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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席祯     重生之人生赢家txt下载     重生之人生赢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哦。上午还是下午?”罗伊人没什么情绪地问。

    明天已经七月十二号了,再等三天,就算他不来电话,她也打算直接起诉了。

    罗海盛顿了顿,说:“下午吧,两点左右。上午我还有事。反正你和你妈说一声,明天别出门了,说不定我会早点过来。”

    罗伊人撇撇嘴,谁管你有事没事,老娘考虑的是律师什么时候过来方便。

    “没其他事了吧?”见电话那头迟迟没反应,罗伊人奇怪地看了眼话筒,淡淡地问。

    罗海盛很想冲着电话那头发火,好好训训这个冥顽不灵的死丫头,但一想到明天的事,不得不忍了下来。

    “嗯,就这个事。”

    “咔嚓——”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话筒里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忙音盛,说明对方先他一步挂了电话。

    “他娘的!”

    罗海盛气得扬手就把大哥大给摔了。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一直以来,都只有他挂别人的电话,还没谁敢挂他的电话,哪怕是需要打点的政府官员,彼此也都是客客气气道了再见才挂的。何曾像今天这样,整个儿被牵着鼻子走,更窝囊的是,对方还是他女儿——一个才刚满十二岁的小丫头片子!

    “老三啊,你和家里说了没有啊?定好了就趁早办了吧,省得艳儿心神不宁的连安胎都不安生。”门外,罗老太扯着嗓门问。

    罗海盛这才冷静下来,抓了抓头发,把地上的大哥大捡了起来,丢到书桌上,走过去开了门,皱着眉说:“说了,明天下午就过去,妈你就别去了……”

    “我不去怎么成?罗秀珍要真的坐地起价非要分去你一半家产呢?不行不行!说什么我都得去过去。对了,你不是还找了亲家母吗?确定会去的吧?别现在说得好好的,明天真需要他们出场帮忙了却装腔作势地耍花枪……”

    “行了行了!”罗海盛被他老娘唠叨好几天了,心里烦不胜烦,推着罗老太往楼下走:“明天走的时候我会叫你的,时间不早了,您赶紧做饭去吧,不然要饿着你乖孙子了。”

    “你以为我想管啊,管了也不见得有好处,谁不想无事一身轻,还是照顾我的乖孙高兴……不过该说的我还是要说,那罗秀珍想离婚也好,想带走她那个泼辣女儿也好,就是别想分走罗家一分钱……”

    罗老太一路念着,最终还是被罗海盛劝下楼做饭去了。

    在母子俩一前一后下楼后,和书房隔了两个房间的门也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房间里,罗婷婷兴奋地在床上打了个滚,“耶——妈,你听到没?明天爸爸就要去和那个女人谈离婚了,我们马上就能进罗家了,以后看谁还敢小瞧我们!”

    “你给我小声点!”王艳不悦地瞪她一眼,虽说很快就要三十年媳妇熬成婆了,可在没有拿到结婚证之前,她还是不敢有丝毫懈怠。

    直盯到女儿羞愧地低下头,王艳才语重心长地说:“这段时间你实在太胡闹了,当着你爸、你奶奶的面,居然和罗伊人呛声,事后还跑去挑衅,在医院里和你奶奶说话语气也太冲……虽然你爸和你奶奶没追究,但那是因为,他们看重你妈我肚子里的这块肉,如果没有它,我们娘俩依旧得低声下气地等机会,可你倒好,你妈我好不容易盼来的好机会,差点被你搞砸。你那个样子,在你爸和你奶奶眼里,和嚣张跋扈的罗伊人有什么区别?妈妈我是怎么教你的?小不忍则乱大谋!一直都对你耳提面命,你到底有没有记在心上?如果你妈我和你一样,别说十二年了,两年就能被你爸给踹了……”

    “我也是忍不住嘛,谁让她左一句‘私生女’、右一句‘私生女’,还句句冲着你骂。”罗婷婷不甘心地替自己申辩:“再说了,适当地在爸爸和奶奶跟前提几句,不也是策略的一种吗?老是这么低调,他们怎么看得到我们的委屈嘛!”

    “行行行!你长大了,有理了,妈说不过你!”王艳笑骂着点了点女儿的额,扶着腰站起身,下楼去讨好未来婆婆了。

    刚才骂归骂,她的心情其实好得不得了,一想到霸占了十二年“罗太太”名分的那个女人明天就要滚离罗家了,长久积郁于心的沉疴也散尽了。如今,只等肚子里的宝贝安然出世,她进罗家大门指日可待。

    ……

    罗伊人挂了电话后,没忙着和母亲说这个事,而是先拨了个电话给越龙,和他说了罗海盛明天下午就要回来谈离婚的事。

    越龙表示立即会联系律师,并让律师明天来趟罗湾镇,双方能协议解决那是最好,实在沟通不良,有律师在场,也能壮个胆儿。

    “要不要越叔叔另外再派几个人过来保护你们?”要按他的心意,直接就派人过来保护了,但他又怕秀珍母女俩对他这样的举动心生反感,只得委婉提议。

    罗伊人考虑了几秒,婉言谢绝了:“越叔叔,我不是不想接受您的好意,但是在妈妈没离婚之前,我觉得您还是别出面的好,要是被罗海盛查出点什么,以他的小心眼,肯定会反咬一口,到时,我怕妈妈反而会受伤。”

    可是她也挺怕罗海盛被激怒后当场暴走,想了想,提议道:“您看这样行不行?您挑个拳脚功夫厉害的,跟着律师一道过来,有人问起,就说是律师助理?”

    “这个没问题。”越龙一口就应允了,心下大赞罗伊人的点子好。既处理得滴水不漏,又安了他的心。

    两人谈完正事,正要挂电话,罗伊人眼角瞅到母亲从后院回来,扬了扬手里的电话,喊道:“妈,是越叔叔,你来和他聊几句呗?”

    罗秀珍一听是越龙,擦干净了手,把电话接了过去。

    从医院回来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通电话,反倒是罗伊人,因为父母离婚的事,期间和越龙联系过几次,也和他出面聘请的律师在电话里开过小会。罗秀珍每次见女儿和律师在电话里聊得头头是道,不会出声打扰,而是退到一旁专心描她的衣样。

    这次见女儿主动让她接电话,心虽不解,却也没多问,轻轻柔柔地和越龙聊起家常。

第31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彼此聊得最多的自然是两个孩子。

    一个说女儿在家很乖、很听话,这阵子喜欢上了花花草草,每天早上都抢着给花草浇水抓虫,还在用玫瑰花捣鼓什么美白配方;另一个说儿子太闷不好玩,成天不是窝在书房里捧着书不放,就是折腾他的葡萄园和酒庄……

    罗伊人见两人聊得欢,弯弯嘴角,上楼收拾行李去了。

    既然明天就要协议离婚,无论谈不谈得拢,她和母亲都没打算继续在这里住下去。

    骆婷早就帮她把租房搞定了,和房东先签了两年,房租半年一付,一下子就去了两千四。

    其实那个地段,交付才两年的新公寓,又是两室一厅,月租六百也不算贵。但因为是一楼,很多租户都不喜欢,一怕潮,二怕闹,三怕安全没保障。所以,骆婷的小叔叔一出面,房租直接从六百降到四百,还附赠基本家电、家具,也省得她们另外再添了。

    房子租到手后,骆婷就软磨硬泡地说服她妈妈,连着过去打扫了两天,把原本蒙尘的两室一厅,拾掇得那叫一个窗明几净。

    罗伊人得知后,连连在电话里向她致谢,并请她帮忙转达对骆妈和骆家小叔的谢意,等她和母亲安顿好后,会登门道谢。并打算等玫瑰露试验出手工版后,就给骆婷做几大瓶。如果试验不出手工版,只能靠配方机操作,那么几大瓶不好出手,偷偷塞她几小支总没事的吧?反正,这一世,她认定骆婷这个闺蜜了。

    事实上,除了母女俩这几天的换洗衣物,其他的行李物品,罗秀珍早就收拾好了,集中堆放在二楼唯一一间客房里,根本不需要罗伊人动手。

    她不过是想把一些贵重物品收到实验室里去,放哪儿都不及她的实验室安全。

    明天罗海盛就要来协议离婚了,谈拢了还好,万一谈不拢闹起来,她可不想母亲辛辛苦苦收拾好的行李被搞得乱七八糟。

    还有她那个重男轻女极其严重的奶奶,十有八九会跟来,罗伊人一想到罗老太惯会使用的招数——坐地上撒泼耍无赖,就觉得脑仁发疼。

    户口本因为办离婚要用,她没和存单、存折放一起,而是单独收在书包内袋里。放母亲的包里不安全,罗老太肯定会找机会扒开来翻。

    以她的名义存起来的钱,当然不能让罗老太翻走,全都收到了实验室。

    接着是一些贵重物品。罗海盛早年因为心虚,给母亲买过几件金银首饰和玉镯,她才不会傻得把这些还回去,不想戴了触景生情,拿去当了换钱也好。

    再有就是两人的生活用品。骆婷倒是说过给她买的,被她给拒绝了。家里没开封的还有不少呢。什么洗头膏、沐浴露、透明皂、肥皂粉,还有毛巾、牙刷、牙膏……只要家里还有的全新存货,全被她收进了实验室。

    她知道王艳进门后,会来个改头换面的大扫除,很多东西都会被她丢的丢、卖的卖。然后全部换成她和罗婷婷选购的。肚子里有个带把的,做什么都趾高气昂。与其被那对母女糟蹋,倒不如全都带走,给自己娘俩省点花销也好。等她集齐了制作天然沐浴用品、手工皂一类的配方材料,外头买的日后怕是也用不着了。

    接着是她的学习用品和书籍。这些东西,她想带走,罗海盛是没话说的。不过徒手拎着她嫌重,留了小部分充场面,大部头被她收入了实验室。

    至于被褥和衣物,因为秋冬棉被和冬装都很厚,于是她挑了相对新的几套用绳子扎了一下,收到了实验室。毛巾毯和薄一点的冬衣叠好后装到了皮箱里,仅这样,也占去了两个皮箱。

    幸好春夏秋三季的衣裳不多,特别是她,上学时穿的最多的就是校服,如今升初中了,多少长了点个儿,小学校服明显不够大了。索性和一些穿不上但还挺新的旧衣裤和鞋袜,一并打包送给了邻居小孩。

    这么一收拾,衣橱里就只剩下几件带吊牌的新衣了。之所以没把这些也送人,是想间接告诉罗海盛:你买的衣裳我看不上。

    反倒是母亲亲手做的,一件不落都被她收入了衣箱。哪怕已经穿不上了,她也没打算送人或是留下。

    只是这么一来,实验室被她塞得没地方落脚了。

    本来就没几坪大,很多东西又不能叠放,特别是玻璃罐装的蜂蜜和四盆长势喜人的玫瑰和蔷薇,还要小心注意不能压到。于是,挑挑拣拣,留了个三个衣箱、两个放书籍和学习用品的纸箱、两个杂物袋放在外头。唔,还有几盆调味植株。看来,走的时候,还得租个车。否则,仅凭她们娘俩细胳膊细腿的,还真没办法带啊。

    收拾好行李物品,她又热出了一身汗,嗅觉灵敏了也遭罪,稍有汗渍,就觉得浑身上下臭烘烘的不得劲。干脆拿了套纯棉的背心热裤,进卫生间简单冲了个澡,这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下楼。

    罗秀珍也才和越龙通完话。

    “你越叔叔说,他那里房间多,让我们搬去和他们一起住。我给回绝了,无亲无故的,这么住哪能成啊,没得让人说三道四。”罗秀珍轻叹道。

    罗伊人挑眉,越龙该不会是想来个瓜田李下、近水楼台吧?可惜,锦华苑有罗海盛和王艳这对渣男贱女在,除非真沦落到睡大街的地步,不然,她真不想住进去。

    “你就和越叔叔说,我想读文兰中学,锦华苑离学校太远,不方便。”

    “我说了,你越叔叔还问我租在哪个小区,到时来看我们。”

    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罗伊人暗暗撇嘴。

    不过,她也不反感越龙这么做。

    上辈子,母亲患上抑郁症,并服食大量安定片死亡,主要也是缺乏朋友、无人交心,身为女儿的她,又不理解母亲的凄苦,长年累月的情绪苦闷,让她不得不寻找药物缓解。当然,给予她最重一击的,则是罗海盛在外头有了私生子的消息。

第32章 律师来了

    这辈子,她会慢慢引导母亲走出来,结交几个能谈心的知己好友,不至于心里有事时无人倾诉。

    但交友这种事,不可能一夕促成,而她过了暑假就要上学,所以,她就算不会积极撮合越龙和母亲,也不会拒绝他的亲近。这个时候,母亲的确需要有人在身旁开导。

    “对了,越叔叔的儿子在哪个学校读书啊?”

