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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穿越日常全文阅读

作者:凤栖桐     古代穿越日常txt下载     古代穿越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五零章 羞辱

    “并不是妾身顺杆爬。”李凤儿说着话垂下头来,面上不禁有些愁容:“妾身父母早亡,这一年多来,妾身很明白没有父母的苦楚,真恨不得以身替了妾身娘亲,叫她好好活着,可惜这事由不得妾身,今儿见了太后,妾身瞧着娘娘慈悲和善,不由想到妾身的娘亲,妾身是真心想要服侍好娘娘的,这话一点虚言都没有。”

    “你倒是个孝顺的。”王太后也知道李凤儿以前的日子过的苦,心下也哀叹她父母早亡,叫她受了欺凌,看她这番样子,倒觉得她实在是真性情,便也怜惜了几分。

    德庆帝想到明启帝去后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又想着他还有母亲疼爱,可李凤儿父母俱亡,想来日子过的比谁都苦,心头也是酸软不止。

    “妾身不敢说孝顺,只能说受了无父无母的苦楚,极羡慕旁人有父母亲的。”李凤儿抬头,又是一脸笑容:“今日娘娘说叫妾身来相伴说话,妾身真的很高兴,就想着多孝敬娘娘一些。”

    “倒是可怜你了。”王太后拍拍李凤儿的手,见她虽然进了宫,可没有一丁点张狂的样子,穿着打扮也很素雅,心道这孩子是个实诚的,果然自己儿子的眼光还不错,挑了个好的,若不然,弄个妖里妖气的进宫,还不把宫里弄个天翻地覆。

    王太后拉着李凤儿说了几句话,就叫她坐下,看了看德庆帝之后,才将卢氏的事情细细道来。

    李凤儿静静听着,可心底已经翻起巨浪来,她就猜着以于希对德庆帝的忠心来看,三仙山的事情德庆帝一定知道,原还想拿这事做文章,却没想到那卢家竟然有恩于先帝,倒搞的卢氏必须进宫,弄的她要和仇人虚与婉蛇,实在是心下不痛快。

    “我也知委屈了你,可你是个好孩子,也该知道官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想来,你也能理解官家的。”王太后这话虽委婉,可是里边也带着那么几分强横,听的李凤儿垂下的拳头都捏紧了才能笑出来:“妾身的事不算什么,只要官家好就好,妾身不委屈。”

    “好,好……”王太后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看李凤儿倒更是和气了几分。

    德庆帝也是心头欢喜,他几步过去拉着李凤儿大声道:“凤儿你放心,就是卢氏进宫,朕也不会多瞧她一眼,她要是不知好歹与你过不去,朕和母后都饶不了她。”

    李凤儿垂头,虽然在笑,可心头却有几分苦意,她想到李鸾儿说的那些话,进宫前李鸾儿就说进了宫是人都会变的,因为宫中根本容不下天真,更容不下真实,你若是真心对人,唯有一途可走,那便是个死字。

    原她虽记住了可还有些不信,想着只要她和官家真心实意的过日子,管旁人如何,可如今才知道,这宫中哪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官家也并不像她想的那个样子。

    宫中关系太过纷杂,官家身上也纠缠了太多的东西,她和官家怕是不能像先帝和王太后一样举案齐眉的。

    虽然心里都明白,可到底意不平。

    陪着王太后又说了一会儿话,李凤儿就和德庆帝相携离去,等出了寿安宫,李凤儿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猛的甩开德庆帝的手自顾自的往永信宫走去。

    德庆帝一瞧顿时吓住了,赶紧去追,口中叫着:“凤儿,你这又是怎么了?”

    李凤儿停下脚步,嘴里只管冷笑道:“卢家要杀我你和我都明白,卢氏要进宫了我心里怎么能痛快得了?”

    “可是?”德庆帝还是不明所以:“你不是说不计较了吗。”

    “杀身之仇怎可不计较?”李凤儿摘了一朵花扔到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我说是不计较了,我也是当真的,以后卢氏进宫我也不会与她为难,只是我心里到底不痛快的,我不能朝别人说什么,你是我夫君,我难道还不能朝你讨个公道么。”

    德庆帝一听就明白了,赶紧举起双手:“是极,是极,该的,这都是应该的,是因着我叫凤儿委屈了。”

    “太后待我好,我也看出来了,心里也明白,我也真心拿太后当长辈敬爱,我素来羡慕太后与先帝爷的感情,知道卢家与先帝有恩,也知太后心里必是难过的,我不忍叫太后为难,便什么都答应了,也会真心实意去做,可是,可是……到底气闷……”李凤儿越说越气,跺了跺脚伸手一指德庆帝:“都怪你,我在凤凰县呆的好好的干嘛叫我进宫来,我才进宫几天,就看出来了,满宫的人各有心思,那些弯弯绕我可弄不来,真真闷死我了。”

    “都是朕不好。”德庆帝一看李凤儿发火就有些不知所措,只一个劲的赔礼道歉:“都怪朕惹凤儿不高兴了,这么着吧,朕带凤儿骑马去如何?”

    李凤儿一撅嘴:“骑什么马,我记得你奏章还没看完呢,走,我陪你去处理公事,等干完了活咱们舞剑。”

    “好,这个好。”德庆帝一听喜上心头,拉了李凤儿便走:“朕这些日子可没闲着,与侍卫们学了好几招,一会儿咱俩好好比划比划。”

    说着话,这两个人越走越远,却没瞧见花丛中一个太监探出头来,那太监不是别人,正是王恩。

    王恩嘴角含笑,轻轻点了点头:“李二娘子果然好心性。”

    说着话,他快步回了寿安宫,见王太后还在榻上歪着,似乎在等他,王恩赶紧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过去行礼。

    “他们都说什么了?”王太后摆了摆手示意王恩起身。

    王恩站起来小声把李凤儿和德庆帝的对话学了个十足十,学完了一句不添油加醋,只那么瞧着王太后。

    王太后听完倒是笑了:“怪道皇儿说她性子直,我说她怎的答应的那样爽快,又一点委屈的样子没有,还当她是个心计深的呢,如今看来,倒真是个爽直的,这脾气倒真合我的意。”

    说完这句,王太后一挥手:“你下去吧。”

    王恩赶紧行礼,小心的退了出去,一出门挥了把汗,心里对李凤儿评价又高了一些,更是下定决心往后要好好的辅助李凤儿。

    王太后脸上带着松快的笑容:“她也算是个识趣的,也知皇儿爱玩,竟知道劳逸结合,也知道引导皇儿多处理公事,倒真是不错。”

    说到这里,王太后对李凤儿也算彻底放下心来。

    一个一出寿安宫就敢朝官家发火的嫔妃又能有多少心眼,而且听她说的那些话,行的那些事,必是对官家十足十真心的,这样的人在官家身旁是叫人放心的,王太后历经沉浮,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她便想着,就冲李凤儿这份诚心,以后也该当护着她一些。

    李鸾儿和严承悦紧赶慢赶终于在下雨前赶回戏园子,眼瞅着外边暴雨倾盆而下,一时天气昏暗下来,李鸾儿瞧瞧方几上被祸害的差不多的点心,叹了口气,心说这雨一时半会儿也住不下了,谁知道在晚饭前能不能赶回家中,索性倒不如在戏园子里吃饱喝足了为上。

    许是下雨的缘故,戏园子里的人倒明显多了些,大概是被大雨耽误了脚程,一时因路远回不了家的人便跑来戏园子里歇息,这人多了,戏便也跟着变了。

    先前的两出戏都是文戏,这会儿子风声伴着雨声,再加上人声,有些吵闹,若是再唱文戏的话又有几个人能静下心来去听,倒真是不划算,因此上,戏台上也跟着变了戏,变成一出武戏,看起来热热闹闹的,倒是更勾人些。

    李鸾儿看了片刻,才要招手叫王德子来弄些吃食,就听严承悦笑道:“大雨一下,天儿倒是凉快下来,在这儿坐着有些冷了,大娘子若是不嫌弃,不如转到包厢里,吃东西也方便,更暖和一些。”

    李鸾儿一听这话有几分道理,也不推辞,起身就推着严承悦往二楼走去。

    走到楼梯口,严二和严承憬过来帮忙,要抬轮椅,却被李鸾儿止住,李鸾儿两只手抓住椅背,轻轻松松的就把轮椅给抬了起来,快步朝楼梯上走去。

    才走了没几步,却见留王脸带怒容带着几个随侍从楼上下来,一时间,两方人马把楼梯堵个严实,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真有些为难。

    留王自持身份不愿意后退,李鸾儿这里觉得自己搬着轮椅走了这一段路了,若是后退的话以前可都做白工了,也不乐意退让半分,就这么僵持起来。

    “大胆。”留王身后的随侍大喝出声:“这可是留王殿下,尔等还不退去。”

    不说李鸾儿,严承憬和严二听了却只见了礼,丝毫不乐意往后退,李鸾儿笑了笑:“留王安好,小女子不便见礼,还请多见谅。”

    说完这句话,李鸾儿竟又上前了一步,趁留王不注意伸手一抓,她这会儿一手举着轮椅,一手举着留王微微转身,就把留王放到她的下方。

    “你……”留王脸色只稍微变了变,却并没有出声喝斥,反倒他的随侍看不过眼训起李鸾儿来:“哪来的小娘子,敢在留王面前撒野。”

    “罢!”留王一摆手,阻止了随侍接下来的话,意味深长的看了李鸾儿一眼,轻轻一笑,那双魅意无尽的狐狸眼似是要将李鸾儿看穿一般:“不过是个残废,本王今儿便当行了好事,不与你们计较了。”

    一句话,李鸾儿没有怎么着,严承悦反倒变了脸色。

第一五一章 情浓

    留王大笑着下楼,严承悦右手抓着轮椅扶手,手上青筋暴起,严承憬和严二都觉留王太过了,对留王也是满面怒色。

    “好了,上楼吧。”

    李鸾儿这时候才轻笑出声:“承悦,留王也不过说了句实话,有什么可气的,残废又如何了,这世上的人啊旦夕祸福可没个准,谁也说不准他哪时候就缺了胳膊断了腿的,便是这王孙公子,可也不敢断言他没个残废的时候。”

    这话一出口,留王的步子明显一滞,李鸾儿就瞧见他宽宽的袍袖往下垂去,只是,留王并没有回头,稍停了片刻之后就大步出了戏园子。

    李鸾儿摇了摇头,上了楼梯之后推着严承悦进了包厢,一进去,严承憬便满面怒色道:“留王欺人太甚了,竟然这样羞辱大哥,我……”

    严承悦倒是一丁点都不气了,拍拍严承憬的手:“有什么可气的,李大娘子不是刚刚替我出了气么。”

    这倒也是,严承憬想到刚才李鸾儿说的那几句话,立刻笑嘻嘻的上前施礼:“谢过嫂子了,还是嫂子说的好啊,谁敢说自己没个残废的时候,这话说的好,说得妙,说到我心里去了。”

    李鸾儿在严承悦身旁坐下,瞪了严承憬一眼:“哪个是你嫂子?”

    “嫂子,您可别不承认啊,你与我哥哥的婚事可是定了的,庚帖也换了,咱们两家也都说好了,就差放大定了,您可是反悔,我哥可寻谁哭去。”严承憬一说起话来就没个正形,气的李鸾儿上前拧了他的嘴:“你好好说话。”

    “是,是。”严承憬赶紧求饶:“嫂子手下留情,甭管怎么说,你这嫂子我是认定了的。”

    严二也郑重点头:“严二也只认您一位主母。”

    李鸾儿便被这两人弄的有些羞意,撒了手再度坐下,低头要去端茶,却不想桌上空空如也,她便朝外叫道:“人呢,上茶呀,再另备几份点心。”

    片刻之后,便有伙计端了茶水点心进来,严承悦笑道:“可有什么饭食,也与我们备上些。”

    那伙计低眉顺目,口中报道:“有呢,有新出锅的荷叶粥、紫米粥,还有热乎乎的汤饼,现烙的大个肉饼,另有拌好的凉菜和小包子……”

    伙计一口气报完饭食,李鸾儿便道:“来一屉包子,再来碗荷叶粥。”

    说完,她看向严承悦几个,又指指马小丫和瑞珠:“你们要吃什么自己点。”

    严承憬笑着一挤眼:“我们不点了,我听说戏园子边上有个大厅,里边有各色的饭食,与其在这里点来点去,倒不过索性痛快些过去吃便是了。”

    马小丫也赶紧点头:“奴跟严小少爷一处吃去。”

    严二和瑞珠一齐喊着要出去吃,李鸾儿无奈,便由着他们去了。

    这四个人谈笑着出去,一时间,包厢里又只剩下严承悦和李鸾儿。

    李鸾儿喝了口茶润润喉咙,见严承悦低头若有所思,便笑问:“心里还不舒坦呢?就为着那个留王莫名其妙的几句话?”

    严承悦苦笑一声:“我并不为自己,只为着你,鸾儿妹子,你的好我心里知道,我也尽知如你这般人物天下是少有的,原你应了我家的婚事,我心里只有高兴,可如今看来,你嫁我着实委屈了,不说我这残废之躯什么事都做不成,尽是你的拖累吧,单只说我俩成亲之后,你与我出去,我们并不能像别的夫妻一样夫君照顾体贴娘子,反倒是要你来照顾我,我想想心里就觉得不是个滋味。”

    “这有什么。”李鸾儿倒真是看得开:“反正我力气大的紧,照顾你也不费什么事,再者,我们成亲之后家里的活计都有下人做,我若不照顾你,岂不太闲了。”

    可严承悦还是一脸的苦意:“不说这个,单说旁人的闲言碎语时间久了怕也受不住的,你若是出去应酬,那些夫人娘子个顶个的都夸自家的夫君好,如何的上进,只有你实在夸不了我什么,还要被人耻笑嫁了个废人,你脸上又有什么光彩。”

    李鸾儿一听这话,再看看严承悦脸上的悲愁,一时心头火气,把茶杯往桌上狠狠一放,噌的站了起来:“严承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的亲事你要是反悔了就直说,做什么说的我好像那意志不坚定的,你当我没见过缺胳膊断腿的吗,我告诉你,不说你这样的,便是四肢全没了就剩一颗脑袋能动弹的我也见过,人家不照样活的好好的,没有一丁点颓废之意,偏你这样骄情,胳膊腿俱全,不过是腿动弹不得了,就搞的好像娇滴滴的小娘子一样叫人说不得了,总是拿这个来骗取别人的同情心,搞的你有多悲惨似的、”

    严承悦一声不哼,由着李鸾儿去骂。

    李鸾儿骂的不解气,口又渴了,就拿起茶杯来猛灌了一口,接着骂道:“我应下你家的亲事,那是我瞧中了你这个人,觉得你这人还不错,甭管怎么说心地还是正的,不管是为人才学还是见解都合我味口,至于说腿脚不方便,我认识你的时候起你就是这个死样子,我又有哪一点嫌弃你了,你若是觉得我出身不好,为人粗俗又是嫁过人被休弃的,便直接与我说,我们退了亲就是了,又何必搞的这么叽叽歪歪的,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对不住你似的。”

    “鸾儿……”严承悦这会儿真急了,不管不顾的推着轮椅上前,一把抓住李鸾儿的手:“是我错了,你是天下少有的脂粉里的英雄,是我错看了你,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莫再说什么退亲的事了。”

    李鸾儿气还没消,甩开严承悦的手:“你腿断了,残废了这是事实,有什么说不得的,别人说只管叫他说去,总归是你也不会缺块肉,你要是觉得生气,就骂回来便是了,又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便是你骂不过人家,不是还有手么,直接将他的腿也打断了,看他还有什么脸来说你。”

    这么一句话,倒说的严承悦笑了。

    他不管李鸾儿如何生气,大笑几声,直接把李鸾儿捉住搂在怀里:“这话说的好,鸾儿当真是我的好娘子,我若早些听到你这些话,又何须自苦这么些年。”

    见李鸾儿要挣扎,严承悦赶紧再用了些力气,整张俊颜也贴在李鸾儿脸上:“好娘子,从今往后我再不胡思乱想了,就像娘子说的,别人再骂我我就当没听到,要实在觉得气愤,骂回来就是了,娘子,你以后出门,旁人若说你相公是个残废,你也别气,反正咱们就是这个样子,旁人说且由着他就是了。”

    李鸾儿只觉得严承悦脸上热辣辣的烫,贴着她的脸时,更觉一阵热意,严承悦说话时,热气喷洒在她脸上,就好像有无数小虫子在往心里钻一样,搞的心里麻麻痒痒的,一时间也忘了生气。

    她在现代的时候因着家教森严,并没有谈过恋爱,等到能谈恋爱的年纪,末世又来了,能活下命来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会再想什么情情爱爱的,到得古代,一直都在想着如何赚钱,如何发家致富,更没有什么时间去和外姓男子相处。

    因此上,严承悦可说是李鸾儿第一个亲密接触的异性,严承悦的亲近,叫李鸾儿这个前世今生加起来足有四五十岁之多的老处女很是吃不消,她深吸了口气,拍了拍严承悦那张俊美又细嫩的脸庞,心里话,姓严的这张面皮竟比她还要生的细呢,也不知道这家伙如何保养的。

    “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李鸾儿白了严承悦一眼:“一会儿伙计就该送上饭食了,你且先放开我,叫人看到什么样子。”

    严承悦知李鸾儿面嫩,笑笑就松了手,抬眼间见李鸾儿红着脸整理衣襟,心下更有些失落,恨不得再将李鸾儿搂进怀里细细的揉搓,便只把这人儿揉进心里,融进骨血里,一时片刻不能分开才好。

    李鸾儿整好了衣服退后几步,坐下来俏目直瞅着严承悦:“我要的相公必是英伟男儿,我不怕他身残,只怕他心也残了,严承悦,我只与你说一次,以后再要叫我见你学那些小娘子悲春伤秋的,要不我们退亲,你再寻能和你一起伤悲的新妇,要么,你直接给我一把刀,我把你杀了,也省的你与我丢人现眼。”

    她这话说的当真是狠辣之极,可是,严承悦听到心间,却觉得心头暖暖的,满心里鼓鼓涨涨的都是欢喜,就如同当年他才学会打猎,跟着严老将军进山林里独自猎到一只白狐时那种欢喜是一样的,也许,比那个更加欢喜。

    他狠命的点头:“你的意思我是尽知的,你放心,我再不会的。”

