里得了药回去吃了的,必然产子。”
“这样灵验。”崔氏一时打起主意来:“若真是如此,我便与你姐姐去求一副药来。”
“只是福娘娘轻易不与人瞧的,必要熟人带着才成,而且,福娘娘的药可不便宜,一副药要八百两银子。”君绍旭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
崔氏一听拍桌子道:“真灵的话不说八百两,八千两咱家也是有的。”
君绍旭赶紧点头:“这是自然的,能叫姐姐日子好过些比什么都强,不如这样,明天我便叫我朋友带咱们去,必然要求来那药。”
崔氏听的笑了起来:“我儿,还是你最了解为娘的心。”
又陪崔氏说了一会儿子话,君绍旭就起身告辞,回到自己房里,叫了两个容貌最好的通房服侍着他睡了,这一觉就睡到入夜时分,起来之后君绍旭叫人整了一桌酒菜叫那两个通房陪着吃酒,这一吃,便又是一个来时辰。
这段时间君绍旭一直在外边与常宽几个游玩,倒是冷落了他屋里的通房们,那两个通房一行吃酒一行调笑,逗弄的君绍旭起了兴致,当下也不管酒菜,直接搂了通房进屋行欢。
原君绍旭虽不算多精猛,可到底胜在年轻,与两个通房行那鱼水之欢还是成的,可今次却有些力不从心,胡乱弄了便在通房失望的目光下将两人打发走,胡乱洗了洗上床睡觉。
他只以为可能是前一日晚间被夏云烟榨干了,想等两日恢复过来就无碍了,便也不以为意,睡了一觉第二日醒过来叫丫头给他弄了些大补之物吃了,又去崔氏那里请安,崔氏惦记着生子药的事,一直催着君绍旭打问。
君绍旭无法,少不得出去追着常宽问了,回去便叫人备好马车,自服侍崔氏跟着去了那朱家庄。
常宽骑着马,陪君绍旭母子进了朱家庄之后熟门熟路的找到一户高宅大院,敲开了门,就有着绿衣的小丫头笑道:“常公子又来了。”
那常宽一笑:“今次是带着一位故交来求福娘娘的,福娘娘可在家?”
丫头一笑:“公子来的真是巧,昨儿福娘娘去了临近村子帮人瞧宅子,今儿正好回来,公子快些进来吧。”
崔氏在马车上听了,就对那产子药更加的信服起来。
一时间三人随丫头进了院子,崔氏四下里打量,看这房子盖的确实精巧,可谓朱家庄独一份的,又见这福娘娘使了好些个下人,那些下人也都井然有序,并不像是无知的村妇,就更是连连点头,认为福娘娘自有一套。
待进了屋,丫头要上茶,却听得里间传来一个苍老的女人的声音:“贵客临门未曾远迎,见谅。”
崔氏赶紧笑笑:“福娘娘这处地方真是不错,难得的胜在安静,若不是常公子带路,怕我们也是寻不来的。”
那女人也笑了起来:“夫人请进吧。”
崔氏顺声推开一个屋子的门,一进屋就觉得眼前一黑,头有些发晕,站了片刻之后定眼去瞧,却见这屋里布置的就像是个佛堂,而大大的供桌后一个年老妇人端坐着。
那妇人身着黑衣,头上顶着高冠,一脸的肃穆安然,想来定是福娘娘无疑了。
“贵人是为求子而来吧。”福娘娘说的极肯定:“我刚算了一算,贵人是为女求子,你这女儿……唉,前程可不好啊。”
崔氏一听大惊,赶紧放低了姿态:“求您老指点。”
福娘娘压低了声音:“你这女儿本命中无子,而且……她所嫁之家乃是千年公侯之家,家风极清正,因着传承太过长久,倒有些太过清正了些,贵人的女儿嫁过去之后有些不适应,难免的会和婆家的人有什么争执,再加上她多年无子,虽然说不会被休,可是,到底是个短缺之处。”
说到这里,福娘娘停了一下,掐指算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一双利目精光乍现,吓了崔氏一跳:“福薄啊!贵人的女儿无子送终,到年老之后被妾氏和庶子压在头上,实在是惨……”
崔氏越听越是心惊,更加确信这福娘娘有大福通,顾不得身份,直接弯腰行礼:“求您老大发慈悲,救救我那苦命的女儿。”
说着话,崔氏从袖中拿出几张银票奉上,奉上之后还觉不够,又放了金银之物。
福娘娘看都没看一眼,眯起眼来勾唇笑了笑:“你今儿既然来了,说明这事与我有缘,也罢了,与人送上一子也算是行善积德之事,我便与你一些药,你回去之后……”
福娘娘嘱咐了好一阵,到末了又道:“我这可是冒了大险与你家请来了仙家身边的仙童下凡,以后,这孩子是带着大福气的,你女儿若是怀了胎,为怕保不住福份,还是多吃素的好,另外,多行善事……”
崔氏连连点头,一个劲的应下。
那福娘娘一挥袖子,供桌上就出现了两包药,崔氏忙不迭的拿起来收好,又谢过福娘娘,却听福娘娘道:“你去吧。”
崔氏这才千恩万谢的带着药出去。
等出了门,她大松一口气,捏捏手上的药,深觉放下心来,脸上带着笑对君绍旭道:“我儿,药已经求了,咱们家去吧。”
君绍旭赶紧起身又向常宽道了谢,三人告辞出去,常宽只说家里还有事要忙,便骑马自去了,而崔氏拿了药也等不急,叫君绍旭送她直接去了孔家,和孔家太太说了一时话,就到她女儿君惜兰房里,将求药的事说了出来,又把药给了君惜兰,千叮嘱万嘱托,叫君惜兰若真怀上了必要多吃素。
君惜兰也正为无子的事烦恼,有了她娘送的药,自然欢喜异常,连连道了谢,又要留崔氏吃饭,崔氏觉得女儿未分家她留在这里总归不妥,便也没有多停留,和君绍旭自家去了。
这君惜兰得了药为怕夜长梦多,当日就服用起来,崔氏回了家便回屋休息,君绍旭眼瞧着太阳高照也无心游玩,自然乐的在自己房里与丫头吃酒胡闹。
如此,又过了几天,这日君绍旭又来了兴致,叫了个通房进来服侍,哪知道,那通房使劲了手段,君绍旭那物件竟然丝毫反应都没有,这下子,君绍旭是彻底的急了。
他又不敢将这事告诉崔氏,这夜胡乱睡下,第二日起来便去寻常宽,叫常宽与他想法子。
常宽嘴上说着可惜的话,其实心下已经极鄙夷君绍旭,无法之下,只得带他去瞧了大夫,那大夫诊了脉,吊了一会儿子书袋,大致的意思便是君绍旭不知道保养,小小年纪就泄了元阳,后来又房事太过,亏了肾水,叫君绍旭吃些补气的药,再好好保养一番便成。
君绍旭听了虽然面上窘迫,可也不得不信大夫说的话很对。
他确实胡闹了些,十二岁便有了女人,这泄元阳实在早了些,后来知道了鱼水之欢的滋味,自然便要多多品尝,如此一来二往,到得如今,于寻欢作乐这些事上不知道糟蹋了多少精力,也实在有些惭愧。
大夫开了些药,君绍旭拿了药遮遮掩掩的出来,才出得门去,却不想迎头碰上一个身着青衫的公子,那公子身材不高,看起来柔柔弱弱,一张脸生的也实在娇俏,以君绍旭阅人无数的眼光,只一眼就瞧出来这怕是哪家的小娘子女扮男装出来的。
他素来风流,见了这样美貌的小娘子,下意识的便调笑了句:“谁家的小娘子,怎的,想爷们儿了,扮了男装出来寻人风流?”