    想到越龙,罗伊人的脑海里自发闪现那个少年的影像。

    实在难以想象,那样一个俊到没边的少年,竟然有那么好的厨艺,不止会做菜,还懂酿酒,据说在深圳已有一座成规模的红酒庄园,如今在余县也开始搞起来了……

    反观自己,表面上小了三岁,可实际年龄却已二十有七的她,连支持母亲离婚,都还需要他人的帮助。

    “这倒没听你越叔叔提起,不过小祈的成绩似乎很好,你越叔叔说,深城那边的学校听说他们要回故里,一开始还不肯放人呢。只要高中三年不后退,你越叔叔不必愁考不考得上的问题,而是要头疼该选哪所大学了。”

    罗伊人听出母亲口气里的羡慕,笑着问:“妈妈希望我念哪所大学?”

    “希望么当然是京都大学或是京华大学了。我听说镇西有一户人家,儿子去年考上京都大学,他爹娘借着钱给他办谢师宴,席面上,个个红光满面,比借钱造房子还高兴。”

    说到这里,罗秀珍蓦地想到什么,偷瞧了女儿一眼,见她神色不像是生气,才松了口气,说:“不过,只要你努力了,无论考不考得上,妈妈都高兴,所以你别有压力,何况,京都太远,就算你考上了,妈妈也舍不得你去读。”

    罗伊人失笑,这是在安慰她吗?反手拍拍母亲的手背,弯着眉眼说:“放心吧妈妈,我一定给你考个好大学。”人都重活一次了,她不信还搞不掂个高考。

    罗秀珍听了一阵高兴,女儿有志气就好,有志气才有出息。她这辈子不求其他,但求女儿平安顺遂。

    ……

    第二天很快就来到了。

    这天早上,罗伊人醒得特别早,五点没到就睁眼了,洗漱干净,陪母亲去菜场买菜。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陪母亲来罗湾镇的菜场买菜,或许也会是最后一次。

    由于律师还想赶在罗海盛之前,找她们母女俩再确定一下几个条款的事,所以昨晚在电话里确定了上午会到。还客气地说:中饭要叨扰了,随便炒个蔬菜、再整个榨菜汤就好,不必太麻烦。

    对方是这么说,但她们不可能真这么做。可大夏天的,也实在想不出整什么菜来招待客人,最后,母女俩挨摊子挑了些新鲜蔬菜,又称了几斤鲜活的鱼虾蟹。

    “不知道律师会不会带人来?”罗秀珍看了看篮子里的菜,不确定够不够吃。

    “听越叔叔说,袁律师有个助理,应该会带助理一起来吧。四个人,六菜一汤应该够了吧?”

    其实她也不是很确定。因为那个助理是越龙派来保护她们的保镖,保镖应该很会吃吧?

    “那就再买点鸭翅、鸭脖吧,妈回去卤点卤味,请客人尝尝。”

    “还是妈妈想得周到!”罗伊人朝母亲竖竖大拇指。

    卤味的话,做多了放冰箱冷藏,三五天都不会坏。

    罗秀珍去了她经常光顾的鲜鸭店,买了足足五斤的鸭翅、鸭爪、鸭脖、鸭胗、鸭舌。不过,生食的份量重,等做成了卤味,至少得掉一半份量。没人知道她将离婚,她们也不希望被人知道,以至于临走前还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所以,两人在外头默契地没谈论任何和离婚有关的话题。

    回到家,吃过早饭,罗秀珍就在厨房里忙碌起来。做卤味需要不少时间,得先腌制,再用文火炖煮。鱼虾蟹先放浅水缸里养着,等到点了再开杀,新鲜的做起来才美味。

    罗伊人见母亲专心忙着厨活,并没有因为罗海盛下午要来谈离婚而心神不宁,不禁松了口气。

    虽说到了这个份上,母亲应该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但也怕她钻牛角尖,毕竟夫妻十多年,说散就散,不是当事人,根本没法体会。

    九点整时,越龙帮忙聘请的律师和派来保护她们的保镖到了。

    律师姓袁,是个年近四十却保养得当的职业女性,看上去就很干练、利落。

    保镖出乎意料的年轻,顶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身材虽然魁硕,相貌却很普通,是属于那种放到人群中最不显眼的那类人。又因沉默寡言,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存在。但罗伊人深信,越是这样的人,越有着不可小觑的武力值。

    将两人迎进客厅,罗伊人斟上改良过的凉茶,拉着略显拘谨的母亲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罗太太,这是我拟定的协议草案,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袁爱华扶了扶眼镜,寒暄几句后,直接进入了今日的主题,拿出包里整理好的资料,递给了罗秀珍。温和的脸上,瞧不出一丝波澜,可内心却很不平静。

    她是高考恢复后的第一批法律高材生,踏入律师界近十年,经手的离婚案子不计其数,却从来没见过眼前这样的当事人。

    是的,真没见过。

    以前那些案子的当事人,即便是女方主动提出的离婚,和她商谈时,即便不会叨叨絮絮地罗列男方一桩又一桩的劣行,也多半脸色苍白、眼袋浮肿,全身上下包括精神无不透着“逼不得已”四个字。

    可眼前这位,年纪比自己小多了,才三十三岁,娇小的身材、温婉的气质,除了微微发黄的脸上,零星散布着几点生产后的女人大多都会有的黄褐斑,其他方面,丝毫看不出离婚一事带给她的影响。

    不是绝望到极点,那就是真的想开了。

    袁爱华不着痕迹地打量完毕罗秀珍,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转而打量起乖巧地坐在罗秀珍身边、和她一起看资料的小女生。

第33章 薄荷凉茶和投资项目

    罗伊人,女,十二岁,上个月二十一日才完成小升初毕业考,性格普通偏内向,爱好泛泛无出挑。

    这是她搜集到的有关当事人女儿的基本资料。

    可经过几次电话商谈之后,她对这个小女生改变了看法。

    如果说罗秀珍给她的印象从资料到现实始终都是温婉、善良,那么,罗伊人这个小女生,让她颠覆了最初从书面得来的印象。

    果敢、坚决,又不失必要时的隐忍,这才是她真实性格的写照。

    不知何故,袁爱华从心底升起一股怜惜之情。

    她自认不是个滥施同情的人,而离婚案件的委托方也不见得个个都是受害者。倘若每接一宗案子都要动情入戏,那她还要不要过自己的日子了?所以,接触这行多年的她,早就练就一副铁石心肠。也唯有如此,才能真真正正站在委托方的立场、维护法律的正义。

    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却是另一回事。

    随着和这个小丫头的联系增多,对她及她母亲的了解增多,她好几次都把对方幻想成自己的女儿,同样是十二岁,同样小学毕业、即将升入初中,可自己女儿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动不动围着长辈撒娇,对方却已肩挑大梁——支持母亲离婚,并坚定地要求跟随母亲生活。

    设身处地、换位思考,袁爱华自认做不到她这样。

    “袁律师,您罗列的已经很详细了,我和妈妈没有要补充的了。”

    罗伊人在母亲看过之后,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疏漏,才转头对袁爱华说。

    罗秀珍根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经女儿解释,才了悟地点点头,觉得袁爱华罗列得的确够具体的了,把她想到、想不到的全考虑进去了,如果罗海盛能同意,她肯定没问题。于是,她切来一盘西瓜、抓了几碟干果后,就进厨房张罗午饭去了,卤味已经腌透,该放入锅子炖煮了。

    罗伊人也觉得袁爱华准备的资料很充分,不愧是专业出身,又是专攻离婚官司,搜集到的证据,犀利又有效;列举的财产明细,恐怕连罗海盛看了都会吓一跳。看完这叠资料,罗伊人仅存于心的唯一那点不安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袁爱华回过神,一向严肃的脸庞,难得泛起松然的浅笑:“那行,我就按照拟定的方案和对方当事人协商了。当然,协商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一些意料不到的情况,也请罗太太做好心理准备。”

    “这个您放心,我和妈妈都考虑到了,其实我们也不是非得梗着脖子要求分这么多,无非是想出口恶气。”

    袁爱华表示理解地点点头:“你们有这个思想准备我就放心了,当然了,你们也用不着太担心,我会尽力帮你们争取的,不到迫不得已,不会随便妥协。”

    “那就谢谢袁律师了。”罗伊人弯眉一笑,提起茶壶,给袁爱华和保镖君的茶杯续满沁人心脾的凉茶。

    “这茶不错,酸酸甜甜、清凉爽口,大夏天喝最对胃了。”袁爱华捧起茶杯呷了一口,满足地喟叹。

    将“沉默是金”秉持到底的保镖君,面上虽然不显,行动上却早已露迹:从罗秀珍端上茶碗开始,就没怎么停过,一大壶凉茶,至少一半进了他的肚子。

    罗伊人瞧着莞尔,“也就是普通的薄荷凉茶,加了几勺酸梅粉。您们要是喜欢,等下带两包回去,我妈还愁过完暑假都喝不完呢。这种茶,也就这个时候喝了解暑,等天一转凉,就不怎么适合了。”

    “酸梅粉?自己做的?外头超市没看到过嘛!”袁爱华捧着茶杯,饶有兴致地问。

    她女儿最爱喝这种酸酸甜甜的饮品了,可很多饮料都添了糖精、甜味剂,她怕女儿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平时控制得紧,如果纯粹是酸梅榨的粉,调和了薄荷凉茶一起喝,岂不是既健康又美味?

    “……唔,可能是外地买来的。”罗伊人摸摸鼻子,自然不敢说实话。

    除了实验室那台功能逆天的“配方机”能直接将酸梅、百花蜜按比例做出固状酸梅粉,想喝了就捏碎一颗,能即刻溶解在水里,其他工具根本做不到这样。

    可她要是承认了,那袁爱华追着她要酸梅粉,又或者问她讨要制作方法,她该怎么解释?

    所以,最好的应对就是死不承认。

    反正罗海盛有钱,罗家有余县买不到的东西,也很正常不是?

    果然,袁爱华听她这么说后,便没再多问。想来,是把余县超市买不到的酸梅粉,归结于罗海盛从高大上的城市买来的。而今,她的父母正闹离婚,怎好意思再提这等小事?