    正说话间,便有伙计送上饭食来,李鸾儿骂的痛快了,心里火气也散了,见严承悦低首垂目,无尽的温柔顺从,她又觉得心疼了,亲自盛了一碗荷叶粥递给严承悦:“先喝些粥吧,我瞧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总归是我们先吃饱了饭再想法子回家。”

    我们两个字一出口,严承悦一阵惊喜,那清润的眉目间便如春归大地一样,绽放出一片明媚来,看的李鸾儿一时傻了眼,失了神。

第一五二章 冲突

    夏日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虽然这场雨下的很大,时间上来说也久了一点,可到底在天快擦黑的时候停了下来。

    李鸾儿和严承悦告别,带着两个丫头坐上马车回家,她这里走了好长时间,严承悦还在丰宜园门口远眺,严承憬少不得也得陪着。

    只是,严承憬看到自家大哥这般的痴望,又是气苦又是好笑,不由打趣起来:“行了吧大哥,人都走了多久了,你再看下去就成望妇石了。”

    严承悦转头冷冷的看了严承憬一眼,又看向严二:“回家吧。”

    严承憬赶紧跟着过去,严承悦笑笑:“承憬,你这是要去哪?我记得你家可不在冰碳胡同,你该去槐树胡同才是吧。”

    严承憬摸摸鼻子,知道自己那一句话把这位表面上看起来清润如春风一般,实际上心眼又小又爱计较的大哥给得罪了,只好无语一笑:“是我走错路了,我这就回。”

    “早些回吧,省的叔叔婶子担心。”严承悦朝着严二做了个手势,严二赶紧推他往回赶,严承憬一瞧严承悦这分明就是已经下定决心要赶他的节奏,只得苦笑着也往家走。

    严承悦所住的冰碳胡同离丰宜园不算远,严二推着他也并没有走多长时间便到了家门口,早有门房瞧了一边开门一边往大门口用一块木板架出斜坡来,以方便严承悦进出。

    严承悦低头看着宽宽厚厚的木头板子架出来的坡路,瞧瞧严二轻松的推他进门,一时间心头感慨万千,更加感激严老将军为他所做的一切,他心里明白,若是没有老将军,说不得他如今还在老宅子里困着,所有一切都要任凭父母摆布,哪里有现在当家做主的自在。

    严府分家,周管事两口子也跟着严承悦到了新府中,周管事的老婆人称周妈妈,是个极清爽伶俐的人儿,她一瞧严承悦回来,赶紧笑着上前:“大郎用过饭了没,今天厨房那边新弄了些好物件,你若是没用饭,奴便叫她们准备起来。”

    “什么好物件?”严承悦心情好,也有心问上几句吃食。

    周妈妈笑笑:“有新鲜的河蟹,有那么大个儿的西瓜,还有这么长的鲤鱼,另外,咱们府里商行的管事也不知道从哪弄了些东西,奴是老眼昏花的,可不认得,也不知道大郎认不认识。”

    “没见过的东西?”严承悦思忖着:“什么样子?”

    “这么长的黄色的棒子,外边裹着青绿叶子,还长着长长的胡子。”周妈妈一边比划一边说:“还有这么大的红果子,看样子长的可真好看,红红的透透的闪着光亮,阿弥陀佛,天晓得他们从哪搞来的这些个东西,奴活了这么大岁数可从来没瞧见过,更不知道是什么,想来大郎见多识广,该是认识的吧。”

    严承悦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头:“你说的那棒子我倒是知道,是蕃邦物品,似是叫玉米,那红果子我确是不知的。”

    说到这里,严承悦又问:“送的多吗?”

    周妈妈摇头:“并不很多,想来府里也没多少,怕是老爷子惦着大郎叫人送了来的。”

    “你去把各样东西捡出一些来,另外,玉米和你说的那红果子每样留下两个,余下的都送去李家,大娘子素来爱这些新鲜的东西,送去了她必然欢喜。”严承悦由严二推着,一边走一边说话:“今儿晚上便做条鱼吧,只清蒸就行。”

    “成。”周妈妈笑声更大:“老天保佑,大郎总算也知道新妇的好处了,这新妇还没进门便惦记上了,可惜奴是没瞧见李大娘子长的什么模样,只听当家的说人是极好的,想来,能叫大郎瞧中的,必也是极好的……”

    她太过欢喜了,一时站在那里絮叨了半天,严承悦嘴角含着笑等周妈妈说完才叫严二推他进屋,周妈妈自小将严承悦奶大,对于他的脾气也是很知道的,心下明白严承悦心情好,这心里也高兴,一边往厨下走去,一边求神拜佛叫日子过的快一些,好早些到严承悦娶新妇的日子,也好叫这府里多个女主子,自家大郎多个知冷知热的人儿。

    李鸾儿坐在车上,听着马小丫和瑞珠叽叽喳喳说话,一个说那白牡丹如何的苦情,一个说武戏打的多好,那戏里的武生长的真真不赖,唱腔好,架势拿的也好,说着话,两人凑到一起拿出手帕子,将两人带出来的点心放到一起比较。

    马小丫小声道:“我白玉卷真真好吃,大娘子不过吃了几个,剩下的倒便宜了我们,我带回去给我娘尝尝。”

    瑞珠一脸的羡慕:“我也带了几样果子,只你还有爹娘孝敬,我却是连个亲人都没有。”

    “你是被你家人卖了的?”马小丫好奇的问了一句。

    瑞珠苦笑:“我家里姐妹五个,好容易娘亲生了个弟弟,弟弟身子弱,自生下来便要咱药的,为了给弟弟换药钱,爹便把我们姐妹五个全卖了,我是老三,先卖的大姐二姐,好像是……大姐卖到了那见不得人的去处,二姐听说是卖给一个财主家,我到了这里,后面还有两个妹妹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你爹怎能如此?”马小丫瞪着一双眼睛不敢相信的惊呼出声:“我家里我和哥哥是一样的,爹瞧着我们哪个都疼,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才不会自卖自身,可就是卖,爹也是要寻那将我们全家一起买下的主家,不然,爹说宁可饿死也不要一家分离,哥哥也是极疼我的,攒下月钱已经给我买了好几件首饰。”

    瑞珠更是羡慕:“不然我说你命好么,不只你爹娘,就是大娘子还有夫人待你也好。”

    说起大娘子来,马小丫瞅了李鸾儿一眼,见她靠着车壁似在闭目养神,便低笑出声:“也是呢,爹也说我们全家命好,碰到大娘子这样好的主家,自来了之后便吃的好穿的暖,大娘子和大郎待我们也都好,从来没有打骂过一句。”

    说到这里,马小丫特意压低了声音小声道:“爹还说了,咱们主家眼瞅着越过越好,这是要起家的意思,还说咱们这些最先买来的以后便是家里最体面的下人,叫我和哥哥都勤快点,少说多做,主家自然喜欢,待家里下人多了,爹还想求大娘子恩典,给我哥哥配个新妇呢。”

    “你爹爹说的很是。”瑞珠将果子包了起来放进怀里:“以后咱们都勤快点,大娘子心地好,自然不会亏待咱们的。”

    “哎,我说。”马小丫又朝瑞珠那边挨了挨:“大郎订下亲事,也不知道那位顾大娘子人品怎么样,我就怕顾大娘子是个厉害的,要真娶了进门来,打骂咱们可怎生是好。”

    瑞珠低下头:“我也是不知的,不过,我是要跟着大娘子的,大娘子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说到这里,她也特意压低了声音:“我今儿也算见着未来姑爷了,我看着很好,对大娘子也好,想来,就是我跟大娘子去了严家,日子也必过不差的。”

    马小丫听到这里撇了撇嘴:“我倒是想跟大娘子走,只我一家子都在这里,我又能去哪里,至于你说日子过不差,那是自然的,你也不瞧瞧大娘子是谁,她便是走到哪里,也没有人给她气受的。”

    李鸾儿正听的好笑着呢,便觉车子一阵晃动,又听外边驾车的肖平哎呀喊了一声,李鸾儿立时利落的掀起帘子来,却见车前几匹马刚巧将路堵了个严实,自家的马车似乎是和其中一匹马撞着了还是怎么的,那马上的骑士正捂着头高声大骂呢。

    那人骂的话很难听,听的李鸾儿都不由的皱起眉头来。

    她再仔细一瞧,心说果然冤家路窄,原来,和她家马车撞到一起的竟是君莫为的儿子君绍旭,耳边听着君绍旭的怒骂声:“哪个不长眼的蠢货,没看到你家爷爷要赶着回家吗,你那眼是用来吹气的还是拉屎的,硬是往爷爷马头上撞。”

    再瞧君绍旭一脸猖狂样子,李鸾儿想到常常为着儿子故去而默默流泪的金夫人,心下越发不是个滋味,那股子厌恶之情越发的明显起来。

    “肖大叔。”马小丫最是个机灵的,一看李鸾儿气了,便掀帘子脆生生的扔下几句话:“你莫不是眼睛不好,嘴巴也哑了,有人骂咱们,你不会骂回去么,到底是谁的眼睛是用来拉屎的,叫大家评评理,咱们走在路上好好的即没有往别人摊位上闯,也没有走多快,怎生偏撞不到别人,撞到这么个东西。”

    李鸾儿暗暗点头,心道好丫头,把她心里的话都骂了出来:“肖平,咱们是和善人家,自来信的一句便是和气生财,这件事虽不是咱们的不是,可想来,那眼睛出气的即是被撞了,咱们也不能不管,你与他些银两叫他去医馆瞧瞧,也算咱们仁至义尽了。”

    说话间,李鸾儿手中抄起一块银角子,看准了方向朝君绍旭扔去:“喂,这是赏你的,赶紧拿了看大夫去吧,省的现在眼睛是出气拉屎的,一会儿连眼睛都没了。”

    李鸾儿可没有身为女子当贤淑的自觉,反正她是吃不得亏的,别人骂了她,她若不骂回来心里可憋屈着呢,再者说,这骂她的还算是她的仇人呢,这又叫她怎么去忍。

第一五三章 敬告

    “我说绍旭,人家可骂你了。”

    君绍旭旁边的一匹黑马上端坐着一个年及弱冠的青年,那青年旁的倒也罢了,只一双桃花眼带着无尽风流,又有些淫邪,瞧来叫人印象不是很好,他嘴角带着笑,说出来的话很是油腔滑调:“你堂堂的君家公子,若叫人这么骂了……哟喝,哈哈,君绍旭,你也有被人拿银子砸的一天。”

    说话间,李鸾儿那银角子已经砸到君绍旭的额头上,一忽间,君绍旭额头起个青紫大包,气的君绍旭跳脚不止:“好个不识抬举的小娘子,今儿我不叫你瞧瞧我的厉害,你便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李鸾儿倒是气乐了,扑哧一声笑将出来:“我知马王爷有三只眼,也知我若是心情好,也能叫你长上第三只眼睛。”

    君绍旭更是气极,他旁边那青年也是笑个不止:“这小娘子倒是蛮有意思的,绍旭,咱们多久没碰到这么有意思的小东西了。”

    这小东西一词听的李鸾儿身上汗毛都起来了,实在是,那青年说出来的话叫人直打寒战啊。

    青年如此一说,君绍旭扯着唇冷笑不止:“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娘子是何等人物。”

    说话间,他打马上前几步,离的更近一些,又一抬头,便和才打起帘子想要出来的李鸾儿碰个面对面,君绍旭一瞧顿时惊的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他只见那青布的马车内一只素手轻掀车帘,探出一张芙蓉面来,这张脸含娇带俏,宜喜宜嗔,单只看这张脸,便知那小娘子必是个绝色的人物。

    君绍旭也算是在花丛中打滚的人物,见到过的漂亮小娘子不知道多少,便是这京城有名的青楼中的头牌他也都瞧到过,只是,那么多的标致人物到了眼前这小娘子面前似乎都差了一点什么。

    君绍旭一时不知道到底差了什么,只打心底里对面前的小娘子很是喜欢。

    不只他,便是一直和他在一处的那青年也瞧的差点呆了过去,心说幸好来了京城,若是在边疆,又哪里能见到这样的绝色人物。

    “小娘子,在下安王世子,不知道小娘子是……”和君绍旭在一处的便是安王世子谢才英,他瞧见李鸾儿就起了色心,当下也顾不上君绍旭,一个劲的往前巴望,那双淫邪的桃花眼中赤裸裸的色胎恶鬼般的目光,直似是要把李鸾儿剥光一样。

    李鸾儿看的心下火起,再加上那君绍旭也是一个德性,再看着她差点流出口水来,又叫李鸾儿一阵恶心,当下也不管不顾,从腰间一抽抽出一根素白纱巾,右手一挽,一用力,那纱巾竟似是活了一般,如蛇一样直奔君绍旭而去。

    啪的一声,薄薄软软的素白纱巾抽到君绍旭脸上,顿时,抽的君绍旭一张脸红肿起来。

    李鸾儿冷哼一声:“看起来,你那双招子并不只是出气的,而是长错了地方,活该挖下来给人当弹珠玩。”

    说完这话,李鸾儿又是一个用力,素白纱巾缠住谢才英的腰,她一回手,便把谢才英从马上绑了下来扔在路边:“当真是晦气,肖平,赶上马车绕路走。”

    不待君绍旭和谢才英反应过来,李鸾儿已经飞身进了马车,肖平得了令,脸上带着笑将马车掉头,便从一个小胡同里绕路回去。

    “妈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才英爬了起来,被抽的直疼的腰身:“这小娘子当真泼辣,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能不能搞到手。”

    君绍旭捂着一张脸扯了扯嘴角,只觉得一说话脸上生疼:“这样性子的美人儿我可还从来没见过,谢兄,这次你可不许和我抢。”

    “各凭本事吧。”谢才英也是冷哼一声:“若是小娘子瞧中了我,绍旭可也不许从中作梗。”

    说完话,两人互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出不服气来。

    君绍旭扭头,心里话你当你是安王世子便多了不得了吗,这是京城,可不是南疆,不是由得你撒野的地方,哼,本公子不与你计较称你一声兄长,若是当真计较开来,你还当你家那安王的位子是那么容易坐的,割地土疆,说不得哪时候官家容你家不下呢。

    谢才英爬上马背,心中也在想,曾听父亲说过君莫为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毒蛇一般的性子,这君绍旭是他的儿子,想来性情上也定随了几分,看起来,日后必要对君绍旭防上一防了。

    两人心中有了间隙,自也不像先前那样亲热,不过,这两人都是小人,虽然心里已经开始防起对方来,可话里话外却也并不显生疏,君绍旭一拱手:“谢兄,今儿这事是我带累了谢兄,一会儿咱们寻个医馆好好瞧瞧,谢兄可千万别闪了腰才是。”

    “你说的是。”谢才英笑道:“你这脸上的红肿也该好好瞧瞧。”

    说话间,谢才英回头向后张望,对后面马上坐着的几个黑衣骑士道:“毛老大,你带人去查查刚才的小娘子是哪家的,查清楚了来回。”

    君绍旭也赶紧命令自己的随从去查,吩咐完了,这两人笑着打马便要去寻医馆,才走了没几步路,便见一辆朱紫华盖车顶,车顶上坠了一条条珍珠串子,车帘上绣着四爪金龙的车子缓缓朝这边行驶过来。

    一瞧这车子,谢才英和君绍旭便知马车内的人定是王孙公子,并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便打马靠在一旁,好叫那车子过去。

    只是,这车子却也奇怪,到了两人面前偏偏就不走了,朱紫的车帘挑开,一张美伦美奂带着说不尽邪魅的面孔露了出来。

    “留王?”君绍旭惊呼一声,赶紧跳下马来行礼:“在下见过留王殿下。”

    谢才英也反应过来,同样跳下马朝留王行礼:“见过留王。”

    说起来,这安王一系原是太祖爷的义子出身,和皇家也算是亲戚了,这谢才英若是排资论辈的话,该叫留王一声王爷爷,只是,到底谢家姓谢并不姓秦,说不得谢才英叫声爷爷,人家留王答不答应还两说呢。

    “原来是你们两个啊。”留王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说不尽的魅意,便是君绍旭这等并不好男色的瞧的也忍不住想咽口水,心说留王若是女子,不定有多倾国倾城呢。

    他心中有些污晦想法,可口中却分外恭敬的道:“正是在下,不知留王经过,失礼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留王又瞧了一眼谢才英:“刚才本王打这里过,可是看了一场好戏,君相公的公子和安王的孙子一起调戏民女,这出戏当真精彩万分。”

    谢才英和君绍旭互视一眼,额上冒出汗来,有些不知所措的诺了一声,一想不对又赶紧否认,这心底就更是打起鼓来,他们并不知留王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瞧不惯他们,还是说……要叫他们办些事情。

    留王见两人不语,冷笑一声:“这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可容不得你们撒野,君相公素来清正,若是叫人知道他的公子打马街头横冲直撞,还以权压人,想来,君相公定也无颜站在朝堂之上,安王兄固守南疆也是于国有大公之人,谢才英,你该当如安王兄一般努力上进,不该这样花天酒地流连美色。”

    这番话说的当真是重,吓的谢才英和君绍旭猛的跪倒在地上:“王爷,都是我们的不对,还请王爷饶恕则个。”

    留王一笑,猛的把帘子放下:“今儿这事我见了,我也爱多管闲事,少不得说你们几句,你们也莫往心里去,这事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小娘子即已走了,便也是不愿意计较的,人家放过了你们,你们若是再追究不放,未免有失风仪,传出去倒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

    “王爷说的是。”君绍旭很有眼色,赶紧应承道:“都是在下的不是,在下一定改过自新。”

    谢才英见君绍旭表了态,也赶紧表明态度,留王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来,有些亦真亦幻:“即如此,你们也别查了,实话与你们说了,那小娘子与本王有些渊源,若是叫本王知道你们阴奉阳违,寻人家的不是,本王定饶不了你们。”

    说完话,留王便命马车快些赶路,等留王的车驾过去,谢才英才缓过神来抹了一把汗:“这留王长的如此好看,可那气度却真真吓人啊。”

    君绍旭赶紧点头:“没想到小娘子竟是留王的人,幸好我没怎么着人家,不然的话,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谢才英实在听不下去笑将出来:“你还想怎么着人家呢,我瞧那小娘子一身的武艺,人家不怎么着你就真真不错了。”

    这两人正互相打趣间,便见他们的随从匆匆跑了来,那毛老大追上谢才英小声道:“世子,小的们……”

    看毛老大脸上带着伤,一脸的为难,谢才英心下咯噔一下子,必知出了事。

    “怎的了?”