君绍旭本来撞到人家,那小娘子已经很不满了,他这一句话彻底惹火了那小娘子,便见那小娘子粉面微寒,一抬脚便踹到君绍旭的身上,也真真是巧,这一脚,竟是踹到了君绍旭命根子上,小娘子冷哼一声:“狗东西,没的乱说,今儿便叫你再风流不成。”
原来,这小娘子竟也是个面嫩心狠的,她真是故意往那地方踹的。
君绍旭那地方本就有病,再一被踹当下疼的倒在地上捂着下身惨叫不已,常宽一见赶紧给那小娘子赔了礼,又扶君绍旭去寻大夫,只待寻到大夫,那大夫瞧了君绍旭下处,摇头叹息:“公子怕是不成了,恕老夫学艺不精,公子另请高明吧。”
第一九一章 公主
“娘,娘,你可要帮孩儿报仇啊!”
君绍旭是被人抬回君家的,他一进家门,就哭喊着去寻崔氏。
崔氏看君绍旭面上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却歪躺着,又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也跟着着急:“儿啊,这是怎么回事?你,你这是怎么了?”
送君绍旭回来的常宽带着几个下人将君绍旭放好,对崔氏拱了拱手:“伯母,在下有些话不知道方不方便讲。”
崔氏会意,赶紧叫下人们退出去,待屋中只剩三人的时候,常宽将崔氏叫到一边,小声将君绍旭如何的在男女之事上力不从心,又是如何找他帮忙,两人怎样去医馆看病,又怎么碰到那位女扮男装的小娘子,君绍旭因一句话不对,便被人家小娘子踢断了命根子的事全讲了出来。
常宽偷看一眼一旁因为疼痛而直冒汗的君绍旭,心中偷笑,面上却故作沉痛之状:“伯母,如今君兄这个样子,伯母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崔氏听了常宽的话,又见自己儿子疼成这样,顿时又是心疼又是恼怒:“那个什么小娘子好生无礼,常宽,你且与我说说她长的什么样子,是哪家的人?”
常宽赶紧摇头:“在下可不知道小娘子是哪家的人,不过说起样子来,在下倒还记得一二分,可巧在下还能画上两笔,不如画给伯母看吧。”
“好。”崔氏赶紧找来纸笔递给常宽,常宽接过来沉思一阵再落笔,几笔勾画出一个女扮男装长相清丽可人的小娘子,他一指画上的人:“虽然在下画的没有十成十的像,可也有七八成仿佛了。”
将画交给崔氏,常宽就告辞离去,等出了君家,常宽实在忍不住一边打马前行,一边笑将起来。
这头崔氏忙着命人去寻那踹坏君绍旭的小娘子,那边,如意和苏平安正在为通房的事情暗暗着急,如意这几天因着这事做什么都没精神,暗中急坏了苏平安,他将帐册做完,才要想出去打探一番,却听几个帐房这时候扯起闲篇来,苏平安就一时听住了。
这几个帐房都是在君家做老了的人,时间久了,性子便油滑起来,再加上这帐房里全都是自己人,说起话来就有些无所顾忌,他们一边喝茶一边说起君家这几天的事来。
那位穿竹青衫子的禇帐房一边喝茶一边问:“今儿大公子叫人抬了回来,你们可知道?”
另一个穿月白衫子的帐房笑了笑:“早听说了,据说啊,大公子……”
说到这里,他偷偷瞧瞧四周:“是不成了,以后怕也没福分留下个一男半女,夫人正为此事处置大公子的那些个通房呢,将大公子屋里人全都剥了外衣,命只着中衣卖出去,还骂那些可怜的丫头都是什么狐狸精,说好好的大公子都是被这些人带坏的。”
苏平安一听这话话整颗心彭彭直跳,一时喜悦涌上心头。
大公子不成了?若真是这样,那如意可就得脱苦海了呢。
他一边想一边恨不得将这件事情早早的告之如意,又一想,如意是在崔氏跟前伺侯的,说不得比他早知道消息。
待一想到那个作威作福的大公子从今之后就是废人了,苏平安心里一阵痛快,心说活该,再想到崔氏如今怕是痛的心肝都疼了,他又是咬牙,心中祈盼崔氏又后的日子再痛苦上千百倍,好一报他的杀母之仇,亡妹之恨。
苏平安这里正胡思乱想之际,却听那位禇帐房又道:“这几天君相公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做什么?我瞧着这府上进进出出的大多都是清流之辈,好像御史台的官员也有,君相公莫不是要弹骇什么人吧?”