    罗伊人顺势将话题导到了房屋租赁及买卖合同上,甚至还拿出纸笔,记下关键内容。

    九二年,实在没什么适合她投资的项目。虽然记得有几支股票,不用去管,就这么放在那里,等到了零五年,也能翻上个几百倍。可短线是怎么个走向,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何况,手头就这点存款,还是先找个稳妥点的投资项目比较好,譬如买个临街商铺,多少赚点租金,至少能让母亲看到实打实的收入。要不然,母亲嘴上未必会说,但心里肯定会担心的吧。

    袁爱华见她不仅不担心父母离婚一事,反而将精力放到了商铺买卖事宜上,心下纳闷,但仍是面不改色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两人你问我答地在客厅里聊开了。

    一直充当背景的保镖君,啜着风味独特的薄荷凉茶,不时抓一把茶几上的吊瓜子,慢条斯理地磕着。

    罗秀珍偶尔从厨房探出头,看到的便是这幕场景,暗暗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她真的挺不适应家里有个律师的,还是专门为她聘请的离婚律师。幸好,女儿似乎和人家挺谈得来的,隐约还能听到一些法律方面的专业词汇。莫非,女儿对法律感兴趣?将来会不会想要往这方面发展呢?

第34章 罗母的心境变化

    罗秀珍打着碗里的鸡蛋,神思飞得老远。

    打从决定离婚起,她就没后悔过,可一旦涉及女儿的发展,她总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她真怕有一天,女儿回过头来告诉她:我后悔跟你了,因为你根本负担不起我的教育、我的发展。

    确实,女儿留在罗家、跟着罗海盛,能拥有的绝对比跟着她多。唯一能取胜的,想必也就是她对女儿的关心、关怀了吧?可随着时日增长,女儿真的不会后悔吗?真的甘愿陪在庸庸碌碌的她身边吗?

    罗秀珍蹙着秀眉,把打好的鸡蛋液放在一旁,准备炒苦瓜。看了眼灶台上洗净切好的食材,从橱柜里拿出砂锅,活杀鱼头煲豆腐汤,新鲜河虾用葱油爆炒,梭子蟹炒年糕,再煨个上汤螺丝,炒个野苋菜、再凉拌个糖番茄。四个人,七道菜,另外,还有她自制的卤水拼盘,味道绝对赞。

    罗秀珍搭配好食材,开始切葱姜蒜等调料,切到一半,心头豁然开朗,对呀!她可以开个裁缝铺啊。据说现在的裁缝收入都挺高的,镇中心那个傅裁缝,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全都是找上门定做的,有些还是隔壁镇慕名找来的。前阵子听人在说,他旺季的时候月收入能达上千,淡季时也能赚个小几百,这还不算布料上赚的钱。

    婚后这么多年没出去工作,一下子让她进厂子上工,她想想就不适应,何况还要照顾上学的女儿。但如果在家里设个缝纫摊呢?平时接点私活,又不耽误给女儿做饭,岂不两全其美?

    再结合女儿曾对她描的那些衣样所做的评价,罗秀珍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恨不得马上找来女儿商量这个事。

    不过,她也知道,今天不是谈这个事的时候,得先解决她和罗海盛的婚姻问题。只是,心中有了这么一个计划后,原本还在为女儿的将来摇摆不定的她,赫然坚定了心志:自己有手艺,又不畏辛苦,还会怕养不活女儿?哪怕罗家最后一分钱都不肯出,她也会将女儿带走,决不让女儿受一丝委屈。只要,女儿愿意跟她。

    心志坚定了,郁结疏散了,整个人由此而焕发出别样的气韵。

    这样的改变,一直维持到吃中饭。

    罗伊人虽然不解母亲突然间的变化,但很乐意她有这样的变化。

    至于第一次见面的袁爱华和保镖君,即便注意到了这种变化,也以为她只是想开了。两人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罗秀珍做的卤味上。

    “唔,这个好吃!小罗啊,听小伊说你们已经找好房子了,就在文兰中学附近?那离我家不远啊,哪天有空来问你取经啊!我女儿最爱吃这个味儿的鸭翅、鸭爪了,可惜我不会做,买来的我又担心不干净……”

    得!美食当前,原本还挺精英的袁爱华,一下子就走了样。

    “行,随时欢迎您来。”罗秀珍柔笑着,用公筷给袁爱华、保镖君各夹了一对鸭翅放到他们碗前的空碟里,再一次询问:“真的不喝点酒吗?卤味下酒最合适了。”她特地开了瓶红酒,可惜两人都摆手说不要。

    “下午还有正事儿呢,以后吧!等你们搬了家,我带女儿来你家打秋风,再一起开酒……啃卤味。”

    袁爱华边说,边觉得好笑,这对母女真的是一点都不像面临离婚、面临随父还是随母生活的人。她差点想说“开酒庆祝”了,但离婚这种事能庆祝吗?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是眼前这对母女的话,说不定还真会。

    保镖君难得开口,毫不吝啬地赞了美味的卤味、合他胃口的鱼头豆腐煲,连吃了三碗香糯白米饭,才恢复一开始的沉默,退回客厅做起安静的壁草。

    余下三个女人,见唯一的男士都吃完了,不好意思再边吃边聊,快速地吃了起来。

    用过午饭,才十二点半,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罗秀珍想请袁爱华两人到楼上的客房午休,被两人拒绝了,一个说沙发上靠着打个盹就行,吊扇吹着比空调舒服;另一个说还得翻会儿资料,除了下午的案子,明天还得赶去海城出差。

    既如此,罗秀珍也就随他们了。把女儿赶去楼上午睡,她坐在茶几上,认真地列起开裁缝铺的计划。

    罗伊人来到卧室,其实卧室里已经没她什么物品了。

    她合衣躺在床上,没开空调,从实验室拿出鸿运扇,放在床里侧,然后给闹钟定了时,免得睡过头,眼一闭,意识就进入了实验室。

    玫瑰露、酸梅粉,这两种她已经尝试并成功了,效果不是一般的好,让她对余下的那百来个“杂方”信心倍增。

    日子,终会好起来的;她和母亲,也会幸福的。

    手指摩挲着绿檀木柜屉里的杂方册子,罗伊人弯起的杏眼逐渐眯成一条线……

    ……

    下午两点,罗海盛带着他的律师,和罗老太一起风风火火赶到了。

    进门的时候,罗秀珍几人正坐沙发上吹着吊扇边啃西瓜、边聊天。

    罗湾镇的沙瓤西瓜全县有名,但凡家中有地的农户,其他蔬果可以不种,唯独西瓜不会缺漏。

    罗秀珍喜欢将瓜切成小片小片的斯文秀气地吃,而罗伊人却喜欢直接来半个,拿着汤勺大块大块挖着吃。红肉黑子、甘甜多汁,大夏天的午后,来个井水冰镇过的新鲜西瓜,别提多享受了。

    罗海盛这几天想了很多,一方面是为财产分割的事,另一方面,也在想罗秀珍会不会后悔答应和他离婚。

    如果她临时反悔了,他该怎么做?装没这回事似的回到过去——她依旧当他名义上的“罗太太”,而他依然罗湾、余县两地跑?还是坚定不移地执行离婚手续,然后趁着盼了十多年的宝贝儿子还在娘肚子里,赶紧把王艳娶进门?

    可饶是他想得再多,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幕——罗秀珍压根不见一丝后悔,罗伊人那个小兔崽子更是过得有滋有味。

第35章 谈不拢

    “哟?奶奶也来了?吃西瓜么?”罗伊人微笑着打破双方突然间陷入的僵局。

    罗秀珍看到这对母子,心中气闷,却还是进厨房切了个西瓜,端到客厅。

    “这两位是……”

    罗海盛疑惑地看看袁爱华,又看看保镖君。他不认为对方会是罗秀珍的朋友,以他对罗秀珍的了解,别说朋友了,连邻里乡亲,都未必会和她坐在一起边吃西瓜边聊天。

    罗伊人似笑非笑地睇了他一眼,正想向他介绍袁爱华的身份,倒是罗海盛身边的律师,一进门就认出了袁爱华,抢在罗伊人开口之前,悄悄捅了捅罗海盛的胳膊,凑到他耳边提醒:“这位女士应该是四海律所的金牌律师,主攻离婚诉讼。”

    什么?

    罗海盛心中一震,罗秀珍竟然也请来了律师?而且还是海城最出名的四海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律师?那他先前所做的准备,确保能派上用场吗?

    一时间,他愣在当场,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自我介绍一下,鄙姓袁,袁爱华,四海律师事务所律师,也是罗女士此次聘请的离婚诉讼代理人,这位……咳,是我的助理。”

    袁爱华从沙发上站起身,落落大方地伸出手。身侧的保镖君,跟着起立,称职地点了点头。

    袁爱华的自我介绍,肯定了罗海盛这方的猜测。不过他吃惊归吃惊,面上并没显露多少。驰骋商海十数年,这点镇定还是有的。大方地伸出手,笑不达眼地和袁爱华握了握,虚应几句后,把离婚协议的事交给了律师,让他和袁爱华交涉,自己则捧着大哥大走出了屋子,站在花坛边打起电话来。

    罗伊人透过客厅的窗户,看到了他的举动,不禁蹙起秀眉。这个时候打电话,会是给谁?该不会是在求哪方援兵吧?可既然连律师都请好了,没道理会不做准备。

    那厢,罗老太把厨房、餐厅角角落落审视了一遍,看到那瓶开了盖但没喝的红酒,叉着腰骂起罗秀珍:

    “哎哟喂——我说老三媳妇你也太过分了!竟然背着老三喝酒?还是这么名贵的洋酒?老三买来放在家里,可不是由着你招待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的……”

    罗伊人忍着挥拳的冲动,走到罗老太跟前,冷笑道:“奶奶这是什么意思?我妈妈好歹也是这个家的半个主人,莫非连开瓶红酒都要向您请示吗?还有,袁律师他们是我和妈妈请来的客人,请你说话客气点!”

    “好哇!臭丫头翅膀长硬了,竟敢对奶奶呛声了!我不管你请了什么人来,你妈妈她哪里像是个主人?也不想想看,她嫁来我罗家后,有没有出去挣过一分钱?这钱没挣,花销倒是不小,再这么被她败下去,我老罗家迟早有一天被她坐吃山空……”

    “行了,不就是想把我妈扫地出门吗?奶奶您也用不着拐弯抹角说我妈妈的不是,今天大伙儿聚在一起,没别的事,就是来解决我妈和您宝贝三儿的婚事的,理清楚关系之后,我和我妈立即坤包袱走人,绝不多花你罗家一分钱。”

    听到罗伊人说的最后一句,罗老太松松垮垮的眼皮笑起了褶子。

    “那敢情好!既然你妈也想通了,那就赶紧把事办了吧。”

    只要不分走罗家的财产,罗老太比任何人都希望儿子媳妇离婚,一离婚,她就有名正言顺的孙子可抱了。

    可惜,罗老太并没有吃透罗伊人话里的意思,开心得委实过早了。

    罗海盛带来的律师,根本没法和袁爱华达成一致协议。或者说,双方提出的要求,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足有十万八千里。

    “怎么样?谈妥没有?”罗海盛打完电话回到客厅,不耐烦地催问律师。

    律师那个尴尬,别说谈妥,连一条都没谈拢啊。

    “那个老板,我看今天想谈妥怕是有点难。”他面露难色地对罗海盛说。

    罗海盛一下就沉了脸:“来之前不是都考虑到了吗?她是不是拿我有**说事?你不也抓到她的证据了吗?还说能找茶室的服务员作证……”

    他的声音不大,但也不轻,至少坐在他对面的罗伊人听到了,气得直想掀桌。

    袁爱华按住她的肩,眼神示意她别冲动,“这事闹开了,对你妈的影响也不好,忍忍吧。反正我们这边的证据,主要也不是抓他出|轨那件事。”

    确实!袁爱华力逮的是海盛地产的资产明细。反正离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看财产分割能不能谈得拢。

    罗海盛的律师权衡利弊后,凑近罗海盛,压低嗓门提醒:“对方看样子也是有备而来,公司目前的投资明细,她搜集得很详细,想规避不是那么容易;另外……”

