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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年长安     春山行txt下载     春山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幻境遇大佬

    间青听见那身杀猪似的叫声,瞬间从迷糊里清醒过来。

    循声而去,发现声音来自云台边沿的悬崖下时,登时面如土色。

    他怎么就忘了告诉杜韵那云台下的沄水会产生幻境呢。

    他急忙奔至云台边缘,向下看去,可水汽氤氲,哪里还有半个杜韵的影子,他青白着脸后退几步离那水域远了几步,高声喊着杜韵的名字。

    好半晌过去,无人应答,他转身施了轻功迅速离开了云台。

    杜韵的身子落进冰凉的水中时,她松了口气,心道幸亏没有摔死。

    只是那巨大的冲击力和水下稀薄的空气,还是让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之前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么多地方不挑,红凝偏偏将她引到了云台,多半是故意的。

    间青一口气奔回竹阁,江临枫与柳云亭正一杯又一杯的饮着酒,柳云亭清雅的面上两方薄红,神态微醉。

    江临枫的双眼也带着一丝迷醉。

    间青咬了咬牙跪下“少主,属下该死,没有保护好杜小姐”。

    语罢便觉有四道诧异的目光瞬间落到了他头顶。

    “出了什么事,她人呢,怎未回来”江临枫放下手中酒杯,清醒了几分。

    “杜小姐不慎从云台上坠了下去”

    间青说完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觉一阵风从他身边急掠而去,他抬头,石桌前早已没了江临枫的人。

    “云台在何处,速带我去”柳云亭一把攥住了间青的身子力道之大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眸光深处闪过一抹赤红。

    间青微愣之后急忙带路。

    沐风握了握拳将飞梦唤到了跟前“通知山庄里的所有侍卫,少主夫人坠下了云台,让他们速速安排船只入沄水寻人”。

    飞梦应了一声准备离开,突然意识到了他说的是沄水,吓了一跳“沄入!你说的竟是沄水,既如此……”

    她原本想说,既如此,哪里还有生还的希望。

    沄水渺茫,多年未有人进去过,因为其中有幻境,入内之人亦从未见出来过,江月山庄的人亦是避那一片绝美的水域如蛇蝎。

    “还不快去,若是耽误了救人,小心少主回来扒了你的皮”沐风见飞梦迟疑,怒道。

    飞梦白着脸离开,她离开后沐风也去了后山云台。

    他抵达云台时恰好看见江临枫毫不犹豫的纵深一跃跳下悬崖的景象。

    肝胆俱裂,沐风奔了过去,不敢相信。

    一个杜韵,竟能叫江临枫做到如此。

    “沐风,快帮我拦住柳少主,少主命令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拦住柳少主,阻止他下去涉险”

    间青的吼叫声拉回了沐风的思绪,他眉眼极冷。

    不让别人去涉险,所以他就亲自去涉险了吗。

    他飞身过去拔剑拦住了亦欲跳下悬崖去寻杜韵的柳云亭。

    最后是二人合力将其打晕才将人拦了下来。

    ......................

    杜韵是被一只粗噶的东西舔醒的,类似于舌头的触感。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黄褐色的眼睛,眼睛下是红红的鼻头,珍珠一般,再往下便是一张暗红的舌头正在一下一下的舔着她脸上的水珠。

    “什么东西”杜韵尖叫。

    “喵……”

    她的叫声将那趴在她脸上的东西也吓了一跳,瞬间缩回脑袋朝他低低的叫了一声,眼珠子警惕的瞪着她。

    原来是一只猫啊,杜韵抚了抚胸口。

    不对,水里怎么会有猫?难不成她是到了阎王殿?她噌的一下坐起了身子。

    身下东西狠狠一摇。

    “丫头,轻点,险些将老夫的船晃倒了”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从她身后传出。

    她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层,阎王?她白着脸转头去看。

    然后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只小船上,船头立着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孔正在悠然撑船的布衣老者。

    四周水汽茫茫,分不清今夕何夕,不知身在何处。

    “黄泉上的摆渡人!”杜韵垂头丧气的捂脸。她是真的死了吗?

    老者听见她的话噗嗤一下笑了“你倒是个有趣的丫头,放心,这里不是黄泉,你还没死呢”。

    “当真”杜韵一喜。

    “喵……”

    那只猫儿率先叫了一声,声音轻快,叫完还将头在她手边才蹭了一噌。

    杜韵一把将白猫捞进怀中抱住,有温度!她彻底松了口气。

    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眼前撑船的神秘老者救了。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敢问我们现在在何处”她扭过身坐着朝那老者弯腰行了一礼。

    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懂礼貌些好。

    “沄水幻境”

    杜韵一头雾水,老者笑而不语。

    “敢问先生要带我去何处”她扫了一眼周围,除了水雾还是水雾,飘渺幽远,放佛永远走不到头一般。

    心里一怕,急忙抬头看天。

    幸好太阳与蓝天还在,要不然杜韵真的要怀疑自己进入了一个虚幻之地。

    “到了便知”老者淡淡答了四个字之后再未言语。

    杜韵也不在意,她知道在意也没用,无论他要带她去何处,总比待在水里的强。

    日光融融,她搂着白猫在船舱里躺下晒起了身上湿漉漉的衣裳。

    晒着晒着就睡了过去。

    等醒来,船已经靠了岸,杜韵惊奇的发现老者将她带到的地方竟是一个小岛。

    绿树环绕,满目青翠,遍地紫色鸢尾,宛若进入了世外桃源。

    “好美的地方”杜韵惊呼着跳下船兴奋不已,完全忘记了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老者朝杜韵怀中的猫儿招手,猫愉悦的叫唤一声从杜韵怀中挣脱着跳下跳到了老者怀中。

    老者抱着白猫朝树林深处走去,杜韵一阵撒欢之后急忙跟了上去。

    鸢尾深处出现了一座茅屋,掩映在绿树只中,渺小又精致。

    老者进屋后摘下了斗笠,露出了下面的脸。

    一张清瘦无奇的脸,发须皆白,与一般老者别无二致,唯独白眉之下的一双眼睛,隽永深邃,深的仿若将整个江湖沧桑都装了进去,无论投进去什么都不起一丝波澜。

    杜韵只看一眼,便知道自己面前的老者肯定武功修为极高。

    她这是遇到高人了?一阵掩藏不住的兴奋浮上面颊。

    果然话本子诚,不欺她,每一个落下悬崖之人都会遇到一个高人。

    太阳缓缓落了下去,杜韵晚上就宿在老者的小屋中。

    晚饭时分,即便是一桌子清粥小菜,杜韵也吃的分外开心,因为她兴奋的想是不是嘴甜些让老者传她一本武功秘籍什么的。

    话本里都是那样写的,高人身上肯定有一本传世秘籍,谁练成了谁叱咤武林的那种。

    只是那种兴奋没过多久就变成了惊吓。

    “先生救了晚辈,晚辈尚且不知先生名讳”杜韵夹起一根青菜看着对面吃的慢条斯理的老者漫不经心的开口。

    “名讳不敢当,老身复姓南宫,名一剑”老者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杜韵手中筷子一抖,吧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第一百零七章: 吃人的兔子

    杜韵手里的筷子吧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老者闻言抬起了头“怎么,小丫头这般反应,可是认识老夫我”

    杜韵心里开始打鼓,她该说认识呢,顺便抱抱大腿,还是说不认识呢,毕竟鬼见愁的大腿不敢轻易抱。

    鬼见愁可是凭心情杀人的。

    况且她可是杜韵,不是说鬼见愁要寻杜家给莫家报仇吗。

    这又是什么令她忧伤的缘分。

    “认识认识,先生的大名简直如雷贯耳”她从地上拾起筷子,尽量表现的泰然,老者却笑了“小丫头好似很怕老夫”。

    “我这是见到您太过激动”

    老者笑而不语,重新拿了一副筷子给杜韵,杜韵诚惶诚恐的接过之后急忙埋头吃粥。

    她心里跟猫抓一样,既害怕,又兴奋,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鬼见愁竟然让他遇见了,说出去怕是都没有人相信。

    只是他为何会在沄水幻境里。

    “先生当真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鬼见愁南宫一剑先生?”

    杜韵忍了半天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之间她对面的人听见她的问题眉间划过一抹傲气,紧接着屋子里像是起了一股风,那股风虽然无形,但杜韵感到了一股压迫,甚至她面前的桌子都开始颤抖。

    她一惊,还不待开口,一柄剑忽然从里屋飞了出来直直停在了离她眉心一寸的地方。

    生生将她吓成了斗鸡眼。

    “这下你可信了?”

    南宫一剑语气悠然。

    杜韵看着眼前的剑,咽了口唾沫,眨了眨眼睛。

    她怕一点头那剑就要戳到她的额头上。

    刚眨完眼睛,剑就嗖的一下飞走了。

    呆若木鸡的杜韵急忙端起手边粥碗灌了几口,给自己压压惊。

    就在杜韵惊魂未定的时候南宫一剑忽然开口问她既然是从云台上落下的,是不是江家人。

    杜韵敏锐的发觉他在说“江家”二字的时候语气轻了几分,嘴角轻快的笑意也淡下去了一些。

    与江家有过节?

    杜韵放下筷子摇头“我是从云台上掉下来的,但我不是江家人,我只是去江家办事,遭人陷害,不慎从云台上坠了下来”

    南宫一剑听她不是江家人,抚了抚胡须,语气不明的说了句那倒可惜了。

    杜韵不明白他说的可惜是什么,但是不敢多问,只能干干的笑了几声。

    她埋头吃饭,不想再说话,谁知南宫一剑又开口了,他问她为何不好奇他为什么会在沄水幻境里。

    他笑的慈眉善目,杜韵却心中打鼓,她好奇啊,但她不敢问,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她道“先生是高人,高人自然来无影去无踪,何况区区沄水幻境,是以先生在哪里晚辈都不好奇”

    好奇,好奇的要死,不是说他闭关修炼,不日才出山吗。

    “你这丫头倒是会恭维老夫”

    杜韵本就长得好看讨喜,小嘴又甜,南宫剑一被她恭维的很是受用,大笑开来,心情似乎很好。

    杜韵见他高兴,眼珠子一转借机问他为何会在沄水幻境,见南宫一剑煞有介事的抚着胡须准备开口,她赶忙竖起了耳朵。

    于是便听见他笑说“不告诉你”。

    原来是在玩她,杜韵露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先生真会开玩笑,啊哈哈哈”。

    真是个怪老头,她腹诽。

    夜晚的岛屿露出了比白日更加醉人的景色。

    周围水域里的迷雾层层散去露出了干净的水面,镜子一般倒影着九天里的铺展无边的无极星辰和一轮明亮的圆月。偶尔一阵风过,水面上一阵波光粼粼,星辰飘荡,圆月散去,宛若进入了一片太虚幻境。

    杜韵从未见过那般好看的景色,不由看的呆了。

    然后想起了白日里那个水雾幻化出的她娘的影子,心头一痛,她靠那水边近了些。

    她想要再看一次。

    只是风清月明,除了风声,她等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

    “先生,这沄水幻境里的幻境到底是因何而来”她问一旁抱着猫闭目养神的南宫剑一。

    月光下,他安然的像从苍穹里下凡来的仙人。

    听见杜韵问话,南宫剑一睁眼,目光在沄水上掠过,淡淡道“心有执念,所思便是所见,听闻这沄水存在几百年了,只是到底为何有幻化之力,老夫也不知”。

    “原来如此,不过既然这沄水如此厉害,先生为何能在此生活,白日里我看先生在茫茫沄水中自在穿行,半分不受其影响,难不成先生心中半分执念都无”

    既然是人,怎么会没有执念。

    南宫剑一闭着眼睛没有回答杜韵的话,手心一下一下温柔的抚摸着卷缩在他怀中的白猫,白猫舒服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静夜里听起来有几分诡异,像某种兽类的低吟。

    南宫剑一忽然开口“丫头,你可知老夫当年是如何炼成天下第一剑的,剑术之至高境界为人剑合一,若心有执念,如何练得成,且执念一物,越多越深,多累人”。

    他的声音平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杜韵看着无边夜色愣了半晌缓缓开口:“那临川莫家呢”。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活的不耐烦了。

    果然,南宫剑一在听见她的话后倏尔睁开了眼睛,看向她“莫家如何”。

    他手中的猫儿好似感受到了主人情绪的变化,不安的叫了一声。

    杜韵见他忽然变得凌厉,吓了一跳,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压心中忐忑开口:“听闻莫家家主夫人乃先生的爱女,四年前莫家被灭门,江湖传闻先生大怒,誓要为莫家讨回公道,这可算得执念”

    机会来之不易,她一定要弄清楚南宫剑一到底对杜家是何态度。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半晌,南宫剑一淡淡的回了杜韵一句,重新闭上了眼睛,怀中的猫儿安然的垂下了耳朵。