    “小的们打听到了小娘子的……小娘子的事,不过,小的们打听的时候正巧碰上严家的人,严家的家将将小的揍了一顿。”

    毛老大一番话叫谢才英更是惊讶:“这关严家什么事。”

    毛老大捂着脸,哭丧道:“那小娘子是严家长公子的未婚妻子。”

    原来如此,谢才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可君绍旭却惊跳起来:“严家长公子,那个残废?真真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那样绝色的人儿竟要嫁个短腿的男人。”

    谢才英这才想起严家长公子可不就是严承悦么,这严承悦可是残废之躯,着实没想到,便是这样一个废人,竟这样好的运道,能娶到那样绝色又辣的叫人心痒的小娘子,实在是……好叫人替小娘子可惜呀。

    不过,谢才英又一想,即然小娘子是严家未过门的新妇,这留王却替她出头,到底安了什么心,还是说,留王想要与严家结好。

第一五四章 叙话

    “于公公?”

    李鸾儿觉得今儿还真是热闹的紧。

    不只见了裴家夫人拿到订花的合同,去了戏园子还能碰到严承悦和留王,下场雨耽误会儿功夫,竟然能够碰到君家的人,这不,偏偏回家了,偏偏就在自己家中看到了于希。

    “大娘子。”于希脸带笑意起身跟李鸾儿行礼,姿态语言极尽敬重之意。

    李鸾儿明白于希为何会如此,说白了,便是因为对她武力值的惧怕,还有那夜审误劫匪留给于希的印象太过深刻了些,以至于如今怕于希见到她就想到那一地的碎肉什么的吧。

    “于公公贵人事忙,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李鸾儿朝于希回了礼,打着哈哈说笑了一句,于希赶紧笑道:“可不是么,叫大娘子说着了。”

    李鸾儿并不忙着问于希来做什么,只是叫瑞珠赶紧泡茶,又叫马小丫去厨下瞅瞅可有什么好些的点心,等坐定之后,李鸾儿才道:“可巧于公公今儿来了,家中这几日才得了些新鲜的瓜果,我想着给于公公送些去,只可惜没有门路。”

    于希一听这话大喜:“好叫大娘子得知,我在冰碳胡同有一所宅子,以后大娘子有什么事吩咐,只管叫人过去就是了。”

    “冰碳胡同。”李鸾儿一时更是好笑:“于公公大约不知道吧,我今年冬怕是就要住在冰碳胡同了,以后和于公公做个邻居也是极好的。”

    于希这才想起李鸾儿可是和严家订了亲的,又想到这几日听来的那么一耳朵闲话,听说严老将军已经给几个儿子分了家,且把严大公子分了出去,似乎是在外边给严大公子置了宅子地的,却原来,这严大公子置办的宅子竟是在冰碳胡同的。

    他也觉得好笑,更觉得与李家有缘份,拱了拱手:“那以后还要多蒙大娘子照看了。”

    李鸾儿连说不敢,一时茶水点心端了上来才问:“不知于公公今儿来这是……”

    于希还没有说话,便听马小丫在外边与人说话:“什么,严家送来的?且先收着,禀了夫人给严家一些回礼,对了,打赏的铜钱可有……”

    “小丫,与谁说话呢。”李鸾儿朝外喊了一嗓子,马小丫笑着进门:“才刚周叔来报说严公子叫人送了些新鲜物件与娘子,这不,我才说要禀了夫人看看送什么回礼呢。”

    李鸾儿听了赶紧和于希告罪:“于公公,实在对不住了,我先与小丫说说严家回礼的事,再与公公叙话。”

    于希今儿有假倒也不忙,连道不用管他,叫李鸾儿只管忙去。

    李鸾儿倒也不避着于希,直接在厅堂上便吩咐起来:“前些日子我才淘了几本西洋书籍,大公子爱这个,你找了叫严家的人带过去,还有,咱们在凤凰县时我得了一块好玉,前儿才叫玉雕师傅雕成玉佩,便在我妆台下那个红木雕漆盒子里,你也一并送出去,另外,昨天哥哥从行商那里买了好些小沙果,吃起来倒是好,你去叫人分一些给严家。”

    又想了一会儿,李鸾儿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来,便摆摆手:“就这些吧,你下去弄吧,另外,你寻瑞珠叫她拿些铜钱与你。”

    马小丫会意,这怕是要给严家下人的赏钱,连连点头,一时去李鸾儿屋里寻了西洋书和玉佩,又和瑞珠要了些铜子,并去厨下她娘老子那里弄了一袋子小沙果叫她哥哥背着去了前院。

    打发了马小丫,李鸾儿才对于希歉意一笑:“劳于希希久侯了。”

    于希正喝茶,此时把茶水放下:“大娘子这叫什么话,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你和宜嫔娘子,我再加上老邢,咱们是三仙山那里搏命出来的,与旁人自是不能比的,你若再说这话,便是瞧不起我老于了。”

    于希这话明显的是要与李家拉近关系,这正合李鸾儿的心意。

    于希可是官家身边的人,素来知道官家的心思,且为人不错,如果他和李家走的近了,李凤儿在宫中也多个帮手,日子也好过一些。

    这么一想,李鸾儿自然称意:“是我的不是了,我这里给于公公赔罪了。”

    说完话,李鸾儿真的站起来深施一礼,唬的于希赶紧站起来避过,再度坐下后,于希才道:“是这么回事,贤嫔娘子入京之后一直在行宫学规矩,后来进了宫,又整日里服侍官家,一时不得空闲,这段时间下来,整个人都瘦了好些个,官家瞧了心疼,问贤嫔娘子才知娘子是想念家人了,官家疼爱娘子,便允了娘子下月初一叫大娘子进宫与娘子一叙,好缓缓娘子的思亲之愁。”

    李鸾儿一听李凤儿瘦了,这心里一抽,心说凤儿在宫里的日子怕并不好,又听官家允了她进宫看望,就有些放下心来。

    说起来,李凤儿不过是个嫔,实在是没有资格叫家人入宫探看的,可官家能允诺下来,可见官家心里还是有李凤儿的,只要官家对李凤儿好,李凤儿便能得些好日子过。

    李鸾儿又一想,官家允了下来,若是太后不同意,怕也不会派于希来家的,想来,太后怕对李凤儿印象也是不错的吧。

    如此,李鸾儿当真放下心来。

    她又哪里知道那王太后年轻的时候很有一股子侠气,满心满眼的女侠梦,后来进了宫磋磨的多了,这才把梦想放下,一心一意的在宫里帮扶明启帝。

    到了如今,明启帝即去了,德庆帝上位,王太后一时闲下来便有些无聊,一得了空,就又想到年轻时候的事,可巧李凤儿给她请安时说起民间的许多趣事,又勾起王太后青春回忆,王太后入宫这么些个年,虽然她也算从小在民间长大,可早忘了民间什么样子,只些须记得些印象深刻的事情。

    但那也是京城市井之事,说起乡村里的趣事来,王太后真不知道,倒真是感兴趣,再加上李凤儿嘴巧,又是读过书的,乡间俚语,村妇琐事竟叫她说出几分雅意来,勾的王太后恨不得每日唤她说话。

    一日李凤儿说起家中的往事,便说到李鸾儿如何被休弃,如何回到家中一病不起,后来想通透了便带着他们怎么把日子往好了过,当说到李鸾儿被李家宗亲送到山间破庙时,王太后都一时义愤大骂李家宗亲实在太过了。

    “这些人着实可恨。”当时,王太后拍着桌子愤愤不平道:“你们兄妹年纪小,父母即亡,他们不说帮衬,还总是欺负人,我原说你家里那时日子过的穷苦,无钱无物的,想来宗亲们怕也不会惦着什么,哪里想到这些人心思这样狠,竟把你们往死里逼,实在太过了些。”

    见王太后替她抱不平,李凤儿也有些动容,垂头低语:“我们家那时候真正身无长物,只是我们兄妹三人都长的还不错,爹娘都给我们生了一张好面皮,他们就是瞧中了我们的长相,想拿我们换些钱来。”

    说到这里,李凤儿捏了捏拳头:“我当时也真是担心,哪知道姐姐去了山上,反而把日子越过越好,她每日往返山间打猎,猎了兔子野鸡就叫我带回家中补身子,后来,姐姐竟猎了一头老虎……”

    说到这里,王太后也听住了:“老虎?你姐姐……怎么猎来的,我可万万想不到的。”

    “您哪里知道,我姐姐看起来长的娇弱,可一把子的力气,一拳就把老虎给打死了。”说到这里,李凤儿也有些后怕:“我看到死老虎的时候也吓坏了,还是姐姐有能为,带着我把老虎卖到严家,这才赚了钱,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后来姐姐又猎了熊,为了给哥哥开个饭庄,还去邻县揭了告示去山间又打了一头白虎来,卖了好些个银子呢。”

    李凤儿是真真的佩服李鸾儿,说起李鸾儿来那是极尽的赞美,听的王太后都心生向往:“你这姐姐倒真是好的,哪日得空传进宫来我也见上一见,想来,我这辈子见的人多了,可这能打虎猎兄的巾帼英雄还真没见过呢。”

    “您要见我姐姐,那倒真是她的福气了。”说到这里,李凤儿心头也是一动,便着实奉承了王太后几句,待回去之后,见了德庆帝只说想念家人,德庆帝是真正将李凤儿疼到心坎里的,不愿意她难过,便和王太后商量着叫李鸾儿入宫见见,王太后也想瞧李鸾儿,这才同意下来。

    李鸾儿并不知这里的内情,不过,她倒是能够感觉得出王太后对李凤儿的善意,心下打定了主意,进了宫不说旁的,为了妹子,先把王太后奉承好了再说。

    站起身来,李鸾儿朝上拱了拱手:“这是官家的恩典,民女不胜感激,于公公且放心,待初一时候我必然进宫。”

    于希一听也笑着起身:“即如此,待到了初一,我再叫人来接娘子,另外,这几天便该有人上门教导一下娘子宫里的规矩,若是她们有什么好的不好的,娘子且忍让些就是了。”

    李鸾儿勾唇一笑,忍让?她李鸾儿虽然性子上有些刚烈,可是也不是那等不知事的莽夫,该忍让的时候自然会忍让的,不为别的,就为了李凤儿,她也会耐着性子和宫中人周旋的。

    “于公公放心。”李鸾儿应了下来,又问于希:“不知道刑统领如今怎样了?我们家自进京之后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还没有机会拜访刑统领呢,今儿听您提起,倒叫我羞愧不已。”

    于希哈哈一笑,一摆手:“老刑不是那样计较的人儿,你要真有心,得空了去看看他也好,他家就住在安胜街上,好找的紧。”

    李鸾儿记在心间,又和于希说了一会儿话,看着都已经入夜了,这才亲送于希出门。

第一五六章 画卷

    “你们两个可知罪?”

    严承悦端坐在床上,阴着一张脸看着跪在地上的盼儿和严二。

    “奴,小的知罪。”盼儿和严二一起回答,虽然脸上有些惧怕之意,可还是直挺挺的跪着,一动都不动。

    “严二,你说说你们有何过错?”严承悦一指严二。

    严二心里苦笑,口中却道:“小的不该喝了两盅马尿就睡死了,没有守护好主子,是小的的错。”

    “你呢?”严承悦又看向盼儿。

    “奴没有管好手底下的人,叫可儿生出非份之想来。”盼儿视死如归道。

    严承悦冷笑一声:“不是你没管好你手下的人,而是可儿生出非份之想来你一没瞧出来,二没防范好这才有了今日之事,若是你但凡尽些心,就该看出可儿的心大了。”

    说着话,严承悦一指对面案几上燃剩下的香灰:“你去看看那里边是什么东西。”

    盼儿以手撑地站起身来,虽然跪的时间长了,双膝疼痛难耐,可她却不敢表现出一丁点的异常来,她慢慢移到案几旁,用手指沾了些香灰闻了闻,顿时灰如死灰,扑通一声跪下:“是奴的错,奴听凭阿郎处置。”

    “现在知道你们错在哪了?”严承悦冷声道:“严二,你和盼儿是从小与我一起长大的,我信任你们,可你们却辜负了我的信重,你们俩非但没有把这府里守好,反而叫人有了可趁之机,今儿是心大的丫头想爬床,可明儿若是贼人要取我性命,你们又待如何。”

    严二垂头猛的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小的罪该万死。”

    “不只罪该万死,几万死都够了。”严承悦忽然出手,一颗棋子带着风声袭上严二的丹田处,严二眼瞧着却也不敢躲,只觉得身上一阵难耐的疼痛,又听严承悦沉声道:“我封了你的气海,你下去领罚吧。”

    “是!”严二咬咬牙,知道这领罚是怎么回事,严一可是领过的,这是府里最厉害的刑罚了,便是封了武人的丹田,叫你用不得内力,再去刑堂领上百八十的鞭子,那鞭子是特制的,打在身上,每一鞭都叫你恨不得死了才好,却并不会留下什么伤痕,严府里的下人最怕的便是这刑罚了。

    盼儿跪在地上,脸色也很难看,几乎不敢抬头去看严承悦。

    等严二走了,严承悦才道:“那香里有问题,你竟然一丝儿都不知道,还叫可儿带进府里来,盼儿,你失职了。”

    “是。”盼儿咬牙答应着。

    “你是女儿家,我并不想叫你和严二一样给人责打,如此,你去院中跪着吧,几时我说起你再起来。”严承悦这话叫盼儿身子一阵摇晃,心里害怕却不敢说,默默的嗑了头到院子正中跪了下去。

    这两个人都走了,屋内只剩严承悦一人,他挥手放下纱帐,侧躺在床上却也了无睡意。

    现在平静了想想刚才的情形,严承悦还是一阵后怕,那可儿进屋之后解他衣襟时,别人不知道,严承悦却知道自身的情况,当时,他几乎已经迷幻了,差点便把可儿当成李鸾儿拽着她行那颠龙倒凤之举。

    在他想要伸手去拉可儿到床上时,他晃忽间忆起李鸾儿身上的香气,感觉不对,又想到李鸾儿最是刚烈爽利,绝不会有一丁点娇柔造作之举,面前的这个人儿根本不可能是李鸾儿,想及此处,他才清醒过来,将可儿推到一旁。

    若是……

    严承悦忍不住去想,若是他真的和可儿怎么着了,或者收了可儿,叫李鸾儿知晓,怕是这门婚事就从此告吹了,他和李鸾儿从今往后一丝的可能都没了。

    虽然李鸾儿没有说过什么不叫他纳妾的话,可是,严承悦是什么人,他自小心细如发,更是知晓人心的,从平日的相处中,他早就瞧出李鸾儿骨子里的高傲了,这样高傲的女人怎可能和她人共侍一夫?

    严承悦自心悦李鸾儿起就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像李鸾儿这样的女人若真是喜欢上了,再离不得她,那就要真心诚意的对待,许她一世的忠贞,若是不能承诺这些,或者做不到只她一个女人,那便千万招惹不得。

    他原心中也挣扎过,可是,李鸾儿已如附骨之毒一样叫他上了瘾,更兼之他也并无什么大男子必须三妻四妾的想法,就下定了决心,若真得了李鸾儿,必要一世好好对待,绝不做一丁点对不住她的事。

    一时间,严承悦想了许多,轻轻叹了口气,很庆幸他理智还在,并没有铸成大错。

    京城留王府

    京中的留王府是现今留王的父亲老留王没有就藩时的居处,宅子并不是很大,可建的却极富丽堂皇,从宅子的各处都可见到当时留王府的辉煌,以及太宗对于留王的喜爱。

    便在留王府后院书房的路上,留王侧妃小杜氏端着一盅燕窝粥缓步走过,到了书房门口,守在书房门前的侍卫高声通禀:“王爷,侧妃娘子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留王道:“进吧。”

    小杜氏端着粥进屋,脸上带着甜笑:“王爷,这是妾身特意熬的粥,王爷用些吧。”

    留王脸上并没有什么笑模样,一指书桌:“放下吧,出去。”

    “王爷!”小杜氏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强撑着垂头压低声音道:“王爷可是又想到姐姐了,妾身也想念姐姐,姐姐那样好的人,怎么就……”

    留王一敲桌子:“出去。”

    小杜氏再不敢多言,慢慢转身就要往外走,可是,在转身的瞬间,她眼尖的看到留王书案上白纸遮住的地方似乎是一幅画,留王应是要掩盖这画儿才叫她出去的。

    这画上到底画了什么?

    小杜氏一肚子的疑惑,她知道在赣地的留王府里有一幅她姐姐杜氏的画像,有时候留王会去看上几眼,只是,杜氏的画像留王从没有瞒过她,那留王书房这画,应该并不是杜氏。

    难道说……小杜氏忍不住多想,留王要纳妃了么?

    这么一想,小杜氏一阵心惊,同时,又是一阵恨意涌上心头。

    说起来,这小杜氏是留王正妃杜氏的亲妹子,只是杜氏是嫡女,而小杜氏却是庶女,当年留王与杜氏情投意合,杜氏年纪小小就进了留王府为妃,只是杜氏到底体弱了些,嫁到留王府多年没有一子一女,虽然留王待她不错,可杜氏到底有些意难平。

    杜家为着家族利益也不断的催促杜氏,搞的杜氏郁结于心,身体越发的不好了,而这个时候,明媚开朗身体又好的小杜氏去留王府做客,杜氏看到小杜氏,似乎就看到了希望,求了留王,将小杜氏纳进府里为侧妃。

    小杜氏进门,留王待她自然不错,只是在她屋里歇的不多,一颗心多数还是在杜氏身上,后来杜氏去世,留王很是伤心,对小杜氏就更冷待起来,叫小杜氏心里有了许多怨言,可为着在留王府的地位,为着留王的恩宠,小杜氏不得不打起精神忍着酸意陪留王回忆杜氏。

    因着她这番举动,留王对她倒也别眼相看,隔了另一位侧妃薛氏,将留王府交给她打点,这次进京,旁的人都没带,偏带了她来,叫小杜氏很是受宠若惊。

    小杜氏却没想到她做了那样的努力,结果换来的竟不是留王要扶正她,反而是留王要别娶正妃。

    这正妃若是进了门,她的地位可不保了,小杜氏一边慢慢走着,一边思量,当下,最要紧的就是要打听出留王的想法,看看那画里画的究竟是什么。

    小杜氏一出门,留王也顾不得燕窝粥,直接就把那白纸拿开,却见画上画了一位神仙一样的美人儿。

    四处都是悬崖峭壁,那美人却在这恍惹绝境的地方踏风而来,清风吹过,吹起美人儿的裙摆,叫她更如九天仙子下凡一般。

    美人儿脸上带着怒意,倒叫清丽的一张脸儿如玫瑰怒放,多了那么许多生命力,叫人看了一眼就挪不开目光,自此之后就上了心,动了情。

    留王轻笑,伸手抚过画中美人儿的脸,又在美人唇角轻点一下:“你竟然是严家未过门的新妇,这叫本王又要拿你若何?”