那位穿墨绿衫子向来话最少的张帐房这会儿子竟然开口了:“你们竟然不知道,君相公前些时候和胡侍郎因着某些事情在朝堂上都吵开了,说不得他这是要给胡侍郎使绊子呢。”
“胡家啊!”禇帐房恍然:“这胡侍郎可不简单呢,这次不知道君相公能不能成事。”
“反正咱们不过是帐房,君相公如何,关咱们什么事。”张帐房笑了笑,老神在在的又喝起茶来。
他们不过议论了两句,苏平安却将这些话全记在心上,一句不敢或忘。
崔氏盘查了几天,还是没查到那小娘子的身家和出处,这几天,她不只要忙着查那小娘子,还要请大夫来给君绍旭诊治,只是,请了好多名医,哪一个来了之后瞧瞧就暗自摇头,只说自己医术不精,治不了君大公子。
这件事情叫崔氏好生上火,一时间嘴上都起了泡,喉咙里也红肿非常,几乎连饭都吃不得。
这便还算了,那君绍旭躺在床上还不住折腾,不是喊疼就是痛骂,对伺侯他的丫头下人更是非打即骂,搞的他院子里怨声连天,便是崔氏去瞧他,他也只是拉着崔氏问可寻到仇人没有,当得知没有的时候,就撒泼耍赖的使劲折腾,搞的崔氏更是心力交瘁,有心不管他,可到底是崔氏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又岂是说能撒手便撒手的。
这日,崔氏吃过早饭才要去瞧君绍旭,就见如意匆匆忙忙跑进来,一头的汗也顾不上擦,嘴上急道:“夫人,快些去前院吧,宫里来人了,要传夫人进宫呢。”
崔氏一听这还了得,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整了整妆容便扶了如意的手快步去了前院,却见正厅里已经坐了一个三十许的公公,那公公穿着红袍子,嘴角勾着笑,尖着嗓音道:“君夫人有礼了,太后命杂家来请夫人进宫见驾呢。”
崔氏看看如意,如意会意,赶紧给那公公送上荷包:“一点小小心意,这位公公请笑纳。”
那公公毫不客气的收下荷包,便听崔氏问:“这位公公一定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吧,不知太后唤妾身有何事?”
“这杂家可就不知道了。”那公公猛的摇头:“暗自揣摩主子的心意可是大大的错处,杂家岂可去做这种事。”
崔氏暗自恼恨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打点一番,便带了两个丫头跟着宫中来人进宫去了。
从后门进去,走不了多少地儿崔氏就下了轿子,带着丫头随那公公步往前往寿安宫,她素日里娇养惯了的,这寿安宫离皇宫后门可真不近,崔氏走了没多少路就累的什么似的,几乎连喘气都喘不过来。
便是这样,她也只能硬撑着,并不敢喊一句苦累。
崔氏自幼长在崔家,对宫中的规矩也知道一二,她心知这宫里什么位份的人做什么样的事,另说她不过是臣子之妻,便是宫里的娘娘们,位份到不了那个地步,去哪里也只能步行,没有官家的恩典,是连轿子都不敢坐的。
好容易崔氏进了寿安宫,进去之后容不得休息,便要赶紧给坐在主位上的太后请安问好。
她跪在地上好一会儿,只觉得膝盖都生疼生疼的太后才笑道:“君夫人请起吧。”
崔氏心下更是猜疑莫不是君莫为犯了什么错,倒叫太后唤她来如此折腾。
她挣着起身,才站起来,太后就一指陪坐一旁的一位着宫装的丽人笑道:“这是贤嫔,你大约是没见过的,今儿即是见了,就见个礼吧。”
崔氏少不得又行了礼,礼毕之后稍抬头暗自打量这位外边传言极厉害极美貌的贤嫔娘子。
却见这位丽人生的好生娇艳模样,那张白生生的脸蛋嫩的能掐出水来,又长又细的一弯柳眉下一双凤眼眼角微微上挑,带着那么几许风情,一笑,便有着勾魂的意思。
旁的不说,只这一双含情目便能叫男人见了先软了骨头,更别提贤嫔娘子那娇滴滴的樱桃小口,嘴角那时时含着的笑了。
不说男人,便是崔氏自己叫贤嫔娘子看了两眼都只觉心里发紧,她心说这样的妖精一般的人也不知王太后如何能容得下,若是她,她儿子屋里若是有这么一个人,早早的打发出去了,哪里还能叫她在跟前晃悠。
不只崔氏打量李凤儿,便是李凤儿也在打量崔氏这个金夫人夺夫杀子的仇人。
瞧了两眼,李凤儿总结了一句,那君莫为确实是个大大的渣男,金夫人如今上了年纪,可也能瞧出年轻的时候也是难得的美人,可这崔氏容貌上并不比金夫人好,更生得一股子骄纵之气,哪里有金夫人气度婉约天成来的叫人舒服。
想想今儿王太后叫崔氏来的目的,李凤儿垂头,心下早笑将起来,且只等着崔氏一会儿子出丑丢人呢。
王太后等崔氏给李凤儿见过礼后,一双眼睛紧盯着崔氏,开口笑问:“君夫人,不知道君大人最近在忙着什么?”
一句话叫崔氏冒出汗来,她赶紧恭顺的回答:“回太后娘娘话,妾身并不知夫君在忙什么,妾身一直在家相夫教子管理后宅,岂敢过问朝政之事。”
“哦?”王太后勾唇一笑,语音上扬:“如此说,君夫人一直在家管教儿子了?”