    他实在不好意思点出自家老板不合法的同居生活,他虽然逮着了对方和个陌生男人喝茶的证据,但和老板几年如一日的同居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没得比,遂支支吾吾地道:“协议不成,闹到法庭,虽说双方都会失面子,但吃亏更多的恐怕是老板……”

    “什么投资明细?那不是还有银行的贷款合同吗?你给他们看了吗?别看公司账面上流动资金不少,那可都是问银行借的钱,每个月光利息都要付十几万呢,想来个对半分?成啊,那就连债务一起分吧!不过这样一来的话,他们能拿到的钱,绝不会比五万多。”

    罗海盛看似在对律师说,眼神却盯着罗秀珍,偶尔扫一眼罗伊人,明摆着在告诉她们:趁早拿了五万块签字走人!若是硬要坚持夫妻财产对半分,那就和他一起分担债务吧。

    这个情况,早就在罗伊人的预料范围之内。袁爱华自然也有对策,从厚厚一叠资料里,抽出几页有关银行贷款给私企的硬性规定。

    “罗先生谦虚了,海盛地产既然能从银行贷得如此高的款项,说明银行对贵公司的偿债能力还是非常看好的。根据贷款条例的保守估算,海盛地产目前的总资产额已突破千万大关,在此,我谨代表四海律师事务所,恭喜罗先生侪身千万富翁行列。但不管怎么说,这始终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罗先生理该支付罗女士相应份额。”

第36章 渣爹的后手

    此言一出,罗海盛傻眼了,他的律师则面有愧意地低下了头。

    来之前,他们根本没想过罗秀珍也会聘请律师,请的还是律师界赫赫有名的金牌律师。所以,他们准备的也只是对己方有利的证据,想尽快诱骗罗秀珍签字了事。哪晓得,这些证据,压根经不起懂行人的推敲,这不,银行贷款合同一出来,就被袁爱华点破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海盛地产可是我一手打下来的基业,罗秀珍出过什么力?就连我公司开在哪里,她都未必知道。身为妻子,对自己丈夫的事业如此不闻不问,谈什么夫妻共同财产?!根本不配嘛!如今,她既然提出离婚,我主动拿出五万块,补偿她过去这些年的辛苦,难道还嫌不够吗?”

    罗海盛倒是很快回过了神,阴沉着脸,瞥了眼自己这方的律师,暗骂他的愚蠢,亏他还是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呢,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还不如他亲自出马。

    “有关夫妻财产的定义,我想,罗先生最好再咨询咨询您的律师。律法条文规定得相当清楚,如果连您的律师都搞不明白,我倒也不介意浪费几分钟,给罗先生解答释疑。”

    噗嗤——

    罗伊人很不厚道地在心里笑开了花,暗暗朝袁爱华竖了竖大拇指。什么叫“骂人不带脏字”?这就是了!

    “哼!我是不懂法,你也用不着话里话外地挤兑我!你们提出的这些条件,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我还是那句话:要么拿五万块钱,现在就签字了事;要么,连五万块都拿不到,事后也别哭着喊着来求我。”

    开玩笑!别说五百万了,连两百万,他所有存款加起来也凑不足。外人看着他海盛地产处处拢钱、生钱,可实际能调动的资金也就几十万。做房地产这行的就是这样,手头根本存不下流动资金,全都买地、造房子去了。不够还得靠银行贷款,如果房子销售不好,亏起来就大了。

    特别是今年,他把一大批流动资金全投到了海城的开发案上,希望以这个开发案为着陆点,将海盛地产的知名度,从余县扩大到海城。另外,这也是在为明年下半年举办的海城十大明星企业评选活动造势。因此,这可是件一箭双雕的工程,容不得他有任何闪失。

    罗海盛将手里的资料“啪”地摔上茶几,沉着脸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罗伊人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屋外。难不成,他刚刚打的那通电话,真的是找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帮手?连她提供的那份录音证据都威胁不了他了?

    “什么五万块?一分钱都别想带走!”

    罗老太从楼下溜达到楼上,没翻出什么值钱货,下楼回到客厅,正好听到儿子这这句话,当即叉着腰跳脚嚷道。

    “妈——”罗海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无奈地说:“您就别掺合了。这事我自有分寸。”

    “那也别给五万那么多啊!前些日子那谁谁离婚,女方闹到镇政府,最后也就拿了五千块,罗秀珍凭什么拿五万?又没给我罗家生儿子……”

    “呵!五万?奶奶您是在开玩笑吧?我妈可没答应五万了事,我们提出的协议条件是两百万,而且还是现金。如果拿不出现金,那就用锦华苑的两幢别墅来抵吧。这已经是最宽泛的条件了,不信的话,您可以问问律师,这要闹上法庭,非要让法官判的话,我妈轻轻松松就能分到五百万。我们不就是想给奶奶您留点面子么,所以才决定协商解决。可看您这架势,铁定是谈不拢了,那就甭谈了,大家都省点口水吧,直接法**见!”

    “什……什么!两……两百万?这还是少的?那啥……闹上法庭,得分走五百万?这是真的?老三?你倒是说句话呀!这是不是真的?”

    罗老太急得脸色都白了,左等右等不见儿子摇头反驳,两眼一翻,晕了。

    两百万,要她老命啊!

    罗海盛脸色铁青,他确实没想到,罗秀珍手里竟然会有那么多不利他的证据。特别是那盒录音磁带,更是逼得他拱手让出了女儿的监护权。

    虽然女儿归他还是归妻子抚养的问题,他实无所谓,可目前看来,女儿一旦跟定了罗秀珍,就意味着他不得不往外掏两百万。

    两百万啊,简直是在他心头上割肉啖血!

    想他赚得最多的时候,户头里也没积累过这么多现金。虽然海盛地产的总资产确实已经过千万了。这在九二年的确是顶级富豪的存在了,可再富也是他一手创办起来的,罗秀珍付出过什么?无非就是嫁来罗家、给他生了个赔钱货,如今要离婚了,就想拍拍屁股白白分走两百万?屁啊!

    他见老娘晕倒,头更痛了,忙让律师打电话叫救护车,好在电话刚打完,罗老太就幽幽地醒转了,醒来后,想到刚刚罗伊人说的那番话,一屁股跌坐在客厅的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罗伊人本来还在后怕,虽说很不待见罗老太,但也没想惹上人命官司,见罗老太真的晕了,忙和母亲上前,掐人中的掐人中,拿来烧酒擦身的擦身,可罗老太醒来后的作为,让她顿时黑了脸。

    她拉着母亲后退几步,冷冷地盯着罗老太完全不顾形象地在客厅里撒泼打滚,就为了不想母亲离婚后分走两百万。

    罗海盛见老娘没事了,也无暇管她撒泼哭骂,拨了通电话,朝着话筒直吼:“到了没?限你们一刻钟内赶到!否则,今天就给我结工资走人!”

    许是嫌他老娘闹得太吵,影响他听电话,转头朝罗老太吼道:“妈你也给我消停点!我这还办正事呢!”

    被他这一吼,罗老太倒是安静下来了。可大哥大的听筒音量被调高了,话筒那一头的声音,在突然安静的室内,显得异常清晰:

    “到了到了!已经在镇口了,五分钟……不不不!三分钟!三分钟内铁定赶到!哎——妈你这是干嘛?”

    “我来和女婿说两句——”很快,话筒那头换了个声音:“喂!女婿哎!我是你丈母娘啊,你直接告诉那个贱丫头,就说是老太婆我说的:既然好日子不想过,非要闹什么离婚,那就收拾包袱走人,甭想问你要一分钱……”

第37章 不是亲生是抱养

    听到这个声音,罗秀珍纤细的身躯微微发颤,罗伊人也气白了脸。

    原来,罗海盛打电话求来的援兵不是别人,正是她母亲的娘家人、她的外婆舅舅们。

    这是不是就是世人常说的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她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素来对她们母女俩不闻不问的小脚老太太和她那两个混吃等死的儿子,竟然会和罗海盛一个鼻孔出气。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罗海盛才是她儿子,而母亲是罗家捡来的呢。

    殊不知,此刻纯粹无心的一句吐槽,过不多久就验证了真相。

    ……

    罗凤娟跟在两个儿子身后,风风火火地闯进罗家,嘴里一刻不停地骂着:

    “贱丫头!多少人盼着想当罗太太,你倒好,闹什么离婚,日子过得太|安|生了是伐?非得闹得两家都没面子是伐?要真离婚了,别想进我罗家的门……”

    “依我看,小妹就是欠出去走走,整天待在屋里头,外头什么形势一点都不晓得,现在的社会,可不是古代了,生意也不像以前那么好做,应酬那是必不可少的,逢场做戏这种事,见惯不怪,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哪个家庭还安生得了?全都得闹离婚了……”

    紧接着老太太说话的是罗伊人的大舅舅,其他本事没有,泡妞把妹一把手,当然,花的钱,全都明里暗里地计入了海盛地产的公关费。

    “不管怎么说,夫妻俩的事,扯上这么多外人做啥?还不嫌丢人?依我说,就留两家的人,和和气气地坐下来,把事情解决了得了,其他人不相干的人,就赶紧送走吧。”

    罗伊人忍不住心下冷笑,小舅舅这句话,无非是想赶走袁律师他们,然后好和罗老太母子俩联合攻击母亲一人。以他们对母亲的了解,还会不知道怎么揉捏她吗?

    罗秀珍从娘家人踏进家门开始,情绪就一直很低落。许是听见了老太太在电话里吼的那几句,又或许是骂不离口的“贱丫头”让她寒心,总之,无论两个舅舅怎么分唱红白脸,她始终都没吭声。

    罗老太一看媳妇的娘家人都帮着自己这方,腰杆子直得更挺了,嘴里也骂得更起劲:“瞧瞧!瞧瞧!连你老子娘和阿弟都不站在你这头,可见你做出来的事有多么不得人心。”

    罗伊人握住母亲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见她望过来,回以安抚一笑,然后对袁爱华说:“袁律师,我们还是开始吧。时间也不早了,再拖下去,太阳都要下山了。”

    “小兔崽子大人谈事,你瞎凑什么热闹!一边儿去!”