    杜韵等了半晌也未等到他再开口,他没有否认自己与莫家的关系,却对莫家灭门一事只字未提。

    更未提起杜家。

    杜韵心里愈发忐忑不安,却不敢再多问。

    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她梦见南宫剑一知道了她杜家大小姐的身份,然后说杜家害了莫家满门,要为莫家报仇,然后在她身上戳了几百个窟窿,将她扔到了深水里。

    运尸体的竟是那只白猫。

    它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白兔,驮着她的尸体往水边走,边走边用那双大板牙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咬了下来。

    杜韵冷汗淋漓的醒来,心脏跳得打鼓一般,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她脸上,白里透青。

    她回过神急忙去检查自己的身体和手指。

    还好,没有血窟窿,指头也还在。

    面色渐渐恢复血色,她当即打算天亮了就设法离开沄水幻境。

第一百零八章: 留下做我外孙媳妇

    第二天杜韵寻问南宫一剑沄水幻境如何出去,南宫一剑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个笑容看的杜韵心里一阵发毛。

    “不会是出不去了吧”她小心翼翼的问。

    南宫一剑的笑容逐渐加深“不是出去不,是老夫不想让你出去”

    “为何?”杜韵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南宫剑一笑“沄水渺茫,出去不易,老夫不愿费功夫,且老夫独自一人待在沄水里颇为无趣,正好留下你作个伴,再者老夫已将姓名告知于你,你若出去告诉了旁人,届时江湖人都知道了老夫在沄水幻境里,找上门来寻仇可如何是好”

    他顿了顿继续开口“老夫年轻的时候杀过不少人,结了不少仇,如今只想安静度日,可不想仇家都找上门来扰了老夫清净”。

    “先生放心,晚辈一定守口如瓶,不让任何人知道先生在这里”

    南宫一剑抚须大笑,神色愉快。

    怕个鬼,那个样子像是怕仇家追杀的吗。

    杜韵以为他要答应了,谁知他下一秒开口的却是“不若我们再商量商量,老夫正好缺个使唤的丫头,丫头你留下来与老夫做个使唤丫头,老夫传你一套绝世剑法如何”

    杜韵立马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她怕被他戳成筛子。

    还有难道她长得像个使唤丫鬟?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她做使唤丫鬟。

    南宫一剑花白的眉毛一挑。

    杜韵吓了一跳。

    她以为她不答应他生气了,急忙后退一步离他远了点。

    “这些都不够的话,老夫还有一个外孙,长得极其俊俏,只是比你小上几岁,老夫将她许配给你做夫君如何?你得一套剑法,再得一个夫君,稳赚不赔”

    杜韵瞠目结舌。

    都什么跟什么呀,将一个男的许配给她做夫君,简直荒唐。

    “先生的话晚辈听不明白,先生这是要拘了晚辈给自家外孙做媳妇?”她惊道。

    “丫头真是聪明,一点即通,老夫也不愿逼迫丫头你,可我那外孙子实在是……”南宫一剑说着说着忽然顿住,花白的眉头不悦的拧在一起,重重的叹了口气。

    杜韵不知话头为何又突然转到了什么劳什子外孙子身上,但她见南宫剑一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下意识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问完简直想咬掉舌头,人家外孙怎么了,干她何事。

    她又不真的嫁给他。

    “我那外孙在外待了几年,不知在何处染上了恶习,竟……竟是个断袖”

    南宫剑一翘着胡子,一脸的痛心疾首。

    “啊”杜韵没反应过来。

    “老夫说他喜欢男子,所以才想将你留下给他做个伴,届时也好为宗族传宗接代,你这丫头水灵漂亮的仙女一样,他一定会喜欢,指不定还会忘了那个朝思暮想的男子”

    既是断袖,那不是将她往火坑里推吗。

    杜韵忍不住侧过脑袋翻了个大白眼,再回过头脸上挂上了“万事好商量”的笑意“先生说笑了,既然先生外孙与那男子是两情相悦,先生就不该阻挡他追求幸福,晚辈也不好去……去横插一脚”。

    “你莫要胡说八道,总之老夫是不会放你离开的”南宫一剑笑的像一只拐卖儿童的老狐狸,压根不吃杜韵那一套。

    他嘱咐杜韵莫要想着逃走,不过若不怕葬身沄水,尽管去逃,小船就在水边停着。

    语罢抄起白猫抱在怀里,准备早饭去了。

    杜韵去了水边。

    小船果然停在水边,只是她看着白日里又起了大雾沄水,实在没有勇气驾船离开。

    水雾茫茫,她垂头丧气的在一颗树边坐下“江临枫、云亭哥哥,你们什么时候来救我”。

    喃喃自语,四周极其安静,水声波澜,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无助颓丧。

    半晌过去,她那颗烦躁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了下去。

    思绪一宁,那些与南宫剑一的古怪对话瞬间跳了出来。

    “什么劳什子外孙媳妇,老娘是有未婚夫的人”她修长的手指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圈圈。

    划着划着瞳孔一震,猛地顿住。

    外孙?南宫一剑是适才是说了外孙吗?

    莫家不是被灭门了吗,何来外孙?

    也就是说莫家的小少主没死?

    登时生出一种自己窥见了一个大秘密的杜韵起身拍掉指尖泥土折身匆匆往回走。

    “先生适才说的可是外孙”

    她回到茅屋后趴在厨房门口双眼炯亮,正在炒菜的南宫一剑睨她一眼“丫头想通了?”

    “通了,通了,不过先生要告诉我您所言外孙可是莫家小少主”

    南宫剑一微微颔首。

    “怎么会,不是说莫家……”

    “不过是上天垂帘罢了,让莫氏一门留下了一点血脉”

    杜韵未出口的话被南宫剑一淡淡打断。

    她正想开口,便听得南宫一剑继续开口“所以丫头你任重道远,定要将我那外孙扶上正道,然后为莫家延续子嗣”

    他笑的一脸慈祥,杜韵险些被自己堵在喉咙口的一口气噎死。

    扶上正道?说的轻巧,一个断袖她能怎么办。

    “先生告诉我这些做什么,不怕我说出去”杜韵玩味一笑。

    “你出不去的,且等过段时间我那外孙回来,你们就成亲”

    成亲,成个大头鬼亲。

    “敢问先生你那外孙姓名,晚辈恰好懂些八字,且算算,我们二人合不合适”

    南宫剑一听了她的话,抚着胡须饶有兴致的瞥了杜韵一眼“莫南浔”他道。

    杜韵将那名字在嘴里咂过一遍,心头忽然划过一抹异样,不知怎地,她竟觉得“莫南浔”那个名字有些熟悉。

    她吓了一跳,抬头,发现南宫剑一正一脸兴味的盯着她,她忙正了正神色,仰头看天,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先生,我适才算过八字了,我二人……”她语气一哀摇头”不合适”

    “喔,不巧,老夫也略懂些八字,不知丫头你姓名,老夫再算一遍”

    姓名?杜韵开始干笑“晚辈名唤小帘”。

    南宫剑一学着她的模样抬头望了一眼茅草屋顶,嘴里一阵念念有词。

    “啧,老夫与你算的有些不同,老夫算出你二人是天设奇缘,般配的紧”

    杜韵扭头离开。

    算了,她放弃了,谁让南宫一剑比她更像神棍。

    吃过早饭,南宫一剑抱着猫出了茅屋往水边走去,杜韵跟了上去,发现他竟要划小船离开,急忙奔上前去问他要去何处。

    南宫一剑江小船划入了水雾深处,没有理会她。

    “捞人去”半晌之后,水雾深处传出了个悠然的声音。

    杜韵看着面前茫茫水雾,捞人?难道还有谁掉下来了不成?

    不求甚解,她百无聊赖的坐在水边等着南宫一剑回来。

    临近正午的时候,南宫一剑摇着船回来了,船上竟然真的躺着一个人。

    杜韵好奇的走上前去一探究竟。

    看清船上昏迷不醒的人时,嘴角一抽,险些落下眼泪来。

    船舱里躺着的人,竟然是江临枫。

    她心中最后一丝获救的希望也破灭了。

第一百零九章: 中毒

    杜韵不知道江临枫为何会被南宫一剑捡回去,她只想知道南宫一剑是否知道江临枫江家少主的身份。

    南宫一剑将小船停靠在岸边之后命令杜韵帮他搬人。

    杜韵敛起脸上一切情绪,什么也没问帮南宫一剑将人抬回了茅屋。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南宫一剑将尚且昏迷的江临枫五花大绑了起来。

    男人面色苍白双眼紧闭,一缕湿发垂在光滑的额间,安静的被绑在柱子上,连一身黑衣都是湿的,正滴答滴答的往地上滴着水珠。

    堂堂江家少主狼狈的让人觉得可怜。

    杜韵看着看着就生出了一股冲上替他解开的冲动。

    “先生为何要将这人绑起来”杜韵立在门边看着南宫一剑粗暴的将绳子绑的更紧,漫不经心的开口。

    南宫一剑头也不抬的答了一句他乐意,杜韵一噎,顿了顿又问他可知“捡”回来的人是谁。

    南宫一剑继续头也不抬的答了一句江家少主。

    杜韵心头一跳,南宫一剑既然知道江临枫的身份还敢绑人,说明二人之间应该是有过节,杜韵觉得眼前局势有些棘手。

    原先她等着江临枫来救她,如今看来只能是她先将他救了,然后再让她带她出沄水幻境。

    “先生知道了还绑人?”她假装惊诧。

    “老夫乐意”

    杜韵:天下第一剑,惹不起。

    她虽想救江临枫,但吃不准南宫一剑想做什么,到底与江临枫有什么仇怨,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南宫一剑行事古怪,像是算准了一般,说是出去捡人,于是竟真的将江临枫“捡了”回来,一回来二话不说就绑了。

    索性南宫一剑现在未对她怎么样,若是她轻举妄动到时候不仅救不了江临枫,说不定她自己也出不去了。

    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江临枫和继续将绳子捆的更紧的南宫一剑,杜韵翻了个白眼。

    是江临枫太厉害,还是南宫一剑不自信,将人捆的那么紧。

    她看着江临枫被绳子勒的泛红的双手,不知怎的,竟有些生气。

    “先生,这人好歹是江家少主,你如此也太粗暴了些,且君子不趁人之危,人家正昏迷着,你就绑了人,未免太不地道了”

    南宫一剑听了她的话手下一顿忽然转过头“怎么,丫头你心疼了”。

    杜韵神色一僵,被南宫一剑那双深邃的眼睛盯得心里一阵发毛,急忙否定“先生说的这是什么话,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何来心疼,只是这人是江家少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密语阁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她笑道。

    南宫一剑露出了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甚至略带兴趣“丫头莫要说谎,你与他若没有关系,他何故在沄水上神色焦急的找你,甚至不惜动用了江家数百侍卫”

    寻她?数百侍卫?杜韵一愣,原来他真的是来救她的。

    心里一阵感激,杜韵看向江临枫的眼里不免多了几分柔色,可不敢表露的太明显,她讪笑道“不瞒先生,其实我并非被人陷害坠入了沄水,其实是我自己跳下来的,因为我偷了江家少主一件极重要的东西,被追捕,无处可逃便跳下了沄水,幸得老先生相救”。

    杜韵素来扯谎的时候从容镇定面不改色,若是放在江临枫或者柳云亭身上定然骗不过去,但南宫一剑是头一次,看着杜韵一双无害的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着,不由得便信了。

    他半信半疑的问她可是真的,杜韵急忙点头,罢了还被南宫一剑夸了一句有本事有胆量,竟敢从江家偷东西。

    杜韵讪讪的想可不是吗,她连天下第一剑都敢骗呢。

    “没关系就好,适才见他如此焦急的找你,老夫还猜测你二人之间关系亲密,心想那可不行,你可是老夫定好的外孙媳妇,谁也抢不去,谁抢了老夫就一剑杀了谁”

    南宫一剑甫一说完那个杀字,屋内那把鎏光长剑突然开始蠢蠢欲动,在剑鞘中恻恻做响,将杜韵吓了一跳。

    传说中的人剑合一?鎏光剑当真能感受到南宫一剑的心思?