崔氏赶紧垂头,咬着牙答了一个是字。
王太后听得此言,啪的一声一掌拍在桌上,语气转厉,一双妙目含着腾腾杀气瞧着君夫人:“好一个相夫教子,哀家倒要问问君夫人相的是哪门子夫,教的是哪门子的子,如君夫人这样的后宅妇人倒真真少见,教子?哼,倒是将儿子教的一脑子男娼女盗,旁的不学,只知道学那等欺男霸女的勾当……”
崔氏一听王太后发火怒骂,早吓的两股战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妾身,妾身不知太后……”
“好一句不知。”王太后冷笑连连:“君大人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你家那位大公子着实的不错啊,胆子也真是大,当街调戏公主……”
“公,公主?”崔氏只觉得她现在若是昏死过去倒真是好事:“妾身不知太后这话什么意思?”
第一九二章 报应
“还是本宫与君夫人讲吧。”
正当崔氏琢磨着怎样想法子躲过王太后怒火的时候,从侧面小门走出一个人来,那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只是,这女子身上却穿了白色箭袖葬纹男式的袍子,一头长发挽在头顶用玉冠固定,猛的一瞧,还真以为是一个翩翩美少年呢。
“您是……永宁公主?”
永宁公主是先帝与王太后所生的最小的女儿,是当今官家的亲姐姐。
说起来,王太后的三个女儿性格各不相同,长女长宁公主温柔和善又稳重大方,很有长姐风范,次女安宁公主性格沉默寡言,却是个最喜读书的人,她读的书无所不包,更善诗词,是当世有名的才女,而幼女永宁公主性子跳脱又执拗,素喜捉弄人,是最让王太后头疼的一个女儿。
这崔氏是见过永宁公主的,不过,她也不过远远的看过几次,每次相见,永宁公主也都穿着女装,因此,崔氏一时间才没有认出永宁公主来。
永宁公主笑着点头:“正是本宫。”
她瞧了崔氏一眼,转身坐到王太后身侧,端起一旁的茶杯灌了口茶,口中道:“这茶也太热了,有没有凉凉的,快些拿来给本宫。”
王太后白了永宁公主一眼:“这茶温刚刚好,喝这样的最利于养生,你那什么凉茶还是不要再喝了,对身子骨不好。”
永宁公主笑着捏捏拳头:“母后,儿臣前几天才和驸马出去游玩打猎,还猎了几只兔子呢,儿臣身子骨好着呢。”
说完话,永宁公主回头看向崔氏:“君夫人,听说这几天你一直在找本宫,怎么?觉得你那儿子委屈了,想找本宫报复不成?”
崔氏到了现在若是还不明白也就枉称为人了。
她心下暗暗叫苦,同时,对永宁公主也多有怨言,心说无怪世人都说永宁公主娇惯异常,自家儿子不过和她说两句话就叫她踹断了命根子,若是实实在在得罪了她,还不定怎么样呢。
“妾身不敢。”崔氏赶紧跪在地上:“妾身并不知道旭儿得罪的是公主,所以……所以才……”
这时候,崔氏可不敢给自己儿子喊冤,只能有苦自己咽。
“哼!”永宁公主冷笑:“若是别人,怕是君夫人早将人家绑了去吧,或者,要折腾的人家家破人亡了,本宫是个实在人,本宫做的事向来都不会逃避,你那儿子便是本宫打的,若是有仇有怨只管朝本宫来。”
永宁公主接过宫娥端上的凉茶拿在手中,眼中满是戏谑的看着崔氏。
崔氏吓的头上直冒汗,嗑头如捣蒜:“妾身不敢,妾身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永宁公主一摆手:“说实在话,君夫人的儿子真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光天化日之下,当街之中什么人都敢调笑,亏得本宫的性子好,不过踹了她一脚,若是碰上性子差的,怕你那公子命都没了。”
话说到这里,永宁公主笑看着李凤儿:“便是换成贤嫔娘子,怕不只是踹上一脚那么简单的了,您说是吧,贤嫔娘子。”
李凤儿掩口轻笑:“公主说的是极,若是换了我,怕是直接拿刀将他给剁了,刚肉做成馅蒸成人肉包子再卖回给他自己家里。”
这话一出口,直听的崔氏暗自心惊,那一颗心止不住的狂跳。
她口中都满是苦意,心说这宫里都是什么人啊,一个娇蛮的永宁公主也就算了,怎的官家一位妃嫔就如此的暴力,张口刀子闭口肉馅,还敢提什么人肉包子,怎生官家与太后也不管管她。
那厢,王太后听永宁公主和李凤儿说的热闹,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指着李凤儿道:“你啊你,你姐姐旁的本事你没有学到,不相干的倒学了许多。”
李凤儿赶紧道:“这也是太后娘娘素来慈悲,不与我等计较,否则,我可不敢说这样的话。”
永宁公主却道:“我却是最喜你这样的性子,什么事都直来直去不叫人去猜,你可会打猎,待改日本宫约皇弟一起出来玩,叫他带上你,咱们一起骑马。”
李凤儿笑着点头:“我却是会骑马的,不过骑的不好,打猎倒是真会,公主不知,原我家中穷,家里生计全靠姐姐打猎维持,一来二去,我也跟着姐姐进山,那山可比京城附近的大了许多,我跟着姐姐一去就是好几天,大的猎物打不着,不过却也能捉些野猪野鹿之类的。”
“是么?”永宁公主一听双眼放光:“你还打过野猪,那物件好打么?用箭可成?野猪皮可厚了,我都射不穿。”
“我们那时候哪里有箭,不过是随身带把砍刀,一般来说,砍刀都是不用的,照姐姐的话来说,只一头野猪若也能逼着我们用刀,那还是莫进山的好。”李凤儿笑着说出一番话来:“待哪日真要有福气出去转转,我必带公主去打上几头野猪,只这野猪肉并不好吃,实在不如鹿肉,如今是夏天,林中的那些活物都是脱了毛的,打了也只是吃肉,要是到了冬天,咱们进山寻那银狐火狐猎上几只,给太后娘娘弄件披风穿穿,那才是真真好呢。”