    画中美人似乎笑了笑,留王眼中精光一闪:“严承悦那么个废物,如何又配得上你,这天下间,能配得起你的也只有本王了,鸾儿,你且等着,本王总有一日要正大光明的迎娶你,叫你陪本王看这万里江山。”

    说完话,留王又伸手抚过画中李鸾儿的一双杏眼,他微微笑着,脸上是无尽的魅惑:“都说宫中的贤嫔娘子绝色倾城,只是不知道你们姐妹一比,哪一个更好些……”

    一边说话,留王一边小心的卷起画卷,又妥善的收藏好:“本王倒真的想瞧瞧那绝色的贤嫔娘子究竟是何模样了,据说,你与那贤嫔娘子姐妹情深,若是,叫你为着贤嫔嫁与本王,你究竟愿不愿意?”

    留王自言自语,猛听的窗外有响动,他推开窗户,一道黑影闪进屋内。

    那黑影进屋之后就跪在地上,小声禀告:“主子,小的已经查清楚了,李大娘子出身凤凰县李家庄,父亲……原李大娘子并没有想叫贤嫔娘子进宫,只是当时李春被抓,贤嫔娘子为了护住家人就进了宫,李大娘子为了给贤嫔娘子提供助力,再加上严家一直又和她交好,就答应嫁于严大公子……”

    留王听了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对那黑影一摆手:“你且下去吧。”

    等到黑影消失无踪,留王失笑:“当真是为了妹妹么?本王给你的比严家还要多,你会不会考虑本王?”

第一五七章 做戏

    “娘子,娘子。”

    碧桃推推对镜发呆的李凤儿:“官家叫娘子去和惠楼听戏呢。”

    “听戏?”李凤儿往头上插了两只珍珠攒的簪子起身问:“怎的想起听戏来了?”

    李凤儿思及昨日她才陪官家蹴鞠,前儿刚陪官家钓鱼烧烤,怎么今儿又想起听戏来了,官家这也太爱玩了吧。

    她又想到前些日子听宫人说过官家想在宫里建个买卖街,小太监宫娥扮成各类的小商人,而官家则会带着人过去买东西吃酒听戏,看中了什么好的还会讨价还价,据说,这买卖街已经开始建了,另外,宫家将宫外的一座别院改建成行宫,里边会蓄养各类猛兽,这些猛兽平日里养着,官家哪日去了拿弄出来逗个闷子。

    想到这些,李凤儿只能长叹一声,可怜先帝那样勤政,却不想官家继位后耽于玩乐,长此下去可如何是好?

    想归想,李凤儿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嫔,她就是有任何的不满也只能压在心间,不能提出丝毫反对意见来,相反,还得好好陪着官家玩乐,不能叫官家厌烦了她。

    李凤儿想及进宫前的幻想,那时她想着就算是官家有三宫六院,可若是她能够和官家性情相投,彼此相敬,她也是乐意的,可谁知道进宫后的日子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如今还没有三宫六院呢,她就已经叫这皇宫里的气氛压的有些透不过气来,待来日迎娶皇后,各妃正位,她又要如何自处?

    “听说是京城有名的戏班子庆丰班进宫唱戏,官家点了好几出戏,说是很热闹,叫娘子也去瞧瞧。”碧桃将打听来的事情说了一番:“娘子且赶紧换衣裳,咱们快些过去吧。”

    李凤儿少不得换了一身衣服,又叫了银环和青兰随从,径自往和惠楼而去。

    和惠楼建在皇宫的最北端,几乎和御花园挨着,这是宫中的戏园子,官家或者太后听戏,都会到这里,就是嫔妃们过生辰,官家恩典叫了戏班子或杂耍班子,也会在这里演出。

    李凤儿走的很快,可也过了约有一柱香的时间才到和惠楼,她远远就听到各类乐器的声音,另有清丽婉转的唱腔传来,离的近了,就见和惠楼的二楼上穿着戏服的戏子正卖力演出,另一边楼上官家正一边喝茶,一边听的津津有味。

    李凤儿收拾了心情,举步上楼,离官家还有两三丈远的时候她才出声:“官家。”

    德庆帝回头看到李凤儿,自然一阵欣喜,对她招招手:“凤儿,过来坐。”

    等李凤儿坐下,德庆帝温柔的与她倒了茶水递过去:“朕曾听你说过,你小时最爱听戏的,可惜乡下地方长年不得见,有时候镇上有什么节日请了戏班子来,你便叫你父亲背了你去,每次都看的实在受不得睡熟了方回家,今儿正巧朕传了庆丰班进宫,便想起你说的那些话,就赶紧叫你来听听。”

    德庆帝这一句话叫李凤儿满心的不是滋味,看看德庆帝满脸得意专等着她夸赞的样子,李凤儿心头还是很感动的,只觉得有一种融融的暖意在心腹间流动,先前对于德庆帝的不满也渐渐消散,勾唇浅笑:“我也听说过庆丰班,没想到今日托官家的福能听听,倒是叫人不知道如何感谢官家了。”

    德庆帝呵呵一笑:“凤儿想要感谢朕,便细细的与朕做双鞋便是了,凤儿做的鞋穿起来最是舒服不过的。”

    李凤儿点头:“我才刚把鞋底子弄好,再过个两三日鞋便做成了,到时候官家过来永信宫自取就是了。”

    两个人说话间,一折子戏已经唱完,德庆帝叫李凤儿点戏,李凤儿想了想就点了一出红娘子,一时戏台上换了一班人马重新开唱。

    这庆丰班果然不愧是名班,唱的确实是好,不只德庆帝听的津津有味,就是李凤儿也听住了,一出红娘子唱完,德庆帝兴致高涨,拉着李凤儿便要亲自上演红娘子。

    李凤儿推辞不过,又不好驳了德庆帝的兴,只好寻了个借口:“官家若要与我唱也成,只是我要唱那崔生,官家且去唱张娘子,若不然,我是不唱的。”

    她原想着叫德庆帝扮青衣,德庆帝定是不肯,哪里想得到她这话一出口,德庆帝却是欢喜无限:“凤儿这主意好,朕先前怎的没想到呢,枉朕也扮了那么久的戏子,竟然没想到反串一把。”

    李凤儿抚额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一时间,德庆帝叫人送上戏服,李凤儿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去里间换了衣服出来,待她出来的时候,德庆帝也换了张娘子的服装,正坐在那里叫人与他整理头发,见李凤儿穿着书生服出来,德庆帝眼前一亮,一挑大拇指:“没想到朕的凤儿换上男装竟如此俊俏。”

    李凤儿微微脸红,想拿袖子遮面,又想到她现扮的是崔生,便一甩袖袍低首抱拳:“啊呀,娘子这厢有礼了。”

    德庆帝兴致来了,赶紧起身道了万福:“不敢,公子有礼。”

    李凤儿又有些佩服德庆帝了,这家伙当真扮什么像什么,扮起小娘子来竟是连身段步伐姿态都拿捏的很是那么回事,看起来,德庆帝不只爱玩,更加会玩呢。

    一时间,德庆帝收拾妥当了,两人相携到了戏楼子上,锣鼓一响,乐器一吹,一出戏开演了。

    李凤儿仿着男子的身段出场,特意压低了声音,唱道:“游艺中原,脚跟无线,如蓬转,望眼连天,日近长安远……”

    待到了德庆帝扮的张娘子登场,李凤儿与德庆帝眉目传情,说不出来的风流韵味,直瞅的德庆帝差点直了眼,忘了该如何去唱。

    一直等这出戏唱完,德庆帝意犹未尽卸下妆容,扶了李凤儿的手:“朕与凤儿愿做那崔生与张娘子,恩爱到白头。”

    李凤儿撇撇嘴:“好叫陛下知晓,我爱这戏,也只是爱里边的唱词,只觉写的很是好听,可并不爱这故事。”

    “哦?”这倒是叫德庆帝不解了:“如凤儿这般年纪的娘子哪个不想着如意郎君,朕想那崔生俊俏多情,怕凤儿也喜欢他与张娘子情投意合,才子佳人的美事呢。”

    德庆帝一行说,一行和李凤儿又回到和惠楼中,叫戏班子再演一出戏,李凤儿坐定了只是冷笑:“什么才子佳人的美事,官家难道没瞧见红娘子么,这出戏里,红娘子可是比张娘子更重要呢,陛下又怎笞这崔生做了官,非但没有善待张娘子,反而因她不守妇道未婚便勾引于他而看轻了张娘子,反而红娘子机敏聪慧,更得崔生的心,到最后,红娘子取而代之,张娘子郁郁而终呢。”

    “不会吧。”德庆帝有些不敢相信。

    李凤儿拿了个果子慢慢吃着:“怎生不会?会的很呢,不说旁的,便是我家里的金夫人,陛下又知道她是怎么个来历。”

    “什么来历?那不是凤儿的干娘么。”德庆帝一听李凤儿的话里话外还有许多事故,便也顾不上听戏,拉着李凤儿追问起来。

    李凤儿长叹一声:“是我的干娘不假,可我那干娘却是最苦命的人儿,我每次想想她,再瞧瞧我,看到陛下待我情深意重,心下就害怕的紧,就怕新姐妹入宫,陛下心里没了我,到时候,我……便是剜心割肉,怕也及不上那样的苦楚。”

    德庆帝一听,顿时也是柔肠百转,紧握住李凤儿的手:“凤儿放心,你待朕的情谊朕心里明白的紧,不管以后有多少人,朕一定待凤儿如初,不会负凤儿一丝一毫。”

    李凤儿听了,心下有些安定,可是想到姐姐说过的男人的话若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又告诉自己这样的甜言蜜语可万不能听信,否则失了心倒是小,失了命才是大事呢。

    她低头思量一阵,抬头时,眼中泪珠滚落:“其实是我的不是了,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天下,想要如何又岂是我能说三道四的,陛下不怪罪我,我就感激不尽了,只是,我,我到底是……每次想到陛下如待我一样温柔的待旁人,我就心如刀割一般,我知道是不该的,可管不住自己的心。”

    德庆帝素来知李凤儿最是刚强不过的性子,哪里瞧见过她哭,这一番美人垂泪,直让德庆帝束手无策,心里一时激荡一时又是悲痛,无法,只得搂了李凤儿细细安慰:“好凤儿,都是朕的不是,不该惹的凤儿哭,朕跟你保证,将来无论如何,朕心里都忘不了凤儿。”

    李凤儿这才抹着泪道:“都是这红娘子叫我想的太多了,陛下又提起我干娘的事来,我想到干娘被负心人伤成那样,心里太过害怕才会……”

    德庆帝更加好奇:“金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李凤儿擦干了泪,瞧瞧四周,德庆帝会意,便命宫人太监都离的远了,李凤儿才细细道来:“官家可知道先帝在位时,有一年鞑子入侵,先帝命君相公押运粮草去边关,君相公将粮草押运去了,可却得了重病,后来,君相公的夫人单人匹马跑到边关,不只救了君相公,又尽心尽力救治受伤的将士,不知多少人的性命得活于她的一双妙手和一颗慈悲之心。”

    德庆帝想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朕并不知道这些。”

    李凤儿冷笑连连:“是了,君相公如今只手遮天,这样的事怕早抹平了痕迹,只是,当年那些将士心里可都有数着呢,陛下若是得空了便问问严老将军,老将军当年也是被君相公的夫人救过命的。”

    “君相公的夫人不是崔氏么?这崔氏哪里有那样的能为。”德庆帝根本不相信。

第一五八章 严惩

    “好多人都以为君相公的夫人是崔氏,又哪里知道,崔氏不过是他的继室而已。”

    李凤儿叹息一声:“君相公对此事瞒的紧,陛下不知也是常事。”

    “原来崔氏是君莫为的继室。”德庆帝点头,续而一想又有些不对:“这倒是奇怪了,崔氏嫁与君莫为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五六品的小官,即无权又无财,而崔家当时正势大,怎的崔氏还会乐意给他做继室,君莫为原先的夫人又去了哪里?”

    “这事说来话长了。”李凤儿倒了杯茶与德庆帝:“君相公原先的夫人就是我的干娘。”

    “你干娘?怎么会?”德庆帝还有些不敢相信。

    李凤儿只好耐着性子将当初金夫人的父亲如何救下倒在雪地里差点没命的君莫为,如何资助他进京赶考,他如何考中进士一心求娶金夫人,金夫人又是怎么带着全部家当嫁到君家,后来又是怎么奔赴边关救下君莫为性命的。

    而君莫为又是怎样在春风得意之时结交了崔氏,为了荣华富贵将金夫人连同他的嫡子赶出家门,导致金夫人一病不起,而他儿子病死途中的事全讲了出来。

    德庆帝听完了若有所思:“朕原以为君莫为清高,又素有廉洁之名,当他是个好的,却没有想到他竟是这么一个人。”

    李凤儿满脸怒意,冷声道:“那些个读书人有多少是好的,都说什么文以死谏,武以死战,可真到了国破家亡的时候,有多少读书人卖国求荣,眼中无君无父,一句顺应天意便投靠敌方,将国家置于脑后而不闻,甚至于助纣为虐,帮着外敌将自己国家的父老乡亲迫为奴才,陛下想,自古至今这样的读书人有多少,没到时候,谁又知道他们是那等伪君子。”

    这话说的倒也对,德庆帝正烦朝中那些整日价谏来谏去的老臣呢,一听李凤儿这话,顿觉合了心意:“这倒也是,不过,武将也靠不住,真到了危急时刻,有的还不如文臣呢。”

    李凤儿笑笑:“陛下说的很是呢,这些个文臣武将有的时候还不如我们这些后宫妃子,或者还不如长伴君王的公公们呢,说起来,我倒是敢放下狠话,真到了危难的时候,我确是能不假思索的挡在陛下身前,就是柳大伴和于大伴,怕也是能做到,可那些文臣武将不知有几个能做得到。”

    “朕知你忠心。”德庆帝又感动了一把:“朕也知柳大伴和于大伴最是忠诚不过的,对你们,朕是放心的。”

    说到这里,德庆帝一捶桌子:“前些时候朕要盖行馆,君莫为还说什么为命请命,叫朕不要劳民伤财,什么劳民伤财,朕花用的是朕私库里的银子,可没用户部一分一毫,朕花自己的钱,乐意做什么便做什么,朕不亏心,反倒是君莫为用着他夫人的血汗钱,贪着他夫人的功劳,到了,反倒是忘恩负义的将他夫人连同儿子一起赶出家门,几十年来不闻不问,说起来,朕比他可强的多,他又有何脸面在朕面前叽叽歪歪的。”

    李凤儿素来亲近金夫人,极厌恶君莫为,这时候,见德庆帝气愤,自然也要给君莫为添些堵:“都说虎毒不食子呢,他连自己亲生儿子的死活都不管,又怎么忠君亲民,如他这等人面上看着最是清正,说不得私下里一肚子男盗女娼,陛下对此人不得不防啊。”

    “朕心里都明白着呢。”德庆帝攥着李凤儿的手:“说了一会憋气话,朕也无心再看戏了,不如咱们到永信宫说说话,朕叫人再送些新鲜果子与凤儿。”

    李凤儿笑着站了起来,深深施了一礼:“原凤儿不过是个嫔,有些话不该凤儿说的,中伤朝中大臣也是凤儿的错处,只是,凤儿实在见不得小人欺瞒陛下,这才大着胆子顶着罪名说出前番话来,还求陛下治凤儿的罪。”

    德庆帝赶紧拽起李凤儿:“你的心思朕知晓,也知你一心里只有朕,哪里会怪你。”

    说话间,德庆帝已经拽着李凤儿下了楼,到了楼下,就见柳木和于希一左一右如哼哈二将一般蚊丝不动的站着,德庆帝想到他们从幼时就相伴,素来对自己忠心耿耿,又想到李凤儿说的那些话,就笑道:“这几日天气热,两位大伴多歇歇,那些个琐事就交给底下人去做吧。”

    他这句暖心的话倒是叫柳木和于希一番感慨,两人泪眼蒙蒙的答了话,亦步亦趋的跟着德庆帝。

    李凤儿低头勾唇浅笑,心中暗道总算找时机将君莫为黑了一把,叫他在官家心中没了好印象,以后这君莫为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官家怕都会厌了他吧。

    想到这里,李凤儿又不免感慨一番,怪道好些个大臣都愿意送女儿进宫,凭着全家之力也要叫自已族中女子在宫中得了宠,却原来,得宠的嫔妃还有这般打压政敌的好处,难怪自古以来都说枕头风厉害,果然的,这枕头风确实是厉害。

    再说那可儿被周管事几人送到保育局,保育局的局管笑着迎出来和周管事寒暄几句,周管事一指可儿:“这是严府的二等丫头,素来是个心善的,听说保育局缺人手,就求了我家大公子要过来帮忙,她还发下誓愿要在保育局呆个一年半载的。”

    局管一听这话笑的如弥勒佛似的:“姑娘这样心善的人可不多见了,只是,我保育局中的活计最是辛苦,又没有什么钱可拿。”

    周管事一摆手:“她可不怕苦呢,你这里有什么脏活累活的只管吩咐她就是了。”

    可儿想到严承悦说的那些话,为了叫周管事回去给她说几句好话,也赶紧笑道:“是了,我不怕苦的。”

    她心里说道,左不过是伺侯人的,便是在这里呆上一年又如何,只要大公子说话当真,真要叫她当屋里人,她就是呆上两年也是不怕的。

    局管一看周管事的脸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对周管事会意一笑:“那姑娘就留下吧。”

    周管事拱拱手:“还要劳您看顾她呢。”

    说话间,周管事又悄悄的递上一个荷包,用只有局管听到的声音道:“我们公子的意思是使劲的搓磨便是。”