    杜韵不免感叹南宫一剑武学造诣之高,不等她感叹完就看见南宫一剑从怀中掏了一颗黑色药丸出来捏开江临枫的嘴巴扔了进去。

    杜韵大惊。

    “先生给这厮吃的什么,可莫要浪费了先生的东西才行”她强压下心中焦急缓步移至南宫一剑身边目光阴沉的盯着江临枫。

    好似极其厌恶他一般。

    “防其逃走,老夫喂他吃了些软筋散,最烈的那种”

    据杜韵所知最烈的软筋散一旦服下,四个时辰之内浑身发软,一潭死水一般半分无法动弹。

    这南宫一剑到底与江临枫有多大的仇怨,可若有深仇大恨,又为何不一剑杀了了事。

    杜韵诧异,她垂了垂眼帘,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贴到了江临枫线条好看的玉白脖颈上“先生若与这厮有过节,不若我替先生杀了他,既替先生解了恨,也省了我自己的麻烦”她露出一个幽深且恶劣的笑意。

    说罢匕首轻轻一划,江临枫的脖颈上出现了一道细小的口子,虽然不深,还是留出了血来。

    “慢着,丫头莫急,老夫留着他还有些话要问,待问过之后再交给你杀了也不迟”

    南宫一剑见杜韵说变脸就变脸,说动手就动手,急忙捉住了她的手制止。

    “如此甚好”杜韵笑着收回匕首,收手之时指尖有意无意的抹过那缕血丝。

    她刚垂下手,昏迷的江临枫身子动了动,似有醒来的迹象,一旁的南宫一剑见状开口让她先出去,说是药效发作之前,他有些话要与江临枫说,并且嘱咐她不要在外面偷听。

    若是偷听被鎏光“误伤”了,可是与他无关。

    红果果的威胁,南宫一剑越是如此,杜韵越是好奇,只是她到底忌惮那柄鎏光剑,还是听话的出去了。

    出去之后走了很远,看了一眼身后,确定南宫一剑没有盯着她,杜韵才将微微攥着的手掌伸了开来。

    食指上的血迹还在,她迅速将食指放在鼻下嗅了嗅。

    神色一松。

    幸亏,南宫一剑没有撒谎,喂给江临枫吃的是软筋散,不是什么其他毒药。

    不过,确实也是最烈的那种。

    最烈的软筋散,最严重的会让人失去吞咽与呼吸之力,与死人无益,若不及时解除,时间一长则会心脏麻痹而亡。

    所以,南宫一剑甚至不需要她去帮他杀江临枫,只要将他放在哪里,几个时辰之后他也会不知不觉的死去。

    秀眉狠狠的拧了起来,杜韵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屋门,大步跨进了眼前葱翠的密林里。

第一百一十章: 药吻

    若在外面,一个软筋散之毒还难不倒她,可偏偏此时她身上没有解药。

    所以她要去山林里寻一种叫回仙草的药草,用它来炮制软筋散的解药。

    杜韵跨进密林的时候始终提着一口气,目光沉如水,因为她也不敢确定眼前的岛上会不会有回仙草。

    是以江临枫的命算是捏在老天爷手里了。

    半个时辰后,杜韵终于在密林深处找到了几株回仙草,她手中捏着药草险些高兴的落下泪来。

    来不及琢磨自己为什么那么高兴,小心翼翼的将草卷近袖中,杜韵拔腿就往林子外面跑。

    炮制回仙草的方法很简单,捣碎了往里加一味蛮牛骨喂给中毒之人便行。

    蛮牛骨,其实就是路边极为常见的一种状似牛尾的药草,很好找,杜韵并不担心。

    蛮牛骨有散毒之效,回仙草有回力之功,二者相辅,便是解软筋散之毒最快的解药。

    杜韵一路奔回茅屋前,小心翼翼的在路边摘了几株蛮牛骨藏在袖子里,刚整顿好,南宫一剑便从屋里出来了。

    他脸色极沉,眉间甚至隐着一股戾气,很少见的表情,杜韵大惊,猜测他不会是将江临枫给杀了吧,急忙上前“先生怎么了,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南宫一剑面无表情“天色不早了,老夫去做晚饭,你可以进去杀人了”他什么也不解释,语罢转身去了厨房。

    还好,没死。

    杜韵一喜,她正愁找不到理由接近江临枫呢,欢快的应了一声推门而入,顺带将门从里面扣了起来。

    她极其欢快的应答声听在南宫一剑耳中就是迫不及待的要杀人,是以他并未在意。

    日头将落,屋内光线有些暗,杜韵借着从窗户里照进来的橘色天光,疾步走到了江临枫跟前,江临枫垂着头,似乎又陷入了昏迷,脸色比她离开的时候更白,甚至透着一股死气。

    呼吸一顿,杜韵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还活着,她松了口气,又伸手查探他脖颈间的伤痕。

    怕南宫一剑发现她在救人,杜韵不敢点灯,只能垫着脚尖将头凑到了江临枫脖子前。

    呃,口子太小了。

    怪不得,没起到作用,她一阵懊恼。

    其实她那一刀是想给江临枫放些血,那样软筋散之毒就不会那么快进入他的五脏六腑。

    不过她最终不忍割的太深,毕竟那么细皮嫩肉的脖子,她怎么好意思在上面划拉一道口子。

    不过就因为那丁点的不忍,坏事了。

    伸手去探江临枫的脖脉,刚将手放上去,江临枫那双紧闭的双眼倏尔睁开了,在幽暗里射出两道寒光,精准的掠到了杜韵脸上。

    然后,二人皆是一愣。

    江临枫应该是没想到是杜韵,一愣之后眼里的寒光渐渐消散,变成了淡淡的欣喜和虚弱的疲惫。

    他动了动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是使不上力气,到最后只有嘴角颤了颤,一抹懊恼与难堪迅速划过眼眸。

    杜韵的心跟着颤了颤。

    这个男人,何时变得如此狼狈过,她原本想抓住机会嘲笑他几句,可出口的话就变成了“还好吗”。

    甚至带着一股无名的愤怒。

    她生个劳什子气,杜韵莫名其妙。

    江临枫睫毛动了动,算作应答。

    杜韵叹了口气“我昨日落水被屋外的人救了,原本等着你和云亭哥哥来带我出去,谁知你如今也被关在这里了”

    杜韵说完,江临枫眼里又闪过一抹难堪,杜韵见状急忙解释“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你中了软筋散需尽快解毒,我这里有解药,你只需吃下去便行,然后我二人寻个机会逃走”

    她说完,江临枫睫毛动了动,表示同意。

    杜韵赶忙将回仙草与蛮牛骨掏出来拿到一旁捣鼓了起来,就在她捣药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南宫剑一的声音。

    “丫头,你杀个人怎么还不出来,快些出来,老夫的晚饭快做好了”

    杜韵吓的手一抖,险些将半碗药汁打翻,抚了抚胸口,她压下嗓子朝门外道:“先生莫急,待我先将他好好折磨一番再杀了也不迟”

    她恶狠狠的说完,南宫一剑不疑有他的离开了门口,松了口气,一转头却发现江临枫在幽幽的盯着她。

    瞪她?他还敢瞪她?谁如今是阶下囚搞不清楚吗。

    算了,看他可怜的份上杜韵不欲与江临枫一般见识,她端着解药走到他跟前。

    “喝了它”她将碗举到了他唇边。

    江临枫凝着眼前黑乎乎的半碗药草汁试图张开嘴,可挣扎了半晌还是不行,他眼里难堪更重,甚至不太好意思去看小胳膊吃力举着的杜韵。

    他从未觉得自己会像此刻这般无能过。

    杜韵举了半天胳膊都酸了,她收回胳膊刚想叨咕江临枫几句,却看到了他脸上的尴尬,瞬间明白了过来。

    她一拍脑袋“我倒是忘了你中毒了,动不了了”。

    所以这药要如何叫他喝进去。

    自己喝肯定是不可能了,杜韵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忽然变得僵硬,脸颊也飞上了两团暗红。

    只是天色太暗,谁也瞧不清。

    窗外起了些风,吹得外面的树叶飒飒作响,更衬得屋内安静至极。

    算了不管了,救人要紧,杜韵一咬牙,走到桌边将椅子搬到了江临枫面前。

    在他诧异的目光下站了上去。

    她原本只到江临枫的胸口,可有了椅子坐垫脚,立马比他高出了一个头。

    “江临枫,提前说好,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是为了救你,可能有所唐突,可我是个姑娘,吃亏的总归是我,所以,你……莫要多想,也莫要生气”

    她居高临下,声音里带着几分掩藏极好的忐忑。

    江临枫微微垂着脑袋,看不清杜韵的表情,只能听见她碎玉一般好听的声音在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心头愈发诧异,不明白杜韵要做什么。

    就在他愣神之际,一只温热的掌心忽然托住了他的下巴,将他无力的头托了起来,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那只手没有放下去,顺便捏住了他的下巴,微微一用力,他便感觉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的张了开来。

    尚未反应过来,一缕药香传了过来,然后便是杜韵在他面忽然放大的脸,面颊上两方薄红如上好的胭脂。

    屋内昏暗,原本什么也瞧不清,可江临枫偏偏瞧见了,就在他瞳孔一缩的时候两方柔软的唇贴上了他的嘴唇,来不及震惊,一股液体就流进了他嘴里,腥涩里带着浓重的苦味儿。

    原来她那一番莫名的说词是因为如此……江临枫心头微微一跳。

    下巴忽然被抬的更高,那股液体便顺着喉头顺利的滑了下去,紧接着又是一股。

    分明是中了软筋散,江临枫的身子却僵硬的石头一般。

    他不敢动,其实也动不了,任由那方贴着他的柔软唇畔将所有的药都喂进了他嘴里。

    他恍惚间觉得杜韵脸上的胭脂色又艳丽了几分。

    他一眼不眨的睨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鼻息相闻,分明是温凉的,却又滚烫的灼人。

    少女的两扇睫毛微微颤着,带着三分羞赫,垂下去的时候无意间扫过他的脸颊,仿若在他心底落下了一根羽毛,瞬间激起了一片涟漪。

    杜韵垂眼透过二人鼻唇的缝隙去看江临枫的喉头,发现他的喉头上下滚动着。

    知道他顺利将药吞了下去,面色稍霁,杜韵仰起头离开了江临枫的唇畔。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逃走,涟漪

    杜韵离开江临枫的唇的一瞬间,天彻底黑了下去,屋子里也陷入了一片漆黑。

    她站在凳子上没有动,只听得见安静里有什么东西砰砰的跳,声音大的打鼓一样。

    分不清是她的心脏还是对面江临枫的心脏。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

    “你……”黑暗里忽然响起了江临枫微弱的声音。

    “你能说话了!这药效还真是快”

    杜韵闻言喜道,心思瞬间全都落在了江临枫身上的毒上,将适才用嘴喂药的尴尬与羞赫瞬间都抛到了脑后。

    她从凳子上跳下去,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摸索着将屋内的油灯点燃,然后将凳子摆会原位,重新走回了江临枫身边。

    将灯举到江临枫面前,看着他的脸渐渐恢复了血色,松了口气。

    “听着,你已经吃了解药,大约半个时辰后毒性就会解除,你就可以动了,我现在将绑着你的绳子解开,你恢复了之后等入了夜,就趁机逃走吧”

    “那……你……呢”

    “我啊,自然也要逃走,入夜之后沄水上的雾气就会散去,小舟就停在不远处的岸边,等那老头睡了,子时,我们在岸边汇合”

    “等我解了毒……,我们……一起走,或者……我去杀了外面的人”

    江临枫断断续续的艰难开口,声音却冷若寒冰。

    杜韵险些笑出声来,心道看来江临枫还不知道南宫一剑的身份。

    她摇头淡道“那是你惹不起的人,我们此番能逃出去就已经很好了,你莫要想着生事,枉我费心的救你,听我的话,你先走,不然我们谁都走不了”

    她坚定道。

    江临枫顿了顿,微微颔首。

    “为何要救我,……你不是……讨厌我吗”

    烛火静静摇曳,江临枫半阖着眼帘,目光落在杜韵白净的脸上,无意间扫过她那张还沾着些药渍,泛着盈盈水光的红唇,心头一跳,缓缓开口。

    正在想着如何给南宫一剑下点药,叫他一觉睡到大天亮,她二人好顺利的逃走的杜韵忽然听到江临枫的话,愣了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里的话已经脱口而出“我不讨厌你”她说。

    说完对上江临枫那双正含着三分笑意睨着她的棕眸,心头一阵怪异,急忙补充了一句“我不救你,谁带我逃出去”。

    江临枫笑了笑没有说话。

    时间紧迫,杜韵瞪他一眼,绕到他身后飞快的将绑着他的绳子松了松,将死结打成了活结。

    以江临枫的本事,等恢复了力气轻轻一挣便能挣开。

    屋外又传来了南宫一剑的声音,催促她出去吃饭。

    杜韵应了一声,忽然撸起了袖子,露出了一截细白的胳膊,然后她从怀中掏出匕首,龇着牙闭着眼在上面狠狠划拉了一道,血瞬间流了出来。

    疼的她当即红了眼眶,不是她想哭,实在是太疼了,没忍住。

    江临枫看着杜韵胳膊上的血口子,目光一沉“你做什么”声音略显不悦。

    “救你啊”杜韵那双杏眼瞪向江临枫,然后抬起了胳膊“低头”她命令道。

    江临枫不知她要做什么,却还是听话的低下了头,紧接着脖颈处便贴上了杜韵流血的胳膊。

    她将那些血都抹在了他的脖颈上,少女细腻的肌肤,温热的鲜血触及他脖颈的时候,江临枫觉得落在他心底的那根羽毛又开始沉浮。

    他目光沉静的看着杜韵动作完,也不包扎,大喇喇将袖子往下一拉将伤口盖住,然后后退一步扬起了头颇为得意的看着他。

    其实不是在看他,杜韵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如此一来,那老头就不会怀疑了”她笑道。

    “过一会儿他一定会进来查看,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死人了,稍后他若是进来,你便屏住呼吸,待稍后用饭,我趁机在饭菜里动些手脚,今夜我们便妥了”

    江临枫颔首。

    杜韵离开了房间,过了一会儿南宫一剑果然去查看。

    杜韵的法子顺利骗过了南宫一剑,他看着江临枫脖颈上的血痕,探了探他的鼻息,朝一边垂眸擦拭着自己匕首的杜韵递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丫头好胆量,竟真将这小子杀了,你不怕密语阁?”