这两个人越说越是热闹,竟把崔氏晾到一旁,王太后全当没看到,一直含笑看着永宁公主,时不时的插上两句:“你们如今倒是好,还能出去打猎,哀家年轻时候可没这样好的福分,别说打猎,连山都不曾进过。”
永宁公主一听这话赶紧巴上来撒娇:“那还不是父皇心疼母后么,不愿意叫母后劳苦。”
李凤儿也笑:“太后娘娘就是如今年纪也不大呢,与我站在一处,人家只会说咱们两个年纪差不多,照我说,太后娘娘也该多出去走动走动,待到陛下去南苑行猎的时候,太后娘娘也跟着去才好呢,到时候,我和公主教太后骑马,若是我们打了猎物,拿寻个地方架上火来烤,那滋味才美着呢。”
一时说的王太后笑个不停:“这敢情好,你这一说,我却是真想去了。”
说到这里,王太后一摆手:“便这么定了,到时候叫上长宁和安宁,长宁整天钻在府里不出门,安宁都快钻到书堆里去了,可得拽着她们两人出去走走,不然可怎么受得住。”
“是极!”永宁公主一笑:“是该叫两个姐姐出来玩玩了,说起来,姐姐们安生也就罢了,两位姐夫总归是男儿,怎的也整天在府里不出来。”
“你当是谁都和你们两口子一样。”王太后点着永宁公主的额头数落两句:“你们猴似的整天不着家,你两个姐姐可比你好多了。”
说到这里,王太后似是像才看到崔氏一样,赶紧道:“哎呀,君夫人怎么还跪在地上。”
她指指永宁公主,又指指李凤儿:“你们两个也真是的,也不知道提醒哀家一声,倒叫君夫人受苦了。”
崔氏赶紧道:“妾身并没什么。”
王太后朝一旁的宫娥使个眼色,那宫娥会意赶紧去扶崔氏:“君夫人快快请起。”
等崔氏起来之后,王太后才道:“你家的儿子是永宁打的,哀家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一声,你若是觉得不服只管打将回来,永宁若是叫你打了,也只怨她没本事,哀家却是不管的。”
崔氏哪里敢说一句不服,只得苦笑道:“都是妾身的儿子不成器,公主打的好,打的对,妾身还要感谢公主呢。”
永宁公主一摆手,冷笑一声:“感谢什么的就不必了,你不怨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王太后对崔氏一笑:“今儿叫君夫人进宫便是为了此事,既然你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子事便回吧,也不必再查什么人,倒弄的整个京城都不安宁。”
崔氏大汗,连称有罪,又行了礼之后才小心的退了出去。
她一出宫门便面现狰狞之色,满心怨恨永宁公主蛮横异常,却又苦于永宁公主的身份,叫她想要报复都无法可想。
李家
金夫人仰面大笑,笑的疯狂之极。
“哈哈”的笑声充满了整间屋子,她却是充耳不闻,直到笑出眼泪才作罢。
李鸾儿站在一旁递上帕子:“夫人如今可痛快一些。”
金夫人一边拭泪一边点头:“痛快多了,那崔氏不好,我便好得不得了。”
“看来,崔氏已经成了夫人的心结,崔氏不死,夫人心结难解啊。”李鸾儿叹息一声:“如今君绍旭已经废了,不只如意的事情解决了,便是夫人也解气不少。”
金夫人勾唇一笑:“正是,我便是极痛快的,凭什么崔氏的儿子就活该享福,而我的儿子便该命苦的早早去了。”
说到这里,金夫人拉李鸾儿坐下:“这事还要谢谢顾茗,若不是他,咱们怕还是办不成事的。”
李鸾儿掩口轻笑:“不只要谢顾茗,连那个常公子也是要谢的。”
金夫人点头:“看来,并不是谁都像君家一样无耻的,这常家倒也重信誉,倒是难得的好人家。”
却原来,那常家也是江南一等一的商家,常宽的妹子自幼便和顾茗订了亲事,这事都是两家约好了的,并没有大肆宣扬出去,因此上,很少有人知道。
而顾大爷去世之后,君家一反常态和顾家冷落起来,相反,常家却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对顾家多有照顾,常宽是打理生意的一把好手,在顾大爷刚去世顾茗手足无措的时候,便是常宽过去几次,不只帮着顾茗打理生意,还教了他许多料理家事的法子,常宽的妹子常叙也悄悄的送东西给顾茗,以安抚他失亲之痛。
这次顾茗和君家结了仇,叫常宽知道此事,常宽气愤异常,主动要帮顾茗报复,顾茗正愁没人引坏君绍旭,见了大舅子自然喜不自禁,便拿了钱财出来叫常宽相助,只说所有开销都是他的,只这常宽哪里会要顾茗的钱物,当下骂了顾茗一通,又寻了两位好友一起设计君绍旭。
第一九三章 人命
入夜,君府
崔氏拿帕子抹着眼泪,哭的一塌糊涂:“老爷,这可如何是好?”
君莫为也是愁眉不展:“唯今之计就是多请些大夫给旭儿诊治,旁的也无法可想。”
说到这里,君莫为有些埋怨崔氏:“还不都是你,我说过你多少次莫惯着孩子你偏不听,如今倒好,旭儿口没遮拦的弄了这等大事来,他得罪的那可不是旁人,那可是永宁公主,官家与永宁公主素来姐弟感情好的紧……”
“什么叫得罪了永宁公主?”这话崔氏就不爱听了:“这事明明就是永宁公主的不是,哪家的女孩像她一样,整日价出来疯疯颠颠的,旭儿也没怎么着,不就是和她说了一句话么,至于将旭儿打成那样么。”
“唉!”君莫为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夫人还是多找信得过的大夫来瞧瞧吧,但愿旭儿还有治,若是……咱们不是还有易儿么。”
说到君绍易,君莫为更是皱起眉头来:“易儿最近怎么也不着家?他都做什么去了?”