    局管拿了钱,自然更加眉开眼笑,点头哈腰的把周管事送出去,等周管事一走,他就对可儿招招手:“可儿姑娘,跟我到里边去吧。”

    可儿原只看到保育局的外边,看着这房子盖的不错,瞧起来很大,像大户人家似的,也有些放下心来,等跟着局管到了里边,这一瞧,顿时一阵心惊。

    却原来,这保育局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修葺,里边竟是破烂不堪的,房子虽然多,可里边的人更多呢。

    一间间隔开的小屋子里住的多是孩子,这些孩子还大多数都是残障,或是缺胳膊或是短腿的,还有好多傻子疯子。

    院子里穿的破破烂烂的孩子顶着鼻涕在疯闹,几个大些的孩子围着打一个小点的孩子,局管一进来咳了一声,那些孩子迅速分开,局管笑着一指可儿:“从今儿起,这便是管着你们这院子的姐姐,你们叫她可儿姐姐就是了。”

    可儿脸上的笑容实在挂不住了,她没有想到保育局竟是这个样子,而她还要伺侯这么些个熊孩子。

    “是。”一群孩子答应了一声,对着可儿叫着姐姐。

    局管一笑,一摆手:“那成,可儿姑娘,以后这里就归你管了。”

    说完话,他挥挥手便走,几乎不带走一丁点的尘埃,一边走,局管一边奸笑,心说这个院子可是最难管的,前后不知道有多少姐姐妈妈都被那些孩子折腾死了,这可儿娇娇柔柔的样子也不知道能坚持到几时。

    虽然替可儿感觉可惜,可是,谁叫她得罪了严家大公子,大公子要整她,谁又能说得了什么,再者,严大公子可是对保育局有恩的,人家每年都会叫人送来家中下人穿旧的衣服,还会送银子和吃食来,便是周管事没有给局管好处,局管也会努力的调教可儿的。

    这厢,局管一走,那厢,那一群的孩子就围攻上来,一个个伸着漆黑的爪子朝可儿身上抓去,这个叫着:“可儿姐姐我饿了,几时吃饭。”那个叫道:“可儿姐姐我要拉屎。”

    又有一个瘦瘦弱弱行动不便的小女孩用着猫般的声音道:“可儿姐姐,我,我拉到裤子里了。”

    可儿一阵头疼,闻着一阵阵传来的臭味差点吐出来。

    这还不算什么,片刻间,屋里飞左出一个长的黑黑壮壮的十一二岁的男孩子,他一见可儿就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可儿:“大胆狗贼,看你往哪儿跑。”

    可儿猛力挣扎,那男孩子力气却大的惊人,他认为贼人要逃,一拳打了过去,顿时打的可儿鼻子流出血来:“想逃,先过了小爷这一关。”

    打了可儿几拳,那男孩子双手一插腰:“来人,与本将军将贼子押下去正法。”

    好几个身体还算是正常点的男孩子一拥而上,将可儿死死押住:“将军,要如何正法?”

    那男孩子呵呵一笑:“砍头没见过么,先将犯人的衣服扒光了,再拿刀那么一下子……”

    可儿一听顿时面如土色,狠命挣扎:“我是管你们的姐姐,不是犯人,快放开我,不然我要叫局管来了……”

    “犯人还不认罪,来人,与本将军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男孩了右手一挥:“记住,打板子也要先扒了裤子。”

第一五九章 闲适

    老爷,您看这?”

    邢家这几日送拜帖的人太多了,搞的邢夫人马氏都头疼起来,只是,虽说邢家是武将世家,可也本着与人为善的原则,虽说并不见的送帖子的都会请上门来,可是,到底还是要搞清楚是什么人送来的拜帖,才好一一回话。

    旁的倒也罢了,这李家的拜帖着实的叫马氏搞不清楚,不知道是哪一个李家,又和自家是什么关系,着实没法子了,少不得把才刚从衙门回来的邢统领堵在书房。

    邢统领现在也不是统领了,已经升任兵部左侍郎,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他的长子也升了官,成了火器营中的指挥使,这邢家正所谓一门荣光,着实叫人羡慕。

    邢侍郎名邢虎,他本是个大老粗,只是如今这些年边关没有什么仗打,他又领着御林军,在京城呆的时间长了,也学了附庸风雅那一套,给自个儿弄出个书房来。

    邢虎见到马氏赶紧站起来,陪笑道:“夫人过来了。”

    说话间,接过拜帖看了一眼,大笑起来:“竟是她,夫人,我这就回帖,你赶紧着人送去。”

    马氏一惊,有些不解:“旁人送来的拜帖老爷都不接,为何独独对这李家特殊?”

    邢虎哈哈笑着:“夫人还记得我说过在三仙山的那件事么?”

    “怎不记得?”说起三仙山事件来,马氏直气的咬牙切齿:“卢家太张狂了些,总有一日要叫他们好看。”

    邢虎拉马氏坐下:“那时候,我就想着怕是要交待了,就想着还没有与夫人恩爱够,咱们家老二也没有娶妻生子,心中着实遗憾,正在我绝望之时,就有一人从天而降……”

    “然后几下子将贼人打跑,又将贼人的头领擒住,救得了老爷的性命。”马氏听这话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这时候也笑着添了几句。

    邢虎赶紧点头:“是极,就是那么回子事,那救下我们一行人的就是李家的大娘子,她的妹子就是如今的贤嫔娘子,夫人说,救命恩人送上拜帖,咱们怎么能不见。”

    马氏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子事,便笑道:“很该见的,我这就叫人回帖,请人家明日就上门来,说起来,很该咱们去拜访李家的,老爷倒是拿架子,偏等着人家上门来。”

    “哪里是我硬要拿架子啊。”邢虎叹了口气:“回了京我怕官家瞧我不顺眼,要贬我,便做起缩头乌龟来,这不,官家看在我老实的份上,才提了我的官,又提拔了咱们家老大……”

    马氏心里明白,又说了几句话,邢虎写好回帖,马氏立刻着人送往李家。

    说起来,李鸾儿也差点忘了去邢家拜访的事,最近这几日听人们传的沸沸扬扬的,只说官家看重邢虎将他简拔为兵部左侍郎,这才想到和于希提过的到邢家拜访的事情,便亲写了帖子送到安胜街邢府去,她原想着这帖子送了去,邢虎不知道会不会见她。

    哪里料到前脚才送了帖子,后脚邢家就来了人,接过邢家回帖,李鸾儿看了几眼就笑起来,这邢虎果然是个厚道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没忘了她,倒是惦着曾经同患难的情份,待她李家分外不同些。

    叫人打赏了邢家的人,又约好了明日必去邢府,李鸾儿就开始寻起上门要带的礼物来。

    邢虎是个大老粗,虽说也识字,可并不太通诗书,太文雅的东西不适合他,可巧的是顾家当铺里才收了一把死当的宝刀,李鸾儿见了爱的不成就买了回来,正好送给邢虎,另外,这邢虎据说是个妻管严,平生最怕的是他夫人马氏,李鸾儿打算送马氏一些讨巧的东西。

    翻箱倒柜的找了一番,李鸾儿寻到一匹冰蚕丝织的轻薄柔软的料子,打算拿来送给马氏。

    送马氏这样的料子实在是因李鸾儿叫人打听了,说马氏是个极不耐热的人,每到夏天就会因为耐不得暑气而脾气暴燥,冰蚕丝料子最是透气轻薄,是做夏裳的好材料,很是适合马氏。

    又想到邢家还有二子,老大邢德和邢虎一样是难得的为武将的好材料,而老二邢志则爱读书做画,李鸾儿就寻了一柄宝剑和一方名砚收好,等着送与邢家做礼物。

    她才刚收拾好,就听门外爽朗的笑声传来:“李姐姐,做什么呢,叫你都不言语,我可进来了。”

    这声音一听就是顾歆的,李鸾儿也笑了,她倒喜爱顾歆的性子,虽说有番磨难,如今又退了亲,可这丫头一点都没有自怨自艾,反而变的更加坚强爽快,又和李鸾儿投缘,来的多了,两人就成了闺蜜一般。

    “要进便进,磨磨噌噌做什么。”李鸾儿笑着答了一句,就见竹帘子一挑,顾歆穿着一袭粉色薄衫进来,她手中拿着扇子摇摇晃晃的往椅子上一坐:“这天儿可真热,李姐姐,你们家的好茶呢,快倒些与我吃。”

    李鸾儿笑着给顾歆倒了一盏凉茶递去:“知道热你还过来,你母亲不是拘着你在家学针线么,怎的今日得空过来了。”

    顾歆笑笑,喝了一盏茶才轻舒一口气:“别提了,我做针线做的都快闷坏了,好容易盼了个借口过来,李姐姐可就许赶我走。”

    说到这里,顾歆放下扇子:“这不,我们家商行刚送了一些南边来的果子,还有一些洋货,我就接了差事说要给姐姐送些来,我娘才放了我的。”

    “什么果子?”李鸾儿笑着问了一句。

    顾歆一听来了精神,双手很快比划起来:“有这么大个的,外边带着硬壳,也不知道要怎么打开,我哥哥就让人钻了个眼,里边全是清甜的汁水,拿冰一镇,喝着味道倒是不错,还有这么大个的带着疙瘩刺的臭乎乎的东西,我说是路上远放臭了,可哥哥说一路都是拿冰镇的,哪里会臭,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还有那洋货,里边有一口大座钟,每个时辰都会报点,可好玩了……”

    顾歆一边笑一边介绍,李鸾儿听了直点头:“我倒是认得的,那带壳的是椰子,你说的臭臭的是榴莲,旁的倒也罢了,这榴莲我可是极爱的,你们家要是有多的不乐意吃的都拿来与我吧。”

    想了一时,李鸾儿又笑:“正好我们家也有冰,我拿着冰镇着慢慢吃。”

    “阿弥陀佛,姐姐要是爱赶紧与我娘说,叫她都给你,我是受不得那味的。”顾歆一听欢喜的又是拜佛又是念经的。

    李鸾儿笑着点点她的头:“你这个鬼精灵,你们家商行费了不知道多少力气才将南国的果子运到北边来,这可都是万金难求的好东西,偏巧你就这么讨厌,我要是顾夫人,也当一哭了。”

    说着话,李鸾儿便叫瑞珠拿了个椰子过来,顾歆眨巴着眼睛瞧:“李姐姐,你还当弄个钻头钻个眼才是,不然可没法吃的。”

    李鸾儿笑着摇头:“不必了。”

    说着话,她拿手指往椰子的硬壳上点了点,很快,一个指头粗的洞就出现了,李鸾儿拿过一个白瓷粗口的水壶,将椰子里的汁水倒进壶中,又盖好盖子,再将水壶放进冰盆子里镇着,径自端了一盘子冰皮点心给顾歆:“这是我哥哥才做的点心,我尝着极好,你吃吃。”

    “李大哥做的,我可要好好尝尝。”顾歆笑着拿起一块来慢慢吃着。

    李鸾儿在她身旁坐下问:“君家的事情都办妥当了?”

    顾歆点头:“早就将婚事给退了,君家退了亲可是兴高彩烈的,就好像我们家硬巴着他家似的,说起来,若不是爹爹早早的与我结下君家的婚事,我又何至于长这么大还没有订亲,爹爹活着的时候,可往君家送了不少好东西,这婚事,还算他家沾光了,倒搞的我们家多晦气一样。”

    “那样的人莫理会。”李鸾儿摆了摆手:“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顾歆自嘲的一笑:“娘都与我想好了,说是现在订亲呢,便与我寻些大商家,找那上进的子弟订下婚事,若是再等等呢,便等着我哥考中举人,到时候寻那贫寒有前途的举子叫我嫁过去,我娘说宁肯多赔送些嫁妆,也不会叫我受委屈。”

    李鸾儿听的若有所思:“你娘的意思是好的,只我觉得还有些不太合适。”

    顾歆眨着眼睛看着李鸾儿:“我娘还说要问问你的意思呢,这不还没顾得上么。”

    李鸾儿轻笑:“你家虽是商家,可到底传承了那么些年,说句得意的话,家里的规矩礼仪比那些世家并不差上什么,你自小在这样的家庭长大,若是到了贫寒人家,又怎么耐得住,便是不说这个,就是贫寒举子若是一朝得志,又岂知不会为了更高的权势而负了你,你端看我们家夫人便知了。”

    这句话说完,顾歆小脸一白:“我竟是没想到这个的,倒是谢过李姐姐提醒了,等回去我与我娘多商量着。”

    “很该的。”李鸾儿点头:“你年纪也不算小,许多事都懂得,这可是你终身的大事,万不可因为害羞而不说话,照我的意思,为着将来考虑,你有什么想法都该当叫你娘和你哥知晓。”

第一六零章 保媒

    话说到这里,顾歆脸红红的点头:“我娘说李姐姐素来与旁人不同,叫我多和你请教。”

    她忽想起一事来:“对了,我表姐托人带了话,说是那点心很好的,她吃着喜爱,叫我帮她谢谢李大哥。”

    李鸾儿抿嘴一笑:“前儿哥哥还问我呢,等会儿我便告诉哥哥一声,我与你说,若果然我和他说顾大娘子爱他做的点心,怕往后这几日哥哥每日必要折腾几回,你若是想吃新鲜的就只管来,保管你吃了还能打包带回去一些。”

    顾歆拍手直笑:“那敢情好,我娘也爱李大哥做的吃食呢,尤其是那冰皮的点心,真真入品即化。”

    李鸾儿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从冰盆子里捞出那壶椰子汁来倒了两小碗,一碗递给顾歆,一碗自己喝,剩下的多半壶叫瑞珠送了与金夫人和李春。

    李鸾儿记得她大约有二十多年没有喝过椰子汁了,竟是忘了那味道,如今猛然间一喝,只觉得分外的清甜甘爽,不由的一碗下了肚,便是从五脏六腑都觉爽快宜人。

    顾歆也把她那一碗喝完,放下碗回味道:“这椰子运来太不容易,这次商行统共也没弄来多少,倒叫我吃不够的。”

    “你若是爱这个,我与你个法子。”李鸾儿抿嘴笑望顾歆。

    顾歆一听来了精神,摇着李鸾儿的衣袖哀求:“好姐姐,有什么法子你只管说。”

    李鸾儿一点她额头:“你寻个南国的嫁去,一年四季叫你不离口。”

    只气的顾歆一甩手:“人家与你说正经事,你只管来取笑人家。”

    见顾歆脸上带着怒气,李鸾儿摇头:“我也说正经的,这椰子树旁的地方是种不活的,咱们在北边,离的几千里地,想吃也吃不上自然觉得新鲜,可这于南国的人来说却是常见的物件,人家可不稀罕呢。”

    说到这里,李鸾儿也叹了口气:“便是快马加鞭运来也要好长时间,除非有那能飞的车子一日能打个来回,到时候,你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

    “罢,罢。”顾歆哀叹一声:“我只说一句倒招来你这么些个话,能飞的车子我就是活几辈子怕也瞧不到的,我也只能打消了这个心思,回去把我哥那份抢了来先吃到肚子里才是真的。”

    “也是你哥疼你。”李鸾儿感慨了一句。

    顾歆笑笑:“李大哥难道不疼你么?”

    李鸾儿摆了摆手:“以前我哥自然是疼我的,只现在满心里都是你表姐,哪里还有我呢。”

    “你说这话当真是没良心的,我都替我表姐抱屈了,李大哥做了不知道多少点心,填进你肚子里有多少,我表姐才吃了几个,竟招来你这么些个话。”顾歆一瞪眼:“待我得闲的时候可得把你这话告诉我表姐,叫她进了门治治你这恶小姑。”

    李鸾儿失笑:“我也不过说那么一句罢了,我心里明白的很,我哥素来最疼我不过的,其实说起来都一样,这天底下的哥哥又有几个不疼妹子的。”

    顾歆摇头也笑将起来,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子话,顾歆就要告辞回去,李鸾儿将她送走,便赶紧去拿了一个榴莲寻了金夫人,并叫人唤了李春来吃。

    那样大的榴莲金夫人和李春嫌臭一口都没吃,反倒全进了李鸾儿的肚子里,吃的她肚滚溜圆躺在榻上直哼哼,气的金夫人直说她是养猪的。

    李鸾儿见金夫人和李春都不喜榴莲,一时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挑了一个椰子并两个榴莲外加一些冰皮点心叫马方送去给严承悦。

    马方自认领了好差事,欢天喜地的去了,谁知回来的时候一脸的复杂神色,李鸾儿叫他来问,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子事。

    原来,马方带了东西去严承悦府上,可巧严承悦才从火器营回来,热了一身的汗,才叫人服侍着梳洗毕,正换干净衣裳,一听是李家来人,赶紧叫人带了来。

    严承悦自然是认识马方的,一瞧马方就知必是李鸾儿给他送东西的,当下心里欢喜不禁,对马方也极和颜悦色,只是,等瞧了马方拿来的东西,严承悦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

    听马方说李鸾儿喜这榴莲,一个人就吃了一整个,想来觉得好才叫他送到严府的,严承悦那样一个清润温雅的人愣是僵着脸视死如归般的将榴莲外壳剥开吃了好几口,并对着马方夸赞了好几句,直说他也是极喜欢的,可是,马方却眼瞧着严承悦脸上长出好几个红疙瘩来,一时尴尬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好容易马方得了赏钱飞也似的跑回来,却又被李鸾儿叫来询问,自然一时间不晓得从何回答才是。

    李鸾儿听了马方这话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好笑的是她自己都想象不到如严承悦那样端方雅致的一个人苦着一张脸咱着臭气烘烘的榴莲是什么样子,好气的是,严承悦实在太不知道看重他自己了,明明过敏了还硬是说那玩意好吃。

    一时间,李鸾儿倒有些后悔她这番心血来潮作弄严承悦了。

    只是,东西送都送了,严承悦也吃了,退是退不回来的,只能以后再送些严承悦喜爱的吃食补偿吧。

    李鸾儿问完马方,便见金夫人和李春已经将顾家送来的大座钟弄好了,李春正眼巴巴瞧着,等着整时刻那时钟里的小鸟出来报讯呢,就是金夫人也觉得稀罕,围着直转悠。

    李鸾儿对于这些洋货根本一丝兴致都没有,见那两人喜欢,便摇头回屋去了,一时无话,到了第二日,李鸾儿就带着礼物去邢家拜访。

    到了安胜街上,李鸾儿老远的就看到邢府,邢虎家的宅子不小,倒占了小半条街面,叫人一眼就能认出来,街马车走近了,肖平下来投帖子,门房收了帖子飞跑着去报。

    待到了李鸾儿下得马车时,就见好几个婆子丫头迎将出来,见了她便笑道:“可是李大娘子,我们夫人盼了多时,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李鸾儿笑笑:“正是呢,劳你家夫人久侯了。”