    杜韵收起匕首莞尔一笑“怕是怕,不过这不是有先生给我撑腰吗,我如今既是先生的外孙媳妇,先生能不管我,任由我被密语阁追杀?再说,这厮待明日了,扔到沄水里去,谁能知道是我杀的”

    说罢摸着肚皮委屈的说自己饿了,想赶紧吃饭。

    南宫一剑被外孙媳妇几个字取悦了,大笑着抚了一把胡须,道了句他自然会护着她,然后大步离开了房间。

    杜韵急忙跟了出去,脚步踏出门的瞬间发觉一道淡淡的情绪不明的目光落到了她背上。

    她假装没看见,飞快的关上门离开了。

    大抵是南宫一剑不知道杜韵的本事,又兴许他对她很信任,总之杜韵的药下的很顺利。

    别问她怎么下的,只要南宫一剑吃饭,她就有办法。

    子时将近,杜韵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的穿好鞋出了门,走到南宫一剑门口外贴着耳朵听着里面沉重的呼吸声,心下一安,不放心又往他屋内吹了些迷魂药。

    吹完之后才匆匆去了关押江临枫的房间,人已经不在屋里了,杜韵趁着明亮的月色悄悄离开了茅屋。

    她感到沄水边时,亮白的月光下立着一个高瘦的黑色人影,长剑立在身旁。

    清辉裹身,在周围斑驳的树影下显得孤寂且神秘。

    就像话本子写的夜里奔袭取人性命的冷傲杀手。

    “江临枫”杜韵小心翼翼叫了一声。

    江临枫闻言回头,看见杜韵眼神微微一亮“你来了,快走吧”语罢用内力将水边停靠的小舟催到了水中,跳了上去。

    杜韵赶忙跟上去坐进了小舟中。

    小舟渐往沄水深处驶去,月朗星灿,沄水似乎也变得柔和了起来,江临枫站在船头划传,百无聊赖的杜韵坐在一旁支着脑袋欣赏着他那张顶顶好的皮相。

    穿黑衣的男子黑发红唇,面色比月光还要白皙剔透,棱角分明的刀刻斧凿一般,不说话的时候眼角微垂,显得有些淡漠疏离,却更衬的他冷厉如剑。

    瞧着不好靠近,却着实赏心悦目。

    “江临枫,你长得真好看”杜韵下意识的开口,刚说完,江临枫淡淡的目光就扫了过来,没有不悦,只有些杜韵看不清楚的莫名。

    然后那目光收了回去,继续划船。

    不知怎地,杜韵忽然慢慢红了脸。

    “你这人,旁人夸你,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她小声嘟囔了一句,莫名有几分尴尬。

第一百一十二章: 秘密,心意

    二人的小舟在清明如镜的水面上缓缓行驶,杜韵不知道小舟要驶往何处,江临枫到底能不能带她走出沄水,但好似心里对江临枫莫名的信任。

    于是她没心没肺的趴在船边卷起袖子将手伸进沄水中有一下没一下悠然的划着水。

    水面倒影着漫天星河,被她伸手一搅,聚了散,散了聚。

    她觉得好玩不已,不自觉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精灵一般。

    “坐好”身后忽然响起了江临枫清冷的声音。

    杜韵回头,发现他不知时候已经从船头走到了她身后,面上带着一丝不悦。

    “怎么了”她问。

    “坐好”

    杜韵以为他是怕她趴着压翻了小舟,急忙坐直了身子。

    男人面色稍霁。

    杜韵翻了个白眼,刚想告诉江临枫她才没有那么重,江临枫忽然在她面前蹲了下去,然后刺啦一声撕下了自己的一截衣摆,紧接着拉过她那只受伤裸露在外的胳膊,拧着眉一言不发的将她尚且翻着皮肉的伤口包了起来。

    “你到底是不是个姑娘”包扎完放开她的手,淡淡道。

    “呀,我忘了”杜韵摸了摸被江临枫包扎好的伤口,一拍脑袋,用过晚饭她本来想包扎来着,结果给忘了。

    朝她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杜韵在那截黑布上又摸了摸。

    江临枫拉下她的手,目光稍有无奈“你就不能安分些吗”。

    是在责怪她受了伤还在玩水,还用力的拍脑袋。

    兴许是月光太过美好,杜韵竟从江临枫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宠溺,她噌的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若不是你的那个红凝将我故意叫到了云台,我能掉下来吗”

    说完连自己也愣住了。

    什么跟什么呀,她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不是我的红凝,她与我没关系,若有关系,也只是主仆关系”江临枫的面色冷了下去。

    杜韵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干笑了几声,转头看水。

    “她的事我回去会查清楚的,若真是我江月山庄人捣的鬼,我会给你一个公道的”江临枫淡道。

    听着江临枫忽然变得疏离的语气,杜韵心头一闷,心想他怎么变得那么快,她也淡道“那就多谢江少主了”。

    “我不是这个……”

    “江少主是何意思与我何关,我上岸之后就会跟云亭哥哥离开江月山庄,还有,麻烦少主转告红凝,切莫再将我当做情敌了,我可真是担待不起”

    杜韵先一步打断了江临枫欲解释的话,语气更淡。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生个什么气。

    一阵沉默,江临枫垂在身侧的拳紧了紧“杜韵,你非要这么说话吗”

    杜韵瞥过了头,看着水里摇摇晃晃的水面,没有说话,她其实是有些懊恼的。

    懊恼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吵起了架。

    就那样,二人之间再无言语,杜韵心里更烦躁了。

    她下意识将手又伸到了水里,下一秒就被一只大手捉了回去。“再动,我就将你丢下船去”江临枫睨着她。

    “好,我不动就是了”见江临枫开了口,杜韵心里的烦闷莫名去了几分,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要做那老者的外孙媳妇?”又过了半晌,江临枫忽然开口,语气莫名。

    杜韵一怔“不过是骗他的话,做不得真,何况我连他外孙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若是知道模样,你就答应了?”

    这人,怎么跟她咬文嚼字起来了,杜韵看着江临枫微沉的面色,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你到底与南宫一剑到底有什么恩怨过节,又是怎么被他抓住的”

    她岔开了话题。

    其实她是真的好奇,也好奇二人在屋子里又说了些什么。

    “他是南宫一剑?”江临枫瞳孔一震,紧接着眼里迅速闪过一抹思量,再便是了然。

    看着他一番变化,杜韵心里也有了几分计较“所以你到底跟他有什么恩怨”

    谁知她话音刚落,江临枫看向她的目光忽然深了几分,“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杜韵诧异。

    “没什么,不知道便不知道罢”他淡淡回了一句。

    杜韵心里一阵古怪,直觉江临枫知道些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而且分明与她有关。

    可是她继续追问的时候,他却只字不提,只说那些腌臜事她不知道了也好。

    杜韵心头一阵发凉,心里陡然升起了一团迷雾。

    “所以南宫一剑抓你也是因为那件“腌臜”事,江临枫,临川莫家的灭门一事……不会和你们江家有关吧”

    她像是想通了什么突然开口,脸色微微发白。

    是了,听闻南宫一剑出山就是为了调查莫家灭门一事,他别的地方不去,偏偏在江家后山崖下的沄水幻境里,还抓了江临枫,极其有可能是因为莫家的事。

    密语阁杀手无数,能杀了莫家满门,也不是办不到。

    如此一想,杜韵看向江临枫的眼神不自觉多了几分畏惧。

    江临枫见她如此眉头忽而一攒“杜韵,莫要拿这样的眼神看我”。

    “你且说是不是”她有些固执。

    她不是大善人,也知道江湖波云诡谲,暗流涌动,可灭门,实在太过惨烈。

    “你若执意问我,不如回去问问你爹”江临枫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忍。

    问她爹?也就是说真的也与杜家有关?杜韵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你胡说”她尖声道。

    江临枫垂眸,没有说话,走到了船头,继续划船“过了前面就到了东山脚下,应该会有江月山庄的人,我们就安全了”他的声音有些凉,却带着微不可闻的懊恼。

    杜韵心中惊骇不已,江临枫在说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清,半晌,讷讷的看向他“你回去后会不会派人到岛上去抓南宫一剑”。

    “斩草除根”他只答了四个字,语气波澜不惊。

    “不仅是他,还有他那个可能还活着的“外孙””他又补了一句。

    “不能放过他们吗”杜韵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一阵沉默,江临枫凉凉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说若想要赔上江、杜两家,大可以放过。

    且南宫一剑怕是不会放过江家和杜家。

    “所以当年……到底为什么要对莫家……”

    江临枫沉默以对,杜韵愈发心惊,明白其中恐怕还有更大的秘密。

    其中到底是什么,她一定会查清楚的。

    船又行了一会儿,杜韵便看到了一团一团的火光和山的影子。

    原来她们要靠岸了。

    沄水的一个尽头其实就在东山的一处山坳里,岸上站了好多举着火把的人,应当是江月山庄的人。

    离的近了,杜韵看清了岸上最前面站着的三个人,神色焦急的沐风和间青,还有失魂落魄的柳云亭。

    “云亭哥哥”她心里一紧,小声叫出了声。

    岸边的人似有感应,朝二人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待看清楚后,眼中登时腾起了巨大的喜悦。

    只是不等杜韵伸手与柳云亭打招呼,面前忽然笼下了一团暗影,高大的江临枫挡住了她看向柳云亭的目光。

    杜韵诧异的抬头,却发现江临枫的目光极其深邃,里面弥漫着某种纠缠隐忍的情绪。

    杜韵忽然不敢去看,她想低头,却被江临枫攥住了双肩。

    “杜韵,你明白的,上了这个岸,你我二人便再无关系,所以我最后问一次,你可喜欢我”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心悦你

    江临枫的身影挡住了身后的一岸火光,小船缓缓朝岸边靠近,他攥着杜韵的胳膊等她回答自己的问题。

    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固执。

    杜韵被迫仰着头,看着江临枫脸上认真的表情,她的心脏不由得缩了一下,她原本想回答一句不喜欢,可是脑海中却有另一个小人在抗拒,于是她问江临枫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这样的江临枫侵略性太强,比往日的冷淡疏离更让她害怕,她有些无法招架,可心底却隐隐含着一些不可名状的期待,期待他将要出口的话。

    “你若喜欢我,我便与云亭兄争上一争,去杜家提亲,你若不喜欢,从此往后我们三人各相安好,他日你二人的喜酒我自去讨上一杯”

    江临枫的语气十分平静,就跟平时说话差不多,可杜韵却感受到了握在自己肩头的双手越来越紧,尤其是那句她若不喜欢,甚至略微颤了一下。“你喜欢我吗,江临枫”她下意识开口。

    心脏跳的极快。

    间青说江临枫喜欢她,她不信,南宫一剑说他驾着船在沄水上焦急寻她的时候她有一丝动摇,适才他问她可喜欢他的时候,她心里的某处忽然破开了一道口子。

    望着江临枫如画的眉目,杜韵心里的悸动从那道口子里流了出来,瞬间将她填满。

    “我不知何为喜欢,只知我这二十年来从未将什么事放在心上过,却在离开青云镇之后希望日子过得快一些,只知南城再见到你,心里十分开心,从未有过的开心,对父亲说想让你成为江月山庄少主夫人亦是真的,我想将你留在我身边,不想让云亭兄带你走,甚至生出了杀了他的念头,你说,这可是喜欢?”