    罗海盛正愁找不到出处发泄心头的怒意,见罗伊人开口,想也不想,扬手就朝她挥来一个巴掌。

    罗伊人没想到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敢动手,一时间有些怔愣。

    得亏保镖君眼明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格手挡下了罗海盛挥来的手。

    “罗先生,我们现在谈的是您和罗女士离婚涉及的财产问题,若是您对您女儿的监护权也有异议,可以放到后面再谈。还望罗先生好自为之。”

    袁爱华一脸严肃,间接指出了罗海盛并不适合担任罗伊人监护人一职。虽然没把话说死,但有了这么一出,再加上那盒录音磁带为证,罗海盛想争取女儿的监护权,怕是难了。

    罗海盛被保镖君这么一格挡,脸色很是难看,可眼下的局面,确实对他不利,只得寄希望于罗秀珍的娘家了。

    袁爱华见他不吭声,还以为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警告,继续道:“另外,我的委托人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罗先生请再仔细考虑一下,若是真没法达成协议,那么,我们只好法|庭|上见了。”

    罗海盛闻言,眼神微幽,没理会袁爱华,而是转头看向罗秀珍,“呵!行啊罗秀珍,我倒是小瞧了你。不过,就算达不成你提出的要求,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的。两百万,还是葬送你两个兄弟的事业,你自己选吧!你不顾丈母娘和大舅子、小舅子,非要两百万,我也无话可说。不过,这么一来,小伊两个娘舅这里,我肯定没办法交代了。”

    罗伊人总算知道他为何要找来老太太和两个舅舅了,合着是想通过他们逼迫母亲妥协。

    据她所知,两个舅舅在海盛地产管工地,不说工作清闲,年收入少说也有一两万,这在大部分人的月工资还在百来块大洋徘徊的九二年,足够挤得上有钱人的范畴了。

    所有人都以为是罗秀珍的关系,罗海盛才对这两兄弟如此和颜悦色,在工作上纯粹是放羊吃草,公司里也任由他们狐假虎威。殊不知,这是他为自己找的靶子。

    海盛地产投资建造的楼盘,一直都存在偷工减料的现象,不过因为公关工作做得好,工商等相关部门,对他们始终睁只眼闭只眼。但也保不准将来一点事都不出,所以他未雨绸缪地拉拢了罗定国、罗定军这两个活体靶,真有什么事,就把这两人推出去当挡箭牌。

    对于这一点,哪怕是重生回来的罗伊人都不清楚,只当罗定国、罗定军和她那个渣爹是一丘之貉,对罗海盛这个妹婿比对她母亲这个亲妹子还亲。

    如今听他这么说,罗定国、罗定军当然不干了,纷纷想让小妹改主意,离啥婚啊,女人就是事多。真要离婚,也别狮子大开口呀,意思意思拿个两万块么得了呗。

    老太太阴着脸,着实沉默了好一阵。直到两兄弟说得口干舌燥,也没见罗秀珍松口,尖嘴一抿,恨恨地道:“行!你翅膀硬了,我罗家看样子也留不住你了,那就这么着吧,你原就是你外婆捡来的,你在罗家白吃白喝十六年,还供你读书读完初中,给你说了门亲事,对方又是这么个年轻有为的女婿,放眼整个罗湾镇,还有哪个女人比得过你?可你个白眼狼倒好,安生日子不知足,非要闹什么离婚!成啊,真要离,那就如女婿说的,一分钱都没得拿,净身出户吧,权当是还了我罗家养育你的恩情!日后,你也别说是我罗家的人了,我罗家没你这么没良心的丫头……”

第38章 两百万买断恩情

    老太太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罗伊人愣愣地看向母亲,见母亲也一脸震惊,脸上的诧异丝毫不比她少,不由心头抽疼,无论老太太说的这话是真是假,都伤到了母亲。

    “亲家母……”罗老太回过神,讶异地追问:“你说……老三媳妇她……真是你家捡来的?不是诳人的吧?”

    “当然是真的!我干啥拿这种事出来扯谎?这丫头是我老娘在余县铁道口捡的。捡来的时候,才三四个月大。本来嘛,捡来养的也好,自己生的也好,我罗家一向都当亲生的看待,要不然,早让她辍学务工了,哪会让她读书读到初中毕业啊……可今天这事闹的,要是为了这么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反倒害得我两个儿子白白丢了工作,日后哪还有脸下去见列祖列宗啊……我老娘在天之灵肯定也看不下去的,亲家母,你倒是给我评评理……我可怜的老娘哟,当初肯定看走眼了,养了这么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老太太唱念俱佳,把当年这个事,一股脑儿透了个底朝天。

    但她没说的是,当年之她所以愿意收养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娃,是因为她迟迟怀不上。她老子娘让她先抱养了这个丫头试试,说不定能转来生子运。

    还别说,不出两年,大儿子、小儿子接连出生了,让她在罗家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可她还是不待见这个丫头,想着眼不见为净,就把这丫头送去了越家村,让她娘管着。反正她娘一直都挺喜欢这个丫头的。要不是她娘病逝,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捡来的养女了。

    其实吧,如果这个贱丫头能安安分分的在罗家做她的富太太,她也不打算拿这个事出来说的,毕竟不算什么光彩的事。当年,罗海盛救了她儿子,问她讨要女儿时,还被人说卖女救儿呢,如今捅破了这个秘密,一旦传开来,指不定传得更难听。

    可她宁愿自己被人说三道四,也不想让两个儿子丢了工作,还是一年毛两万的好工作,这要是丢了,日后想再找一个,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既然这个贱丫头如此不顾家里的死活,那就索性决裂了吧,反正不是罗家的种,养了她这么多年,总该为家里做点贡献。

    罗秀珍随着老太太蹦出口的话,脸色越发苍白了。

    过去这么多年,她想过无数种娘家人之所以百般不待见她的原因,唯独没想到这一层——她竟然不是罗家的亲生女儿,而是捡来的。

    怪不得!父母对她冷言冷语,两个弟弟因为父母的态度,也对她不冷不热。有事时,就把她往外推,没事时,就把她晾角落。

    除了过世的外婆,她在罗家,可以说根本没享过所谓的天伦之乐。

    罗伊人虽然也回过了神,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劝解母亲。

    一开始,她的确惊到了,但也就那么一小会儿,很快,她就想通了:母亲在娘家如此不受父母兄弟的待见,原来不是她不够好、也不是老太太重男轻女、重内轻外,而是母亲的身份。无论她多么贴心贴肺地对娘家人,都不会引来老太太的看重和关心。在老太太的心里,母亲永远都是外姓人。要不是罗海盛发达了,他们压根不想和母亲来往吧?

    呵!当年母亲出嫁,免了大舅舅的牢狱之灾;如今母亲离婚,还得为那两个扶不起的阿斗埋单。养育之恩,可算是利用殆尽了。

    “外婆,容我插句嘴,你说妈妈是太外婆捡来的,可是有证据?空口无凭可是站不住脚跟的。”罗伊人脆生生地打断老太太的喋喋不休。

    “当然有。”老太太眉眼一横,转瞬想到那个被典当的白玉佩,面色有些尴尬,“捡来的时候,你妈脖子上挂着一个白玉佩的,不过那个时候家里穷,为了养活她,你太外公做主把玉佩给当了,本想等家里条件好些了再去赎回来,可惜还没熬出头,那个当铺就关门歇业了,当铺老板连夜跑路,追都追不回来……”

    “哦,虽然我们搬过一次家,不过罗家村还是有人晓得这个事的,村东头的罗阿婆以前就住我们家隔壁,你要是不信,就去找她问问……”

    这么看来不像是编的。罗伊人蹙着眉思忖。

    这么说,母亲真是太外婆捡来的?是因为重男轻女所以被家里丢弃的吗?

    那个时候,吃不饱饭的家庭很多,想要儿子的也不少,吃不饱饭又想要儿子、结果却生了个女儿不得已抛弃的事例,放在那个年代,不说很普遍,却也不少见。捡来抱养后的手续也很快捷,直接去村里报个户口就行了。

    只是她不信老太太的说辞。当初,罗家肯抱养无亲无故的母亲,肯定不是因为喜欢。或许太外婆是真的喜欢母亲,但罗家其他人未必。十有八九是冲着母亲身上那个白玉佩才收养她的。而随着白玉佩当掉,当来的钱花光,他们对母亲,也不如刚开始时那么好了。特别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出生,对母亲这个吃白饭的,就更不待见了,于是把她送去了越家村的太外婆家。

    从两岁半,一直到十六岁,最该享受家人关心、照顾的岁月,母亲都是在越家村度过的。要不是逢年过节,太外婆坚持让她回罗家村和家人一起过,恐怕罗家其他人连想都不会想起母亲来吧。

    “两百万,换罗家对我的养育之恩,妈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良久,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天这事恐怕难了时,罗秀珍开口了。

    她定定地望着面前的老太太,曾经,她一度以为父母之所以处处看她不顺眼,是因为她是个女的。如今想来,就算她投胎成了男的,在罗家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老太太被问得喉口一噎。如果真能分到两百万,以她对这贱丫头的掌控,两百万还不是手到擒来,可惜女婿早撂话了,哪怕闹上法庭,他也不会让这个贱丫头得逞,自己现在要是站错队,往后想后悔就没机会了。她可不敢拿两个儿子的大好前程来赌。

第39章 了断

    “我当然是希望你和女婿长长久久的。可你既然这么坚决地要离婚,我也劝不动你,可你两个兄弟还在女婿公司里工作呢,这事要是闹开了,你说他们还怎么待得下去?”

    老太太没直接回答罗秀珍的问话,但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她的意思:确实是让罗秀珍二选一,但答案是唯一的,没得选择。

    罗秀珍喉口发苦,眼睛却干涩地流不出一点泪。她以为自己会哭,会接受不了,可事实相反,她出奇得冷静,除了一开始的震惊,想通之后,反而无比轻松。

    过了今天,她和罗家,不,应该说是和两个罗家,再没有一点关系了。她罗秀珍无论怎么活,日后都不需要再看他们的脸色了。

    只是,苦了她的女儿。

    “小伊啊……”她转头看向女儿,眼泪突然间收势不住,成串成串地滑落,“妈妈恐怕没法给你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

    “妈!”罗伊人心疼地握住她的手,用手背轻柔地拭去母亲落下脸颊的滚烫泪珠,“无论妈做什么抉择,女儿都站在你这边。只要有妈妈在,什么苦女儿都能吃。”

    重生回来,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母亲脱离罗家这个桎梏、解除和罗海盛那个渣男的婚姻。离婚能不能分到钱、能分得多少钱,她真无所谓。

    九二年,国内的股票市场刚起步,房地产业也才刚开了个头,她手头有母亲给她投的那笔定存,哪怕罗海盛一分钱都不肯掏出来,将来的日子也不至于太难。之所以让袁律师提出两百万的要求,无非是不想让罗海盛太好过。哪晓得,他竟会找来母亲的娘家人,在离婚的当口,捅出这么一个残忍至极的真相,无疑是在母亲的伤口上撒盐。不过也好,早知道总比晚知道好。

    她趴上母亲的肩头,在她耳边轻声安抚:“妈,两百万了断和罗家的关系,我们不亏。日后,女儿一定会赚来大钱孝顺妈妈的。相信我!”

    “好!妈妈相信你!”罗秀珍宽慰地点点头。

    女儿说得对!娘家对她什么态度,这么多年下来,早该看透了。既然他们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斩断情义,那她也没什么好执着的了。她是没钱,但她有手艺,且得自外婆的真传,不怕接不到活,平时省吃俭用,怎么样都要把女儿供上大学。

    坚定了心里的想法,罗秀珍搂住女儿,眼神决绝地看向罗海盛:“那就如你所愿,我一分钱不要,但小伊必须归我。如果你同意,我现在就签字。”

    然后,她看向老太太,“妈,我最后再唤你一声,罗家养育我这么多年,我很感激,既然您觉得这些恩情,能用两百万买断,那么,就如了您的意吧。从今往后,我和小伊,同你们罗家,再没有任何瓜葛。”

    老太太听后,表情讪讪,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开口反驳。

    想来,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离了有钱的罗家,她不认为这个贱丫头还会有什么本事能过上大富大贵的好日子。相反,她巴不得从此和她断了一切关系,省得她们母女俩黏上来。

    横出来这么一个事,离婚协议不得不做修改。

    袁爱华看着手上涂涂改改的离婚协议书,心下不禁长叹。经手的离婚案子数不胜数,协议途中冒出事端来的也很多,所以她才在一开始就提点罗伊人,生怕她过于自信,从而受到打击。但她没想到的是,事态竟然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横插一脚的是女方的娘家人;站在男方这边的是女方的娘家人;给了女方最大打击的也是女方的娘家人。

    如此极品的娘家人,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饶是她见多了千奇百怪的离婚现场,今日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同情之余,也不免为这对母女感到庆幸。如此唯利是图的亲人,倒不如没有来得清净。

    罗海盛虽然也震惊罗秀珍是捡来的这个事实,但他的目的达到了,顺利离了婚,也不用往外掏大把的钱,心情自然舒畅。至于女儿的监护权,他本就没那么积极上心。反正这个小兔崽子也不和自己一条心,倒不如顺了罗秀珍的意,她想带走就带走吧。

    当然,女儿的抚养费,他还是要出的。从即日起开始算,直到罗伊人满十八岁,罗海盛要么一次性支付十万块,要么每月支付,但每月支付的话,六年累计下来,绝对不止十万块,因为生活水平在逐年提高,抚养费当然也要相应增加。