    说着话,一个婆子在前引路,李鸾儿带着瑞珠跟着慢慢的朝里走,邢家不愧是武将世家,这宅子盖的就很阔朗,四处都是大大的,透着那么些个武者的雄厚之气,并不见一丝的精巧,便是一进院与二进院相交处的砖石屏风也是透着那么几分大气,看起来显的很粗犷。

    进了二进院子,就见古树参天,大多都是合抱粗的树木,显的整个院子很幽深。

    才走到游廊处,不想迎面走来一个十六七岁的俊郎少年,那少年面白无须,浓眉细目显的很俊俏,他穿了一身藕合色的衣袍,正急急朝这边走来。

    李鸾儿赶紧避去,只已经来不及了,那少年到得近前含笑对婆子点点头,又对李鸾儿笑笑:“您便是今儿的客人了吧,我娘亲已经等着了,您赶紧去吧,我还有些事,便先告辞了。”

    少年大大方方的,显的很端庄,李鸾儿也不是小气的人,对少年一笑:“多谢了。”

    说完话,她就示意婆子先行,又跟着婆子的脚步朝后宅而去。

    等走了一段路,那婆子就笑着介绍:“刚才那是家中的二公子,大公子长的肖似老爷,性子也像,二公子倒是脾气极好极和悦的一个人。”

    李鸾儿笑道:“我说呢,你们家这二公子可一点都不像邢侍郎,莫不是长的像你们家夫人。”

    婆子摇头:“并不像呢,我们夫人却总说像舅老爷。”

    “外甥肖舅,这也是极合情理的。”

    说话间,就到了后宅,进了月亮门就见一个穿着绿纱衫子的中年妇人迎了出来,李鸾儿赶紧上前见礼,又客气了几句,这才进了厅堂分宾主落座。

    李鸾儿先笑着送上礼单:“我也不知夫人喜欢什么,并不知要准备什么东西,只是听人说起夫人畏暑,正巧我才得了一匹冰蚕丝的料子,就送了来与夫人。”

    邢夫人马氏一听顿时乐了:“可真是巧了,我也才得了一匹蝉烟罗的料子,正准备做个帐子呢,可巧你就送来冰蚕丝,如此,我这衣裳帐子齐全了,可是再不怕暑气了。”

    两人又说一会儿子闲话,马氏很是感激了李鸾儿一番,又叫人将那冰碗子,夏日的果子,冰镇的西瓜,凉茶等等摆了一桌子,一直叫李鸾儿不要客气只管吃用。

    马氏这番热情李鸾儿直呼受不住,无奈马氏情绪高涨,她也只好先受用着。

    等吃过一块西瓜,李鸾儿才说起来:“刚巧碰到令郎,我瞧着令郎是极持重知礼的,想来以后前程必然远大。”

    “借你吉言了。”马氏勉强一笑:“说起来,我这二儿子哪里都好,就是新妇并不好讨。”

    “怎么会呢?”李鸾儿有些好奇起来:“您家的根基门第,令郎的人品才华说将出去哪里配不上什么人了,若说要讨新妇,怕这京城不知道多少娘子上门来踢破门槛子呢,怎会不好讨?”

    这话说的马氏也忍不住笑起来,笑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你也不是外人,实话与你说吧,我们老爷最是持重稳当不过的,他只说我们家如今能得官家信重已经极难得了,叫我们要惜福,更说老二讨新妇不能在那些权贵人家讨,也不能在世家里边寻摸,只要姑娘的人品性情好,门第低些是最好不过的。”

    “邢大人这才是持重之言,为官之道。”这话叫李鸾儿都好生佩服,心说难怪老邢要升官了,他这样粗中有细能够看透大局的人着实的不多了。

    “我也知道老爷说的对,也并不求女方如何高门大户,只是……”说到这里,马氏不禁更是一声长叹:“我家老二却是个倔脾气,他发下誓愿要寻个绝色的,更要性情开朗相投,不愿意寻那扭扭捏捏,说话跟蚊子哼哼似的娇小姐,你也知如今这几年京城风气越发的不好了,好好的小娘子们愣是学那扭捏作派,又叫我哪里寻那爽利的人与他做新妇。”

    马氏诉了这么一回子苦,又道:“我也犯了愁,难免的见了谁投缘就与人家唠叨两句,倒是叫你见笑了。”

    李鸾儿赶紧起身道:“夫人是看重我才与我说这些,我又如何不明白。”

    说完这句话,李鸾儿倒是想起顾歆来,想着顾歆昨日还与她说起婚事来,想想顾歆颜色也算是绝丽的,性子又极合邢家老二的要求,说不得,这是一门好姻缘呢。

    她拿定了主意,便笑道:“实话说吧,夫人这么一念叨,我倒是想起一人来,却是极合您家要求的。”

    马氏一听大喜:“快与我说说是何人家,家里都是做什么的,这姑娘长的如何,性子如何?”

第一六一章 解释

    “君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李鸾儿细细的将顾家的事说与马氏听,当说到君莫为为着和顾家退亲,竟使出下作手段的时候,马氏一拍桌子厉声骂了出来:“先前与我们老爷下绊子,我就说他是真小人,他家那个什么大公子不只不学无术,还时常寻我家老二的麻烦,一家子没有好人。”

    李鸾儿一听这话暗思寻思一会儿便也明白了,应该是邢虎被提成兵部侍郎的时候君莫为提出反对意见,而君家的那位大公子虽然不学无术,可却和邢志在一个书院读书,也许因着志趣不同,时常和邢志惹些麻烦,倒搞的马氏也对君家人意见很大。

    “且不论君家如何,单说顾家的这位娘子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情都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与君家退了亲,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若是顾家不说退亲,谁知道君家会不会弄的人家家破人亡,夫人若是不嫌弃这点,我就去问问顾家的意思,若是嫌弃,就当我从没说过什么。”

    李鸾儿笑着说了一番话,叫马氏沉思起来,思量了好一会儿抬头笑道:“照你说的这姑娘确实好,家世上也合我家的要求,老爷说不乐意娶那些权贵世家的姑娘,我想着顾家世代经商,也是有传承的,想来家教也是好的,就是与我们家结了亲,这姑娘的教养上面我也放心,家世上也不会叫人猜疑。”

    看马氏的样子像是满意这门婚事了,李鸾儿也放下心来:“如此,待我回去问问顾夫人的意思再与夫人答话。”

    “正该呢。”马氏点头:“我也得与我家老爷商量一番。”

    她这厢说着话,不料邢虎竟是回来了,还没进门便扯着嗓子吼上了:“夫人,李家妹子来了没?”

    李鸾儿颇有些尴尬,赶紧起身也大着嗓门回了一声:“老邢,叫什么叫,这不是来了么。”

    接着,便是邢虎哈哈的大笑声,一进门邢虎就直奔李鸾儿,伸手在李鸾儿肩上大力的拍了两下:“李家妹子进京就没了音信,叫俺老邢好找啊。”

    李鸾儿摸摸肩头,心说幸好自己身子骨够壮实,不然被邢虎这几巴掌拍的还不得软倒在地上。

    马氏在一旁陪笑,又一个劲的狠瞪邢虎,看样子也颇为不好意思:“大娘子,我们家老邢是个粗人,你也莫与他一般见识。”

    “哪里,我自然也知道邢大人的脾气。”李鸾儿陪笑说了一句,又对邢虎一拱手:“老邢,我这次可是来拜访了,你可莫再念叨。”

    邢虎大手一挥:“来了就好,以后都住京城,可要常来常往。”

    说话间,他又看向马氏:“俺家妹子好容易来一趟,夫人,你可要弄些好吃的招待妹子啊。”

    马氏笑道:“这还用你说,我早就吩咐好了厨房,净挑了好些个拿手的菜,一会儿咱们夫妻俩陪大娘子喝两盅。”

    “这便好。”邢虎笑着拍桌子:“这回俺可要放开了喝,娘的,好久没喝酒,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李鸾儿失笑:“得,一会儿我也陪大哥好生喝几盅。”

    待三人再度落座,马氏便把李鸾儿要替他家做媒的事讲了出来,又将顾家的情形再讲一遍,听的邢虎也极气愤:“我早就看姓君的不顺眼了,妹子,那顾家的小丫头既然你觉得好,大哥我也信你,你只管说去,姓君的怕什么,他一个文臣,能拿我这个混不吝的武将怎么样,再者说,老邢我也不怕他,你只管告诉顾家,叫他们不要顾虑。”

    有了邢虎的保证,李鸾儿更加放心,笑着对邢虎一拱手:“那我就揽下这桩事了。”

    “呵呵,妹子只管揽了吧。”邢虎笑着抚头:“先说好,那小娘子定要是好的,若是不好,俺可要寻妹子的麻烦。”

    “你这叫什么话。”气的马氏一拍桌子骂起邢虎来了:“李大娘子好心与咱家做媒,你敢说出这种话来,你这不是绝了咱家老二娶新妇的路么,照你这么说,谁还敢与咱家说亲。”

    邢虎这才知道失言了,赶紧对李鸾儿陪礼:“妹子,俺不会说话,你莫怪啊。”

    李鸾儿笑笑:“你也是一片爱子之心,我明白的,只那顾家的姑娘我觉得尚好,若是令公子觉得不好,我也是没法子的,若是你担心的话,不如我们想个法子叫他们两人见上一面。”

    “这感情好。”邢虎一听大乐,噌的站了起来:“这事也好办,你回去邀上顾家的小丫头去相国寺拜佛,我也让夫人带着老二过去,咱们约好时间,叫两个人悄悄见一面,若是好,这媒妹子就保定了,若是老二瞧不上那小丫头,或者人家顾家的看不上俺家老二,我也没旁的话可说。”

    李鸾儿细细想着这倒也是个好法子,便答应下来,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到了饭点,马氏叫人摆了一桌子的菜,又拿了一坛子酒上桌,也不叫旁的人,只他们三个喝了起来。

    这一喝酒,李鸾儿才知马氏性格有多豪放,在酒桌上那是放开了怀的喝,索性她酒量大,喝了许多也没有醉意,只是,一喝了酒,马氏话也多了,什么都敢往外倒,听的李鸾儿都觉得不好意思。

    邢虎倒是见惯了的,不但不觉得如何,反觉得马氏这样是极好的,一个劲的夸赞,只道他讨了好新妇,马氏这脾性当真合他的胃口。

    这便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了吧,李鸾儿心中好笑,见这两口子开怀痛饮,她也来了兴致,也不用酒杯,叫人换了大碗,三人痛喝起来。

    马氏的酒量大,邢虎长年在军中,酒量自然也不会小,李鸾儿更是体质异于常人,自然不怕那几碗酒,喝起来也极痛快,这一喝,便从饭点喝到半下午,喝的三个人都有了醉意才散。

    待李鸾儿一摇一晃的扶着瑞珠走后,马氏一反常态,几乎瞬间清醒过来,扶起邢虎便往内室而去,一边走,还一边交待丫头们收拾残席。

    进了屋,邢虎摔倒在床上,捂着头喊道:“不行了,到底上了岁数,可不如年轻时候的酒量,才喝了这么点酒头就疼了。”

    马氏过去帮他按压头部,小声询问:“老爷,你答应李大娘子所提的顾家亲事,还要叫咱家老二去见那顾家丫头,到底是何意思?”

    邢虎被马氏按的很是舒服,呻吟了一声翻个身道:“夫人哪,你可知那火器营是什么地方,那是官家特意培养心腹之地,咱家老大能在那里为官,可见官家对咱们的看重,这时候,咱们就该小心的夹着尾巴做人,即不能和清流搅和到一起,又不能和权贵为伍,如此,算来算去就只有和巨商之家联姻了,索性咱家如今也缺那黄白之物,顾家在江南经营多年,虽然说顾老大没了,可是,顾家的家底还在呢,人家扫扫地缝子,说不得就够那些为官作宰的人家吃喝一辈子了。”

    “顾家竟如此豪富?”马氏一惊,叹了一声。

    “可不是么。”邢虎拉了马氏的手感叹起来:“有些事夫人并不知道,百多年前大雍未建朝时就流传着一句话,说什么北地之财尽归罗家,江南之水尽流顾家,这话的意思便是,咱们北边罗家是商界的老大,而江南则是顾家的天下,虽然过去百多年了,顾家已经败落下来,不及当日辉煌,可怎么说,人家传承了那么多年,总归是有人家的特殊之处。”

    马氏听的点头:“还是老爷英明。”

    邢虎笑了起来:“也是那君莫为傻,说起来,君莫为起自贫寒,好些事他并不知道,看不起顾家也是难怪的,只他万不该即不乐意娶人家顾家的女儿,又盘算顾家家财。”

    说到这里,马氏也好奇起来:“老爷这话我可不明白了,君莫为怎么说都是相爷,他若想整治一个商家,那可有的是手段,顾家怎么都顶不住的,老爷却说的反倒像是顾家有多可怕似的。”

    邢虎苦笑摇头:“你这也是妇人之见,不过也难怪,好些隐密你并不知晓,先前先帝爷还在时,我曾奉命去江南调查一些事情,这才晓得了顾家的机密。”

    说到这里,邢虎停了下来,马氏会意,朝外看了看,又叫心腹守在门口,回来才接着去问。

    邢虎少不得要说与她听:“这顾家的买卖都自有规制,从当年宋亡中原离乱时起,顾家先祖就定下了规矩,顾家几乎所有值钱的买卖都要有顾家家主的印签或是家主亲至才能接手,便是向顾家商铺提钱,也需要家主的印签才成,除了家主,旁的人是不成的,若是有朝一日顾家家主遇难,那些顾家的老掌柜或是各商铺管事就要秘密的处理了资财隐居起来,也就是说,若是顾家家主不在了,旁人也得不到顾家多少家底的。”

    “原来如此。”马氏听后若有所思:“这顾家的先祖很有先见之明呢。”

    邢虎这会儿倒是笑了:“所以我才说君莫为是个傻的,他以为使些手段把顾家弄个家破人亡就能得到顾家的财产么,当真笑话,人家传承了多少代的人家,哪个没有后手?”

    “那怎么……”马氏一边思量一边问:“这顾家好像极怕君家似的。”

    邢虎摇头:“我又哪里知道,不过,我料来这隐密也只有家主知道,除了家主外,就是主母怕都不晓得的,恐是如今的顾夫人也不知道顾家内里的情形吧。”

第一六二章 含恨

    李鸾儿出得邢家大门,待上了马车之后还摸不透为何邢虎对顾家似是很在意的。

    甭看邢虎表现的对君家极痛恨,说出来的话似是极讲义气的样子,可李鸾儿明白,这邢虎能做为先帝的心腹,在新皇登基之后不但不会遭怀疑贬斥,反而更得重用,他心计谋略是一丝不会少的。

    按理说,这样的人在给自家儿子娶新妇的事情上必是会慎重的,可看邢家夫妻俩的样子,对顾家竟是连打听都没打听就愿意应下婚事来,莫不是,这里边还有什么讲究?

    李鸾儿一时想不透也不再多想,直叫肖平快些回去。

    等回到家里已经半下午了,虽然热气消退了一些,不过到底是夏季的下午时光,天气还是很热的,李鸾儿原想着梳洗一番休息一会儿,可又想着顾歆的婚事,索性便也不回家,直叫人去敲了顾家的门。

    也是天气太热了,顾家一家子都在屋内消暑,李鸾儿进了屋,就见四周摆了冰盆子,一时间顿觉暑气大消,一阵清凉的风扑面而来。

    顾夫人正和顾歆拿了冰镇的西瓜在吃,见李鸾儿过来,赶紧相让,可巧李鸾儿酒喝的有些多,口正渴呢,也不推辞,便叫丫头拿了那个头极大的西瓜,用刀一切两半放到盆里端过来,她也不叫人切成片,直嚷着叫拿了勺子来,她一手托着西瓜,一手拿着小勺子从中间挖了来吃。

    顾歆还没见过这样吃西瓜的法子,一时好奇又新鲜,也吵着非要试试,叫顾夫人训了一顿才消停。

    顾夫人看顾歆撅着嘴生气的样子,不由好笑:“你当你李姐姐与你一样么,她是才从外边进来,又没吃多少寒凉东西,自然吃得这许多西瓜,你可才吃了不少,若是再吃半个,你还要命么。”

    一句话,唬的顾歆不敢多言,只是可怜巴巴瞧着李鸾儿。

    李鸾儿一边吃一边笑:“你也甭看我,再装的可怜我也不与你吃。”

    顾歆干脆把头扭到一旁不理李鸾儿,顾夫人则笑了起来:“大娘子面带春色,可是吃了酒。”

    李鸾儿摸摸脸颊,只感觉脸上滚烫滚烫的,想来因着喝酒喝多了上了脸吧,于是也是一笑:“正是呢,今儿去一位故旧家拜访,被他家夫人拽着多吃了几杯,这不,便上了头。”

    顾歆一听也顾不上生气,赶紧命丫头打了凉凉的进水来,又拿了新帕子服侍李鸾儿洗脸。

    一时,李鸾儿洗了手脸,又拿起半个西瓜吃将起来,吃了几口,这才瞧瞧顾夫人:“我昨儿听妹子说夫人要与她相亲,可巧今儿我去的那位故旧家有一子与妹子年龄相当,我瞧着品貌都是很好的,就与他家夫人提了提,那位夫人也喜爱歆妹子这样的脾性,就想叫我做个媒。”

    这话一出口顾歆先羞了捂着脸跺脚:“李姐姐,你……故意来羞人家的么。”

    说完话就快步躲了出去,倒是顾夫人一脸的喜色:“大娘子这话可是真的?对方是哪户人家?家里人口如何,那位夫人脾气怎样……”

    一迭声的问了许多问题,顾夫人问的李鸾儿都不知道要从何回答。

    她想了一会儿才笑道:“自然是真的,说起他家来夫人应该也知道一些,便是才上任的兵部侍郎邢大人家,我要与歆妹妹作媒的便是他家的二公子,这位二公子并不喜武,反而于文章一道颇有些才华,如今正在书院读书,据说,已经考取了秀才功名,论起根基门第来倒真真的是个好人选。”