    江临枫的语气低缓柔和,带着几分自嘲的无奈,几分紧张的希冀,仿若是在对杜韵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但眼睛却一直看着杜韵,等着她说话。

    杜韵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竟从江临枫身上看出了温柔和羞涩,因为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月光下玉白的面颊极快的闪过了一丝红晕。她的心忽然如白日里的沄水一般雾蒙蒙一片。

    虽然听到他说不知何为喜欢,可还是生出了浅浅的欢喜。

    所以,她喜欢江临枫吗?杜韵默默问了自己一遍,答案竟然是有些喜欢的。

    其实,四年前摘下面具时的惊鸿一瞥,她亦记了好多年。嘴角勾起一个明朗的笑容杜韵准备开口说出自己的心意,小船忽然一重,一道白影落在了她和江临枫身边,她敏感的察觉到江临枫握着她肩膀的手松了开来。

    “韵儿,你没事吧”落在小舟上的人脚跟还没站稳就急急开口,然后还不等她反应,身子被一只手温柔的扯过跌进了一个宽大结实的怀抱。

    杜韵愣愣的被柳云亭抱在怀中,一时忘记了挣扎,应该是在寒夜里站的时间长了,柳云亭的怀抱微微发凉,可身上的檀香味儿却很熟悉,从幼时起便叫她安心。

    听着柳云亭心跳的声音,杜韵心里的滚烫忽然平复了下去,面上闪过一丝懊恼。

    她刚才要做什么,答应江临枫吗?

    答应他什么,答应留在他身边做江月山庄的少主夫人?

    那她的云亭哥哥呢。

    还有杜拾儿,密语阁正在追杀杜拾儿,还有江,杜两家与莫家之前的秘密。

    他们之间未知之事太多。

    心底的涟漪与旖旎渐渐退去,杜韵恢复了理智,她飞快的从柳云亭怀里退了出来,笑着说了句她没事,说幸亏江临枫救了她,让柳云亭一定要好好谢谢江临枫。

    只一句话,远近亲疏瞬间表露了出来。

    江临枫垂眸,看着柳云亭紧紧抓着杜韵的那只手,和杜韵脸上亲密的笑容,眼底的流光渐渐褪去“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既是云亭兄的未婚妻,又是我江月山庄的客人,我自然要救你”

    语罢他一个飞身上了岸,上岸之后吩咐间青与沐风留下将二人带回去,然后大步离开了河岸。

    “少主怎么了,怎么走的这么急,莫不是受伤了”间青看着江临枫匆匆离去的背影对沐风诧异道。

    沐风没有回答间青的话,目光却落到了杜韵身上,微微发凉。

    终究是被伤害了吗,他何时见过骄傲的江临枫露出过那样狼狈的神色。

    面色发白,脚步慌乱。

    “韵儿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柳云亭扶着杜韵的胳膊将她带上岸,却见她神思恍惚面色苍白,不免担心。

    听见柳云亭的话,杜韵的目光瞬间从盯着江临枫离开的方向收了回来,她摇了摇头说自己有些累了。

    说完便看见柳云亭放开了她的胳膊走到了她前面蹲了下去“上来吧,我背你回去”他柔声道。

    杜韵心里一暖“算了吧,云亭哥哥想必也累极了”望着眼前男人稍稍凌乱的头发和眼底的淡淡乌青,她知道他想必是担心她两日没合眼了。

    “听话,上来吧”柳云亭反手拍了拍自己的背,催促道。

    杜韵叹了口气爬了上去,搂住了他的脖子。

    间青瞠目结舌的看着柳云亭背起了杜韵缓步上山,沐风听着周围江府侍卫窃窃私语议论杜韵与柳云亭关系的声音,眼底划过一抹狠戾。

    趴在柳云亭背上的杜韵完全忽视身后的数十只眼睛,闭起了眼睛,渐渐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她揉着眼睛看了半晌才认出自己是在竹阁她住过的那间屋子里,穿鞋披衣出门,发现院中的石桌前江临枫与柳云亭正在下棋。

    听见她开门的声音,柳云亭笑道她个小懒虫终于起来了,语气宠溺,心头一跳她不由的去看坐在柳云亭对面的人。

    他依旧一身黑衣透着一股浓烈的凌厉和疏离,细长的指间撵着一颗棋子,将落不落,目光落在棋盘上,眉头轻拧,似在思考对策,连她看都未看一眼。

    心头一闷,杜韵嘴角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意,走到了石桌前坐下“二位好兴致,大晌午的就在这里下棋”

    江临枫没有说话,柳云亭抬头笑道“明日我们便启程回淮阳,离开之前,想与江兄再切磋切磋”

    回淮阳?明日!听见柳云亭的话杜一惊,心里陡然生出了一股抗拒,原本她是日日盼着柳云亭来将她带走的,可此时听见他要带她回去了的话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她走了江临枫怎么办!

    她已经答应帮他摆脱那门婚事了。

    她用余光去看江临枫,发现他除了下棋的手指顿住之外没有任何反应,算是默许了柳云亭的话。

第一百一十四章: 幼年渊源

    “云亭哥哥我们可以再待几天吗”

    “为什么”柳云亭略显诧异。

    杜韵看向江临枫“我答应……”,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江临枫打断了,他将黑子落在密布的白子之间,淡淡的说了一句不必了。

    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

    “我……”

    “我看谁感欺骗我儿的感情,叫他平白无故的伤心”

    杜韵的话又被打断,斜里忽然插进来了江北承浑厚的声音,夹杂着怒意,明显的来者不善。

    杜韵一惊,来不及思索他话里的意思,急忙抬头去看,才发现江北承不知到什么时候进到了院子里,正负手而立,气势汹汹的瞪着她跟柳云亭。

    竟是一副抓到了奸夫**的表情。

    杜韵噎住,还不等她说话,江北承忽然一挥手,一声令下,院子里瞬间涌出了数十名带剑侍卫,将她与柳云亭团团围住,个个面色冷凝,杀伐有力。

    杜韵:她又怎么了吗?

    “爹,你这是做什么”江临枫站了起来。

    “枫儿,你莫说话,这个公道,爹今日给你讨回来”语罢江北承站到了杜韵面前“我家枫儿为了救你不惜犯险跳下云台入沄水,又动用江家数名侍卫进入沄水,你倒好,明明要做我这江家的少主夫人,却与别的男子搂搂抱抱,你当我这江月山庄是什么地方,你又当我儿是什么人”

    江北承应该从别处听了什么闲言碎语来寻杜韵的麻烦。

    “我……”

    “如今你获救了,我山庄侍卫却在那沄水里折了不少,不如我们将你与别的男子斯通款曲的账也一起算了,那数名侍卫的命你二人就赔了如何”

    江北承根本不给杜韵说话的机会,脸色铁青,再一招手,院中侍卫瞬间剑指杜韵。

    见江北承眼里的杀意是真的,柳云亭将杜韵拉到自己身后,看向江临枫问他他爹的话是什么意思,少主夫人又是什么。

    杜韵捏了捏眉心,觉得事情怎么突然就乱成一锅粥了。她扯了扯柳云亭的袖子对他道那件事说来话长,她过一会儿再跟他解释,然后给江临枫递过去了一个眼神。

    意思是让他管管他爹。

    江临枫冷着声挥退了那些黑衣侍卫,直接对他爹说出了实情,说是他威胁杜韵跟他做戏,其实他跟杜韵没什么关系。

    “当真?”江北承一愣之后却是不信“杜韵,你来说是于不是”他将话锋转到了杜韵身上。

    杜韵没有说话,隔了半天才淡淡的回了一个是字。

    原本以为江北承听了会消气,谁知道他听了忽然勃然大怒,他指着杜韵说她竟敢骗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既然她跟他儿没什么关系,他自然也不用手下留情了,说着就要杀了杜韵。

    杜韵只觉讽刺,想杀她就只说,何必找如此多的借口。

    “爹,你不能动他们二人”江临枫看着剑拔弩张的三人,上前挡到了杜韵与柳云亭身前,江北承被他的动作气的愈发不悦,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为何,两个无名小卒罢了”

    “他们一位是宁安柳家的少主柳云亭,儿子的好友,一位是淮阳杜家的大小姐,儿子请来的客人,非是什么无名小卒”

    “什么”江北承陡然提高了音调,一幅震惊模样。

    再然后他扫了柳云亭一眼目光没做停留,落到杜韵脸上的眼里却带着莫名惊诧的欢喜。

    看得江临枫与杜韵皆是一愣,江北承变脸之快倒是叫他们没想到。

    “你真是杜家的女儿,幼时被你娘抱在怀里的小姑娘?”

    “你认识我娘”这次轮到杜韵震惊了,她没想到江北承竟然会认识她娘,下意识问道,心里是又紧张又欣喜。

    “幼时枫儿被奸人掳了去,救回时危在旦夕,是我亲自去杜家请了你娘过府里为他医治,救了他一命,当时你不足三岁,你娘要离开,你便啼哭不止,迫不得已,她便带着你一同来了江月山庄”

    江北承想起当年事,面上不仅浮上一丝感激,看向杜韵的眼里也多了几分暖意,想到自己适才险些杀了她,不仅一阵后怕。

    当年的杜韵不足三岁,自然记不清事情,不过她看江北承脸上的回忆不像是假的,又想起了间青与她说过的话,间青确实提到过江北承但年亲自去杜家请过一个名医,她以为是医门的某个长老,没想到竟是她娘。

    杜韵虽然感叹缘分奇妙,但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住江北承的话茬,毕竟这老头前一秒还要杀了她,不过却看出了江北承其实是个喜怒不藏于心的人,心里便不再计较他之前的态度。

    院子里一时之间有些安静。

    杜韵趁机看了江临枫一眼,发现他不知在想什么,微微有些愣神,而后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古怪。

    “都退下去”江北承忽然大吼一声,一挥手,院中的黑衣侍卫瞬间尽数消失,快的跟便戏法一样。

    杜韵不由得再次感叹,会轻功真好。

    “孩子,你既然来了,老夫一定要好好款待款待你”江北承笑眯眯的看着杜韵,眼睛放着一丝不寻常的光,仿若她脸上开出了花儿一样,声音也和蔼的紧。

    局势转变的有些诡异,杜韵抖了一下,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她怎么觉得江北承在打什么主意呢。

    “莫怕,莫怕,伯父这是看见你高兴,既是误会,之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了,况且你也算的枫儿的半个救命恩人,往后这江月山庄你可以自由来去”

    江临枫不可思议的看了他爹一眼。

    连一旁的沐风和间青都觉得奇怪,平日里的江北承威严寡语,怎么会笑容满面的说出自由出入江月山庄的话。

    自由出入江月山庄,除了江家的主人,谁能有那个殊荣。

    杜韵因为那句伯父,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突然就变成伯父了。

    杜韵最终还是被江北承盛情款待了一顿,看着那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她直接忽视了其他三个男人在说什么,低头欢快的吃饭。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吃完饭,杜韵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有些不好意思,坐在她对面的江临枫朝她递过去了一个“我竹阁有将你饿着吗”的眼神,杜韵立即挑眉,朝他回过去一个“可不是吗”的眼神,刚想开口,江临枫却已经收回了目光,眉梢聚起了一股疏离。

    杜韵瞪了江临枫一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那些吃饱饭的满足感忽然之间都荡然无存,只剩下了堵在胸口的一团气,石头一样,上不去下不来,憋得她胸口疼。

    她娘好歹救了他一命,他就不能给她个好脸色?自从昨夜下船开始就对她冷若冰霜,跟她欠了他的银子一样。

    杜韵腹诽,实则她对江临枫的态度,无奈之余更是不知所措。

第一百一十五章: 醉酒摘花

    吃过饭后江临枫带着沐风间青去了密语阁。

    三人步履匆匆,杜韵自然猜的出他们要去做什么,果然不多时她就看见密语阁数名黑衣人驾船进入了沄水幻境。

    领头之人便是江临枫。

    她藏在岸边的树丛后,看着小船远去,心里极其复杂。

    她自知阻止不了江临枫,所以她希望南宫一剑逃走。

    她知道南宫一剑的本事,心底明白江家密语阁暗卫兴许根本不是南宫一剑的对手,所以她希望南宫一剑不在沄水幻境里,不然江临枫去里面抓人,冲突之下,非死既伤。

    她在岸边焦急的等待的时候,柳云亭来了,柳云亭并不知道二人在沄水幻境里发生的事,也没看见江临枫进入了沄水幻境,只是见杜韵惴惴不安的在岸边踱步,觉得奇怪问她在做什么。

    杜韵本不欲瞒着柳云亭,想将自己在沄水里遇见天下第一剑的事情告诉他,可如今却牵扯出了莫家的事,是以在事情还未查清楚之前,她打算瞒着柳云亭。

    于是她笑着说自己那日在沄水幻境里看到了她娘的幻影,所以想在走之前再来看看。

    柳云亭听她提到她娘,面色柔和了几分,牵起了她的手“我与你一起”。

    午后的阳光照在柳云亭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暖暖的金光,他一身白衣站在迷雾蒙蒙的水边,恍若下凡的谪仙。

    “不等了,云亭哥哥,我们回去吧”杜韵望了一眼身后茫茫沄水,牵起了柳云亭的手往回走。

    不知怎地,她并不想让柳云亭知道她在等江临枫。

    黄昏的时候,江临枫回来了。

    正在竹阁院子里跟旋风玩耍的杜韵看到他从外面回来急忙站起身走了过去“南宫一剑呢,你可是抓到他了”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