    他还没想好怎么个支付方式,罗老太替他选了:“那就选一次性的,一了百了。既然她要跟她妈走,那就走得干干净净的,日后有个脑热头痛的,也别来找我们。”

    罗老太对罗伊人这几天的态度恨得要命,再加上,今天出门前,另一个孙女罗婷婷在她耳边嘀咕了半天,大意是:哪怕离了婚,跟了母方,日后也能回来争家产的。她可不想养个白眼狼。最好一次性了结,老死不相往来。

    要她拿出十万块,绝对比割她肉还心疼。可一想到后面日子还长着咧,每个月支付的话,抚养费还得随着生活水平逐年增加,长痛不如短痛,倒不如一次性了断来得干脆。

    袁爱华对罗老太很没有好感,闻言,当即反驳:“就算一次性支付,这十万块也不包括生病、读书这种额外费用。听老太太的意思,似乎是不想认这个孙女了?如果真是这个意思,抚养费恐怕还得增加。十万块,可买不断亲子关系哟。”

    “妈!你就少说两句吧。我和秀珍离婚归离婚,小伊始终是我女儿,也是你孙女。”

    罗海盛喝住了罗老太,生怕罗秀珍被他老娘逼急了,不肯在协议上签字,非要他补偿两百万,他可想不出其他对策来应付了。不管怎样,先安抚住了罗秀珍,其他的都好说。至于离婚后,罗秀珍再想带着女儿上门来问他讨要看病钱、读书钱,那也得看他的心情,心情好多给几个子儿,心情不好,一分钱都别想得。

第40章 离开

    罗伊人似笑非笑地睇了眼不甘心却又不得不作罢的罗老太,以及心情极佳、满肚子都是弯弯绕绕的罗海盛。如果有的选择,她也不想和罗家这些极品扯上关系。可惜,法律上没有断绝父女关系一说,最多,免除了彼此的权利义务而已。

    不过,罗海盛这么爱面子,肯定不会选择这么做,而她羽翼未丰,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地把名正言顺可得的钱往外推。

    于是,一份修改又修改之后的离婚协议书,于两个小时之后,新鲜出炉了。

    罗海盛和罗秀珍达成自愿离婚。

    双方生育的女儿罗伊人在父母离婚后随罗秀珍直接抚养生活,由罗海盛一次性支付十万块,作为罗伊人长至成人的抚养费。

    罗海盛可在征得女儿同意,并提前和罗秀珍协商后,对女儿行使探望权。

    另外,关于夫妻共同财产分割一项,因罗秀珍的自动放弃,并没有施行。换句话说,罗秀珍成了“净身出户”的一方。

    为此,在袁爱华的提议下,罗秀珍和娘家人也签下了一份关于收养关系解除的协议。协议内容无非就是之前说的:罗秀珍放弃夫妻共同财产的主张权,当是报答娘家人对她的养育之恩。从签字之日起,她和罗家之间,再无任何关系。罗家人不得以抚养她长大为由,再问她索要钱财等各类物事。

    协议上,除了老太太,罗定国、罗定军也都签了字、按了手印,罗海盛做为第三方证人,也在协议上签了字。然后由袁律师出面,送去公证机关公证。

    仅半天,罗秀珍和两个罗家,都没了身份上的关系。

    罗伊人见母亲情绪低落,担心她想不开,寸步不离她左右。

    知道袁爱华是开车来的,问她能不能捎她们母女俩一程。

    袁爱华当然同意,并直言送她们到新家。

    保镖君不用罗伊人吩咐,主动上楼帮她把行李拿了下来。

    罗老太本来还想当着众人的面,把所有的行李包都打开来检查一番的。虽然她之前就上楼看过了,没见什么贵重物品,可保不准看漏眼了呢。最后被罗海盛喝了一句,才悻悻罢手。

    罗海盛是这么想的:既然离婚没给罗秀珍钱,家里有什么,她愿意带走的就带走吧。反正,这个家也没放什么值钱的贵货。顶多就是当年买给她的那几件金器玉饰,就当是对她的补偿吧。

    幸好他不知道罗秀珍给女儿投了不少定存,还以为平时都花掉了。当然了,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小气到连这点钱都要克扣。相比他的身家,这点小钱实在不算什么。但他不会,不代表罗老太也不会,如果被罗老太知道罗伊人户头上还有五六万的存款,依她一贯以来精巴抠门的作风,铁定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逼她们把存款吐出来,恨不得连钱包里的零碎日用也被留下才罢休。

    罗伊人才不管罗老太和渣爹各自都在想什么呢,挽着罗秀珍的胳膊,一脸淡定地指挥保镖君把行李一一搬上袁爱华的桑塔纳,正好把后备箱塞满,多出一盆调味植株实在塞不下了,只得放在脚边。

    “妈,我们上车。”她扶着母亲坐到后排。

    保镖君替她们合上车门,上了副驾座。

    开车的是袁爱华,车子一发动,别说“再见”了,连个眼角都不屑给两个罗家的极品亲戚,掉转车头,以最快的速度驶离了罗湾镇。

    红色的桑塔纳,载着她们母女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几年、有过欢声笑语,也有过泪水悲伤的家,向着截然不同于前世的崭新人生奔驰而去……

    ……

    可能是离开的动静大了点,袁爱华的车子一发动,罗家门口就聚集了不少上门看热闹的邻居。

    罗海盛最烦这种阵仗了,直接“嘭”地一声合上了屋门,扯松了衬衫衣领,靠上沙发背闭目养神。

    幸好,罗秀珍没同他闹。真要闹上法庭,不管不顾她娘家那些人,他也没辙。到那时,丢脸的可不止是他个人,整个海盛地产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暗自庆幸了一番。

    罗老太打发走了前任亲家母子仨,站在院门口,和前来探情况的邻居八卦。

    “……说了不关我家老三的事,是秀珍自己有外心,硬要同老三离婚,连小伊都带走了,逼着我们一次性付她十万块,今后同我家不搭界。你们说有没有这样的女人?她嫁来我们老罗家,什么时候过过苦日子?特别是这几年,老三在外头早出晚归赚了几个辛苦钱,她就在家享清福,孙子不给我生,反过来还给我脸色看……”罗老太歪曲起事实来脸不臊心不虚。

    围着罗老太听的几个女人,平日里也是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嚼舌根,岂会不知道罗老太的性子,心里嗤笑,嘴上却捡了好听的说:

    “这么说秀珍真的有外心了?怪不得前些天都在传她上了一个男人的车,还去县城的茶室喝茶……你们说,这年头谁会没事乱花钱去外头喝茶?家里又不是没茶叶,而且听说那个男人是个外来户,听口音明显不是余县人……”

    “真的假的?看不出来秀珍是这样的人啊。”

    “人是会变的嘛。何况老三经常不在家,日子长了,难免起外心……”

    “唉,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像你家老三都这么好了,她还不满足,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就是说咯,可惜我家闺女已经说亲了,年底就要出嫁,要不然,还能赶上机会同老大姐结亲家了。”

    “哈哈,我家老三可是比你家闺女大上一轮了。你舍得?”罗老太被捧得心花怒放。瞧瞧!瞧瞧!同样是离婚,有钱的男人,还怕娶不到年轻闺女?可要是换做女的,拖着个油瓶,想再找个像样的,怕是难咯。

    “大一轮好啊,疼媳妇,可惜我家就一个儿子,没福气嫁女儿。”另一个眼红罗家财势的中年妇女接过话。

    无论这些人奉承的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罗老太听得很是心满意足。

第41章 人走茶凉

    “今天先散了吧,老三心里不痛快,我得去劝劝他。赶明儿等他娶了新媳妇,抱上了孙子,再请你们吃红蛋。”

    众妇女嘴上笑着称是,心里无不在忖:看来罗海盛在外头养女人的事八成是真的了。说不定是那个女人怀上了罗家的孩子,这才逼着秀珍离婚……

    还别说,这些女人的猜测,还真的贴近了事实真相。

    罗老太回到屋里,往沙发上一坐,拿起蒲扇边摇边说:“成了,明儿就能把艳儿她们接来这里住了,也省得我老往锦华苑跑。住家里就方便多了,不时还能回去你弟那儿照看照看,这么多天没见小宝,也不知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罗海盛听得不耐烦,转头对眼观鼻鼻观心的律师说:“你先回去吧,明天民政局一开门,你就去把事办了。”虽然夫妻双方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可民政局那里还是需要备案的,否则,这离婚就没生效。

    “好的,老板。”律师心里早盼着他这句话了,可又不好意思明说,这会儿听罗海盛开口,立即捞起公文包,恭敬地欠了欠身子,转身离去了。

    罗海盛这才看向自己老娘:“妈,你要是觉得不方便,锦华苑就别去了。我雇了个人,明后天就能来照顾王艳了,她不会这么快搬过来,至少也得先登记。你也不想她被人说闲话不是?”

    “谁敢说她的闲话?刚刚我在外头,已经提点过了,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

    罗老太向来重男轻女,如今王艳肚子里怀着她罗家的孙子,王艳在她心目中,也就成了一个受了委屈的能干好媳妇。至于孙子出生后,她还有没有这个好脾气和王艳相处,就不得知了。

    “再说了,罗湾镇能有今天的发展,还不是靠你的捐助?离个婚而已,又不是犯法,怕啥?我这不是担心她在锦华苑受气嘛!被你大女儿那么一闹,隔壁几家都知道了,这几天传得可难听了,要不是昨天看到婷婷那丫头眼泪汪汪地从外头跑进来,我还不知道这个事咧。你也晓得医生的叮嘱了,怀着孩子,最忌惮情绪低落……既然婚都离了,房子也空了,干啥还不把艳儿她们接来这里住?至少在罗湾镇,还没哪个不长眼的敢说我罗家媳妇的坏话!”

    “那行吧,今天回去收拾收拾,明后天就搬过来。”罗海盛揉揉太阳穴,面子要紧,儿子也很重要。盼了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吗?否则,他这么拼命赚钱干啥?!

    罗老太听他这么说,喜滋滋地跑去另外几个儿子家报喜讯去了。

    要不了几个月,罗家又要添丁增员了,她甚至都想好要请多少桌满月酒了。

    罗海盛的几个兄弟姐妹,一听说这个事,不禁有些傻眼。

    虽然前几天就从老娘口里听说老三打算离婚,原因是:老三养在外头的那个女人,怀孕了,B超出来还是个儿子,他们老娘早就巴巴地跑上门去照顾了。可这速度,也太快了吧?都没听到什么风声,就离好了?

    “好了!当然好了!而且一分钱都不用分给罗秀珍。”罗老太想到那笔不用掏出的两百万,就禁不住洋洋得意,可再一转念,想到不得不支付的十万块抚养费,又肉痛地虎起脸:“就是那丫头跟了罗秀珍,老三还得掏出十万块。”

    “妈没搞错吧?罗秀珍竟然一分钱都没问老三要?这怎么可能?老三这么有钱,你看人家普通家庭离婚,不也得掏出个几千上万的分手费?”罗老太的小媳妇读过两年高中,在罗家也算得上是个高材生了,多少知道离婚是要分财产的。

    罗老太诡异地一笑,“这事儿还得感谢罗秀珍她娘家,你们不知道吧?罗秀珍居然是捡来的,她老娘为了两个儿子,能继续在老三的公司里待下去,不惜说出了这个秘密,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秘密,知道的没几个人,要是没离婚这回事,我们几个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晓得……”

    听完罗老太绘声绘色的转述,罗家的几个兄弟姐妹一阵惊愕。

    哎哟喂,这都叫个什么事啊!老三富起来了,糟糠妻却下堂了。还因为不是娘家亲生的女儿,离婚后连一个子儿都捞不到。亏老三的资产那么丰渥,到头来,全都便宜了外面养的小|三……

    男人还好,怔愣过后,差不多就释然了。离婚嘛!太阳照升、日子照过。反正也没他们什么事。

    可女人们想的就远了。

    特别是罗梅,她是兄弟姐妹里嫁得最不好、嫁过去之后的日子也是最艰难的一个,前几天来罗湾镇时,还在一个劲地羡慕罗秀珍的日子好过来着,就这么几天工夫,羡慕的对象就成了身无分文的下堂妇。当然,分给侄女的抚养费不能算。

    于是,和“净身出户”的罗秀珍一比,几个女人顿觉自己的生活也没那么差了,至少老公、孩子都还在自己身边不是?