崔氏烦燥的一摆手:“还不是说要在书院学习便不回来了。”
“叫他回来吧,他哥哥这个样子,家里总归是要有个人照管的。”君莫为想了想嘱咐一声:“近些日子我事务忙,家里你多照看些。”
“老爷放心,我省的。”崔氏答应一声,过了片刻又开始埋怨起来:“早知道旭儿出这样的事,当初就不该和顾家退亲,要是不退亲,凭他什么,那顾歆定是要嫁到咱们家的,就算是守活寡,她也得给我守着。”
君莫为也唉声叹气一阵:“谁能料到了出这样的事。”
忽他想起一事来:“这顾家的亲事是一定不成的,可咱们旭儿总得讨新妇吧,这事拖的越久,越不利于咱们家,不如趁着现如今谁都不知道此事,你很该走动走动,与咱们旭儿说个亲。”
崔氏听的连连点头:“老爷不说我倒是忘了这事,很该的,咱们旭儿年纪大了,总该讨新妇的,只是……这世家大族怕是不成的,旭儿那个样子,真讨了贵女上门,这不是结亲,反倒是结仇的,对老爷很是不利呢。”
说话间,崔氏便开始在她认识的人家里拨拉起来,想来想去,她想起一人来:“老爷,你说那张薇如何?”
“张家和离的那个娘子,你怎生想起她来?”
君莫为一惊连声询问。
崔氏一笑:“老爷有所不知,如今神威侯府的那位世子爷已然故去,张薇和离的时候可是带着人家的子嗣走的,神威侯府岂能是善罢干休,正和张家闹着呢,想将姓蒋的那儿子要回去,张薇又想凭此拿捏蒋家一头,说什么都不给,两头正僵持间。”
“也是神威侯府如今大不如前。”君莫为笑了起来:“他家如今也不过是空头爵位,在朝中没有说得上话的人,再加上满府的人耽于享乐不知道算计,竟是一日不如一日,不然,张家又怎敢如此欺他家。”
“可不是么。”崔氏也挑了挑眉,一副兴灾乐祸的样子:“我便想着若是咱们去张家提亲,同意张薇带儿子嫁进来,但是,要叫她的儿子改姓君,这样,咱们旭儿以后也算是有个后,那张薇反正有了亲儿子,便是旭儿不成,只要咱们待她好一点,她还敢反了天不成,如此,岂不也两全其美。”
君莫为听了开始算计这事的可行性,想了半天:“那张薇到底比旭儿大了些。”
“大了好啊。”崔氏越想越觉是她这法子妙,这满京城的去瞧,除去他们君家,谁家能容张薇带着孩子嫁进门来,这样的好事,张家怕也是愿意的。
“罢!”君莫为拍了拍桌子:“你寻个时间找人探探张家的口风,若是可成,咱们也算对旭儿有个交待。”
“好!”崔氏眉开眼笑的应了下来。
她才说要伺侯君莫为安寝,便听小丫头在外边慌张的喊了起来:“夫人,夫人,您快去瞧,大公子他……”
崔氏一惊,赶紧拢拢头发出得门去,就见君绍旭屋里的小丫头絮儿满脸的惊慌,崔氏赶紧拉着絮儿问:“怎么回事?”
絮儿眼中掉下泪来:“夫人快去瞧瞧吧。”
君莫为此时也出来了,拉着崔氏就走:“夫人且别问了,先去看了再说。”
他们俩一走,忽啦啦的跟上来一群仆妇下人,径自往君绍旭房中走去,转过一个抄手游廊,又过一个垂花拱门,走不到一箭地,便到了君绍旭所住的小院中。
崔氏打眼一瞧,却见这小院子里灯火通明,应该是君绍旭还没有睡去。
她和君莫为快走了几步进了院,沿着青石小路走到廊下,耳边就听得一阵哭喊声,还有君绍旭的怒吼大骂声,并有丫头们的求饶声,崔氏一听心下暗惊,忙摆手叫仆妇们退下,她和君莫为进了屋。
一进屋,两人就闻到一股子浓烈的血腥气,崔氏惊问:“我儿,这是怎么了?”
君莫为放眼去看,却见君绍旭坐在榻上直喘粗气,而榻边的地上躺了两个赤身裸体的二八年华的丫头,地上有两个丫头倒也罢了,可这两个丫头明显的刚咽了气,而且,应该还是被君绍旭折磨致死的。
那两个丫头身上青青紫紫的有掐痕打痕,还有用瓷片割出来的伤痕,下体更是一片泥泞,一个丫头的那个部位还插了一个巨大的玉势,血顺着玉势流了下来,流的满地都是。
“啊!”崔氏哪里见过这种事情,她害过人命不假,可也都是吩咐下人去做的,哪里亲见过死人,见过这样惨烈的情形:“这是……旭儿,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再看,君绍旭旁边的地上跪了好几个丫头,大大小小的一屋子人,个个都是满面的泪水,脸上带着苦怨和惊惧,更有一个离的近的大丫头浑身直发抖,一个劲的嗑头:“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想来是吓的不轻。
君绍旭随后拿起茶杯砸到地上:“哭什么哭,晦气的东西,这两个丫头也太不经玩了,我不过随意弄了弄,她们就敢给我装死。”
他这一骂,吓的丫头们连哭都不敢了。
君莫为见此,气的脸都红了,上前一巴掌打在君绍旭脸上:“孽障,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这是……不拿人命当回事……”
“哈!”君绍旭冷笑一声:“爹也莫说我,爹难道就拿人命当回事么。”
“旭儿。”崔氏赶紧捂了君绍旭的嘴,又看向君莫为:“老爷莫气,旭儿也是一时拐不过弯来,以后就会好了。”
君莫为有意发作,可是想想君绍旭的情形,所有的怒气也化为一声叹息:“你啊,儿女都是债啊。”
崔氏向君绍旭使个眼色:“还不给你爹赔礼。”
说话间,崔氏在君绍旭身上拧了一把,君绍旭也回过神来,立刻起身整了整衣服,倒还蛮有风度的向君莫为赔罪:“都是儿子的不是,叫父亲劳心了,儿子以后再不会了。”
君莫为摆了摆手:“罢,罢,事即然已经出了,再多埋怨也于事无补。”
他低头看看两个丫头,以袖遮面:“这两个丫头也算可怜,夫人,好好的替她们置办两身新衣,弄两口好棺木早早入土为安的好,若是她们家里还有亲人的,便多给人家一些钱财补偿一下吧。”