    顾夫人脸上的喜色僵持了一会儿就消失无踪:“这……齐大非偶啊。”

    李鸾儿明白,顾夫人显见的是怕对方门第高顾歆去了受苦,有了先前君家的事情,顾夫人极不愿意将顾歆嫁到高门。

    顾夫人如何想法李鸾儿并不去管,她也没多少闲心思与顾夫人解释寒门子弟有时候也非良人,只能笑道:“这事我与夫人说了,要如何还等夫人拿主意,只有一样,邢大人那里是同意的,也极看好歆妹,还说了过几日得闲的时候叫夫人带歆妹去相国寺上香,到时候,邢夫人也会带她家公子前往,叫两个人瞧上一眼,若是觉得好,这事情便再往下谈,若是相不中,便当没有这回事。”

    顾夫人显见的很有顾虑,想了一会儿才道:“我一会儿就与茗儿商量一下,等明日给大娘子答复。”

    李鸾儿听了点头:“那我便等着了。”

    说完这门婚事,李鸾儿便再不提邢家的事情,只低头吃完一个西瓜,觉得心里痛快许多,再加上顾家旁的没有,钱却很多,四处布置的也舒服,那么多冰盆子一摆,便是再热的天都觉凉快,李鸾儿在顾家坐了这一时,只说身上舒爽了,眼瞧着没有旁的事,就提出告辞。

    她临出门时,顾夫人叫人拿出好同把小巧的遮阳伞来,有纸的,有油布做的,还有绸面的,这些伞做的小巧精致,上面绘着各种图形,尤其是那绸面的,更是镶了许多的珠宝,看起来很是富贵,顾夫人笑着将这些伞递给李鸾儿:“这是歆儿得闲时画图叫人做的,我瞧着不错,便叫铺子里的人赶做了些,你带着回家玩吧。”

    李鸾儿撑开一把伞看了看,顿觉惊艳,只说现代的遮阳伞都弱爆了,很该叫现代那此炫富的千金们也瞧瞧古代千金过的都是怎样的生活。

    “我瞧着这伞真真好,我过几日要进宫,还不知道要与我家妹子送些什么,可巧这伞正合了心意,不若夫人叫铺子里再弄些精巧的,我带进宫去给我那妹子玩,说不得,这就是一门好买卖了。”

    顾夫人一听大喜,连声道:“我这便叫铺子里的人多收些珠宝,再叫歆儿多画些画,弄些精致的伞出来,你进宫的时候带去,多多分发下去,若是贤嫔娘子也觉得好,那倒是我们家的造化了。”

    李鸾儿一时应下,又与顾夫人说了几种伞的样式,这才带着一抱的伞打道回府。

    顾家倒真是个实诚的人家,送李鸾儿的伞可真是不少,李鸾儿回去先挑了一把与金夫人,又挑了那紫竹为杆青纸做面的与李春,再留了一把雨过天青色绸面镶珍珠的留待自己用,剩下的那些个不是多名贵的就分发了出去。

    从厨房里的郑婶子到马小丫人人有份,喜的这些个人当真是笑逐颜开。

    等到了第二日,顾夫人寻上门来,说是愿意和邢家结亲,李鸾儿便应下再往邢家一趟替两家牵了这条线。

    她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上午答应了顾夫人,下午就亲自找到邢家,与邢夫人商量着隔两日就去相国寺上香,叫两家的一双儿女相看相看,等把在事做定,李鸾儿就带着邢夫人送的一些料子回去。

    夏日里闲极无事,便是回去也没有什么活计,李鸾儿就想着去丰宜园再瞧会儿戏,用些茶点,就肖平赶了马车往丰宜园的方向驶去,邢家离丰宜园并不近,一路上,李鸾儿去了酱菜园买了些小咸菜,又在得胜里烤鸭店买了几只新出炉的烤鸭,并去观景巷买了好些手工艺品,将这些都放到马车上,她觉得购物的瘾头过了,就催着肖平快走。

    可巧从观景巷出来不多远有一家保育局,李鸾儿经过时不经意的看了几眼,就见这保育局外面瞧着当真不错,房子盖的好,很有头脸,只内里怎么样便不得而知了。

    虽然说大雍朝自太祖时便提倡什么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每一个大的城市里都有保育局,专养那些孤寡老人或者失祜孩童,也有许多积善人家将自家不用的东西捐到保育局。

    可李鸾儿经现代那么些个黑暗内幕熏陶,又历经末世里那些天真孩童仗着年纪小骗死人不偿命的事,实在是对这保育局之类的地方没有什么感触了,经过的时候也不过是看了看,并不说要捐献什么东西。

    她自是冷漠,只马小丫却最是感情丰富,眼瞧着就要过了保育局了,便开始抹了一把眼泪:“大娘子不知,这里边的孩子真真的可怜,好些都是家里嫌弃是女儿养不起,或者身带残疾的,也有父母双亡的,虽然说在这里也饿不死,可那些孩子哪里吃过一顿饱饭……”

    听着马小丫絮叨着,李鸾儿便想到她的外公,她自小跟随外公长大,外公是个很和善的老人,也很有善心,虽然说工资并不算多高,可每个月还是省出一笔钱来捐给失学儿童,一捐多年并不曾透露过姓名,那时候,她也是一腔热心的帮着外公整理平日里不需要的旧衣服,洗干净了捐到贫困地区。

    可如今呢……

    李鸾儿一时满心的思亲之情,又听马小丫在那里诉说那些老人孩子有多困难,就摆了摆手:“肖叔,将马车停下。”

    肖平答应一声停住马车,李鸾儿带马小丫下得车来,径自进了不远处一家制衣局。

    这家制衣局多卖的粗布衣料,也有些细棉布的料子,也做成人的衣裳,不过做的并不多,李鸾儿进去之后便叫掌柜的挑捡出一些棉布衣裳来,又买了许多粗布的棉布的料子,叫来肖平让他带人送往保育局。

    而李鸾儿和马小丫则又进了一家点心铺子,买了些个寻常点心,如麻花,糖角,绿豆糕之类的平民也能吃得起的食物,叫点心铺子的伙计提了往保育局而去。

    才进了保育局的门,就听到一阵阵的暄闹声,马小丫提着点心还没往里走多远,就有一伙孩子跑来,一阵风似的把点心劫了去,李鸾儿才将伙计手中的点心接过来,要寻人给孩子们发放出去,就听到一阵哭闹声。

    “我要回去,我要出去……”

    这是一个女子凄厉的喊声,接着便听到一个低沉些的男声:“姑娘说的这叫什么话,又不是我们叫你来的,实在是姑娘的主家将你送到这里来的,我们又没有姑娘的卖身契,又谈什么放姑娘出去。”

    李鸾儿才疑惑这是怎么回事,冷不防从里边撞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那女子一身的狼狈,猛的就往外冲去,不想路没看清楚,竟是差点撞到李鸾儿身上。

    李鸾儿把马小丫一带躲了过去,冷眼看着女子跌倒在土里。

    女子一脸泥土的抬头,看着李鸾儿满脸冷漠的站在那里,那保育局的局管陪笑出来:“这位娘子是……”

    马小丫将头一昂,极高傲的说道:“我们家娘子是李家大娘子,是贤嫔娘子的姐姐……”

    马小丫话没说完就被李鸾儿喝止了,只是,却也说得差不多了,那女子原看李鸾儿时就是一脸的嫉妒,一听她是李大娘子,贤嫔的姐姐,顿时眼中露出一丝恨意。

第一六三章 相约

    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孩子带着一群流鼻涕的小孩一拥而上,过去就拽那女子,女子掩下眼中的恨意,死死拉着李鸾儿的裙角:“大娘子救命,大娘子救我……”

    那一群孩子可不管女子拽的是谁,使劲的扯着她,局管赶紧对李鸾儿讨好的笑笑,对那群孩子骂道:“干什么呢,都干什么呢,都给老子滚。”

    “局管……”当先的男孩子揉揉鼻子:“姐姐衣裳没洗完,我们带她洗衣裳。”

    局管一摆手:“赶紧走。”

    说话间,局管又对李鸾儿一笑:“这是我们保育局专管这群熊孩子的姑娘,怕是做活太累了,竟然胡言乱语起来。”

    李鸾儿轻轻点头:“即如此,带她下去吧。”

    说着话,李鸾儿抬脚轻轻一踢,将那女子踢倒在一旁,那高壮的男孩子扯了女子的头发拖着她往内而去。

    “李大娘子,救救……奴是严府的人,奴是伺侯大公子的二等丫头可儿。”女子高呼着,李鸾儿听的皱眉。

    刚才那女子才跑出来的时候,她可没错过女子眼中明显的恨意,原想着怕是什么仇家,却听她又说是严家的,这倒叫李鸾儿费解了。

    “奴真是大公子跟前的丫头。”女子拼命挣扎:“救奴。”

    李鸾儿几步上前,几掌过去,把那几个孩子推到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女子:“你说你叫可儿?”

    女子赶紧点头:“正是呢。”

    李鸾儿一笑:“即是伺侯严大公子的,为何到了这里?”

    局管抹着汗过来:“大娘子,这可儿姑娘心善,知道我们保育局缺人手,就特意过来帮忙的,这事还是严公子吩咐的。”

    李鸾儿一听心下就明白了,怕这可儿在府里犯了什么错,严承悦想要罚她,特意将她弄来受罪的。

    只是,大多数人家犯了错的丫头或打或罚,不然卖出去也就是了,严承悦怎的想到将这位可儿姑娘弄来保育局,这里边难道有什么事情。

    “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李鸾儿冷声询问。

    她这姿态,这目光,更叫可儿心里妒恨不已,对李鸾儿的恨意更甚了,只是,她心中虽然有恨,可却还要装作了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叫大娘子得知,奴真是伺侯严公子的,只是,奴做活做的好,伺侯郎君也是尽心的,时间久了,盼儿姐姐怕奴占了她的位子,就想法子在郎君面前告了奴的状,郎君听信了盼儿姐姐的话,就将奴送到这里。”

    李鸾儿点头,轻笑出声:“原来如此。”

    说完这句话,她再没说旁的,转身就走,可儿在后边高呼救命,李鸾儿全当听不到,马小丫见如此也赶紧追了出去。

    等出了保育局坐上马车,马小丫才不解的问:“娘子,我看那可儿也怪可怜的,娘子为什么不救她一救。”

    李鸾儿回头,在马小丫额头上敲了两下:“你这丫头,你知道什么呀。”

    “难道说,可儿在说谎?”马小丫更加不解。

    李鸾儿点头:“这盼儿我却是知道的,她从小就跟在承悦身边,最是忠心不过的,承悦也曾说过盼儿沉稳不爱说人闲话,很得他的心,你再看那可儿处处都透着几分轻浮,这样的丫头首先承悦就是不喜的,盼儿那样的人难道看不出来,她一个大丫头又何必为了一个不得心的二等丫头做出这等事来。”

    “还是娘子看的清。”马小丫听完叹了一声:“我就没心眼子,什么都不知道。”

    李鸾儿轻笑:“你还小呢,以后自然会明白的。”

    因着有了可儿这件事,李鸾儿也无心去戏园子,便叫肖平赶着车往回走。

    回到家中,李鸾儿亲写了封信叫马小丫跑去严家一趟,将信送给严承悦。

    再说严家,严承悦命人将可儿送到保育局可并没有不管,而是派了人日夜监视,他总觉得可儿这事不寻常,怕可儿是细作,只是,这几日可儿在保育局表现的很正常,虽然有些小心计,可并不出奇,就在严承悦都认为可儿是寻常人的时候,突然收到李鸾儿的信。

    他拆开信一瞧,顿时黑下脸来,心下对可儿更加的痛恨起来。

    原可儿在他屋里点了那迷情的香,又差点做出爬床的事来,这于严承悦来说是奇耻大辱,却没想到这可儿又碰上李鸾儿,差点说出那爬床的事来,叫严承悦担忧的同时,心下也做了决定,不再这么钝刀割肉般的折磨可儿,他想着快刀斩乱麻,直接将可儿这惹祸苗子给作了。

    而且,看李鸾儿信中也是这么个意思,李鸾儿言道若是可儿犯的错并不大,便放她一条生路,若是觉得可儿犯的错不可原谅,就赶紧将她给清理掉,省的被这丫头钻空子逃了,说不得以后就是严家的麻烦。

    如此,严承悦也顾不得要多折磨可儿的想法,直接叫了人过来,叫他们抽空子解决掉可儿。

    当天夜间,便有严家的暗卫去了保育局,严承悦一直等到半夜这人才回来,一回来便跪在地上请求责罚,严承悦看他这样心下就知不好。

    瞧着跪在地上垂头丧气的暗卫,严承悦猛然坐起:“怎么,这点小事都没有办好?”

    那暗卫压低了声音:“主子,小的过去之后在柴房寻到可儿,才想着将她解决掉,却不知道哪里又跑来两个蒙面人,小的与那两个人交了手,实在是小的武功低微,不是他们的对手,竟叫他们把可儿带走了。”

    严承悦心下一惊,暗道难道说可儿真是别家派来的细作?

    “那两个人有什么特征,使的什么兵器,有没有和他们说话?”严承悦细细询问。

    暗卫摇头:“因着是蒙了面的,小的并没有看清他们的长相,使的兵器也都是寻常的大刀,说话……对了,那两个人带了可儿走的时候,小的倒是听他们说了两个字,听口音,不像是京城人氏。”

    这点讯息太少了,饶是严承悦自谓足智多谋,可也分析不出那两个人的来历,没奈何,只好叫暗下退下,他也睡不着了,便唤了唤儿进来拿了小小的木制炕桌放到床上,又拿来笔墨,严承悦借着油灯的光亮写了一封信,亲自封好了交给唤儿,叫她隔日清早派人送去李家。

    李鸾儿并没有将可儿的事放在心上,回到家中睡了一会儿,到得夜间就起身去桃花庄的山上弄了些银矿回来。

    如今,李鸾儿和李春两个人配合着,每隔两日两人就会由一人去桃花庄的山头挖矿石,只是,这矿石却并不在庄子上炼制,李鸾儿在京城离李家不远的地方买了个小宅子,将宅子修葺一番,弄的墙高屋坚,又在地下修了地窖,将挖来的银矿储存起来、

    她于炼银上也不精通,只会拿着大锅熬,如此,倒是浪费了许多银矿,使得炼银的效率不高,提炼的银子也少,金夫人也不精通这个,李鸾儿着实没人请教,没法子写信问了严承悦,索性严承悦还真懂这个,细细的写信说与她听。

    严承悦信上不只说了炼银的法子,还特意画了图,李鸾儿一瞧就明白了,她便寻了匠人分开打造器物,如今那小宅子里各项东西都齐备了,银矿也攒下不少,专等着她抽空炼制呢。

    话说李鸾儿背着矿石回来,就把这些矿石放进小宅子的地窖中,收藏好了趁着夜色回去,之后又睡了会儿子觉,天亮的时候才起、

    她才吃过早饭,便收到严家送来的信,李鸾儿接了信挥退丫头,自己回屋细瞧,看完了信,李鸾儿一脸的复杂神色。

    她原以为这可儿怕是犯了大错的,或者是严家的仇人派到严承悦身边的,谁知道,这丫头却是因着心大想要爬床才被送到保育局的。

    想到可儿勾引严承悦,李鸾儿心下就有一股子无名之火,很是后悔昨日没有给那可儿一拳,直接将她爆了头,反倒是叫她瞅准时机给跑了。

    又见严承悦信上多有愧悔之意,李鸾儿少不得打起精神来又写了信回给严承悦,信中细细安慰了他一番,又说可儿的事并没有什么,以后小心些便是了,还说自己并不打紧,最后又在信中将严承悦拒绝丫头爬床的坚定信念夸奖了一番,说她心下甚悦。

    至于说严承悦收到信是什么样子李鸾儿并不知晓,她和李春到小宅子里试了试严承悦所说的那吹灰法,话说回来,于炼银一事上李鸾儿并不在行,她没有多少耐心,手上功夫也不是很巧,可李春就恰恰相反,李春一步步做出来分毫不差,一次就将银子炼制出来。

    李鸾儿瞧着这法子比之前她的法子不知道高明多少,而且出银率也大大提高,就很高兴的狠狠奈奖李春,叫李春干劲十足,一个劲的说什么要多炼银子好给妹子攒嫁妆,也给自己攒下以后娶新妇养新妇的钱财。

    李鸾儿见李春这么长时间还念着顾大娘子,便知李春是真的上了心,只能心里祈祷顾大娘子心性好些,以后嫁了来对李春好些,不然,她这哥哥也太过命苦了。

    炼制了两天银子,很快便到了和邢家约定好的去相国寺的日子,李鸾儿早早的约了顾歆和顾夫人,一大早坐马车便去了相国寺,这顾歆今儿可是特特打扮好的,穿了桃粉的衣裙,一头秀发挽起,头上珠宝首饰并不多,只是用着那细致的纱堆头花插在鬓边,叫她整个人多了几分娇俏。

    李鸾儿一见她就笑着点头,坐上马车之后就是一路的夸赞,弄的顾歆和她打闹起来,顾夫人喝止了才算完。

第一六四章 救美

    进了相国寺,自然有知客僧前来照应,李鸾儿回头朝马小丫使个眼色,马小丫对知客僧甜甜一笑:“这位师傅,不知道邢夫人来了没有,我们家娘子与邢夫人是旧识,今儿约好了一起来上香的。”

    知客僧揖手为礼笑道:“你说的可是邢侍郎家的夫人?若是她的话,她可是早早的来了……”

    马小丫赶紧施礼:“多谢师傅了。”

    李鸾儿这边已经笑着和顾歆扶顾夫人进了门,径直往大雄宝殿而去。

    一边走,李鸾儿一边打量这相国寺,见这寺庙建的并不算很大,可各处布置的却是很好,她似乎还隐约间见到阵法的痕迹,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样的阵法,可李鸾儿的精神力出奇的强,感觉有几处树木位置有些奇特,想了一时才猜着这大约就是书上写的那种阵法了。

    李鸾儿打定主意回去问问严承悦,便仔细的将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记下。

    她又见这相国寺香客很多,大多都是富贵人家来进香的,还有专门的供奉长明灯的地方,另有好多人捐香火的。

    李鸾儿好奇问了一句:“贵寺的香火是如何捐赠的,我想做场法事,需要多少银两?”