    不过这种事也不好说,归根结底,还是得控住男人兜里的钱。“男人有钱就变坏”,这绝对是个至理名言。

    有罗秀珍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罗家几个女人,心里都起了小九九,老三在外头养了十几年女人,直到近些年才有所传闻,可见男人的保密工作有多好,横竖管不住男人在外头花天酒地,那就将财政大权抓到手。免得真撕破脸时,什么都捞不到……

    关于这些,罗秀珍母女俩自然是不知道的。从踏出罗湾镇开始,罗秀珍就决定抛掉过往,带着女儿迎接全新的人生。

    罗伊人虽说也有这样的想法,但王艳和罗婷婷前世今生对她和母亲做的那些事,对她而言,始终如鲠在喉。就像一个埋在土里随时都能开炸的地雷,等的无非就是一个契机。她相信终有一天,会将对方欠下的债,逐一讨回来。而今,她只求母亲好好的,平安健康的,陪伴在她身边。

第42章 骆婷

    由于中途绕了趟太外婆的坟,算是做了最后的道别,等到达城区所租的公寓时,已经太阳下山了。

    夕阳的余晖照在漆面斑驳的新家院门上,不仅不觉得颓废,反而让人心生安宁。

    到了!

    属于她和母亲两人的新家——舒馨小区6幢1单元102室。

    但愿住在这里,日子能和小区名一样过得温馨又舒逸。

    罗伊人下了车,扒着院墙往里看了又看,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没钥匙。钥匙还在骆婷那儿。

    袁爱华扶了扶眼镜,面露无奈。这孩子,之前还觉得她处事老道,终究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罗秀珍脸颊微红,心里暗暗自责。这一路上,她一直都在走神,压根没想起来问女儿有关房子的事。这个妈,当的也太不称职了。

    保镖君不声不响地摸出一个半块板砖大小的手机,罗伊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既觉得好笑,又觉得不好意思,忙道了声谢,接过手机拨通了骆婷家的座机电话。

    接电话的正是骆婷,听说她今天就来县城了,而且人已经在租房门口了,兴奋之余,略带责备地问:“怎么不早点说呀?我也能让我妈去买点菜带过来,这会儿都傍晚了,不知道菜场里还有没有好菜,估计都是挑剩下的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和妈妈带着菜呢,中午还做了卤味,我记得你喜欢吃鸭脖的……”

    不等罗伊人说完,骆婷丢了句“那好,我这就过来”就想挂电话,罗伊人赶忙提醒她:“别忘了钥匙!”这丫头,可别惦记着卤味忘了钥匙。

    “知道知道!”骆婷一挂电话,就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跑回卧室,找出那串租房的钥匙,又踢踢踏踏地跑到客厅,扶着门框换鞋子,同时朝厨房里做晚饭的骆母喊道:“妈——我出去一下!迟了你们就先吃,甭等我啦!”

    “都这会儿了还要出去?”陈月芬听到喊声,持着汤勺从厨房追出来。

    “是呀!伊人刚刚和我打电话,说是已经搬出来了,这会儿就在租房门口呢,我给她送钥匙去!”

    一听是这个原因,陈月芬也不阻止了,总不好让人家在门外等吧。想了想,转回厨房,拿了盘糖醋小排和一小碟白切牛肚,覆上保鲜膜,叠放进菜篮,又从橱柜里拿了罐自制的肉酱,旋紧了盖子,也放到菜篮子里,让骆婷带去。

    “都到饭点了,怕是来不及做菜,这个你带去。人家刚搬来,应该有不少东西要归整,你这丫头粗手笨脚的,可别帮不上忙还搞破坏……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吧,两家离得这么近,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玩……”

    “得令!”骆婷接过菜篮,调皮地向骆母行了军礼,揣着钥匙欢快地出门了。

    陈月芬不放心,追到门口,再三叮咛:“下楼慢点,别把菜给晃出来了,穿马路当心点,看清楚来往车辆,没事早点回来,别晃到太晚……”

    “知道了知道了……”说话间,骆婷已从四楼下到一楼了。

    骆母失笑地摇摇头,退回屋里关上门,刚要回厨房炒菜,门又开了,闺女她爹下班回来了。

    “没碰上你闺女吗?”她笑着接过公文包,搁到了门边的矮柜上。

    “不止碰上,还差点撞上。”骆文远无奈地笑叹:“这丫头!毛手毛脚的毛病也不知啥时候才能改过来。对了,她说去给同学送钥匙,还说你知道?”

    “你不也知道?就是上回小叔出面租的房子,你闺女还拉着我去搞了两天卫生呢,她自己那间房都没见收拾得这么干净……”陈月芬忍不住嘀咕。

    “哦,就是那个父母准备离婚的同学吧?已经搬出来了?”骆文远跟在妻子身后进了厨房,洗了手,抓了片牛肚丢到嘴里,边嚼边问:“怎么就买了这么点?”下酒不过瘾啊。

    陈月芬睨了他一眼,嗔道:“还不是你女儿,这个点去人家家里,总不能空着手去吧?我就让她带了点菜去……对了,你女儿这几天老嚷着要转学,想转去文兰和她同学一个班,你怎么看?”

    依她说,读文兰也不错,离家多近啊,走走也就一会儿工夫,不像向阳中学,坐公交得转半个余县,骑自行车又怕不安全,中途要穿好几条马路呢。照这行程,早上六点就必须得出门,夏天还好,冬天的早上六点,天还黑着呢。而且还不提供宿舍,这要是遇到恶劣天气可怎么办?她总觉得读书是靠自己的,只要肯上进,无论在哪个学校,照样能出彩。

    可这话她说了没用,骆家那么多亲戚,全都投票向阳中学,说什么接连几届中考状元,全都出自这所学校,多少学生、家长在眼红啊,要不是骆小叔在教育系统能说上点话,凭骆婷的户口,怎么可能有机会进向阳。还有那啥,梅花香自苦寒来,想考出个好成绩,不经历点磨难怎么成啊……巴拉巴拉……

    于是,骆家的一家之主——骆婷爷爷,大手一挥,给她家闺女指定了小升初的方向——向阳中学。

    “这不还有文清吗?就让他看着定好了。教育专业出身的,怎么的也比我们这些在工厂打杂的有远见吧。”

    骆文清,也就是骆婷的小叔叔,高考恢复后的第二届大学生,毕业后分配进了余县教育局。因为是骆家有史以来第一个大学生,因此,无论大事小事,他都有着举足轻重的话语权。

    “你闺女早跑去问过小叔了,小叔也去找人打听过了,说是文兰这阵子正在换校董,转学的事,都放到了下个月。你闺女不就是担心我们不同意嘛,所以整天把她那个同学挂在嘴上……”

    说到这里,陈月芬拿着锅铲的手蓦地顿了顿,有些担心地问:“你说,她要是真转到了文兰,离家是近了,可成天和她那个同学处一块儿,会不会被带坏呀?我听说,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性格多数比较古怪……”

    骆文远端着白切牛肚吃得正欢,听妻子这么说,差点噎到,不过想想也有道理,沉吟了一会儿,说:“改天请她那个同学来家里吃顿饭吧,看看她人怎么样再说,要真不行,就别转学了。”

    陈月芬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了。虽然那孩子也着实可怜,可总归不如自个儿闺女重要。闺女心无城府,待人热忱,他们做父母的,总得把好关,免得日后出点啥事追悔莫及。

第43章 律师做白工

    骆婷挎着菜篮子,一路小跑出了小区。

    诚如她妈妈说的,舒馨小区离她家并不远。坐公交倒是要乘三站,但胜在有近路可绕——穿过马路对面那个还在外墙粉刷中的华林公寓,再过一条小巷,就是舒馨小区的后门了。

    她帮伊人租的这套房子,到舒馨小区的后门,比到前门的公交站距离还要短。整段路程,走快点的话,只需十来分钟。

    当初,她小叔叔找到了两套符合伊人要求的房子,都离文兰中学挺近。只不过,一套在文兰中学的东边,一套在文兰中学的西边。她知道后,二话不说,替伊人做主选了西边这套——离她家多近呀!日后要是有机会做同学,还能一起上下学,多好!

    那厢,罗伊人给骆婷打完电话,见保镖君正在搬后备箱的行李,忙上前帮忙。不过被保镖君拦住了,最后,只让她捧了盆调味植株。

    行李统共就没几件,很快,就从后备箱转移到了院门口。

    袁爱华陪着罗秀珍溜达回来,笑着说:“这小区还行,房子挺新,两年前才交付的,住的也多是本地人,治安方面还算放心。”

    罗伊人给了个“那是”的眼神,看得袁爱华忍俊不禁,正想打趣几句,只听“滴滴”几声喇叭响,原来是越龙父子来了。

    罗伊人下意识地看向保镖君,肯定是这货通的风报的信,要不然,越家爷俩怎么像是掐着时间来的呢?可这一路上也没见他打电话啊,他是怎么通风报信的?

    保镖君察觉到她诡异的目光,不自然地摸摸鼻子,他才不会说是在罗家二楼帮忙搬行李时,抽空给老板打的电话。身为得力下属,审时度势是必须的。

    越龙父子俩下车走到近前,见院门紧闭,门前堆着行李,讶然地问:“怎么了这是?忘带钥匙了?”

    恭喜你答对了!可惜没奖品。

    罗伊人腹诽完,略显沮丧地说:“钥匙在我同学那里,事先忘记和她说了,不过我同学家离这儿不远,应该很快就到了。”

    “早知道就先带你们去吃饭了。”越龙暗责自己的安排不利。

    他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直到接到小吴电话,说是事情办妥,就要出发了,这才搁下悬了一天的心。本来五点不到就能出来了,偏偏临走前接到个重要电话,这一耽搁,出门就迟了,加上公司离这儿有点路,紧赶慢赶也耗了半个小时。

    唔,他得考虑重新找个办事的地方了。老这么赶可不是个事儿……

    再看看102隔壁的那套101,院子里堆着砖头、石灰,屋子里还一片凌乱,不由后悔装什么修啊,原先那样不也能住人嘛,不就墙面脏点破点、地板走上去会嘎吱嘎吱响吗?但和十六年前的越家村老宅相比,不要好太多。如果不大动干戈地粉刷墙面、铺墙砖、地板,这会儿也能进去坐坐了。

    这么一想,他瞥向外甥的眼神明显带着哀怨,都是这家伙没事瞎撺掇,说什么进了文兰可没打算再转学了,既然要住三年,总不能住得这么寒碜……也不想想,他老舅像他这么点年纪的时候,住的是怎样的窝……

    接收到传递自越龙的无声谴责,越祈心里直翻白眼。也不想想,租到罗家母女俩隔壁的房子是谁的功劳?替他营造了这么好一个近水楼台的机会,居然还嫌这嫌那。他是无所谓住哪里啦,但至少得干净吧?那房子没整饬之前,倒贴他钱他都不想住。一想到那厨房墙面上的油污、卫生间地面的黄渍,隔夜饭都能吐出来。还想让他一住三年?别做梦了!