崔氏连声应是,叫来心腹将两个丫头抬了出去,又叫人将地板细细的擦拭干净,这才搂了君绍旭安抚:“我的儿,娘也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又能怎么办,谁叫咱们得罪的是永宁公主呢,若是旁的人,娘早替你报了仇。”
君绍旭双眼发直,过了好半晌才道:“爹,娘,儿子这辈子是不成了,总归是……儿了也报不了仇,可儿子这心里着实的不痛快,娘,这屋里清清白白的丫头儿子也不糟踏了,儿子就求娘在青楼寻那么两个可心的服侍儿子,儿子这火总得发散发散吧。”
崔氏听了直点头,的确也是,家里的丫头命虽然也贱,可到底是伺侯多年的,又都在府里沾亲带故的有牵连,也实在不能狠命的糟践,不过,这青楼女子命不同了,那可是贱籍中的贱籍,买了回来想怎么对待便怎么对待。
崔氏觉得亏欠了君绍旭的,再加上他这要求也不算过分,便点头答应下来:“成,娘听你的。”
君莫为在一旁听了皱皱眉头,却也没有再反对。
君绍旭一听两眼放光:“娘,儿子要春风得意楼的云烟。”
崔氏将这个名字记下:“成,明儿娘就替你买了来。”
又安抚了君绍旭一阵,崔氏和君莫为便回房安歇,自然的,在回房之前崔氏狠命的将那些下人威胁一通,只说谁若走露口风,便要了谁的身家性命。
之后,崔氏和君莫为倒是回去睡觉了,只君绍旭屋里的丫头没一个能再安稳的,一个个全都吓坏了,小心翼翼的服侍君绍旭,连话都不敢说。
另有一人心情也极不平静。
那便是如意,如意求神拜佛了好半天,只说自己倒是有些福气的,若是她些进了君绍旭屋里,只怕现如今死的那个就是她了。
死如意倒也并不多怕,可是,像那两个丫头一样被折磨致死,还是那样屈辱的死法如意想一想就满心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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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四章 云烟
如意越想越是害怕,加上崔氏因着今夜的事情心情也不算太后,便也没叫许多人伺侯,如意正巧在轮休的行列中,便叮嘱了几个小丫头些话,拿着前儿才得的赏赐回了家。
她一回去就见她爹还有她哥正和苏平安说话。
宋大河看妹子回来,赶紧叫如意,笑着问:“怎么这么晚了还回来?”
倒是苏平安瞧出如意脸色不对来,立刻追问:“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夫人那里又有什么事?”
他这一问,彻底的叫如意再撑不住了,趴到炕上就哭了起来。
“儿啊,这是怎么了?”如意的娘一见如意哭成这样,早六神无主起来,上了炕上个劲的搂着如意问。
如意哭了好一时才打着咯将晚上的事情说了出来,她搂着她娘的脖子浑身都打冷颤:“娘,我害怕,要是,要是夫人再叫我去伺侯大公子,我的命可就没了。”
一家子人听了如意的话全都面现沉重之色,尤其是宋大河,一拍桌子:“妹子莫怕,咱们不能叫你一个人受苦,要夫人真的狠心叫你去,哥豁出命去也要救你,大不了咱们全家死在一处,总比不被当人看,不知道哪时候送命强。”
苏平安沉思一会儿凑近如意问:“如意姐姐,你说你听到大公子与夫人说话,要夫人将春风如意院的云烟姑娘买回来?”
如意狠命点头:“我只愿公子买了那云烟姑娘再不折腾别人了,虽然我这想法是有些狠心了,可是,为了自己的命,我也不得不这么想,这么盼着。”
“伯父,伯母。”苏平安立时起身,对着如意父母拱了拱手:“如意姐姐的事情我来想想法子,我想起一事要办,先告辞了。”
他又对如意一笑:“姐姐暂且放心,我必想法子保你的。”
苏平安这么一说,如意心里似乎是有了些底,对着苏平安点点头:“你也小心些。”
苏平安从宋家出来,先去帐房处想与禇帐房一起出府,只是,几位帐房早早的都回了家,他是寻不到机会,苏平安一下子急了,悄悄的在府里转了一圈,却看前后门全都落了锁,他也不敢求人开门,只怕要真是出了事寻到他身上。
正当苏平安急的抓耳挠腮之时,几个粗使仆妇抬着那两个丫头的尸身朝后门走去,苏平安见了赶紧小心的跟了上去,却听一个仆妇哀叹一声:“这大晚上的也不叫人安生,弄出这等晦气的事与咱们做。”
“老姐姐,你小声些吧。”另一个仆妇压低了声音,看看手上抬的死尸:“咱们不过是抬抬人又有什么,总比这两位姑娘强吧,可怜见的,如花一般的年纪,长的又那样好,就这么被糟贱了,死了都不能安生。”
“呸!”先前的仆妇啐了一声:“莫说,莫说。”
抬另一具尸体的仆妇倒真是有些可怜那两个丫头,语气中也多有怜意:“作孽啊,好好的姑娘落个这样的下场,便是下辈子也投不得好胎,说不得又是一世受搓磨的命。”
苏平安听着,心下倒也真是蛮同情两个丫头的。
他在帐房做活,自由度挺高,时常能出去转转,见识也多了些,再加上时常听府里积年的老人说话,许多事情心里也清楚明白。
这故老相传,人没咽气的时候便要赶紧换上寿衣,换的晚了便对死者不好,说不得下一世投胎上便有些波折,更不要说死个赤身裸体了,尤其是女人,要真是死了都没衣裳穿,那下一世必投胎为娼妓,还是最低等的暗娼。
耳听几个仆妇小声说着话,抬着两具死尸从后门出去,苏平安悄没声息的跟着出去,待出了门,他就藏身在门后的一棵大柳树后,等到几个仆妇抬着死尸上了拉人的车,走的远远的,苏平安这才出来。
他一出来便朝李家奔去,待到了李家门口,苏平安敲响了门,正好守门的是周忠,也算是识得苏平安的,见他深夜寻来,心知必有大事的,开了门叫他到了门房里,先倒了杯热水给苏平安,又问他有何事。