    她想着以前没钱,安葬原身母亲的时候等于是草草葬了的,如今家里有了余财,就算是为了原身,也该与这具身体的母亲做场法事,好叫她在阴曹过的好一些。

    那知客僧想了一时道:“不知道娘子想做什么样的法事?”

    “我母亲葬在家乡,安葬的时候有些简陋了,我想请贵寺的僧人给她念场往生经……”李鸾儿细细的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知客僧一时听一时想:“如此,还请大娘子将令堂的牌位供在寺中,再请寺中高僧念上几日经,自然令堂阴魂便可安息,如此是最好的法子,只是香油颇费些。”

    “我们自是不怕费的,您只管说要捐多少就是了。”李鸾儿一笑。

    “阿弥陀佛,捐多少端看施主的心意,只是前日有一位施主也是为了其母做法事,捐了三十斤香油并二百两银子。”知客僧念了声佛,话里话外的透着那么几分叫李鸾儿多捐的意思。

    李鸾儿笑笑:“即如此,等我回去便叫人往贵寺捐些香油银两,我看师傅们的衣裳也有些旧了,不如我再捐些僧衣吧。”

    “施主慈悲。”知客僧又念了声佛,带着李鸾儿三人进了大雄宝殿。

    进得门去,便见周围并没有什么香客,只一个妇人背对李鸾儿三人跪在蒲团上念经,看她的身影,李鸾儿知这必是邢夫人无疑了。

    她缓步过去,马氏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李鸾儿就对她招手:“大娘子快些过来。”

    李鸾儿拉着顾夫人过去先上了香,又对佛祖拜了拜,扶马氏起身之后,她们也不便在大雄宝殿说话,就相携着离开,过了大雄宝殿,又过一天王殿往东侧移去,便是一座三孔石桥,过得石桥,便有树木成荫。

    几人觉得这地方很好,又清静又凉爽,关键是桌椅俱全,便在此处歇息。

    待坐定了,便有丫头将带来的果子端上,又有丫头问过寺中僧人,取了寺中甘露泉的水烧水泡茶,邢夫人马氏则在这空当打量着顾歆,眼瞧顾歆模样标致言谈举止又自有一番风致,便对自家老爷的话信了七八成。

    又见顾家带来的丫头很是规矩,动作轻巧,气度俨然,更是对顾家门风高看一眼,对顾歆更是满意之极。

    顾夫人察颜观色,瞧邢夫人看中顾歆,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对顾歆笑道:“我们在这里歇息一会儿,你自去玩耍吧。”

    邢夫人赶紧道:“这寺中别的倒也罢了,只那碧游湖旁有一座龙泉亭,那里风光很是不错。”

    顾歆听的娇羞了一张芙蓉面,心知邢夫人这是提醒她那位邢二公子必在龙泉亭,她虽害羞,可近些日子也瞧到了家中变故,整个人心性已经成熟不少,再加上她素来性子大方,便也顾不得羞意,谢过邢夫人带着丫头去了那龙泉亭。

    待顾歆一走,这茶水也都泡好了,李鸾儿倒了三杯茶一人面前放上一杯,笑道:“可算是清静了,剩下咱们三个好好的说会儿子话。”

    邢夫人轻笑:“我瞧你应是喜爱热闹的,怎生今日偏偏喜静了?”

    李鸾儿以手扇风:“没法子,谁叫这天气太热了,我自然便喜凉静之处了。”

    顾夫人准备的东西很是齐全,一听李鸾儿喊热,就赶紧叫了丫头从提着的食盒中拿出冰镇的几样水果请李鸾儿和邢夫人吃用。

    邢夫人瞧顾夫人的作派,知她家日子肯定不艰难,相反,比寻常为官的人家日子还要好上不少。

    端是顾夫人拜个佛便带着冰箱子,里边镇上各色水果就能瞧出顾家的财力来,又见顾家不只顾夫人和顾歆,便是丫头的穿着看起来也都不错,心下明白,顾家还是很有家底的。

    她笑着一指那哈密瓜:“这个倒是好,新鲜着呢,寻常可并不多见,顾夫人是哪里弄来的这稀罕玩意。”

    顾夫人一笑:“你喜欢吃便多吃些,不当什么,是我家商行的管事从西边运来的,我吃着还不如西瓜,只大娘子爱吃这个,我就多带了些。”

    邢夫人也不客气,当下就拿起一块咬了起来,咬过一口赞道:“这瓜当真不错,比以前我吃的那些味道都好。”

    “家中还有呢,等回去我叫人往贵府送上一些。”顾夫人一听邢夫人喜欢,立刻笑言。

    邢夫人赶紧阻止:“这可不成,没的叫你破费了。”

    顾夫人赶紧摆手:“破费什么,都是自家的玩意,难得的是有人喜爱。”

    “我偏就喜爱,偏怎么不说与我些。”李鸾儿见两人推让,索性大大方方的插了一句:“不管怎么说,我与顾夫人相熟在前呢,今儿也是我伴夫人来相国寺的,夫人不说我劳苦功高,将你家那些你不爱的新鲜瓜啊果的都送与我,反倒便宜了外人,我可是不依的。”

    一句话,说的顾夫人和邢夫人同时笑了出来。

    顾夫人更是指着李鸾儿大笑:“你这精怪的,你也我可是邻里,平时我家的好东西可没少便宜你,我便是不送,你隔三岔五的也要过去搜刮一番,也不知前些时候是谁将我家从南国弄来的榴莲山竹全抢了去,还有脸说我不与你。”

    李鸾儿以手掩面:“夫人莫提,那榴莲可是你们都嫌臭不吃了才便宜我的,山竹也是你们并不知如何享用,我才带了走的,那些好的如椰子并芒果之类的可曾给我,说起来我都替夫人害臊呢。”

    一句话,说的顾夫人只笑不言语,邢夫人也笑了起来:“说的我倒也想见识一番了。”

    李鸾儿一摊手:“今年怕是不成的,邢夫人只管与顾夫人约好了,明年叫她得了告诉你一声,你再悄悄说与我,我多抢些去。”

    便是这话讲的邢夫人也指着李鸾儿大笑不已。

    端说那顾歆问明了龙泉亭的位置,带着丫头一径去了,这一路上因着太阳渐渐大了,温度也渐渐升高,倒是觉得热了,她便专挑那清凉的小路走,又见一方竹林间一条石子小径很是幽深,心下喜欢,便举步过去。

    顾歆喜竹,走在竹荫路上,看着四周翠竹竿竿,又听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便有些沉醉其中。

    索性她还知道在此不能太耽误,欣赏了一会儿子便沿着小路往前走。

    眼瞧着这方竹林便要过去,不远处就是龙泉亭了,那亭子建的也僻静,四周人并不多,亭中只一个身穿青色薄绸衫袍的年轻公子站在那里,似乎在远眺什么。

    顾歆心说这怕就是邢二公子了,看背影倒是不错,身姿挺拔很有俊朗之气,只不知道长的如何,据说他家是武将出身,他父兄都曾带兵征战,怕是长的并不如何俊秀吧。

    只是,顾歆又一想,男子只要有担当就成了,俊秀不俊秀的又怎样,那君家的人倒是俊秀了,可一肚子男盗狗娼没一个好的,这邢二公子长的若是过得去,有些心胸成算,禀性也好的话,倒也是良人。

    她这样打算,脚下不由的急了几分,才出得竹林,正要往龙泉亭走去,就听到前方传来一油滑的声音:“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怎的独身来这里,莫不是要会情郎的,小娘子且看看我能不能做你的情郎?”

    顾歆皱眉,抬眼一瞧就见一个身着墨绿绣银色花纹袍衫的高个子公子拦了她的去路,那公子长的倒也不错,只一双眼睛透着那么几分淫邪之光,叫人一看就心生厌恶。

    她不想多生事,便带了丫头朝旁边走去,只这公子带了人又将她拦住:“小娘子怎生不说话。”

    顾歆这回子是真气了,猛的抬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这位公子好生无礼,这里本是佛家清静之地,来此上香很该恭敬些,如公子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再者,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公子得幸生在这福地,就很该惜福,平时行为举止有礼有矩,可你与我素未平生,你拦下我的去路,出言调戏又为哪般?”

    顾歆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再加上她姿态摆的足足的,倒是叫那公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呐呐一会儿气道:“小娘子长的好,本公子瞧中了,纳你回去做我妾室……”

    这句话叫顾歆恨不得一巴掌拍在那公子的脸上:“我是好人家的姑娘,正正经经的良籍出身,除去当今官家,还没有人能将我贬为贱籍。”

    “说的好……”正当顾歆想着要怎样躲过这位花花公子的纠缠时,就听到一声叫好声,再抬头的时候,龙泉亭中的那位邢二公子已经不见人影,翩翩而来的却是一位青衣公子,他个子挺拔,眉目清朗,尤其是一双眼睛目光很是清正,叫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第一六五章 缘份

    顾歆看到来人,心下知道这大约就是邢二公子了,不由对他更生几分欢喜之意,当下对他一笑:“多谢这位公子,只我说的都是人人明白的道理,当不得夸赞。”

    “虽说人人都该明白,可这世上明白人却不多。”邢二公子对顾歆也是一笑:“娘子性情爽朗,禀性忠直,目清心明,叫邢志好生佩服。”

    “邢老二,这可是我先瞧中的。”先前的花花公子一看急眼了,立刻便要过来推倒邢志。

    邢志虽说喜文,可到底也是武将家里出身,手上功夫也是不差的,他一伸手就拦下那位花花公子,口中笑道:“君绍旭,你若敢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来,我便敢具状纸将你君家告上金殿。”

    顾歆一惊,心说果然冤家路窄,她真是没想到拦她的竟是已经退了亲的前未婚夫,心下更是庆幸,幸好早早的退了亲,不然,嫁与这样的人,她这一辈子不是尽毁了么,对于给她出主意退亲的李鸾儿更生了几分感激之意。

    君绍旭明显的吓住了,眼中有了退意,可是,再看看顾歆,还是有些不甘心,指着邢志骂道:“姓邢的,我与小娘子说说话关你什么事,我是诚心要讨她做妾室的,有本事你也讨她回去……”

    君绍旭这是知道邢家家教极严,正妻没有进门,是不许有通房小妾之类的,这才吆喝了几声。

    “放你娘的狗臭屁。”若调戏她的人不是姓君的顾歆还不会这般生气,可就知眼前的人便是逼迫的她母亲失声痛哭,叫她哥哥想尽办法退避的君家人,顾歆这心里的火怎么都压不住的,什么淑女什么贤德早抛到脑后去了,学着那些婆子骂街的样子插了腰骂将起来:“你是个什么东西要讨我做妾,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就你那样子……”

    她这一骂,不只把君绍旭骂傻了,就是邢志也听呆了去。

    片刻之后邢志回神:“君家的,听到没有,人家小娘子不愿意做妾,你还是赶紧走吧,再不走,我可不客气了。”

    邢志举举拳头,吓的君绍旭赶紧后退几步,又看顾歆实在泼辣,少不得有了退意,他一边跑还一边放话:“你这小娘子哪家的,本公子便寻到你家中,还怕你能飞出本公子的手掌心。”

    骂退了君绍旭,顾歆理智回炉,看看邢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顿时大惊,心说这下坏了,竟在邢二公子面前留了泼妇的印象,这……

    她又羞又恼,几乎要哭出声来,低垂了头,红晕爬了满脸,轻轻一蹲,缓声道:“小女子多谢公子仗义执言。”

    邢志赶紧摆手:“哪里的话,便是我不出来,以小娘子的本事,也终将那无赖骂走。”

    顾歆知道邢志这是在打趣她,脸上羞意更浓:“今日实在是失礼了,倒叫公子看了笑话,我……”

    “无妨。”邢志脸上带着笑,怎么瞧怎么觉得顾歆有意思,与寻常的闺秀很是不同:“小娘子这是性子爽利,并不藏着掖着,最好不过的。”

    顾歆实在羞的很,又是满心的忐忑,匆匆朝邢志又施一礼:“小女子出来时间久了,怕家人着急,这便告辞了。”

    说完,顾歆带着丫头飞也似的逃了,却没看到邢志在她身后舒缓一笑,满脸的赞赏之色。

    这边李鸾儿三人正说着话,不想顾歆这么短的时间就回来了,李鸾儿还以为顾歆瞧不上邢二公子,虽有些失望,可也不便多说什么,叫顾歆坐在自己身边喝了口茶缓了缓,又见天将正午了,便提出告辞。

    顾夫人又与邢夫人说给邢家送果子的事,还约邢夫人有空了来家中走动,邢夫人极爽快的答应下来。

    待出得相国寺坐到马车上,李鸾儿才问顾歆可瞧到邢二公子没,感觉如何?

    顾夫人看着似是闭目养神,可从她神情中也看到她是相当紧张的。

    顾歆低垂了头,一张脸儿红红,轻轻点头:“他很好,只是,我怕他……”

    待顾歆将碰到君绍旭并被调戏的事情说出来,不说顾夫人,就是李鸾儿都有些生气的,顾夫人更是气的咬牙:“君家欺人太甚了,咱们和他家才退了亲,他就敢说什么要你与他为妾的话,真当我们顾家都是死人了。”

    “娘亲。”顾歆也很气愤,不过更多的是担忧:“我怕邢二公子多想,说不得他会认为我是那招蜂引蝶的,也或者嫌我粗俗。”

    “这就端看缘份了。”李鸾儿拉了顾歆的手细细安慰:“反正你就是这么一个人,也摆在那里了,邢二公子若是喜欢,便什么都是好的,人家若是不喜欢,就什么都不好了,总归一句话,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这事要是成了,你也莫高兴,若是不成,咱们再寻好的来,说不得下次能碰到个比他更好的呢。”

    顾歆怕顾夫人担心,就把心头的失落压下,点头谢过李鸾儿。

    不说顾家母女和李鸾儿如何回家,单说邢家母子回去,邢虎已经在家中久侯了,见到夫人和儿子回来,立刻就迎上去问:“怎么样?那姑娘可还好?”

    邢夫人笑笑:“我瞧着好,只不知道老二看着如何?”

    邢虎又去看邢志,当下,邢志也不瞒着,笑道:“顾娘子当是真性情,儿子瞧着好,儿子一直想寻的便是这样的新妇。”

    “真性情是好,两口子过日子自然就真心以对,老子最讨厌那等耍斗心计婆婆妈妈的。”邢虎摸摸颔下短须,也笑了起来。

    邢夫人点头:“我瞧着是真好,比老大家的强。”

    说起老大家的新妇,邢虎两口子那是愁的什么似的,邢家老大邢德比邢志大了十几岁,兄弟俩相差极多,邢德已经能上马杀敌了,邢志才刚出生,因着如此,邢德自幼就被邢家过世的老爷子严格要求,以致于养成了忠厚耿直又最是沉稳的性子。

    待到邢德要娶妻的时候,邢家老爷子还在,这亲事就是老爷子做的主,娶的是清流里汪翰林家的千金,那汪翰林家家门清正,一门子都是清高忠正的性子,说是忠正,其实说起来最是迂腐刻板的。

    本来,邢德性子就有些刻板,又娶了一个更是刻板的汪氏,两口子日子过起来就分外的别扭,说是相敬如宾,可其实客气的像是客人,哪里像是亲亲热热夫妻俩。

    这邢虎性格粗放,邢夫人也是豪爽的,他们老两口自成亲之后就好的一个人似的,过了这么多年更是亲热,虽说有时候咋咋乎乎一些,可轻易连个脸都不红的,有事情也有商有量,自然也愿意儿子媳妇如他们一样,起码看起来热乎,这家里也热闹些。

    可娶了这么个媳妇,邢虎和邢夫人就犯了愁,原先汪氏进门之后邢夫人还想着调教调教,哪里知道,一和她说话便满口子道德礼仪,什么女规女则出口成章,搞的邢夫人好没意思。

    这也便算了,待汪氏过门一年之后还没有子嗣,邢夫人还没如何呢,汪氏便急着给邢德纳妾,将贴身服侍她的一个丫头与邢德做了通房。

    邢夫人虽然看不过,可到底是儿子媳妇的房里事,她当婆婆的也不便说什么,就只好看着那汪氏在以后的日子里左一个通房右一个姨娘的给邢德往房里纳,弄的这心里憋屈的要命。

    到得老二娶妻的时候,邢夫人可再不能叫邢志娶如汪氏一样的新妇了,一个媳妇那样,若是两个都如此,她得活活气死。

    如今瞧了顾歆,邢夫人就觉得好,她自认看人有一套,觉得顾歆必不会像汪氏一样没事找事,搞的家里沉沉闷闷的叫人不开怀。

    有时候邢夫人也想着,邢志一心想娶那性子活泼的新妇,怕也是与汪氏有关的,邢志看惯了邢德在外边拼杀,身累心累的时候回到家里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有什么心里话要与汪氏说,结果得来的便是妇人不该打听爷们外边的事,还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之类的话,时间久了,邢志自然也腻歪,便活活的熬的变了心性和喜好。

    邢虎满脸慈爱的看着邢志,又摸摸胡子:“别说老大家的了,提起来就憋气,咱们家老二有眼光,必不会娶那样整天哭丧着脸的晦气人,老二啊,爹可是信你,你可莫再娶个你嫂子那样的回来,两个媳妇要都那德性,还不得把我和你娘给生生憋死啊。”

    “父亲说的哪里话。”邢志赶紧起身:“儿子娶新妇必然会叫爹娘看顺了眼,心里喜欢才成的,不然,儿子不讨也罢。”

    说到这里,邢志低头,小声道:“说句实在话,儿子也不喜大嫂那样的。”

    “自然的,自然的。”邢虎一听乐了:“咱们不讨那样的,只是,这顾家的姑娘你瞧着好,人家瞧着你好么?”

    问到这个,邢志也少不得把他英雄救美的事情讲了出来,听的邢虎一拍桌子:“好,有你老子当年的风范,正该如此呢。”

    邢夫人则拉下一张脸来:“这君家的小子当真是太欺负人了,他一家子都不是好的,老二,你以后少与他说话。”

    邢志赶紧应下,又与邢虎两口子商量了一会儿子,邢夫人是个爽利人,当下就表明要赶紧寻了媒婆去顾家提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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