    “越总既然来了,我就先告辞了。余下的事,我会办妥。监护权和抚养费的公证文书,最快也要五个工作日。到时,我会再过来的。”袁爱华抬手看了眼时间,朝罗秀珍颔首道。

    “包厢已经订好了,吃了便饭再走吧,也不急于这一时嘛。”越龙在一旁客气地挽留。

    罗秀珍也赞同地拉住袁爱华的手说:“是啊袁律师,今天辛苦您一天了,还把我们送到家,好歹吃了晚饭再走。”

    罗伊人跟着用力地点点头。刚才在车上时,她就看到小区门口的饭馆了,虽然规模不大,但看上去挺干净的,就算越龙不说已经订了包厢了,她和母亲也打算请他们到外面吃。刚搬来,厨房怎样还不清楚,米面什么的也要一样样地买起来,今天肯定是开不了火的。

    “不了,家里人还等着我开饭呢。不出差的话,我都是回家吃的。”袁爱华说着,朝罗秀珍眨眨眼,含笑道:“我可是记住秀姐做的卤味了,下回一定带女儿来你家打秋风!到时可别嫌我们娘俩会吃才行!”

    “怎么会!袁律师不嫌弃,我开心都来不及!”罗秀珍被她说得有些脸红,忙不迭摆手。

    越龙心下叹息:什么时候我也能吃到你亲手做的卤味啊。

    越祈:瞧你这点出息!

    袁爱华执意要走,众人也留不住她,送她上了车,叮嘱了几句“开车小心”,目送她驶离了小区。

    待红色的桑塔纳消失在暮色中,罗伊人才猛然想起一个事:律师费怎么算啊?

    她在母亲跟前拍胸脯保证,说是把这件事交给她,铁定办得漂漂亮亮的,转身就把袁律师当成自个儿人使唤了,还真是……

    拍拍额,慢吞吞地蹭到越龙身边,趁母亲没注意,压低嗓音问:“那个……越叔叔啊,我犯糊涂了,袁律师的费用是多少?我是不是给你就好?”

    越龙一怔,继而想笑,好不容易忍住,逗趣起她:“哎呀!你不说这个事,我也给忘了,袁律师今天干白工啊,你说可咋办?”

    罗伊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怎么可能!律师费不是签了聘用合同就得先付清的吗?难道没签合同、纯属帮忙?那也不可能啊!离婚协议上,两方律师都签了字的……”

    得!这丫头成精了,连这些程序都知道。越龙嘿笑着挠挠头。

第125章 骂她蠢笨上瘾了?

    当初她和越祈转来实验中学前,就听越龙提过这个事。

    不过以越龙的身份,就算他们两家当时没在海城买房子落户,也能想到其他办法让她和越祈顺利转进实验中学就读的。

    “还是我那个爸。起初,我以为他是听说我妈生病死了的消息后良心发现,到了城里才知道,其实是她那个老婆又生了,不想她劳累,这才想到还有我这个免费工……”

    张妮说到这里有些哽咽,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拨了拨被汗水浸湿的刘海,朝罗伊人笑笑:“没事儿,我就盼着成年呢,然后就从家里搬出去,想干啥干啥,饿不着肚子。”

    罗伊人听得鼻息发酸,虽然张妮没说她在家里的境况,但想来,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不能绝对地说这个世上没有好后娘,只能说,无论前世的她,还是这辈子的张妮,都没那个福气遇到。

    她侧头望着刘海被拨开的张妮,发现她其实长得挺好看,刘海下的额头光洁饱满、眉毛细长如柳,时常被遮住的黑瞳晶亮有神,除了鼻翼两侧有几点雀斑,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暗黄粗糙,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她手里有玫瑰露、润白膏,用上几天就能还原她美丽的容颜。

    再看张妮的身材,才上初一就164了,而且肥瘦得当,胸型饱满。

    说到胸部的发育,罗伊人忍不住扯扯张妮身上那宽松的夏季校服,“你是不是买大了?这是……XL?我看你穿M都够了吧?校服一般都偏长的……”

    “不……不够,那码,胸……胸部太紧了。”张妮难为情地拉了拉校服。

    她在家里试穿过窄一点的衣服,其他都好,就胸部,包裹得太紧了,跳动的时候,还一抖一抖的,别提多丢人了。

    “噗嗤……”罗伊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这还有人嫌胸大的?

    不过也是,初中生嘛,对自己刚发育的身体难免还有些不适应,等上了大学、出了社会,才想着要如何如何壮大自己的“胸”器,而到那时,往往还力不从心……

    “吱——”

    说话间,一声刺耳的刹车音,从院外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惊色。

    如果来的是警察还好,可若是和付建设一伙的……

    张妮猫着腰挪了挪身子,把罗伊人挡到了身后。

    罗伊人心口一热,暗暗打定了主意,伸手握上张妮的手。

    如果真的是付建设他们,如果他们手上有枪,那么,她决定带着张妮躲进实验室。秘密再需要保守,也得有命来维护才成。

    “里屋情况怎么样?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没什么重要线索。”

    “那就只好去别处看了,放心吧,兄弟们分散开来找,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听到这里,罗伊人猛然从地上站起,差点又崴到伤处。

    两个声音,一个不是很确定,但另一个,虽然迟疑之后,只寥寥说了几个字,但她非常肯定,那是越祈,是越祈找来了!

    “越祈哥!”

    “小伊?”

    越祈身形一顿,原本正往院门外迈的脚步,迅速折了回来。

    “你确定是小伊的声音?”邢珏见状,也跟在他身后往屋后走,不过右手插到了裤兜里,眼神闪过一丝警戒。

    “废话!”越祈循着音源走去,刚拐到屋后,就见罗伊人挪着腿小步小步走了出来。

    “脚麻了。”罗伊人看到他,尴尬地笑笑。许是一动不动坐久了,猛一站起,脚底发麻了。

    越祈心中舒了一口气,暗叹了声“谢天谢地”,不过脸色仍旧不怎么好看就是了,上前一步,打横抱起了她,回头看看张妮,“你能自己走的吧?”不行就让邢珏来。

    “我可以。”张妮脊背一挺,跟着他往外走。

    见真是罗伊人两人,邢珏也松神一笑:“没事就好。”

    “谢谢邢珏哥。”罗伊人这才看到邢珏,原来另一个声音主人是邢珏啊,难怪自己总觉得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来到车边,邢珏拉开了车门。

    越祈抱着罗伊人坐到了后面,张妮就只好坐副驾驶了。

    邢珏替他们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上车发动起车子。

    越祈已经脱掉了罗伊人脚上的羊皮凉鞋和棉白袜,拿出随身携带的软膏替她按摩起脚踝,整个过程一言不发,既没问她们是怎么不见的,也没问她们怎么会在这儿。

    罗伊人张了张嘴,正想向他解释,却听邢珏问:“对方开枪了吧?没伤到?”

    “邢珏哥,你……你怎么知道对方有枪?”罗伊人惊讶不已,随即好像伤脚处被捏了一把,疼得她倒抽冷气:“嘶——”

    “知道疼了?”越祈板着脸训道:“那你知不知道今天的事有多危险?对方什么人你知道吗?烟草、毒品走私贩,手里个个都有枪……”

    “哪里个个?不就一个吗?”罗伊人狐疑地看看他,被他凶巴巴的眼神瞪得缩了缩肩。

    “一个就不怕了?”

    越祈真是被她气死了,但说到底,更气的是自己。

    如果自己没在那个时候和她通电话,没三令五申地要求她休息,说不定她那会儿已经跟着同学老师进纪念馆了吧,全程不落单,是不是就不会被抓来受这份罪了?

    “不是不怕,就只是奇怪嘛。”罗伊人讨好地冲他笑笑,说:“我听到对方聊天,是付诗玲的妹妹提供的乙醚,付诗玲找人抓的我们,好像是为了陆叔叔辞退她的事,还有她爸爸,之前陆叔叔不是说欠下一屁股赌债跑路了吗?这次好像是来运什么货,赚了不少钱,打算来带两姐妹去国外定居的……”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越祈恨铁不成钢地用力点了点她的脑门。

    “又哪里不对啦?”罗伊人揉着脑门也来气了。傲娇的混小子!动不动就戳她的额、骂她笨,亏她还好声好气地和他说话。

    “噗嗤!”

    邢珏透过后视镜看着后排大眼瞪小眼的两人,忍不住摇头失笑:“越小祈你行了,小伊不懂那些是好事,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时间不早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

    被邢珏一说,罗伊人还真觉得肚子饿了,“上哪儿吃啊?不先回去吗?老师他们会不会担心啊?”

    “你也知道会被人担心?”越祈没好气地睨她一眼,不过说归说,还是丢了一块巧克力给她。

    大热天的,居然没融化?

    罗伊人分了一半给前排的张妮:“吃吧,垫垫肚子,今儿你可是大功臣。一会儿想吃什么,随便点。”

    “哟!小丫头财大气粗啊,敢问你的钱包还在?”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罗伊人就忍不住抱怨:“不止钱包没了,手机、手表也被搜走了。”

    说罢,她可怜兮兮地转向越祈,手表是旧的,越龙送她的那只没舍得戴,可手机却是崭新的,怕是花了他不少钱吧?

    “蠢!”越祈鼻息哼了声,从裤兜摸出一样东西,扔到了她怀里。

    罗伊人定睛一看,咦?这不是她的手机吗?怎么会在他手上?

    “这手机装了卫星定位系统的,你们老师发现你失踪以后,马上给小祈打电话了,小祈拨你手机,发现关机,立即启用了定位追踪,搜寻到你的手机在磨子村,所以我们就找过来了……”

    邢珏从她的表情读出她并不知情这手机的功用,戏谑地瞥了越祈一眼,悠悠解释。

    不过有些话,他和越祈的想法一致,并没打算告诉两个小女生。

    事实上,这一路他们真的是悬了一路的心,直到在磨子村的祠堂找到付诗玲一行人,并运气地协助警方破获了一宗走私大案,从揣着手机的付诗玲口中逼问到了罗伊人两人当时的处境。

    听说两人从持枪的付建设手中逃掉了,他们既放心又担心。

    眼见着天快黑了,邢珏调出了门里没有任务在身的兄弟,地毯式地搜寻罗伊人两人,他和越祈则来了村旮旯的破落院,既然小伊曾在这儿被绑过,希望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你俩还挺聪明的,晓得‘最危险的地方其实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

    大致叙述了一遍过程后,邢珏由衷赞道。

    毕竟只是两个初一小女生,在对方有枪的情况下,还能毫发无损地逃出来,换成他那些新招入门的手下,也未必能做到这么好。

    罗伊人指指张妮:“这是张妮想出来的办法,我当时是想往外逃的。”

    “一根筋!”越祈用力地揉了揉她的头顶。

    罗伊人默默地理了理被他揉乱的头发,骂她蠢笨上瘾了是吧?

    不过话说回来,他送的手机竟然还装着卫星定位系统?难怪得从国外订购。

    她起初还以为是国内市场买不到这么小巧轻薄的手机,所以才从国外订购的呢,原来是冲着人家先进的技术去的。是她肤浅了,她愿意反省。

    磨子村可以说是深城最偏僻、最贫穷的村落了,别说高速公路了,连国道都没修到,沿途不是坑坑洼洼的泥路,就是颠簸颠簸的石子路,也不知付诗玲几个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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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人生赢家介绍:

又名:《夫妻都是重生的》。
重生后的罗伊人有三个心愿:
1,弥补上辈子的遗憾,让母亲脱离婚姻苦海、渣爹小三得到应有报应;
2,有一份擅长又钟爱的工作,并能养活自己和母亲;
3,渣男起开,良人到我碗里来。
当重生之路行到一半,回首发现第一项心愿圆满完成,第二项心愿超凡进行中,第三项心愿……她被神来的馅饼砸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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