    江临枫的脸色不太好,闻言目光沉了沉“没有,他人不在茅屋里”。

    “幸亏幸亏”杜韵抚着胸口松了口气。

    其实她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若是南宫一剑还在茅屋里,江临枫或许就不会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江临枫看着杜韵的动作,眉头一紧“怎么,你还关心南宫一剑”。

    听着他冷冰冰的语气一愣,杜韵忽然觉得分外委屈,心里瞬间拱出了一团火气“是呀,我关心南宫一剑,害怕他一剑将你杀了”语罢扭身气冲冲的离开。

    江临枫一愣,脚步一动准备追过去,可在看见从杜韵房里出来的那抹白色身影时顿住了步子,敛眉,再抬头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朝柳云亭笑着打过招呼然后进了自己的屋子。

    “韵儿怎么了,怎么这般气呼呼的”柳云亭站在廊上温柔的看着廊下正将一颗苹果咬的脆响的杜韵。

    “有人不识好人心”杜韵囫囵答了一句。

    江临枫关门的手一动,目光透过门缝落到杜韵嚼着苹果鼓起的圆润白皙的腮帮子上,嘴角弯了弯,然后关上了门。

    晚饭的时候,江北承又命厨房给杜韵做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还将江月山庄地窖里的珍酿百日醉搬了一坛出来,说是要给第二天离开的杜韵践行。

    他原本知道杜韵与柳云亭第二天要离开江月山庄时面露不舍的要她多留几天,杜韵笑道杜家还有些事要她处理,她已经出来的很久了,不好回去的太晚,太晚了她爹该担心了。

    江北承听她如此说,也不好再留,于是便将白日醉搬了上来给她践行。

    百日醉,用数十种珍贵岭南独有的花蕊辅之露水当日万滴新叶之上的纯净露水酿成,酒气清甜,香飘十里。

    所以当那一坛子百日醉被打开时,屋子里瞬间被酒香环绕,平日里本就爱饮清酒的杜韵闻着那醉人的酒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待侍女给她杯中倒满,她便迫不及待的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四肢百骸如同被瞬间打开了一般的甘洌,杜韵没忍住,又多喝了几杯。

    动作快的一旁的江临枫与江北承阻止都来不及。

    百日醉看似若清酒,其实后劲极烈,不能喝的过快,不然极其易醉。

    这不,杜韵四五杯下肚后,就感觉头脑一阵发晕,脸上也浮起了两朵红霞,她强忍着醉意吃了几口饭菜之后,脑袋晕的更厉害了。

    没办法,只好失礼告辞。

    江北承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吩咐下人去熬醒酒汤,然后要差人将她送回竹阁休息。

    只是那竹阁里有机关,一般丫头进不去,间青与沐风又刚好不在跟前,他便差江北承自己将杜韵送回去。

    柳云亭闻言站了起来“韵儿还是由我来将她送回去不吧”说罢伸手去扶杜韵。

    江北承朝柳云亭身后的两个侍女不动声色的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侍女立即上前先柳云亭一步扶住了杜韵的身子。

    “竹阁里机关重重,你进不去的,且老夫特意为你们准备的这一桌子饭菜还未动呢,凉了就不好了,你是客,枫儿是主,自然由他去送”江北承开口。

    柳云亭看着被侍女扶着的杜韵有些迟疑,大家族中都注重礼节,他自然不好拂了江北承的好意。

    见柳云亭迟疑,江北承继续道“老夫与你爹是旧识,经年不见,正好有些事想要与贤侄你说说”。

    四大家族之间互相认识并不足为奇,柳云亭听了江北承的话,终是坐回了凳子上。

    侍女扶着醉醺醺的杜韵出去,江临枫神色平静的跟在后面,出门时朝江北承与目光一直担忧的落在杜韵身上的柳云亭道了句他去去就回。

    二侍女扶着杜韵走了一截,便到了江月山庄的花园。

    月明风清,已是二月末,花园里的花争相开放,在月光下十分美丽,杜韵被风一吹,顿时清醒了几分,睁开眼,便看见朦朦胧胧之中的一园子蔷薇开的正好。

    哪个少女不爱花,所以等侍女扶着她经过蔷薇花架时她便伸手去摘。

    蔷薇花上满是刺,侍女小心翼翼的拢着杜韵不让她去摘花,可醉酒之人的力气原本就比平时要大上几分,杜韵趁二人不注意从迷迷糊糊的从怀里掏了个瓶子出来,拔开塞子在二侍女鼻下一晃而过,二侍女瞬间身子一歪朝地上倒了下去。

    杜韵蹲下身子在二侍女脸上捏了一把,咯咯笑了几声,然后摇摇晃晃的走到了蔷薇花架下,随手摘下一朵花,放在鼻下嗅了嗅,一股香气钻入鼻端。

    “阿嚏”一个喷嚏过后杜韵发觉自己刚刚清醒了一些的头脑瞬间又变得晕晕乎乎的。

    “闻个花还能醉人?”她小声嘀咕一句,身子一歪向一旁倒去,旁边是满树的带刺蔷薇,杜韵哀怨的想掉进去肯定被扎成刺猬。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想要你

    可酒劲儿上头,她控制不住她的身子啊。

    不过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就在她要倒向的蔷薇的时候,斜里伸出一个胳膊将她扶住了。

    黑色衣袖,修长有力的大手。

    不用想杜韵都知道是谁,心间划过一抹涟漪,她转过了身子。

    江临枫正略显无奈的看着她。

    那张脸,在月光下好看的不似真人,满树殷红蔷薇在他身后绽放,又像是绽放在他的黑色锦衣上一般,竟带着几分逼人的冷魅。

    杜韵看的一呆“江临枫,你竟比花还好看”她迷迷瞪瞪的开口夸了一句。

    江临枫放开了她,后退了一步“杜韵,昔年你娘救我一命,那日沄水幻境里你又救了我一命,说吧,想要什么,离开之前,我都允你”

    听着江临枫疏离的语气和后退一步的动作,杜韵心脏揪了一下,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让她什么话也说不来。

    但是她心里有气,都允她,好呀,那她倒要看看她要的东西他有没有,抬头看了一眼无云清朗的夜空,她莞尔一笑“好呀,今夜风清万里,可姑娘我偏偏想看落雨,江少主可能做到”。

    任谁听都是刁难的无理取闹的话,江临枫却淡淡的答了一句那又何难。

    在杜韵微楞之中他抽出身侧长剑,飞身而起,一阵剑气过去,二人置身的蔷薇花架微微一晃,接着便是暗红的蔷薇花瓣如雨般落下,飘飘洒洒随夜风起舞。

    杜韵眼睁睁的看着江临枫瞬间将一园子的蔷薇毁了个精光,剑气过处,只剩绿叶,再不见红花,雨,确实是下了,她却忽觉失落。

    大抵是因为她没有为难到江临枫。

    江临枫落到了地上,收起剑缓步走到看着眼前花雨有些愣怔的杜韵面前,“这就是你的所求?,杜韵,我的承诺只有一次,救命之恩算作以报”他伸手拿过落在她发间的一瓣蔷薇撵在指间淡道。

    “嗯,不欠了”杜韵从失落里回过神来,洒脱一笑。

    残红满地,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浓重的花香,杜韵闻着闻着头脑又是一阵发晕,几乎看不清眼前,连站在她面前的江临枫都成了重影。

    “江临枫,这花是不是有什么古怪,怎么我的头越来越晕了,你快扶我一把”刚说完就迷迷糊糊的向后倒了下去。

    江临枫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的身子扶正。

    “百日醉里有一味花便是这蔷薇,所以你闻了这花香才会头晕,我们出去吧”他淡道,语罢分寸的扶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外面带。

    离的近了,杜韵才发现江临枫靠着她的这一侧黑衣肩头落了好些残红。

    她本就醉了酒,有些迷糊,看着江临枫肩头的那些花瓣,鼻尖又飘来令她晕厥的香气,她不自觉想伸手去拂,无奈江临枫太高,她够不着,她气的一撇小嘴,扯了扯江临枫的袖子。

    “怎么了”江临枫顿住步子,诧异。

    “你别动啊”杜韵挣开江临枫扶着她的手,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绕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胳膊作为支撑,踮起脚尖朝他肩头吹了一口气。

    见江临枫肩头的花瓣都落了下去,她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那般动作,本就贴江临枫很紧,她身上的酒气和少女发间的淡香全都扑到了江临枫鼻端,他望着杜韵脸上明亮的笑意,目光忽的一沉。

    而后轻轻推开了她。

    杜韵丝毫没有发觉自己被推开了,她站好之后袖子里掉出了一个东西,原来是那朵被她摘下来的蔷薇,刚才江临枫“毁”花的时候她将它放在了袖子里。

    园子里唯一的一朵完整的蔷薇了,杜韵弯腰将其拾了起来,又是一阵眩晕,杜韵想将花扔了,可又有些舍不得,纠结了半晌竟鬼使神差的将花递到了江临枫面前“花赠君子”她笑靥如花。

    江临枫看着举到自己下巴边的蔷薇,目光又落到杜韵带着两方胭脂红干净的笑脸上,垂下了眼帘“杜韵,我从来不是君子”他淡淡道,眸光却深如云海。

    语罢抬起杜韵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杜韵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也分不清,只感受的到唇上的两片灼热,她下意识伸手去推,却被江临枫拉住胳膊圈到了怀中,紧紧的抱着。

    花园里起了些风,花香又浓了几分,杜韵的脑袋越来越晕,连推开江临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凭着仅存的意识感受着那个越来越深的吻。

    鼻息间是江临枫身上的味道还有他沉重的呼吸,滚烫灼热的要将她烧着一般,引的她不自觉嘤咛了一声。

    江临枫轻轻抱着杜韵在她温软的唇畔辗转,听见那声细微的嘤咛,身子一僵,心底的羽毛开始翻腾,将方寸之地搅了个天翻地覆,呼吸一沉,他将杜韵搂的更紧了。

    从小到大,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虔诚的想要得到一个人。

    他知道自己想要杜韵,想要将她永远留在身边,想要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六岁那年,有个小女孩生的粉雕玉琢,被一个清冷的女子抱在怀中,出现在了他床边。

    那时他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躺着仍由那个女子在他身上施针,很疼,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无处安放的目光只能看向趴在他床边一眼不眨的瞪着她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彼时还不会说话,只睁着乌溜溜的圆眼打量着他,然后在他疼的皱眉的时候伸出了小手握住了他的手。

    经年往事,早已模糊不清,可是吻上杜韵唇的那一瞬间,那些记忆不其然涌了出来。

    原来,他们二人早就认识了,江临枫棕色的眼眸渐渐转为墨黑,他的大手扶着杜韵的颈,将那个吻一再加深。

    被杜韵迷晕的二侍女醒了过来,醒来发现自己身上落了一身残红,吓了一跳,急忙转头去看,便看到了蔷薇花架下两个相拥而吻的人。

    瞳孔一震,侍女赶忙又闭上了眼睛屏住呼吸假装不知。

    脑海中却不断升起男人的表情。闭着眼,虔诚里又带着一丝不可抑止的疯狂与欲望,睫毛微颤,神色是从未见过的温柔,仿若被他抱在怀中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杜韵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近乎喘不上气的时候江临枫抬起了头放开了她的唇,抱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杜韵,昨日夜里在船上,你想对我说的话是什么”他问得小心翼翼。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杜韵喘了一会儿气才抬头去看江临枫,似乎在努力的回想,想自己之前要说的话,可她如今脑中纷乱如麻,几乎无法思考,想了半天什么也没想出来她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了……”。

    江临枫叹了口气,手指抚上杜韵面上的红晕,拇指指腹轻轻摩挲“杜韵,留下来可好”语气期冀。

    江临枫知道,自己从来不是君子,明知好友柳云亭心悦杜韵,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杜韵心头一跳,张了张嘴一个“好”字几乎要破口而出,只是像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光慢慢消散“留下……我不能留下的,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她断断续续的开口。

    她要回杜家去,去查杜若怀和她娘的事。

    还有她怎么能留下呢,韫棣还在杜家,她的杜拾儿还在外面。

    杜拾儿!想到杜拾儿杜韵忽然后退了一步从江临枫的怀中挣了开来。

    杜韵的动作让江临枫心头一颤“怎么了”他问。

    “你要杀了拾儿,我……怎么能……留在你身边呢”醉酒之人说话哪有什么逻辑可言,语罢不等江临枫开口,杜韵彻底晕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七: 离开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杜韵发现自己在江临枫的背上。

    酒还未彻底清醒,只是比适才在蔷薇花下清醒了一点,她动了动身子,嘤咛了一声,背着他的人脚步一顿,而后一言不发的继续向前。

    她抬起头这才看清了周围,原来她二人正走在竹阁竹林里的白玉小道上,月光琉璃一般的照在白玉道上干净清澈,映出江临枫修长的影子。

    杜韵轻轻揉了揉眉心,极力的思考自己为何会在江临枫背上,她只记得自己蔷薇花架下看他“辣手摧花”,之后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做过什么,说过什么,怎么就到了江临枫背上!