苏平安也没有叫周忠去叫李鸾儿和金夫人,直接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递给周忠,之后便要走。
周忠哪里能叫他走了,便留他在门房住上一宿。
苏平安想着君家四门紧闭,便是回去也是进不得门的,且他又不敢去住客栈,今夜也不晓得能在哪里对付一宿,见周忠真心留他,便答应下来。
那周忠拿了信匆匆赶去后宅,可巧李鸾儿还没睡下,周忠便央马小丫将信交到李鸾儿手中。
第二日,崔氏早早的醒了,梳洗完毕就叫了陪嫁来,叫他到帐房支了钱去春风如意院赎夏云烟出来,且要好好的把那位姑娘带回家中。
崔氏当初嫁给君莫为的时候倒也陪嫁了好几户人家,其中有一人叫邓克的,这人独身一人没有家累,生的很是壮实又有一身好武艺,崔老夫人怕崔氏以后吃亏,便叫邓克跟着崔氏去了君家,这些年,好些见不得人的事崔氏都是吩咐邓克去办的,便是今儿这事,她信不过旁人,便也叫邓克去处理。
那邓克领命去了春风如意院,没用多长时间便回来跟崔氏复命,只说夏云烟姑娘前几天已经被一个外地的客商赎走了,如今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崔氏一听大骂了好一通,只是夏云烟已经没了,她也不知道去找里找,只得作罢。
买不回夏云烟崔氏也不好向君绍旭交待,只能陪着小心去君绍旭房里安抚一番,且说以后有了好的必要买了来伺侯君绍旭。
君绍旭本就已经成了废人,他买夏云烟也不过是想到若是没有夏云烟压榨他的精力,导致他元气亏损,他也不会去医馆瞧病,若是不去医馆,也不会碰到永宁公主,他的身体自然好好的不会有事,这一切都是夏云烟的错,他每想至此就气愤异常,原想买了来折磨的夏云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好心里痛快些。
哪里知道那夏云烟倒也好命,早早叫人赎了身,如此,君绍旭只能把一腔火压在心间发泄不得。
他心腹间有了火气,下身觉得更是疼的难受,便又叫崔氏与他弄些好药来,起码叫自己不必那样疼痛难耐。
崔氏心疼君绍旭受了苦,连连应声,忙着叫人去寻摸好药,又想着找个相熟的人去张家探探底,看看张家是否有意将张薇嫁来。
崔氏一时忙乱不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理会云烟姑娘,却不知道那云烟姑娘并没有远去,人正在京城之中。
你待云烟姑娘去了哪里?
这人好好的待在东府呢。
原来,夏云烟正是先帝东府安插在春风如意院的探子,探的便是各家后宅的情形。
说起来,夏云烟也是命苦之人,她原本出身官宦人家,她是家中长女,家中父母俱都疼爱于她,弟妹又极敬重她,原该快快活活的长大寻个好人家嫁了,该当富贵一世的,可是,因着父亲受人连累抄了家,父母都在狱中亡故。
当时,夏云烟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她的妹妹更小一些,未满十岁,弟弟还是六七岁的稚儿,先帝仁慈,不忍杀那么多人,便叫将那批的犯官家眷官卖出去。
夏云烟和她妹妹夏紫烟都被卖到春风如意院,她们与普通的娼妓不一样,是官府记档的,并不准赎身出去,而她弟弟因着生的极好,本该卖到南院的,夏云烟不忍弟弟受折磨,便哭求了春风如意院的当家人,将她弟弟也买了去。
如此,夏云烟就带着弟妹在春风如意院长到成人,在夏云烟及笄之时,便该当接客,夏云烟为了弟妹自然不会反抗,原想着这一辈子他们姐弟三人怕都要掉到污泥中再翻不得身,哪里想得到还有转折在其中。
这日正好前任的东府掌印来春风如意院探查一些事情,正巧看到夏云烟,见这姑娘生的很美,又是个聪明伶俐的,就起了爱才之心,专门找了夏云烟商量了一番。
自此之后,夏云烟便成为东府的密探,而作为交换条件,她的弟妹都被那掌印接了出去换了姓名好好安顿,这一世能做个普通人好好活着。
夏云烟为了弟妹,从那之后便收起全身的冰清玉洁之态,变的烟视媚行起来,为了打探情报更是什么都会去做,一直到如今,她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却全没有想到那君绍旭不知道什么原因竟想买她回去折磨。
自然的,这才刚上任的东府掌印于希不能眼瞧着得力手下被人弄走,便将夏云烟接了出来,先叫她回东府里休养,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图以后。
东府位于京城西离兵部不远的一所大宅子内,这宅子猛一瞧便知是哪个富户人家的住宅,谁也料不到东府会驻扎于此。
夏云烟就住在这所宅子的第三进的偏房中,这间房子布置的很不错,一眼瞧去,倒真真是闺阁女儿的绣房,夏云烟坐在绣凳上,慢慢的在抄写什么。
她手上动作轻缓,可脸上却是一脸的冷寒,写了一会儿,夏云烟啪的放下笔来,起身就要往外走,没想到这时候门却被推开,于希一身红衣从外面进来。
夏云烟见了于希赶紧行礼:“属下见过掌印大人。”
于希一抬手:“免了吧,今日我过来是有一事要吩咐于你。”
“大人请说。”夏云烟没有丝毫反抗,很痛快的应承:“只要云烟做得到,必然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好!”于希赞赏的看了夏云烟一眼:“若是这件事情你能办得成,我便想法子恢复你的自由身,叫你与你弟妹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