    只是嘴为何为有点疼,她摸着自己的嘴巴,心里诧异。

    “江临枫,我为何会在你背上,放我下来吧”她伸手在江临枫面前晃了晃,江临枫闻言脚步停了一瞬而后继续向前,并未将她放下,隔了半晌才沉吟出口,问她是不是什么也不记得了。

    杜韵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

    一阵沉默,四周安静的只剩下了风声,静的让杜韵有些紧张,好似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一样,她又伸手在江临枫面前晃了晃“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无事,忘了便忘了吧”半晌之后,江临枫淡淡开口。

    至此,直到江临枫将杜韵背到房间里安置好,二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沉默的将杜韵放到床上替她拉好被子后就径直离开了房间,独留杜韵味一人在床上极力回想,却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最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已是上午,柳云亭已经备好了马和干粮,只等她收拾停当便能启程离开,她下意识的看向江临枫的房间,发现门开着,人却不在里面,竹阁院子里也没有人,心头划过一抹失落杜韵背着包袱跟着沐风间清去了前厅。

    用饭的时候也不见江临枫的人,杜韵询问江北承,他笑说密语阁有些急事要他去处理,可能晚间才能回来。

    晚间!那岂不是不能给她送行了,思及此,杜韵心头的失落更大,要将她淹没了一般。

    江北承像是看出了她的失落,笑着招来一旁的一个丫头,丫头手里端着一个红木雕花宝盒,他从丫头手中拿过宝盒放到杜韵面前“这是枫儿今早离开时托我交给丫头你的,里面是何物老夫不知,只知那孩子说是一定要将此物交还于你”。

    交还?杜韵诧异,心道江临枫拿过她什么东西吗,她怎么不记得了。

    她接过宝盒原本想着打开看看,可余光掠到一旁目光平静的看过来的柳云亭,顿了顿还是将宝盒收进了包袱里,想着等回了杜家再看也不迟。

    何况在送礼之人面前窥礼本就不妥。

    吃过饭杜韵与柳云亭要启程离开,江北承亲自将二人送到了东山脚下,出了阵法之后嘱咐他们路上小心些,说是近来江湖不太平。

    杜韵朝东山一路往上通往高大隐秘山庄的小径上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初了掩映的绿树,什么也没有,摸了摸鼻尖,她终是洒脱一笑,翻身上马与柳云亭跟江北承道别后策马离去。

    不过半晌之后,又独自策马奔了回来。

    回来后翻身下马将一脸诧异的江北承拉倒一旁神色严肃的嘀咕了一阵子。

    二人不知在说什么,却说的江北承满面红光,眼里精光与了然一闪而过,而后抚须点头称是。

    他点头称是之后杜韵才重新策马离去。

    杜韵离开后,江北承伸手招来了一名暗卫,暗卫恭谨的跪下,江北承脸上神色莫辨“去淮阳杜家调查刚才的姑娘,务必要查出她是否是真的淮阳杜家的长女杜韵”

    暗卫领命离去,瞬间消失在了山脚下。

    暗卫消失后,江临枫身后的树上落下来一人,他缓步行至江北承面前,摘下面上的白玉面具“爹这是何意,为何要派人去查杜韵”。语气清平。

    “呦,爹还以为你不来呢,怎地,躲在树上做什么,你这样看着,那丫头就不会离开了?”江北承看了自家儿子那张好看却没什么表情的脸一眼,心中叹息,嘴上却不依不饶的打趣。

    其实他明白,不管有多不舍,江临枫都不会表现出来的。

    “爹这是何意,她离不离开与我何关,该离开的人总会离开”江临枫的目光落在下山的大道上淡道。

    “想不想知道那丫头刚才离开前跟我说了什么?”江临枫忽然摸着胡子朝江临枫神秘一笑,江临枫好像没什么兴趣,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她说了什么与我何干”。

    “恰恰与你有关”江北承笑的胸有成竹,老狐狸一般。

    江临枫离去的步子顿住。

    他站在了原地,似乎在等江北承的话。

    “那丫头嘱咐我千万不要罔顾了你的想法随便为你娶一门夫人,爹看她也不像是那般爱管闲事之人,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心里是在意你的”

    知子莫若父,江北承如何看不出江临枫对杜韵的心思,加之杜韵又是杜寒月之女,他对她已经没有了敌意与不喜。

    是以他叫江临枫送醉酒的杜韵回竹阁,想着帮他一把,俊男美女干柴烈火,若是生米煮成熟饭岂不是极好。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很好,只是却低估了自己的儿子,关键时刻竟做起了君子,什么也没发生,将人完好无损的送回了竹阁然后神色平静的回了前厅。

    “在意又如何,在意敌不过心中顾虑”江临枫留下一句话大步离开。

    “那丫头的确好似身负诸多顾虑,不过若你说的顾虑是柳家少主的话,爹可以派……”

    江临枫知道他爹要说什么,猛地转过了身子,目光变得极其阴郁,面色也沉了下去“此事爹爹莫管,孩儿自有定夺,还有,莫要想着动云亭兄”

    语罢大步离去。

    江北承看着颇有些气急败坏的自家儿子的背影,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脸“你放心,待此次影卫从淮阳归来,爹送你一份大礼,堂堂正正的大礼”

    杜韵与柳云亭下山之后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她原本想回一趟青云镇看看韫棣与云琅有没有江王桂花与小帘安全送回去,不过柳云亭告诉她云琅定会将小帘安全送回,医毒大会将近,若是再去青云镇,一来一回怕是赶不及,他自会派人去青云镇查探,叫她安心。

    最后,杜韵只好听从柳云亭的建议先回了杜家。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旧物

    二人回到淮阳已经是三月中旬,虽然淮阳偏北,不似岭南温暖,但一路桃李也开的极好,尤其是她云岚阁里的那几株桃花开的极其繁盛。

    杜韵进到云岚阁院子里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着鸦青色袍子的少年提着水桶一瓢一瓢安静的往那几株桃树下浇水。

    月余不见,少年又长高了不少,越发显得身量消瘦如竹,周身气质恬淡如兰,看的杜韵一阵亲切。

    “韫棣”她兴奋的叫了一声。

    浇水的人听见喊声迅速回头,待看见是她时笑意瞬间浮上脸颊“阿姐,你回来了”然后丢下水瓢朝她匆匆行来。

    那声“阿姐”叫的杜韵心神一荡,直到被少年轻轻搂在怀中时她才回过神来,眉间划过一抹柔色在少年怀中瓮声瓮气的开口“韫棣,你要闷死我呀”。

    少年闻言才倏尔惊觉自己的失态,急忙将她放开,后退一步,脸色微微发红。

    一番动作看的一旁的柳云亭沉下了脸,他上前一步微微将二人隔开了些距离,凉凉的看了韫棣一眼“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做什么”。语气不太友善。

    不知为何,他对韫棣有着莫名的敌意。

    韫棣微晒,想辩驳几句,却无言以对,只能缓缓憋红了一张清俊的脸颊。

    杜韵看的一乐,只是看着韫棣脸上懊恼的羞赫,脑海里却想到了杜拾儿,想到他以前也是那般的脸红害羞,基于她对杜拾儿的误会已经解除了甚至很担心想念他。

    杜韵看向韫棣的眼神不自觉的就柔和了下去。

    “云亭哥哥莫要欺负小孩子,他也是见到了我开心才如此的,且我二人既以姐弟相称,便没有那么对规矩”她扯了扯柳云亭的袖子嗔怪道。

    柳云亭退到了一旁没有再说话,杜韵便拉着韫棣的手同他坐到了桃花树下的石桌上,撑着下巴笑看他“韫棣,可有将王大娘安全送回青云镇,何时回来的,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公孙烈与江琴可有欺负你,还有,这府里可有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杜韵的问题倒豆子一般,韫棣略略无奈,伸手为她倒了一杯清茶“你先喝口水,我一个一个回答你的问题”。待杜韵将茶水一饮而尽后他才缓缓开口。

    王桂花安全送回了青云镇。

    他二月底回来的淮阳。

    她不在的日子无人欺负他。

    至于杜府……他顿了顿道听闻前几日有人混入了杜府在云岚阁周围转悠,不知意欲何为,不过已经被公孙烈抓住关入了地牢,不知他所说可算的上大事。

    经常有刺客混日杜府,无非是两个目的,杀人和偷药,杜韵想既然公孙烈已经将人抓住了那就相安无事了,于是她不慎在意的摆了摆手只道改日去地牢里瞧瞧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不要命了敢往杜府里混。

    或者,他在云岚阁周围转悠是想偷什么东西。

    杜韵与韫棣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公孙烈就带着人到了云岚阁,先是将杜韵嘘寒问暖的关怀了一番,而后慈父一般的责她尽快练习医术,因为医毒大会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

    届时江湖群英汇聚一堂,大家都知道她是杜家大小姐,昔日毒医美人的女儿,若是输了,不仅会丢了她自己的人,还会丢了江月山庄和她娘的人。

    杜韵懒洋洋的回了几句然后就将公孙烈打发了。

    不过公孙烈一提起她娘她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那种恶心一直持续到晚间在前厅里见到江琴时达到了极点。

    月余不见,江琴的小腹竟然微微隆了起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怀上了。

    从显怀的程度上看,怕是她几个月前回到杜府的时候她就已经怀上了。于是杜韵看着公孙烈小心翼翼的扶着江琴落座的时候恶心的简直想直接离席。

    只是她从外面回来的第一顿不好拂了公孙烈的面子,于是她吃饭的时候坐了个离江琴最远的位置。

    无他,只是怕自己会忍不出往她的饭菜里下点作料。

    还有,她不是卑鄙小人,可架不住别人要做卑鄙小人,若是不离江琴远一点,杜韵想万一江琴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一顿饭吃完,柳云亭与公孙烈留在了前厅,柳云亭说他有要事要与公孙烈相商。

    杜韵自然知道那“要事”是什么,她的脸不自觉的白了几分,只是夜色掩护下旁人并不能看清,她张了张嘴,却在对上柳云亭那双暗含期待的温柔眼眸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朝他笑了笑然后带着韫棣先回了云岚阁。

    回去的路上,韫棣明显看出了杜韵的魂不守舍,他稍稍一思量心中便有了计较“阿姐,你可是害怕公孙家主答应了你与柳少主的婚事,或者你不想嫁给柳少主了”

    韫棣的眼眸沉静,淡淡的睨着她,像是在陈述一件已经确定了的事情。

    杜韵一愣“胡说,怎么会”她想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突然变得锋利音调也高了不少。

    韫棣叹了口气“阿姐,此去岭南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叫你对柳少主的态度变了”

    “怎么会,他是我的云亭哥哥,我对他……怎么会变”杜韵惊诧的瞪向韫棣。

    韫棣垂眸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阿姐去岭南之前提到柳少主,看到柳少主时眼中都有淡淡的光亮,如今那些光亮消失了,兴许你是当局者迷,并不知情,可我这旁观者却能看的清楚”

    “小孩子懂个屁,什么光亮不光亮的”杜韵嗤了信誓旦旦的韫棣一眼,在韫棣瞠目结舌的表情下匆匆离开,一路奔回了云岚阁径直将自己关入了屋子里。

    烛火微摇,她一进入屋就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之后那个烦躁纷乱的心才慢慢平静了下去。

    甩了甩脑袋,将脑子里韫棣说的那些搅乱了她心神的话都甩了出去,她在床边坐下开始整理从江月山庄带回来的行李。

    江北承交给她的那个红木雕花宝盒在她拉扯包袱里衣物的时候从夹缝里掉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一下,木盒子的缩口便被摔开了。

    里面掉出了三件东西。

    一个吊坠,一封信,还有……

    杜韵从地上捡起那最后一物攥在手中,只觉得有些眼熟,拧眉想了半天,忽然白了脸颊。

    心头开始不可遏止的狂跳。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名声大噪

    掉下来的东西竟然是一截灰白色的发带,杜韵想了大半天才想起来那那截发带竟是四年前她与江临枫在青云镇破庙河边分开时,他从她头上扯下的发带。

    发带如新的一般,可以看出来江临枫将其保存的很好,杜韵如何也没想到一截普通的发带竟被他保存了四年。

    江临枫的心思,直到这一刻,杜韵才真的信了。

    信了之后,心里一甜,跟吃了十几串糖葫芦一样。

    只是一想到他将发带还给她的目的,心里的甜便一点点消失,将发带还给她,意味着他不愿意再与她有什么牵扯,连同那些欢喜一并还给了她。

    杜韵知道,江临枫是个骄傲的人,怎能允许不受他掌控的事发生,所以无论之前他对她存着怎样的心思,往后或许她二人真的没什么关系了。

    思及此,杜韵的表情微微一变,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失落。

    只是她是杜韵,既然已经离开了江月山庄,自然不会再去想那些会动摇她心思的事,将发带收进怀中杜韵打开了那封半折的信。

    信上只写了一句话“十四岁后山猎狼得一兽牙,保存至今,赠卿,望平安”。

    杜韵将信折起来放在桌上,将那枚狼牙小心翼翼的捏在手中,狼牙已经被打磨的十分光滑,用一根普通的结绳串着,小巧精致。

    看着虽然普通,可仔细去看,杜韵发现了狼牙上刻着一个“勇”字,若不细看,定然发现不了。

    勇?勇敢。杜韵心里一暖,他是要告诉她要勇敢吗,还是他将他的勇敢送给了她。

    十四岁少年猎狼。杜韵甚至可以想象出当时还是少年的江临枫猎狼时的场景。她将那颗狼牙挂在了脖子上,塞进衣领里,将信重新收进雕花宝盒里放到了梳妆台下的木匣里。

    杜韵收拾完包袱的时候韫棣在门外敲门,说是柳云亭来了,就在院子里。

    柳云亭站在院子的桃树下,月白衣衫伴着一树繁花,宛若一幅画,杜韵拉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副场景,她微微一愣,而后带着一丝紧张走了过去。

    树下人听见脚步声回过了身子,脸上是杜韵从未见过的阴郁,杜韵心头一跳“云亭哥哥,怎么了”她问。

    柳云亭告诉她公孙烈没有答应他二人的婚事,说是公孙萼刚死不久,若是此时答应他们的婚事,无论是杜家,还是柳家都会遭到江湖诟病,二来医毒大会在即,他不希望杜韵因为此事分心,婚事之事待医毒大会过了,或者一年之后杜柳两家之前的婚事淡去之后再议也不迟。

    亭柳云亭说完,杜韵松了一口气,那口气松的她一阵古怪,心道往日所求到了今时竟成了惧怕与抗拒,韫棣说过的话忽然飘上心头,她心中登时巨震。

    杜韵不记得自己接下来跟柳云亭说了些什么,也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只觉得恍恍惚惚,被她竟然心悦江临枫的认知惊的一晚上都没睡着。

    第二天起来顶着眼下两团青黑出现时将韫棣吓了一跳,韫棣问她怎么了,她摇头说没事,扫了一眼院子发现到了早饭的时候了,却没见柳云亭的身影,便问韫棣柳云亭何处去了,韫棣告诉他柳云亭已经离开了。

    柳府出了些事,早上有侍卫过来通报,所以柳云亭凌晨就离开了。

    “他怎么不留个话儿就走了”

    “清早她来过,只是那时你还睡着未醒,他不想打扰你,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就走了”韫棣淡道。

    “那他可有留下什么话?”杜韵急道。

    想起昨夜自己与柳云亭说的话,她一阵懊恼,心道她的云亭哥哥一定是伤心了。

    昨夜他言不能娶她之事时神色伤感焦急,她说那事急不得,她爹说的有道理,之后便是一阵沉默,他眉间闪过一抹惊讶的受伤,然后再没说话离开了云岚阁。

    “他说他定会想办法说服你爹的”韫棣的话打断了杜韵的思绪,杜韵哦了一声之后大步往院子外走,韫棣见她早饭也不吃就要离开,忙问她做什么去,她笑道医毒大会将近,她自然是要去医门找莫含笑。

    剩下的半个月的时间,杜韵多半的时间都是在医毒二门,白天在医门,晚上去毒门。

    半个月后,名扬江湖的医毒大会如期举行,杜家一时之间变得分外热闹,各个门派无分身份贵贱医术高低之人都聚集到了杜家。

    大会分十日举行,经过前八日的筛选,留到最后几日的基本都是医毒二门的强者。

    医门杜韵亲自参加,不过以薄纱遮面,毒门杜韵化身杜云亭,束发着男装带面具参加。

    医毒二门比试虽是同时举行,但已抽号作为比试顺序,杜韵早早在其中动了手脚,岔开了比试顺序,让自己顺利参加两门比试,又不被人发现。

    毫无悬念的,她一路过关斩将留到了第九日。

    江湖言,杜寒月之女果然有其母当年风范。

    之后两日,杜韵亦是毫无悬念的进入了医毒二门比试的前十,分别以医门比试第五,毒门比试第六的成绩获得了刻上白玉医台的资格。

    医门大长老莫含笑宣布医门十人获得刻上白玉医台资格时,杜韵含笑上台,台下一阵私语,有赞叹,有惊诧,公孙烈看着杜韵只觉脸上光彩,笑的颇为自得。

    待毒门大长老许青州宣布毒门十人获得刻上白玉医台资格时,早已在暗处换了衣衫,换好男装的杜韵悠然上台,而后在众人面前摘掉了面具,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台下眼尖之人有人瞧出了她的身份,高喊道她就是才比试获得医门第五的杜家长女。

    一石激起千层浪,台下立即一片轰然,公孙烈惊的合不拢嘴,急忙上前问她可是真的。

    杜韵笑而不语,那笑容看在公孙烈与台下众人眼中便是默认,又是一片哗然。

    江湖言,杜家怕是要出第二个杜寒月,精通医毒二门。

    杜韵摆摆手道“不过是刻上了白玉医台罢了,离她娘毒医美人的水平还差的远,等她日她成了二门第一,再来说这些话也不迟”。

    台下又是一片唏嘘,看着杜韵漫不经心的笑意,只道一句好生狂妄的女子。

    只至杜韵下台在众人瞩目之下离去,公孙烈都阴沉着脸。

第一百二十章: 前往地牢

    杜韵感受的到那道落在她背后探究的目光,只做不知,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比试现场。

    她自然知道公孙烈为何会阴沉着脸,因为他怕是没想到她还会用毒,且用的如此好。

    只是不知,她会用毒在他心中是好事还是坏事,杜韵嘴角扯出一抹嗤笑,走的更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云岚阁的院子里,少年照往常一样在侍弄那些花草,听见从院外进来的轻快步伐,面上一喜忙转过头,果见杜韵哼着小曲儿满面春光的从院外进来,像是将所有的得意都写在了脸上,少年眉眼温柔的迎了上去“如何,可顺利”拉过她的手坐到石桌边,替她斟了一杯茶。

    “那是自然,我杜韵是谁,不过韫棣你为何不去前院看看,今日比往常热闹了几倍”接过茶一饮而尽,杜韵嗔道。

    “我不喜人多之地,你赢了便好,祝贺你,今晚我让小厨房卤上一盘鸡腿,再让福喜去外街买上一树糖葫芦,权当是犒劳你”韫棣自然的接过杯子为杜韵添茶,往日温和平静的表情也被杜韵感染了一般,透着欣喜。

    杜韵将茶杯推到一边,朝韫棣勾了勾指头,韫棣疑惑的俯身过去“其实,此次医毒大会完全是我运气好,此前顾先生给过我一本医书,未曾想此次比试所出之题竟都是我在那本医术上看过的,你说巧不巧”。

    杜韵在她耳朵边上神秘兮兮的说完,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笑容。

    她的确很不可思议,整整十天,所有题目她均在《杏林绝笔》里读到过。

    若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巧的她都要同江湖人一样怀疑是不是有人提前将比试内容透露给了她。

    “阿姐可知此次医毒大会出题是谁?”韫棣同杜韵一样,已经心生疑惑。

    “听闻是我爹亲自出的题”杜韵止住笑,表情开始变得深沉,韫棣的亦变了脸色。

    杜韵心里已经浮上了疑云,《杏林绝笔》只有一本且在她手中,她爹是从何处寻得那些题目的,难不成是他之前看过《杏林绝笔》?不过杜韵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顾怀安说过《杏林绝笔》是他年轻时偶得之书,被他珍藏多年,她爹不可能看过,若看过,早在前多年的医毒大会上便会出同样的题,何必等到今年。

    还有,他出那些题的目的是什么。

    杜韵与韫棣在院子里思量了半天,不过什么也没思量出来,过了一会儿,公孙烈便派人请杜韵过去,杜韵与韫棣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了然。

    “他倒是迫不及待,正好我去探探”杜韵说完,跟着侍卫离开了云岚阁。

    公孙烈与江琴住在沧溟斋里,旁边就是杜韵她娘以前住过的寒月阁,经过寒月阁门口时杜韵就已经听到了从沧溟斋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掏了掏耳朵,杜韵只觉江琴那一声声娇笑刺耳的紧,紧着着便听见江琴娇细的声音对公孙烈道“韵儿不知从何处学了那一身的毒术,倒是厉害,不过你可要派人查查清楚,莫不是哪个江湖上不入流的将她教坏了”。

    杜韵看着眼前半闭的沧溟斋的院门,摆手让身后的侍卫下去,然后一把将门推开“琴姨莫不是再说堂堂杜家毒门大长老许青州是个不入流的”她不以为意道,将院内正耳鬓厮磨你侬我侬的二人吓了一跳。

    杜韵见公孙烈小心翼翼的将大肚子的江琴搂在怀中,眼中急速闪过一抹厌恶,而后恢复了正常。

    “韵儿这是什么话,跟许长老有何关系”公孙烈见她进门不禀报动作粗鲁,将江琴吓了一跳,恐她动了胎气,于是望向杜韵的眼里就多了几分不悦。

    “女儿这一身毒术全都是许长老教的,非是什么不入流的,父亲若是不信自可去请许长老来一问”语罢瞥了江琴一眼,那一眼颇为轻蔑。好似在说江琴的目的她都知道,叫她安分一些。

    江琴被杜韵轻蔑的眼神看的气白了脸,却不好发作,只能往公孙烈身后站了站躲开了杜韵的目光。

    杜韵嗤笑着收回目光懒懒的问公孙烈叫她过来有什么事。

    “没事了,原本叫你来是想问问你那一身本事是跟谁学的,既然你说是跟许青州学的,那就没事了,你可以走了”见杜韵跟江琴一见面就掐,公孙烈颇为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快速的将杜韵打发了。

    杜韵耸耸肩,离开了沧溟斋。

    不过她知道,公孙烈定然不会那么轻易相信,她藏在沧溟斋外的一颗树后观察,果然她离开不久,便有侍卫匆匆从门里出来往毒门去了,看着那侍卫走远,杜韵刚准备动身跟上去就发现另一名侍卫从小路另一头匆匆而来。

    面色不太好看的进入了沧溟斋。

    然后她就听见公孙烈将江琴请到了屋内,意识到公孙烈应该是有什么不想让江琴知道的事要说,杜韵好奇的蹑脚过去蹲在沧溟阁门口将耳朵贴了上去。

    “如何了”公孙烈的声音。

    “启禀家主,毒医大会毒医二门前十者均已查过一遍,无人知道《杏林绝笔》”侍卫的声音。

    听见《杏林绝笔》杜韵脑中一根弦瞬间绷紧,心道果然,她将耳朵贴的更近。

    “都查过了吗?”公孙烈的声音陡然变轻。

    杜韵知道他在怀疑,果然,那侍卫下一秒便说其实还有一人未查,侍卫说出了她的名字。

    一阵沉默之后公孙烈下令让侍卫派高手跟着她。

    杜韵笑了笑,不甚在意,不过更加确定了公孙烈此次举行毒医大会的目的就是《杏林绝笔》。

    他所出之题目皆出自《杏林绝笔》,就是为了查出谁是拥有《杏林绝笔》之人。

    刻上白玉医台的二十人皆有嫌疑,所以他派侍卫去查,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来,如今唯独她一人。

    怕是公孙烈已经确定那本书就在她身上,杜韵看不明白公孙烈的目的,想着将听见的事回去告诉韫棣,不过还不等她离开,院子里的人又开口了。

    公孙烈问侍卫关在地牢中的人如何了,可招了,若实在查不出什么,就从地牢里的人身上入手。

    地牢之人?杜韵疑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她从岭南回来时,韫棣曾与她说过公孙烈抓住过一个在她院子外徘徊的人。

    她那时还说有时间了去地牢里瞧瞧,结果忘记了。

    蹑手蹑脚的离开沧溟斋院子外,杜韵当即决定去地牢里瞧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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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行介绍:
【江湖】【养成】
这是一个女主杜韵女扮男装闯荡江湖,捡到个漂亮小少年,最后养成自己的亲亲奶狗相公的故事。
这是个女主可颜可甜,偶尔神经大条一不小心撩到冷面男二的故事。
文艺版简介:
江湖远,与谁相遇,赔上了谁的一生相思。
杜韵想十三岁那年发生了许多事,除了捡到未来相公,还有那个戴着白玉面具的黑衣少年,一牵扯便是多年,一思量便会疼痛。
..............春山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山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山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